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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半江     大唐侦察兵txt下载     大唐侦察兵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追击

    大街之上,随处可见一队队大唐士卒往来巡逻,至于吐谷浑的军队,除了一支皇族卫队之外,其余尽被缴了兵器,当伏俟城城内的情况刚刚安定下来,李靖提起毛笔正往长安写着战报时,一支一万人的骑兵从伏俟城出,一路向西而去。

    这一万骑兵却是有契苾何力的五千突厥骑兵,薛家兄弟的四千唐骑,和张允文的一千侦察兵组成,专门负责追踪伏允的。

    其中,若论远程奔袭,这些突厥骑兵虽比侦察兵弱,但比起唐骑还是要强上一些。但是论及野战能力,这些突厥骑兵又不是唐骑和侦察兵的对手。而说起追踪能力,最强的却是张允文手下的侦察兵。

    “允文,你且说说,我们能不能追上伏允那老小子啊?他可是跑了近十天了!”从伏俟城出来,契苾何力便有些担心,在行了一段之后,终于忍不住说道。

    张允文望着远方苍茫的地平线,心头微微有些担忧,口中却说道:“不过十日而已,怎么可能追不上?漫说我等知道伏允是往西走,就算是不知道,老子也能把他给揪出来!”

    听到张允文的言语这般自自信,契苾何力这才放下心来。

    此时李靖又陆续派出几支军队,沿着吐谷浑国土往西,一边搜查伏允行踪,一边带着吐谷浑的官员信物,向那些部落宣布投降的消息。而张允文他们这一支军队只是其中一支。

    一路行军,行了两日,将近三百里,到达一处水草丰美之地,张允文叫来侦察兵一问,才知道此处名为居茹川,乃是吐谷浑西部马场之一。

    居茹川这儿居住着一个拥有近万人口的大部落,主要负责为吐谷浑军队提供战马。而且此部落酋长与伏允相交莫逆,可以说是伏允的死忠。

    “你说这伏允会不会就躲在这个部落里边?”薛万彻对张允文说道。

    张允文却是摇摇头,反问道:“如你是伏允,会不会留在这部落之中?”

    薛万彻顿时摇摇头:“此处里伏俟城太近,极易被人打探到,还是走远一点保险!”

    张允文笑道:“既是如此,那伏允便不在里边!不过嘛,这酋长和身边亲密的人肯定知道伏允的下落!”

    薛万彻和契苾何力当即眼睛一亮:“我等即刻领军杀上去,将他们抓起来严刑拷问!”

    张允文再次摇摇头:“二位将军,我等踏平此处部落山寨,那是易如反掌,可是踏平之后呢?这些人会告诉我们伏允的位置么?或者他告诉我们一个错误的位置又该如何?”

    二人皆是闭口不言。旁边的薛万均笑道:“张将军,看样子你是心中自有计划啊,不妨说来听听!”

    张允文笑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计划,就是今夜去几个人,将那酋长和老婆孩子统统给抓出来,慢慢逼问就是!”

    听得这话,三人不由同时点点头:“既是如此,那就看允文你的了!”

    当日,大军便在居茹川上扎下营寨来,同时全力备战,做好战斗准备。

    当夜,张允文派出十名士卒,在刘诚、马望山的带领下,悄悄的往部落聚居地疾驰而去。

    既然张允文已经将一身本事传授给侦察兵们,所以有时候自己就不会亲自动手了,交给他们去办就是。而他,则是在营帐之中蒙头睡觉。

    当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刘诚等人纵马回来。他们的马前皆横搁着一个黑布大袋子,里面安静的躺着酋长等人。

    当张允文醒来的时候,便见到了刘诚等人扛着几名穿着吐谷浑传统服饰的男女老幼进入营帐之中。

    “你们怎么把人搬这儿来了?直接搬到大帐去,顺便把契苾将军、薛将军叫过来!”张允文一见那几名被敲晕的吐谷浑人,顿时挥挥手,对刘诚道。

    刘诚几人只好再次扛着这几人出去。

    当张允文穿戴好衣衫甲胄,来到大帐时,契苾何力和薛家兄弟已经在那儿了。见张允文进来皆用一种期待的眼光看着他,想看看他是如何撬开这些吐谷浑人的嘴。

    要知道,这些吐谷浑人居住在这片草原沙碛混合的地方,恶劣的环境铸就了他们彪悍的性格,就像沙碛中的石头一样,硬邦邦的。要让他们开口,极度困难。

    张允文却是没有想那么多,指了指地上的年老女子问道:“这真是酋长的老婆?”

    刘诚和马望山连连点头:“对对,我们查实了许久,这才确定是她!”

    “呃,这酋长的品味也不咋地嘛!”看了那女人一眼,张允文便将目光转向地上的几名年轻人。这其中,大的有二十一二岁,小的才十二三岁,“这些全是这酋长的子女?”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张允文笑道:“刘诚,你带着这三人去一间营帐,将他们全部给泼醒,然后当着这女人的面拷打这两个青年,记住了,狠狠的打,边打便问这女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将他们其中一人给切了!”

    张允文说着,在一人的胯下比划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霎时间,大帐内众人不由浑身一个机激灵。

    “这个酋长和这两个少年,就有马大哥带下去,在另一处营帐中好好的审讯一下!和刘诚一样,也是给我拷打两个少年,问那酋长!”

    待二人将几人带下去之后,契苾何力不由问道:“允文啊,你为何要这般安排?”

    张允文笑道:“这老女人一看便知乃是酋长的原配,所以她生的儿子最大,当然就是那两个青年了!这两个少年明显是酋长的侧室所生的,由于年纪小,必定疼爱无比!所以我将他们放在一起!怎么,几位大哥可有兴趣前去一观?”

    “好!老子正想见识见识侦察营的刑讯手段呢!”契苾何力当即兴奋的说道。

    而薛家兄弟也表示愿意一观。

    于是,张允文让人带着三位将军前去观摩刘诚和马望山审讯过程,自己则是在大帐中悠闲的享用这早餐。

    半刻钟之后,阵阵凄厉的呻吟声从大帐两边的营帐传来。

    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契苾何力等三人和刘诚等人回到大帐之中。

    张允文笑着问道:“怎么样,问出什么来了没有?”

    薛万彻点点头:“已经问出来了!伏允那厮如今身在突伦川,将要投奔于阗!突伦川距此地有千里之遥,沿途多为荒碛,可不好走哇!”

    张允文闻言,却是皱起了眉头,却是如此,沙漠之中找不到水源,如果冒然进入,自己这万人恐怕就会留在那儿了!

    这时候,契苾何力却是猛地说道:“伏允非有城郭,今随水草迁徙,若不因其聚居袭取之,一朝云散,岂得复倾其巢穴邪?你们在这儿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调兵前往追击?”

    太难过了这话,张允文不由微微颔,而那薛氏兄弟却是因上次赤水原一战而心存胆怯。

    “你们不去,我自领兵追击!”契苾何力见众人没有出的意思,当下愤愤说道。

    张允文连忙道::“谁说我等不去?我等是在考虑这如沙碛之中需要准备的事物和人员安排问题!”

    契苾何力闻言,顿时喜道:“我就知道几位乃是当世骁将,不会因此退却的!”

    张允文却是沉声道:“此次入碛,人员不能太多,最多待三千士卒过去,且需要大量的能盛水的壶袋,这也需要准备时间……”

    张允文话还没说完,契苾何力便打断道:“你在这儿担心这担心那的,恐怕那伏允早就溜走了!依我看来,不若多带马匹,一路杀过去,饿食马肉,渴饮马血,日夜狂奔而去,定能杀得伏允一个措手不及!”

    张允文闻言,顿时点点头,表示同意。而薛家兄弟,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跟着同意了。

    于是三千骑兵带着一匹从马即刻出,往西而去。临行之前,几人告诉留守的中郎将,告诉他们如果马匹不够,请记住此地乃是马场。

    五名中郎将闻言,顿时了然。

    张允文、契苾何力、薛万均薛万彻四人领着三千骑兵直往西而去,日夜奔驰,人不下鞍,两马轮乘,行进了近三百里之后,地上青草慢慢减少,而沙地却是慢慢增多。

    终于,再行了一日之后,便见到了传说中的沙碛。

    只见座座被风侵蚀的沙堡出现众人视野之中。沙堡千奇百怪,造型各异。每当狂风吹过,便出阵阵“呜呜”的响声,直如鬼魅。

    出了沙堡,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了。

    第一次到达此次的士卒顿时惊叹于这大漠的雄浑壮阔。头上烈日当空,当有士卒想拿出水壶狂饮的时候,张允文便会一鞭子扔过去,并命令士卒只能和一小口润喉咙。

    在张允文的带领之下,他们的行进路线多背阴之处,这让契苾何力不由心生赞叹,就算是常年行走在沙碛中的旅客,也做不到张允文这般好!

    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是有说有笑,可到后来,随着干渴的不断袭击喉咙,众人皆是沉默不语。到第五天的时候,水喝完了,干粮也即将耗尽。

    终于,在突厥骑兵的带领之下,众人开始刺马饮血。

    就这样又行了十余日,众人终于走出了沙漠。而付出的代价也是将近一千匹战马被杀,取血取肉,以充军粮。所幸的是,他们没有遇上沙暴之类的恶劣天气,也没有士卒非战斗减员。而且生食马肉,饮马血造成的后果是,这些士卒尽皆如同蛮荒野人一样,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光芒。

    出了沙碛,却是到了昆仑山脉的北面山麓,这突伦川便近在眼前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伏诛

    一见这昆仑山脉,众人便被这雄浑壮阔的气势惊呆了。只见山体连绵,如苍龙盘曲;势拔云霄,如出鞘利剑。抬起头,只望见白皑皑的山峰高峻挺拔,如同利剑一样直刺苍穹。

    天空中蓝蓝一片,蓝得如此的清澈,如此的纯粹。而大地上,一道道从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蜿蜒在山脚下,片片青色的草地在溪流两边排布,连成一片,形成一大片牧场。

    众人见得那潺潺溪流,见到那清澈见底的溪水,先是一愣神,然后同时欢呼着冲向最近的那条小溪,俯下身来,痛饮溪中甘甜冷冽的溪水。只见士卒沿着溪流流淌的方向挨着蹲在西边,蜿蜒而去。喝足之后,捧起溪水,好好的洗洗脸,正当有士卒想要宽衣解带,入溪水中好好洗洗时,张允文却是拦住他们:“我们奔驰千里可是来杀敌的,不是来戏水的!”

    一听了这话,众士卒顿时从见到溪水的狂喜中惊醒过来,随即紧握武器,恢复了平常的警觉。

    张允文又命令道:“全体士卒就地休息,刘诚,你带着三十名兄弟补充清水、食物之后,立即出,四面探察情况!”

    刘诚点点头。用铁皮水壶灌满了一壶水之后,有将一大块马肉塞进行囊之中,和三十名侦察兵迅离开了此地。

    而剩余在此休息的士卒,也派出人手担任警戒,其余的在小溪边上安静的看着远处的昆仑山或是小声的说着什么。

    张允文坐在薛家兄弟和契苾何力之间,在他们身后,坐着的是各自的亲兵。

    “若是此次能生擒慕容伏允,就算是走了这般远的路,也值了!”薛万彻笑着说道。神色颇有些憔悴。

    “是啊,这次我们可是追得够远啊!足足三千里啊!”张允文也笑道。

    看看众人,皆是一脸的憔悴疲惫,下巴处胡须老长,参差不齐。却是一路上没时间打整,为了不妨碍吃饭喝水,直接抓着用匕割断。

    歇了差不过一个时辰,就着溪水吃了一顿马肉之后,这支三千人的军队便又开始缓缓移动起来。

    又走了进半个时辰,便遇上了一名正往回赶的侦察兵。一见张允文,他便兴奋的说道:“头儿前面百里处现了一个营地,里面可是有不少的牲畜啊!”

    一听见这个消息,张允文忙问道:“是伏允的牙帐么?”

    那侦察兵却是摇摇头:“看样子不像,这营地最多不过五百人,却有牛羊近万头,倒像是本地游牧人的营地!”

    张允文沉吟一下,却将目光望向旁边薛家兄弟和契苾何力,征询他们的意见,这营地打还是不打!

    契苾何力问道:“这营地之中有多少马匹?”

    “嗯,看样子应该有千匹吧!”

    “打!当然要打!”听见这个数字,契苾何力兴奋的说道,“千匹马可以补充我们之前的损失,在加上牛羊充作军粮,就算是追到于阗,我们也能追得上!”

    薛万均和薛万彻也同时点点头。

    “好!”张允文朗声道,“既是如此那就请契苾兄令麾下骑兵一举灭掉这营地!我等在旁便助威便是!呃,契苾兄,你一千人拿下这五百人没什么问题吧?”

    契苾何力当即一拍胸脯:“你们放心,包在我身上!”

    而那雪茄兄弟见营地不是伏允的,而就没有表示什么异议。

    契苾何力转过身,对他手下的突厥骑兵用突厥语大声的吼着什么。片刻之后,一千骑兵便慢慢的离了队伍,在他的带领下,跟着那侦察兵往营地方向杀去。

    见契苾何力挥动弯刀往前冲的模样,张允文笑道:“契苾兄真是一员虎将啊!”

    薛万均却是冷哼一声,有些不屑的看了看契苾何力的背影。

    张允文见状,不由眉头微微皱起,口中却是说道:“我等还是去看看那边情况如何吧!”

    三人随即带着手下兵马尾随契苾何力而去。

    这营寨设在一处缓坡之上,四面皆是平缓的山坡。密密麻麻的牛羊骏马正悠闲的在山坡上啃食着牧草,全然不知一支队伍正在慢慢靠近。

    当张允文等人花了一个多时辰纵马来到这营寨外面时,他看了一眼这营寨,便低声呼道:“不对!”眼见契苾何力将要领军杀上,连忙让人制止了他。

    “允文,你又为何拦我?”契苾何力十分不爽的问道。

    张允文沉着脸指着这营帐道:“我敢肯定,这可不是什么游牧人的营地,定是吐谷浑军队的营地!你们看看这营地的布局,隐隐成军阵之势,在可能看营帐上装饰的花纹,和我等在吐谷浑王宫之中所见相同。还有,此处位于居茹川西北,不正是伏允将要投奔于阗之路上么?”

    此言一出,三人眼睛顿时出炙热的光芒:“允文是说,此处乃是伏允的营地,而非是什么游牧人的营地?”

    再也点点头,同时狠狠盯了一眼那报信的侦察兵。后者连忙低下头,不敢去看张允文的目光。

    契苾何力和薛家兄弟赶忙转身,想要集合部队进行攻击。张允文连忙道:“我们需要筹划一下,可不能再让伏允给跑了!”

    薛万彻头也不回的说道:“还需要筹划啥,我等领兵杀上去,你让你的侦察兵在四面注意不要漏过一人便是!”

    三人立功心切,当即便领兵而去,气的张允文猛的一挥马鞭。功劳全让你们几个混蛋抢去,老子还立什么功?可是还得照着薛万彻的说法去做,将侦察兵散布在附近,弩箭上弦,防止有人逃脱。

    两千骑兵浩浩荡荡的冲锋而去,这阵势,早就被山坡之上的人瞧见。顿时人群从营寨中涌出,竟然有千人之多,哪里是什么五百人。

    这千人迅分做两股,一股近六百人的骑兵大声呼喊着,挥舞手中武器,迎着唐军骑兵冲过来。另一股却是纵马往西北狂奔而去。

    张允文见状,连忙吩咐麾下士卒前往西北拦截。

    六百骑兵本欲阻挠唐军一时半刻,从而为那四百多骑兵赢得撤离的机会,可是,他们面对的却是一群生吃了十多天马肉,喝了十多天马血的嗜血士卒,而且当听得这营寨中的人便是害得自己苦苦追寻千里来追杀的人时,一个个顿时红了眼,战斗力陡然暴增。

    于是这六百骑兵撑了不到三刻钟,便全军覆灭,只留下六百匹战马在战场上沉默的啃这地上的青草。

    而另一边,侦察兵堪堪截住了正往西北逃窜的四百骑兵。谁知这四百骑兵竟然后分出两百骑兵来断后,剩余的仍旧继续往西北逃窜。

    张允文看契苾何力与薛家兄弟那边的战事即将结束,顿时大声吼道:“不管这些骑兵了,给我往追伏允去!”说着当先纵马疾驰西北。

    身后的侦察兵也迅摆脱两百骑兵的纠缠,跟着张允文追了上去。而那两百骑兵愣神片刻,竟然尾随侦察兵而去。

    手中钢弩不断射出夺命的弩箭。虽说马背上颠簸不易射击,但是还是能十七中。前面的吐谷浑人不断的有人被射下马去,跌在地上。

    眼看他们不到五十人的时候,那些吐谷浑人竟然停下马来,不再奔逃。

    张允文连忙让士卒将这些人包围起来。

    追在张允文身后的两百吐谷浑骑兵随即赶到,见到这种情形先是一愣,接着便齐齐闯入包围圈中,和那五十多人汇合在一起。

    这时候,人群中走出一名老者来,四下看了一眼周围的兵马,顿时“啧啧”赞道:“大唐军人果然彪悍,堪称精锐啊,本汗奔走千里竟然还能追上!本汗真的有些后悔与大唐作对了!”

    听得他自称“本汗”,张允文顿时知道此人便是伏允,当下抱拳笑道:“原来你就是伏允可汗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伏允却是有些颓废的问道:“什么闻名不如见面,这种情况下相见又有什么好的!倒不如不见!”

    这时候,只听身后马蹄阵阵,却是契苾何力和薛家兄弟赶了过来。

    一见场中情形,契苾何力顿时嚷道:“你就是伏允老儿,正好本将军生擒了你,回去领功!”

    旁边的薛万彻却道:“凭什么是你去擒,当是本将军擒来才对!”

    听得二人的这话,伏允不由一声惨笑:“想我慕容伏允,纵横半生,想不到今日却要辱于人手,着实不甘啊!桀桀,本汗岂能让你等如意?”说着竟然抽出弯刀,抹喉自尽。

    两百多名吐谷浑骑士同时惨呼一声:“大汗!”竟然齐齐自尽,追随伏允而去。

    见到此等情形,张允文顿时无言。而那薛万彻则是上前割下伏允人头,手提人头,“哈哈”大笑不已。

    既然已经破了伏允,并且俘获了这般多的牲畜,众人当返回伏俟城了。

    和来时的日夜兼程赶路不同,这一次他们可以从容返回。所以特地的绕过了沙碛,赶着牛羊往东而去。

    然而他们不知道,不光是他们这边斩杀了伏允,南路军在追及星宿川,眼见无果,在返回伏俟城与李靖会面的途中竟然遇上了领着数千残兵四处流窜的天柱王。

    于是,这位吐谷浑国相成了唐军的俘虏。他没有伏允那般气魄,于重围之中自尽,自决生死,而是选择成为唐军的俘虏。

    待大军返回伏俟城后,李靖将这位天柱王交与了新任的大汗慕容顺。而后者则是下令当众斩杀了天柱王。

    至此,当初挑起吐谷浑与大唐战事的两人尽皆伏诛

第二百八十五章 余波

    当大军返回长安时,已经是贞观九年的冬月间了。

    漫天的雪花从天空中洋洋洒洒,飘落而下,落在旗幡之上,落在众士卒的衣甲之上。

    十万唐军回到长安,驻扎在长安外面,等着解散,回归各府。当然解散之前当然得好好的吃上两顿,并且好好的逛逛长安城,还有要就是领取李靖承诺过的,属于自己的战斗勋章。

    当李靖带着一帮将军在兵部办完手续,到李世民处交还鱼符的时候,李靖便将这勋章之事提了出来,末了还说道:“此事全为张允文一人所想!若是陛下心存疑虑,便尽可问他!”

    李世民闻言“呵呵”一笑:“这军工勋章之事,实乃大善,朕又能有什么疑虑?倒是允文,你有这般好的点子,为何早些不说,一直到如今才说出来?”

    张允文道:“呃,并非不早些告诉陛下,这实乃微臣在吐谷浑才想出来的!”

    李世民笑了笑,转而对李靖道:“明公放心,此事朕定然在十日之内办理完毕!”

    交还了鱼符,李世民又在宫中设宴,大宴众位将军。

    从皇宫出来,安排完相关事宜之后张允文便急冲冲的往家里赶。现在他可是急着见自己的娇妻女儿。

    当张允文的身影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正抱着张琰在庭院中赏腊梅的李宇顿时呆住了,片刻之后,眼中便是泪水汪汪,看着张允文,眨也不眨,一句话也不说。

    张允文当即笑着上前道:“宇儿,为夫回来了!来让为夫抱抱!”

    李宇俏脸顿时红了起来。这时候,李宇怀中的张琰却是拉了拉李宇的衣衫,笑声问道:“大娘,是爹爹么?”见李宇无言的点点头,张琰顿时高兴的出两声“咯咯”的娇笑声,张着双臂,奶声奶气的说道:“爹爹,抱抱!”

    张允文先是一愣,接着哈哈一笑,走上前去,抱起李宇怀中的张琰:“来,爹爹抱!”

    才将张琰抱起,一个声音便从廊上传来:“琰儿别让他抱,你这爹爹只知道领兵打仗,也不顾及一下家事,这一去,又是一年,也不知让我们担心了多久!”

    偱声望去,只见一宫装丽人俏生生的立在回廊之上,一双盈盈的美目直射在张允文身上。

    “呵呵,柔儿!”张允文对于支柔的话并不为意,一手抱着张琰,一手牵着李宇,“我这不是回来了么?“李宇也笑道:“对啊,柔姐姐,相公今日回来,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说着高声说道,“来人啊!”

    听闻到声音的梅香即刻赶了过来,一见张允文,也是满是欢喜的说道:“老爷,你回来了!我们可是天天盼着你回来呢!”

    听了梅香的话,李宇似笑非笑的说道:“怎么梅香,你也盼着老爷回来?”

    梅香小脸微微有些红,点点头:“是啊,每天看到二位夫人愁肠百结的样子,我们这些做丫鬟的便感到心疼!当然希望老爷早些回来了!”

    李宇被梅香的话说的有些赧然了,赶忙嗔道:“梅香你这丫头,尽在这儿说些什么呢!还不快下去准备一下,今日我们摆下酒宴,为你家老爷接风洗尘!”

    梅香“咯咯”笑了两声,便退了下去。

    大军虽然返回长安,但是整个青海陇右地区,却并没有就此安定下来。

    当初大军初到青海,路途不熟,所以请了大量的本地党项人做向导。后来侦察兵们逐渐熟悉了整个青海,这种情况才得以改观。

    而这些党项人,在收了唐军的重金厚礼之后,也是尽心尽责的带了路。可是当唐军撤走之后,这些党项人自恃有功于大唐,竟然派遣军队攻击叠州,妄图掠之,为叠州守军击退。

    听到这个消息,张允文心头不由暗自揣测那党项酋长是不是脑袋给门夹了,明知道大唐西征吐谷浑,其直接原因便是吐谷浑兵寇陇右诸州,如今怎的还敢派兵攻打叠州。

    然而细细一查,却现其原因并不是仅仅一个恃功而骄,这却是和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有关系。当初李靖以财物贿党项之众,延请向导。而党项酋长拓跋赤辞来大帐中谓诸将道:“隋人无信,喜暴掠我。今诸军苟无异心,我请供其资粮;如或不然,我将据险以塞诸军之道。”李靖与众将自是满口答应。

    然而当这李道彦行军至阔水,见拓跋赤辞毫无防备,便出兵袭之,得获牛羊千余头。

    此举惹起党项诸部落及诸羌之怨怒,他们兵屯野狐峡,使得李道彦不得寸进。最后不得不绕路而行,为拓跋赤辞所击,损兵万余。如今,这党项攻击叠州,便是有拓跋赤辞亲自带领前来的。

    在彻查清楚这事件始末之后,李世民令人将李道彦拘回长安,审判之后,理当处死,但念其劳苦功高,免死徙边。

    想起曾和自己并肩战斗过的战友落得如此下场,众将领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意。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让张允文有些始料不及了。原来在最后评定功劳的时候,这斩杀伏允之功到底归谁所有?李世民本欲四人均分,可薛万均和薛万彻均不同意,他们认为,是薛万彻斩下伏允头颅,并硝制之后,送还回京的,当居功。听到这种说法,张允文嗤之以鼻,没有和他们争辩。倒是契苾何力,立在金殿之上,将事情本末,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最后李世民痛斥了薛家兄弟一顿,让这斩杀伏允之功由四人均分。

    不过在他听完伏允引颈自戮后,两百多骑士随之而去后,颇是感叹的说道:“这慕容伏允乃是一代人杰,隋强之时,则甘心隐忍,伺中原战乱,方乘势而起!如今死时都有部下相随,真乃是不枉此生啊!”

    最后评定完了功劳,城外将士应得的勋章悉数了下去。其中,铁制勋章统一领取,铜制勋章由十二卫将军亲手下,银制勋章由大将军亲手下,金制勋章则是由李世民亲自下。

    得到银制勋章的有八十二人,而得到金制勋章的不足十人,仅仅有七人。这七人之中,有名士卒奋死搏杀,竟然斩杀了一百二十五名敌军,居全军之冠。还有一名士卒却是因无意中现了天柱王,并带着百人冲击天柱王千余人的营造最终生擒天柱王而获得金制勋章。

    而马望山迎在牛心堆一战中射杀了敌军主帅而获得了银制勋章,这让他兴奋不已。

    当然,除了这勋章之外,还有一大批官制送了出去。

    至于众位将军们,各人也皆有封赏。

    张允文的爵位再次提了一级,成为了平州县公。虽然这县公只是公爵之中最低的一级,其上尚有郡公、国公,但是,所有的公爵之中就数他的年纪最轻。当然,那些归附的外族酋长和李唐皇族除外。

    除了爵位,张允文的官制却没有什么变化,仍旧是个左卫将军。不过他得到的赏赐倒还不少。

    就这样,时间慢慢流逝,从初回长安的冬月初四,转眼之间便到了冬月二十八。

    冬月二十九这日,张允文和往常一样上朝,却现朝中气氛却是有些不大一样,御史台的几名官员望向李靖的眼神却是有些诡异。

    待李世民进入大殿,坐于龙座之上后,萧瑀上前一步,大声道:“陛下,御史台昨日受到一封密信,今老臣陈之于陛下当面!”

    说着从怀中取出信件来,双手呈上。

    李世民从旁边内侍的手中接过信件,拆开扫了两眼,便愤怒的将信件用力的扔在大殿之中“荒谬,实在荒谬!如此子虚乌有之言怎能相信?”

    萧瑀拾起地上的信纸,却是朗声道:“陛下,此事姑且不论真伪,一旦出现,便需要彻查,无论是谁也不得例外!所以臣建议,彻查李靖李仆射!”

    此言一出,顿时一片哗然,武将们纷纷大声辩驳道:“李仆射到底犯了什么事,需要彻查?”

    “难道就凭一封信就要彻查功臣?”

    李靖还未说话,李世民便道:“萧老,将书信与药师一观!”

    萧瑀递上书信。李靖看了两眼便不屑说道:“此人虽是匿名,其笔迹也稍做了些许变化,但老夫还认得!此乃高甄生之笔迹!呵呵,想不到此人心胸如此狭隘,当日他误了军期,老夫打了他五十军棍,今日便以密信告老夫谋反!”

    听得李靖这样一说,李世民面色一边,众武将也是纷纷破口大骂,只有萧瑀仍旧道:“这信确实从利州出,至于是不是高刺史之笔迹,老夫也不清楚。不过既然有密信检举,那老夫当然得查,此乃老夫职责所在!还望李仆射恕罪!”

    李靖笑道:“萧大人哪儿的话,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老夫家中大门敞开,各处仆役亲兵登记在册,到时候萧大人查来便是!”说着,向李世民一揖,“为表明老臣清白,老臣请陛下令刑部、大理寺连同御史台三方同查!”

    李世民深深的看了李靖一眼,点点头:“朕许之!”

    于是从当日起,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三方协同调查李靖在战争期间的举动、言论,其府中人员、财物等诸多事项。半月之后,三方得出结论,此封密信纯属诬陷,李靖压根儿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谋反举动。

    这个结果让李世民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感到愤怒,却是下令调查这封密信是否真为高甄生所书。调查下来,果真如此。

    李世民本欲将其处死,但念及其为秦王府功臣,便改死为徙,流放边疆。

    有人向李世民进言道:“高甑生乃是秦府功臣,请宽其罪。”

    李世民却道:“高甑生违李靖节度,又诬其反,此而可宽,法将安施!且国家自起晋阳,功臣多矣,若其获免,则人人犯法,安可复禁乎!朕于旧勋,未尝忘也,为此不敢赦耳。”

    众人闻言,只得悻悻退下,不复再言。

    而李靖,在经过这一场诬告事件之后,便称病修养在家,自绝宾客,即使是亲友来访,也不得随便相见。

第二百八十六章 来信

    转眼之间,腊月已至。

    这一日,当张允文从温暖的床榻上起身,推窗而望的时候,只见得满目素白。

    “老爷,外面来了个小厮,一大早就到了,说是有重要书信需要亲手交与你!”在用早餐的时候,梅香忽然道。

    张允文不由停住筷子,抬头问道:“哦,那问没有问他是谁家的小厮,从何处而来啊?”

    “嗯,他是从并州千里迢迢来长安的,至于是哪家的小厮,那小厮笑而不答,说老爷你看了书信便知!”梅香蹙着眉头说道。

    张允文提起筷子,继续刨着碗中的饭:“那就让他等着,我用过早餐才去见他!”

    用过早餐,张允文坐在花厅之中。片刻之后,那小厮便由一名仆役引了进来。

    这小厮不过十四五岁,生得眉清目秀的,举止之间,倒是透着一股干练。见到张允文小厮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对张允文道:“想必老爷就是张将军了!我家少爷让我把这封书信交与张将军,说是有紧急之事!小的可是从并州快马加鞭的赶过来的啊!”说着,从怀中取出信件来。

    张允文却不接信,反而笑着反道:“唔,你从太原过来,又称呼你家主人为少爷,莫非你家主人是张文瓘张稚圭?”

    张文瓘在贞观五年的时候参加明经科考试,得以高中,补作并州参军,归于李绩帐下,协助李绩料理军政要务,无不得心应手,深得李绩赏识。当初赴任并州的时候,张允文还曾经相送过。

    小厮顿时笑道:“张将军当真是洞若烛火,明察秋毫!不错,小人正是张家奴仆!”

    张允文笑着接过那封信,拆开细细读了起来。开始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到后来脸色就变得有些复杂了。看了一遍,收了:“梅香啊,你去账房支一贯钱出来,就算是给这位小哥儿赶路的辛苦费!”

    小厮连忙推辞,却见张允文站起身来,径直往内院走去。

    在庭院中不停的踱着步子,在雪地中踩出一个个黑色的脚印来。不时的张望一下那扇紧闭的内堂大门,心头却是颇有些踌躇。

    约莫半刻钟之后,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紧紧一捏右拳,推开了内堂的大门。

    一股寒风顿时吹进了温暖的内堂之中。

    “来,宇儿、柔儿,给你们看一封书信!”张允文面无表情的将手中书信递出。

    李宇好奇的接过书信便细细看了起来。一旁的支柔抱着张琰,凑过头去瞟了书信一眼:“咦?妍姐要嫁人了?还是嫁给姓张那小子?”

    李宇掩下信纸,笑着的对支柔道:“不是妍姐要嫁人了,而是姓张那小子的家人想要和王家结下这门亲事,而姓张那小子曾经见我们相公和妍姐走在一起,样子甚是亲密,便以为他们是相好的,便写来这封信,让相公赶快去趟太原,趁张家提亲之人还未到,赶紧先一步动手!”

    说着一双美目似笑非笑的望着张允文:“是不是这样啊?相公!”

    一听这话,张允文尴尬的笑了两声,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一旁的支柔立刻睁起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张允文,长长的眉毛微微皱起,让人感到一丝怜惜。

    “哼,你将这封信给我们看是何用意,难道还想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太原不成?”支柔看了片刻,冷哼一声说道。

    李宇却是扫了一眼张允文:“相公啊,你可要记住你驸马的身份啊!若是想去太原,可是要过父皇的那关啊!”

    听得她们二人一说,张允文反倒是心头暗喜。支柔的言下之意分明是不支持,也不反对。而李宇更是毫无意见,只是提醒他的身份和可能到来的李世民的诘问。

    当下笑道:“怎么,许久不见你们的妍姐,也是有些想念了么?”

    二人齐齐翻了个白眼,轻啜了一口。

    支柔怀中的张琰见张允文露出笑容来,赶紧从支柔怀中下来,迈着小腿儿往张允文的方向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奶声奶气的喊道:“爹爹,抱抱!”

    和妻子们说了这事后,心头仿佛有一块石头落地了,浑身轻松下来。这时候,张允文要考虑的却是如何应对李世民了。

    一来,此去太原,需要一段时间,如何向李世民说明情况?

    二来,自己已是驸马,如何让李世民同意自己再娶一房?

    张允文顿时陷入苦苦冥思之中。

    整个朝会其间,张允文便一直在想着此事。不时的抬起头,看看李世民。

    如果就这样对李世民讲,恐怕连话还没说完就会让李世民叫人拖出去,看来自己得委婉的向李世民陈述。可是怎样委婉的说呢?

    太原王家、清河张家……

    想到这里,张允文心头忽然生出一个主意来,若是这个主意一旦实施下来,定能够说服李世民。但是,在此之前,需要有众多的资料来做支撑。

    于是,张允文在散朝之后,立刻去了户部,通过关系终于调得自贞观元年到贞观八年的天下人口、田地、税赋的数据,然后趁机抄录了一份,又出了户部。

    回到家中,再奋战了一下午,终于写出了一篇洋洋洒洒的奏章出来。奏章之中,张允文介绍了从贞观元年到贞观八年的人口、田地、赋税等数据,并且指出,人口虽然在不断的增加,田地也在不断增多,但是,比起人口增加和田地增长度,税赋的增加却是十分缓慢的。接着论述其原因,当然,主要谈的是世家的原因。

    奏章之中,说人口的实际增长数目远比户部的数据要多,但是,由于世家的隐匿人口不报,以充私人劳动力。且每年世家都在不断的兼并土地,尤其是灾害年间,其兼并程度更加激烈。而世家每年缴纳的赋税却是没有上涨多少。而大唐租庸调的主要来源却是分散的自耕农,而不是靠种植世家土地的佃农,更不是世家本身。换句话说,这些世家在直接和大唐官府抢夺人口与土地,变相着和官府争夺税赋。

    相信李世民看了这份奏章之后,定然会勃然大怒,让自己好好奏对一番,到时候自己趁机提出王妍之事,并说明以此来分裂王家,相信李世民定会采纳。这样一来,自己的事情岂不就成了。

    想到这里张允文不由露出一丝奸笑来。

    趁着天色还未黑,宫门还未关上,张允文便急冲冲的来到皇宫之中。

    太极宫中,张允文双手呈上这份奏章,笑着说道:“陛下,近日微臣偶有所感,翻阅了户部一些数据资料,呕心沥血,方写成此奏章!还请陛下过目!”

    此时,唐高祖李渊已是病危恹恹,朝不保夕,随时可能逝去。所以,除了大军献捷那几日李世民曾露出笑容之外,这段时间一直是板着一张脸。

    听到张允文的话,李世民露出一丝笑容来,接过奏章,口中道:“呵呵,允文每次送来的奏章,皆是让人耳目一新,今日又有什么高论啊?”

    说着摊开奏章,细细看了起来。看完一遍之后,却没有张允文意料中的勃然大怒,只是淡淡的说道:“这世家之事,以前允文提过,朕也上了心,今日读这奏章,心头郁郁之意却是更加浓厚了!允文你过来!”

    张允文闻言,连忙上前两步。一旁侍立的内侍连忙端着一张胡凳放在李世民面前。

    带张允文坐下之后,李世民问道:“朕观允文,于这世家之事颇为上心,不知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啊?”

    张允文心头早有腹稿,听李世民问起,连忙说道:“这应对之策谈不上,浅见还有有一点。关于世家隐匿人口的问题,自晋室南渡一来便是一直存在。桓温曾彻查人口,然效果不甚显著。今日陛下亦可才用此法,每隔十年便进行一次人口普查,所有人丁须登记在册。至于这田地问题,呃,除了大力开垦新的耕地之外,微臣也想不到什么措施。”

    李世民闻言,顿时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张允文又接着道:“不过陛下,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打击世家啊!”

    李世民却是摇摇头:“朝中官员皆是世家出身,惟有寥寥数人出身寒门。若是直接打击世家,恐牵一而动全身啊!”

    “何不利用其世家内部的矛盾,对世家进行打击、分裂?”张允文渐渐转移到正题之上,“世家之内,并非铁板一块,其各家各房,自有打算,我等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打击世家啊!”

    李世民顿时眼睛一亮,颇有兴趣的说道:“唔,此事倒还是有些可行性!你且详细说说看!”

    “好,那微臣便以太原王家为例!”张允文当下便将王家的内部矛盾等说了出来,末了,却是说道:“听闻清河张氏正在向王家求亲,若是联姻一成,则太原王家的内部矛盾便会削弱许多!微臣不才,曾与那外房王屈以及张家求亲的对象王妍皆是熟识,故臣请缨前往太原,定使王张二家联姻不成!”理直气壮的说完这些话,张允文却是忐忑不安的看着李世民。

    李世民听了张允文的话,先是一愣,接着竟笑了起来:“哈哈,朕早就听说你与王家那女子有些不清不楚,今日听得张家提亲,便要前去破坏,看来传言非虚啊!”

    既然李世民把话给挑明了,张允文也倒没什么隐瞒的,直言不讳的承认道:“不错,微臣正是想破坏这桩婚事,顺带将王妍带回长安!”

    李世民沉默片刻,终于说道:“好,贤婿,只要你能将王家给分开,那朕便同意了你的事!”

第二百八十七章 客栈

    自从贞观四年破**厥之后,李绩便一直坐镇太原,任并州都督府长史,总揽整个并州、河东道甚至是漠南的军事。

    张文瓘在李绩手下做参军,每日忙忙碌碌,混得还算是不错。自从派遣贴身小厮往长安出那封信之后,心头却涌起一种荒谬的感觉。家中忙着为自己张罗亲事,自己却是将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人往自己好友的怀中推。

    虽知张允文已然成婚,且娶的是公主,可看到他和王妍一副亲热的样子,张文瓘还是出了这封信。毕竟他也不知道张允文和王妍二人是否已经真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若是二人已经郎情妾意,家中提亲,而自己却未告知张允文,不就是生生的拆散二人么?

    他考虑着若是张允文不来并州,自己又该如何拒绝这门婚事呢?虽是在考虑张允文不来并州的情形,但他心头隐隐有种感觉,张允文定然会来并州的。

    在贞观九年腊月十九的时候,一支近二十人人的马队缓缓抵达并州城。

    这队人马正是张允文带着亲兵、侦察兵和几位调查院的主事,他们赶到并州城的时候,已是暮色十分,所幸城门未关,及时入城,不然恐怕要在风雪之中带上一晚上了。

    除了张允文的六名亲兵之外,恐人手不足,张允文还调来十名侦察兵,像刘诚、吴鹏等人尽在此列。最后是一名调查院的主事,在林然手下负责全国的商队的运作。常年和商人打交道使得这位主事看起来并不像一名干练的官员,倒像是一位奸商,尤其是他笑起来的时候眯起的眼睛和圆滚滚的肚腩。

    这位叫做何苗的主事很有一套打交道的手段,从长安出不到两日,他便和侦察兵以及自己的几位亲兵称兄道弟起来,看那样子,就差斩红鸡烧黄纸,效法那刘关张了。

    他时常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腩对身材健壮、肌肉分明的众人道:“唉,若是我老何能有你们这样一身的腱子肉那该多好啊!现在啊,骑个马都要累得气喘吁吁了!”

    之所以带这何苗,还有一个原因。这何苗曾是河东道调查院的主事,管理着整个河东地区的情报,当时的据点便设立在并州城。

    众人抵达并州城后,在何苗的带领下直接去了一家调查院开的客栈,并且振振有词的说道:“有张大人在这儿,那些家伙绝对不敢多收我们的钱,到时候能省下一大笔来!”

    众人顿时无语。

    这家名为“升隆客栈”的客栈位于太原城繁华的大道旁边,生意还算兴隆。当何苗带着人进入客栈之时,那店小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一脸谄笑的招呼道:“哎哟,这不是何大老板嘛?几年不见越的富态了!”

    何苗笑骂一声,对那小二道:“你们掌柜呢?怎的今日没见他人?”

    小二笑道:“何大老板稍候,小人这就去请掌柜过来!”说完撒腿离开。

    片刻之后,一名胖得和何苗有得一拼的掌柜走了出来,一见到张允文当即眼神一凛,口中却是向何苗嬉笑道:“听二小子说何老板来了,小人还不相信,想不到何老板真的来了!唔,这几位是……”胖掌柜的视线很快落在张允文等人身上。

    何苗当即指着张允文道:“这位张老板乃是做皮料生意的,其余之人,都是他的护卫!今日我也是陪这位张老板来并州的!”

    胖掌柜当即惊道:“原来是大老板来了!来来,这边请,这边请!”

    在胖掌柜的带领之下,张允文和何苗二人“蹬蹬蹬”的踏上了上二楼的楼梯。而侦察兵和马望山他们则是在大厅之中占据四张桌子,大吃大喝起来。

    胖掌柜带着张允文和何苗二人进入了一个房间之后,胖掌柜立刻行礼道:“属下见过院长大人、何大人!”

    张允文笑道:“不必多礼了!来,坐下说话!”

    三人隔着几案坐了下来。

    胖掌柜小心的问道:“大人,此次你亲自前来并州,可是为了什么大事?”

    张允文沉重的点点头:“是啊,此时关乎本官日后的生活,关乎我大唐未来国运,也是陛下交代下来让我去办的!”

    “这就好!”胖掌柜似乎捏了一把汗,“属下还以为院长此次是来抢亲的呢!”

    “什么抢亲,你听谁说的?”张允文心头一惊,当下问道。

    “呃,这是从王家传出来的话!那张家准备向王家提亲的时候,王家便流传出这话来,说是大人你和王家的王妍小姐早已是郎情妾意,暗定终生,若是张家提亲,大人你定会来抢的!”胖掌柜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时的盯着张允文的脸色。

    张允文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起来,也不知这个风声是谁放出来的,但是,这样的风声在如今的情况下,对自己是相当不利的。虽说自己是秘密进入并州城内,但是难免会落入某些有心人眼中,在和上这一传言,岂不是让王家会日夜防备着自己?

    见张允文面色突变,那胖掌柜不由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院长,你不会真的是来抢亲的吧?”

    “抢你个头!”张允文没好气的说道,“老子来并州是来对付王家的,顺带抢亲!记住了,抢亲只是顺带的!”

    此言一出,那何苗和胖掌柜顿时目瞪口呆:“大人,你说什么?对付王家?那王家招你惹你了?”

    张允文却是摆摆手:“你们听了就是了,不要知道得太多!还有,我在并州这段时间,一切资源都要往这边倾斜!”

    二人却是一阵沉默。片刻之后,那胖掌柜大起胆子问道:“院长大人,你要对付王家,可有陛下的旨意?兹事体大,属下不得不查问清楚!”

    张允文听得胖掌柜这样问,反倒是欣慰的一笑:“不错,做事讲原则,不盲目听从上官之言,敢于诘问上级,这才是我调查院,我大唐需要的官吏啊!”说着轻轻一笑,“若是没有陛下之意,本官又怎敢行动?陛下对世家忌惮已久,此次打压王家,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听得张允文这样讲,那胖掌柜和何苗这才放下心来。

    “呃,那王家小姐之事……”

    “嗯,它将会成为对付王家的重要一环!”

    向胖掌柜和何苗二人稍微解释了一下,便对他们二人道:“你们现今要做的,便是将所有关于王家的情报整理起来交给我。另外,派出人手日夜查探王家近况,尤其是东房北房与西房外房之间的关系!”

    “喏!”二人当即领命而去。

    张允文出了房间,四下一转,现这儿还是挺不错的,外面交通便捷,里面环境清幽。当下决定在并州的这段日子里,都住在这客栈。

    来到大厅,只见众人吃吃喝喝,桌上已堆积起老高的盘碟,地上散落着三四个大酒坛。其余那些在大厅中吃饭的客人,见马望山、刘诚等人如此,已然躲得远远的,生怕这些看起来彪悍的汉子喝了酒之后撒酒疯,殃及池鱼。

    张允文见状,不由拍拍脑袋,这些家伙真以为这是公款吃喝啊!

    找了张僻静处坐下,瞧也不瞧那些已经半醉的亲兵士卒,一副“我不认识他们”的表情。

    待酒菜上来,张允文一边吃着,一边却是在考虑如何在并州借势。先是李绩,他身为并州长史,却是总揽河东、漠南军事,当第一个拜访,同时一下李世民的意思。而张文瓘就在李绩帐下任职,倒是可以一并见了。

    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王屈、王妍需要秘密的见上一面。张允文计划中分裂王家,便是将以王屈为外房分裂出去,自成一家,从而削弱王家实力。当然,若是能带上西房那就更妙了。

    不知不觉间,竟将面前盘中的菜肴吃了一空,当下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刚要往马望山等人的方向走去一名小二却是凑上来道:“三十四文铜钱,谢谢客官惠顾!”

    张允文顿时笑了一声,拍拍那不长眼的小二的肩膀:“先记下吧,过些日子一起付账!”

    那小二正要在说些什么,最开始那名见过张允文和何苗的小二顿时将这名小二拉到一边,说着什么。张允文一笑,张允文一笑,也不介意,却是走到马望山身边,轻声道:“马哥,你和宋哥跟着我出去一趟!”

    马望山点点头,轻轻踢了宋瀑一脚,二人慢慢离开了饭桌。

    “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出了客栈,宋瀑便有些疑惑的问道。

    张允文笑道:“入了并州这间庙,当然得去拜拜并州的菩萨了!”

    二人当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并州的菩萨,谁能称得上是并州的菩萨?

    张允文曾几次到过太原,且都呆了一段时间,对于太原这座城市也倒是有些了解。带着二人穿过大街小巷,里坊市集,来到并州都督府。

    虽说李绩官职为长史,可是这长史之上的都督一职,却是空着的。也就是说,李靖这个长史实际履行的就是都督的职责。按唐制,大都督府都督一人,从二品,长史一人,从三品。

    站在都督府外面,张允文却是让马望山前去通报,并且叮嘱道:“马哥,你可不要说出我的身份来,就让那些卫兵去找张文瓘,就说是京师来客已至,让他出来接咱们!”

    马望山点点头,将腰间横刀、背后弓箭取下交给宋瀑,自己往都督府大门走去。

第二百八十八章 密谈

    马望山去了片刻,便又回到张允文这边,冲他们点点头,表示事情已经办好。

    没过多久,便见一位身穿淡青色长衫,一身儒雅打扮的张文瓘匆匆来到大门边。张允文赶忙迎了上去。

    行了一礼,正要打招呼,那张文瓘赶忙止住张允文道:“来来,我们到里面去谈!”、张允文顿时心领神会,和张文瓘一同进入都督府中。

    此时天色将暮,都督府内,一盏盏灯笼已经散出幽幽的光芒了。

    一进入这并州都督府,迎面便是一方照壁,上面浮刻这一副狻猊喷火图,张牙舞爪,火焰冲天。绕过照壁,只见铺着灰白色石板的大道从脚下蔓延,一直到尽头的一座气象恢宏的建筑。道路很宽,恐怕能容纳三匹骏马同时奔跑。道路两旁植着高大的树枝,间杂有低矮的灌木。

    “来,允文这边请!”张文瓘却是没有带着张允文沿着大道直通向道路尽头的那座建筑,而是一拐弯,往左而去。

    在张文瓘的带领之下,一路穿过回廊洞门,来到侧院。

    张文瓘笑道:“为兄在并州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就连所居之地也是李大人提供的!”说笑着进入间不大的小院。小院中间有一小花圃,里面两株腊梅正含香吐蕊。旁边立着两棵高大的槐树,但此刻只有光秃秃的树枝了。

    这里便是张文瓘的所居之地。

    张文瓘笑道:“蜗居简陋,允文可不要见怪啊!”

    张允文忙道:“哪儿的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张兄居于此地,此地定会流芳啊!”

    听得张允文这般说,张文瓘脸上顿时充满了笑意:“好一个‘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允文好文采啊!不过这也太抬举为兄了吧!”

    “哪里是什么抬举啊,以张兄之才华,为国经纬,出将入相亦非什么难事!今在李长史手下,乃是磨练心性,打熬资历,相信张兄终究会一展宏图的!”张允文继续恭维道。

    “哈哈,允文你可真会说话!来来,都说了半天了,我们还是到里面去谈!”张文瓘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进入屋内分坐下来之后,张文瓘敛住笑容,对张允文道:“我就知道允文乃是性情中人,收到为兄信件之后,定会前来的!唔,允文,对于此事你有何打算?可是直接向王家提亲?”

    张允文苦笑一声:“这王家乃是五姓七家之一,属于顶级世家,我张允文虽说是位列公侯,却是寒门出生,若是我去提亲,定然会被婉言拒绝!若是强来,王家几个老家伙登高一呼,整个并州都会追着我喊打,那时候管你什么公侯将军,照打不误!”

    张文瓘顿时默默不语。他家中也是世家大族,虽不能和五姓七家相媲美,但也算是一流世家,加之张家为官者不在少数,正是因为如此,张家才会有足够的底气向王家提亲。

    “呃,对了,张兄,你家中怎会知道王家小姐之事,而向王家提亲?”张允文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当即问道。

    张文瓘苦笑道:“因为你的关系,为兄与王家小姐相识。且初来并州,人生地不熟,便只好求助王家小姐。她也倒是热心,帮我张罗诸事,引我和并州的士族相见。就是这些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知怎的传回了清河,家中便以为我们二人生有情愫,便要遣人前来提亲。为兄一直拖着,知道听闻允文从青海回转长安,这才遣小厮前来送信!”

    听了张文瓘解释,张允文连忙拜谢。张文瓘却道:“我知那王家小姐倾心于你!君子有成*人之美,不敢夺人所爱!况且那王家小姐虽然生得貌美如花,可那性情,呃,只有允文能降得住,为兄可是吃不消啊!”

    张文瓘话音一落,张允文也不由轻笑一声。

    “既然不去求亲,那允文你又如何打算?”张文瓘继续问道。

    “私奔呗!”张允文笑道,“王家那几个老头子肯定不会同意,我也就只好带着王妍私奔了!”

    “去,谁信你!”张文瓘一脸的不相信,“我可提醒你两句啊,允文,从清河出来提亲的队伍已经快到太原了,由我三叔带领,最迟三日即可到达,你自己可要斟酌好哇!”

    张允文闻言,先是一愣,接着笑道:“张兄不必担心,这点小事拦不到我!”

    一看张允文带着的坏笑,张文瓘像是想起了什么,急急的张允文道:“我可告诉你,张允文,你可不要伤害我家中之人啊,尤其是三叔,他对我可好了!若是你懂了他们一根汗毛,我,我跟你绝交!”

    “张兄哪儿的话,你我情同兄弟,你的三叔便是我的三叔,岂有伤害之理?好了,张兄,多谢你来信通报小弟!小弟先去见见李绩李长史,回来再继续和你相叙!”张允文笑着说道。

    “你要李大人?哦,对啊,是该见上一见。为兄这就引你过去!”张文瓘听到张允文保证,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出了小院,来到李绩办公之处。这里却是一间大房间,里面陈设豪华,却也是品味十足。

    “李大人就在里面!允文你自己进去,为兄便不进去了!”张文瓘站在门口,对张允文说道。

    张允文点点头,示意身边的马望山和宋瀑也留在外面,自己进入房间之中。

    李绩正在埋公务之中,听到脚步之声,抬头一看,却是张允文,不由微微一愣。

    “见过李大人!”张允文行礼道。

    “允文?你怎的在此处?”李绩有些诧异的问道。

    张允文笑道:“末将来并州却是有公务在身,顺便办些私事!”

    一听得“私事”二字,李绩眼中顿时露出一丝恍悟,当下戏谑的笑道:“允文啊,那王家小姐可是放出话来,谁要敢来提亲,你张允文便会来抢亲!原本老夫还不信,今**竟然真的来了!”

    张允文尴尬一笑,走到李绩面前坐下,对李绩道:“李大将军啊,末将可真是有公事要办啊!”

    李绩闻言,顿时一脸严肃的问道:“什么公事?莫非陛下让你强抢王家小姐不成?”

    张允文当即无语。

    李绩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好了,不和你说笑了!你且说说,有什么公事要办?”

    张允文沉默片刻,思忖着这李绩乃是富商出生,并非什么世家中人,当下便将李世民欲打压世家之意说了出来。

    李绩听罢,说道:“你等意思是说,陛下拿王家来试试手,若是你成功了,将王家分了,那太原王家说不定会从顶级世家中除名,沦为一流世家。同时也积累了对付其他世家的办法!”

    张允文顿时点点头。

    李绩顿时沉默下来,片刻之后,反而问道:“那你准备从哪里下手?”

    “外房王屈!”张允文满是自信的答道,“外房掌管王家商务,素来为东房瞧不起,且多是庶出子弟,对其余三房嫡出子弟多有不满,若是利用这种不满,挑起几房矛盾,定能成功!”

    李绩却是摇摇头:“允文啊,你想得太简单了,这同宗同族,血缘深厚,岂是那般容易分裂的!”

    张允文一愣,片刻之后,沉声说道:“血缘这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但是有种东西能看见,也能摸得着,那就是利益。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什么事都可能达成!”

    这回轮到李绩愣了片刻,咀嚼了“利益”两个字之后,却是望着张允文道:“既然允文你心有打算,那老夫也不再过问了!哦,对了,这王家之事和王家小姐的亲事是联在一起的吧!你小子是不是怕陛下不同意,便借王家之事来做文章,从而达成自己的目的?”

    自己的打算被李绩看清,张允文却是嘻嘻一笑:“李大人哪儿的话,分明是末将在办公事的时候,顺便办了私事!”

    李靖笑骂一声,口中却道:“算了,老夫也不会计较那些!若是你在做这事情的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可尽管过来找老夫!”

    “多谢大将军!”一听李绩如此许诺,张允文当即大喜,俯身拜道。

    拜访完了李绩时,天色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张允文心头却是一阵轻松,有李绩的许诺,做其事来定然会容易得多。

    本来还想秘密的见见王屈,可是听了李绩的话,不由打消了这种想法。他们这种老年人对于血脉有一种深厚的眷恋,现在约见,恐怕无益。

    小心避过巡逻队,回到客栈,却见那何苗和胖掌柜已经回来。见到张允文,那何苗笑道:“呵呵,院长,你交代的事,属下等可是已经做完了!”

    张允文点点头:“那你们给我说说情况如何,是怎么安排的?”

    何苗道:“属下安排人手监视在王家四房附近,密切注意他们的情况。同时令打入王家内部的几位丫鬟仆役密切探听王家内部隐秘之事!呃,至于资料情报,则是周掌柜在做!”

    听到何苗说起自己,胖掌柜笑道:“属下正准备着等大人回来便将情报送到大人房间,既然大人问起,那属下现在就交给大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来。信封装得鼓鼓的,看起来塞了不少情报。

    张允文顺手将信封揣进怀中:“好了,时间不早了,你等先下去休息!有话明日在说!”

第二百八十九章 突破口

    如豆的烛火之下,张允文慢慢的读着胖掌柜递来的资料。

    虽然这些资料他曾经看过一些,可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其中种种,已经生一些变化。

    这些资料分类整理好了,各房的人员都在其中,上到王家族长,四房家主,下到普通管事。其中关系,细细道明。矛盾纠纷,利益纠葛,也是一一列出。

    花了一个时辰是时间,才细细将这份情报读完。读完之后,顿时掩卷长思,这突破口究竟在何处?

    情报上说,这外房由于生意渐隆,每月银钱流动数目剧增,为此,北房和西房各派出了一名管事驻在外房,专门监管外房账目。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派人巡察账目。而这些监督外房的管事,飞扬跋扈,却是不将外房之人看在眼里,就是面对王屈,也是有些失礼。这让外房众人敢怒不敢言。

    几月之前还生过一件事情,使得双方的矛盾激化。

    王虚是外房中仅次于王屈的第二号人物,也是一个擅长商务的人。其膝下一子,今年不过十五六岁。因老来得子,故对于这名叫做王磐的儿子颇为放纵。而这位王磐自幼便跟着一帮纨绔子弟在太原城内厮混,走马遛狗,赌钱狎妓学了个遍,诗词歌赋,经史子集却是一窍不通。每年王家子弟的评定中,一直是挂尾的角色。

    王虚也曾想过让儿子好好的读书学习,可是,这性子已成,又哪里是那般容易更改的。他还曾拜托王妍帮忙管教一下自己这个儿子,可是当着众人的面,这王磐竟然拿出长辈的派头,反而将王妍羞辱了一遍。气得后者拿起鞭子狠狠的抽了他两鞭之后,便扬长而去。因此,王妍还被处以家法,闭门十日。

    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怎么可能受得了那些北房和西房管事的气,几次和他们争吵,却都被王虚给拦住了。至于争执的缘由,却是这小子没钱用了,想从自己老爹管理的店铺中支取一点银钱来用。估计在以前他经常这样做。然而这回却是遇到了那两个不开眼的管事坐镇店铺中。

    王磐和以前一样对账房说要支取一点零花钱。这句话却被两名监督的管事听见,将店中的钱当作零花钱?这还得了!当即出来阻止。

    于是,两帮嚣张跋扈的人便撞在了一起。

    王磐当时疾言厉色的大声吼道:“老子是王家的人,用一点钱理所当然,哪儿轮得到你们说三道四!你们不过是我王家养的两条狗,如今还管起主人来!”

    而两名管事顿时被这话给激怒了,说是要将此事上报族长,让族长出面处决!

    王磐一听,当即勃然大怒,即刻动了手,殴打两名管事。

    疼痛之余,两名管事竟然昏了头,动手反击,将王磐的门牙打落两颗。

    于是此事彻底闹大了。

    最后,王家族长王琼做出决议来,王磐挪用店中银钱,违反家规,被打了十鞭子。而两名管事随动了王磐,却是在后者先动手的情形下,故重责十杖,以示惩罚。

    一听到这个如此偏袒两名管事的决议,那王虚顿时火冒三丈,上前和王琼争执了一下却是无果,当即到太原府一纸诉状,将两名管事告到官府,罪名是恶奴欺主。按照唐律,这仆人动主人,最少也是个流徙之罪,一般来说直接斩。而主人打死仆人,赔上一匹牛马即可。

    而王琼在知道这情况之后,也是微微怒,自己已经做出了决议,这王虚还要将两名管事告到官府,分明就是藐视自己族长的权威,当下让人与太原府的知府打了招呼。最后,这知府只判定两名管事肉刑,重责三十大板,赔偿王磐银钱十贯。

    这个结果不仅让王虚父子愤怒不已,就连整个外房都开始民怨沸腾。王磐拿起那赔偿的十贯铜钱,狠狠的砸到了那名前来送钱的北房管事的鼻梁上。顿时,那人鼻梁断裂,血如泉涌。

    王琼听得这断了鼻梁的管事的哭诉,也是勃然大怒,心想这王磐也太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就派人来外房,欲将王磐押到北房去,当面责问。

    王虚却是闭门不理。北房派来的管事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北房。

    此事最终不了了之。

    经过这件事之后,外房与北房的矛盾显露无疑。也再没有管事来外房坐镇查账。

    其后虽有王屈的尽力调解、缓和,然而效果不大。

    看到这里,张允文便知道,自己一直寻找的突破口终于找到了。

    当下将情报烧毁,然后带着一丝笑容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利用这个突破口。

    第二日一大早,张允文便将那胖胖的周掌柜和何苗叫了过来,详细的布置了一番,为给他们二人派好了工作后,叮嘱道:“你等切忌,一定不要露出任何破绽让那王家觉,一切都要有种顺其自然的感觉!”

    二人忙连连点头。

    当日,何苗便在太原城外“送别”了张允文张老爷,自己再次返回太原城。而张允文等人则是纵马往太原南面走去。那里的官道是山东诸州进入太原的必经之路。

    这边何苗一送走张老爷,便径直来到了太原最有名气的歌舞坊。

    想这何苗,也是在太原混了几年,掌管着几家调查院的店铺,也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商人。所以他一出现在这座名为“春满园”的歌舞坊的时候,那名脸上敷着厚厚脂粉的老鸨子先是一愣,接着满脸谄笑的道:“哎哟,这不是何老爷么?真是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了大财,离开了太原,今日怎的又回来了?”

    何苗伸出胖胖的手,抓了一下老鸨子的胸口,露出一副老嫖客常有的笑容:“这不是想曾妈妈你这儿了么,特地回来摸摸啊!”

    老鸨子顿时“啜”了一口,拿起手中丝巾打了一下何苗的胖手,故作娇嗔的白了他一眼,直看得何苗哈哈大笑。

    “唔,你们这儿又来了什么新的乐妓舞女啊?排了什么新的歌舞,让老爷我欣赏欣赏!”何苗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四下扫着。

    老鸨子以为他心急着见那些乐妓,当下故作不满的道:“哎哟,何老爷,刚才还说特地回来摸摸老娘,怎么现在就去瞅其他姑娘去了?你们男人啊——”

    何苗闻言,轻笑道:“别的姑娘要看,老鸨子你也要摸啊!”说着,一支咸猪手又摸了老鸨子一把。

    “死样儿!”老鸨子又翻了一个白眼。

    何苗笑着走开,在大厅里一处位置上坐了下来。

    此时大厅中央舞台上正在表演歌舞。何苗目光四下一扫,便现了自己今夜的目标。

    在一群年轻人中,王磐正大呼小叫片子这双手,眼睛望着舞台之上,却是一眨不眨。旁边几位油头粉面的纨绔子弟也尽皆用一种将要将人衣服扒光的目光盯着台上的舞女。

    “何老爷觉得怎样?这可是老娘一手**出来的,看这舞姿,听这声音,啧啧,老娘都有些想要了!”不知何时,那老鸨子竟然再次出现在何苗的身畔,对着何苗说道。

    何苗不由暗骂这老鸨子的不长眼,转念一想,莫不是这老鸨子看上自己了?当下一阵恶寒。瞟了那王磐等人一眼,心头忽然起了主意。

    当下笑着大声对老鸨子道:“不错啊,真是不错,这舞姿这般曼妙,这丝竹之声如此清籁,着实让人流连啊!曾妈妈,你且记下,今日本老爷打赏上面的姑娘每人铜钱五百!”

    老鸨子一听这话,顿时笑逐颜开,满脸堆笑道:“何老爷真不愧是何老爷,台上一共二十二名姑娘,何老爷这一出手便是十一贯贯钱,果真是出手不凡啊!”

    这边的响动自然引起了王磐那边的关注,只听王磐冷哼道:“不过区区五百文而已!曾妈妈,你且记下,本公子打赏每人铜钱一贯!”

    此言一出,老鸨子更是眉开眼笑,向何苗告了声罪,便来到那群公子之中,四下招呼。

    这时何苗不由暗骂自己迟钝,那老鸨子刚才缠着自己分明就是让自己掏钱嘛!

    何苗当下朗声道:“曾妈妈,你切记下,老爷今日赏每人铜钱两贯,就连曾妈妈你也有份!”

    听得何苗这般说,那群公子顿时一怒,又开始往上加起价来。

    就这样一直加到了十。就在王磐刚刚喊出十贯的时候,台上歌女舞女同时停了下来,却是满脸怒气的望着那群公子与何苗。

    “这位老爷,各位少爷,你们的赏赐奴婢心领了!可是你们意不在我等歌舞之上,众姐妹们领起你们的赏钱来实在心头有愧。还是请收回去吧!”只见一名穿着宫装的女子站在台上淡淡的说道,“曾妈妈,刚才记的那些帐,全部撕了吧!好了今日姐妹们也乏了!若是众位客人想要欣赏歌舞的,晚上再来吧!”

    “菱姑娘,菱姑娘!”听得这女子的话语,王磐顿时面露浓浓的失望。知道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后台之上,那王磐顿时转过头来,咬牙切齿的看着何苗。

    何苗也是转过头,愤怒的望着王磐。

    “死胖子,你他娘的是在找碴!”王磐恨声说道,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价格战好像是自己先挑起的。

    何苗也是嚣张一笑:“老子还没怪你们将菱姑娘气走了,你们却来怪老子!”

    这嚣张的话语一出,顿时惹起了这些纨绔公子们的怒火,他们纷纷嚷道要让自家老爹或是其他长辈来收拾何苗。

    何苗闻言,却是轻蔑一笑:“靠家里算个屁的本事,有种咱们来赌上两把!”

    于是何苗和王磐等人便浩浩荡荡出了歌舞坊,往赌坊而去。本来王磐等人说找最近飞赌坊,何苗却是轻蔑的道:“就那家小赌坊,若是老子去了,平白的失了身份!”

    所以,在何苗的带领下,众人来到了一家装饰得颇为豪华的赌坊。

    在那家赌坊的招牌上,赫然有着一个调查院的标记。

第二百九十章 盗窃

    四面墙壁包着厚厚的绒,地面上铺着洁白的羊毛地毯,头顶天花板上吊着一盏巨大的宫灯,投下明亮的光芒。

    虽然是冬季,但是一进这赌坊便有一种宛在春日之感。墙角的火炉正散这丝丝热气,场中的香炉冒出缕缕香烟。

    可惜的时,此时的王磐却是焦躁不安,滴滴汗水从额上落下,看样子内衣已经湿透了。

    “他娘的,这么热还让不让人玩,把窗户打开!”王磐理了一下衣襟,对着赌场中侍应的小厮吼道。

    那小厮赶忙打开窗户。顿时,一股寒风涌进屋中。

    王磐不由浑身一颤:“算了,还是关着吧!”

    何苗见状不由冷笑道:“这位公子,怎么,不玩了么?”

    “谁说不玩了!”王磐瞥见何苗的笑容,不由心头恼怒之意更盛,“咱们接着摇骰子!”

    何苗看看王磐身边的筹码,却是故作好心的提醒道:“这位公子,你手中的筹码可是不多了啊!”

    王磐脸色顿时憋红,四下望了一众纨绔公子:“呃,那个,你们谁有私房钱,先借与我,改日定然还你们!”

    一众公子却是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王兄啊,漫说我等没有,就是有,谁会带着几斤、十几斤的铜钱来逛街啊?能带个半贯一贯钱,已经很是不错了!”

    王磐闻言,不由有些失望了。

    何苗见状,知道该收手了,当下笑道:“这位公子,你我不过意气之争,况且同时喜欢那菱姑娘,怎能在此斗成这般模样?来来,这些还你,以后我们再接着玩!”

    王磐顿时愤怒的道:“胖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苗即刻表情无辜的道:“我这不是瞧见公子性格豪爽,加之身世不凡,起了结交之意么?再说了你我同好那菱姑娘,趣味相投,若是能因此结识,岂不是一桩美谈?”说着,脸上露出邪邪的笑容。

    一听何苗这样解释,王磐心头怒气顿消,却是有些犹豫的望着何苗。

    何苗知他心动,当下继续道:“观这位公子所交之人,皆为金玉,且家世不凡,在下乃是生意人,不缺的是钱,缺的正是关系,这位公子和诸位公子能帮扶在下一把,在下定有重谢!”

    王磐一听这话,顿时豁然开朗,难怪这胖子会向我等挑衅,分明就是想来结交我等,以方便其做生意。想到此处,王磐看着何苗,开始觉得顺眼了。

    就在何苗和王磐开始勾搭在一起的时候,张允文正和一群人呆在官道一侧的树林中。此处位于太原南边将近百里处,却是两条官道交汇的地方,是进入太原的必经之路。

    “头儿,想我也是堂堂的从五品游击将军,怎么能做这种学强人做这种剪径的勾当呢?”刘诚一边拿起横刀将自己手中崭新的砍刀砍出一个个豁口,极力弄成破旧的样子,一边对张允文抱怨道。

    他的言语顿时引起了其他士卒的纷纷赞同,马望山还道:“你游击将军算个屁,老子虽然只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可是毕竟得过银制勋章啊!若是我等干这勾当之事传了出去,岂不是丢死人了!”

    张允文听得他们的抱怨,也不生气,只是笑道:“你们算个屁,老子好歹是平州县公,位列公侯,连老子都做得,你们就做不得?呃,不愿做的也可以,老子娶媳妇的时候,就不会请他了!”

    此言一出,这些家伙立刻变了口气,皆是说道:“头儿此言见外了,我等怎会不愿做呢?漫说是剪径,就算是偷鸡摸狗、杀人放火,我等也是一往无前,绝不会抱怨半声!”

    张允文顿时笑骂道:“你们这群家伙,少在那里废话,还不快点收拾!”

    这所谓的收拾,其实就是就是将新买的砍刀做旧。除了拿着横刀在砍刀上砍出豁口,划下划痕之外,还用一条在泥水中浸过的白布条缠绕在刀柄之上,再在刀面上涂上泥土。于是,一把山贼专用刀便出炉了。

    除了刀之外,还有山贼专用的破旧衣服,以及蒙面的头罩。

    最后便是喊话了。这项任务,张允文决定自己来做,虽然有几人也自告奋勇,可张允文考虑到他们说话时带着关中腔,恐惹起那些人的怀疑,也就算了。自己说话,带着一股子河南那边的味道。

    “我可跟你们说清楚了,此次行动关系到老子的半生幸福,可不要出现什么闪失!还有,此次我们只是抢去他们的礼物,不准伤人!”

    在这树林子中等了一日,终于等来了张家的提亲队伍。

    哈,刚好第三天头上,这张文瓘说得还真准。

    然而看到这庞大的提亲队伍,张允文又不知该如何下手了。只见五辆马车次第走来。马车之上,尽皆堆放着几口大红漆木箱,却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骑着骏马,身穿家丁服饰的家丁们,手拿横刀弓箭,正往来巡视。看着家丁数目,恐怕有三四十人。

    回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十多人,张允文当下挥挥手:“撤!”

    “怎么办,头儿,难道我们不打劫了?”

    “对,不打劫了!”

    一听张允文这样说,一群人顿时出一阵低低的欢呼。

    “咱们改今夜去偷!”

    “……”

    一路跟踪车队。天色将黑之时,车队到达一处驿站。

    此处驿站不大,平常只接待行旅过客,很少接待这种车队。当马车缓缓驶入驿站范围的时候,那驿丞顿时傻了眼。

    张允文在后面看着这车队涌入这小驿站之中,先是安排人将马车上的红漆箱子一个个搬下来,搬入驿站之中,接着又将马从马车上卸下来,拉到马厩之中,让马匹好生休息。最后留下两名家丁在院中看守,其余人尽数进入了驿站。

    看着这些张家人防备得如此严密,张允文脑筋急转,寻找着办法。

    考虑了许久,张允文大致想出了一个近乎入室抢劫的办法来,便是自己带着人潜入驿站之内,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将里面所有人全部敲晕,绑起来。外面的人则是将马车重新套上,把箱子重新搬上马车,然后溜之大吉。

    听了张允文说了一遍这个办法,众人皆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张允文。“怎么,不好么?”后者有些疑惑的问道。

    刘诚讪笑一下:“呵呵,没事,就是觉得头儿每次出的差不多,都是这样!没什么创意!”

    两道黑线顿时爬上张允文额上:“那你说说,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没有?没有就听我的!”

    因为此次不再是拦路抢劫,所以那些砍刀之类的东西统统扔掉。一直等到下半夜,接近凌晨的时候,这个时间,往往是人们睡得最香的时候。

    挂在驿站门口的两盏灯笼出橘黄色的光芒,随着夜风轻轻的摇摆,地面上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不已。

    由于外面寒风呼啸,所以那两名值夜的张家家丁也早早跑回了屋内。整个庭院之中,空无一人,只剩下五辆卸了马匹的马车兀立着。

    按照当初分配的工作,两名侦察兵小心的脱离了队伍,来到马厩,小心的牵着马匹来到庭院,重新套好马车。

    而张允文等人,则是悄悄的站立在屋檐之下,用手指戳破纸窗,查看里面的情形。各个屋子里人员多少不一,少则一两人,多则十余人。而那间堆满红漆箱子的房间里,只有两个看守的家丁。

    张允文负责带领三人清理一个十多人的房间。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将匕插入门缝之中,慢慢的向上滑动,到达门闩处,则是用刀刃轻轻的嵌门闩中,然后往一边挪一点点,取下匕,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就这样一点点的拔开门闩,足足花了三刻钟。呼啸的寒风将众人吹得瑟缩了两下身躯。

    终于听到一声轻响,感觉匕一重,门闩终于被拔掉了。

    慢慢的控制匕下移的度,不让门闩出声响来,然后轻轻的将大门打开一道供人通过的缝隙。三名侦察兵立刻如灵猫一般悄无声息的进入屋子中。张允文即刻关上房门,免得寒风吹入。当他起身的时候,腿部一阵酥麻,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房门打开缝隙的时候,一股冷风还是吹进屋内。那睡在离门最近位置的家丁,顿时嘟囔了一声,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下。

    这一下却是让侦察兵们吓了一大跳,有一名侦察兵已经将手刀劈在了这家丁颈部,见他只是翻身,顿时止住掌刀,却又想起这人迟早是要被敲晕的,当下掌刀一抬,再次猛地落下,切在这人颈部动脉之上。

    就这样,三人很快便将屋内家丁全部敲晕,然后拿起他们的腰带,每三人背靠背互相绑在一起,嘴中塞进衣裳,然后离开房间。

    其余房间情况也差不多,先后解决了问题。接着张允文便招呼侦察兵们将这十多口红漆箱子搬上了马车。

    临行之前,张允文忽然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显眼了,于是让侦察兵们再次进屋搜刮了一下,将每个人身上稍微值钱一点的东西洗劫一空,做成强盗抢劫的假象。这才驾着马车,慢慢的往太原方向而去。

    为了堵住众人的嘴,张允文许诺,此次行动获得的财物,在张家众人洗劫的算是自己的,另外,还将拿出五口箱子,将里面的东西分给大家。

    众士卒闻言,顿时一阵欢呼。

第二百九十一章 引诱

    “来来,这可是从波斯传过来的龙膏酒,比起西域的葡萄酒更为珍贵啊!尤其是这一瓮,可是窖藏了十年,堪称是这店中的镇店之宝,整个太原城都找不出第二瓮来!”何苗笑着拿起一瓮大约十斤重的酒瓮,小心的为王磐斟上一杯。

    淡黄色的黏稠的酒液缓缓从酒瓮之中倒出,拉成一条细线,落于玉杯之中。

    王磐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何苗倾倒出来的酒液,口中小心的问道:“何大哥,这,这酒的多少钱啊?”

    何苗又为自己斟上一杯,却是笑道:“此乃是十年前我从西域买来,窖藏于此客栈中。当日所购之价便是良马三匹,如今又藏了十年,怎么也得个两三百贯吧!”

    一听到这个价格,王磐差点连手中杯子都握不稳,勉强一笑,口中道:“何大哥,这酒的价格可真是吓人啊!”

    何苗点点头:“唔,是有些高,不多比起这次大军从吐谷浑王宫带回来的那些美酒可就差多了!老哥我曾有幸见过那葡萄酒,据说还是汉时埋下的呢。打开酒坛子,那香气,恐怕十里之外都能闻得见!倒酒的时候,几乎倾倒不出来。那倒酒之人用酒勺一舀,你猜舀出来什么?舀出的酒就如同蜂蜜一样,稠得化不开了。舀在白色玉碗之中,只见那酒如同红玉一般晶莹剔透!这般佳酿,你且说说,又值多少钱来着?”

    王磐一听,顿时咋舌。

    “所以啊,王老弟,你可不要单单是看着这太原城里的景象,去了长安你才知道什么叫做奢华,什么叫做享受!西域波斯那边的胡姬美女,南边天竺的丽人,还有高丽美婢,东瀛**,这些在太原城有么?”

    王磐无言的摇摇头。

    见王磐满脸深思的样子,何苗知道,今日给他的触动已经不小了,当下说道:“来来,老弟喝酒!喝完这龙膏酒,晚上哥哥带你去吃烤全驼!”

    王磐举起酒杯,笑了一笑,将玉杯之中的龙膏酒一饮而尽。

    自从那日赌场之中,何苗先是赔罪,再来刻意结交,委曲巴结,顿时让王磐和一众纨绔倍感舒服。最后,在何苗强大的金钱攻势之下,这些公子很快便视何苗如大哥了。

    然而何苗的目标却是在王磐身上,留下一大堆筹码给这些公子,让他们继续玩乐,自己却是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兴奋的样子。

    接下来的两天里面,何苗都是一大早便驱车来到王磐家门口,然后接了王磐便到太原各处高档之所,说是带他见识见识。

    想那王磐和众位纨绔公子,虽说是顶着公子之名,可是自身能拿出来的钱确实不多,多是家中财产。以前去这些地方,那掌柜又能拿出什么绝妙的东西招待他们?充其量不过比平常之物要好上许多,哪里会拿出什么十年龙膏酒来招待。所以,当他看到这些动辄百贯的东西时,神色之间,不禁有些恍惚了。

    何苗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微微一笑,自己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不光是好吃的,好用的,还有好玩的。何苗曾掌管整个河东道的情报网络,对于这三教九流,也是知之甚详。于是什么杂耍、幻术之类的,皆是带着王磐去见识了一下。

    这让如今不过十五六岁,还有着孩子心性的的王磐兴奋不已。

    终于,在与王磐相处了五日之后,何苗开始慢慢的向王磐灌输着不良思想了。

    “王公子这几日玩得可尽兴?”何苗在将王磐接上马车之后,便开口问道。

    王磐点点头:“这几日小弟可是大涨见识啊,原来这人啊,竟然可以这般个活法!啧啧,光是一个太原便是如此,真不知何大哥口中的长安又该是何等的繁荣壮丽,那里的生活又该是如何的美妙!”

    何苗却是笑道:“王老弟啊,你以为这样的日子能过长久么?这可全是用钱堆起来的!光是这五日,我们二人便花了两千贯不止,这耗费,当真是惊人!所以啊,偶尔过上几日倒还无所谓,若是想一直这般下去,那得要多少银钱才能支撑啊!”

    王磐闻言顿时默默不语。

    何苗顿时拍拍自己的额头:“哎呀,老哥险些忘了,老弟乃是王家子弟,可不同于我等小商人。想老哥我就只管着一个小商队,在太原长安有些店面。可老弟不同啊,老弟乃是王家子弟,而且还是外房,天下谁不知王家的外房那是富得流油,顺便掰下一根毫毛,都比老哥的大腿粗,要过这样的日子也倒是容易!对了,你且说说,今日我们去何处游玩?”

    王磐却是没有回答何苗的话语,反而问道:“何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么?”

    何苗诧异的道:“什么真的假的?”

    “关于我外房之事!是否真如何大哥说得那般富裕?”

    “哦,你说那个啊!”何苗做恍悟之色,“那是当然!要不然老哥我为何特地过来结交老弟,不就是希望老弟掌管外房之后,能赏老哥两口饭吃么!”

    正说着,马车路过一座三层楼的酒楼。

    “看到没有,这座酒楼便是你们王家的产业,属于你们外房吧!看看这客人,真是座无虚席啊!以老哥锤炼了十几年的目光来看,这酒楼每月至少可挣千贯!一年下来便是万贯。这还仅仅是一座酒楼。你们王家在太原城里有多少的店面,多少的院子,老弟你更清楚,稍稍一算便可知道这外房一年可进账多少!”何苗掀开帘子,指着这酒楼对王磐说道。

    后者闻言,默默不语。

    何苗见状,继续加了把火:“这还仅仅是一个太原城!你们王家散诸河东,南起虢州,北到云州,哪儿没有你们王家的店铺?据老哥了解,你们王家至少有两支大型商队在诸道奔走。啧啧,大型商队,至少得拥有骡马五百匹啊!”

    听了何苗的话,王磐却是反问道:“何大哥你说我外房能赚这般多的钱,怎么我在外房真没多年,从未见过外房的银库满过?”

    何苗顿时惊讶的道:“银库满?老弟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啊?像你们这种大家族,所有的收入都要尽归族长那边,由他来掌握,你们外房能留个维持运转的银钱已经不错了!”

    王磐听得何苗的话,顿时怒气冲冲的猛地站起来,脑袋却是一下子撞到了车厢之上,又赶忙坐下,捂着疼处道:“什么?交给王琼那老匹夫!”

    何苗顿时笑道:“看来老弟是真的不知啊!哈哈,就算是老哥妄言了!哦,对了,刚才老弟称你家族长为老匹夫!难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不成?”

    王磐放下手,气冲冲的说道:“提起那老匹夫,少爷就气不打一处来!”说着,便细细讲以前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何苗虽然早就知道此事,却故作惊讶之状,对王磐道:“嗯,此事却是是你们族长不对!哪有奴仆打主人才受杖刑的,以老哥看,最少也是流徙才对嘛!”说完,还叹了一口气,“唉,你们王家竟然是这样的情况,连个族长都不辨是非,看来外面说王家衰落之言,所言非虚啊!”

    王磐听了,也是垂下头来,片刻之后,方才抬头问道:“何大哥,我知你年纪较长,阅历丰富,小弟在此问你你说我不想在这王家呆下去,该如何是好啊?”

    何苗惊讶的说道:“老弟哪儿的话,什么不想在王家呆下去?难道还想改姓不成?”

    王磐连忙摇摇头:“小弟并非此意,却是想问大哥,我外房如何不受那族长管教?不让族长用我外房银钱?”

    何苗笑道:“当然是自己成为族长了!”

    王磐却是摇摇头:“我外房一脉,尽皆庶出,那里能成为族长啊!?”

    何苗故作沉思,然后猛地一拍手:“有了!老弟可知博陵崔家?”见王磐点头,便接着道,“这博陵崔家,起先也是清河崔氏的一支,后来分出来迁到博陵,自成了一家!你们也完全可以这样来办,外房迁居他处,重新立个王家,不就行了么?”

    “可是,可是这不是背叛祖宗么?”王磐也没有完全糊涂。

    “什么背叛祖宗,你们供奉的还是你们王家的列祖列宗,怎么能说是背叛祖宗呢?”

    王磐犹豫片刻,却是说道:“唔,此事重大,我也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告诉了父亲,让他来做主!”

    何苗点点头:“嗯,应当如此!哦,对了,若是老弟非常想和其他几房划分界限,那可一定要坚持住啊,可不要在你父亲面前松口啊!”

    王磐闻言,坚定的点了点头。

    看着王磐的样子,何苗顿知此事已成,当下再掀开帘子,只见路旁一家赌场,正是当初二人赌过的地方,当下叫停了马车,对王磐道:“哈哈,王老弟,看到这赌坊没有?今**我兄弟便在此处好好杀上几把!”

    在下马车的时候,何苗看着招牌上那调查院的标记,心头长叹一声道:“大人啊,你交给我的事情可是已经办完了,剩下的就全瞧你的了!”

    然而何苗不知道的是,此时张允文正站在周掌柜面前,拿着一张记载着何苗与王磐最近几日消费的账单,破口大骂道:“他***何苗,真以为是公款消费,不用自个儿掏腰包啊?你小子等着,老子非扣光你明年的俸禄不可!”

第二百九十二章 会面

    当一个个红漆箱子上的锁被撬开的时候,张允文不禁有些惊呆了。

    只见这箱子里面铺着红红的丝绸作为衬底,放着玉璧、玉圭之类的利器,合浦大珠、诸色宝石之类的珍宝,黄金白银之类的银钱,丝锦绸缎之类的布匹,人参鹿茸之类的药材,零零总总,装了这是多箱。

    “好了,这几箱黄金白银,丝锦绸缎诸位兄弟拿去分了,其余的送回长安,呈给陛下!”张允文好半天才从震撼之中醒过来,对众人说道。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吴鹏等人嘻嘻笑道:“头儿,这般多东西,全部送与陛下,岂不是可惜?”

    张允文当即瞪了他一眼,反问道:“这些东西你脱得了手么?黄金白银倒还好办,可是这些合浦珍珠,祖母绿之类的,有这般多,你能找人卖出去?”

    吴鹏笑道:“我不行,可是焦老大能行啊!”

    张允文冷笑一声:“得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焦老大联系的那家珠宝饰店是陇西李家开在长安的!我们劫的可是张家的东西,能卖给他们么?再说了,这天下间哪有不透风的墙,此事定然会被调查院知道,到时候陛下因为我等没有上缴这些东西,从而怪罪下来,那后果你承受得起么?”

    吴鹏顿时讷讷不言。

    “看看这五口箱子里的东西,分下来每人至少可以得个一两千贯,难道还不知足么?吴鹏啊,这人啦,可要学会知足啊!”说道最后,张允文的语气已经开始悠长起来。

    吴鹏沉默片刻,终于半跪在地:“是属下贪心了!还请将军责罚!”

    张允文却是挥挥手:“起来吧,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若是见到这般多的财富不心动,那才叫做怪事!不过自己得考虑,到底有没有能力来拿着笔财富,拿了之后又会有什么后果!”

    众人闻言,顿时默默不语。

    张允文见状,也不再说了,只是让士卒们将这十多个大箱子中的东西倒出来,接着用普通的麻布袋子一股脑装起来,装了几口袋,然后连同红漆大箱和马车一齐扔在路边,最后钻入路旁的树林子里。在里面转了两圈之后,从小道往太原而去。

    分散进入太原城中。先是来到那家客栈,将这些东西交给胖掌柜保管着,当然,那些分给士卒的黄金绸缎还是交给士卒自己保管。但是,张允文反复叮嘱道:“你切莫要在太原城内使用这些金银,若是让人觉,老子可不认你们啊!”

    这些士卒连忙点头如捣蒜。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又找来何苗,细细询问了那王磐之事。听完何苗讲述之后,张允文点点头:“不错啊,以虚荣之心惑之,以好强之心诱之,以叛逆之心决之,老何,看来你挺适合干着些事的嘛!以后若是要对付什么高丽吐蕃,我就在战前把你派到那边去,给我好好的挑拨一下他们群臣之间的关系!”

    何苗闻言,一张脸顿时苦了下来。

    张允文哈哈一笑,拍拍何苗的肩膀:“玩笑而已,不必当真!好了,这几**就暂时不要出现在王磐面前,让他好生劝劝他老爹,好好的积积火气。唔,对了河东道调查院如今的负责人是谁?你让他去挑挑我们王家族长的火气!”

    何苗顿时阴笑两声,说道:“属下知道了!唔,这河东道的主事好像是林大人派下来的,好像叫什么‘梅仁幸’的,属下也没见过!”

    “没人性?”张允文顿时愕然的看着何苗。

    “嗯,据说此人性格苛刻炎薄,以前是剑南道益州的主事,在当主事其间,主要负责对南面蛮夷的情报刺取,据说他掌管的商队,每次进山,都会用一些盐巴、铁锅之类的东西,换取大量的毛皮、药材回来,深为蛮夷所嫉恨。后来不知怎的,调到了河东道来!”

    张允文听罢,却是摇摇头:“此人对此对待蛮夷,若人视你如敌雠,怎能获取到情报?唔,我回去之后跟林然好生说说,问问这没人性的梅大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呃,不过此次还是要他出马!老何,你去告诉梅大人,就说是我叫他去的!”

    何苗顿时“喏”了一声,躬身退下。

    张允文收拾了一下,将脸上的胡子刮去,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裳,便慢慢出门而去。此次出门,他一个亲兵也没带,却是往太原城南面走去。

    一路走在大街之上,爆竹之声不时传来。孩童稚子的嬉笑声也和着爆竹声一起回荡在大街之上。

    张允文这才想起,如今好像是正月吧?也不知长安家中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想及此处,没走几步的张允文便霍然回身,在几名正坐在大堂里边吹牛打屁的侦察兵诧异的目光中,在柜台上快的写了一封家书。虽然足足有三页,但是仍旧是笔走龙蛇,写得飞快!写完之后便交与一旁的周掌柜,只是轻声说了声:“家信!”

    周掌柜顿时明白。

    就在张允文前脚出门,后面那几名侦察兵争先涌到柜台上,也是拿起笔,写起家信来。

    “别急,掌柜的,先别急着出去,这儿还有我们的家信呢!”

    张允文来到城南王家外房所在之处。此处也是一座大宅子,其门上匾额,写着“王府”二字,倒是与其余三房无疑。

    张允文并没有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入,而是来到一处偏僻的院墙之外,瞅见四下无人,往后退了两步,一个助跑,腰肢力,手脚并用,一下便翻上了近丈高的围墙。

    跳下围墙,就地一滚,抵消了那股落地的冲击力。

    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正要往前走,却忽然感到一股凉气从身后传来。当下戒备着慢慢转过身,却见一直半人高的狼狗正坐在地上,一双眼睛望着张允文,猩红的舌头在嘴外微微颤抖着。

    张允文顿时一凛,下意识的做出了一个手势来。然而那狼狗却是视若不见,起身便向张允文追来。张允文不由暗骂自己糊涂,这又不是昆明那边训练出来的军犬,怎么能看懂自己的手势。当下撒腿便往走廊上狂奔。虽然他腿上绑着一把匕,但是却没有拿出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将这条狼狗杀死,到时候还真不好向这狗主人交代。

    那大狼狗一声轻吠,四腿飞奔,追着张允文而来。

    穿过走廊,只见前面有一座两层的妆楼,当下猛冲过去,在那一楼的栏杆上重重一踏,身形借势而上,双手猛地抓住了二楼的栏杆,同时腰肢一荡,双腿便猛地靠在栏杆上,接着手脚并用,爬上了二楼。

    微微出了口气,一看楼下,却又是吓了一跳,只见那狼狗竟然沿着那木制楼梯,往二楼而来。

    当下转过身,正想离开。却不料眼前呼道一花,只觉身体撞在一个柔软的物体上,相触之间,只闻到淡淡的香气传来。心头一惊,双手推出,却是感觉到摸在了两个柔软的,圆滚滚的部位上。

    这个手感很是熟悉,在长安的时候,几乎每夜都可以把玩鉴赏一下。于是,惯性使然,他又忍不住轻轻的捏了两下。

    正在他享受这种感觉的时候,一双手却是用力的推开张允文。

    退后两步,张允文这才看清自己撞的人正是王妍。只见她脸颊通红,看着张允文,一双杏眼中却是露出丝丝恼意。

    “嘿嘿,误会,这是个误会!”张允文双手连连摆着,尴尬的向王妍解释道。

    然而一看到这双摇摆的大手,王妍恼意更浓。

    这时候,那只大狼狗也一步步爬上了二楼,出现在走廊的一头。

    “大黑,咬他!”一见狼狗出现,王妍顿时指着张允文,对着狼狗便是一声娇呼。

    大狼狗龇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猛的向张允文扑了过去。

    “哇——”张允文大叫一声,沿着绣廊便跑了起来。

    这条绣廊不长,眼看就到了尽头,张允文只得再次翻身在栏杆之外,看着这一丈多高的栏杆心头却是有些虚。

    这时候,那狼狗冲了过来,眼看就要咬到张允文抓在栏杆上的手了,一声娇呼顿时传来:“大黑,停下!”

    狼狗顿时止住势头,收起牙齿,疑惑的看了自家主人一眼,再看了吊在栏杆上的张允文一眼,最后老实的坐在一旁。

    张允文探出头来,先看了看王妍的脸色,见她脸上恼意渐消,却仍是布满红晕,顿时放心下来。

    利落的翻身进入绣廊。

    刚一落下,那狼狗便龇牙咧嘴,目光凶狠的盯着张允文,然而因为没接到主人的命令,便没有扑上来。

    张允文讪讪一笑:“哈,你这狼狗还真是不错啊,挺有灵性的!”

    “什么狼狗,它叫大黑!”王妍娇嗔的望了张允文一眼,说道。

    “大黑?”张允文看着这狼狗黑亮光滑的皮毛,“呵呵,真是恰如其名啊!”

    王妍看了“哼”了一声,本欲推开门,和张允文进去,可先到这里乃是自己的闺房,当下停了下来,而是转身往楼下走去。走到楼梯边,见张允文还未跟上来,顿时嗔道:“还不快过来!”

    听得此言,张允文顿时屁颠屁颠的跟随王妍而去。

第二百九十三章 许诺

    王妍的这座绣楼处在整个宅子的西面。只见庭院之中除了用碎石砌成的小径之外,其余各处遍植青草花木。如今正月除了几株腊梅在含香吐蕊之外,其余草木却是一片萧瑟。

    庭院中有一方小巧的八角亭,亭子不大,只能供两三人坐于其中。亭外乃是一丛丛盘曲欹疏的枝条,这却是桃枝。

    王妍走在前面,进入亭中,而后转过身来,望着慢慢走近的张允文。

    “呵呵,妍姐,刚才真的是误会啊!”张允文进入亭中之后,却仍旧说着刚才的事情,这让王妍的脸色顿时再次通红起来。

    “好了,别说了!”王妍不由出言打断道。

    张允文“哦”了一声之后,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怔怔的望着王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妍姐,一别之后,过得可好?”

    一听张允文问出这样一句,王妍嘴角一翘:“什么好不还的,还不是像以前那样的过日子!整日里不是和姐妹们四下游玩,便是教训那些小弟!对了,你等那个朋友张文瓘真是个麻烦,刚来太原的时候,便给我找了一堆麻烦,后来竟然他家里竟然准备来向姑奶,呃,本姑娘提亲!”

    “他这不是一边阻止,一边让人给我送信来了么?”

    “那是当然,本姑娘亲自跟他说了,若是他不拖上个一年半载,等你……”说道此处,王妍脸色已经羞赧不已,偷偷的望了一眼张允文,却见对方仿佛没听见那两个字一般。一股愤愤之气顿生,咬牙说道,“若是他敢不拖上一年半载,姑奶奶非要拿鞭子抽他不可!”

    张允文听了顿时一寒,难怪张文瓘说他消受不起这位王家小姐,估计就是听了这句话吧!但是,细细体会,这其中蕴含的情感还是让张允文微微感动。他轻声说道:“张兄拖了这般久么?你就不要再责怪张兄了!”

    王妍闻言,顺从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只见那条大狼狗也慢悠悠的进了亭子,先是向张允文龇了一下牙齿,然后又走到王妍脚下,摇摇尾巴,躺在了地上。

    见到这情景,张允文不由有些郁闷了,狠狠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大狼狗,再看着王妍娇美的笑靥,忽然低声道:“妍姐,你跟我去长安吧!”

    王妍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口中却仍旧问道:“去长安干什么?前几年不就去过么?”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张允文也不再遮掩了:“当然是去我家了!我在家里特地为你留了间空房,就等着你去住啊!再说了宇儿和柔儿和你相处得也很好嘛!”

    听了这话,王妍脸上尽是羞涩,只是垂下臻,望着地面,却没有回答。

    这下子张允文倒是有些急了,连声道:“妍姐,你倒是表示一下啊,哪怕是点点头也好哇!”

    王妍当即为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这种小幅度的移动被密切注视着她动作的张允文给捕捉到,顿时欣喜若狂,一把抱起王妍,转起圈来。

    “哎呀——”王妍猝不及防,当下出一声娇呼。

    一边趴着的大黑狗听得主人呼喊,抬起眼睛,轻轻吠了两声,又垂下眼帘,继续半眯着。

    放下王妍之后,王妍却是满脸笑容的问道:“对了,这件事爷爷知道么?”

    张允文顿时摇摇头:“我这次过来便是来找王老爷子商议此事!”

    王妍听了,露出甜甜的笑容来:“爷爷挺喜欢你的,你可以去找他好好说说!”

    “好,我也不知王老爷子现在何处,你带我去吧!”

    在王妍的带领之下,一路穿过回廊庭院,来到前院一处三层楼的建筑面前。沿途的侍女仆役皆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陌生人,纷纷猜测其身份。

    “三楼,爷爷经常在三楼上边做事!唔,你自己去吧,姑奶……本姑娘不奉陪了!”说完这句话,王妍逃也似地离开此处。

    张允文只好慢慢的上了三楼。三楼的房间不多,只有三间。由于不知道王屈如今在哪间房间,只好挨着敲门。

    第一间没反应,再敲第二间,仍旧没反应。

    当他敲响第三个房间的时候,只听得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来:“进来!”听这声音,正是王屈。

    推开门,只见一名满头白的老者坐在桌子后面,手中拿着一卷厚厚的书卷,正隔得远远的看着。听见推门之声,顿时抬起头来,一见是张允文,顿时大吃一惊。不由放下手中书卷,站起身来。

    “晚辈张允文见过王老爷子!”张允文向王屈行了一礼。

    王屈绕过面前书桌,走过来扶起张允文:“呵呵,今日张将军忽然来至,且向小老儿行此大礼,小老儿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张允文顺势起身之后,笑着说道:“王老爷子哪儿的会,你是妍姐的长辈,也就是我的长辈,晚辈拜上这一礼,理所当然啊!”

    听张允文这样说,王屈也就不在纠缠这话题,转而小心问道:“允文此来,所为何事?莫不是真的为了老夫的孙女而来,过来抢亲吧?”

    张允文听了这话,忽然想起从王家流传出去的那句谁要向王家提亲,那自己将过来抢亲之言,顿时说道:“王老爷子,那句抢亲之言难道是你传出去的?”

    王屈连忙摇头:“那可不是小老儿做的,是妍儿自己说出去的!”

    “妍姐?”张允文有些不可思议的反问道。

    “嗯,就是那丫头!老夫当初还以为她是在拿你做挡箭牌,谁想到你竟然真的来太原了!这不是为抢亲又是为了什么?”

    张允文顿时不语。而王屈只当他是默认了,又接着唠叨道:“允文啊,呃,恕老夫托大,这般叫你,老头子我就儿子早逝,就留下这么一个孙女,你可是要好好的待她啊!咦,对了,允文你不是驸马么,而且已经娶了一名平妻,怎么娶我家妍儿呢?”见张允文依旧不语,王屈不由催促道,“你小子倒是说啊!”

    斟酌了一下语言,张允文笑着说道:“呃,王老爷子,其实呢,这事在于你而不在于我!”

    “屁话,又不是我娶妻,怎么在我了!若是你想问老夫答应不答应,老夫还巴不得将妍儿早些嫁出去,哪里会做什么阻拦啊!”王屈以为这是张允文的推脱之辞,顿时微微生气的说道。

    张允文笑了一笑,满脸诚意:“王老爷子,我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

    王屈疑惑的点点头:“老夫不生气,听听你是如何说的!”

    张允文道:“离京之前,我曾向陛下奏明欲娶妍姐之事,陛下听了之后,提出了一个条件,只要晚辈能完成这个条件,便当朝赐婚。”

    一听到这个消息,王屈不由眼睛一亮:“什么条件?”

    “说动老爷子和整个王家外房迁居栎阳!”

    “啪!”王屈一听到这个条件,顿时面色一变,一巴掌拍在书桌之上:“什么,你说让我们外房迁往栎阳?”

    张允文点点头:“而且是和外房掌管的商队、人脉,所有培养出来的商人一起迁到栎阳!”

    王屈冷笑一声:“哼,你这分明是要我外房脱离王家!”

    张允文满不在乎的说道:“是啊,就是让你们脱离王家,在栎阳自立门户!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削弱你们王家的实力!天下五姓七家,拥有如此庞大的力量,占据了广阔的田地,拥有大量的商队、商铺,然而所缴纳的赋税却是少之又少,这可是让陛下大为头疼啊!这次是让我来劝说王老爷子自立门户,下一次说不定就采取更加激烈的手段了!”

    张允文这般一说,那王屈倒是沉默下来。一会儿那眼睛扫了张允文一眼,一会儿目光又望向北面。慢慢的起身,来到窗子边,推开窗户。

    一股冷风顿时吹了进来。

    “想当初,博陵崔家也是清河崔家的一支,汉朝的时候移居博陵,如今呢,同清河崔氏并列为七家之一!王老爷子难道就不想再造出一个王家出来?”张允文知道王屈已经在权衡其中利弊,当下继续加了把火。

    王屈考虑片刻,却是常常叹了一口气说道:“允文啊,有些事情你想得太简单了!老夫虽掌管外房,可这外房之事,并非老夫一人说了算,而且其中不少还是东房北房的庶子,他们可是向着那两房,不会同意啊!另外,人员转移倒还好说,可是这财产呢?若是没有店铺和初始资金,我又如何在栎阳一振王家?”

    张允文轻笑一声:“老爷子你是多虑了,外房的二长老王虚迟早会答应,而那些心向北房东房的庶子,这个由晚辈前来摆平!”

    王屈当即警觉的道:“难道你想要对他们动手?”

    “老爷子哪儿的话,我张允文是那种只懂打打杀杀的人么?至于老爷子担心的店铺什么的,这倒也是个问题,但是老爷子,既然东西带不走,你直接留下不就得了!也当是为太原王家留下做出最后一点贡献吧!”

    听得张允文这般说,王屈只好勉强的说道:“好吧,此事暂且这么定下来,老夫先看看你的本事,如何说服王虚,又如何对付那些心向北房的庶子!”

    张允文闻言,顿时大喜,连忙躬身一拜:“多谢老爷子!”

    王屈却是轻哼一声:“老夫定是上辈子欠你的,不仅讲个孙女丢在你处,还要带上整个外房!”

第二百九十四章 分裂

    从王家回来,张允文就即刻找来何苗,让他整理出一份外房内部从东房北房出来而心仍向此二房的人员名单。何苗听了张允文的话,当即嬉笑道:“此事不劳大人吩咐,属下早已经做好了!”说着便递上宣纸一张。

    张允文顿时心头暗喜,心想这何苗还真是会做事。接过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名字王镇、王腾,当下疑惑的看了一下何苗。

    何苗解释道:“这王镇乃是东房的庶子,也是东房房主的儿子,正是因为如此,此人在心向东房,如今在一家大酒楼里边担任掌柜。而这王腾同样是北房房主的儿子,也是庶出,今年不过十九岁,排行老二,在一家当铺里当着少掌柜。这二人乃是这批心向北房东房之人的核心,若是将这二人逐出外房,剩下之人便易于掌控得多!”

    张允文闻言,顿时点点头,这何苗倒是目光如炬,一下子就抓住了矛盾的主要方面,做起事来,迎刃而解。心中当下存有考量之意,笑问道:“你且说说,如何让这二人既不妨碍我等大事,又不让王家之人寒心?当然,时间还得短!”

    何苗沉吟片刻,说道:“最好的办法便是直接让二人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从而让外房的王屈将他们二人逐出去!可是,据属下了解,那王镇谨慎之人,做起事来,谨小慎微,极不容易犯错!而那王腾,年纪轻轻,若是犯了什么事,尽可以年纪尚轻为借口加以推脱!”

    “那他们二人可有何爱好?像什么赌博、收藏之类的。对了,二**小现在何处?”

    何苗笑道:“呃,这爱好之事,属下倒是了解的不清楚,不过那王腾的爱好倒是太原城内皆知,便是喜爱斗鸡。至于大人问及其妻小,想必是大人想挟其妻小以为要挟吧!这属下也想过,可是二人的妻小皆在北房或东房,并不是在外房,除非大人带领手下的侦察兵出动,否则定难成功!”

    张允文道:“嗯,这个不难,本官派刘诚吴鹏前去便是!”

    何苗又笑道:“若是如此,那定能成功!而且若是大人对二人许以重利,以二人从商多年养出的秉性,定然会对大人言听计从!”

    听得何苗这般说,张允文心头倒是一动,二人从商多年,与其在外房搬迁栎阳之后留给王家,不如直接带走。当下说道:“这样也好!唔,待刘诚几人绑回了二**小,你就出面许以重利以诱之吧!”

    何苗当下一揖:“喏!”

    就在张允文计划着如何将那王镇王腾二人绑上自己战车是时候,一支驾着空空如也的车队出现在太原城中。这却是张家的求亲队伍。当初张允文等人盗窃了他们的提请礼物之后,便将马车扔在路旁。让这些人清醒过来,挣脱手上的腰带,一路追出去是,只在路旁看见了五辆马车,而上面的十余口大箱子却是不翼而飞。

    张文瓘的三叔张昭阳见到此等情形,顿时怒火攻心,不由双眼一黑,腿脚一软,跌倒在地。勘察一下周遭环境,便找到了那些侦察兵们故意留下的脚印。顺着脚印追到树林后,便痕迹全无。

    无奈之下,张家众人只得驾着空空如也的马车来到太原城内。当然,他们可是没脸去王家,而是直接来到了并州都督府,去见张文瓘,同时也将这件事报告给了李绩。

    李绩听了,便知是张允文带人犯下的,当下以此事是地方案件为由,将其推给太原府衙门。可是,一帮子衙役如何能找出真凶,最后追到树林里,见断了线索,便做出了山贼入室抢劫的结论。至于追回赃物,又谈何容易。

    而张文瓘,同样知道此事乃是张允文所作不过因张允文没有伤及人命,也无心追究,趁机便将王妍之事说了出来,末了对张昭阳道:“三叔,这王姑娘如此性情,若是你,你会愿意娶么?”

    张昭阳顿时直摇头。

    “既是如此,还请三叔回去帮小侄周旋一下,打消家中此念头!”张文瓘最后请求道。

    “唉,你小子啊!大家都操心你的婚事,你却是如此推脱!算了,那王姑娘的性子也不适合于你!待三叔回去,定当极力周旋!”

    于是,这张家提亲之事,便这样作罢了。

    但是张昭阳还是得去见一下王琼的面,将此事说明,免得两家生出什么误会。

    当张昭阳小心的说了此事之后,王琼的怒意仍表现在脸上。

    “哦,张贤侄的意思是不再向我王家提亲了?”

    张昭阳的辈分比起王琼来,是要矮上一辈。听到王琼这样问,他当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回族长的话,此事一来是我监守不利,以致于为贼人所趁,所有礼物,尽皆丢失。二来嘛,却是我家文瓘对于贵府千金,似乎并不热心啊!第三,贵府千金据说中意的是当朝平州县公,并不中意我家文瓘。所以,小侄在此斗胆做主,不再向王家提亲,这提亲之事,就此作罢!嗯,还望族长见谅!”

    王琼冷哼一声:“你张家倒是推得干净,想提亲的时候,就满天下的说要提亲,如今因为这礼物丢失便说不提亲了,还说什么儿女不偕。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我王家!”

    “这……”张昭阳无言以对。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贤侄还是立刻回清河去,准备好礼物,再行过来提亲!此次老夫定当嫁女于你家文瓘!”王琼的声音带着一股不可置疑。

    “可是,可是他们二人……”

    “好了,老夫乏了,想静静休息一阵!来啊,送客!”

    愤怒加无奈的张昭阳被送出王家大门时,还愤愤不平,心想这王琼也太霸道了吧!既是如此,那莫管老子无情了!你不是等着我提亲么?那好,慢慢等去吧!

    这里生的交谈,张允文自然不知道,就算是以如今太原城内的情报网络,张允文也只是知道这张昭阳什么时候进城,什么时候去都督府,有什么时候去王家。此刻他正和王屈在一起,筹划着最后的工作。

    在拜访王屈后的第三日,那王磐便来拜访了王屈,隐约的表示了一下对搬迁到栎阳,不受北房约束的意愿。末了还客气的说道:“四伯啊,到了栎阳之后,你可就是我们王家的族长了,到时候还要请四伯你多多照应啊!”

    王磐一来,几乎就表明了王虚对于此事的赞成。

    仅仅过了一天,那王镇和王腾也相继来到王屈处,对王屈表明了希望搬迁栎阳的这种意愿。

    “怎么样,老爷子,当初你说的我可都做到了,剩下的便是集体搬离太原了!”张允文笑道。

    王屈沉默片刻,终于一声长叹:“好吧,老夫就算是为了王家,为了妍儿,答应你就是!可是老夫却需要和族长商议,对财产进行分割,然后再搬迁栎阳!”

    张允文微微冷笑道:“王老爷子,难道你认为王琼王晋等人会分出财产与你?你们外房皆是庶出子弟,拼出了这样一个大的事业来你以为他们就不想要?你去和他们一说,绝对是让老爷子你带着那些愿意离开外房之人尽快离开太原,至于钱,一个子别想带走!另外,你以为那些王磐王虚等人也是像你这般考虑家族利益之后才搬迁栎阳?不,他们就是看中了外房每年的巨大收益,看到这些收益每年交给北房而心头不忿,这才愿意的。若是没有分到财产,老爷子你凭什么号令他们?没有他们,又凭什么振兴王家?”

    听了张允文这一番话,王屈顿时沉默下来,半晌之后才反问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了?”

    张允文点点头:“嗯,这几日盘点好店铺内的财产、人员,准备好马车,呃,算了这个不用你操心,晚辈愿意去都督府为老爷子借来三百马车,三百马匹。那天到了直接离开太原便是。到了栎阳安定下来之后,再行昭告天下,自成一家!”

    王屈点点头,忽然问道:“若是老族长派人阻拦该当如何?”

    张允文冷笑道:“我已从关中调来精骑五百,不日即可到达,到时候他们将一路护送到栎阳。王老爷子大可不必担心!”

    王屈顿时默默不语。

    太原依旧和平常一样,节奏缓慢而稳健的度过每一天。可是仍然有人注意到,最近王家所有的铺子却是有些不对劲。本该进货的时候,他们也不进货了。店员的态度也差了许多,心不在焉,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其他的事情。店门的营业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有几家店铺甚至停业了。

    当王家其余三房察觉到外房有些不对,派出人手,准备将王屈等人唤来询问时,却现外房的大院子内,已经排布着一辆辆装好的马车,陆陆续续还有人丛院子里面往外搬运东西,堆放在马车之上。

    这几名管事眼见情况不对,正要慢慢缩回去,向族长禀明这边状况时,两名骑士却是忽然从街角处冒出,手中锋利的长槊指着几人。顿时,这几人被吓得一动不动。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迁居

    贞观十年正月十九,冲辛卯,煞北;宜嫁娶、纳彩、移徙,破土、安葬;忌赴任、沐浴、上梁。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一辆辆马车满载着财物与人员,在城门口排成长龙。骑着骏马的骑士手持长槊,腰挎宝刀,在队伍前后来回奔跑。

    另一些骑在马上的王家子弟,小心的控制着马匹,极力让过这些全副武装的骑士,目光之中,却是带着深深的疑惑,这些骑士操着一口关中腔,分明不是太原附近的驻军,到底是从何处而来?难道真是从关中来的?

    三扇城门缓缓的打开。众人惊讶的觉,这开城门的时间比起平时将要要早上半个时辰。

    站在城门上的士卒看着下面逶迤的车队,却是微微摇了摇头,满是疑惑不解。至于那些知道一丁点的校尉,则是一挥手:“放行,不用查了!”

    于是,一辆辆马车在士卒的目光渐次通过了太原城高大巍峨的城门,往南而去。车队之中,不时有人掀起帘子往后眺望,望着这高大巍峨的城楼以及渐渐远去的太原城。恐怕他们中的许多人,此后一生都没有机会再回太原了。

    三百骑兵分布在这支车队的四周,不时的查看周围情况。这些骑兵是左卫下属的河西府的府兵。张允文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便向李世民请了一枚鱼符,用以征调府兵,以防万一。如今,这鱼符也倒是派上了用场。

    而张允文尤恐三百骑兵不够用,又向李绩借了两百士卒,将整个王府附近的几条街封锁了,不许外人窥测,以期达到保密效果。

    当太原府的人慢慢的起了身,和往常一样来到大街小巷的时候,现王家经营的铺子尽皆没开门,虽然有些疑惑,却不是非常的在意。因为这几日,这些铺子开门的时间都非常晚。然而到了中午时分,这些铺子还没开门,太原城的居民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此刻王琼也觉得非常的不对劲。昨日派出管事去唤王屈等外房负责人,然而直到今日这些管事也没回来。王琼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来人啊,准备马车,老爷要亲自到南面走一趟!”

    仆役很快准备好马车,扶着王琼上去。

    马夫一抖马鞭,马儿顿时撒蹄跑得飞快。

    一到达城南外房宅邸,王琼便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只见王府外的大姐之上,空空荡荡,偶尔两个行人走过,没有往日的繁华景象。他敲了敲红色的大门,等了半天,却仍不见门打开,当下用力一推,大门“咯吱”一声,慢慢的打开了。

    “人呢,人都到哪儿去了?”王琼迅在这王府转了一下,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顿时又急又怒的说道。

    这时候,一名侍从匆匆跑过来:“拉野,屋里边现了几名被绑着的人!”

    王琼一听,顿时让那名侍从赶快带自己过去。

    一来到屋里边,看那被绑着的几人,赫然便是自己昨日派出去的几名管事。

    给他们松绑之后,王琼尚来不及问,那管事便争相道:“老爷,老爷,四老爷他们走了!”

    “走了?走哪儿去?”王琼一听见他们这般说,顿时疑惑的说道。

    眼见几名管事又要争相说话,王琼手指一指:“你来说!”

    那名管事当场便道:“老爷,昨日我等来请四老爷的时候,看见这儿正在大包小包的往外面搬东西,心想这搬家之事可是没经过你老的同意,怎么能擅自搬家呢?正想回来向你老报告的时候,两名骑士拿着长枪横刀,便拦住了小的几人,并且将我等绑在此处。昨夜,有一名小的没见过的年轻人过来对小的说,让小人等给老爷您带句话!”

    “什么话?”

    “他说:‘回去告诉你们家老爷,就说王家外房已经搬出太原,将在别处自立一家,叫他切勿牵挂!’唔,这就是那人的原话!”

    王琼一听,顿时怒极攻心,几乎要晕倒在地,幸亏旁边侍从见情况不对,赶忙扶住王琼:“老爷,你,你没事吧!”

    王琼摆摆手,低低说了声:“没事!”说着,一把推开两名侍从。那二人还要再来扶着,王琼却是大声吼道:“扶老夫干什么,还不快去东房西房,通知两位房主过来!”

    二位侍从一愣,随即匆匆往外跑去。

    王琼夫妇双手,目光望着屋子正中墙壁上挂着是松鹤图,面色渐渐平静下来,思绪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没过多久,那东房的王盎和西房的王晋便来到这儿,一见到这空空如也的外房宅邸,二人也是诧异不已!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王盎进入房间,当先问道。

    “老四走了,离开太原自立门户去了!”王琼的思维缓缓回来,转过头,看着王盎说道。

    “什么,四弟走了?!”王盎与王晋异口同声的说道。

    王琼点点头,却是沉默了下来,依旧望着那副松鹤图默默不语。图画之上,一枝松枝横出,上面停着两只白鹤,一支振翅,一只梳羽。另外还有一只白鹤翱翔天际,却是回过头来,望着松枝上的两只白鹤。

    “他们人多,肯定走不远,我即刻带人去追!”王晋忽然说道。

    王琼却是摇摇头:“算了,追上了也没用!老四后面定然有人在撺掇,且这人背景深厚,不然的话,我等怎会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王晋的脚步顿时止住了。

    王琼又接着道:“当今之急,还是想想如何接手老四走后留下的大量的商铺吧!另外,还要给我稳定人心,王家不能再乱下去了!”

    “可是四弟……”

    “让他去吧!同是王家,就当是分家了吧!”

    王盎与王晋闻言,顿时躬身一揖。

    王琼正要抬步出门,忽然扭头道:“对了,你们把这幅画摘下来,待会儿送到我书房来!”

    几名管事忙七手八脚的将这幅不知挂了多久的松鹤图摘了下来,在卷成轴时,忽然看到了这画的落款:“并州王屈!”

    车队沿着官道缓缓南下,绵延数里,一路上引得路人尽皆侧目。看看这车队的排场,足足两百多辆马车,三百多匹马,再看看那些护卫的骑士的装备,镶铁皮甲,锋利长槊,腰挎横刀,行走起来,整齐划一,杀气腾腾,完全是一副军人的派头。看到这样的阵容,沿途的蟊贼纷纷收了胆子,约束部下,切莫轻易出动。

    此次迁居,整个外房尽数搬离太原,共计有三十七户人家和十二个尚未成家的庶子。这些还只是王家的人,在王家商铺干了一辈子,对其有很强归属感的外姓人还没计算在列。然而他们携带的财物却是非常的惊人。

    最令张允文感到幸喜的却是此次迁居,将王家外房培养起来的商业人才大部分都拉走了,仅仅留下一小部分在太原。可以想象,在这些商业人才的帮助下,又一个巨大的商业网络会慢慢的建立起来。

    自从车队驶离太原,王屈便一直坐在马车中,也不路面说话,全是王虚一个人在前后张罗着。而王妍也陪着王屈坐在马车之中。这让本来还想和王妍亲近亲近的张允文不由悻悻的放弃了这种想法。

    车队行进得很是缓慢,一路行经汾州、晋州、绛州、蒲州,直到二月下旬的时候,这才到达蒲津关。过了这蒲津关,向西便是进入关中了。

    虽然已经走得很慢了,可是,这些很少出远门,经历过这样生活的王家子弟却是个个苦不堪言,常常换着花样来,坐车、骑马,甚至步行,挨着来,可是没有一人吵着要回去。他们都是识时务的人看到四面这些面容冷峻的骑士,回身后漫长的路,只有继续走下去。

    进入关中之后,继续往西前行。沿着铺着在运河边上的官道,一路往西。每当看到这粼粼波涛,看到运河上穿梭不息的船只时,有些王家子弟便向换乘船继续前行。跟张允文这般一说,张允文撑起微微有些疲惫的脸,指着身后的马车,说道:“那你们自个儿把这些东西搬运到船上去,我们可不会帮忙的!”

    这些王家子弟立刻就蔫了。

    在三月初的时候,终于到达了栎阳。栎阳是一个县,直接归于长安京兆府管辖,在京畿诸县之中,算得上是一个上县,人口将近五万,官道便利,运河通达,极具展潜力。更重要的是,这栎阳没有世家传承,虽然有两三个家族在,可是和王家比起来,却是要小得多,哪怕是和如今王屈领导的王家。

    到达栎阳之后,张允文有看着县令为这些王家子弟挨个登记户籍,分配土地。至于住处,恐怕还得王家自己想办法。

    王屈也倒是大气,直接以高价在栎阳城中买下几套紧挨着的宅邸,现将一众人安置下来。接着便是疯狂的购买店铺,重新组建商队,很快就在栎阳扎稳了根基。

    眼见这边没什么事了,张允文遣散了那三百府兵,升起了回长安之念。当然,王家额外支付了一笔费用作为感谢。

    至于从李绩处借来的马车马匹,张允文派刘诚带人还了回去,同时取回了抵押在李绩处的一箱珍珠宝石,呃,就是他们当初夜盗张家队伍所得的那些。

    当刘诚将这箱珍珠宝石送到已经身在长安的张允文手上时,张允文觉这箱中之物,貌似薄了一层

第二百九十六章 担忧

    一直到贞观十年四月的时候,王家这才在栎阳安顿下来。从商务到农事,各个王家子弟恰当的安排在一个位置之上,如同一座大机器上的一颗颗钉铆,支撑起这个王家屹立在栎阳之上。

    然而,若是要将栎阳这个地名深深的刻在王家之上,或者说王家的烙印深深的留在栎阳,却非朝夕之事。就如同并州王家一样,这是经过了几十代人的努力,为太原做了许多贡献,许多王家杰出人氏将太原这个地名传遍大江南北,这才使王家和太原紧紧联系在一起。

    若是王屈想要在栎阳将王家经营得如同太原王家一样,光靠他这代人肯定是不行的。

    张允文返回长安的时候,王妍没跟着他一起回去。此时的王妍正在帮着王屈管理者偌大的王家。平时张允文见到她在那里号令管事仆役时精干的模样,却是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她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一路纵马返回长安,只见沿途之上,一片忙碌景象。农人扬着鞭儿,打在耕牛身上。耕牛出一声“哞——”的叫声,慢慢走动,拉着身后的耕犁翻动土皮。

    张允文这才想起,今年的春耕已经开始了。

    花了半日的时间,纵马疾驰回到长安。

    此次北上太原,可以说是半私人半公务性质的。所以张允文回到长安之后,先得去李世民处将生的情况汇报一下,另外,还要将在张家那里窃来的财物,送上一些给李世民。

    来到太极宫时,已是下午,天色已是不晚了。

    李世民一见到张允文便笑道:“呵呵,允文,你来的正好,朕刚刚传了晚膳,你就过来了,这时间掐得真准啊!”说着又让一旁的内侍吩咐下去,在加了几分菜肴。

    此时在千秋殿陪着李世民的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子,眉目之间,一股温婉的风情流露而出。

    “哦,这是朕的杨妃,允文你还没见过吧!”见张允文望着杨妃,李世民解释了一下。

    张允文却仍旧疑惑,李世民有大小两名杨妃,一生李福,另一位却是隋炀帝之女,生李恪。不知这位杨妃是哪一位。

    这位杨妃温柔的笑了一下,先向着李世民行了一礼,又向张允文行了一路,慢慢的退出了宫殿。

    张允文赶忙还礼,目送这位杨妃离开。

    待杨妃离开之后,李世民坐在几案一侧,指了指另一侧,示意张允文坐下。

    “唉,这几天天气渐暖,朕胸口又开始烦闷起来,而皇后更是卧病在床,让朕好是担心啊!最近朕又忙于国事,还多亏了汝南那丫头带着小张琰还有长乐、襄城等人回来,看望皇后,这才让她有几分喜气啊!”李世民轻叹一声,对张允文说道。

    张允文闻言,顿时心头暗叫不妙,这长孙皇后对于李世民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妻子,同样是能将李世民的怒火慢慢化解的知心人,能让其百炼钢化作绕指柔。不光如此,如今隐隐成为外臣之的长孙无忌是其长兄,对于调节外臣与李世民之间的关系,也是起到重要的作用。

    所以,张允文当下关切的问道:“那请孙道长他们来了没有?”

    李世民点点头:“皇后一风疾,朕便着人立刻去请孙道长。孙道长看了之后,确实说,此病能控不能治,若想彻底根除,恐怕不行!”

    张允文顿时默然。

    这时候,传菜的宫娥托着一盘盘精致的佳肴,盈盈走入宫殿之内。

    问道菜香,李世民展眉笑道:“好了,允文,先不说这些了!来来,边吃菜边跟朕讲讲这次太原之事!呵呵,朕早就听沿途的官员奏报,说是车队逶迤,犹如长蛇行地,绵绵数里。看来允文此次,做得不错啊!”

    张允文肚中早已饥饿,听得李世民言语,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便是吃了起来。一边吃着,一边将太原之行的情况说了一遍。

    说道劫了张家礼物之事,李世民先是一愣,接着哈哈一笑:“好哇,允文,你堂堂一个左卫将军,平州县公,驸马都尉,跑去学那些小毛贼干偷鸡摸狗之事,你也不怕传出去丢人!”

    张允文笑道:“陛下放心,此事决计不可能为外人所知。呃,对了,此次行动,共从张家那边获得名贵药材一箱,珍珠宝石若干,玉璧玉圭若干。如今,这药材玉器正放在宫门之外,而那珍珠宝石,则是微臣向李绩李长史借得车马数百匹,以为抵押!去取之人尚未回还长安!”

    听到张允文的言语,李世民顿时眉开眼笑,口中却是接着问道:“好,这事咱们先不谈,先说说王家之事!”

    张允文当下又继续说了起来。

    听了张允文说完这太原之行,李世民手中筷子无意识的敲打着白瓷碟子,片刻之后,猛地抬起头,向张允文问道:“允文啊,你且说说,这王家今后当回如何?”

    张允文沉思片刻,说道:“微臣认为,这太原王家虽说不会一蹶不振,但是,经过这一次外房迁居,太原王家能经商之人被迁移一空,留在太原的只有那些铺子,却是无人能经营料理。若我是王家族长,定会卖掉部分铺子。以卖得之钱,再次购进田地,彻底的向田地上转移,逐渐放弃商业。毕竟这少年宫野人才,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培养出来的。但是,王家这一放弃商务,定然会使得王家实力大减,尤其是经济上。所以这王家衰落,乃是必然之事!”

    李世民听了点点头,望着几案上的菜肴,陷入深思之中。

    而这时,张允文却是运筷如飞,狼吞虎咽,做饕餮之状,将面前的一盘盘佳肴席卷一空。

    待李世民从沉思之中醒过来,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到了面前狼藉的景象,不由哑然失笑:“允文啊,你是不是好几天没好好吃过饭了?”

    “是啊,一路上送这些王家的子弟来栎阳,风餐露宿的,路上还真没好生吃过什么饭!”

    李世民轻笑一声,这小子还真会打蛇随棍上。笑了这一下,却是将到口边的话语给忘了,当下便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许是被张允文的狼吞虎咽的劲头影响了,李世民此顿饭吃得比起平常来,要多上不少。

    用了晚膳之后,张允文便出了皇宫。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点点橘黄色的灯光从临街的楼上照射下来,让这夜幕下的长安城街道充满着一股近乎梦幻的色彩。

    慢慢的行走在街道之上,不时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笃笃”的声音。却是阵阵捣衣之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

    抬起头,但见明月高悬,忽然想起一句诗来: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回到家时,只见那大门已经从里面闩上了,不得已,张允文又只好“啪啪啪”的敲响了大门。

    仆役打开大门,见是张允文,反倒是吃了一惊:“老爷?老爷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本想挤进李宇或是支柔的被窝之中,但考虑到二人可能已经睡着,不便打扰,当即转了个弯,向书房内走去。

    书房中虽然没有床,却是有章供他午睡的矮榻,张允文打算在这榻上凑合着过上一夜。

    然而就在他刚刚躺下的时候,门外却传来敲门之声。

    打开门,进来的却是李宇和支柔二人。只见他们一人抱着一床丝被,进屋之后便对张允文说道:“相公,我们帮你送被子来了!”面色之间,却是带着一丝不虞,目光之中多是幽怨。将丝被放下,李宇轻声道了句:“相公好生休息,妾身等先行告退!”

    张允文一怔,心想自己在哪儿得罪这两位姑奶奶啊,当下一跃起身,一手搂着一人:“呃,两位妹子,告诉相公,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我一回来,你们却是不给我好脸色看啊?”

    李宇幽幽叹道:“相公回到家中,却不来见我们姐妹,而是宁愿在这是见了王家姐姐,便嫌弃我们姐妹的蒲柳之姿了?”

    张允文一听,原来是这回事,当下笑道:“你们说什么啊,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为夫进这书房,还不是怕你们已经睡下,吵到你们么?蒲柳之姿,你们二人若是蒲柳之姿,那天下间还有什么美人了?”

    听了张允文的话,李宇这才转忧为喜,而那支柔却仍是说道:“你这没良心的东西,一去便是三个月,回来却是往书房里躲!我不管,反正今**休想躲开!”

    听得这话,张允文不由一笑,目光望着她们二人。

    李宇先是受不了张允文的目光,垂下脑袋便要往外走,却被张允文牢牢的抓住了小手。

    “宇妹妹,你害什么羞啊,你这几日不是常常念叨着相公要回来了么?今日见了相公怎的还跑开了!”支柔在一旁笑道。

    李宇啜了一口,向支柔扔了个白眼,却是没有辩驳她的话语。

    支柔接着道:“姐姐我是草原人,不像你们汉人那样喜欢绕圈子!三个月不见,我就是想念相公了!”说着,抱起张允文的脸,便印上了唇印。

    张允文猝不及防,哇哇直叫:“好哇,你敢偷袭,接招!”

    霎时间,二人便开始厮杀起来,一旁的李宇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

    李宇也没有看上多久。只听“噗”的一声,张允文吹灭了桌上蜡烛。黑暗之中,一只不知道是张允文还是支柔的手伸了过来,将李宇拉进了战团之中。

    一时间,娇媚入骨的喘息声回荡在这幽暗的书房之中。

    当云散雨收之后,张允文抚摸着二人光滑的脊背,听着他们微微的呼吸之声,心头一片安详。

    睡至半夜,张允文听到一声轻轻的喊声,顿时猛的转醒。细细一看,却是支柔躺在自己旁边,口中低低的唤着:“相公……相公……妍姐……”

    听到这里,张允文猛地明白过来,这支柔今日如此热情主动,却是对王妍即将到来的担忧啊!想到这里,抚摸着她肩头的手掌,更加的温柔了。

第二百九十七章 风疾

    因为是才从太原回来,一路旅途劳顿,所以当张允文上朝到时候,李世民便特意说道:“爱卿旅途劳累,可不用急着这上朝应卯之事,可现在家中休息两天!”

    张允文闻言,顿时大喜,连忙拜谢。

    而四周的那些文武大臣,尽是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张允文。张允文的行踪及做过事情,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他们中间,有不少人乃是世家弟子,看着张允文,目光之中尽是带着些许戒备与警惕。

    由于不用应卯,所以朝会一散了之后,张允文便纵马回家了。除了赖在家里和和妻子温存,看女儿撒娇,他还真不知干些什么。至于李世民的赐婚,恐怕还要等王家在栎阳安定下来之后才行,以目前的态势来看,恐怕还要半年。

    回到家中,却现支柔正准备出门,而李宇则是带着张琰在庭院中晒着春日的阳光。

    见张允文回来,那支柔倒是一喜,抓起张允文的胳膊说道:“你回来的正好,今日妾身刚想去农庄那边看看春耕的情况,而那宇妹妹有说今日有些累了,心口闷得慌,又不想和妾身一道去,相公你就陪妾身一块儿去吧!”

    张允文听支柔说起李宇胸口闷得慌,想起昨日李世民说起的长孙皇后气疾复之事,顿时心头一慌,也顾不得回答支柔的话,两步上前,抓起李宇的肩膀:“妹子,你胸口真的猛地慌?就像皇后娘娘那般?”

    李宇却是轻笑着摇摇头:“母后那是风疾复,妾身又不是风疾,只是这天气渐渐热了,心头不舒服!”

    张允文顿时道:“管他是不是风疾复,老子立刻就去把孙思邈那老道给找来!”转过头,看见支柔也是一脸的焦急,当下道:“妹子,你自己去那农庄,为夫便不陪你了!”

    支柔忙接口道:“相公哪儿的话,宇妹妹病了,妾身哪里还有什么心情去农庄,还是留在家里和宇妹妹呆在一起!相公还是尽快去找孙道长吧!”

    张允文点点头,又叮嘱了李宇几句,让她莫要在日光下晒得太久,然后转身出了大门。

    在大门口解下马匹的缰绳,翻身而上,纵马往城外跑去。

    孙思邈此刻正住在白云观中。因为有孙思邈和袁天罡这两位道家名人在此,这些年来,白云观的香火鼎盛,上香还原的香客,求神问卦的施主,还有求医的病人,慕名而来的游人,使得这白云观人流如织。

    张允文策马来到这白云观外之时,只见人群汹涌,那白云观庭院中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也不知里面在干什么!

    当张允文向旁边的人一打听,这才知道却是袁天罡和几位道门老者正在为众人占卜起卦。这可是难得一见的,要知道,像袁天罡这样的出名道士,若是在平时,不可能一直坐在白云观里面为众人算卦,往往是每日十卦、二十卦之后,便偃旗息鼓,不再算卦。如今这种机会可是难得啊!

    挤过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张允文直来到大殿中,在丹房和药房里转了一下,却没有现孙思邈的身影,向小道士一问,这才知道,昨天夜里,宫里便来了人,将孙思邈接走了。

    张允文闻言,一言不,当即出了白云观。思忖片刻之后,张允文决定将李宇送到宫中去让孙思邈看看,也正好看望一下长孙皇后。

    回到家中,将这儿的情况一说,李宇当即理解的点点头,口中道:“这样也好,免得孙道长再多跑一趟!”

    驾着一辆马车,张允文、李宇和支柔还有蕊儿一起往宫中走去。

    也许是进宫的次数很多,这辆马车一到宫门,那些侍卫便自动的让出路来。

    进了宫门,扶着李宇下了车,张允文和蕊儿搀扶着李宇,支柔牵着张琰,一家子人便往长孙皇后所在的宫殿走去。

    一路上,张琰对这儿的环境非常熟悉,看来也是常来的。

    到达殿宇门外,让内侍进去通报,片刻之后,那名内侍回来,向众人道:“公主殿下、郡主殿下、驸马,皇后娘娘有请!”

    进入房间之中,只见屋内黑压压的一片人,有李世民,有孙思邈和一名捧药箱的道童,有长孙无忌夫妇,另有几名御医模样的老先生,更多的却还是一帮公主皇子。

    屋内众人见到张允文携家带口的进来,却是默不作声,只是看了张允文一眼,然后又盯着孙思邈的表情。张允文自觉的一言不出,站在长孙无忌身边。支柔带着张琰走到那群公主殿下之中。几名年纪和张琰仿若的公主,一见到张琰,便伸出手来,拉着张琰的小手,几个小脑袋聚在一起,相互之间却是交换着眼神。

    李宇走到李世民身边,恭敬的行礼道:“见过父皇!呃,不知母后情况如何了?”

    李世民幽幽叹道:“这还得问问孙道长!”

    这时孙思邈接过话头来说道:“陛下切莫担心,皇后昨夜晕倒,却非是风疾作所致,乃是身子骨太虚,精力不旺的原因。对于此症,贫道也没什么好说的,一来,开上药方一张,好好补补身子。二来嘛,则是应该让娘娘多活动活动,出宫走走,健其筋骨,涨其精力!”

    听得孙思邈这般说,李世民和众人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就连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长孙氏也不由微微一笑。

    李世民起身,走到长孙皇后面前,用手理了理长孙氏额前秀。

    见到李世民做出这般温馨的举动,众人纷纷将头转过,给二人留出空间来。但是,还是有人除外,只见张琰和几名小公主齐齐望着李世民的举动,目光中充满了惊讶。

    感受到这些小家伙的目光,长孙氏羞涩的伸出手来,拨开李世民的手掌,目光却是望了几名小公主一眼。

    李世民顿时咳了一声,众人顿时回过头来。李世民目光扫了一遍,见到张允文,便问道:“允文啊,你倒有心了,携家带口来看望皇后!”

    “呃……”张允文不由有些支吾了,“小婿听闻娘娘贵恙,故携带一家大小,前来看望。另外,宇儿胸口有些烦闷,也顺便让孙道长瞧瞧!”

    李世民点点头,正要赞许两句,忽地一回味,却觉得有些不对,当下轻笑了一声,却是说道:“哦,我家闺女胸口闷得慌?那是得让孙道长瞧瞧!”

    张允文向孙思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孙思邈顿时道了声:“公主殿下,失礼了!”便开始为利于查看起来。

    望闻问切等一套手段检查下来,孙思邈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沉默片刻,孙思邈道:“公主殿下此乃风疾复”

    一听到这句话,张允文心头如遭重击,一把抓住孙思邈的肩膀:“孙道长,你说什麽?风疾复?”

    孙思邈点点头:“当年汝南公主不过十岁幼龄老夫便为其诊治了一下,并且开了药方以缓慢调养,然而今日风疾复,既与最近春暖有关,由于殿下停止服药有关吧!”

    孙思邈此话一出,张允文顿时盯着李宇。只见后者缓缓的垂下臻,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张允文闻言心头顿时怒气上涌,本想责怪李宇,但是想起此处乃是皇宫,当下柔声道:“好了,从明日起,咱们继续服药吧!”

    这时候李世民插言道:“宇儿啊,你这用药用得好好的,干嘛要停下来啊?”

    李宇闻言,垂着脑袋,默默不语。

    长孙皇后见状,轻声说道:“算了,你们也别再追问了。乾儿,你带弟弟妹妹们先下去吧!还有兄长和几位御医,你们也下去吧!本宫需要静上一静!”

    被点到名字的人顿时退出了宫殿。

    长孙皇后看了张允文和李世民一眼:“我们女人家说话,你们男人也别听了!”

    张允文和李世民对望一眼,也只好退出了宫殿。

    在外面的栏杆处,李世民长叹一口气,说道:“朕素有风疾,而皇后也有!如今中子女之中,汝南有,长乐有。朕每次想起此事,总是寝食难安啦!”

    张允文道:“这风疾也是病,总能治好的!有孙道长和道门的一些擅长医术的高人,有御医,陛下还可以在民间募集医术高明之医者,考核之后,为娘娘诊治!”

    李世民却是怀疑的说道:“这民间之中,难道还有比御医更高明的医者?”

    “是啊,民间之中,卧虎藏龙!如臣下家中食客杨常,此人可单手扼住奔马!此等神力,军中又有几人能做到?”

    李世民不由微微有些动容了:“虽然听人说起过你家的那杨常,可是单手扼住奔马,啧啧,这份力气,当时能匹者,确实不多啊!嗯,看来这民间之中,还真如允文所说,卧虎藏龙啊!好,朕待会儿便下诏令,各州举名医,上京师来为皇后诊治!呃,一切费用,有皇家内库出!”

    “陛下英明!”

    和张允文闲聊了一会儿,李世民便离开了宫殿,他可是大忙人,每日还有一大堆公务要处理呢!

    张允文顿时无聊起来,看看身后紧闭的宫殿大门,走下了台阶,在殿前瞎转悠着。

    这时候,忽然听见一声轻呼:“二姐夫,二姐夫!”

    偱声望去,只见一名穿着暗红色衣袍的胖胖的少年正站在回廊一侧,正笑吟吟向自己招着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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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越自卫反击战中,隶属于42军的侦察营营长张文济接受任务,侦察谅山军事布防,然而,因两分钟的误差,命丧炮火,穿越到大唐武德四年的洛阳城一名小兵身上。知晓未来历史走向的他果断出城,三尺青锋搏功名,他是如何的成为李世民的心腹大将?大唐初立,四境不宁,在张允文的带领下,一支支特种小分队四面出击,在唐帝国的扩张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本人只是军事爱好者,其中特种作战的描写,多为凭空想象,其中多有错误,还望大家见谅!大唐侦察兵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唐侦察兵,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唐侦察兵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