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驿站内
马蹄声疾如骤雨,“哒哒哒”的直敲在驿站内每位客人的心间。
刚才城楼之下的对话他们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位正往这边过来的人是谁?当朝燕王,陛下的五子!而且听那话,似乎还有些跋扈嚣张。想到这里,众人不由心里惴惴起来。
驿站离城门口不远。片刻之后,那李佑便带着随从来到驿站。
那名驿丞早已在驿站门口,恭迎着李佑。
黑暗之中,一行人在驿站外齐齐止住马步,翻身下马。
驿丞急忙上前两步,想要迎接李佑等人,却不料身在灯火之下,眼睛已经适应光明,猛然进入黑暗,却是什么也看不到,当下一头撞在一人身上。
被撞之人顿时勃然大怒,用力一推,将驿丞推得连连退后,坐倒在地上:“他娘的,你这混蛋没长眼睛啊,竟敢往老子身上撞!”
听这人声音便知,此人赫然便是刚才叫嚣着开城门的那人。
驿丞心头也是怒火涌动,慢慢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强忍这怒火,拱手道:“是下官无礼了,还请大人原谅!”
那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直往驿站内走来。
驿丞这才看清,这人身材壮实,膀大腰圆,加之面色黝黑,胡须似戟,倒颇有一副好汉的模样。可是其一双眼睛却是将这好汉的形象破坏无余。此人生着一副倒三角眼,眼中不时闪过阵阵阴毒的光芒。由眼观心,此人定是一名心术不正之人。
此人走在前面,其后便是一名不过十一二岁的半大男孩,脸上稚气未脱,却别有一股骄矜之意,望着众人时,似乎眼睛都在额头上。这人便是燕王李佑。
驿丞顿时行了一个拜礼:“下官参见燕王殿下!”
驿丞一拜下,那些庭院中、大厅中的客人顿时同时拜倒在地。
李佑看也不看地上跪倒的众人,径直往大厅走去。
驿丞连忙起身,跟着也进入了大厅之中。在他走了之后,客人们慢慢起身各自悄悄的退回房间。
李佑甫一坐下,便有驿卒送上茶水。他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茶叶,便没有喝的兴趣,挥挥手,示意驿卒退下,转而对那驿丞道:“这儿可有上好的房间?”
驿丞顿时为难的说道:“禀燕王,本驿站本有十间上房,但如今这上房已经尽数住满了!”
李佑还没说话,先前的那名汉子便冷笑着说道:“去把那些人赶出去便是!难道还要让燕王和我们兄弟去住那些房间!”说着,大汉指着驿站一楼那些普通的房间。这些房间的门都有些斑驳破旧了,而与之相对应的是二楼的那些房间大门,一扇扇朱红色的大门宛然如新。
随着大汉手指所指,其余李佑的随从也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是啊,我们家王爷可是身娇肉贵,哪能住这种破地方啊!”
“就是,别说王爷,就连我们哥儿几个也从没住过这种地方啊!”
“那些人还真是不自觉,王爷和大哥来了,他们还不自觉的搬出来,难道还要我们挨着去请?”
……
那位大汉看着驿丞“嘿嘿”一笑:“驿丞,看到没有,我的兄弟们可是非常不满呢!所以还请驿丞去把那些客人们都给请出来!若是我们兄弟们亲自动手,出了什么事儿,又有谁可以担待呢?”
大汉此言一出,驿丞顿时冷汗直冒。
驿丞想起张允文在房中,正要将他和汝南公主的名号搬出来,这时,只听“咯吱”一声,二楼一间房门打开。一名身穿儒袍,年纪不过三旬的儒生出来。
李佑等人正望着那儒生时,由一间房门打开,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走了出来。若是张允文在外面,定会认出这位大汉正是他的结义兄长苏定方。
苏定方和那儒生下了楼,向李佑行了一礼,然后说道:“下官游击将军苏定方见过燕王殿下!”
“下官考功员外郎卢承庆见过燕王殿下!”
这两个声音一响起,在房中听着下面动静的张允文顿时心头一喜,不由笑出声来。
支柔瞧见张允文笑得开心,顿时疑惑的问道:“相公,你笑什么?”
张允文道:“听到刚才那苏定方说话没有?他可是为夫的结拜大哥!”说完,当场便将突厥结拜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二女听完,顿时笑道:“既然大哥在下面,相公怎的不出去啊?”
张允文“嘿嘿”一笑:“不急不急!”
这时候,只听那卢承庆朗声说道:“燕王殿下,下官愿意让出居处供殿下居住!还请殿下勿要打扰其他客人了!”
李佑身边的大汉顿时冷笑一声:“你能让出地儿来给我家王爷居住,说明你这人倒还是有信!可是我们兄弟又该住在哪儿?”
卢承庆不屑的看了一眼大汉,却是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大汉见卢承庆无礼的模样,正想张口大骂,却听见那名叫苏定方的游击将军冷笑着说道:“你若是想住二楼,只要能赢了本将军的拳头,本将军便搬出来让你去住!“
大汉往苏定方望去,只见苏定方右手抬起,聚掌成刀,猛地挥下,砍在旁边的桌角上。
只听“砰”的一声,那桌角顿时被掌刀斩断,呈直角向下弯,只有一丝皮连在桌子上。
大汉顿时冒出一身冷汗来,如此力道,如此武艺,别说现在的自己,恐怕就算再练上十年也不是这苏定方的对手,当下沉默不言,望着李佑。
李佑的面色也是变得异常难看,想不到这叫做苏定方的游击将军这般厉害,光是这一手挥掌断木的功夫,就是他身边最强的那名侍卫也做不到。
这时候,只听见二楼传来一声叫好声:“好!这位苏将军当真厉害啊,就凭这手挥掌断木的功夫,放眼整个唐军,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众人一看,却见一名年纪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站在二楼往下望来。此人身穿一身灰黑色儒袍,头戴青玉簪,生得眉清目秀,面容俊朗,仔细一看,竟然和张允文有着两三分的神似。
这年轻人走下楼来,行了一个罗圈揖:“在下清河仕子张文瓘见过燕王殿下,卢大人,苏将军!”
对于这位自称仕子的张文瓘,众人本应当不太在意,可是,一听说清河这个地名,再加上姓张,众人便皆知此人乃是清河张氏的子弟。所以尽皆抱拳回礼。
那卢承庆更是一揖道:“在下范阳卢承庆!”
李佑和苏定方又是一怔,这位卢承庆竟然是范阳卢氏的子弟。
有两位世家子弟,一位武艺高强的将军在此,李佑身边的大汉就再也嚣张不起来,只得悻悻的垂下头来。
张允文听罢下面的动静,顿时笑道:“呵呵,有趣,真是有趣!两名世家子弟,一名游击将军!宇儿,你且说说,你那五弟该当如何去做?”
其实他心里面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这卢承庆和张文瓘都是未来的丞相,辅佐唐高宗,共创了一个“永徽之治”。
李宇娇嗔着望了张允文一眼:“还说呢,现在还不快些出去!”
张允文抓起李宇的手道:“好,现在我们一起出去!”
“咯吱”一声,打开房门,张允文偕同李宇、支柔还有蕊儿出了房门。
“呵呵,大哥,你的手上功夫是越的厉害了!”站在二楼阑干上,张允文笑着对苏定方说道。
苏定方听得这声音,猛地转过头,面带惊喜的说道:“允文,你怎么在这儿?”
而那位燕王看着盈盈下来的李宇,不由站起身来,脸色有些尴尬的唤道:“二姐!”
前面苏定方喊了一声“允文”,后面燕王叫了一声“二姐”,那卢承庆和张文瓘二人顿时知道面前这四名男女的身份,当下一揖道:“见过汝南公主、抚顺郡主、张将军!”
李宇轻轻浅笑:“二位不必多礼!本宫偶游郊外,回来光景已晚,住在此间驿站,和众位同为旅人,也就不要多了了!”说着目光扫过那张文瓘时,不由微微一愣。
将目光转向苏定方,和支柔同时向他敛裾一礼。苏定方顿时手忙脚乱,想要伸手来扶,却又想起公主的身份,连忙收回手去,只得抱拳回礼。
张允文笑道:“大哥,这是二位弟妹,给大哥行礼是应当的!大哥就不要推辞了!”
苏定方这才笑了一笑,垂下手来。
那卢、张二人心头不由一凛,想不到这位游击将军还真是张允文的大哥。由张允文支持,想必这位游击将军前途无量啊!
张允文又向那卢承庆和张文瓘招呼道:“卢兄、张兄,二位切莫拘束,来来,先坐下在说!”
于是,众人捡了几张凳子,各自寻块地儿坐了下来。
此时的大堂里边,除了李佑和那名三角眼的汉子,张允文四人,之外,就只有苏定方、卢承庆和张文瓘三人了。驿丞早在苏定方和卢承庆出来的时候,便慢慢的退出了大堂。
张允文丢下李宇,坐到苏定方身边,对卢承庆和张文瓘道:“二位兄台皆是人中俊杰,不提身世,但是一身才学便让人敬佩啊!本官虽为武将,却喜文事!若有有机会,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张文瓘豪爽的一笑:“张将军客气了!张将军文风斐然,几诗作传遍长安,我等士林子弟,可是佩服得紧啦!”
卢承庆也是在一旁不停的点着头,表示赞同。
张允文“哈哈”大笑两声:“二位过誉了!嗯,对了,不知诸位用过饭没有,若是没有,那本官便招呼驿丞备上酒宴,和二位还有大哥燕王同饮两杯!咱们不醉不归!”
张文瓘和卢承庆顿时起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第二百三十九章 槊战
待酒菜上来之后,众人饮酒行令,一众尽欢。
李宇和支柔最先离开饭桌,接着李佑也以饮酒过多为借口离开饭桌,剩下几人依旧奋斗在酒桌之上。
当张允文向三人问起为何会在此处时,苏定方当先眉飞色舞的说道:“允文啊,你可知道,老子升官了!从折冲尉调到了羽林卫当亲勋翊卫羽林郎将!”
张允文顿时鄙视是说道:“你在折冲府当都尉是正六品,来到羽林卫还是个正六品,算什么升官了!”
“那可不一样!以前在折冲府,老子最多带一千兵马,若是成了郎将,打仗的时候,统领的数目,可不止一千啦!”
张允文点点头,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苏定方还真有些上将风范啊!不过想起羽林卫的职责,乃是拱卫京师,少出兵打仗,苏定方带兵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刚想将这些话说出口,却又看见了苏定方眉飞色舞,神采飞扬的模样,到了口边的话也被吞了回去。
而那卢承庆则是刚刚从江南考核官员回来,今日未来得及入长安,便只好在这家驿站住下。说起在江南考察官员时,卢承庆笑着说道:“下官在江南考察官员的时候,记得有一名监管运粮的官员,此人在运粮过程中由于翻船,使得不少粮食调入河中。所以本官考道:‘监运损粮,考中下’,给了他一个中下的评价。这位官员却是面色自若,无言而退。本官见他恢宏雅量,便该注道:‘非力所及,考中中’,又给他改了一个中中的评价。熟料此人是既无喜色,又无愧意。下官见此人如此,当即十分欣赏,便又改注道:‘宠辱不惊,考中上’。此人当真是宠辱不惊,实属难得啊!”
听得卢承庆这样说了张允文笑道:“卢员外恢宏雅量,更是难得啊!若是平常官吏考察,哪里会像卢员外这般来考察官员品行,定然会因这失粮一事而判他个中下,乃至下下!”
卢承庆听得张允文的话语,却只是淡淡一笑,轻轻的抿了一口酒水。
一旁的张文瓘顿时笑道:“卢兄也是宠辱不惊啦!”
轮到张文瓘时,只听他说道:“学生此次来长安,却是来参加科考的!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了一位员外郎,两位将军,而且一位还是名震天下的张将军!”
张允文却笑道:“张兄客气了!想张家累世公卿,自汉时留侯传承至今,家学渊源。而今前来应举,定可一飞冲天,大展鸿鹄之志,前途不可限量啊!还有卢员外,而今虽是员外郎,但卢员外为人忠禀耿直,年富力强,等到积累下资历,定然也是前途无量!而大哥你,深通韬略,深谙兵法,武艺过人,若是有人有人点拨,定会成为一代名将啊!”
听得张允文说起这番话,三人各自垂下头,思忖起来,越想越是觉得有道理,心中相互结交之意更加浓烈,当下推杯换盏,喝起酒来,好不热闹,没过多久便称兄道弟起来。
而一旁的李佑听着他们的话语,却是不自然的笑着。
待酒宴散了,分配住处之时,卢承庆让出房间供李佑居住,自己找了一间普通的房间。至于李佑的随从,还是住在普通房间之中。
二日,太阳刚刚跃出地平线的时候,长安城门那厚重的城门渐渐的拉开,候在城门外的行旅商人顿时排列成长长的队列,依次进入城中。
在驿站中用完早饭,张允文和苏定方、卢承庆便匆匆往皇宫走去。张允文是要在朝会之前赶到太极殿,而苏定方、卢承庆要去吏部衙门应卯签到。
总算在朝会开始之前来到太极殿,将腰间的仪刀扔给门边的门监尉,匆匆入殿。
在朝会上做了一个多时辰的木桩子,散朝之后,张允文没有回家,却是来到了吏部。
他来到吏部,却是为了延请苏定方到自己做客。但是当他赶到吏部的时候,却被告知苏定方已经去了羽林卫,当下便又往羽林卫走去。
凭借腰牌,张允文顺利进入羽林卫。
其实这羽林卫却是军中流传的说法,并非官方正式称呼,官方的称呼叫做“左右屯营”,驻扎在玄武门,拱卫皇城北面,和汉时的羽林军的职责相似,所以军中称呼其为“羽林卫”。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羽林卫曾经出击帮助李世民抵挡东宫兵马。所以在李世民登基之后,扩编了羽林卫,选拔历年来英烈士卒子嗣进入羽林卫。
如今,左右羽林卫共有士卒六千多人,其主管上将军正是李道玄。
在羽林卫的大帐内找到了苏定方。此时的他正坐在大帐之内,和李道玄说着话。
向二人表明来意之后,那李道玄笑道:“苏将军,呃,定方,既然你是允文的结拜兄长,那便不是什么外人!你放心,这左右屯营里边,谁要是敢不服你,尽管向老子来说!好了,既然允文来接了,那本王也不留你了!你就先和允文去吧!”
二人从军营出来之后,张允文顺路来到尉迟恭和刘氏兄弟的府邸之中,尉迟恭一家子和刘家两兄弟及嫂子给请了过来,说是今日要在家中开宴。
带着苏定方先行一步回到府邸之中,吩咐丫鬟仆人准备酒宴。
没过多久,尉迟恭一家子和刘家兄弟一家陆陆续续来到了张允文的府邸。
张允文招呼众人坐定之后,张允文笑道:“想必师父和二位兄长对于我这次请你们过来赴宴感到奇怪,其实说起来还是我的不是。这几年来,除了逢年过节在一起之外,大家聚得很少!今日苏大哥来了京师之中,接这个机会,我便找大家过来聚一聚,算是认识认识!来来,师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便是我的结义大哥苏烈苏定方!”
尉迟恭上下打量了苏定方一眼,满是赞赏的笑着说道:“早就听李药师说了,苏烈乃是一代猛将,两百骑兵便敢冲击三千突厥人!而且在允文需要援军的时候,一个赶过来!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啊!听说定方你的马槊功夫十分了得,待会儿和老夫比上两场!”
苏定方连忙谦虚的说道:“末将哪能和尉迟大将军比啊!大将军当年为就陛下,挥一杆马槊于万军之中杀进杀出,大战单雄信,活捉敌军大将,此等神勇,天下何人能及啊!”
听得苏定方说起这些事来,尉迟恭黑的脸膛上也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不过是些陈年往事,定方不提也罢!”
张允文又将那刘氏兄弟介绍给苏定方。此次对突厥战争,刘氏兄弟也被征召进入军中,不过却是在柴绍中守备太原。张允文当初入太原,根本不知刘氏兄弟在军营之中,也没有遇上。
听得刘氏兄弟亦是张允文的兄长,苏定方笑着说出自己的年龄,那刘氏兄弟对望一眼,垂头丧气的喊了一声“大哥”,直看得尉迟恭哈哈大笑。
趁着酒菜还未上来,尉迟恭硬是要拖着苏定方到校场上比试一场。苏定方思忖片刻,豪爽的答应了。
于是,大厅中的男人,包括尉迟宝林和尉迟宝庆两兄弟,尽数来到张家的校场之上,而女人们,像什么尉迟夫人等,在李宇和支柔的陪同下在庭院之中聊天。
后院的校场不大,但用于两人比武,那是绰绰有余了。尉迟恭和苏定方在檐下的兵器架上各挑了一杆大铁槊,然后默默走到校场之上,相对而立。
张允文用的铁槊有五十多斤,所以二人对立之时,铁槊一头搁在地上,一动不动,各自调整着呼吸。
过了约莫半刻种,苏定方猛地提起铁槊,两步上前,对着尉迟恭便是一刺。尉迟恭提起铁槊,随手架开了这一刺。
苏定方本就没有指望这一刺能起什么效果,就在铁槊被架开时,双手交叉一抡,使大铁槊如使锤头,狠狠的往下一砸。
尉迟恭举槊格挡。
两杆铁槊猛地碰撞在一起,出巨大的金属碰撞之声。
“铛——”手中铁槊不断震动,虎口几乎要被这巨大的撞击震裂。苏定方连忙退后一步,将铁槊一头置于地上,单手握槊,微微松开,只觉槊柄在手中微微跳动着。
反观尉迟恭,在苏定方一击之后,猛的大喝一声,双手一握那颤动的铁槊,仿佛没事人一般,一荡铁槊,槊尖便如出动毒蛇一般,直刺向苏定方。
见到尉迟恭的攻势,旁边观战的尉迟兄弟顿时齐声呼道:“爹爹加油!”
苏定方一脚踢在那搁在地上的槊头上。槊头飞起,反刺向尉迟恭。
见苏定方如此举动,尉迟恭眼中不由闪过一丝赞赏之色,然而手下却没丝毫放缓,一刺改成一挑,准确的挑在苏定方的槊头之上。
就这样,二人你来我往,时而刺,时而砸,时而挑,时而扫,两杆铁槊舞动如龙,不时的击在一起。
终于在两刻钟之后,尉迟恭一槊砸在苏定方槊尾之上,接着趁其槊头扬起之时,用自己的槊尾猛的击在槊头之上,将苏定方铁槊击飞。
“哈哈,痛快!痛快!”尉迟恭收起铁槊,大笑着说道,“定方啊,你可比允文那小子强多了!可以和老夫厮杀这般长的时间,几乎赶得上当年的王伯当、单雄信了!”
苏定方微微喘了一口气,谦虚笑道:“大将军谬赞了!这可是步战啊,若是和大将军马战,末将恐怕连一刻钟都撑不下来啊!”
尉迟恭却道:“定方你可不要妄自菲薄了,以你的武艺,在唐军当中,也足以名列前茅了!再说了,为将者除了一身武艺之外,还有有过人的谋略,方能成一员上将啊!”
苏定方闻言,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各位老爷,酒菜已经备好,夫人正在等你们入席呢!”
众人转身一看,却是梅香正笑吟吟的站在众人身后。
第二百四十章 林邑国王到了
这顿宴席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其间,一坛坛美酒被送上酒桌,从葡萄酒到宫廷制的米酒,再到天然居酿的“神仙醉”,尽皆进入了几人肚中。
苏定方还是一次喝这神仙醉,端起酒香四溢的酒盏,不由吞吞口水,然后仰头便喝了一大口。一股猛烈的辣劲在口喉之间爆裂开来,直让苏定方垂下头咳嗽不已。抬起头时,却现了众人戏谑的眼神。
待宴席散了,苏定方还抱着那坛未喝完的酒,笑着对众人说道:“这个归我,你们谁也别抢!”
尉迟宝林闻言,不屑的说道:“每次我们来张大哥这儿,都会抱两坛未开封的酒回去,谁会在乎这个啊!”
“啊!”苏定方看着手中半坛子酒,目瞪口呆。
当张允文挨个将他们送出门时,还真的每家送了两坛酒。尉迟宝庆顿时眉开眼笑的说道:“还是张大哥这边好!看来我们兄弟要常来啊,沟通一下感情!”尉迟宝林在一旁不停的点头,表示赞同。
看着这只有十五六岁,个头却又成年人高的两兄弟,张允文递出一个鄙视的眼神。
时间如同流水一样慢慢的溜走了。不知不觉间,十月份便这样过去了。
此时秋收已经差不过完成了。今年的气候差不多称得上是风调雨顺,所以李世民对于今年能够丰收是报了很大期望的。
想当初,从贞观元年到贞观三年,这老天爷仿佛是在折腾人一般,从未顺利过。贞观元年,关中春旱;二年,天下蝗灾;三年,大水。直到今年,也就是贞观四年,气候才算转好,没有什么天灾。
待各地粮食收成报上来,李世民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当初的灾害不断,使得流民丛生,无数农民因土地没有收成而卖去土地,换取粮食。当换取的粮食吃完后,又不得不背井离乡,成为流民。给整个大唐带来了几分不安定。
如今,天下丰收,多数流民返回家乡,虽然没有田地,但却可以做佃户,佃那些世家的田地来种,养家糊口倒还能支撑过去。流民渐渐消失,大唐也渐渐安定下来。
然而另一个问题却出现了,那就是世家大族兼并土地的问题。利用不利的年景兼并土地,这是他们获取土地常用的方式。而大唐税赋主要来自于广大的自耕农,于世家大族收取的反而较少。世家大族们的这般做法,分明就是在同国家抢夺赋税税源。然而李世民对于这种情况却是徒叹奈何,想要改变,却是无力改变。遍观整个朝廷官吏,上至中枢丞相,下到地方小吏几乎全是士族,其关系层层交叠,盘根错节,几乎构成了几个大的利益集团。就算有一两个从寒门提拔上来的官员,在如此环境之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所以,李世民在心里边一直祈祷着风调雨顺,只有风调雨顺,才能不出现流民,减缓世家对土地的兼并。
和李世民担心的不一样,张允文担心的却是赵毅和一百名侦察兵。
自六月份赵毅带领侦察兵出之后,到十月的时候已经快四个月了,就算是算上赶路和行动的时间,这四个月的时间也绰绰有余。可是,迄今为止,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张允文心头开始不安起来。
站在调查院门口,张允文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许久没有进过这儿了,而将精力放在侦察营和军事学院上。这里的运作几乎全交给几位头目来做。
进入调查院,张允文先是在各处衙司走马观花的查看了一遍,却见整个调查院工作得有条不紊,各处衙司各司其职,协力同心。浩繁的情报被整理得井井有条。
随后,张允文直接来到了林然的办公地点。林然主管民事情报,手中店铺、商队遍布整个大唐及四境。与之相比,陈全康的军事情报体系范围就要窄得多,张允文只让他们将精力集中在吐蕃、吐谷浑、西突厥和高丽身上,对这几个地方进行渗透,而对林邑这等小国,则是无视。所以张允文想要了解那边的情报,只有去找林然。
跟林然把事情一说,林然当下唤进来一名文:“你去林邑国最近两个月的情报都送过来!”
那名文书行了一礼,退出房中。
片刻之后,那小吏便拿来了二十多张薄薄的纸。张允文接过一看,上面既有记载林邑的地形地貌、城市村落、资源分布等基本情况,也记载了林邑国上至国王、下到小吏的基本情况,可谓是详尽之极。
然而这些情况对张允文都没用,他直接一张张的迅翻开。终于,他找到了一丝线索。
只见一份情报上面写道:“八月十九至今,林邑国王范头黎未曾开朝。其北方边军频频出动,疑有大事生。”
一看到这份情报,张允文便知赵毅他们得手了。赶忙往下连翻了几张,却再也没看见类似报告,只得悻悻放下手中情报。
不过从请报上来看,八月十七便已经捉到了那国王范头黎,到现在也该回来了!
的确,此刻赵毅等百人正带着范头黎往关中方向行来,最多十日便可抵达长安。
当初他们百骑南下,一路上经过蜀中,路过南夷诸部,还和几个不开眼的部落打了两仗,这才到达交州。此时已经是八月十二了。这段路程足足耗去了他们两个月的时间。
到了交州之后,赵毅直接找到了交州都督府,找到了交州司马,拿出了李世民的诏书,让这位还未见过从未见过天子诏的司马配合自己行动。
然后赵毅想着这般进入林邑国,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口音还不对,说不定一眼便会让林邑人给认出来,既是如此,何不干脆伪装成商队。
于是,一支五十人的商队带着从交州买来的货物出了。至于另外五十人,则是潜伏暗处,伺机行动。
光明正大的进入林邑之后,打着商队的名号,四下活动,将沿途的地形小道摸得一清二楚,哪里可藏兵,哪里容易跑,哪里可隐蔽,都牢牢记在心中,说不定过些日子便可用上。
就这样一路来到林邑国的都城。见到这所谓的都城的时候,众人不由不屑的笑了两声,这个所谓的都城,比起大唐许多县城都不如,更别说什么州城郡城了。
来到都城之后,又花了五天时间侦察地形,找到几个主要兵营的方位,勾画出进攻路线和逃跑路线,制定了三套方案。待万事俱备,便只欠东风了。
终于,让他们等到一个东风。八月十八那日林邑国国王范头黎要出城狩猎。在里边看到皇帝仪仗的侦察兵们当下通知了赵毅。赵毅一拍桌子,决定即刻行动。
这林邑国国王出城狩猎的规模排场虽比不上李世民,但也是封了山,三百多名皇宫卫士守卫着方圆十余里的地方。虽然有些捉襟见肘,但也从未出过什么意外。
在国王在五名侍卫的陪同下追着群猴子进入森林深处时,那悄悄跟踪而至的侦察兵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范头黎给捉了。
当侦察兵们向赵毅请示如何处置那五名侍卫时,赵毅本想就地格杀,却忽然想起张允文说的刚易折而柔能久,于是下令敲晕这五人后,带着范头黎迅离开。他这番举动倒是正确之极,这五名侍卫之中,便有那范头黎爱妃的兄弟,也就是范头黎的小舅子。若是杀了这几人,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接下来侦察营便陷入了林邑国举国上下的追捕之中。北部边军,各地戍军皆加入了搜捕行列。侦察兵们倒是好逃脱,但是带着一个林邑国王逃窜却不是一件好办的事。赵毅不得已只好采纳当初张允文的建议,找士卒乔装国王,分兵两路,引开追兵。
这样经过一番虚虚实实的追捕与反追捕之后,赵毅终于将这位国王带到了爱州,而爱州,已经聚集了一万多大唐士卒,做接应侦察兵之用。
过了爱州,赵毅便放下心来,一路北上交州,也用不着那般提心吊胆的了。在交州等了数日,那支负责迷惑敌人视线的侦察小队也回到了交州,赵毅这才命令众军士出。
回来的时候多了一位林邑国国王,众人也不敢像来时那般风餐露宿,还得好好的照顾这位范头黎国王。而这位国王在得知赵毅他们是大唐军队之后,反倒是放开了,不时的和侦察兵们说些什么,一点也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尤其是在进入蜀中之后,更是问东问西,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在看到大唐中州、上州那雄伟的州府城,川流不息的人流时,这位国王顿时惊叹道:“这儿一定是你们大唐的国都吧!”
此言一出,众侦察兵皆是一阵狂笑,直让范头黎莫不着头脑!
这时候赵毅解释道:“这哪里是我们的国都,这不过是一个区区的州府而已。我们长安城可比这州府大上十倍、二十倍!”
范头黎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相信和浓浓的羡慕。
赵毅也没有争辩,直接带着这位国王一路往长安走去。
经过十日的行程,侦察兵带着这位国王终于到达了长安城外。
离长安城还有一里的官道上,范头黎目瞪口呆的望着面前这座气魄宏大的长安城,满是不可思议的指着长安方向,向赵毅问道:“这,这就是大唐的长安城?”
第二百四十一章 高昌王也来了
得到赵毅带人回来的消息,张允文一时间便赶到了侦察营。
“他娘的,你这混蛋,去了四个多月,中间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张允文看到赵毅将百名侦察兵完整的带了回来,除了有三人在逃窜时倒霉的绊倒从而伤了脚之外,其余一人未折时,心头不由暗暗高兴,顿时向赵毅笑骂道。
赵毅憨憨一笑:“头儿,沿途又没又没看见调查院的标记,就算是我想传递消息,可也不知道传递给谁啊?”
张允文听得此言,只好说道:“算了!老子暂时不和你磨叽了,先去看看兄弟们情况如何!”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身道:“对了,那林邑国的国王被你们关在什么地方了?”
赵毅撇撇嘴说道:“老子本以为能亲手擒那范头黎到陛下面前,谁料才会军营里不久,那范头黎便被礼部的人给带走了!”
张允文笑着拍拍赵毅的肩膀:“老赵放心,该你的功劳,一分都不会少你的!”
赵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二日,张允文一大早就起来了。当慵懒的躺在床上的支柔问他为何起得这般早时,张允文笑道:“嘿嘿,今日可是有好戏看,当然得去早些!”
他口中的好戏却是李世民将会在今日的朝会上责问林邑国的国王范头黎。
朝会之上,文武肃立,一股威严的气势弥漫在整个大殿之内。
范头黎一入大殿,向李世民行了一个跪拜的大礼,脸上露出诚惶诚恐的神色。
在大殿的一角处,正站立着各国使者。他们皆是一脸紧张的望着殿中的范头黎。既然大唐能将远隔千里的林邑国王擒来,那也能将自己的国王可汗给擒来。
“殿中所跪之人可是林邑国国王范头黎?”李世民威严的明知故问道。
范头黎叩道:“正是罪臣!”
“你可知朕为何将你千里迢迢的从林邑请来?”
“罪臣知道!今年敝国上贡,贡物减少,且言辞不恭。故陛下将罪臣擒来,问罪殿前!”范头黎恭顺的回答李世民的问题。
不过看他说这话波澜不惊的样子,张允文几乎可以猜到,这范头黎恐怕还在那些礼部官员的指导下排练过的。这恐怕也是那些礼部官员将范头黎接走的另一个原因吧!
虽说只是一场演戏,可是,看到那些吐谷浑、西突厥使者满脸惊怵的样子,便知道这场戏的效果并不差。
接下来李世民并没有说什么了,倒是鸿胪寺和礼部的官员轮流着说着对范头黎的处罚意见,让旁边的使者们听得惊心不已。
待大臣们说完,李世民做出了最后的判决。只听他说道:“今念尔初犯,且林邑素来恭顺,故不重罚于尔!将尔擒来略做警告。如有再犯,定当重罚!”
范头黎忙顿拜谢。
此事之后,林邑国王在长安住了一月,天气渐渐转寒,北风呼啸的时候,这位自幼在热带长大的国王受不了长安的严寒,请求返回林邑国。李世民欣然同意,还派出一队卫士沿途护佑。而返回林邑之后,范头黎做的一件事便是增加了送给大唐的新年贺礼,且上表言辞,恭顺至极。
经过这林邑国事件之后,诸国使者对待大唐是越的恭敬了。
贞观四年的冬天随着呼啸的北风很快来到了关中。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夜,夜里尽是树梢青竹被积雪压断出“噼啪”之声。待二日推开房门,入目便见苍茫一片。庭院里,街道上,树梢间,房顶头,尽皆铺着一层白白的厚厚的雪花。早起的孩童们在雪地里奔跑嬉戏,阵阵欢声笑语回荡在雪地之上。
今日大雪铺地半尺,加之北风凛冽,所以李世民直接宣布罢朝三日,让众臣们各自在衙门中处理事务,若是有重大或不决之事,方才交与李世民定夺。
听到这个消息,张允文还着实高兴了一阵子,说是不用去朝堂上当木桩子了。然而还没等他兴奋劲儿过去,一名头顶这片片白雪的皇宫内侍却是来到了张允文府上,说是皇帝陛下有请。
张允文只好收拾收拾,换身衣裳,跟随着这名内侍来到太极宫。
一到太极宫,却看见唐俭和其余几名礼部官员正坐在宫中,心头当下一凛。唐俭和礼部诸人,乃是负责外事,与番邦打交道较多,今日齐聚于此,难道有什么大事生不成?
正思量着,李世民却是笑着对唐俭道:“明公啊,你要的将军来了!朕真不知你是如何作想,朝廷上下将军众多,豪迈者、儒雅者、俊逸者皆有之,公何独选允文?”
听得李世民的话,张允文顿时明白,原来是这唐俭在抓自己当苦力用。当下那眼神狠狠的戳了他一下,然而后者却依旧言笑晏晏的回着李世民的话,丝毫没将张允文的眼神放在心上。对此,张允文也是无可奈何。
只听唐俭说道:“陛下,那高昌王预计明日正午进入长安,老臣定于城门相迎。至于这迎接的排场、方式,却是要由陛下定夺!”
原来是高昌王将到长安。这唐俭叫上自己,恐怕也是就是为了此事吧!
李世民沉吟片刻,说道:“若是迎接之时,太过寒酸,如何能显出我大唐的威仪,且那麹文泰会疑我大唐薄待之。若是迎接之礼太过厚重,又恐劳民伤财啊!明公你且说说,当如何是好?”
唐俭道:“若是由臣下来决定,臣下定会以厚礼待之!”
张允文一听,不由暗暗鄙视了一下唐俭,这些搞外交的都喜欢弄些虚荣出来,也不考虑一下是否得不偿失。想当初隋炀帝在洛阳接见西域诸邦及蛮夷酋长之时,曾在端门大街搞了一场大型歌舞杂技表演,仅仅表演的人数便有一万八千,持续了一个月之久。若是唐俭也想搞一个盛大的欢迎仪式,恐怕也会这样去做吧!
当下两步上前,对着李世民一揖:“陛下,微臣有法子既显我大唐威仪,又不劳民伤财!”
李世民闻言,顿时喜道:“哦?允文有何主意,快快说来!”
张允文笑道:“陛下可遣一千锐士,尽戴明光亮甲,手持长槊,腰悬横刀,背负弓箭,于城门边上列阵迎接。以我唐军威仪,岂不是能尽显我大唐天威?动用的乃是唐军,又何来劳民伤财之说呢?”
此言一出,李世民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一旁的唐俭也不停的点着脑袋。
“好!既是如此,那朕便给你一千,不,两千锐士,让那麹文泰瞧瞧我大唐的兵威!”李世民微微有些激动的说道,“呵呵,唐爱卿啊,朕开始明白你为何不取其余诸将,而偏偏选允文了!你可真是选对人啦!”
高昌王麹文泰虽然是明日入城,可是,张允文今天便要做好准备。
到羽林卫接收了两千精锐兵马,其中步骑各一千人,苏定方也刚好在此列之中。皆是衣甲晃亮,可作镜用。且这千人皆是受过张允文《步兵操典》的训练,行动起来,整齐划一。
二日,张允文估摸着时辰来到羽林卫大营,带着两千兵马,慢慢的出了军营,来到城西的开远门。
到那里时,唐俭已经等了半天了。见张允文到来,这才松了口气,满是抱怨的说道:“允文啊,你怎的现在才到啊?老夫到了都半天了!”
张允文笑了一声,淡然的说道:“这不是还没到正午么?”
唐俭还要说什么,张允文却是转过身去,整理队伍去了。
两千精锐士卒分立在城门两边,各有步骑一千。骑兵下马,手执马缰,与步卒站在一起。张允文站在唐俭的旁边,转过头,一眼便看见了骑兵当中领头的苏定方,对他咧嘴一笑,算作招呼。
时间流逝飞快,眼见就到了正午,可那高昌王麹文泰依旧没有出现,倒是一骑骑快马不停的报告着高昌使团的位置。
“报,高昌使团离此处还有二十里!”
“报,高昌使团离此处还有十里!”
……
终于,在过来正午两刻钟之后,高昌王麹文泰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西北的地平线上。
好像是看见了迎接他的人群,那麹文泰陡然加快了度,带着一众随从官员纵马小跑起来。
就在高昌使团离唐俭他们还有百步的时候,张允文大吼一声:“立正!”
只听见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两千士卒顿时昂肃立,笔直如松,目不斜视。霎时间,整个城门外面除了高昌的马蹄声之外,再无其他声响。
见到这种情形,麹文泰不由又放缓了马步,策马慢行,目光闪烁的盯着一排排整齐肃立的羽林卫。
在离唐俭还有十步左右的距离时,麹文泰翻身下马,往唐俭走来。
这麹文泰长着一副高鼻深目的脸庞,肤色白皙,不过头和一双眼睛却是黑色的,看来身上汉人的血脉已经很是单薄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翻毛皮裘,也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毛皮,披着意见白色的大氅。张允文一眼便看出那大氅乃是用白叠布,也就是棉布制成的。
“蛮夷小国麹文泰见过天朝使者!”麹文泰在离唐俭还有五步的地方停了下来,行了躬身行了一礼。他的汉话说得微微有些生硬,听起来倒还是顺耳。
唐俭赶忙回礼道:“麹国主客气了!鸿胪寺太卿唐俭在此恭候国主多时了!来来,麹国主,这边请!”
麹文泰在唐俭的陪同之下,慢慢的往城门走去。一路行走,他不时的扭着脑袋,望着肃立在两边的士卒,口中啧啧称赞道:“大唐军队,果然名不虚传啊!难怪能灭了东突厥,威震天下啊!不仅仅是装备,光看他们此时的举止,真乃是精锐之师啊!”
唐俭笑道:“这些士卒不过是我大唐的普通士卒,能成精锐,全靠张允文张将军训练得当啊!”
麹文泰顿时转过身,大感兴趣的说道:“张允文?我听说过这个名字,对他的事迹非常的敬佩!若是唐大人允许,还请为小王引荐一下!”
唐俭哈哈一笑:“哪里用得着什么引荐,张将军不就在你面前么?”
第二百四十二章 狩猎
麹文泰顺着唐俭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看见了身穿明光甲的张允文立在身畔,当下做恍然之状,对着张允文便是一揖道:“原来这位便是张将军啊!小王有眼不识金镶玉,还请张将军原谅则个!”
张允文却是不敢受这一揖,连忙扶住麹文泰:“国主哪儿的话!末将哪儿敢受国主之礼啊!”
麹文泰直起身来,满是歉意的说道:“既然张将军不肯受小王之礼,那请收下这柄弯刀,作为小王的赔礼之物!”说着,解下腰间的佩刀,递给张允文。
这把佩刀却是一把典型的波斯弯刀,刀鞘呈弯月状,通体洁白,却不知由什么材料做成的。其上镶嵌有蓝宝石、红宝石、祖母绿各一颗,精心雕琢,熠熠生辉。刀柄之上,缠着道道金丝,末端处更是有一颗指头大小的猫眼石。光是这四颗宝石,纯洁无暇,恐怕值万贯,跟别谈里面的刀了。
这样的东西张允文哪里敢受,若是收了,非得被御史们弹劾不可。当下连连推辞。
麹文泰见张允文态度坚决,也只好作罢面上尤带不甘的说道:“既然张将军嫌此刀贵重,那小王他日再另送他物,给张将军赔礼!”
张允文连忙推辞,却是被麹文泰以坚决的语气给驳回了。
经过这一耽搁,高昌使团在这开远门至少耽误了三刻钟。可是,在这三刻钟内,两边的大唐士卒笔直站立,宛如雕塑一般。直让麹文泰赞叹不已。
进入开远门,在唐俭的带领下,高昌使团来到番馆住下。
既然已经欢迎完了,使团也在番馆住下了,张允文便向麹文泰和唐俭告辞。
麹文泰却是热情的挽留,不停的招呼,搞得张允文莫名其妙。自己又不是什么美女,他麹文泰何必这样大献殷勤?
当张允文和唐俭从番馆出来之时,唐俭面色深沉的对张允文道:“允文啊,你可要小心了,这麹文泰这般殷勤的对你,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张允文点点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虽不知我有什么能让这麹文泰这般上心,但我会小心的!”
当天夜里,李世民在百福殿大宴群臣宾客,除了麹文泰这位新到的国主之外,其余各国使者,投降的酋长,还有突利、颉利等人,俱在此列。
宴会之中,钟鸣鼎食,觥筹交错。美酒佳肴,一应俱全;歌舞杂技,样样皆有。一众宾客中,喜笑颜开、眉飞色舞者有之;顾影自怜,垂头丧气者有之;四下环顾,战战兢兢者亦有之。在这丝弦响彻,笙歌不绝的宴会之上,尽演百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就像积在地上的白雪一般,于悄无声息之间,化了又积,积了又化。转瞬之间,贞观四年便悄然过去了。
麹文泰多次派人到张允文府上送上厚礼,但是皆被推辞拒绝。就算是来者留在府上,二日张允文也派人送了回去。
几次下来,麹文泰也就没有再来送厚礼过来。
新年开始的时候,张允文照例给熟识的大臣府上送去了一份礼物,武将多为武器甲胄,文官则是多为文具古籍。这一次他送礼的地方却是多了三处,苏定方、卢承庆和张文琮处。张文琮乃是张文瓘之兄,此时任吏部员外郎。
当送到苏定方住处时,张允文猛的一拍脑袋,忽然想起这苏定方和自己一样,举目无亲。其父苏邕早年战死,其养父高雅贤为窦建德部将,后也战死。所以,张允文直接将苏定方拖回自己家中,和自己一起共度新年。
这时候,一份情报送到了张允文手中,却是有关西突厥的。张允文看了一眼,便放于一边,揉揉脑袋说道:“这东突厥嘛是攻我大唐不止,而这西突厥却是内乱不停,呵呵,倒还有趣啊!”说道这儿,他顿了一顿,“每每念及此处之时,便对长孙司空敬佩不已啊!”
张允文口中的长孙司空,指的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老爹长孙晟,被长孙皇后追赠为司空、上柱国、齐国公。长孙晟与突厥作战二十余年,虽未指挥过大型会战,却是凭借过人的谋略,分化瓦解庞大的突厥帝国,使得突厥帝国分裂为东西二部。如今,东突厥被灭,只剩下西突厥在西域称雄了。
大业、武德年间,西突厥先后出了一个射匮可汗和一个统叶护可汗,二人皆是一代人杰,扩大西突厥疆域,和东突厥打得不亦乐乎。然而到贞观二年的时候,统叶护可汗被其叔莫贺咄杀死,自立为汗。统叶护可汗子咥力特勤为父报仇,同样为了争夺汗位,和莫贺咄互相攻伐,这一打,便持续至今。
只见那纸上的情报写着:“莫贺咄兵败,逃往金山,为泥孰所杀,诸部共推肆叶护为大可汗!”肆叶护可汗,便是统叶护可汗之子子咥力特勤。这份情报表示,如今西突厥内战的已经结束了。
一旁的陈全康问道:“大人,这西突厥内乱已平,需要我们有什么动作么?”
张允文摇摇头:“虽说一个分裂的西突厥对我大唐有好处,可是同样也有坏处。再说了,你以为这这肆叶护能做长久?”
陈全康顿时疑惑的看着张允文。后者拍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拿着情报往皇宫走去。
看过情报,李世民笑着说道:“这西突厥看似内乱已平,实则内乱才生!那泥孰与肆叶护之间,恐怕有有得打!算了,暂时不用去管,让他们继续乱着吧!”
张允文“喏”了一声。
这时李世民又道:“哦,对了允文,朕不日将偕四夷君长、诸国使者共猎于昆明池,你下去准备一下,到时候别要弱了我大唐的颜面!”
张允文顿时心领神会,看来李世民还要借这狩猎一事,威慑一下高昌王麹文泰。当下抱拳道:“微臣知道了!”顿了一下,张允文接着道,“对了陛下,微臣有一件事还需向陛下请示!”
“什么事?”
“事关那麹文泰的!此人不断送礼物与微臣,臣担心其存有他心,故不敢收取,请陛下明示!”
李世民听罢,“哈哈”一笑:“允文啊,你还真是谨慎啊!连这些事都要前来禀告朕!你可是朕的女婿啊,朕能不信任你么?还有,既然那麹文泰送厚礼与你,你又何必拒绝,收下便是,到时候就说是朕赐予你的!”
张允文听了最后一句话,略一思忖便明白其中意思,当下说道:“既是如此,那小婿照办就是!”
从此之后,那麹文泰送来的厚礼,张允文也就再也不拒绝了,从中选出五成来,直接送往皇宫,剩下五成留作自己用。
三日之后,李世民领着文武大员、诸国使臣和四夷君长,浩浩荡荡的出了长安城,往西南昆明池方向逶迤而去。
昆明池并非天然湖泊,而是汉元狩三年所凿,以习水战。池周围四十里,广三百三十二顷。《西南夷传》中记载说,天子遣使到身毒国去求市竹,受阻于昆明而未能到达,于是天子想征伐昆明。昆明国有滇池,方圆三百里,因此比照着开凿一池,以练习水战,称为昆明池。
六千羽林卫尽数出动,一路上兵甲晃晃,侧立两边,保驾护航。到达昆明池边上时,已有先行抵达的士卒扎好了营寨,候着皇帝的到来。
昆明池边,湖风呼啸,迅疾如刀。
大帐之中,李世民坐于上座,其下方便是四夷君长、文武重臣和诸邦使臣。
李世民笑道:“今日狩猎,与众同乐!各位且莫因拘束,而少狩了猎物啊!”
众人顿时出一阵低低的哄笑之声。
这时候,站在麹文泰身后一名戴着毡帽的魁梧大汉冷不丁的说道:“若是得了一,可有什么奖励?”
“住口!”麹文泰脸色陡然一变,连忙拦住那名大汉的话语。大汗只好悻悻的住口不言。
李世民摆手笑道:“国主不必如此!能得一者,肯定是了不起的勇士,到时候朕自会重重赏赏赐的!”
此言一出,那大汉顿时露出一丝喜色。
“好了!现在朕宣布狩猎开始!”李世民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众人同时起身:“喏!”
如今乃是正月间,严寒尚未过去,许多动物都在冬眠,可供众人狩猎的动物当然少了许多。但是这儿乃是昆明池,栖息着众多水鸟,所以也到不愁狩不到猎物,至少可以逮几只水鸟来充数。
在寒风之中,三三两两的骑士从这儿出,往不同的方向跑去。或是入山林,或是行湖边。
张允文手持钢弩,在宋瀑、马望山和杨石的陪伴下一路马蹄轻放,沿着湖边走着。
杨石扭过头看了看那些进入积雪覆盖的树林的骑士,问道:“张大哥,我们为何不进树林,反而要在这湖边走动?难道就不怕那一名落入其他人之手?”
张允文笑道:“小石头,你没看见么,进入树林里的人可是这么多啊,我们还进去干什么!沿着这湖边走着,看着秀山丽水,湖光山色,是多么一件令人愉悦的事啊,比起挤树林子可要好得多了!至于一名么,你就放心好了,肯定会是我的,谁也抢不去!”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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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威慑
小石头很快就明白了张允文话中的含义。
只见张允文在前面带路,尽往人少地偏的地方钻,这儿钻草丛,那儿趟水洼,还不时来到一棵棵大树下往上瞧。
杨石正疑惑不解的时候,马望山推推他,指着草丛边上或是水洼旁边或是树根底下轻声道:“你再好好看看!”
杨石仔细一瞧,猛的叫出声来:“这,这不是……”说着倏然住口。
只见张允文从一处草丛中拎出一串绑在一起水鸭子,回过头来,得意的对众人说道:“看这便是我们今日费尽千辛万苦打来的猎物!”
说着,拿起钢弩,一支支箭射出,将本来就气息奄奄的水鸭子挨个钉在地上。
接下来,同样在树上取下被吊了一夜的鹿,从石洞之中掏出双腿被捆住的野兔,皆是挨着补了一两箭,表明这些猎物是自己打的!
顿时间,张允文身后三人对望一眼,嘴角同时抽搐着。
就这样沿着昆明池走了近一个时辰,众人身上都拿满了各种礼物,从水鸟到野鹿,甚至还有一头狼。不过这头狼却是他们自己猎的。马望山出手,弯弓搭箭,一箭便命中了一头正在踽踽独行的老狼。
见每人的马匹上都放了不少了猎物,张允文意气风的说道:“好了,我等今日大丰收啊!打了这么多猎物,足够拿到一了吧!”
杨石顿时弱弱的说道:“呃,张大哥,这些是侦察营的兄弟打的吧!”
张允文摇头笑答道:“谁说的,这些猎物可全是我等亲手射杀的,不能算在他们头上!再说了,他们也不是白干,老子得请他们在天然居里好好吃上一顿!所以,这些猎物全算我们的,记住了,是我们的!”
说道最后,张允文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口中出含糊的声音:“他娘的,五十多号人在天然居吃上一顿要花去我多少钱啊!”
一路返回出的地方。沿途见到那些归来的骑士,只见他们手中都只提着一两只猎物。而那些骑士一见张允文这伙人满载而归的样子,差点连眼珠子都掉下来了。
来到营地之中,将马背上的猎物卸下来堆在地上,成了一座小山。
张允文他们回来的不算早。此时大部分的骑士已经回来了,但是他们手头猎物多则三四只,少则一两只,实在没法和堆在张允文身边的猎物比肩。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马蹄之声传来,一名光头大汉纵马而来。这大汉正是当初高昌王麹文泰身边的大汉,不过当时戴了毡帽,看不出来是个光头。
令众人心惊的是,这大汉的猎物中竟然有一头黑熊,也不知他在哪儿找到的。
虽然众骑士已经回来,可是李世民依旧不见踪影,也不知正在哪儿狩猎。众人只好耐着性子等着。
这时候张允文现那光头大汉不时的盯着自己和身旁如同小山的猎物,目光之中带着的绝对不是友善。张允文却是不惧,狠狠的瞪了回去。
二人的动作被麹文泰察觉,他即刻止住光头大汉,又向张允文歉意的笑了一笑。
没过多久,阵阵马蹄声如同雷霆,从东北方传来。众人顿时知道,这是李世民回来了,顿时皆聚在营帐外恭候。
李世民带着几十名侍卫翻身下马。看看他的猎物,只有几只还扑腾着翅膀,活蹦乱跳的水鸟。笑容满脸的一路走过来,看到地上的猎物,不是的夸赞几句,让那些骑士顿时飘飘忽忽,亢奋起来。
当他看到张允文身边的那堆猎物时,不由拍拍其肩膀,笑着说道:“允文不愧是一代良将,这样的天气里,竟然可以猎到这样多的猎物,真是厉害啊!”
看到地上的黑熊时,李世民满是“啧啧”赞叹之声的对麹文泰道:“国主身边果有勇士啊!难怪他会向朕请求赏赐!”说着,向光头大汉问道,“勇士能射杀熊罴,当真是勇猛非凡!呃,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骨力!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的名字叫骨力!”大汉面色恭敬的说道。
李世民笑了一笑,指着张允文的那堆猎物说道:“骨力,你且说说,这次狩猎谁是一啊?”
骨力顿时呐呐不言,忸怩了半天,他才说道:“若是论数目,是张将军一。可是如是论重量,我这儿可不比他差!”
李世民顿时大笑一声,说道:“你说得不错,光凭这头黑熊,张将军所有的猎物加在一块,也没它重!不过狩猎之前我们可没有规定要以重量还是数目来分胜负,你且说说,你们二人又该如何决出一来?”
李世民两句话便将骨力给挑拨起来了。只见他当即半跪在地:“尊敬的陛下,我愿与张将军用弓箭决出谁是一名!”说着挑衅的望着张允文。
张允文却是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我不会和他比试弓箭的!”
李世民尚未说话,那骨力便急道:“张将军,你不敢和我一决胜负么?这可是懦夫的行为!”
张允文无辜的摊手道:“不是我不和你比试,本将并不擅长用弓,如何能与你比试!”
“胡说,若是你不擅长弓箭,怎么能猎到这么多的猎物?”
张允文从背上取出钢弩来:“用这个!”
骨力一见这具钢弩便不再言,转而去看那些猎物身上插着的箭支。果然,这些箭支尽是纯铁打造的弩箭。
一时间,四夷君长还有诸邦使节不由同时感到一阵荒谬,拿这种纯铁铸造的弩箭来打猎,实在太浪费了吧!尤其是很多从西南岭南来的酋长心头更是微微抽搐,要知道,他们很多时候还在使用骨制箭头。
张允文用弩机瞄准地上的那头黑熊脑袋,一扣扳机,只听一声“嗡嗡”弦响,弩箭飞射而出,竟然将黑熊的脑袋射了个对穿,然后插在地上。
张允文笑着说道:“这东西可比弓箭好用多了!”
看到钢弩这般大的威力,周围酋长国主们顿时惊讶不已,相顾骇然。
那高昌王麹文泰先是微微一愣神,接着便试探着问道:“敢问张将军,这种钢弩大唐可是尽数装备了?”说完还悄悄的瞅了李世民一眼,现后者并没注意到自己的话,这才放下心来,满脸期待的望着张允文。
张允文却是摇摇头。众人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张允文接着说道:“如今只有河南江南的那些军府没有装备这种钢弩了!不过几乎明年之内,做到唐军上下,人手一具!”
麹文泰和中酋长顿时说不出话来。人手一具,那这唐军的战斗力又该提升到何种程度!
张允文见到这些人震惊的表情,决定再给他们加点猛料,于是大声说道:“兄弟们,拿出钢弩来,让众位国主酋长瞧瞧!”
肃立在一旁的羽林卫顿时齐齐从背后拿出一具钢弩来,高高的举起。
麹文泰看着这些钢弩,眼中闪过浓浓的羡慕之色。
这时候,那骨力在察看完毕猎物上的箭伤之后,猛的站起身来,走到张允文身边说道:“张将军,你用弩箭,我用弓箭,咱们来比上一场!”
张允文微微一笑:“好啊!不过咱们怎么个比法?”
骨力想也不想,张口说道:“当然是比射靶了!”
张允文摇头道:“箭靶是死物,猎物是活物,所以我们也得来比射击活物!”
骨力当即表示赞同。
二人站在场地中央,宋瀑手持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站在二人面前。其余人群远远散开,看着场中三人。
“待会儿我的这位亲兵将会用最大的力气将树枝抛到天上去,到时候我们二人同时放箭,看谁射中的箭多一些,那么谁就是胜者!一共五根树枝。骨力兄弟可要做好准备啊!”张允文一边将一枚枚弩箭从箭匣中取出,一面笑着对骨力说道。
骨力点点头,表示知道。
张允文架好钢弩,瞄准空中。骨力挽起三石大弓,拉开呈满月,箭头亦指向空中。
宋瀑看着二人,见他们同时点了点头,顿时用力的将手中树枝奋力抛往天际。
“铮——”惊弦之声同时想起。两支箭如同流星一般飞射向空中不断旋转飞舞的树枝。
虽说是同时射出,可是弩箭的度终不及拉满的三石弓,被那支白羽箭抢先一步射在树枝上。巨大的冲击力将树枝斜斜的的顶飞向一侧。张允文射出的那支弩箭顿时落空了。
然而就在骨力有些得意的瞟向张允文时,却见后者已经再次举起了钢弩,对准那正在下落的树枝便是一箭。
骨力顿时有些惊讶了。按说弩机的射击间隔比起弓箭要长得多,可是张允文射出二箭的时间却离一次如此之短,几乎都赶得上弓手了。
只见张允文射出的二支弩箭直射在那离地不到三丈的树枝上,再次将树枝斜斜的推出去。片刻之后,树枝落在地上。
树枝落下,插着一支弩箭,一支羽箭。
张允文轻轻出了一口气,好险,幸亏自己及时射出二箭,不然这一局恐怕自己就要输了。转过头,对骨力轻轻一笑:“呵呵,骨力兄弟,这一根树枝可是平手啊!”
骨力“哼”了一声,瓮声瓮气的说道:“不是还有四根么!”
张允文不再说话,迅拿起面前的弩箭上弦,其过程所耗时间之短,堪堪和弓手射出二箭的时间持平。
第二百四十四章 麹文泰
和弓相比,虽然普通弩的装填时间比弓长很多,但是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强,命中率更高,对使用者的要求也比较低。
和普通弩不一样,张允文当初设计这种利用滑轮和曲臂组成的弩,体积不大,只比手弩要大上一点,也更加轻便,尤其是射击间隔,几乎和弓差不多。但是为了这体积的小型化和轻便,牺牲了射程和威力。这是专门配给侦察营用的弩。
不过后来,将作监的工匠们又在这种小型钢弩的基础上研究出了和木制弩一般大小,但威力却是要强劲不少的钢弩,被称作“神臂弩”。这种弩则是在打仗时装备给卫府士卒的。
这次和骨力比试,张允文用的是侦察兵用的弩,所以比起骨力的三石弓来有所不如。如果是神臂弩,威力恐怕比起三石弓要强上不少。
宋瀑飞的抛出了二根、三根、四根树枝,每根树枝才上天,就被羽箭射飞出去,不过张允文却是没有和骨力同时箭,在羽箭射中树枝之后,张允文猛的射出弩箭,射中那下落的树枝,并将其推得远远的。骨力没有机会再补一箭。
到五根树枝的时候,张允文现那骨力的右臂已经开始有些颤抖了。想来也是,每一次他都是将三石弓拉成满月,瞄着天际,而宋瀑又在骨力拉弓期间,故意拖着时间。这样下来,即使是骨力,也承受不住这手臂的疲惫,开始有些颤抖了。
张允文心头暗暗一笑,向宋瀑点点头。宋瀑会意,猛地将手中最后一根树枝抛起,在抛其的时候,用上了一点巧劲,只见那个笔直的树枝如同风车一样旋转不停,画出圈圈幻影。
骨力深吸一口气,手中羽箭飞射而出。
然而,这支箭却没有命中目标,透过那旋转产生的虚影射入天际。
张允文却一直没有射出弩箭,双目死死的盯着着开始下落的树枝。
骨力见一击不中,迅抽出羽箭,准备趁其尚未落地之时再射一箭。
然而用余光瞟着骨力动作的张允文趁其张弓刚满,便果断的扣动扳机,抢在骨力前一刻将弩箭射出去。
张允文手中弩箭刚刚射,骨力的羽箭也射了出去。
弩箭射入树枝之上,将树枝推移。而那羽箭仍沿着原来的轨迹射出,自然是射了个空。
这时候,已经没时间射出三支羽箭了。
树枝跌落地上。
看到这里,众人自然知晓最后的胜负如何。张允文收了钢弩,向骨力笑了一下,然后来到李世民身边:“陛下,现在你可以宣布结果了吧!”
李世民哈哈一笑,拍着张允文的肩道:“允文不愧是朕的左武卫将军啊!”说完,当即宣布张允文为此次狩猎的一。至于奖励,李世民赏了绢五百匹,金一百。
接下来就在在昆明池边举行了一场露天烧烤大会,熊熊的篝火上烤着打来的猎物,油脂滴落在柴火上,出“吱吱”的响声。
张允文和苏定方及几名亲兵围坐在一架篝火边。火上烤着已经半焦黄的鹿子。不时的翻动着鹿肉,使其受火均匀。
抓起身边放着几个白瓷罐儿,里面放着的却是张允文从李世民带出来的御厨那里讨来的调料,有盐巴、肉桂等,各放在一个罐儿中。张允文不时的往烤肉上上洒下这些佐料。
“呵呵,想不到允文还有这样的手艺!哥哥我现在可是满口生津,垂涎三尺啊!”盯着那渐渐金黄,散出浓郁肉香的烤肉,苏定方头也不抬的说道。
四下顿时齐齐点头。马望山吞了一口口水,略微得意的说道:“张将军的这手烤肉之术,在侦察营里边可是出了名的!最早的那批侦察兵,谁没有吃过张将军亲手烤的肉啊!”
此言一出,杨石顿时连连点头:“不但是肉烤得好,其他的菜也做得好!尤其是张大哥烧得那鱼,美味鲜嫩,滑腻爽口,让人吃过之后,绝对不会忘记的!”
苏定方和宋瀑顿时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张允文。他们实在想不到,一个将军竟然能做出这样的好菜出来!
正说着,烤肉已将差不多了。张允文连忙移除一些正在燃烧的柴火。熊熊篝火顿时变小许多。
众人一见张允文的动作,便知开饭在即,当下摸出匕,一个个目光闪动的望着烤肉。
张允文嘿嘿一笑,迅从小腿上取出匕,一刀划在烤鹿的胸脯之上,剜下一大块鹿脯肉来,盛于盘中。
其余人一见张允文当先动手,尽皆扑了上来,匕一刀刀割在烤肉之上。其中,尤其以杨石刀功最为精湛,每一刀下来,几乎都是附骨而割,没有丝毫的凝滞,刀入有间,颇有庖丁之风。看到杨石的刀法,就连苏定方也不由惊奇的“咦”了一声。
一大只烤鹿便这样被五人分成了块块烤肉,置于盘中。
看着这些烤肉,苏定方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眯着眼睛,回味一下,这才遗憾的说道:“可惜啊,有肉无酒!可惜啊!”
张允文却是呵呵一笑,从腰间取下一个铁皮水壶来,轻轻晃动了一下,再打开盖子。一股酒香顿时飘溢出来。
“神仙醉,是神仙醉!”喝过这酒的苏定方顿时哈哈大笑道,“允文,快,快给哥哥尝两口!”
张允文当即便将酒壶抛了过去,自己拿着一大块烤肉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而马望山等人同时一笑,各自也从腰间摸出一个铁皮水壶喝了起来。
苏定方就着烤肉喝了两口酒,咂砸嘴巴,似乎正在回味之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又将水壶抛回张允文手中:“唔,接着!”
张允文正要将水壶凑到唇边时,一个声音在张允文身边想起:“呵呵,张将军有这般美酒,请小王喝上一喝如何啊?”
张允文回头一看,却是高昌王麹文泰正笑吟吟的站在自己身侧。当下想要起身见礼。
麹文泰却好是一把按住张允文的肩膀,坐在他身边,笑着说道:“张将军还有各位将军真是懂得享受啊!美味的烤肉在前,醇香的美酒在侧,其中滋味,当真是美妙无比啊!”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安生活,这位高昌王已经能说着一口流利的、带着关中腔调的汉话来了。
张允文听见麹文泰夸赞,不由淡淡一笑:“国主客气了!大家不过是聚在一起吃吃肉,喝喝酒而已,哪儿来的什么美妙之处啊!”
麹文泰没有接话,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众人切割鹿肉之后,放在盘上的匕之上。拿起这把按照后世六五十军刀样式制成的匕,麹文泰试了试手感、锋利度,不由轻赞一声:“好,真是好刀啊!”
说完,将匕放回原处,却顺手从盘中拿起一块烤肉放于嘴中。
“如此美味,真乃一绝啊!”吃了一块,麹文泰猛地站起来说道。随即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他讪讪一笑,对着目瞪口呆的苏定方等人说道:“呃,诸位请别介意,是小王鲁莽了,还是继续用餐,继续用餐!”
看着麹文泰的满脸笑容的样子,张允文却是在猜测这麹文泰来找自己的目的。先前有示好送礼之举,虽先被张允文拒绝,但在李世民的默许之下,张允文收了他许多礼物。而如今,他又亲自前来找自己,却不知到底是何居心!
麹文泰又坐了下来,笑着对张允文说道:“张将军不仅练兵练得好,而且还烤得一手好肉,当真是厉害无比啊!”
张允文一听这话,顿时捕捉道一丝破绽:“咦,国主,谁告诉你在下练兵练得好啊!在下不过一介武将,只懂冲锋陷阵,哪儿会练什么兵啊!”
麹文泰顿作惊疑之状:“那陇西各处军府,尽皆按照将军之法训练士卒,如今陇西边军,可以说是威震西域了!怎能说将军不会练兵呢?”
张允文做恍然状:“哦,原来国主说的是那本小册子啊!呵呵,游戏之作,不足挂齿!”
麹文泰闻言笑道:“呵呵,张将军真乃神人,光是一个游戏之作,便是这般厉害,若是真正训练士卒来,那训练出来的士卒又该是何等雄壮威武啊!”
张允文见他句句不离练兵,却不知他作何打算,当下只是“嗯”了两句,不再接话,自顾往嘴里送着烤肉。
麹文泰却是并不沮丧,继续笑着说道:“今日将军和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骨力的一场比试真是让小王大开眼界啊!将军武艺暂且不说,光是将军用的弩机,小王便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不仅由铁制成,小巧轻便,就连上弦之时也不比弓差!此等利器,真是让人羡慕啊!”
听得他这般说话,张允文倒是猜测到了他的想法,看来这位高昌国王打起了钢弩的主意。当下轻笑道:“国主谬赞了!此等钢弩,乃是我唐军利器,平时难得一见,只有战时才会大规模装备!”
麹文泰闻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片刻之后,终于咬牙说道:“张将军,小王想向大唐购进一批弩机,然而小王知道此事在大唐朝堂之内,阻力甚大,所以小王还希望张将军能从中撮合一番!”
张允文眉头顿时深深皱起,向麹文泰道:“国主,这件事情可是极不好办啊!再说了,高昌国内,碛漠一片,少有战事,不知国主要此物何用?”
麹文泰一听张允文的口气,并不是坚决的拒绝,当下一副痛心疾的模样:“张将军不知啊,这突厥内乱,攻伐不休,却是影响到了我高昌安宁,今日今日这家杀来,明日那家抢去,我高昌国境如若无人!小王向大唐求购弩机,便是为了对付这突厥人啊!”
张允文笑道:“既是这样,那国主不用担心了,在下已经收到情报,说突厥内乱结束,已经统一于肆叶护可汗帐下,所以国主不必担心了!”
谁料此言一出,那麹文泰更是一脸焦急:“什么!肆叶护可汗?可是那子咥力?”见张允文点点头,焦急之意更甚:“完了,竟然是那小儿!当初他被追杀之时,请求入我境内,借道而过,却被我给拒绝了!此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成为大可汗之后,定会兴兵前来找我国麻烦!”说着目光一转,望着张允文,“张将军,小王可是全指望你了,就指望大唐能许我购买弩机以救命啊!”
张允文看着麹文泰焦急的样子,脑中转得飞快,迅衡量了利弊得失,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送礼
虽是心头定下计来,但是张允文的眉头却是慢慢的皱起,脸上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
看到张允文的样子,麹文泰心头也是暗暗着急,正要开口再次请求,张允文却是淡淡的说道:“国主,此事颇有难度,还需从长计议!罢了,现在正在狩猎,就不谈那些事了,咱们还是尽情的游乐吧!”
麹文泰听得此言,只好闷着脑袋喝了一口张允文水壶中的神仙醉,看着不远处李世民和一众文武说笑的样子。
眼看天色有些黯淡了,李世民大手一挥,示意打道回城。于是,又和来时一样,长长的队伍又浩浩荡荡的往长安方向走了回去。
虽然听了麹文泰说了购弩的缘由,但是张允文并不轻易相信这些话的真实性。所以,他特地来了一趟调查院,想要查明情况。
听得张允文说罢,那陈全康和林然二人各自派出人手下去查实,半个时辰之后便找到了相关情报。
情报上显示麹文泰的确曾经和肆叶护可汗有过罅隙。
张允文顿时放下心来。剩下的任务便是说服李世民和几位重臣,只要将他们说服,那此事可成。
与庞大的西突厥帝国相比,高昌国不过是一个小国。然而就是这个占据了塔里木盆地的小国,却是位于西突厥、漠北、陇右三地枢纽之处,其地缘位置十分优良。而这麹文泰并不是一个安分的家伙,若是有大唐在后面暗中支持,这麹文泰定会在西域和漠北生出事端来,可以将这两地局势搅得一塌糊涂,大唐也好从中取利。
回到家时,张允文现家门外停着一辆装饰极具西域风格的马车,顿时猜测那高昌王麹文泰又遣人前来送礼来了。
进入庭院,果然见到两名高鼻深目的胡人如同木桩子一般站在自家大门之外,见到张允文到来,其中一人连忙转身进屋。
片刻之后,张允文便听见了麹文泰那熟悉的笑声:“呵呵,张将军回来了,小王可是恭候多时了!”
一见麹文泰亲自前来,张允文连忙拱手客气道:“原来是国主亲自光临寒舍,敝处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小将深感荣幸!”
二人一边客套一边往大厅走。进入大厅,张允文只见郑方廉正站立着向自己拱手,顿时明白在自己未到之前,全是这位徒弟在陪着麹文泰。
坐定之后,麹文泰却开始赞扬起郑方廉来:“张将军厉害无比,就连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厉害无比啊!刚才小王和令徒谈起武艺之事,令徒口若悬河,还当场和小王的侍卫较量了一下。结果小王的两名侍卫合起手来竟都敌不过令徒。啧啧,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啊!”
张允文顿时转过头望着郑方廉,后者颇有些骄矜的笑了一下、
又转过头来,向麹文泰道:“愚徒顽劣,没学到几分本事便四处卖弄,还请国主原谅则个!呃,但不知国主今日前来敝府,有何要事啊?”
麹文泰笑道:“前几次小王差人送来薄礼,张将军却是直言拒绝,后来送来的薄礼张将军这才收下!小王这次亲自送来薄礼,就是希望张将军莫要再次拒绝!”
说着一拍手,只见两名卫士抬着一个半人高红漆担子进入大厅。打开担子上的盒盖,顿时露出一个玉碗来,碗中盛有大半碗晶莹剔透,圆润无比的珠子。
“此碗乃是取和田玉雕琢而成,碗中琉璃珠乃是从波斯那边传过来的,共有三十三颗,请张将军笑纳!”麹文泰指着那玉碗和琉璃珠笑道。
张允文顿时一凛,无论是这和田玉碗还是琉璃珠,皆是价值万贯的珍宝。下意识地想着拒绝,忽然又想起李世民的话,想起这麹文泰送自己这些珍宝的动机,当下默默不语,那拒绝之言,却是没有说出口来。
麹文泰看了一下张允文的神色,见他神情自若,毫无拒绝之意,这才放下心来,再示意侍卫打开二层盒子。
侍卫领命,将装着玉碗琉璃珠的盒子抱起,下层盒中顿时露出一柄弯刀来。一名侍卫拿起弯刀恭敬的走到麹文泰身前,双手捧上。
“此刀乃是波斯名匠打造的宝刀,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讲,叫着镔铁刀。吹毛断,削铁如泥,再看看这上面的花纹,如同行云流水一样,实在令人赞叹啊!”麹文泰抽出弯刀,霎时间张允文只觉一股锋芒扑面而来,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冷了不少。
波斯宝刀?镔铁刀?张允文接过弯刀,一看上面的花纹和泛着寒芒的锋刃,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这波斯宝刀分明就是一把大马士革刀,这种刀可是后世的世界三大名刀之一啊。拿起弯刀,猛的划过案角之处。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声,几乎察觉不到什么阻力,那几案一角便被切了下,如同利刃切豆腐一般。
“哈哈,好刀,果然是好刀!”张允文大笑一声,轻轻的抚摸着刀脊。旁边的郑方廉看着弯刀,眼中同样露出浓浓的喜爱之色。将弯刀递回给麹文泰,后者还刀入鞘,又将弯刀放回盒中。
“看来张将军很喜欢这柄弯刀啊!自古宝刀配英雄,这刀看来是非将军莫属了!”麹文泰笑着,示意侍卫打开三层盒子。只见盒子里盛放着一张古旧的羊皮卷。
麹文泰笑道:“此乃小王送与张将军薄礼,还请张将军笑纳!”
张允文接过羊皮卷一看,上面用漂亮的汉字写着:“白叠布百匹、胡姬两名、黄金五百两。”
这能叫做薄礼么?看看光是这白叠布百匹,价值就有近万贯。张允文拿着这份礼单,却是微微皱眉的望着麹文泰。
麹文泰顿时陪笑道:“莫不是张将军嫌此礼太薄?”
张将军道:“国主哪儿的话,在下却是在思量国主送在下如此厚重之礼,在下如何能承受啊!”
麹文泰轻轻笑道:“张将军如何不能承受?只要张将军能在对我高昌出售弩机一事之上从中撮合,那小王自会感激不尽!另外,张将军练兵之法当世无双,不知张将军能否帮小王训练一下卫队?”
一听麹文泰的这两个请求,张允文顿时明白过来,这高昌王起先对自己那般热情,便是想着自己替他训练一下所谓的“卫队”,但是他绝对敢打赌,这卫队不过是一个幌子,这麹文泰想要的却是偷学练兵之法。至于弩机,恐怕是那日狩猎时临时起意的吧!
张允文面色极其勉强的说道:“在下既然收了国主的礼物,定当会为国主说话。至于这练兵一事,恐怕不行,在下身兼数职,少有闲暇啊!”
麹文泰听得前半句,面露喜色,然而听到后半句时,却是面色陡然暗淡下来。
送礼送完了,麹文泰和张允文在那里东拉西扯的闲聊起来。一旁的郑方廉也不时的插上两句话。
不知不觉间,天色将暮,麹文泰便要起身告辞,张允文虽极力挽留,但麹文泰仍坚定的离开了。和郑方廉一道送麹文泰出了门后,张允文疑惑的问道:“对了,方廉,你怎的会在这儿?”
郑方廉笑道:“今日梅香前来通知我说是来了几个胡人,她不想去接待,两位师母远远了看了那高昌王一眼,公主殿下说什么‘胡人不像胡人,汉人不像汉人’,也不愿出来和麹文泰见面,所以嘛,身为师父的徒弟,我就出来招待这麹文泰了!”
张允文“嘿嘿”笑了两声,拍拍郑方廉的肩膀,二人一同进入大厅之中。
“方廉啊,你且说说,我这收下麹文泰的厚礼,并且答应他从中撮合一事是否正确?”张允文有心考较郑方廉,坐下之后,轻声问道。
郑方廉笑着回答道:“师父乃是稳重之人,做起事来定是三思而后行!这些事中,恐怕还另有玄机啊!”
张允文却是笑骂道:“方廉你也变得油滑起来了!想当初我初到学院的时候,你可还曾当众怀疑我是什么贵胄子弟,世家之后呢!”
郑方廉道:“跟着师父这般久,见识多了,自然知道师父的脾性。师父可不是为了私利而损害大唐利益的人!所以这才有此说法。”
张允文点点头:“确实如此!对于这高昌王之事,我心中已有一些想法。不过却还没跟陛下说!待会儿我将去宫中禀明陛下,争取说服他同意对高昌出售弩机一事!”
郑方廉知此事重大,也不再多言。
张允文站起身来,走到那一担礼盒边,拿起里面的弯刀,细细的观摩起来。
礼单上所列的白叠布、胡姬和黄金早在麹文泰到来之时,便送了过来,此刻正在侧堂之中。
半晌之后,张允文轻叹一口气,将弯刀悬在腰间,对郑方廉道:“趁着天还未黑,禁宫尚未关闭,我要进宫面见陛下,将此事好好的和陛下说上一说!嗯,那麹文泰送的礼物也要带上。你就拿着那玉碗琉璃珠和礼单和我一起进皇宫吧!”
郑方廉应了一声,将礼单和玉碗琉璃珠放在一个盒中,端起礼盒,跟着张允文便往皇宫方向走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军火买卖
当张允文和郑方廉到达太极宫时,李世民正准备用晚膳。见到张允文到来,李世民热情的招呼张允文过来坐下,和他共进晚餐。至于郑方廉,李世民赐酒一爵,点心一盘,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吃。
郑方廉也到不客气,就在一架炉火旁边席地坐下,喝起酒来。
李世民看到郑方廉的这般做派,倒是微微笑道:“允文啊,你这位徒弟倒还不错啊!”
张允文摆摆手:“什么徒弟啊,不过是口头上称呼一下而已,我也没把他们当过徒弟,当的是兄弟!”
此言一处,李世民满含深意的点点头,而火炉便的郑方廉不由一怔,随即有若无其事的喝着酒。
桌子上摆着几碟清淡的素菜和点心,两壶葡萄酒。
“朕这几日风疾复,孙道长说朕需要多吃些蔬菜静养身体。所以这餐桌之上,便尽是蔬菜点心。若是允文想吃肉,吩咐宫女便是!”旁边的内侍为李世民斟上一杯酒后,李世民笑着说道。
“那倒不必!看着这些青翠鲜嫩是蔬菜,就让人胃口大开啊!”张允文夹起一条莴笋叶子说道。
这素菜却是有像芹菜、莴笋这样的叶子菜。这让张允文惊叹不已,现在可是二月,天气尚在严寒之中,哪儿来的这种蔬菜。
当张允文提出这个疑问时,李世民哈哈一笑,微微得意的说道:“朕在宫内温泉处开辟小田一块,接着温泉热量,种些时令蔬菜,倒也能供给宫廷!”
听到李世民这话,张允文顿时起了做大棚蔬菜的主意,但是考虑到没有什么塑料薄膜、有机玻璃之类的东西,还是悻悻的放弃了这种想法。
和李世民一筷子一筷子的将桌上的饭菜送入腹中,待到用完晚膳,李世民起身走到一张榻上坐下,张允文这才说起来意。
“陛下,小婿今日得了几件宝物,特来给陛下鉴赏一下!”张允文将礼盒放在李世民面前,笑着说道。
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哦?朕倒是想看看什么宝物让允文特地送来给朕观赏!”
张允文打开礼盒,拿出玉碗来:“这是和田玉碗,还有三十三颗琉璃珠。”
李世民乃是大唐皇帝,什么宝物没见过,所以只是瞥了那玉碗一眼,并没有太多在意。至于碗中的琉璃珠,也只是赞了一句:“三十三颗同样大小的琉璃珠确实有些难找!”
张允文笑笑,将玉碗琉璃珠放回原处,又将礼单递上:“陛下再瞧瞧这个!”
李世民瞟了一眼,顿时“咦”了一声:“百匹白叠布?这可是大手笔啊!胡姬两名?嘿嘿,允文,有人竟然送你胡姬,难道就不怕我家闺女心头不忿!”
张允文赶紧笑道:“陛下说笑了!”取下腰间弯刀,递给李世民,“还有这柄弯刀也是那人送的!”
李世民接过弯刀,口中却是笑道:“允文口中的那人是高昌王麹文泰吧!”
“陛下明鉴!”
李世民抽出弯刀,看到弯刀上的花纹,顿时脱口而出:“镔铁刀!这是镔铁刀!”李世民也曾是一名纵横沙场的武将,对于大马士革刀这类的极品宝刀也是热爱至极。只听他说道:“来人啊,去取一把横刀过来!”
片刻之后,一名内侍便带着一把长刀匆匆过来。
“给,允文你拿着!”李世民将横刀递给张允文,示意他刃面向上,紧握刀柄。
张允文顿时知道李世民想要试刀,顿时深吸一口其,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拖住刀背。
李世民猛地用力一挥刀,斩在横刀之上。只听得“当——”的一声,一丝火花从两刀相击之处冒出。
收起弯刀,李世民拿过横刀一看,只见横刀之上已经有一个深深的豁口。而弯刀之上,却是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啧啧,果然是好刀!”李世民抚摸着刀身,目光之中满是欣赏的说道,“看来这麹文泰还真是下了血本,竟然连镔铁刀都送来给你了!那他所求之事,定是极不易办成吧!”
张允文点点头:“他想让微臣为他训练卫队!哼,什么卫队,其实就是想学去微臣的练兵之法,被微臣拒绝了。另外,麹文泰还想向大唐购进一批弩机。微臣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李世民一听麹文泰想要向大唐购买弩机,顿时摇头道:“此事万万不成!军器之事乃是国之大事,怎可如同商贾一般买来买去的!再说了,高昌一旦得到大批弩机,定然会实力大增,若是反过来与我大唐为敌又该如何?”
张允文拱手道:“陛下深谋远虑,确实让人佩服!但是,陛下先当放开心胸,包纳四海!什么军器之事不能买来买去,不过是腐儒之见。时间手段,正奇相佐,阴谋诡计尚还在施展,遑论商事!”
李世民听得张允文语气有些重,顿时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听完张允文的话,李世民反倒是展开眉头:“唔,允文此言有理,是朕矫揉了!”
张允文又道:“至于陛下所论及高昌军力大增,与我大唐为敌,这个情况倒是好办!麹文泰当初言明说要购进一批弩机,却没说是钢弩或是木制弩。羽林卫前不久兵器换装,裁撤下来的木制弩机恐怕有五千多具吧,咱们就可以把这些木制弩机卖与他!同时还要在弩机上做些手脚,使得弩机在射出三五百支弩箭之后便会彻底报废,不能修复。这样一来,就当不惧他高昌反复了吧!”
李世民顿时一拍手:“好!允文这个主意不错!不过允文啊,难道你就不怕他麹文泰不要那些木制弩机?”
张允文摇摇头:“此事由不得他!若是不要,那大唐便不会出售任何武器给他的!再说了,如今西域的形式也由不得他拖下去!肆叶护可汗结束突厥内战之后,定会对外扩张,以显示武力,巩固汗位。微臣认为,他能选择对象无非是西面的波斯帝国,北面的葛逻禄部,还有漠北的薛延陀部,而肆叶护一定会选择薛延陀部作为其扩张对象。波斯帝国乃是一方大国,带甲百万,肆叶护不会去打。葛逻禄部叛逃前任可汗统叶护之后,一直往北迁移,肆叶护也不会去打。如此算下来,只有讨伐薛延陀。而要讨伐薛延陀,必定要从高昌路过。而那麹文泰由于肆叶护有过罅隙,依照肆叶护的性子,高昌定生战火。所以,陛下不必担心高昌会利用这些木制弩来对付大唐!”
李世民听了张允文的一番分析,顿时赞许的摸了摸唇上的髭须。
张允文自己斟上一杯葡萄酒,慢慢喝下,润润喉咙,再次说道:“而我大唐在出售弩机之后,一则可以获得大笔财政收入,二则大唐不需要出动一兵一卒,即可撬动整个西域的政治局势的展。陛下想想,此时西突厥虽然名义上一统,但是,其内部不服肆叶护之人还有许多,若是肆叶护在高昌吃了个大亏,那其汗位岂不是岌岌可危,这样一来,西突厥局势便会变得难以预料,我大唐可静观其变,伺机而动,从中取利!”
李世民听罢,半眯着眼睛,一副思考的模样。
张允文却没有在去劝说李世民,他知道后者需要时间来思考其中利弊得失。于是偷偷摸摸的靠近那张放着弯刀的几案,小心的拿起弯刀,看到李世民没有注意,便将弯刀悬于腰间,然后再倒上一杯葡萄酒,细细喝了起来。
郑方廉看到张允文这般动作,嘴角顿时泛出了一丝笑容来。
等到张允文喝了三杯葡萄酒,李世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张允文,慢条斯理的说道:“允文之言,我已知晓!此策诚如允文所言,于我大唐极是有利!朕身为一国之君,当以国家为重。好吧朕明日便找长孙等人前来商议此事!你回去给麹文泰说说,让他明日朝会时上书请求此事吧!”
张允文听了李世民的言语,心头顿时一喜,当下俯身道:“陛下深明大义,真乃是一代明君啊!”说完,谀声如潮,好好的逢迎了一下李世民,只把李世民说得满是喜意。
说完之后,张允文便以通知麹文泰为名,带着郑方廉匆匆离开皇宫。
李世民看着张允文的身影,想起他说的话语,顿时轻叹一声。转过身,看见放在桌子上的玉碗琉璃珠和礼单。那镔铁刀却是不见了。
“咦,那把刀呢?”李世民疑惑的望着佝偻着腰的内侍。
二日朝会之上,麹文泰上表提出向大唐购买三千具弩机,霎时间,朝堂哗然,以孔颖达、萧瑀为代表的老臣齐齐反对,次走入殿中,一大串之乎者也的话语听得张允文和众武将昏昏欲睡。
而长孙无机和房玄龄等人却是看到了李世民的眼神,沉默不语。
最后李世民宣布,此事容后再议。一散朝,长孙无忌等人便被叫到偏殿商议关于这出售弩机之事。
近一个时辰之后,长孙无忌等人从偏殿出来,各自带着不同的脸色。长孙无忌面带喜色,房玄龄表情冷淡,魏征脸色微怒,看样子是生过激烈的争辩。
到了三日朝会,李世民下诏,许出售木制弩机给高昌,数量为三千具。每具定价五十贯,十日内交付五百具,余者年内交付。
听到这份诏令,下面躬身的麹文泰当即欣喜若狂,向李世民行了一个隆重的顿礼。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意
当张允文回到家中的时候,现那位王妍王大小姐又来到自己家中。
自从那日王妍来到张允文家中,和李宇支柔二女拼酒之后,三人便好像熟识了多年的闺中密友一般,常常邀约一起,呼朋引伴,或是蹴鞠,或是马球,或是文,或是武。而那些被他们引为伙伴密友的小姐夫人,无一不是朝中贵胄的小姐。因为仙衣坊这间成衣铺子,而聚在了一起。
每个月,这些大家小姐都会聚在这仙衣坊中。而各种颜色、款式、布料的衣衫都会拿出来展示一番,供她们观瞻一下。而李宇也时而来一趟仙衣坊,和这些大家小姐们一道点评各式衣裳。
不知不觉间,这仙衣坊竟然成了长安城内小姐夫人们聚会的地方,这倒是让张允文有些始料不及。
王妍也常常来仙衣坊,和长安城内的一帮夫人小姐也混得极为熟悉了,也混出了一些名头来。这让王家在京做官的叔父欣慰异常。
而王妍始终惦记这张允文还差他一顿,所以一有空隙便向张允文提起此事。张允文无奈,只好在李宇和支柔愤愤的眼神中答应请王妍去天然居吃上一顿。
这次吃饭就只有张允文和王妍二人,倒有些像是在约会一样。
直上天然居的二楼,找了一间靠窗房间坐下,。张允文笑道:“呵呵,妍姐,这次可算是我招待你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就是!”
王妍洁白的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张允文说道:“允文弟弟,姐姐可是听说这家酒楼是你开的啊!”
张允文当即义正词严的道:“妍姐从哪儿听来的消息!不错这家酒楼以前有一半的是我的,不过现在,我的那一半已经送给兄长了,所以现在这酒楼与我毫无干系!”
王妍点点头,“嗯”了一声,又继续道:“允文弟弟,姐姐可是听说你烧得一手好菜啊,就连这天然居内庖厨的许多菜肴都是你交的!”
张允文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呵呵,看来妍姐的情报收集能力很强啊,连这些事都打听出来了!唔,不错,小弟确实教了那些庖厨几道菜的做法!”
王妍顿时眼睛一亮:“想不到弟弟你这般厉害!既能打仗,还会做菜。”说着忸怩了一下,“要不这样吧,允文弟弟,今日就由你来动手做菜,姐姐来尝尝,你看如何?”
张允文一听,顿时直摇头道:“孟子曰:‘君子远庖厨!’小弟乃是谦谦君子,怎能下厨动手?再说了,在家中我可是从未下过厨,难道还要跑到这里来下厨?”
王妍顿时“啜”了一口:“就你那样儿还算谦谦君子?”不过听到张允文从未在家中下厨这句话时,她的嘴角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允文弟弟,你可是说过要好好的招待姐姐的,若是你连个下厨都不答应,怎么算是好好招待姐姐?”说着拿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望着张允文。美目流转,顾盼生姿,张允文不由呆了片刻。
看到张允文微微呆的样子王妍心头顿时生出写得意来,用最柔软绵糯的声音道:“允文弟弟,你去做两道菜给姐姐尝尝嘛!”
“好好!”张允文看着王妍娇丽的面孔,听着这软糯的话语,顿时点头如捣蒜。
“还不快去!”王妍催促道。
张允文起身,慢慢的出了房间。
看着张允文出门的身影,王妍不由露出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到达厨房门口时,张允文这才猛的回过神来,顿时苦笑一声,认命似的走进厨房。
王妍坐在房间里边,等了半刻钟,便听得“笃笃”的敲门声,一名小二手捧托盘进入房间,放下托盘上的菜肴之后,哈腰道了声“客官慢用!”,便离开了房间。王妍一看这桌上的菜肴,却是一道烧鱼。在鱼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浅不一刀痕,放入油中煎炸,出锅之后浇上汤汁,配上葱花。看起来油光流溢,闻起来香气扑鼻。
看到这道烧鱼,王妍心头不由涌起一丝温暖来。支起下巴,目光有些迷离了。
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送进了房间,很快摆满了整张桌子。
“呵呵,妍姐,你怎么没有先吃啊?”张允文一边搓着手,一边笑着进入房间。
王妍望着张允文身上的斑斑油迹,忽然觉得自己心头什么地方被触动了一般,温柔的一笑,对着张允文道:“我这不是在等你么?”
听到她自称“我”而非“姐姐”,张允文顿时一怔,这才觉王妍的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子柔意。
坐在王妍对面,指着一道道菜,挨着给王妍解释起来:“唔,妍姐,这是葱香鲫鱼脯,这是麻婆豆腐,这是沸腾羊肉……”
王妍专注的听着张允文的解释,目光之中,尽是淡淡的柔意。
用餐期间,张允文不时的和王妍说着关于这菜肴的典故、做法,中间间杂着几个笑话,让王妍在吃这顿饭其间,时而静心倾听,时而默默记忆,时而的出“咯咯”的娇笑声。
王妍起身,为张允文倒上了一杯醇红的葡萄酒,张允文刚要阻止,王妍便笑道:“允文弟弟你花了这么多心思来招待姐姐,姐姐为你斟杯酒又有何不妥?”
听到王妍这般说,张允文只好让她拿起酒壶,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隔着桌子,王妍拙起宽大的衣袖,微微俯身,胸口处高耸的部位顿时暴露在张允文面前。“比支柔的还大!”这是张允文的一想法,接着便暗骂自己龌龊,将目光转向他处。
就这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一顿饭竟然吃了大半个时辰。直到菜肴渐渐变冷,二人这才意犹未尽的出了天然居。
站在大街之上,一股风吹来,张允文竟然感到一丝暖意。
“呵呵,妍姐,这春天马上就到了!”看着路旁冒出芽儿的树,张允文轻声说道。
“是啊,春天到了,姐姐也该离开长安了!”王妍伸出柔荑,轻轻的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望着张允文,面色之中带着些许微微的惆怅。
“唔,你要走了?”张允文有些惊讶,微微转过头来,看着王妍。
“嗯,姐姐在长安呆了这般就的时间,是该回去了!”王妍脸上忽然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来,“允文弟弟,什么时候你再到太原来,姐姐也好好招待你一下!”
看到王妍脸上露出的笑容,张允文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位风风火火的女子忽然变得温婉起来。
“唔,对了,不知妍姐什么时候离开长安啊,身为小弟,我自当相送!”张允文也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王妍闻言,顿时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什么,难道你盼着我早日离开不成?”
张允文赶忙道:“不是,不是!小弟巴不得妍姐一直留在长安呢!怎会盼着妍姐离开!”
王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还有良心!姐姐就告诉你,三月十六那天,姐姐将会离开长安,返回太原!”说道最后,她的语气又有些暗淡了,一双眼睛却是怔怔的望着张允文,似乎要滴出水来。
张允文低头一算,还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悻悻不言。这时候,只见人头涌动,大街上的人尽数往国子监方向跑去。王妍和张允文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抓住一名匆匆跑过的年轻人问道:“怎么回事,你们都往那边跑干嘛!”
那人见有人抓住自己,焦急的喊道:“放手啊,快放手!那边考试结果已经公布,小生还赶着去看呢!”
松开手,张允文和王妍相互对视一眼,同时道:“走!”当下随着人流往国子监赶去。
来到国子监外,只见这里人头攒动,满大街尽是身穿儒衫的年轻人,越往国子监的方向,人就越密集,根本挤不进去。
好在有一个声音在念诵着此次科举的名次。念完一遍之后,又有另一人接着念二遍。
整个国子监外静悄悄的,只有念诵名次的声音回荡在大街之上。
张允文侧耳倾听,很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张文瓘。
当初在驿站里边,张文瓘便曾经说过要参加科考,今年科举,他果然中了明经科进士。
这时候,张允文又听见一个隐隐有些熟悉的名字:王玄策。
正在他在使劲回忆着这王玄策是何许人也的时候,王妍忽然道:“什么,玄策叔叔中进士了么?”
张允文顿时回过头来,望着王妍,低声道:“妍姐,你刚才说那个玄策叔叔是不是刚才念道的那个王玄策?”
王妍看看四下寂静的人群,也是低声道:“走,我们出去说去!”
说罢,挽起张允文的手便往人群之外走去。
张允文刚想挣开手,却见王妍如此大方,当下也不再有什么动作,任由王妍的玉臂挽住,往外走去。
没走两步,张允文忽觉有人拍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却是张文瓘正对着自己笑着。当下脚步一停,低声对张文瓘道:“张兄,我们出去再谈!”
张文瓘四下望了一眼,跟着张允文的步子便往外走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王玄策
三人出了人群之后,张文瓘一见那挽着手的张允文和王妍,顿时“啧啧”赞道:“允文兄真是好福气啊!”说着望向王妍,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听得此言,王妍连忙松开挽着张允文的手臂,一张俏脸顿时通红,眼中秋波流转,似乎要滴出水来。娇媚之态,直让张允文和张文瓘二人看呆了。
轻咳一声,张允文和张文瓘二人陡然转醒。
“呵呵,想不到允文兄竟然也来了!”
“呵呵,这不是来看看文瓘兄是否高中了么?”
“哈哈,允文兄真是关心为兄,为兄多谢了!”
“这是小弟应该做的!”
……
二人一边无聊的寒暄一边偷偷的敲着王妍的脸色,见她脸上红晕渐渐减淡,并无责怪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来来,文瓘兄,小弟来帮你介绍一下,这位巾帼英雄乃是并州王家的王妍大小姐!”张允文向张文瓘介绍道。
张文瓘顿时一惊:“原来是王妍王小姐,小弟早已听闻大名啊!”说着也没管张允文,便自己介绍起来:“小弟姓张,名文瓘,清河县人!早就听说了王小姐的,呃,艳名,今日一见,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王妍听了张文瓘的话,顿时似笑非笑的说道:“艳名?怕是恶名吧!”
张文瓘顿时面色一僵,却是有些尴尬。他们这些世家弟子听得最多的的确是王妍的恶名,像什么今日打了谁,明日又用才华挑衅了那位读书人。总之,这位王家大小姐的名声在各大世家年轻一代中名誉不是非常的好,当然,这仅仅限于男性。不知有多少世家小姐拿王妍当作偶像来崇拜。这些情况王妍是知道的,所以她才会这样说。
张允文适时的插嘴道:“妍姐,你刚说说王玄策,你跟我说说此人!”
旁边的张文瓘闻言,顿时接口道:“哦,你说玄策兄啊,他好像就在那边,我刚才看见了一眼!不过允文兄,你找玄策兄有何贵干?”
张允文自然不会说出其中缘由,当下轻轻笑道:“此人乃是妍姐的叔叔,且同样中了进士,故有此一问。”
张文瓘顿时点点头,表示理解。
王妍微微皱起眉道:“玄策叔叔并不是太原本家的,是洛阳王家的,和太原本家也带着几分关系,以前我还见过玄策叔叔几面!但也仅仅是这几面而已,对于许多事情都不甚了解!”
张允文又将目光转向张文瓘,只听后者说道:“玄策兄此人博闻广识,出口成章,随机应变能力极强,恐怕是为兄也尚有不及。且志向高远,常谈班投笔之事。总的说来,为兄不及玄策兄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文瓘兄真是过谦了!就凭文瓘兄满腹经纶,为兄便是不及啊!”
一听到这声音,张文瓘立刻喜道:“玄策兄,正在说你呢,你就来了!”
张允文回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灰色儒衫,年纪约莫三十左右的汉子。此刻汉子正满脸的笑容,一股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汉子正是王玄策。
“玄策叔叔!”王妍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王玄策看见王妍,先是一愣,接着便露出一丝笑容来:“呵呵,妍儿也在此处啊!”
张允文向王玄策热情的招呼道:“呵呵,这位便是玄策兄吧!”话音刚落,王妍就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伸出雪白的柔荑指着张允文道:“好你个张允文,竟敢占老娘便宜!你称呼玄策叔叔为玄策兄,那置老娘于何地?”
此言一出,张文瓘和王玄策脸上不由同时流露出一丝笑意来。不过那王玄策笑过之后,却是像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怔,望着张允文。
张允文涎着脸说道:“妍姐,小弟可没有冒犯你的意思!咱们各交各的,互不相干!”
王妍这才点点头。
经过王妍这一闹,众人的关系却是要融洽许多。
张允文看到身边不断有仕子走过,顿时说道:“此处人多口杂,我们还是找一处僻静的地方聊吧!”
王玄策点点头:“我在这附近赁了一间小院,我们去那儿谈去!”说着当先在前面领路。
他租赁的小院离国子监不过百步远,众人走了片刻就到了。这是一件略显破旧的院子。院墙之上爬着的藤网上已经冒出一两点嫩绿,墙角处的两株腊梅正吐着花蕊,幽幽的香气散在空气中。院子的地面上整齐的铺着青砖,打扫得十分干净。
进入房中,众人各自坐下。身为主人的王玄策热情的倒了四盏茶水。
“这位兄台是左武卫将军张允文张侯爷吧!刚才草民听妍儿说起过。但不知张将军问起我王玄策有何贵干啊?”喝了一口茶水,王玄策先问道。
张允文只好又将他说给张文瓘听的理由再说了一遍,末了还道:“王兄此次得中,定能够一展宏图之志!”
王玄策笑了笑,却不再言语。
张允文又接着问道:“刚才听文瓘兄说王兄常常说起班之事,莫不是王兄之志,在于纵横捭阖,使节四方?”他只记得王玄策这个名字在史书上留下了一笔,但是具体是什么张允文一时还没想起来,所以想通过询问其志向来回忆其事迹。
王玄策听张允文说出这番话来,顿时轻叹一口气说道:“在下少年读汉书,每每读起张博望、班定远之事,亦恨不得投笔从戎,立功异域,闯下一番事业来啊!”
听得王玄策这般说,张允文沉默的思考片刻,忽然道:“既然王兄想要扬名异域,那请王兄说说,若是王兄出使各国,将会如何?”
王妍和张文瓘顿时知道张允文在考较王玄策,顿时尽皆不言,只是默默的看着王玄策。
王玄策知道这是一次机会,当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缓声说道:“如今我大唐四野,北有薛延陀、回纥诸部,南有林邑、真腊、六诏等国,西面有西突厥、吐谷浑,东边则有高丽。北面南面暂时不用去管。东突厥灭亡之后,漠北薛延陀展虽快,离当年东突厥全盛之景还差上许多,且朝廷已然挑拨铁勒二部关系,北境安矣!。而南边的林邑真腊,素来恭顺,六诏混战,不成气候,所以我大唐如今的敌手却是西突厥、吐谷浑和高丽!”
张允文听到这里,不由默默点头不已,这王玄策对大唐四围环境了解得还真是清楚啊!
见张允文点头,王玄策微微兴奋的接着道:“西面的西突厥,国内混乱,不足挂齿,倒是吐谷浑,盘踞陇右,窥视蜀中、河西,实为我大唐西边一大患。至于东边高丽,前隋大军三征,亡我汉男儿百万,此乃必灭之国,自不待言!”说道最后,王玄策的声音已经有些冷了。
“除了邦国之外,西面尚还有吐蕃、羊同诸国,南边还有天竺,东边还有新罗、百济和倭国。这些国家要么弱小,要么离大唐太远,乃是大唐结交的对象。远交近攻,党同伐异,此乃最基本的方针!”王玄策喝了两口水,慢慢的说道。
然而张允文听到那“天竺”二字时,心头忽然一动,无数的记忆如潮水一样涌来。张允文微微一怔,片刻之后便明白这王玄策是何许人了。
历史上此人曾三次出使天竺。贞观二十一年的时候,唐太宗命王玄策为正使、蒋师仁为副使一行三十多人出使天竺。
然而同一年,与大唐交好的摩迦陀王尸罗多逸逝世,国内陷害大乱,叛臣阿罗顺那自立为主,僭夺天竺宝器,伪立为王,因地遥天远朝廷居然未闻。
纂位的新王阿罗顺那听说大唐使节入境,竟派了两千人马半路伏击,除王玄策、蒋师仁外从骑皆遇难,王玄策被擒扣押。后来,王玄策、蒋师仁寻机逃脱,誓要灭绝印度,以雪使者被杀之耻!两人于是策马北上,渡过甘斯河和辛都斯坦平原,一路来到了尼泊尔。在尼泊尔,王玄策与尼泊尔王谈判,以吐蕃王松赞干布的名义,向尼泊尔借得七千骑兵,同时还檄召临近处各大唐藩属国,外加吐蕃松赞干布派来了一千二百名精锐骑兵,人马总数近万。自命为总管、命蒋师仁为先锋,直扑印度。
当时吐蕃王松赞干布分别迎娶了尼泊尔的尺尊公主和大唐帝国的文成公主为皇后。
在北天竺茶博和罗城外,王玄策用“火牛阵”一仗击溃印度数万象军。阿罗顺那大惊,守城不出,玄策一心报仇,拿出唐军攻城的各种手段——云梯、抛石车、火攻,狠攻月余。贞观二十二年,茶博和罗城兵溃城破,玄策一路追来,斩杀印度兵将三千,印度兵将落水溺毙者一万,被俘一万一千,阿罗顺那逃回中印度。
王玄策乘势攻入中印度,并誓要尽灭印度。而印度兵将与唐军一接触便溃不成军,阿罗顺那弃国投奔东印度,求得东印度王尸鸠摩援兵,接着再招集散兵残将准备反攻唐军。玄策、师仁设分兵用计引阿罗顺那上钩,一举全歼阿罗顺那残部,活捉了阿罗顺那,余众尽坑杀。最后,阿罗顺那妻子拥兵数万据守的朝乾托卫城也被蒋师仁攻破,远近城邑望风而降,中印度灭亡!
由于东印度援助阿罗顺那,王玄策准备顺势再亡东印度。尸鸠摩吓得魂飞魄散,忙送牛马万头,弓刀缨络财宝若干,向唐师谢罪,表示臣服大唐,王玄策方才罢兵回朝述职,同时将阿罗顺那披枷带锁押回长安。太宗皇帝大喜,下诏封赏玄策,授散朝大夫。
一人灭一国!
此等壮举,每当张允文回顾之时,皆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已。如此人物,实乃国之干城,当得起英雄二字。
可惜的是,如此人物竟然因一个天竺僧侣而失去了大好前途。在战场之上,王玄策俘虏了一位名叫那罗迩娑婆的天竺僧侣。此时的李世民和他曾经嘲笑过的秦皇汉武一样,也在追求长生不老,王玄策便将这名自称活了两百岁,专门研究长生的天竺人献给李世民。这罗迩娑婆很快得到了李世民的信任,开始为其炼制“延年之药”,,然而不久之后,李世民便中毒而亡。时距王玄策归国仅仅一年。王玄策受李世民之死牵连,仕途受阻,终生再未升迁。
而如今,张允文遇到这王玄策,岂会让这位堪比苏秦张仪的人因为一个天竺和尚而就此湮没,寂寂无闻?
所以,他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着王玄策,直看得后者汗毛竖起,坐立不安。
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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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招新
虽然送走了王妍,但是张允文还是时常想起她那带着丝丝怨念而又秋波流转的眼睛。细细回忆自己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张允文现,其实二人之间的默契还是挺不错的。
直接将王玄策带到唐俭那儿,在唐俭面前大大的夸耀了一番,并信誓旦旦的保证,此人绝对是搞外事的奇才。在唐俭疑惑的目光中,王玄策侃侃而谈,终于将唐俭说服了。于是,王玄策就暂时在鸿胪寺干了起来。
每日照样的奔波在各个部门之间,有公务则处理,没公务则溜号。如今,无论是军事学院、装备院还是调查院、侦察营,都已经走上了正规。一套在实践中不断进化完善的体制的建立,比起张允文成天坐镇各个部门之中更能够促进这些部门的展。
军事学院的一批毕业生已经走出了校门,分散于各个卫府之中。当然百名骑兵系的优秀毕业生充入那支由突厥人组成的游骑军之中。而那些从军事学院中毕业的公子哥儿,多是指挥系毕业,所以留在十六卫担任低级军官,遗憾的没能离开长安。炮兵系的学员们也是没能离开长安,甚至他们连军事学院都没有走出去,直接划到了装备院里边,成天和火炮打交道。参谋系的学员则是进入了参谋院和十二卫充当参谋。当然,还有一部分学员留在了学院担任教员。
装备院这边,李世民和张允文重视的火炮也逐渐成型了。在试验那种天威将军炮的时候,张允文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虽说有些炮弹能被滑膛炮顺利打出去,但是,大多数炮弹却是翻着筋斗飞出几丈、十余丈便跌落地上,几次伤了人,还因此死了三名工匠。这让张允文心疼不已。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张允文让以陆大匠为的负责火炮的工匠专门研究此事,还隐秘的指点了他们一下,让他们改变炮弹或是加装膛线。于是陆大匠他们又热情洋溢的投入道新的研究工作中。至于装备院的其他研究,同样进展顺利,光是铠甲,便足足有十三种,铁甲、皮甲、木甲还有绢布甲各式皆有。但是绢布甲仅仅是作为仪仗之用,没有实战能力。除了铠甲,其余武器的展也蒸蒸日上,长短兵器均是展迅。
至于调查院这边,林然组建的遍布大唐全国上下的情报网络已基本成型,从岭南到塞北,从东海到陇右,皆是遍布调查院据点。而陈全康手中的调查员们则是伪装成商队、医者、逃难者四面渗透,有两名较机灵的家伙已经在吐谷浑混得了一官半职,很多以前没有接触到的机密信息被送回了长安。
最后是侦察营,这倒是没什么新的变化,唯一变化的是中层以上个军官都升了一级,而那次赵毅带人生擒林邑王的那些士卒,尽皆升了两级。在侦察营里一走,几乎遍地都是从九品,正九品的副尉、校尉,但这仅仅是虚衔,除了涨了俸禄之外,他们仍旧只是一个士兵。
四大部门毫无问题,张允文也就清闲下来,每日花上一点时间点卯应到,处理少量的公务,再隔三岔五的去上朝一次,其余时间要不是在家里和娇妻温存,便是和苏定方一起练习武艺,或者是在天然居和那些已经从军校毕业的公子哥喝酒。日子倒还是过得悠闲自在。
转眼之间,便又到了秋季。军事学院又要招收新的学员了。
因为有刘仁实、程处默、段云松等人做榜样,那些将军们尽皆琢磨这将自家娃子也塞进军事学院里
“看看那刘仁实,以前就是一个浪荡子,和他老子年轻的时候差不多!如今在那地方呆了几年,再出来的时候,啧啧,那利落劲儿,那里还有半点浪荡子的模样!”一位将军如实说道。
“再看看那程处默,进入学院之前,除了好勇斗狠,整日打架之外,什么也不会!进去几年再出来,整个换了一个人似的,架也不打了,一股劲儿全扑在练兵之上,那练出的精兵,比起我们这些老家伙也不差啊!”另一位将军这样说道。
于是,在张允文不知道的情况下,各个将军们串联一气,找上了张允文。
这一日,张允文在散朝之后,正要往外走,忽然听见有人唤道:“允文慢走!”
转过头来一看,却是尉迟恭正在唤自己,连忙止住脚步,向尉迟恭问道:“敢问师父有何要事?”
尉迟恭拍拍张允文的肩膀,满是和蔼的笑道:“允文啊,听说军事学院又要招收新学员,老夫琢磨着将家里两个不成器的孩儿丢在军事学院里面锻炼一下,不知允文你要不要啊?”
尉迟恭话音刚落,张允文还没来得及接话,旁边便响起了一片声音:“不光是尉迟家,还有我程家的孩儿!”
“允文啊,尉迟虽是你师父,你可不要过分偏袒啊,可要把我家孩儿给带上!”
“不光是他们几家,还有我家!”
……
张允文一看,一群武将正聚在自己身边,满脸笑容的对着自己,唾沫横飞的推荐着自己家的孩子。像什么程名振、李大亮、牛进达,皆在此列。
看着周围一片目光,张允文顿时冒出点点冷汗,连忙说道:“诸位大将军、将军,这入学之事并非我张某人一言而决的!诸位若想公子进入军事学院,可先到学院报名,参加考试,若是考试通过,即可进入学院!”
“若是通不过呢?”
“呃,那就请明年在来!”
张允文此言一出,众人先是齐齐安静了一下,接着,便听见一阵亲切的笑声:“呵呵,允文啊,我们并肩作战过,也算得上是同袍了,我家孩儿也算得上是你的侄子,你若是连侄子都不帮扶一下,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对对,程将军此言在理!”四下顿时响起一片赞同之声。
听得张允文微微感到脸红了。这些家伙的脸皮也太厚了吧,他们的孩子,最小的也有十五六岁了,自己也不过二十出头,就成了这群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小子的叔叔,张允文自己都感到脸皮有些烫了。
“当初允文对军事学院进行改革的时候,那程家、刘家的那些孩子不是在考试之前接受过允文的指点么?不若允文这次也来指点一下,让各家的孩儿们也好通过考试啊!”尉迟恭见众将递来的眼色,顿时笑道。
张允文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入学考试共有两门,一文一武。文则是考验学员识文断字,以及思维能力,还有兵法基础,像什么孙子之类的书肯定会考。所以各位公子只要稍加努力,这几日多用功,定会通过文试。至于武试,各位公子自有修习弓马,这不用说了。”
听到张允文这般说,那牛进达却是摇摇头:“我家孩儿自幼不爱读书,莫说什么孙子,就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怎么参加文试?”
张允文笑道:“若是武艺群,以一当十,就算是文试没通过,也可以入学!”
牛进达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我家那小子,可以手挥八十斤的狼牙棒耍上半天,嘿嘿,莫说是以一当十,就是以一当二十也成!”
牛进达此言顿时遭到了其他几名将军的一致鄙视。
“就你家那小子,那及得上我家务挺。我家务挺可以说是文武全才啊!”程名振也开始吹嘘了。
张允文无奈的向众人抱拳一揖,说道:“九月初一至九月初十为报名时间,九月十一至九月二十为考试时间,诸位将军切莫忘记!”说完之后,即刻抱头而蹿,离开了皇宫。留下一众仍在争论不休的将军。
贞观五年九月十一,大唐军事学院的入学考试终于开始了。今日考试文试,所有教室之中尽数坐满,就连校场之上也摆了几案。
考试题目不难,除了张允文所说的孙子之类的兵书外,还有一些诸如“假如你是领军将军,带步甲三万,攻取一座五千人驻守的城池,如何进攻?”之类的题目。
张允文拿着多达十余页的花名册,细细的看着,看能不能找到两个熟悉的名字。此次前来报名的人数有两千多人,一路看下去,还是找到几个熟悉的名字。
刘仁愿、程务挺、高侃。
这刘仁愿在高宗时期与刘仁轨一起经略辽东百济,为稳定大唐东边疆域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程务挺则是程名振之子,如同程名振说的一般,文武全才,从小便跟着他老子在军中打混,高宗时期经营西域,算得上是一代名将了。
至于高侃,这家伙是在漠北那边立下了天大的功劳,把突厥的车鼻可汗给活捉回长安,为大唐消除了北边的隐患。虽说他是个武将,可是他的孙子里面却又一个大诗人——高适。
看到这三人,张允文不由微微一笑,这一届的新生里边可是有几个未来的名将啊!
文试过后,待到武试的时候,更是让张允文大吃一惊。牛进达所言非虚,那名叫做牛承业的少年的确勇武过人,挥舞着狰狞的狼牙棒大半个时辰,直到主考官叫停,他才停了下来。除了牛承业之外,还有几名少年手上功夫不错,其中便有尉迟恭的两个儿子。
文武试一直持续了七日,才算完毕。二千二百多人中,有一千九百多人合格,录入军事学院。
我好的
第二百五十章 苏定方拜师
自从调到了长安担任屯营羽林郎将,苏定方便觉得似乎少了点什么。
虽然在长安有张允文照应,每隔上几日,就会来找自己切磋武艺,或是喝酒。但是,日日在军营里操练,将一众军汉们打得落花流水,这种感觉始终比不了战场上枪枪见血、刀刀着肉的那种厮杀的惨烈感。
一杆白腊杆将最后一人撂倒,四周的地上已经躺了十多位士卒了。
刚来羽林卫的时候,士卒对于这位苏定方颇有不服,时常挑衅。待到后来,这些挑衅的士卒无一不后悔当初为啥要挑衅这位郎将。苏定方身手极好,武艺高,和其他郎将比起来,不知高出多少,而且为人也是不太正经,所以他笑眯眯的应承着这些士卒和郎将,然后将他们全部打趴在地。
从此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去挑衅这位郎将了。
然而他们不去,不代表苏定方不来。此后苏定方隔三岔五便以切磋为名,将这些挑衅过他的人找来,挨个揍上一遍。
对于这些情况,李道玄倒是没有阻止,反而笑眯眯的看着事情的展。
到了最后,那群被他揍过的士卒郎将竟然惟他马是瞻,这倒是让李道玄有些吃惊了。渐渐的,李道玄便现了张允文这位结义大哥的不同寻常。
虽说他平素个性随和,嬉皮笑脸,与士卒打成一片,可是一旦正经起来,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从他身上传出来,虽然还很淡,但是已经隐现峥嵘了。这种气势,李道玄时常在李靖、李绩等将领身上看见过。当他正经起来的的时候,一股特殊的感染力会影响周围的每一名士卒,让他们为其誓死效命。
所以到现在,李道玄几乎肯定,这苏定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只要得到名将指点,只要指挥过万人以上的部队上战场,就会慢慢的成熟,慢慢的绽放光彩,终究会成为一代名将。
当张允文再次来到羽林卫和苏定方切磋槊术之后,李道玄便将张允文拉到一边,看着在校场上揍人的苏定方,笑着说道:“允文啊,你这位结义兄长可不一般啊!”
张允文顿时得意的笑道:“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我的眼光,当时我一见到苏大哥,见他气宇轩昂,雄武不凡,便知道他非池中之物!”
李道玄点点头:“这苏定方现今欠缺的便是名师指点和战争经验,若是能让李靖李绩等人扶一把,在到战场上历练几年,定可成一代名将!”
张允文却是摇摇头:“道玄兄还少说了一样。苏大哥今年不过三十岁,正值春秋鼎盛,年富力强的时候,还需要多多的磨练一下心性啊!”
李道玄也不过二十来岁,听到张允文这样一说,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接着便“哈哈”指着张允文笑了两声。
正当张允文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李道玄笑着说道:“我说允文啊,你我今年也不过二十来岁,却在对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说需要磨练心性,难道这不好笑么?”
张允文一想,确实也是,当下也不由轻笑起来。
“把他放在羽林卫里面养着,不让他上战场,这便是在磨练心性,伏磨爪牙!”张允文看着苏定方将一名士卒一个背摔摔在地上,然后四周再无站立的士卒了。
苏定方站在校场之中,对着站在校场外一脸苦色的士卒说道:“嘿嘿,小兔崽子们,今日允文兄弟来了,老子便不和你们玩闹了!老子喝酒去了!”说完,也不顾地上呻吟的士卒,抓起地上的外衣,便往张允文的方向走了过来。
“哈哈,这群兔崽子,揍起来真是不爽快,还是和允文你一起击槊的时候畅快啊!”苏定方笑着说道,“对了,允文,今日我们又到哪里喝酒去?天然居还是醉云楼?”
张允文却是笑道:“今日我们不去酒楼,到人家府上喝酒去!”
苏定方顿时有些疑惑:“哦?到哪家去?”
“嘿嘿,你先别管去哪家喝酒,跟着小弟走便是!”
本来张允文要拉着李道玄一起去的,可是后者却是坚决的拒绝了。张允文只好和苏定方二人离开军营,往外走去。
一路纵马穿过大街,但觉嗖嗖的凉风从耳边刮过。马蹄踏在细碎的小雪之上,溅起雪花半尺高。
如今已是贞观五年的的腊月了。
二人纵马来到一处坊。只见这里高墙朱门,树木成行。一看便知是权贵人家所居之处。
“呵呵,到了!”来到一处朱门之外,张允文翻身下马。苏定方也跟着下来。
抬头一看,只见大门匾额上书着两个大字:“李府”。
“呃,允文啊,这处是谁家的宅邸啊?”看到这二字,苏定方却是有些不解的问道。
张允文一边扣动着大门上的铜环,一边轻笑道:“这乃是代国公府上,我们哥俩今日便到代国公府上喝上两杯!”
代国公乃是李靖。这里便是李靖的宅子。
大门开了一条缝隙,一位垂髫童子伸出脑袋来,看到是张允文,当下打开大门,微微欢喜的说道:“原来是张家哥哥来了!快进来!”
看到这童子对着张允文言笑晏晏,苏定方不由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张允文笑着摸了摸这童子的脑袋:“这是李宏,这里官家的孙子,挺可爱的一个孩子!以前来的时候,我都会带点糖葫芦之类的零食给他!”说着低下头来,轻声问道:“宏儿乖,告诉哥哥,今天家里有哪些人啦?”
李宏嫩声嫩气的答道:“老爷在家里,三老爷也在家里,还有爷爷……”说着扬起脑袋“哎呀,还有好多的哥哥姐姐,宏儿都记不得他们的名字了!”
张允文伸出大手捏了捏宏儿的小脸,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宏儿,你又在淘气了?”
往声音来的方向一看,却是一位老者佝偻着身体站在门内。
“爷爷!”宏儿满是委屈的看着老者,“宏儿没有淘气!”
张允文一把抱起李宏,往门内走去:“是啊,宏儿可乖着呢,哪里会淘气啊!”
老者看到张允文,有些无奈的笑道:“张将军,你把宏儿都给惯着了!”
张允文“哈哈”一笑,放下宏儿,对他说道:“宏儿,你去告诉老爷,说张家哥哥来喝酒来了,让他把那藏了五年的葡萄酒给搬出来!”
宏儿看了看爷爷一眼,见老者点点头,当下撒腿就往里间跑去。
张允文向老者行了一礼,跟着宏儿往里面走去。
苏定方见状,也对着老者行了一礼,紧跟着张允文。
来到李府的花厅,只见两名老者正坐在花厅之中,一人是李靖,另一人却是李靖之弟李客师,他也算是一名猛将,如今是右武卫将军。据说他致仕之后,居住在昆明池南边,善长骑射,喜于驰猎,虽老犹未衰。自京南属山,西际澧水,鸟鹊皆识之,每出,从之翔噪,人谓之“鸟贼”。卒,年九十。
见到张允文进来,那李靖笑道:“允文啊,你可是指明了要老夫的葡萄酒,老夫倒想看看,你那什么东西过来换得了老夫的葡萄酒!”说着,目光扫着张允文腰间的弯刀。
张允文却是将身后的苏定方拉了出来:“唔,大将军,这便是我送来的礼物!”拉着苏定方时,苏定方怔了一怔,刚想抗拒,却又想起张允文从未对自己有任何不利,当下顺从的站在前面,不过一张脸却是苦了起来。
李靖一见那苏定方,先是一愣,然后失声笑道:“这不是允文你的结义大哥苏烈苏定方么?你要拿他来换酒喝?”
旁边的李客师也不由微微笑了一下。
张允文顿时严肃的点点头:“李公一身兵法,神鬼莫测,天下第一,可惜的是,一身本事却是找不到传人。今日我便是为大将军送传人过来了!”
张允文此言一处,不光是李靖和苏定方,就连一旁的李客师也是大吃一惊。
李靖按下惊疑的神色,转而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细细打量起苏定方来。
苏定方极不自然的转动了一下身体,侧对着张允文。
半晌之后,李靖抚须笑道:“定方生得一副好身板啊!目不斜视,其中自含正气,双眉如剑,鼻梁挺直,一看便不是什么奸邪小人!也罢,既然是允文带过来的,那定方你跟着老夫到里间来,老夫好好考较你一下,若是你能通过,那老夫便将一身本事,尽数传与你!”
听得李靖这样说,张允文顿时笑逐颜开,推着苏定方便往李靖的位置走去。
苏定方少年时便在战场上厮杀,对于战争也是颇有心得,故而心气高傲,心存骄矜。听到李靖这般说,心头微微不悦。然而看到张允文一脸殷勤的样子,只好跟着李靖往里间走去。
“呵呵,允文你的这位兄长还是心气高傲之人啊!”李客师看见二人进入里间,便笑着对张允文说道。
张允文坐回凳子上:“年轻人嘛,心高气傲在所难免!”此话说起来老气横秋,听得李客师“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一边喝着茶水,一边东扯西扯的聊起天来,半天不见里间房门打开,不见二人出来。
过了大半个时辰,里间房门终于打开,两道人影走了出来。
李靖面带喜色,一副心怀大慰的样子。而李靖身后的苏定方,也是却是一脸的迷茫之色。张允文唤了几声,这才反应过来。
一看李靖这幅模样,李客师便知道苏定方已经通过了李靖的考较,当下道:“恭喜二哥收得佳徒!”
李靖微微一笑,大声说道:“来人啊,将酒窖里那坛藏了五年的葡萄酒搬出来!老夫今日要与定方允文共饮!”
*
第二百五十一章 西域诸事
藏了五年的葡萄酒并不是仅仅窖藏了五年,是指自李世民赏赐下来藏于窖中,已经五年了。至于李世民当初赏赐下来的时候藏了几年,张允文就不得而知了。
当晶莹通红而又黏稠的酒液拉成细线落于酒盏之中的时候,一股醇香的酒味弥漫在花厅之中。
张允文端起酒盏,入眼便见黏稠得如同蜂蜜一样化不开的红色液体。静静的躺在酒盏里面,就像一块红色的玉。凑到鼻尖处一闻,只觉一股浓郁的酒香气扑鼻而来,从鼻中直冲脑海,让人不由精神一震。轻轻的抿了一小口,顿时,一股滑腻的甘冽的酒液在舌尖滑过,滚入喉中,悠长醇厚的味道回荡在整个喉舌之间。
在李靖这里喝了酒,张允文便和苏定方出了李府,一路往苏定方居住的地方走去。
“怎样,苏大哥,李公的兵法是不是博大精深、神鬼莫测?”张允文坐在马上,向神情依旧有些恍惚的苏定方说道。
苏定方闻言,转头一笑:“为兄自以为自幼熟读兵法,深通韬略,且战场厮杀,无不争先。而如今,听了师父的一席话语,见识了他的排兵布阵,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肤浅!唉,不说了,不说了为兄定会将师父的一身本事学到手的!”说着在马上对着张允文一抱拳,“多谢允文为我引荐,今日之恩,定方实不敢忘!”
张允文连忙说道:“苏大哥哪儿的话,你我兄弟,还客气什么!”
自从苏定方拜了李靖为师之后,便三天两头往李靖所在的左骁卫衙门跑,每次张允文来羽林卫军营的时候,几乎都扑了个空,到后来干脆直接找李道玄喝酒,将苏定方排除在外。
李道玄则是一直不停的抱怨说什么苏定方是他们羽林卫的人,而非左骁卫。
日子这样一天天平静的慢慢流走,如同掬起一把细沙,然后看着细沙慢慢从指尖滑落。转眼之间便已经是贞观六年三月。
“什么,长乐要出嫁了?”张允文听到李宇说起这个消息时,不由微微有些惊讶,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那个娇丽可爱的小女孩的模样来。
“嗯,夫家是长孙家的长孙冲,现在父皇母后正在准备嫁妆呢!相公你且说说,我们准备什么贺礼呢?”李宇笑着问道。
张允文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这些事你自己安排就行了!反正礼物别太薄就是!”
李宇“嗯”了一声,开始歪着脑袋思考着送什么礼物来。
虽然对长乐要出嫁的事情有些微微惋惜,但是日渐增多的事务却让张允文很快把这件事遗忘在脑后。
先是,李世民以风疾为名带着一家子跑到九成宫,说是避暑。虽然三月份已经开始热了起来,但是离避暑还是差了一点。这分明是李世民想偷懒!张允文心中暗自说道。
李世民在九成宫,离长安不远,每日朝中大事,便由快马疾驰,传递至九成宫。
接着,调查院收到情报,说是吐谷浑入侵兰州,虽未州府驻军击退,但损失也是不少,尤其是许多汉民被吐谷浑掳去。
当张允文将这道情报上报给李世民时,李世民在九成宫内大雷霆,说是非要灭了这群吐谷浑人不可!
到四月的时候,李世民又火急火燎的的从九成宫赶回了长安,原因无他,襄州都督邹襄公张公谨病重。据太医道,张公谨活不过这个月。所以李世民赶回来看张公谨最后一面。
去年冬月的时候,缠绵病榻已久的杜如晦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并不算非常严寒的冬季,撒手人寰。
而如今,相距不到五个月,张公谨又要离开人世,这让李世民不由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看着张公谨憔悴的面孔,仿佛看到了当初玄武门的时候,张公谨独身撑门,一人便将大门牢牢的堵住。那时候的张公谨是如何的雄壮威武,而如今,在病榻上的这位干瘦的黄脸汉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雄壮威武?
当张公谨辞世的时候,李世民痛声哀哭。有司奏道,说是辰日哭之不详,李世民却是道:“君之于臣,犹父子也,情于衷,安避辰日!”
整个四月都笼罩一片愁云之中。到了六月的时候,李世民的儿子江王李嚣也夭折了,这种连番的打击,着实让李世民伤心了好一阵。
看到这种情况,张允文便让李宇提着亲手制作的糕点,到皇宫之中安慰李世民,李世民这才在众子女的安慰中好过一些。
幸好接下来的一件事让李世民开始振奋起来。
七月的时候,焉耆王突骑支遣使入贡。焉耆尚在高昌西北,离长安万里,原先的朝贡之路须经过茫茫大漠,千里碛地。但至隋末以来,焉耆国朝贡道路便已封闭,往来与焉耆与长安的使团,须经过高昌。
这一次使者入贡,向李世民提出希望复开碛路,不经高昌。
卖了弩机给高昌的李世民沉思一下,便答应了焉耆使者的请求,决定重开碛路。
焉耆国使者顿时欢喜而退。
然而事情还没完,没过多久,调查院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高昌不忿焉耆与大唐重开碛路,竟然派兵攻打焉耆,大掠而去。
听到这个消息,李世民当即怒道:“1文泰此人反复无常,当着我大唐的面,便是恭顺无比,而背着大唐便做出这种事来!”
同时还对张允文道:“允文,你看看,那1文泰得了朕的弩机,便肆意妄为,攻伐不止,如今又掠夺大唐属国,实在狂妄至极!”
张允文笑道:“陛下何必生气,这1文泰不过是跳梁小丑,如今他四面树敌,搅乱了整个西域,这不是我们正想看到的么?”
李世民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关于西域那边的情报时不时的传来,每当张允文拿到这些情报的时候,便会第一时间跑到李世民那里,奉上情报。
先是,肆叶护可汗果然如同张允文所说是一般,为了巩固自己的汗位,大举出兵征伐。而征讨的目标正是薛延陀。
西突厥大军从王庭出,有肆叶护可汗亲自带领,一路上吸收各部兵马,到达高昌北边时,竟然已经聚集了近十万兵马。想起当初自己借道高昌时,高昌王1文泰如此对待自己,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肆叶护当即决定分出部分兵力攻打高昌,就算是不能灭了高昌,也要将高昌打怕,打得1文泰亲自前来磕头谢罪。
于是分出两万兵马,由一名骁将带领,往高昌城杀去。
然而肆叶护根本就不知道1文泰已经从大唐购得弩机三千具,所以,西突厥军队仍旧用以前的眼光看高昌军队,仍旧用以前的战术对付高昌,结果遭到了高昌弩兵依托高昌城城墙进行打击,弩箭如同暴雨一样直扑向那些正环城骑行,伺机射击的突厥兵,将他们射落下马。
领军将领连忙命令士兵退后,重新组织兵马进攻。
知晓高昌弩箭厉害的西突厥士卒,这次呈散线队形冲入高昌城池之下,无数的羽箭飞入高昌城中。
高昌城内的弩箭、弓箭也纷纷还击,无数的箭矢在高昌城上下来回交换,碰撞在一起,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出阵阵炫目的火花。
从下午一直打到晚上,待到双方都疲惫不堪,突厥人这才悻悻收兵。清点人数,现今日一战,便损失铁骑三千。领军的突厥将领顿时又恨又气又害怕。恨的是高昌为何会有大量弩机,气的是肆叶护可汗节外生枝,攻击高昌,害怕的是自己损失这般多的人马,在肆叶护面前会受到什么处罚,因而心头惴惴。
第二日继续进攻。从早杀到中午,又损失了将近四千人。这位突厥将领终于认识到自己正在执行一项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无奈下令退兵。
而在另一边,肆叶护亲领的八万大军遭遇到了夷男带领的十万薛延陀大军,双方当即在草原之上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这场战役足足打了两天,当真是是血流成河,尸积如山。
最后的结果是,肆叶护的八万大军阵亡一万,被俘三万,肆叶护带着剩余的四万大军向西逃窜。而夷男的损失也不少,十万薛延陀精锐战死八千,受伤两万。
然而事情并未结束,肆叶护带着残兵返回王庭之后,又因乙利可汗功劳最高,以非其族类为由,诛灭之。因此,各个部族对肆叶护渐渐离心。后来,肆叶护又忌莫贺设之子泥孰,私下里想要杀他。得到消息的泥孰奔焉耆而去,才躲过一劫。
终于,肆叶护的政略引起了部族反抗,设卑达官与弩失毕二部出兵攻打肆叶护,肆叶护轻骑奔康居,不久便在康居辞世。而突厥人在焉耆迎回了泥孰,共立其为汗,为咄陆可汗。
泥孰即位,面临的却是西突厥兵员不足的情况,且高昌、薛延陀尽皆不时派出小规模军队,攻击西突厥的某些部落。于是泥孰决定派出使者前往大唐,请求内附。
贞观六年十月,李世民遣鸿胪少卿刘善因立咄陆为奚利咄陆可汗。
西域又暂时回复了宁静。
第二百五十二章 宴会
纷纷扬扬的大雪洒落下来,将整个长安城染成了一片白色,银装素裹,洁白一片。转眼之间,贞观六年的的腊月便到了。
“好大的雪啊!”张允文推开窗子,只见入眼洁白,一缕寒风夹杂这雪花飞了进来。
这时一阵娇嗔之声传来:“相公,还不快把窗子关上,这风可大着呢!”
张允文顺手关上窗户,回头对着床上的支柔一笑,走到床边,看着将罗衾裘皮抱成一团,露出单薄丝衣的佳人,却是坐在床边,将裘皮给她搭上。
“快起来了,今日陛下可是要设宴庆善宫啊,你和汝南妹子可别在娘娘那儿迟到了!”张允文笑着说道。
支柔娇媚的笑了一笑:“知道了,就你嗦得很,也不知说了几遍了!”
张允文顿时做恶狠狠的表情:“什么,嫌为夫嗦!为夫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嗦!”说着一把掀开床上的罗衾,如恶狼一样扑了上去。
支柔顿时一声娇呼,接着出一阵“咯咯”的笑声来。
踩在庭院的雪地里,每踩一步,便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
李宇走在最前面,如同天真的小女孩一样,不停地踩着松软的雪地。红色的鹿皮长靴在雪地中显得分外的醒目。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大门口,三人拍拍身上的雪花,挤进马车之中。
壮实的马车夫一扬手中的鞭子,马车缓缓起步。两道深深的车辙留在雪地之上。
来到皇城之外,只见外面已经排了一长列马车,鲜有骑马而来的。想想也是,这般大的风雪中,谁会顶着风雪前来。
进入皇城之中,马车中的人纷纷下了马车,见了面,相互抱拳打了声招呼,客套的让着路。至于那些马车,则是集中停在横街之上。
张允文带着二女从马车出来的时候,现人已经不多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已经进了承天门,往皇宫里面走去。
这时候,旁边一架马车的门扉也缓缓打开,里面出来的却是任城王李道宗及其王妃子嗣。
张允文有一两年没见过李道宗了,当下走了过去,向李道宗一揖道:“呵呵,道宗兄,别来无恙?”
李道宗一看是张允文,也抱拳笑道:“原来是允文兄啊!你我二人自当初太原一别,可是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这时候,李宇和支柔也上来见礼。支柔倒是大大方方的行了一礼叫了声“拜见王爷!”,而李宇则是吭哧了半天,颇有些尴尬的叫道:“宇儿见过叔叔!”
张允文和李道宗顿时面露尴尬之色,这辈分,可真是乱了!
好在旁边有官员过来见礼,二人这才从尴尬中摆脱出来。
和这些官员一边客套着一边往皇宫里面走去。
庆善宫曾是李世民当秦王时居住过的地方,所以李世民对于这儿还是很有感情的。在此处设宴,正是表明对赴宴大臣贵胄的重视。
庆善宫大殿本就十分宽广,为了这次宴会,更是将帐幔屏风之类的东西全部撤去,在两边摆下了一张张几案,一面面柔软的坐垫。
进入庆善宫后,李宇和支柔便与李道宗的王妃及几位诰命夫人一道在一名宫娥带领下往偏殿走去。长孙皇后正在偏殿设宴,招待这些命妇小姐。
张允文和李道宗来到大殿门外,一名宫娥便迎了上来,客气的问清了二人的身份,然后带着他们来到一块地方轻声说道:“王爷,这里是你的位置!”又在下处对张允文道:“侯爷,这是你的位置!”
李道宗和张允文跪坐在坐垫之上。
张允文环顾了一下四周,张允文顿时看出来这座次的排列乃是非常讲究的。李世民的那张几案下,有一阶不高的台阶,台阶之上放着四张几案。再下三阶台阶,便是张允文他们所在的大厅了。
再看看坐在张允文上的人,文臣有房玄龄、魏征、长孙无忌等人,武将有李靖、李绩等人。张允文惊奇的现自己排得还是挺靠前的,如果按照大殿中的位置排下来,文武功臣之中,大概可以排到二十来位吧。
这时候,又有几位功臣安排在前面,占据了一些靠前的位置。回过头一看,只见自己后面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有些在拉着一旁的同僚聊天,有的却是在闭目沉思。至于每位官员面前几案上搁着的干果茶水,却没人动。
这时候,只见门口来了一位黑膛大汉,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衫,却是张允文的师父――尉迟恭。
在宫娥的带领下,尉迟恭直往李道宗这边来,最后坐在李道宗的上处。
尉迟恭坐下片刻,还来不及细看周围座次,便听得一声尖利的声音传来:“陛下驾到,众卿恭迎!”
众臣顿时齐齐走出几案之后,来到大殿之中,顿拜道:“臣等恭迎陛下!”
李世民身后,却是穿着一袭明黄袍的李承乾,再后面却是李孝恭、李神通二位宗室王爷,以及李渊这位太上皇。
李世民笑着说道:“呵呵,今日宴会,乃君臣同乐,众爱卿不必拘礼!各位爱卿入座吧,入座!”说着当先坐了下来。
众位大臣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见众人坐定,李世民笑道:“今日我等君臣聚会于此,共庆太平!想当初,大唐草立,群强窥测,我无数大唐男儿东平王世充、窦建德,南灭萧梁、杜伏威,岭南望风而顺。贞观三年,又打破东突厥于阴山,俘获二十万之众,如今四海承平,百姓安居乐业,皆是卿等之功!”说道最后,已是大声疾呼。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中之上。
“陛下……”听了李世民的话,一些大臣已经是双目泛红,满是激动的望着李世民,口中只呼出这二字来!
李世民却是坐下来,大声笑着说道:“今日君臣同乐,诸位爱卿各自赋诗,朕来评判!起居郎,起管弦!”
旁边的乐工闻言,一扬手,顿时幽幽的丝竹之声便环绕在整间大殿里面。
从长孙无忌开始,到房玄龄,再到魏征,一名名大臣皆是站起来赋诗一,配合着悠扬的管弦之声,古意盎然。
当然,赋诗的官员只有那些重臣和老臣,其余官员就是想来赋诗一,也没那资格。
李世民不时的点评上两句,多是赞颂之语。
赋诗完毕,李世民喝了一口茶水,命令道:“令百工奏《功成庆善乐》,使童子八佾为《九功之舞》!”
只听丝竹之声一转,原本的悠扬的古韵之声,变成了喜庆之声,节奏倏地明快起来。接着六十四名穿着红色袄的童子进入大殿之中,纵横各排八人,这便是所谓的八佾。这种舞蹈,却是专给天子欣赏的。
在喜庆的丝竹之声一响起的时候,众人便知道这宴会已经开始了。一列列宫娥手捧银盘,沿着墙角走到各个几案之前,放下手中盘中酒壶、碟子。
待八佾之舞完毕,李世民又让奏《破阵乐》,跳《破阵舞》。霎时间,曲乐激昂,一队队健硕的舞者穿着衣甲,手提刀盾,在大殿之中跳着这种刚劲的《破阵舞》。
张允文正兴致勃勃的一边看着舞蹈,一边嚼着盘中美食,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怒吼声:“汝有何功,合坐我上?”顿时诧异的转过头去,只见尉迟恭正对着坐于其上的一名官员说道。
一听这句话,张允文顿时望了一眼坐于自己上的李道宗,连忙站起身来,走到尉迟恭身边,低声劝道:“师父莫要生气,如今正是陛下赐宴,若是坏了陛下的兴致,恐有不妙!”
尉迟恭平素还是比较听张允文的话,可是当他看见那坐于自己上垂着脑袋的官员,便又怒气上涌,一把推开张允文,直将毫无准备的他推得跌倒在地:“允文你莫要管老夫,老夫就是要问问他,有何功劳,竟能坐于我之上?”
李道宗见张允文跌倒,一把扶起张允文,对尉迟恭道:“尉迟将军好没道理,允文不过是劝劝,你为何将他推到在地?”
尉迟恭闻言大怒,想也不想,提起沙钵大小的拳头,对着李道宗便是一拳砸了过去。
张允文见尉迟恭动拳,赶忙一把推开李道宗,手掌一挥,将尉迟恭的拳头隔开。
尉迟恭见是张允文,却没有再次出手,而是转过头来,愤愤地望着上的那名官员。
“够了!”一声大喝从大殿正上方传来。尉迟恭抬头一瞧,却看见了李世民愤怒的眼神。再看看四下官员,除了几名重臣武将之外,余者皆是垂下头,似乎此事与他们一点干系也没有一般!
自李世民吼了一声之后,大殿之中顿时一片安静。
尉迟恭还未说话,尉迟恭就当先一步跪在李世民面前:“陛下,师父从相州赶来,旅途劳顿,心情不好,故而有些暴躁,这才出手!还望陛下能原谅师父!”
李世民看着张允文,只见他神色焦急,不似作伪,当下冷哼一声:“允文,你先退下!”
张允文依言而退。他知道,这次事件中,李世民没有对尉迟恭有什么重的惩罚,只是申斥了几句。而历史上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李道宗,却是差点被尉迟恭打瞎一只眼睛。
李世民几步走下台阶,来到尉迟恭身边,看着一脸憨直的尉迟恭,长叹一声道:“朕览汉史,见高祖功臣获全者少,意常尤之。及居大位以来,常欲保全功臣,令子孙无绝。然卿居官辄犯宪法,方知韩、彭夷戮,非汉祖之愆。国家大事,唯赏与罚,非分之恩,不可数行,勉自修饬,无贻后悔也。”
听得李世民的话语尉迟恭面色顿时涨红,连忙俯身叩拜,请罪不已。
经过这件事之后,众大臣继续饮美酒、品佳肴、观歌舞,就像什么事情也没生过一般。
张允文坐在尉迟恭身边,不时的给尉迟恭倒上一杯酒,陪着他默默的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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