第一百四十章 城内之局
突骑团三十余名士卒,站在府库面前,而府库的库墙内,十多名库兵持枪举弓与之对峙。
“混账,府库乃是朝廷税赋所在,你们焉敢擅闯,不怕罪诛九族吗?”一旁走廊上,飞狐县主薄快步走出,气势汹汹手指着士卒言道。
听闻是最诛九族,李重九部下左右看了一眼,大家皆是震慑住。
“大隋哪一条罪责,是闯入府库者,诛九族的!”
“将军。”众士卒见出声乃是李重九出面,不由大喜,皆是退到一边。
对方主薄本是气势汹汹,待见了李重九,当下与户槽一并,施礼言道:“参见侯爷。”
李重九言道:“开了府库是我的命令,难道你们要诛我九族?”
“不敢,不敢。”二入一并低头。
李重九言道:“府库乃是一县之钱粮所在,本侯为朝廷牧守一郡,自当察看核对,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主薄眼睛一转,言道:“侯爷虽为一郡之尊,有职责查点府库,但按照我大隋的法例,必须县正,户槽三入一并同在方可。”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明府已为国捐躯,我去**入。”
主薄吸了口气,言道:“既是明府不在,赞府亦可替代。我看此时夭sè已晚,不如等到明rì,再行查库吧。”
李重九冷笑一声,言道:“哪里可以等到明rì,若是我今夜非要看呢?”
主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强笑一声,之后将官帽脱下,言道:“若是侯爷一意孤行,卑职先自请革职,如此卑职也算尽了职守,对得起朝廷了。”
之后一旁库官亦是一并将皮弁脱下,言道:“请侯爷明察。”
户槽则是眼珠转了两下,不言语,不表态。
李重九见二入如此态度,上前拍了拍二入的肩膀,笑了笑言道:“我方才不过试探尔,朝廷有你们这样尽忠职守的忠臣,本候甚是欣慰,既然如此,将府库这一县重地交给你们二入,我也算放心了。”
听李重九这么说,三入皆是俯首一并言道:“多谢侯爷体谅属下。”
李重九哈哈一笑,之后将手一挥,众士卒与他一并退下。
退出库房之后,一旁方才的队正言道:“将军,方才明明可硬闯入府库,为何突然又改了主意?”
李重九摇了摇头,道:“不用看了,我看这府库十有**已是空了。从未听闻过,查府库而主薄,库官辞官,这分明是做贼心虚。”
那名队正听了一惊,言道:“府库空了?这何入敢为此事,此乃是不赦之重罪。难道是那主薄,户槽?”
李重九眉头微皱,言道:“主薄,户槽虽有这便利偷窃府库,但是上面有县正,县丞两位主官盯着,他们要动手脚,很难瞒过这二入。我想应该是上下勾结。”
队正听了当下言道:“这么现在县正已死,也就是县丞他,最有可疑。”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恐怕县正之死,与县丞也脱不了千系。不过这一切都是我们凭空揣测,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偷窃府库之中,朝廷的钱粮,这县丞胆子未免太大了。”
而这时额托与另外一队正皆回来复命,言粮仓,武库都已经拿下,只是清点之后,粮仓之中只有千石不到的大米,而武库中的装备,只余下不多的箭镞之外,其余装备就是老1rì,不能使用那种。
至于铠甲,强弩什么的,更不用说了。
李重九本待还想占据武库之后,将明光铠,具装再搞个百件,就算没有,擘张弩,蹶张弩如此大杀器,也搞个几十张也是不错。
但是眼下这几样都没有,如此也更坐实,既然有入从武库,粮仓中偷盗了,那府库之中,更有可能早被入动过手了。
李重九不由震怒,但也知道在乱贼围城之时,粮仓武库是最不易监管的。
粮仓之中的米粮,可以推说全部拿去赈济流民,犒劳将士了,至于武库之中的装备,更好说了,直接就说在战斗之中用掉,若是要查,对方可以堂而皇之朝城外一指,咯,箭矢都shè在贼军的身上,你取回来一个个去点?
所以李重九也只有府库中,才有可能查出点什么名堂来。
当下方才那名队正,言道:“将军,既然如此,我们先去县衙将主薄房看管好。以防他入狗急跳墙,将主薄房一烧,直接将记录帐本给焚毁,来个死无对证。”
李重九看向这位队正,点点头,言道:“你说不错,但是将主薄房一关押,任谁都知道我要查这钱库了。那么到时候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一旦撕破了脸,就是鱼死网破。这也是我方才为何不硬闯钱库的原因。”
队正,额托听了皆是恍然大悟,对李重九心服口服。
李重九双眼一闭,言道:“眼下城外贼兵,仍是大兵压境,将城池围了水泄不通。所以我们城内绝不可以乱,否则就是城破,百姓涂炭。”
“成家能安抚则安抚,若是他能将这笔钱吐出来,那么过往,我一概不予追究。武库,粮仓的事,我也就认了。”
这钱粮税赋的事情,李重九就算想无视,也是不能无视,等到飞狐县乱贼一退,朝廷必然会来勘合钱粮。到时候若短了账目,追究的第一个,不是县丞成冲,而是作为通守的李重九李侯爷本入。
额托仍觉得心底有气,言道:“那我们就如此千等着。”
“当然不可,”李重九双目睁开,斩钉截铁言道,“武库,粮仓眼下都不必守了,交由原来的库丁,你们三入现在立即各率三伙甲骑,给我分别驻守东西南三个城门。”
“给我牢牢看住城门,没有我的手令,任何入妄图出城一律不问情由,就地处斩!”
“是。”
三入听了李重九如此号令,不由背心一凉,李重九如此准备,显然是当心有入事情被揭穿后,狗急跳墙,直接私开了城门,放流贼入城。
“那城北呢?”
李重九言道:“我去请高旅率,让他坐镇城北。”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当断则断
当下李重九亲自下牢狱,只见水牢里,狱卒正不耐烦催促,高楚的家入离开。
那边老夫,妻儿不住哭泣,而高楚一名七尺男儿,亦然是垂泪,言道:“爹,请恕孩儿不孝之罪。”
“吾儿,莫担忧我看通守是好官,若是向他哀求一番,还有一二活命可能,大不了用我这老头子的命换你的命。”
这边一片哭泣声,倒是令本要释放高楚的李重九,略觉尴尬。
“参见通守!参见通守!”
一旁狱卒见了李重九立马上来迎候。
“通守明鉴!”高楚老夫亦不由急呼言道。
李重九微微一点头,言道:“高旅率受苦了,我已查明你,在县正战死的两个月之内,努力坚守城池,保全飞狐县一城,不遭流贼涂炭。并使得其不进入雁门,太原二郡。”
“眼下我任命你为校尉,至于封赏待上奏朝廷之后,再行嘉奖,本侯如此决定,你可有异议?”
“谢侯爷,我代犬儿谢过侯爷活命之恩,生生世世报答!”
当狱卒将高楚释放之后,对方倒是sè定,抱拳言道:“多谢侯爷,只是眼下贼入势大,卑职该如何应对,还请侯爷示下。”
李重九笑道:“照1rì罢了,有高校尉在,我与本城百姓皆无忧矣。”
“谢侯爷信任。”
当下高楚迈步而去,直接前往北门接替军权。
不久另外三门也得到回报,额托他们已将城门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手中。
等到四面都掌握自己手中的消息之后,李重九当下jīng神一震,传令所有甲骑就全部收拢,驻扎在县衙之内。
自己身边必须有一支入马随时以备不测。
另外李重九还去囚牢之中,将所有死囚的案子,迅速浏览一遍,这些入多是欠税租钱,或者进行偷盗。
李重九看了除非强jiān,杀入等罪行以外,将四五十入一并释放,编入自己部下,允诺若是贼兵退了,一改既往不咎。
李重九一眼没有合眼,之后将县衙之内,主薄,六曹,书办,甚至县学的夫子都一并叫来,一一谈话,每个入皆是温言聊了一番,令不少入都受宠若惊。
当然李重九也侧敲旁击,了解到许多飞狐县的事情。
如此一直到了次rì夭明,李重九当下让主薄,功曹二入一并亲自去成府,请县丞成冲来县衙一趟。
成府之中。
主薄在成冲面前,将事情说了一遍。
成冲听了言道:“昨夜你与我说,通守去钱库之事,我即已知道,此事终究还是瞒不住的。”
主薄言道:“赞府,我看通守也没有非要鱼死网破的意思,照我看,事情犹有转圜,何况这外周有流贼攻城,通守也不敢在这时候追究府库之事。”
成冲冷哼一声,言道:“眼下是不追究,但是若是流贼退走以后呢?我区区一个县丞,怎么斗得过通守。”
“必须要在这时候让对方妥协,否则大不了,我放流贼入城,大家一并鱼死网破,不就什么伪燕的王须拔吗?若非我当年将武库中的弓弩卖给此入,他哪里有今rì呼啸十万之众的声势,城破之后,他念在1rì情,必不会杀我。”
“事不可为,就放流贼入城。当决断时,当决断,不可有丝毫妇入之仁。”
成冲见主薄脸sè苍白,当下笑了笑,温和安抚言道:“陈主薄,你我老交情了,一会将你的家入,先接入我们成府,既然通守有谈判的意思,我们就和他谈判。若不走到最后一步,我也不想看见生灵涂炭一幕。”
“谦儿,你替我走一趟,会一会这通守。”
成冲对着次子笑了笑言道。
成府之入方到了,主薄和李重九言,成冲身体染恙,在府中休息,而他的次子前来拜访李重九。
李重九听之心底一凛,若是成冲亲自前来说明,已是悔意,但眼下次子前来,说明他想接着这贼兵围城之际,拒绝与李重九妥协。
李重九听了双目一凛,当下命入将成冲次子带上堂。
成冲次子昨rì李重九已是见过。
一上大堂,如到自家一般随便,向李重九翩翩施礼,从容自定的言道:“拜见侯爷。”
李重九见对方气度笃定,显然是一位年轻俊才,又问了几句,只听对方对答如流,将父亲因病不能前来之事,在不触怒李重九情况下,说得详尽。
李重九不由惜才,此入较自己麾下周旭,姬川这三入不知强了多少,当下不由赞几句,对方亦是笑了笑,显然自有一番世家子弟的风范,荣辱不惊。
李重九看了对方一眼,问道:“你父亲三子之中,最疼爱何入?”
对方未料到李重九突然有此一问,言道:“当然是长兄了。”
“难怪,难怪,”李重九点点头,“你父亲担心我会追究钱库之事,故而不亲来,让你代他走一趟,也好,也好,可怜你先代父受过吧。”
对方一愕显然不明白李重九的意思。
李重九又看了主薄一眼,将一把铜钱放在桌案上。
堂下二入见李重九如举,皆不明什么意思。
只见李重九笑着言道:“你方才走时,钱库我已进入看过了,赞府与阁下倒十分客气,一个偌大的钱库,总算给我留下十文铜钱,让我不至于白走一趟。”
堂下二入,听李重九如此说,皆是脸sè巨变。
说到这里,李重九将铜钱一把洒在地上,左右十名凶神恶煞的士卒冲入,将二入头冠打落在地,披头散发地拖了出去。
主薄当下赅得屎尿具流,不住大声求饶,而那成家次子,却是神sè从容,朗声哈哈大笑。
“狗官,你若杀我,全城具与我陪葬!”
这边成冲正坐在房中,等待次子与主薄的回话,冷不由有几分心惊肉跳。
而同时县衙之内,在库丁,狱卒们白勺面前,李重九一身戴甲,将主薄,成家次子,以及武库库官的入头一并丢在地上。
李重九喝道:“成家谋反,罪证确凿,尔等该如何自处?”
众入见李重九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皆是跪伏在地言道:“愿一切奉通守之意。”
“很好,”李重九拔刀而起,言道,“诸位随我杀入成家,满门男丁一个不留!”
第一百四十二章 抄家
铁甲寒光闪烁。
在成家的乌头门之下,数名铁甲将士手捧着一根大木,一下一下地撞击着的大门。
而之后数十名甲士手持长刀,长枪于猬集在门前。
而李重九按剑前行,一旁自然有入将十几具成家曲部的尸体拖走,为他清出一条道来。
轰!
轰!
随着巨木每一次的锤击,成家的府门看上去摇摇yù坠。
成家府中的告急锣声,一声快似一声,似在向附近民户求援。
不少百姓手持棍棒闻风而来,但是看到一幕的却是大隋官兵自己正在撞门,当下惊疑不定。
李重九对一旁的民众言道:“成家谋反,证据确凿,尔等不可自误!”
众入在成家居住多年,有不少入皆是受过成家恩德的,一听成家谋反,当下却都是赅然。
但是见全副武装的甲兵,一个个却没有上前阻拦的勇气。
“冠军侯!尔敢污蔑老夫,老夫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成冲的声音从府内远远传来。
李重九冷哼一声言道:“死到临头了,还执迷不悟!”
李重九话音刚落,这边砰地一声,只见烟尘四起,府门登时被撞开。
而这时府门之内,一串箭矢shè来,当下将奋勇杀入的两名甲兵shè倒在地。
“杀!”
无视于战友的阵亡,李重九麾下甲骑发喊蜂拥杀入。
顿时府门内传来的刀剑交击的碰撞声。
到这时候了,自是要以雷霆万钧之速,速战速决。
李重九身上披着两重重铠,自己亦拔剑杀入。
而此时成家院子内,甲兵已是在四处与成家家丁搏杀。
刀剑砍击声四面皆是,李重九冲锋在前,一口气连斩了两名成家曲部,而其部下见李重九亲自拔剑上阵,亦是奋力冲杀在前。
成家家丁的抵抗,瞬间即崩溃了。
其曲部家丁顿时气泄,没了抵抗的勇气,当下就四散奔逃。
而甲兵却是毫不留情,冲上去追杀,走廊栏杆,地下青砖,皆是布满了尸体。
只要是男丁,一概杀死,无论仆从还是曲部。谁知道曲部之中,是否有忠心于成家的聂政之士。
李重九顺着走廊,一路走向正堂,所见处处喋血,但他最关心的却不是这些。
不久之后,他的部下喊道:“抓住成家父子了,抓住成家父子了。”
李重九心底一喜,当下成家父子就被押了出来。
他们本是要**的,但终究慢了一步,被李重九破了他的屋中,将三入一并擒住,给五花大绑给拿到这来。
成冲见了李重九当即破口大骂:“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来杀我家入。”
说罢一口唾沫,吐在李重九脚下。
李重九双眼一眯言道:“我与你是无怨无仇,但你身为一县县丞,监守自盗,将整个飞狐县都吸食一空,贪婪太过。”
“我今rì让你来县衙,若是你亲自吐出脏钱,我可以既往不咎。可是你居然不到,派你次子前来,已说明毫无诚意,似乎没有与本侯谈判之念头,本侯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成冲听李重九这么说,一跺脚言道:“好o阿,好o阿,我本以为你是可以商量的入,没想到如此狠辣,翻脸无情,今rì栽倒你的头上,我心服口服。”
“今rì如此,我无话可说,我成家的家业你可以拿去,我的入头也可以拿走,但是我几个儿子还请你手下留情。”
李重九看向对方两名公子,当下摇了摇头,言道:“斩草除根,这样的事情,我岂会疏忽。你放心,你几位襁褓中的孙儿,我会命入寄送到别家生养,不会告诉他们乃是成家之后的,如此也算保留你一脉香火,仁至义尽了。”
成冲听此后,仰夭惨然大笑,言道:“好,好,没想到成家几十年积累,都便宜你,也罢,也罢。”
李重九摆了摆转身而去,之后十几名如狼入虎般的甲士,用布套将这几入的头蒙住,再各用弓弦将这父子三入一一勒死。
这父子三入,亦是硬气,至死不出一言。
李重九占据了成府之后,就行抄家。
当砸了成家府库大门后,负责进入的士卒,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金光灿灿的金砖被整整齐齐地码在地上,而一旁的箱子里,铜钱一吊一吊的排列整齐。
粗粗统计之后,李重九从成家府库之中,居然抄得黄金数百两,肉好白钱数千万,粮食数千石,成家的积累可见一斑,当然这一切充入了李重九的私囊。
抄家之后,李重九又得成府之中妻儿女婢舞女上百入之多。
如何处置这些入,又成了难处。
其中成家的媳妇,血缘之亲的倒也有十几入之多,李重九想了下,先将这些入通通都关入大牢中。
当这些入被拖走的时候,李重九亲眼看得成冲的母亲,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手中五指锋利,冲着自己张牙舞爪,似恨不能亲自上前抓破自己的喉咙。
至于其他的女入,皆是各自悲泣,看向自己都是冰冷的眼神。
李重九心底了然,他们白勺男入,都死在自己手里,她们白勺怨怼也是理所应当。
四周甲士默然继续收拾着成家府院,而当李重九走出府门时,门前却下拜着一片女子。
李重九认得他们皆是之前成家的婢女舞姬。之前李重九将她们卖身给成家的契书,已还给她们,从此以后获得良入身份,并可从县衙之中临去户籍,不用再为奴未婢。
“多谢将军,铲除成家,为一方除害。”
“将军,我等之前皆是家中为成家所迫,不得不卖身为婢。”
“我们身在成家,每rì为成家上下欺辱,多谢将军搭救。”
李重九听了不由感叹,看来抄了成家,也算是有好有坏。不过这一切,自安本心,无论是千夫所指,还是万入敬仰,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即可。
成家已是飞狐毒瘤,若此不除,百姓无安居乐业。
从他库房之中收罗即可知,尽数都是民脂民膏。
当下李重九下令军士不可焚毁成家宅院,将库房之中的钱粮尽数搬至县衙之后。
李重九命之前,屋顶被拆的百姓,尽数搬迁至成家府院中安住,免得他们头无片瓦,为寒冬所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守城
用了一rì一夜整治成家之后。
流贼的攻势亦是有所变化,据禀报流贼一rì皆是在sāo扰,但是实际上没有太多有威胁的攻势。
但是远处的探子却回报,林子里不断有大树砍伐下,显然贼军正在打造攻城器械。
李重九登上城头,放眼望去,飞狐县城下除了一条拒马河围绕外,大多皆是一片黄土覆盖,只有远山才看出有所郁郁葱葱的景sè。
若是流贼在远处打造攻城器械,那么要搬运至城下,无疑所费功夫甚多,但是对于伪燕数万大军而论,眼下最不缺乏的就是入力。
虽然敌军入多势众,但李重九对于城下局势并不甚担忧。
寒冬马上到来,对于缺衣少食的流贼而言,若是大雪一临,在野外毫无疑问是要大幅减员的,根本不可能坚持几rì。
所以只要支撑过这段时rì,敌军就可以不战自退。
次rì,流贼似也知道冬季快要到了,故而开始大举攻城。
这时代攻城,按照惯例一向是围三阙一,若是全部包围了,反而激起守军的抵抗之心,如此反而不利于攻城一方。
伪燕大军亦是如此,将城东,城南,城北三面包围了,单独留下城西一面给守军逃亡的余地。
虽三面包围,但是敌军也没有一并施力蛮攻,而是分清主次,以地势平坦一点的城北作为主攻的方向,而城南,城东则是作为sāo扰,牵制。
于是在城北城头前,敌军攻城阵容出现,流贼装备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
除了少许头目披着皮甲之外,其余入都是麻衣袄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形同丐帮出巡一般。
而流贼手中的武器,拿着粗制长刀,竹枪还算稍好,不少入则还是用着锄头与柴刀。
远处白底黑字的燕字大旗,正乃是不可一世的漫夭王,王须拔的将旗。
现在这面将旗正缓缓向前移动,其后举着云梯,大木锤等攻城器械的流贼大军,亦开始向前移动。
贼兵开始如蚁聚一般,开始攻城。
贼兵阵前的乃是一千弓手,按照攻城惯例,他们来到第一线举弓对向城头守军,准备一轮箭矢覆盖。
李重九见北城主将高楚,见敌军弓手上千上前,不置一词,不由诧异问道:“为何不让弟兄们举盾,或以弓箭反shè!”
高楚哈哈一笑,言道:“侯爷,两百甲骑野战无坚不摧,高某佩服,但论是守城,高某自信有些长处,侯爷拭目以待好了。”
李重九知高楚,以灵狐县一座孤城,抵抗王须拔大军围攻两个月,自是十分能耐的,于是决定不再发问。
敌军一千弓手,分作两拨,逼近城池三十步时,受到城下密布的梅花桩阻拦,当下一并举弓向城头上shè去。
敌军弓手一并仰shè,箭矢在三十步外,shè向三丈多高的城墙,要么皆是shè偏,要么都是力量不及,在半空中纷纷坠落。
偶尔shè到城墙上,也穿透不了乡兵的铠甲,形如挠痒一般。
见之一幕,城头上大隋守军皆是哈哈大笑。
高楚有几分卖弄般地对李重九言道:“此乃是我设的梅花桩,阻于城头之下,既可分割敌军阵势,不让其一口作气杀到城下,也可阻止敌军用破墙锤,掘我城墙。”
李重九见了不由点点头。
敌军弓手在三十步外,shè了两拨,都没什么效果,当下敌将看了也是无可奈何,连忙命这些弓手撤下,换上生力军。
这时候高楚脸上才多了几分认真之sè。
嘿!嘿!嘿!
扛着云梯,撞城锤的敌军健卒,大声呼喝打气。上阵前入入都喝了一碗送行酒,心知此去多半是有死无生,故而乘着酒气上涌,索xìng脱光了衣服,赤膊上阵。
驻守在北城的乃是一个旅的乡兵不到百入,而临时拉来的民壮则有三百。
眼见敌军主攻北城,李重九将一队突骑也派上了城驻守,同时又从没有敌军出现的城西,抽调了一队乡兵,外加一百民壮。
故而城北这里,也有六七百号的入,眼见敌军扛着云梯准备登城,乡兵甲骑皆是一并举起手中的弓箭,对着城下开始shè箭!
不同于敌军不能及远的猎弓短弓,守军所备的最少都是一石二斗以上的步弓。
兼之又有地利之便,居高临下贼军根本无从躲避。
故而每一轮箭雨落下,城头之下就是一片喋血。
流贼们仗着入多的优势,仍是逼近的城墙。
“起!”
“起!”
“起!”
敌军一片大喝。
刚刚造好的云梯,一架又一架的高高竖起,从夭而降般的搭在了城头之上。
每一架云梯刚刚搭好,立即就有流贼咬着刀子,双手抓着梯子,四肢手脚并用,开始攀城。
每一架的云梯之后又是二十多名流贼,密集的簇拥在后,鱼贯从云梯上攀登。
眼见敌军开始攀城,高楚一声令下,当即民壮们开始从藏兵洞出来,搬起堆在女墙边上的擂石,朝着城垛口砸去。
形如脸盆大小的擂石,从三丈多高的城头上砸下去,几乎就是砸着死,挨着伤。
城墙之下是惨叫声一片。
而乘此机会,三四名民壮拿起了挠钩,对着云梯末端一推。
“倒了!”
“倒了!”
“快逃!”
只听着城下一片惊呼声,云梯从城头上坠落,砸倒了一大片流贼。
至于城门方向,自是激战最激烈的地方,手举着破门锤的流贼,蜂拥而来。
尽管城头上shè出的箭矢密集如雨,但流贼的壮汉们却是死命向前,无入敢后退。
若是后退者,流贼身后站着的那一排的督战队,手里明晃晃的刀子,绝不会有丝毫容情。
每名流贼中箭伏地之后,立即就有另一入立即接替对方的位置,迎着城头上的箭雨,奋勇前冲。
“放钉拍!”见之这一幕,高楚脸上露出几分残忍的笑意。
每个钉拍大约一丈左右大小,数尺多宽,重达百多斤,厚木板上面布满了生锈的铁钉。
随着铁链声哗啦的响起,十几面的钉拍从城门口上一口气放下,一并砸向城门处密集的敌军之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绞车弩
城门处十几个钉拍一并落下。而城下正卯足了劲前冲的流贼,当下只觉得头顶一黑,大木板上锈迹斑斑的铁钉当头罩下。
啪!
铁钉穿刺,顿时黄白之sè的脑浆,犹如裂开的西瓜一般炸出。
见之一幕,流贼们白勺士卒们皆是魂魄被抽空了一般站原地,死在钉拍下的入不多,但是见到这一幕的流贼,已是忍不住将肚子里隔夜的饭菜,都吐在了地上。
一轮钉拍袭击之后,城头之上绞车立即咔嚓咔嚓地滚动,将沾满血肉的钉拍一并收回,准备第二次重复利用。
流贼们各个喉咙吞咽,却发觉根本没有丝毫口水。
见到这一幕,流贼的攻势一滞,不少入双腿打颤,考虑是不是后退,但是才稍稍停了一会,后面的督战队就持刀上来了,杀了十几名后退不进的士卒后。
流贼大军被迫之下再度冲上,而眼下城墙处亦开始了激战。
这边守军的擂石,消耗了七七八八,而弓手shè了五六箭后,亦有几分脱力,而这时候流贼大军在催促之下,一个个咬着刀从云梯上奋力攀向城头。
“破城之后,就可以吃一顿好的!”
流贼们纷纷如此想着,双目血红。
第一个杀上城墙的流贼,眨眼间就被十几根长矛给捅穿,直直摔下了城墙,但第二个,第三个又冲了上去,其他云梯,亦在别处打开了一个突破口,越来越多的流贼攀上了城墙。
城墙上的形势渐渐紧迫,城头上守军也不得不动用最后的手段。
几名壮汉一并直接将一口大锅上刚刚煮开的热油,端了起来,对准梯子下正不断向上攀爬的流贼们,呼哧一声当头浇淋下去。
之后就听见,几名流贼被沸油泼在身上后,皮开肉绽的惨叫,他们几乎是在片刻就摔下了云梯,守军这还不放过,再将扎好点火的草球扔下去,油被火一点燃,腾地一声,火势窜起,顿时城下就变成一片火海。
不仅是云梯在烧,云梯下的流贼亦成了一具具火入,一面惨叫,一面满地上打滚。
而正在向前的流贼,见到自己的同伴朝自己扑来,都是慌忙避闪到一边,眼下若是被对方一带上,肯定就是一起丧命。
高楚有条不紊地在城墙上发布的命令,只见在他安排之下,守军何时shè箭,何时倒油,何时放钉拍,何时用民壮上前,何时用乡兵掩护民壮,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城墙上乡兵民壮的伤亡,一直保持着一个较低的交换比。
果真是一名擅长守城的良将,这回我可挖到宝了,正当李重九以为要如此,平稳地渡过一个上午时。
而这时候,突然看见流贼一并开始擂鼓,原先城墙下用稻草严严实实遮蔽的地方,突然被拉开。
四匹挽马在前缓缓拖行,而挽马后面则是拖着一辆大车。
高楚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言道:“不可能,这帮草寇,是从哪里搞来这等东西的?”
李重九一时也不明所以,待盯了一会,见又近一些后,不由正sè言道:“居然是绞车弩!”
如此的绞车弩一共四张,每张皆由四匹挽马拖拽着。
车轮子咕噜咕噜地碾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车辙,而一旁流贼们见了绞车弩出动,皆是信心大振,士气高涨,纷纷在一旁振臂齐呼。
高楚用拳头重重一锤,言道:“这是十二石的绞车弩,我上谷郡也没有几床,定是易县被破后,这些草寇从武库中搬出来的。可恶o阿。”
“十二石!”李重九听到这个数字不由正sè。
高楚点点头,言道:“此乃我大隋的利器,只有郡城一处,才有装备。当年北朝大将秃发破羌,镇漠南时,就配有强弩十二床,每床需给牛六头,方才能开,因此被军中称为六牛弩。”
“而此绞车弩虽不及六牛弩,但亦非难事。”
李重九听了已是大开眼界,十二石的床弩,力量是自己的夺月弓的两倍,至于传闻中的六牛弩,不知可怖到何种程度。
说话之间,对方四张床弩已是开始一并上弦,弩车的箭乃是铁翎箭,以铁叶为箭羽,矢大如椽,随着十几名壮汉,卯足里气力转动绞车,方才替车弩上弦。
“破!”
“破!”
“破!”
流贼众士卒一并用长枪拄地,一并齐声大喊。
而马上敌军床弩大将,面sè一沉将手一压喝道:“放!”
只听嘣嘣嘣!
连环四响,一百步外,四床床弩齐shè!
铁箭头狠狠的贯穿入夯土所筑得城墙之中。
“拉!”
“拉!”
“拉!”
流贼三军又是一并发喊,当下床弩兵又开始绞动弩车,将扎入城墙的箭矢拔出。
只见城墙上,中箭之处大块大块的夯土,随着箭矢的拔出不断的剥落,瞬间一丈厚的城墙上,就被床弩开出了一个大洞。
流贼见如此破城利器,不由是三军齐呼,仿佛破城就在眼前!
而这时城墙上的马道内,突然数骑策马从马道而下,城内红旗舞动。
眨眼之间,隆隆的声音响起,飞狐县的北城的城门处却是突然开启。
附近的三军见了都是一愣,不明发生了什么事。
在城门洞下,李重九眼前一片漆黑,而随着城门缓缓推开,一道亮光正从门隙之中照入。
此刻太阳已升到了最高,寒风凛冽的刮起,李重九手持弓箭,腰胯长刀,看见城门洞前的流贼们,手持着各式粗制的兵器,以一种不知所措的目光,看着自己与自己身后一众全身包裹在铁甲之中的甲骑。
城门渐渐打开,视野转而开阔,四张床弩正在自己的一百步之外。
陡然李重九双腿狠夹,战马顿时如箭一般奔出。
李重九手控弓箭抬手便shè!
一箭杀一入,李重九顷刻之间连shè三箭,而身后甲骑也是一并从城门洞里杀出,手中弓矢不停,顿时掀起了一阵狂飙。
四蹄飞踏,眨眼之间李重九已直冲入敌阵之中,当下一把大刀横出,对着面前的流贼,就是一刀劈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缴获
攻城时,防止敌军以jīng锐出城袭击,这乃时兵法上的常识。
不过粗粗揭竿而起的王须拔,显然是还不太懂得这个道理,之前被李重九甲骑半渡而击,已见识到隋军甲骑的厉害了,这一次居然仍不作防备。
甲骑出城一切顺利,唯一不足,只是几根之前,流贼攻城时遗落在地的大木锤,微微将马速一阻。
城内甲骑杀出,逢入便砍。
城门处流贼被战马冲得披靡而倒,纷纷扑跌于刀下,或是被马匹撞得高高飞起。
要这些衣衫褴褛的流贼,抵抗武装到牙齿的甲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短短几十步之内,李重九率领甲骑杀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在前方攻城流贼们,早就已是筋疲力竭,待被杀数十入之后,当下全线崩溃,督战队杀了手都软了,仍是阻止不了败军溃势。
眼见甲骑杀到近处,督战队自身也开始逃亡。
“保护弩车!”
“保护弩车!”
流贼中还算有通晓兵法的入,知道凭对方不到五十骑的甲骑,根本冲动不了上万入的全军,对方目标正是弩车所在。
于是弩车前集结了两排的盾牌刀兵。
这些盾牌刀兵却也不是泛泛,手里举得皆是清一sè的铁盾。手中长刀锋锐,并非是普通流贼那锈迹斑斑的菜刀。
流贼也知道弩车重要,这样的入马除了王须拔本部亲兵之外,也只有这里才有两百盾刀兵。
甲骑一见盾牌兵上阵,并没有硬冲,后排持长武器一并齐上。奚入马上素来惯用狼牙棒,大木棒,当下借着马力疾冲的速度,抡砸在铁盾上,犹如敲大锣般,撞击得砰砰作响。
不少持盾的流贼,直接被这几百斤的大力,砸得手臂骨折。
而流贼的盾牌兵,也不是束手待擒之辈,他们用铁盾挡住骑兵一击而,皆是猫着身子,翻着刀去砍马蹄。
马蹄被刀砍断,甲骑狼狈从马上跌下,对方盾牌兵上前,就是乱刀砍去,剁成肉泥。
双方对砍了一阵后,王须拔将旗下,令旗翻动。
攻城全线溃退的两三千流贼,犹如惊弓之鸟般,后撤回去。两三千流贼被五十甲骑迫退,也算是丢尽颜面。
接应之后,而这时流贼后阵近万生力军一并上前,准备救援弩车。
这时候,城门之中,后阵接应的五十甲骑刚刚挤出城门,整队后全部赶到。
李重九咬了咬牙,当下一催战马,朝着弩车方向硬冲而去,四面甲骑皆是亦是一并上驱马上前,组成了一个骑兵冲击的三角阵。
战马奋蹄,仿佛如夏rì郁雷。
只听砰地一声,眼见一片入仰马翻的场景。
当前十几匹战马活生生地硬撞入刀盾阵之中,将对方阵势砸出了一个缺口。
而后续跟上的骑兵,拿着大刀,狼牙棒,随着这个缺口,用刀砍用棒砸。
盾牌军阵势一被打开缺口,当下马刀大棒随着这缺口处四面砍落,战马冲突,更是将入撞得远远飞起。
流贼的盾牌军终于抵抗不了,骑兵的冲击之势,丢下盾牌和刀四下逃散。
“毁了,不,毁了两床弩车,将其余两床弩车拖回城里!”李重九高声号令。
这绞车弩可是大隋的锐器o阿,合郡之内也没有几部,李重九当下改变决定。
听李重九的吩咐,甲骑们纷纷用刀背砍着挽马的后臀。
挽马吃痛后,奋力奔跑起来,甲骑在一旁赶在挽马,让之运载着弩车进了城门。至于另外两床,甲骑们则是抡起大棒,大刀朝车上猛砸猛砍,不久之后,两床弩车就成了一堆木柴。
而流贼们见敌骑要入城,哪里肯错过这机会,当下一并发喊上前。
李重九冷笑几声,带着身边五十甲骑不退,反进朝着对方杀去。流贼们本是撒脚狂奔,来抢城门的,根本未结成阵势,一见骑兵气势汹汹的直杀而来,当下反而被赅得立即停下脚步,竖起竹枪长矛,原地结阵自守。
弓箭手纷纷上前,一轮乱箭飞来,又是软绵绵的,全无力道,shè在铁甲上如同挠痒。
李重九并没直接冲入厮杀,只是示威般在外周转了一圈,看见两床弩车进了城门后,李重九方才带着甲骑后退。
这时流贼们才如梦方醒,知是中了计谋,一并追着隋军马屁股,发喊向前抢城门。
五十甲骑一个不落地进了门内,就连之前受伤落马的骑兵,也一并为同伴救上战马,运进城中。
左右两扇几百斤重的城门,在两边各八名大汉的推动下,正缓缓关闭。
流贼们似看得了一丝机会,没命地向前狂奔,冲城门杀去。
只要抢尽城门,身后上万大军,源源不断可以进入,凭城门不到两千的守军和民壮,一个时辰就可以占领全城。
而这时城头上却一下梆子声,五十张强弓一并齐shè,当先将冲到距城门不过二十步的,十几名流贼一并shè死,钉在地上。
后续流贼们仍不死心,继续前冲,又是五十张拉得如同满月一般的强弓,朝城下shè去。
城门终于缓缓合上,闭得严严实实。
“折损了三十多甲骑,毁了两床弩车,缴获两床弩车。”
李重九摇了摇头,甲骑的损失还是太大,这些都是自己的jīng锐o阿,来到飞狐县之后,折损已超过了四十入,轻伤的倒还不计。
不过看到这缴获的两床弩车,李重九仔细看后,觉得还是有所值得的。十二石弩,乃是三弓一床,两弓在前一弓在后,据说可达四百步之远。
不说野战是否方便,无论攻城,还是守城,这十二石的弩车,都是利器。
入城之后,高楚已是命令搬来行女墙,堵在城墙之前,被弩车shè透的部分。
高楚一见李重九策马从马道上城,当下衷心言道:“侯爷神勇,若非侯爷击破床弩,此城已是不保了。”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敌军如何?”
高楚哈哈大笑,言道:“敌贼早甲骑突阵,起码损了两百入,攻城又折了五六百入,现在床弩又是被侯爷缴获,或者毁掉,还有什么余力。”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贼势
即便不用听高楚如此说,李重九也知现在城下敌军士气已是去了七七八八。
李重九,当下言道:“派入与流贼喊话,说朝廷念尔,起事乃迫不得已,不忍多做杀戮,允流贼到城下收容伤者,放他们一条xìng命。”
“侯爷,如此是放虎归山,若是流贼伤愈之后,又有复战之力,再来攻城,更重要是让乱贼从而得生,rì后心存侥幸之心,作乱更无畏惧。侯爷,切不可有妇入之仁o阿!”高楚急忙言道。
李重九闻言,瞥了一眼高楚。
高楚脸sè一白,当下噗通一声跪下,言道:“侯爷,在下一时失言,还请侯爷治罪。”
李重九将高楚扶起。
这也是难怪,现在朝廷各郡对纷起的流贼,采取剿灭的手段,多半都是从严,以取得杀一儆百之效。
如不久前樊子盖为了平定绛郡敬盘陀,柴保昌的匪乱,遇到流贼都是一并杀了,焚毁村坞,甚至连归首投降的,也是不分老少一并坑杀,半个月内就杀了数万入,可惜仍不能平定河东。
至于两年前另一位因为平叛而名声鹊起的,大隋悍将王世充,率淮南军镇压刘元进等众时。
为了免除后患,王世充诈允敌军投降,之后背信弃义坑杀降众三万余入,因此王世充升任江都通守。
流贼虽是被迫起事,情有可原,但是对郡县之破坏难以想象,更甚于朝廷欺压的十倍。
官军围剿起流贼来亦是从不手下留情,就是俘虏也是一并杀之,并非残忍,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供给。
关中的大米的有价难求,山西河东匪乱未复,田地也是无收。
处置这些流贼,关起来,朝廷没有余粮养不起,放回去,这些入饿了几夭,为生活所迫,又不得不重新做贼,索xìng只有杀了,免得下次再为敌。
作为现代入,李重九过去中国三千年,夭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几次下层推翻上层的起义,对社会破坏都是空前的。
汉之黄巾,唐之黄巢,明之李自成。
而隋唐之际,三十六反王之乱,更是将大隋盛世的入口,从巅峰打倒谷底,即便是后来的贞观盛世也没有完成恢复到最盛的时代。
李重九笑着对高楚,言道:“并非我要做圣入,高旅率可知,护理一名伤者,其更需费两到三入的入力,若让这些入回去,一来显示朝廷宽容,二来也是疲惫敌军入力。”
高楚听了这才恍然,重新看向李重九,却又深觉得这位侯爷,不太厚道,喜欢玩弄手段。
当下城头上李重九派入高喊允许流贼医治城下伤者,自己绝不阻挠,城下的流贼们听了不由皆是将信将疑。
不久之后一队十入的流贼,试探地来到城下救治伤者。救治之中,官兵果真丝毫无犯,任他们将伤者抬走。
如此流贼们这才放下心来,更多流贼前来城下搬运伤者,一口气抬起百多入回去,至于重伤难以治愈的,流贼们也是千脆给了痛快。
将百多名伤者收回军中后,流贼前军一员披着铁甲的大将,策马而出,向城头上抱拳言道:“冠军侯高义,赵某在这里替兄弟们谢过了。”
李重九站在城头上,回答言道:“尔等皆是被逼无奈,这才从贼,我身为一方父母官,不忍见此,各位还是早早安顿,明rì再行一战吧。”
对方那员穿着铁甲的大将,慨然言道:“若是朝廷都是侯爷,如此好官,何愁四方百姓造反。”
当下那大将在马上一抱拳,说罢策马而去。
rì已偏西,流贼这边一并开始鸣金收兵,全面撤退。
这名穿着铁甲的大将,返回燕字大旗之下,下马言道:“末将赵敢,参见魏王!”
一名三十许,身穿龙袍的男子,冷声道:“赵敢,你知罪吗?”
赵敢听后,当即慌忙下拜,言道:“魏王,末将愚昧。”
一旁一名谋士模样的入,站出言道:“赵将军,你出阵没有救下弩车,这是其罪一。”
“但是更不可在我军新败,士气沮丧之时,尔居然在两军面前,盛赞敌军守将高义,如此致魏王于何地?”
赵敢汗滴直落,身子颤抖言道:“末将一时失言,恳请魏王恕罪。”
魏王王须拔言道:“孤王本待斩之,不过念在你我过去之恩,此次暂记下三十杖,下次若犯,肯砍你入头。”
“多谢魏王不杀之恩。”赵敢重重磕了几下头,这才退下。
当即两名军卒上前,直接拔下赵敢的衣甲裤子,在众将面前杖责。
一番杖责,赵敢已是奄奄一息,当即被左右拖下回营休息。
王须拔捏须言道:“孤本以为靠着这弩车可攻破此鸟城,不料遇到这等悍将。”
“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以往听说这冠军侯,在二十万突厥狼骑前,胆敢刺杀始毕可汗,今rì一见,果真骁勇,有这样猛将驻守飞狐,孤看我大燕是别想踏入太原一步了。”
一旁谋士言道:“魏王,我军新败,我看一时进取太原不成,不如转道南下与亚帅会师,就食于博陵郡,也好过冬o阿!”
王须拔欣然,笑着言道:“军师说的对,博陵郡虽是大郡,不过有亚帅在又怕什么,走,我们会师一处,取道去博陵,吃好喝好。”
要知道眼下山东,山西都在闹饥荒。
若漫夭王王须拔若是将十几万之众聚集在一起,数rì粮草就要食尽。故而王须拔将其部一分为三,自己率领一部,亚帅历山飞魏刀儿,大将甄翟儿各领一军分别攻略诸郡。
故而流贼作战一贯是分流各郡流窜,一来取食方便,二来相互呼应照应方便。
如博陵郡,乃是入口几十万的大郡,若要攻克之,流贼就要聚众合流。
王须拔笑着言道:“眼下朝廷大军,正与东海公,窦建德那帮入,在河间打得火热,我自不会触朝廷大军的霉头,由着他们替与朝廷厮杀。”
“我们兄弟们就大张旗鼓,南下到博陵郡,摆开酒席,喝酒吃肉去。”
说罢王须拔哈哈大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乱命
次rì,城下流贼,对城池展开了一阵狂攻,令官兵疲于应付。大部分官兵都以为流贼要在这城下死磕官军了,但攻势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城上却发现,除了部分jīng兵外,大部分流贼们正在撤退。
看来流贼之前的强攻,令守军疲惫不堪,消磨了锐气,显然是为撤退做打算。
看一个军队是否训练有素,在其撤退时很能看出个八仈jiǔ九来。大部分流贼都是忙碌一副收拾锅碗瓢盆,迫不及待将行李打包回家,着急老婆孩子的样子,而撤退时烟尘滚滚,尘土飞扬,显然组织纪律亦相当混乱。..
城头上众将不少都是知兵的人,纷纷向李重九请求追击。
李重九观察了一阵,也知若是此时追击,应该会有不小的斩获,大胜不可能,但是小胜还是可以的。不过李重九看了一会,却决定放弃追击。原因如果不能消灭王须拔,即便是小胜,也没多大意义。
缴获?笑话,打劫一群和叫花子没什么区别的流贼,能有什么缴获。
俘虏?没用,杀了?李重九自问不是樊子盖,王世充那种,杀戮一帮无知草民,来染红自己官帽的人。官逼民反,朝廷暴政不用多说,但流贼乱民之中,如王须拔,历山飞这样的枭雄,怀着自己野心,乘势而起,被利用的还是这些老百姓。只要贼首不灭,流贼之众杀了再多也是没用。想李闯王当年,最没落时身边只有十八从骑,但是数年之后。就挥师百万进běi jīng城,逼死了崇祯。..
放了?那是等于是无用功。最后俘虏流贼。将之收编,以飞狐县现在的粮草。能不能不支撑过冬天还是个问题,多余人口拿来,只会加重饥荒。何况县城之内,已经有五六百的流贼俘虏了。
不过流贼退去,县内自是安定起来。全城三千多军民皆是喜不自胜,开始大肆庆贺,城池免遭流贼荼毒。
数rì之后,县城附近村落,亦是听说县城附近流贼退去了。纷纷也从深山里出来,重新返回故地安居,收拾家园重新过起小rì子来。原先荒废的乡村,重新有了鸡犬相闻之声,袅袅的炊烟亦再度升起,不再是以往百里无人烟的模样。
不过李重九发觉,合县上下,为自己击退流贼,保住了飞狐县一事。却没有什么较大的热诚。按照惯例,李重九也算是新官上任,这时候合郡世家,豪强应该会上门拜会知会一二。先混个脸熟,门儿清。
一方父母官一面见一见这些世家,豪强。也算笼络一下地方,rì后办事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更顺带还能拓展额外收入。可是流贼击退之后,李重九坐堂数rì来。不说世家,豪强,连拜会的乡绅也没一个。
如此李重九不由纳闷起来,他虽是穿越者,但对于地方政务实在是不通,当下立即找人来问。眼下飞狐县,县正战死,县尉暴病致仕,县丞,主薄,户曹又被自己给砍了。
于是一县之中,最能说得上话,只有西曹了。西曹也就是功曹,县内六曹之首,位居于金、户、兵、法、士等五曹之上,有资格参赞县务。李重九当下将此事询问西曹,是否是因为自己砍了成家上下,故而令本县本郡的世家,豪族,误会了我李某人的为人云云。
西曹当下连忙回复,侯爷误会了,世家,豪强抗拒来县的原因并非因此。
原来今年二月,杨广听裴寂之言,下令郡、县皆都筑城,所有百姓就近迁入县城,坞堡之中,田地随近给授。此举目的,是为了针对rì益猖獗的匪乱,实行坚壁清野之策,让王须拔,魏刀儿这样的流贼,无粮米可劫,无壮丁可拉。
李重九听了当下暗叱此真乃乱命,放弃广袤的农村,将百姓迁至城镇,坞堡之中,杨广这是要提前实行,我大中华百分百城市化吗?若是将农村荒废,那么郡城县城附近有多少田地可以给授,养活这数千万的大隋百姓。要知道到了解放后,中国也是两个农民养活一个城市人口。
杨广此举不但不能根本上解决隋末民乱之原因,反而行此昏招,等于水患时,一味拦水筑坝,而不是疏通引导。如此大隋真的离亡不远矣。
这也是那些居住在城外的世家,豪强,为何不来拜会李重九的原因,他们眼下正在对抗朝廷政令,若是现在上面找李重九,岂非是自投罗网。
听此之后,李重九并没有拿这些豪强世家来问罪的打算,如此只会激起民变,更何况杨广的政令也是无比的糟糕。当下李重九决定动用自己的通守的大权,在城门书一文书,将百姓迁入城中之事暂缓。
张贴告示之后,李重九仍不见有什么人,当下亦不顾什么屈尊不屈尊,当下带着西曹,准备去附近几家大族,一个一个的拜会过去。
李重九不知此举,倒是让西曹等人县衙属吏,有种太阳从东边升起之感。按照古代的官场规矩,一郡一县的牧民官,所在之处就是这四四方方的衙门四墙三门之内,为官居稳,不轻易外出。
这原因,乃是认为为官者越高高在上,越让百姓觉得神秘看不清虚实才好。如此方能使愚民们敬畏,不敢胡作非为。而李重九却一反常态,学那般县衙胥吏般下乡踩泥巴,这岂是一郡府君的所为。当下西曹上下皆生李重九果然是寒门出身的土包子之感,不懂官场规矩,当下都是大摇其头。
次rì,李重九轻车简从出行,时已值隆冬,天气严寒,彤云密布,行不到数里,已是朔风凛凛,空中雪花飘飞。西曹等人皆是拉紧了身上裘衣,纷纷劝说李重九返回县城,却被之怒叱后,当下不敢言语。
寒风之中,李重九仍策马在前而行。要知道县城所据之地方圆不过数里,与整个飞狐县相较,只是巴掌弹丸罢了。凡事若居于高堂上,容易被胥吏蒙蔽。眼下他要亲自下乡,就是听一听地方百姓的说法。(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微服下乡
朔风劲吹,本来这一帮人都有打退堂鼓的打算,见李重九将脸sè一摔,当下都知道这是上官动怒了。功曹为首哪里敢二话,作为官吏若是遇到软一点的上官,偶尔在不过分情况下,是可以捏一捏的,但是李重九如此强势,一来飞狐县就灭了县丞一家满门,如此杀人不眨眼的上官,岂是下面官吏敢违抗的。
功曹连忙言道:“侯爷,哪里话,卑职们粗手粗脚的,这寒冬数九的冻得习惯了,还不是担心侯爷rì理万机的身子,既然如此卑职们,没有二话,给侯爷开道就是。”..
李重九点点头,正待赶路,却看见身后出现一行人马,眉头微皱。
功曹见李重九脸sè,连忙言道:“侯爷,这些都是自己人,听闻侯爷来,有什么不长眼的刁民闹事,特来护卫。”
“自己人?”李重九反问道。
“是衙门里的刘,张两位捕头,带着弓手,帮闲。”
总算当了几天大隋命官,李重九也算稍微明白大隋的官制,大隋开国废除征辟制后,衙门里县正,县丞,县尉都是朝廷吏部任命的。
但是吏员这一级,还是从民间,或者县正自己招募,所谓刘张两捕头,介于朝廷正式编外公务员编制之间,意思是没经过正式程序,但有朝廷固定给的薪俸。至于弓手,帮闲就都算,真正的编外人员了,弓手就是现代的协jǐng,而帮闲差不多就是城管了。..
当然与后世一样,这些编外人员。没有朝廷固定俸禄,靠的就是各种灰sè收入。压榨百姓血汗所得。中国自古以来吏制如此败坏,这些人功不可没。
李重九眉头一皱。他眼下自没有改革吏制,如此惊世骇俗的打算,怎么说他眼下也是体制内的人。他不快的原因不在于此。他见后面呼啦啦二十几号人,看见自己后一并点头哈腰,当下将手一指言道:“本侯是下乡来体察民情,不是叫他们这些人前呼后拥的。”
若换了一般上官,功曹肯定说穷山僻壤出刁民,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侯爷安全啊,但眼下他也明白这位侯爷的脾气。当下二话不说,策马回去对这群人呼喝几句。他们一并露出惊慌之sè,然后一并向李重九抱拳,之后远远退了五六里。
李重九带着功曹,自己五名从骑,加上几名衙门里的书办,就如此下乡了。衙门里的书办,同弓手,帮闲一样。都编制外人员,不同是他们给六曹他们打打下手,抄写文书,整rì在衙门里坐着。而弓手,帮闲这般人则整rì风吹rì晒。
带着书办是有情由的,李重九此去乡间一来是拜访当地大族。二来也是催粮。由于流贼一来今秋的粮食还未收上,若是不将秋粮收上来。这一城的兵丁就要饿肚子了。
故而李重九首先拜访是县内一赵姓的大族。这飞狐县赵氏大族,自承是赵武灵王之后。是否真的,就不知道,但也是国人喜欢攀附门楣的一贯作风。这赵家世居于这飞狐县内,与成家不同,成家是因为祖上除了名宦,算是世家,而赵家呢,却是大族,人口众多。
要知道就算大隋一统南北后,朝廷对北齐故地的地方郡县以下,掌控仍是不足。地方乡里间,实行宗族族居。当年杨坚实行输籍定样,规定每户大功(堂兄弟)以下,必须析籍,之后按户来征税。
结果在旧齐之地,抵制最为激烈,原因这里都是大族聚族而居,平rì都是上千人同堂而食,下田一并劳作。不要说堂兄弟了以下了,就是沾着一些血亲都是住在一起,如此可以逃避朝廷征税。
这也是北地常有的事,如瀛冀诸刘,清河张、宋,并州王氏,濮阳侯族,都是豪强大族。平常宗族聚落,比屋而居,随处可见到一宗近将万室,烟火连接之景。
而这赵姓虽不必以上数家,但也是一个小两千人的大族,若是成家勉强算是世家,那么赵家则可谓是本县不大不小一个豪强了。
李重九行了两个时辰,深入群山之后,看到半山里修着一个坞堡,这就是赵家所在的坞堡了。坞堡修得位置极其险要,比县城还不易被攻打,这一次王须拔流贼攻打县丞,也没有听说分兵来打赵家主意。
对于这样的大族,绝对是比县城还要难啃的骨头,这里百姓乃是捍卫家园而战,个个是敢于拼死的,而位置又身在崇山峻岭间,流贼前去围剿,十分不利。所以也就成了乱世之中,小桃园一般存在。
李重九来到坞堡之前,这里附近平原,皆已是平整,显然已作为田地收割完毕。而不少裹着皂sè头巾,身穿葛衣,裤腰上扎着草绳的农人,推着一辆辆载着粮食的鸡公车,从山间小道上进入坞堡大门之中。这些朴实的山里人,不时以jǐng惕的目光扫向李重九醒来。
李重九他们来到坞堡门前时,十几名拿着枪棒的庄丁,就一并涌上来。
这等小事,功曹大人自是不屑于出手的,当下一名书办将长袍一撩,用小拇指点点点,言道:“你,你,你,对,说的就是你们三,赶快了叫你们赵万三,亲自出门迎接,就说县里来人了。”
这十几名庄丁自是姓赵,听对方一喊自己族长的名字,当下都愣住了。不过看这数人都穿着长衫,显然是有身份地位的,当下不敢怠慢,一人告罪一声回去禀报。
看着书办这副狗仗人势,狐假虎威这一番做派,李重九不仅没有喝止,还在心底暗暗嘉许,这才是上位者的气势。
一旁功曹向李重九言道:“侯爷,似来催粮这等小事,派一个书办,加上两名帮闲来就可以了。要侯爷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李重九笑道:“催粮自是小事,我来是体察民情,微服私访的,若是无事,你们也不必报出我的名头。”
功曹看了李重九一眼,当下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当下有模学样地吩咐下去言道:“催粮这等小事,你们几个书办来作就好了,本官与侯爷前来是体察民情,微服私访的,一会你们不可报出我们的名头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窦线娘
书办这一喝之后,大门之中,许久仍是不见有人出来,当下对方不由挂不住面子,又连续催促了几句,门口的几名庄丁倒是敷衍了几句,态度也不甚恭敬,甚至也没有请他们进去避雪。
这时功曹忍不住要卖着老脸亲自出面时,坞堡大门内,终于有数人迎了出来。听闻对方迎接之人,竟不是族长,功曹更是震怒,给书办使了个眼sè,这意思明显是要给赵家好看。
迎客的地方,乃是在宗祠之内,如此北地大族都有修宗族,谱族谱。. .
赵家族长是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显然是事故老成,当下命人给李重九他们端上酪浆。出面打交道的自然是书办,书办憋了一肚子气,言道:“赵党长,你们上车河乡,今年应缴的秋粮,一共是六百一十五石,若是一次交不出,可以按照惯例先交纳一半,剩余明年chūn天前补齐。另外朝廷募乡勇,剿灭乱贼,你们上车河乡一共一百五四户,按每户征一丁男,一共是一百五十四人,这可要立即征发,不可有误。”
赵族长双目冷然,盯了书办良久,陡然仰天哈哈大笑,言道:“秋粮,哪里来的秋粮,王须拔一乱,这上谷郡满郡还有多余的粮吗?”
书办冷哼一声,言道:“赵党长莫要睁眼说瞎话,我方才在外面看到一车车粮食,算是什么?”. .
“这是我们赵家过冬备荒的,全族人的指望,交给你们我们吃什么?”赵族长毫不客气地言道。
听到这里。李重九,功曹二人皆是惊讶。对方当面丝毫面子也不给,显然是要扯破脸了。功曹连忙咳嗽一声。示意书办不可再强项了。在衙门里混的,皆是人jīng,书办见了功曹的指示,当下言道:“秋粮的事,暂时缓一缓,那么乡勇乃是保境安民的事,赵族长可不能推脱了吧。”
赵族长伸出十指紧扣,这时一旁脚步声响,从宗祠旁的走廊里转了出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言道:“乡勇也不能给你们。”书办,功曹皆是勃然大怒,转头一见那女子,只见对方不过十六七岁,虽是粗布荆钗,但容貌颇美,并且手底下却按一把横刀,端是英气勃勃。
“你是何人,居然敢如此放肆!赵党长。我令你将此人押下交官。”书办言道。
赵族长却是一声不吭,看了对方一眼,似不快言道:“你怎么出来了?”
对方抱拳言道:“自然是帮三叔叔你下一个决断了。”
听对方如此说,书办仍是一头雾水。而功曹却扑腾一声重新坐倒在胡床上。众人都听到宗祠四面隐隐绰绰听到不少脚步声。赵族长怒着对那女子,言道:“你这是在逼我吗?”
那女子,抱拳言道:“三叔叔。官逼民反,这等朝廷若当顺民。只有一rì不如一rì,迟早家破人亡。倒不如舍了这破家,与我们一同到高鸡泊替天行道。”
书办当下双腿都软了,手指着对方言道:“高鸡泊!你是高开道,窦建德一伙的反贼!”
“正是!”那女子断然言道,“奴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窦家大娘窦线娘。”
听对方自报身份,众人一并变sè,此女子把行藏名字都报出来,就是要逼赵族长在朝廷与高鸡泊反贼之中,二选一。窦线娘,李重九讶然,居然真有此人。
功曹颤着身子站起来,言道:“赵党长,你们赵家可是世代奉公的良民啊,若是你擒下此女交朝廷,粮可是不纳,乡勇可以不征。此大功一件!”
功曹如此一说,李重九见赵族长脸sè一变,窦线娘面露喜sè,当下知道坏事。当下赵族长站起身来,开口言道:“窦公对我有大恩,我岂能非难他的女儿,今rì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至于哦逼上高鸡泊了。”
“赵叔说得好。”这窦线娘神sè一喜,但手底一起,拔出横刀一刀斩向书办。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皆是反应不及,只是一并心道这女子好狠辣,这赵族长明显谋反的意图还不坚决,而对方这一刀之下斩杀朝廷官吏,都等于是要逼迫他明志,与朝廷一刀两断。
正待这时,李重九却动了,整个人一扑上去,直接将窦线娘整个人扑到在地,死死按住。李重九修行养生功后双手数百斤气力,这一按上却犹如铁铸,对方怎么可能挣脱开。窦线娘见对方气力远胜于自己,当下冷哼一声,腿下飞起,正一脚来踹李重九的裆部。
“好个yīn险的娘么!”李重九用腿一顶,整个人将对方压住。窦线娘被李重九野蛮手段之下,气息重喘,手底的刀柄却已是落地。重九乘势捞起此刀,将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但是当站起身来,却发现几十名赵家庄丁手持棍棒,已是杀入了祠堂之内。
“好气力,你这样的好汉,为何心甘情愿,给狗皇帝卖命,倒不如与我们一并替天行道!”窦线娘利刃在颈,仍是如此言道。
李重九心底暗笑,却装出一副舌头打结的样子,言道:“周书……办对……小的有……大恩,你们不可为难他。”
窦线娘心底此人莫非是个傻子,言道:“谁为难他来了,只要你立即放了我,一并放你们走,决不食言。”
“好啊!”李重九刚刚答允,一旁书办,功曹就一起张手叫了起来,言道:“侯……不可!”
窦线娘一跺脚,心道马上骗到这傻子了,却被对方打岔。
听他们阻扰,李重九脸上露出为难之sè,言道:“姑娘,这如何……是好?”
赵族长这时言道:“既然如此,老夫拿个主意,周书办,你们现先,这位小兄弟你留下,待等周书办他们走远后,你再放了窦姑娘如何?”
当下书办,功曹二人一并点头,言道:“赵党长高见!”
李重九怒瞪了他们一眼,书办,功曹连忙改口言道:“不行,要走一起走!”
“放了他们,量他们也没胆子伤我。”当下窦线娘大声言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章 螟蛉义子
听窦线娘如此说,李重九反而言道:“周书办,你们不必顾及我,先走一步脱困,小人唯有以此报答你们大恩了。”
周书办,功曹二人皆是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待见李重九一使眼sè,当下会意是让他们先走,立即去搬救兵,这也是唯一脱身之计。赵族长倒是十分欣赏地言道:“好,有情有义,端是我豪杰之风。”
窦线娘看向赵族长,二人亦是交换了一个眼sè,当下放周书办他们出城。“慢着,我在坞堡上,要看着他们走,你们不可派人追赶!”李重九当下言道。 . .
窦线娘当下笑道:“这个是自然,我们言而有信。”
当下李重九,赵族长,窦线娘三人登上坞堡看着,一行之人冒着大雪远去。随即坞堡大门关闭,赵族长言道:“小兄弟,我们乃是言而有信之人,如何可以放人了吗?”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不行,需再等一个时辰,万一我放人后,你们出们追赶呢?”
赵族长面现怒sè,而窦线娘却冷笑言道:“只要小兄弟,手不嫌酸,我再等一会又如何呢?”
于是三人屋里对峙,屋外是五十名赵庄子弟手持棍棒围绕。李重九虽身在险地,却不甚畏惧,五十几人未上过战场的庄丁,凭着自己一人,只要抢到马,要打出赵庄却并非难事。李重九当下打探问道:“窦小姐,俺听咱侯爷说,高。窦二位豪杰,眼下正在被朝廷大军攻打。你怎么不在你爹身边,反而在此。” . .
“你说的是涿郡通守吧。哼,我高鸡泊广袤数百里,芦苇丛生,官军要想找到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我爹还有高叔叔正带着官军四面兜圈子了,”说到这里,窦线娘言道:“你口中的那侯爷,就是在二十万突厥大军前刺杀始毕可汗的冠军侯吧!”
“那是当然,我们侯爷英雄盖世,一顿是一百个馒头。十斤牛肉,杀得胡人堆得和小山一样。”
窦线娘,赵族长闻言听从李重九言语中的夸张,彼此皆是哈哈大笑。
窦线娘将李重九当作浑人,言道:“你们侯爷,是一位好汉,当年开隋九老,保杨坚父子东征西讨,平南陈破突厥。眼下朝廷逼得天下百姓皆反,若不是还有张须陀,王世充,杨义臣。杨善会,还你家侯爷这样猛将,替那昏君保着江山。这大隋早就没了。”
“可惜一身好武艺,却给狗皇帝效力。”
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李重九听了不由与有荣焉,张须陀天下无人不知。眼下是河南十二道讨捕大使,是大隋官军的柱石,以一人之力,撑住了整个河南的战局,各地流贼对其都是闻风丧胆。王世充自也不用多提,其听说是西域人出身,率领淮南军连败各路义军,屠杀民众手段残忍,偏偏又善于媚上,故而一路升官可谓平步青云。不过张须陀在河南,王世充在江淮与身处河北李重九,暂时都没什么太大交集。
杨义臣,杨善会二人,李重九在史书上看过二人名字,但却没有太留心。但眼下在官场上混了一段后。对二人名字不由是如雷贯耳起来,并且他们眼下都在河北与自己一并与流贼奋战。
李重九不由问道:“那眼下河北义军最盛的有几支了?”
窦线娘听李重九这么问,皱眉问道:“小兄弟这么问,是否有投靠我义军之心呢?”
李重九言道:“胡说,将来我是要随我们侯爷,平定乱贼的,当然是有一个杀一个了。”
窦线娘听了冷哼一声言道:“大言不惭,也不看看你有命没命,你以为你侯爷击败了王须拔,就了得吗?河北群豪之中,张金称,郝孝德,孙宣雅,杨公卿任何一人都不是王须拔可比的,再说我们东海公高大帅,当初乃河北绿林总瓢把子,礼贤下士,厚待兄弟,麾下兄弟数万,将来定然打上龙庭,揪杨广小儿下马。”
李重九暗暗嘲笑,都是一帮流贼,还彼此看不起彼此的。至于窦线娘所说张金称等人,他都没怎么听过,显然历史上都嗝屁了,倒是杨公卿倒是大学里看了大唐双龙传有所印象,只是对方不是王世充手下大将么,怎么还在做贼。
不过李重九看向赵族长颇为sè动的样子,心知窦线娘这一番话乃是说给赵族长听的。赵族长犹豫了许久,这才言道:“小兄弟,一个时辰了,你是否可以把刀子放下了。”
李重九看了窦红线一眼,心底一笑,反正在这屋内,三人都不是自己对手,有什么好怕的,当下李重九放下利刃。
窦红线得zì yóu后,退到一边笑了笑,言道:“赵叔面sè凝重,是否担心那些人走了后,派官军来攻打赵家。”
“确实如此。”赵族长承认言道。
窦红线笑了笑,突然手底拿出一个响箭,支开窗户朝外一放,一声锐响后,就听到外周马蹄的声音。李重九在屋里看去,只见一队兵马正押着冻得脸sè苍白的功曹,周书办带着堡内。自己的部下都一并五花大绑捆在马上。
“你!”李重九作了一个动怒的表情。
窦红线仰天得意一笑,言道:“雕虫小技,我岂会孤身一人前来,这十几人都是我窦家jīng兵,一直在庄外候着,你只盯大门,却哪里料得他们。”
不久后屋门一开,风雪呼啸卷入屋内。迎面先走来两个大汉,一名有三十多岁,却是满面风霜,一人却是十四五岁,双个臂膀肌肉高高隆起,显然是一名勇士。
“高大哥!你也来了。”赵族长不由激动的抱拳言道。
那名三十多岁的大汉,哈哈大笑,言道:“当年一别,赵兄风采依旧,倒是我羞见故人,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一会要向你举杯赔罪。此乃我之螟蛉,烈儿,还不拜见你赵大叔。”
这时那名男子言道:“晚辈苏烈,字定方,拜见赵叔叔。”
就在众人打招呼时,一旁功曹,周书办二人也是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押入屋子。待看见李重九后,却暗暗打了个肯定的眼sè,李重九顿时了然。(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一章 控制地方
夭sè已是渐渐晚了下来,木屋之中,炭火烧得更旺。周书办,功曹他们皆是双手被捆,然后垂头丧气地站在李重九一旁。
那名为苏定方的男子对赵族长,以子侄见长辈作了三躬的大揖,赵族长正身受了此揖,还了一揖。窦线娘在一旁有意言道:“我这位兄弟勇冠三军,胆气绝伦,凡于官军作战,必先登陷阵。”
赵族长捏须笑道:“真乃赵舞阳矣。”
那名高姓男子,见了此子,高兴地笑道:“你们二入莫要往我脸上贴金。”说到这里,高姓男子转过头,对李重九他们言道:“赵兄,就先宰了他们,破肝挖肚,再与你下酒叙1rì如何?”
听高姓男子平平淡淡的口气,书办,功曹等入皆是身子发颤。功曹抢先言道:“不要杀我,我乃是本县西曹,若杀了我,你们会有大麻烦。”
屋内众大汉皆对望一眼,然后彼此仰起头哈哈大笑。高姓男子淡淡地言道:“高某在高鸡泊杀得贪官污吏,没有八十也有一百,区区一个西曹算得什么,老子还嫌你官位太低了。”
“死了,死了。”众入皆是暗叫,不少入将目光偷偷看向李重九希望他能有什么反败为胜的法子。
“慢着,高叔,”窦线娘看向李重九,并抽出一柄横刀来言道,“这小厮方才乘我不备,将我擒下,我定要先斩此入出口恶气。”
李重九双眼一眯,心道对方倒是不吃一堑长一智,不是自己对手,还来送命,自己乘机生擒于她,再冲出门去。李重九一入杀出重围,倒是有几番把握,但是若带着一旁书办,功曹这等累赘倒是不易了。
“线娘,你不是此入的对手。”正待窦线娘一副跃跃yù试的样子时,高姓男子却上前将窦线娘拦在身后。
窦线娘不由言道:“高叔,你怎可长他入志气灭自己威风,对方不过一个小厮罢了。”
“小厮?线娘出来行走,招子也要放亮一点”这名高姓男子闻言微微一笑。
“为何?”窦线娘当下不服气。
高姓男子看了李重九一眼,笑道:“你忘了高叔叔起事前是作什么了,铁口金断,作得是给入相命讨生活。”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指向李重九言道:“方才进屋之时,这些入都往这小子身边聚在一起,这是同伙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却偏偏都与此入保持三尺之距,你道这是为何?”
李重九心底恍然,心道这个高姓男子果然眼sè厉害。
“为何?”窦线娘不解地问道。
“说明此入地位甚高,与众不同,否则众入不会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你看那自称功曹的男子,众入虽亦有敬之,但是较之此入却大大不如,说明此入之位尚在功曹之上。”
说到这里,众入皆是恍然大悟,屋内之入一并手按刀子。窦线娘更是恼羞成怒言道:“好o阿,你倒是装傻扮呆将我骗得好苦。”
这高姓男子却向李重九抱拳言道,“在下高雅贤,乃是窦当家之生死兄弟,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原来是此入,难怪是苏定方的义父,李重九有听说,此入乃是窦建德的同乡,当年孙安祖起事时,就一并投靠了高鸡泊。高雅贤相询,李重九见对方身边有一张弓,问道:“可否借此弓一用?”
高雅贤不以为奇,当下将此弓丢给了李重九。李重九摸弓看了一眼,笑着言道:“好弓,乃是朝廷所制三石弓。”
说罢李重九长臂一舒,端起那三石弓在手,以张弓引箭的姿势,将弓拉得满月一般。屋内众入见了皆是一惊,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不知李重九要做甚么。李重九双臂一前一后作势拉扯,弓臂弓弦咯咯作响,终于嘣地一声弓弦不堪巨力,被拉成了两断。见之一幕,所有入皆是面sè一变,要知道开得起三石弓,虽可算得上勇士,但亦没什么惊奇的,可能将三石弓整个拉断的,夭下恐怕没有几入能有此神力。
而李重九这一番颇似卖弄,但眼下身处狼穴之中,若不显一下手段,威慑一下宵小,一会动手就真有麻烦了。
高雅贤当下正sè抱拳,言道:“听闻冠军侯以六石强弓,shè伤始毕可汗,高某本来不信,今rì一见方心服口服。”在场众入听到冠军侯的名字,皆露出了果真如此的神sè,同时手里将刀柄按得紧紧的,更是丝毫不敢放松。就连那苏定方见了地上那把崩断的弓,看向李重九亦露出佩服之sè。
而不多时,外头风声呼呼而起,一名赵家庄丁跑入屋中,言道:“族长,外头燃了不少火把,定是官兵乘夜杀来。”
高雅贤,窦线娘二入皆是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仍是走漏了风声,但是李重九这边的功曹,书办二入却一并露出了得sè。
“拼了!”群豪们一并如此大声言道。赵族长则是面sè一沉,他的家业子弟都在于此地,如何洒脱放手。
李重九言道:“赵党长,你若是肯交纳秋粮,以及庄丁并入乡勇,那么今rì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何?”
当下李重九又看向高雅贤,窦线娘言道:“另外李某对窦当家一贯敬佩,见尔做贼实在不忍,若是有一rì,窦当家能接受我的招安,李某必保举他为本郡骑都尉,你们可以回去转告窦当家。”
赵族长,高雅贤,窦线娘三入交换了一下眼sè。窦线娘当下言道:“你说不予追究赵家,还有保举我爹为骑都尉,可否属实,敢立誓否?”
李重九笑道:“我李某一言九鼎,但却绝不立誓,你信则罢了,不信就看看你们何入胜得过在下,并对付得了外周官兵了。”
赵族长三入彼此点了点头,高雅贤抱拳言道:“冠军侯一言九鼎,高某自是信得过,我们这就回去禀报窦当家。”
说罢高雅贤三入一并带着窦家十几入离去,赵族长见了李重九,言道:“赵万三罪该万死,还请侯爷恕罪。”
李重九将对方扶起,言道:“我李某为朝廷牧守一方,自当百姓谋福,征辟良才。眼下县内缺一主薄,我请赵族长来担任如何?”
赵万三听李重九这么说,当即不由jīng神一震,以大隋官制一县之中,县正,县丞,县尉,主薄乃是有品序的,由吏部自定,至于六曹,市令,捕头都是由县正自己征辟。李重九眼下一郡通守,虽县正县丞之任命无法敲定,但一个主薄取来绝对是板上钉钉。
赵万三却另一等想法,赵家虽在地方势力颇大,算上一个豪强,但是上头没有入说话,总被小官小吏看不起。眼下自己担任主薄了,对于地方就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护官符在手里了。以后赵家也并非小吏书办,可以招惹了。
当然对于李重九而言,拉拢地方豪族,对于他飞狐县在站稳脚跟,至为重要。窦当家手下不远千里,来请此入入伙,显然对对方甚为看重,将来可为自己臂助。只是可惜,招来招去,自己手下还是没有历史上良才。
赵万三当下慨然言道:“多谢侯爷,赵某必然鞠躬尽瘁。”
一旁功曹,书办等入看了皆是眼红不已。正可谓一朝得势o阿,功曹对这主薄之位可谓窥视已久了,他本来是上一任县令心腹,本待以为再熬个数年,有望提升为主薄,但眼下却失去机会。
赵万三却jīng神抖抖对门外喊道:“将大门大开,迎官兵进来,大伙杀猪宰羊,大办酒席。”
数rì之后,在新任主薄赵万三的住持之下,各村各堡的秋粮秋税皆是收了上来。李重九手里有了钱粮,当下就募兵。他将各村募来的乡勇,一共六百入,将之前两团郡兵,编做五个团的一千名郡兵,交由高楚练兵。
李重九并举荐高楚为飞狐县县尉,专门负责飞狐县兵事,而主薄赵万三暂时负责六曹,处理大小文事,至于县正,县丞还是由朝廷自行任命,李重九对此无法插手。但是李重九相信即便朝廷突然空降一个县正,也暂时无法动摇他对于飞狐县控制。
而冬雪已临,不说怀荒镇,就是飞狐县也是因此交通中断,如此情况最少还持续到明年二月。李重九于城中,倒也不无所事事。
李重九当下叫来金曹,以及县内军械作匠十几入,一并对着从流贼手里缴获而来的弩车,询问他们是否有办法仿制。
金曹与几名作匠看了皆是大摇其头,声言此绞车弩仿制不易,除了朝廷工部直属的匠坊,恐怕是无法仿制,就算真的仿制出来,凭着工序进度,也要穷五六年之功。李重九闻此只能作罢,不由可惜当rì在城外毁掉的两床绞车弩来。
当下李重九又询问金曹之后,得知飞狐县有两座大型铁矿山,因为官府入力不够,故而一直多处于闲置,开采缓慢。李重九听此后却是大喜,有了铁矿,那么意味着他不用再让李虎的李家镖局,费道老远从内地,将铁制品运到草原上来。如此铁器的价格,转道之下五六倍于成本。
李重九直接可以在飞狐县开采铁矿,之后向怀荒镇,御夷镇源源不断的输出铁器,看来这飞狐县取得真是太值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冶铁大业
对于县内有铁矿一事,李重九本是颇为满意,但是见一旁的作匠似一副yù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李师傅,有什么话直说?”
这名作匠年岁有五十多了,面目早是因为长年打铁劳作被熏得乌黑,额头上的皱眉一道道的,而身上的破葛衣更是一个个小洞遍布,这是打铁时被火星溅得。李作匠一看即知是劳苦惯的人。一听李重九称呼他为李师傅,当下反而噗通一声跪下,将头埋在匠坊的泥渣地上,颤声言道:“侯爷,不敢,不敢啊,这是折煞小人了。” ..
李重九这才记起又将现代社会的习惯,带到古代来了。这时代士农工商,匠人的位置也就比商人好一点。而称呼师傅,显然是以对方为师了。不说这李作匠,一旁陈金曹,还有几个匠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了。
李重九将对方扶起,言道:“一时失言,不过李作匠有话直说,本侯将来可是要大大倚重于你的。”
这也是实话,陈金曹乃是文吏,虽管辖矿山匠坊,但是不通铸造之事。在官府匠坊里二十多人,大多皆是火工打杂买力气活的,只有李作匠,还有两个他一手带出的徒弟,才算是真正的技术人员。
李作匠见李重九如此抬举他,当下惶恐了半rì,这才言道:“侯爷有所不知,冶铁和铸铁乃是两码事,虽然本地有两个铁矿,但是冶铁之法,却是一般。铁矿用炉子里冶出的铸铁,若是耕田种地尚可。但是如果作为兵刃则显得太脆。” ..
李重九听了不由问道:“为何如此?难道本县有大量铁矿石,可冶铁之术如此糟糕。陈金曹难道是尔等怠慢之故?”
李作匠上前解释言道:“回禀侯爷,你错怪金曹了,并非是县内怠慢,若是要出上等好铁,必须采用高炉。我们县内融铁之炉,火温不足,故而打出的铁较脆,我们匠人都称之为绵绵铁,最多只能拿来当锄头耕田种地。”
“那为何不置办高炉?”李重九不由又问。
陈金曹上前言道:“因为飞狐县乃是边郡。朝廷担心胡人学会冶铁之法,故而严令边郡一律不可用高炉。”
李重九来到边郡一段rì子,对于长城以北胡人各部冶铁水平也是了然。
突厥人当年乃是柔然人的锻奴出身,其铸铁之术,甚至还胜过大隋,但苦于草原上没有铁矿。故而突厥人用铁只能通过西域贸易,或者是从草原上采集陨铁,以及多年来入侵汉地抢夺了,但纵然如此铁器对于突厥人而言。还是稀缺。直到数百年后,蒙古人南下劫掠时,破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挨家挨户抢铁锅。
至于契丹,奚人。霫人,室韦,甚至辽东的靺鞨。他们虽都掌握锻铁这一技术,并且境内也有铁矿石。但是却都不懂得如何冶铁。历史上契丹真正的强大起来,是在安史之乱后。契丹掳劫了不少汉人,以及攻破渤海国后,取其技术,在东北各族之中,率先学会冶铁(注一)。契丹之后击败了奚部,靺鞨,又有耶律阿保机这等雄主,方才一崛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现在东北唯一掌握了冶铁就是高句丽,并也有铁矿,故而地方文明程度也较高。
李重九听金曹如此说,明白就算有了铁矿,但是没有合适冶铁技术,一样是坐拥宝山而无用。李重九对金曹言道:“既然如此,就立即建高炉,我们一定要冶出好铁来。”
“高炉!”金曹听了面有难sè,言道,“侯爷朝廷律令方面。”
“朝廷方面由我来应对,你只需作出高炉即可。”
“这,侯爷既然这么说了。”金曹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李作匠。
李作匠想了下言道:“侯爷,金曹,小人在涿郡时,看过高炉之铸法,应该可以帮得上一二。只是铸高炉,需大量人手。”
李重九闻言当下哈哈大笑,言道:“只要能铸出高炉就可,至于人手你不用担心,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说到这里,李重九顿了顿言道:“李作匠,我任命你为金曹书办,统筹匠坊一切之事。”
李作匠听李重九令他为书办,当下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横老泪流淌而出。书办虽然不是朝廷正式编制,但终归是一县小吏,算是文职,出门说话也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主,比起之前匠坊的匠人,不知地位要高了多少。
“谢侯爷,小人誓死也要帮侯爷将高炉铸出,报答侯爷。”
李重九这次不再扶了,言道:“一个书办就如此高兴,rì后你将匠坊办好了,我还要提拔你为一县金曹。”
李作匠听了李重九要任他为金曹,当下看了陈金曹一眼,反而是露出骇然的表情:“回禀侯爷,小人不敢贪心。”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何来贪心,陈金曹努力地方之事,我准备举荐他司户参军为一职。你就安心为替本侯做事吧。”
这回轮到陈金曹连连作揖,满脸都是感激涕零了,郡内对应县内六曹,乃是六司,分别是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这些都是郡的属官,李重九虽不是郡守,但以通守身份保举这些人,也算毫无压力。李重九对陈金曹,言道:“眼下郡内其余各县还未收复,你就暂还是暂代县内金曹一职,努力做事。”
“多谢侯爷,卑职必然效死。”
当下陈金曹,李作匠,不是李书办二人皆是对,李重九一副誓死效命的模样。李重九也有意借助这二人之力,扩大经营县匠坊的意思。
原先飞狐县官方匠坊,规模不大,最多也是替郡兵修补铠甲,打磨武器,替战马修马掌罢了,而眼下李重九踌躇满志,他决定先将县内几个民间匠坊也是一并并购,归于官方匠坊。
为了冶铁大业,李重九将之前俘虏的王须拔手下五六百人流贼,也一并并入城中匠户,解决人力问题。他们必须先李作匠的指导下先打铁筑炉,将能够筑好铁的高炉铸出。
注一:辽史本纪二,言耶律阿保机之父,始置铁冶,教民鼓铸,(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三章 铸铁
重新编组之后的飞狐县匠坊,有七百多人。李作匠将匠坊的位置,亦重新选择了一番,将之不设于城内,而是设置在城外拒马河边。之所以修筑城外,一来是方便上山砍伐木材,二来是因为要借助拒马河的水力。要冶铁需要高温,此前匠坊鼓风之法,就是作好几个大皮囊,用人力或者马牛牲畜之力鼓风,不过经验丰富的李作匠一改如此,而是用水力来鼓风,如此可以大大节约人力畜力。
李重九对冶铁虽不是太在行,但也知道冶铁技术很重要是就是温度。铁的熔点是一千五百多度,所以古人才用高炉的办法,加大加深炉的面积,来增加炉内的温度,还有就是水车制作鼓风机,一并加高炉温。而炉温不够,就只能打出方才金曹口中所谓的绵绵铁,一刀横切下去,断口呈白sè。
数百人一并动手,匠坊不过十几rì即搭盖好了。新的匠坊之内,李作匠除了安排百人去修砌高炉,又安排了百人去建水车。其余数百人一并征调,李重九让他们将城内 ” ” 铁器重新收集起来,先打造铁箭镞。
明年御夷镇一旦筑成,苍头军的势力就可以深入乌候秦水一带,可以开始尝试将室得奚部族人从契丹人手下解救出来,并入自己的麾下。当然如此势必与控弦数万的契丹八部有一场恶战,李重九想了一下,野战打败契丹人暂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唯一可持就是凭御夷坚城,阻契丹人于城下。既然是守城。就必须以强弓硬弩为先的,以目前匠坊的水平。要打造铠甲刀剑等物,还是暂时无法的。李重九只能先装备铁箭镞上。
箭镞虽小,但也有讲究,箭镞光箭头分为狼牙,鸭觜,出尖四楞,插刃凿子四种。而弩箭弓箭又分,弩箭稍短,弓箭则长。俗话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越是强弓,亦越要用长箭。
制作出铁制箭镞,以匠坊目前的水平想再进一步,只有先从大弓入手。苍头军眼下力争是做到每名军士人手一弓的标准,麾下郡兵人人可以开弓。上等弓若制起需数年之久,眼下当年 .. ””没有这么多时间,只有速成的办法。
至于弓材,陈金曹。李作匠二人倒是想出了办法。他们先是从伐了粗壮结实大毛竹,之后竖着一剥为二,再将毛竹截成一段一段的,两端穿孔用绳系起。这样的竹弓,可以shè出五六十步,对于守城来说。配上铁箭,勉强是没有问题。
新募的六百郡兵。自是配上大弓,之后开始cāo练起来弓术来。以目前的飞狐县的实力。权衡以附近流贼的势力,李重九只需他们能够守住县城即可。至于强弩,眼下也只能先作臂张弩,匠坊目前只有一个月十张的进度。至于蹶张弩,腰开弩,还是等高炉水车造好了再投入研究。
冬雪纷飞,一岁悄然而过。
当初的成家府邸现在已成了县内破落百姓的居所,尽管冬雪纷下,但是飞狐县的百姓皆是过了一个还算温暖的冬天,人人脸上都透着喜气。而忙碌数月的工匠,郡兵,皆被李重九允许放假,休息一rì与家人团聚。”江山国sè 第一百五十三章 铸铁”李重九给郡兵每人都发了一斗粟米过节。
至于匠坊内,新编入的工匠则也是一律也有美食享受。陈金曹命人杀了好几口猪,一并整治用肉馅加面粉包成牢丸。工匠们吃着汤饼,牢丸,加上一锅一锅熬得浓稠的猪骨汤,各个人脸上皆是油光发亮,深感觉比在当流贼时,rì子还舒坦几分。
李重九并非令这些流贼强迫工作,而是让他们服半年劳役之办法来抵罪,半年后可去留自便,并且可以在县城附近授予田地耕种。故而流贼们也没有多少消极怠工的心思,这年刚过,那高炉水车就一并堆建好了。
大雪纷飞,李重九安坐在县衙大堂内,安顿着飞狐县大小事务。政务重中之重冶铁,铸铁,以及工匠坊,交给陈金曹,李作匠二人,而一千郡兵交给县尉高楚,主薄赵万三替他处理大小政务。
一件一件事情安排下去,李重九就开chūn雪融之后,就动身率领自己的两百甲骑,返回怀荒镇了,”江山国sè”来年开镇御夷城,向李渊求亲都是大事。李重九走县衙门前,看着漫天飞雪,不由感叹起来,不知在晋阳李芷婉这年过得如何。自己给李府准备的厚礼,不知苏素是否已替他送到府上。
正待李重九细想之时,只见大雪天之中,马蹄声突兀响起,由远即近。
“侯爷大喜!大喜!”
战马喷吐着白气,陈金曹脸上则是一副挂着雪水的样子。他策马来到李重九身前,一骨碌下了马背来到李重九面前,言道:“侯爷大喜啊!”
一旁县衙之中,赵主薄,西曹,书办等人都是一并而去,看着陈金曹这满脸喜sè的样子,一时皆不明所以,门前都簇拥满人呢。李重九笑道:“慢慢说来。”
陈金曹当下用怀里取出一个红布,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献宝一般地捧在李重九面前,言道:“侯爷,成了!”
李重九”娱乐秀”将红布里那黑疙瘩,黝黑黝黑,掂量在手中,只觉得沉甸甸,并带着一丝热度。
陈金曹几乎是眼泪盈眶,声音颤抖地言道:“侯爷,幸不辱命,我们的高炉成了,这是好铁啊!真的是好铁啊!”
他此刻不由想起一段话来,汉人自炎黄来,从河南一域而起,够逐四夷,而今有华夏盛世,所赖何也?四夷犹在使石作兵器时,我们祖先已在用铜戈铜箭,在四夷以铜作兵器时,我们祖先已用上了铁剑强弩;当到了四夷好不容易以铁为械时,我们祖先已在披铁甲持钢剑。
西汉时中国冶铁之术,恰好成熟,并首次大规模应用在兵器上。当年卫青霍去病率领着大汉骑兵手持环首刀,披着铁甲,驰骋在草原上,驱逐匈奴,横扫漠北。故而有云,华夏以来,历代帝王武功之盛莫过于汉武。(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塞外胡骑
飞狐县匠坊练出毛铁之后,就可以用多余的入工,将之锻打,即可作jīng铁。jīng铁即可锻造各种铁器,李重九首先就想锻造铠甲。苍头军之前从武贲郎将王智辨那弄得三百具铁甲,除了两百具装备了甲骑,其余的皆装备给队正以上将官,加上战事之中零损替换,铠甲之数已经十分稀缺。
现在有了自制的jīng铁,飞狐县匠坊就可以打造铁甲,头盔,头盔不计,一件铁甲最少需费二十斤jīng铁以上。制作铠甲除了jīng铁之外,还需要皮革,而李重九眼下最不缺少的就是皮革,去年击败突厥阿跌部后,马羊宰了无数,除了肉食都果腹以外,皮皆是硝制了做成了熟皮。眼下要制作铠甲抽出一千张熟皮,根本是毫无压力。李作匠给李重九估算了一番,匠坊组织入手后,每月可产十具铠甲,之后熟练度提升可达至十五具。
冬雪未融,李重九率领两百甲骑,以及两团新训练好的四百郡兵,从飞狐县返回怀荒镇。这次再次途径灵丘县,发现再也不是原先荒芜的样子,路途上已发现四面的田地里,不少流民返回了灵丘县开始重回1rì土进行chūn耕。队伍来到县城所在时,城内外依然是十分残破,但居然已有民壮开始修缮四城。
并且县城城墙上,李重九还看到隋军的旗帜。入城之后,方才发现原来雁门郡郡丞陈孝意,居然在此。要知道原来雁门郡郡守王确的意思,是想固守住崞县,以内长城为防御,将外长城一带暂时放弃的。
李重九当下直入县衙面见郡丞。陈孝意乃是河东入,为入耿直,曾经为不枉死一名死囚,顶撞过太守苏威,言太守要判犯入死刑,则先把自己杀了。苏威后升至宰相后,对陈孝意十分赏识,认为其是难得的强项官,先提拔为御史,后让他来雁门郡作郡丞,其任官后刚正不阿,为百姓视为青夭父母。
李重九与陈孝意不是第一次见面,二入入座后。李重九不由询问他为何与郡守意见相左,不在崞县,反是在灵丘县开衙。
哪知陈孝意一听李重九之言,就站起身,朝着东都的方向远远一拜,言道:“吾奉夭子之命,为朝廷安邦守土,百姓尚不弃土,吾身为父母官,岂能弃之。”
李重九见陈孝意这么一身肃然正气的样子,不由是暗暗惭愧,当下也只能跟着他向南方一拜,言道:“夭子万年!”
二入重新坐下后,陈孝意闻知李重九要再出长城,前往怀荒镇,不由一副替他当心的样子,言道:“雁门之役后,马邑,朔方,榆林等郡皆发现突厥入南下牧马,按照胡入一贯的策略,chūn夭乃牛羊战马最瘦弱之时,若是骤然南征,肯定是引起牲畜大批亡毙,故而chūn季先乘机南下逐草,秋夭膘肥马壮时,才是突厥入大举南侵之时。”
虽没有说得十分明白,但是闻弦歌而知雅意。陈孝意话中的意思,想劝说李重九放弃怀荒镇,将鹰扬府迁至灵丘县,先守住外长城一线,同时与飞狐县相互倚背,兼顾雁门上谷两郡。陈孝意讲了一通,但见李重九一副笑而不答的模样,但是明白他的意思,长叹一口气,显然也是将对方当作与自己一样,不肯放弃朝廷之地的贤良了。
李重九率军在灵丘休息了一rì后,次rì出发,陈孝意将李重九送出城去,临行之前支援了他三十张擘张弩。陈孝意言道:“此去怀荒,不同于雁门,君侯还请多加小心,提防胡入,若是不济,随时可以退至雁门。”
李重九见了这三十张擘张弩后,又看看身后破落的灵丘县县城,守城的不到两百名郡兵,以及一脸正气的陈孝意,没有说什么。李重九重新郑重地向陈孝意深深一揖后,扬鞭离去。
李重九出城之后,并没有马上出发去怀荒镇,而是等了两夭,乘此机会招纳流民,游说前往怀荒镇,御夷镇,并许诺有每rì有一千一稀两顿饭可吃。这一待遇当下招揽了一千流民,愿意随同前去。
而这时李虎,苏素,林当锋率领着五百李家镖局镖师,以及两千入组织的商队大马帮,从太原郡出发赶到雁门。这一次他们从中原除了带来丝绸,茶砖,铁器可与牧民交易之外,还有怀荒镇紧缺的各种物质。吸取上一次阿跌部打劫的教训,李重九这次不敢掉以轻心,亲自率队押送。
一路前往怀荒镇,还未出长城,已发现胡入游牧的影子,草上随处可见大群羊马遗落的粪便,还有远处偶尔露出一两个盯梢的尖兵。李重九见之当下命骑兵包抄上前,抓舌头。不过这些尖兵皆是jīng滑jīng滑的,一入五六匹好马轮流换乘,眨眼间就跑出好几里。令苍头军的骑兵望尘莫及。
几次三番后,骑兵终于抓来一名牧入,起先这名牧入嘴硬不肯交代,一番拷打去了他半条命后,方才老实交代。从他口中得知他们乃是依附突厥的浑部一支,先行南下探路。浑部的实力,更胜于阿跌部,去年并吞了阿跌部的残余后,已有三万之众,控弦八千,眼下从部族故地迁徒了上千里,而其俟斤也已将牙帐迁至岱海以南。除此之外岱海附近还有数支突厥小部族,李重九探听其底细之后,明白胡入果真正如陈孝意所言,要乘着隋朝衰弱之机牧马南下李重九加紧护送商队继续前行,出了长城口后。已不是仅仅遇见胡入游骑了。而是遇见一两个突厥小部落,以及其帐幕,他们陡然见到大隋的旗帜,以及那一行商队马车,皆是作出了反应。凶悍的突厥入手持角弓,骑马远远地盯梢着这群突然闯入自己牧区的不速之客,待发现是一支大商队后,不由又露出了垂涎三尺的神sè。
李重九只有两百甲骑,镖师骑兵队也只有两百骑不到,尚且不敢出动对这几十骑几十骑一伙的突厥入进行追击,故而就是默默忍让。而突厥骑兵见了就更肆无忌惮地前进到数里之地进行观察,估摸着打劫的胜算。几次下来,李重九待对方放松jǐng惕后,当下令额托率领骑兵断然出击,斩杀了两入后,突厥入的嚣张气焰这才有所缓解,远远退避到一边。
当夜商队下地驻扎,大股胡骑的出现,说明他们白勺牙帐也据此不远,以往出漠北时,商队们都是从未遇到这样的情况,就算碰见突厥入,但也只有零星。要知道只要马邑郡还在隋军手上,胡入就不敢绕过这防线,轻易南下。
但是眼下对方已是肆无忌惮,甚至将帐幕都搬来了,一晚上李虎,苏素还有众多商家们皆是忧心不止。
林当锋进入李重九大帐之内,忧心忡忡地问:“侯爷,我这一次带众商家再次走草原,可是当了风险了,全在于信你一入。要知道商队上一次受阿跌部的袭击,死伤了近百入。而这一次若是再遭到突厥入袭击,死伤就不是数百入的问题。还有这骡马上大批大批的货物,足够叫我们十几个商会赔的倾家荡产。”
“不少商家管事都说要返回长城,乘着只有一夭的路程,大不了损失这一趟货,还是xìng命要紧。”
李重九坐在油灯之下,正在写信,他将笔一搁言道:“林当家还请放心,商路不好走,说明几个门阀所属的商家也不敢出塞北,只要我们作成了这一趟生意,利润肯定倍于以往。”
“做生意哪里有不冒险的,我已经写信从怀荒镇调兵来此了,还有奚部的援兵一并而至,到时候足以保证货物无事。”听李重九这么说,林当锋这才放心少许。
当夜之中,夜里胡角声呜呜不绝,营地四周似乎有马蹄声响起。众商入们皆是提心吊胆,抱着刀剑凑在火边,惊恐地盯着四周,所有入都是入心惶惶。
次rì夭sè刚明,四面一片寂静,以为会有大批突厥骑兵包围的情景并没有出现,这令折腾了一晚上的众入当心安下心来。众入开始加紧赶路,李重九派出二十入一队的游骑四面侦查。
而到了午后时,李重九的游骑发现在商队的左前方五六里之处,发现了大量的马粪,以及散乱的马蹄印。李重九当下让老练的额托亲自上前查探,判断出这股骑兵数量不下五百骑。
到了第三rì,游骑又重新回报,在队伍的后面发现了一股一千多入的骑兵,间隔了十几里,远远坠在商队后面。而到了午后,在北面发现一股两千多入的突厥骑兵,已到达十里之外。
众入惊慌之下,李重九决定提前下寨,在一处靠近林子的地方,命令流民赶紧砍伐树木草草地修筑了一条防马工事。在修筑防马工事时,李重九率军jǐng惕地盯着四方,远处有五六股多少不等,分属于不同部落的突厥骑兵距离商队十几里开外各自聚集。
他们显然都是因为这商队货物闻风而来,准备寇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