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广东攻略
第十天,颜倾武走了。却留下一地惆怅的赵峥。
被一个十岁的女童说寂寞,怎么来说都有一种搞笑和荒谬的意味,但无疑被她说中了内心。
或许应该多出去透透气,或许自己不可能有真正可以倾诉的朋友,但在南宋,真正还有类似亲人一样的存在。
所以在颜倾武走后的当天晚上,赵峥给黄道长端去一盆洗脚水,但黄道长深深怀疑赵峥是不是闯祸了,或者是准备偷懒了,所以才大献殷情,以至于接下来几天都没让赵峥做任何事情。
赵峥也开始试着引导大郎和二郎的学业了,不是每天编个故事哄骗他们,但大郎二郎表示要是除非给他们讲那些故事,其他事免谈。
在十月末的深秋,赵峥主动拜访了史嵩之的官邸,门房一听是赵峥前来拜访,没有前往通报,便将赵峥先迎进屋内。
门房是史嵩之老家明州鄞县来的,名叫史达,四十多岁,是史嵩之的亲信,平素无论在府内还是枣阳都有几分薄面,但这次他丝毫不敢怠慢赵峥。这可是自家老爷在家里常常念及被官家钦定的活神仙,惹恼了他,自家那天魂被勾走了,还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仙长,请用茶,这时从老家带来的上好龙井,老爷吩咐了,只要小仙长来了,无论如何不得怠慢。”
史达一脸献媚,前恭后倨。赵峥说实话还有些不习惯,淡淡说道:“如此有劳了。”
“不敢,不敢。”见赵峥与他说话如此客气,他不禁飘了起来,但也不敢久留,怕自己一会出了什么丑态,被赵峥看轻。
不过片刻,史嵩之便到了,连连表示歉意:“小仙长这次突然到访,史某可是吃惊的很啊,不知这次有何指教。”
“没有,不过是想出来透透气,便顺道过来拜访,没叨扰到知军吧。”
史嵩之听了,异彩涟涟,赵峥如老友般的拜访,他自然是求之不得,呵呵一笑:“原来是小仙长静极思动了,不知小仙长喜不喜欢垂钓。”
赵峥摇了摇头:“我不喜那样暮气沉沉,对了,大人,我的那幅地图可还精准?”
说道这里,史嵩之忍不住站了起来:“不愧是仙家之物,是在精确异常,就是有些地名不合。”
赵峥掩饰道:“地名是我添加上去,我才疏学浅,让大人见笑了。”
“瑕不掩瑜,有了这地图,日后行军打仗便有了依托。”说着,史嵩之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上次你与说了蒙古的事,据前方的探子来报,那托雷和窝阔台之间确实有间隙。只是蒙古兴起不久,大宋国内没有特别熟悉它的人才,派出去的细作,只怕很难离间他们。”
赵峥思略一会,其实他早有腹稿,之所以要略作思考,是为了让史嵩之以为是他随意想出看计策,拔高一下自己高人的形象:“不用离间,汗位之争那需要离间,只需要给他们一个争斗的口实便好。铁木真四子中,长子术赤三年前已死,次子察合台支持三子窝阔台,但托雷军功最盛,在军中素有威望,且铁木真的部队由他大部分继承下来了,所以才有与窝阔台相争的资本。所以我们只要遣人假扮蒙古人袭杀窝阔台,无论成功与否,窝阔台必然怀疑是托雷干的,落了口实,蒙古分裂在即。”
史嵩之闭目,仔细思考赵峥所言之计,良久幽幽叹道:“仙长好计策,只是这孤军深入蒙古袭杀察合台,谈何容易,且草原广遂,要找到窝阔台只怕如同大海捞针。何况我们与蒙古之间还隔着一个金寇。”
“将此事告与金寇,他们比我们更急。他们比我们更了解蒙古,还有家师为此事不惜再一次窥得天机,天谕:明年夏天,窝阔台至忽鲁班雪不只之地。”
这是元史上的一段话,至于忽鲁班雪不只之地是什么地方,赵峥猜测应该是吐鲁番,吐鲁番本就是音译,所以文字有些出入是正常的,雪不只,应该是雪不至,意思是不会下雪的地方,吐鲁番被誉为中国三大火炉,基本是不会下雪的,所以前后集合,窝阔台应该是明年夏天去了吐鲁番会见托雷。
史嵩之听完赵峥的分析,点头示意:“如此甚好!”
赵峥此次前来其实为了是更重要的事,要深入大漠,袭杀窝阔台,成功率着实有点低,倒不如打好自家内功,待国力强盛,何须这样弯弯拐拐。
“大人,上次我与你说的在广南东路试种,红薯,土豆。不知两府可曾批准?那两样作物喜热好阳,广南之地正好可行,且那红薯,温度越高,生长越快。”广南东路就是现在的广东,在南宋的时候已经逐渐开发,倒也不是荒无人烟。
“广南地处偏僻,少有人至,朝堂诸公不愿冒险,想稳妥一些,明年开春再行种植。此事,小仙长也不必操之过急。”史嵩之沉声说道,他内心其实也是支持朝堂的做法。
赵峥也知道朝堂两府对于土豆,红薯的重视,稳妥一些也是应当,但红薯早普及一月,这天下许多人就少挨饿一月,再则赵峥也想趁此机会让大宋的目光南移,早日开发两广。
“朝堂如此考虑,倒也在情理之中,但红薯关乎天下人的肚子,赵峥还是希望它早一点惠及天下,所以赵峥愿亲自前往广东,督导栽种。”
史嵩之立马站了起来:“不可,广南之地瘴气众多,小仙长万不可有闪失。”
赵峥有些不解,史书上说,广东在宋朝的时候已经得到一些开发,广州已经筑好了三城,况且五代十国之时,南汉以广州为国都,不应该是荒芜之地。
“广南一代只有英德、德庆一代是良善之地,其余则是皆是流民,罪犯之所。小仙长为天下计,史某钦佩,但小仙长万一有个闪失,天下失之大耶。”史嵩之拱手言词恳切,赵峥现在是他手里的宝贝,那三样作物普及,少不了他的功劳,以此进入两府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赵峥还给了史家一座金山银山,这恩情可就大了。
赵峥笑了笑:“毒瘴之气不过世人误解,自然伤不了我,大人都说了我是仙长,且会被那些东西所伤。此行我去广州,也打算在那里建一座道观教导,教化世人。”
赵峥一席话堵得史嵩之哑口无言,自己总不能强压着不让赵峥去吧:“也好,只是一切都劳烦小仙长了,我这就上表朝堂,调一支厢军过去开军屯。”
“还请史知军先通通气,调些亲信熟识的人过去,赵峥名声不显,只怕有些军士不服。”
“小仙长不必担心,史某会做好万全准备。还有一事,请小仙长稍等片刻。”史嵩之说着便告辞了。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史嵩之让家丁抬了几箱子东西出来,遣散了众人说道:“竹山那座银矿这几月产量不断在扩大,每月产量没个准,所以也没告知小仙长,但你放心,我已和家叔已经王福财商议了一下,银矿你占两成,王福财让半成出来,我再让半成出来,给小仙长添了一成。这三个月共得金四百二十五两,银子七千七百五十两……”
赵峥没等史嵩之说完,便罢手道:“我只占一成,史知军好意的先领了,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了。希望大人不要以一介商贾看待王员外。”
什么和王福财各让半成,以史家在历史上贪财的名声,只怕是让王福财吐出那一成来,赵峥当然不会让王福财寒了心。
史嵩之见赵峥有些生气,心里有些惺惺,但也不会表露出来:“小仙长真是德高。”
“这些银两先放在知军这里,等过两天启程前往广南,自会前来讨要。”说完赵峥也寒暄,径直走了。
史嵩之见赵峥真的生气了,有些不可理喻,一介商贾真的那么重要?对于士大夫来说,那些商人不过是一群待宰的肥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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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出了史府,便前往了白云,那是白云道观资助,免费让枣阳百姓阅览,宋朝的识字率是中国古代最高的,大概有30%左右,只是枣阳地处两国交战之地,虽然文运不昌,没出过什么才子,但读书识字的也不少,所以每天前来看书的也有几十个人。
白云道观此举赢得了枣阳士子一片赞许,宋朝纸张印刷技术发展,书本价格降下来许多,但也不是平民百姓能随意消费买卖的。
赵峥直接盘下一个书局,然后改建成。
请了一个落魄的童生来领事,二十来岁,名叫章程,贫苦人家出生,考了几年的秀才也没考上,家里也因此不堪重负,断了他治学的路。却没想到白云道观招收掌柜的告示贴出,想都没想就来应聘了。
章程见赵峥来了,连忙放下手中书本,将赵峥迎了进来,对赵峥他是感激的很,那日前去应聘的可有几个秀才,但偏偏的是赵峥选择了他。
赵峥也不废话,直接便问道:“最近,借阅最多的书籍是什么?”
第十六章 遇刺
章程不做丝毫停顿直接便答,显示出他早有腹稿:“本月上旬是郑玄公的《论语注》,共阅览了一百二百十人次,但最近这两天却是……我已经做好排行了,小仙长一看便知。”
赵峥满意的点了点,他最满意的便是章程的踏实,肯老老实实的按赵峥提出的方法做统计分析,也能整日静心再里,不像那几个秀才那样狂妄而又眼高于顶,对于赵峥所说所做不以为然。
章程有些紧张的看着赵峥看那张纸条的反应,对于这份工作他很伤心,每月能有四贯钱领,还能心无旁骛的读书,这份差事到哪里去找。只是这第一名……章程怎么也不好说出口,那都是什么东西!虽然他也承认那确实有精彩的地方,但离孔孟之道甚远,强调好勇斗狠,都怪是自己引导不周。
第一名,龙珠。
赵峥看到这里便笑了,丝毫不以为意。依他本意本来打算写西游记的,当然也不会照抄,他打算将孙悟空写的再勇猛一点,将唐僧写的坚毅一点,然后拿到书局去卖招揽人气,但写了不到十分之一便停下了。无他,这本书是尊佛抑道,他还要在道门里混,将如来那厮拔的那么高对他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道门会视他为叛徒走狗。
至于水浒传就更不要想了,现在是宋朝,不怕被砍头尽管写。
三国演义,拜托,一看便不是一个小孩能写出的东西。
红楼梦?没兴趣。
封神演义?这可是抑佛尊道,他可不想因此被佛门嫉恨,整天来几个大和尚拉他辩论。现在每天门外就有几个道士嚷嚷已经让他够烦的了。
所以想来想去,他就写出了龙珠,背景当然是中国了,再配上大量的插画,相当于后世的轻小说,本来是画来给大郎、二郎看的,让他们不要整天去自己房间里找他,坏他的事。这书被喜欢那是正常,在现在也是流行全球。
第二名海国杂谈。
海国杂谈才是赵峥开这家的真正目的,这本书记载着东南亚各国以及日本的风土人情,再加上一些皇室的野史杂谈,颇能勾起人阅读的**,书中极力描写和夸大了这些国家的物产资源丰富。
这本书共分五册,赵峥现在只完成了一册,放在的大厅最显目的位置。这本书暂时还不会在南宋引起多大的波澜,但经过时间的发酵,这本书会让大宋这个世界的产生好奇,进而开启赵峥梦想的“大航海时代”。没准某一天海贼王会被赵峥弄出来。
海国杂谈在章程看来完全是志怪杂谈,岂能和圣贤之书相比,但偏偏在这这观阅的人越来越多,显然是他这个掌柜的失职。
“这书一直就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赵峥吩咐了一句也没说明原因,这本书也没有写明作者,所以章程很不理解,正欲开口说话,赵峥就轻轻摆手。章程识趣的闭嘴了。
“守初,我过几日便要去广南,可愿意和我一同前去,瘴气之类的无碍。”守初是章程的表字,赵峥身边没有人能帮他分担一些事情,李德又是史嵩之的人,不宜靠的太近,所以便打起了章程的主意。
赵峥见章程面露难色,自嘲的笑了笑:“也罢,你不愿去那毒瘴之地也是常情。”
里看书的人见赵峥来了,纷纷跑过来表示谢意。禁止喧哗,所以也没有出声。赵峥点头示意,巡视了一周后便回了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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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赵峥说起了广东之行,黄道长勃然大怒,无论赵峥好说歹说,怎么都不让他去广南。毕竟在黄道长眼里,赵峥只是一个异常聪明的小孩,怎么能一个人去那种荒野毒瘴之地呢。
但赵峥一直计划着自己必须离开白云道观一段时间,这样才能让自己突然“成长”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私下和史嵩之仔细商议过后,五日后的清晨赵峥借口去枣阳有事要待上一两天,然后与史嵩之的派来的亲兵首领逃之夭夭。
待赵峥出发第三日后,黄道长见赵峥还不回道观,于是让李德四处寻找赵峥。找寻了一日不见,第二天便去报了官。
史嵩之见黄道长如疯魔般的寻找赵峥,把他搞定一惊一乍,一头雾水。这赵峥去广南不是黄仙师派去的吗?
“我知道了,一定是此次所图甚大,黄先师怕天劫降下,所以极力装作不知。嗨!为了万民百姓,黄先师装的够辛苦!”史嵩之一边感慨,一边装作心急如焚的颁布命令,下令寻找赵峥。
然后在第五日,李德将赵峥早已备好的信递给黄道长。
黄道长看完叹息两声,偷偷摸了两滴眼泪。
信上赵峥说自己得到消息自己的族人那日也有人逃到了南宋,但却在南宋惹了官司,被流放三千里,发配广东一带,赵峥思恋亲人,所以莽撞,让黄道长见谅。而现在师父你有官家御号在身,不便大张旗鼓来找他。史知军可怜他身世,答应帮他一把,派了自家护卫护送,所以一路不会有什么危险。也不要责备史知军隐瞒于你。
但黄道长仍不死心,让李德备好马车,一路追到衡州也不见赵峥的踪迹,只得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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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的车队一路风尘仆仆,不过三日便已到了鄂州,赵峥被史嵩之的亲兵头领孙河抱在怀里一路骑马狂奔。
赵峥年纪还小,身子骨也弱,刚到鄂州的时候已经上吐下泻了半天实在是吃不消,便决定到鄂州休息一天。
孙河在军中也是一营的指挥使,庆云府(今宁波)的人,算是史嵩之老乡,古人重乡党,孙河能成为史嵩之的亲兵头领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此行走的是官道,在沿途驿站已经换了四次马了、。三十多人,护送着近五百斤的红薯与土豆,这可是这次收成的大半了,大约可以各种一亩。
而圣旨也还在路上,古代传递消息很不便利,所以赵峥与史嵩之便商议,自己先行广东,同时请出圣旨,然后直接发往广东。反正史弥远一手遮天,请一道圣旨不难,更何况这事情还用不了圣旨,两府文书亦可。更甚者连官方文书也不要,地自己可以去广州以私人名义买,反正那里大部分地方是荒芜,便宜,而且赵峥也不用买几亩土地。而那些红薯、土豆无论名义上还是实质上都是他自己的。自己去找个地方去种地,这事也碍不了谁,谁也管不了。
,为了赶时间,连续几天的车马,赵峥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昼夜兼程,让赵峥感染风寒生病了,休息了一天也还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想继续赶路,却被孙河看出,强行继续留在了鄂州养病。
闲来无事,于是让孙河去大量收购青蒿与薏苡仁两种草药。
瘴气其实在古代多是喝了不干净的水或者被蚊虫叮咬而患的疟疾,而且此时的广南东路已经得到了适度的开发,疟疾不会多严重,那些官员因为嫌弃广南环境恶劣,穷乡僻壤,纷纷在奏章中夸大了疟疾的影响。所以才让人们产生错觉,这个时候的广东毒瘴任然很多。
而青蒿与薏苡仁是治疗疟疾的不二之选,赵峥让孙河准备也是有备无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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鄂州的第二天,赵峥喝完汤药,感觉自己恢复的七七八八了,于是便想出门透气,也没让人随身护卫。连续几天的赶路,匆匆忙忙的,伙食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赵峥生病这两天也不可能大鱼大肉,看到鄂州城琳琅满目,路边各种小吃冒着香气,自然口馋不已,于是敞开肚子吃了一顿。
赵峥腆着肚子准备回家的时候,一个大汉突然捂住他的嘴,想把他拖入旁边的无人巷道里。
赵峥脑里一片混乱:“谁?要做什么。”
赵峥使劲挣扎,但那大汉捂的更紧了,赵峥此时才意识到遇到危险了,掏出藏在腰间的匕首,要出远门,赵峥自然一应准备好。猛然向那大汉的小腿刺去。
大汉松开手,不敢大声喊叫,赵峥的匕首留在了他的小腿上,怕引起街道上路人的怀疑,疼痛让他此时满头大汗,与此同时,赵峥的嘴又被另一个人捂住了,显然是团伙作案。
但赵峥的异常还是引起路上行人的一些注意,那大汉一脸歉意:“不好意思,犬子顽劣,不好好做功课,我这带他回去受罚。”
行人听到那人的解释,也没多想,哦的一声,将目光散开。
赵峥被拖入一个偏僻的巷子里,见四处无人,大汉将赵峥扔到的地上,拔出腰间的短刀。
赵峥此时有些慌乱,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遇到这样的情况,有人要害他!赵峥思略他到南宋后,整天闭门抄书,没有得罪任何人啊,这祸事怎么突然就到了自己手上。但事已至此,来不及多想,先稳住眼前这人才是。
“阁下何人,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就是一个小道士,与人无害……”
赵峥话还未说完,那人也不多说,拿着刀,向赵峥冲了过来!赵峥暗骂一声,拔腿就跑,但那里跑得过那汉子,眼看那汉子就要近身。
赵峥手脚冰凉,双腿迈不动步,是谁要杀自己?
第十七章 广州屯田
那汉子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爆喝,接着那汉子像是受了什么重击径直冲向赵峥,将赵峥撞翻在地。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上来。将赵峥从那汉子身下拽了出来。
颜倾武,赵峥叫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下意识的拉着她的手说了一声:“快跑!”跑了几米,赵峥耳边传来颜倾武呵呵的笑声。
赵峥的脚步慢了下来,这时才反应过来,这货可是能与李德打成平手……而自己被一个女孩救了。
那汉子此时已经爬了起来,也不说废话,凶神恶煞冲了过来。
颜倾武眼睛变得明亮起来,赵峥在一旁仿佛感觉什么东西在燃烧。她站在原地,待那汉子快要近身时,蹬上旁边的墙壁,与那汉子处在一个水平线上,然后借力反手一个肘子,击中那汉子的颈部,那汉子当场就倒在了地上。
赵峥感觉手脚一阵冰凉,像怪物一样看着颜倾武,这真是人类?
真有武功一类的东西?还是自己进了一个武侠的世界?
颜倾武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在了那汉子的鼻子前,完后,如负重释:“没死!”然后她转过来看着赵峥。
“赵峥,带我去广东去玩,我还没有去过那么南的南方!”
——
“算了,孙将军!是我自己要一个人外出,不关他们的事,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赵峥看到孙河要处罚本来要护卫赵峥的军士,于心不忍,开口求情,这事本来也是他自己惹出的事,不关别人的事。
那两个军士满怀感激看了看赵峥,赵峥点头冲了他们一笑,示意宽慰。
孙河在一旁听到赵峥添麻烦一说,赶紧请罪:“小仙长,也是在下疏忽,才惹出这等事来,请仙长责罚。”
赵峥笑了笑,摆手:“我是民,你们是兵,我怎么能处罚将军呢,就算将军受史知军所托,于在下也应该是朋友二字,何来惩罚。将军有心请罪的话,今晚给我点只烧鸡就行了。”
孙河听到朋友二字,怔了怔,随即狂喜,但没有丝毫表露,连忙应声:“好好,今晚,大家都有烧鸡吃!小仙长请客,我做东!”
众军士一阵欢呼后,各自散去,孙河小声问道:“小仙长可知这是何人所为?”
赵峥苦笑道,自己左思右想,怕是自己的同行,大概是枣阳那些没了香火的臭道士做的吧。
孙河见赵峥没有答话,以为对方背景强大到赵峥都不敢说,又问道:“此事如何处理?”
“把他押到史知军那里处置吧,我不想在此地报官,免得惹上官司,耽搁时日,影响我们行程。”
孙河听赵峥这样一说,也没有异议,在此处报官的确很麻烦,就算一切清楚,总得让赵峥留下来做人证吧。
孙河本来打算对赵峥说,现在可以将那人一刀解决了,他们都是见了血的士兵,自然不畏惧这条人命,但有些忌惮对方后面的来头,这句话也就咽下去了。
孙河走后,赵峥拿着一脸若无其事的颜倾武问道:“你就一个人来了?你家里人知道吗?”
颜倾武双手一摊:“他们自然不知道,你真够行的!将黄大叔唬的一愣一愣的,居然让他同意你去广东,你是怎么做到的?”
赵峥此时才明悟,她怕是在自己刚走不久,就去了白云道观,然后从黄道长那里得知自己去了广东,于是就跟了过来。想到这里,赵峥突然一惊:“才两天,你是怎么从枣阳赶到这里的。你又是如何得知我们在鄂州的。”
颜倾武撅起屁股,眼巴巴的看着赵峥说道:“我两天两夜吃喝拉撒都在马上,屁股都肿了,然后从那些驿站伙计那里得知你们的去向。”
赵峥看着颜倾武撅起的屁股,还听到她说吃喝拉撒都在马上,立马联想到,她是怎么在马上拉的?赵峥想到一些儿童不宜的画面,随即摇头,将那些画面甩掉,转移注意力眼睛望向别处:“你跟着我去广东做什么,那里可是很危险的。”
颜倾武听了哼一声:“你都不怕,我害怕什么,我一听你一个小孩居然能要去广南,光想想我就热血沸腾,所以就跟了过来!不说了,我先睡会。”说着就抱着赵峥,倒在他的肩上。
“喂!喂!要睡去床上,你这是做什么?”
“怕你扔下我跑了呗,否则又要花费我功夫连夜赶路。”
赵峥声音突然柔软下来:“我不会跑的……”
——
第二天赵峥从颜倾武那里得知师父已经放弃追来,赵峥彻底放下心来,于是自己的座驾已经由马变为了马车。驿道还算平稳,没有多少颠簸,赵峥赶路这几日难得的悠闲。
马车的木板被人敲了一下,紧接着颜倾武的声音传来:“赵峥,快出来骑马!”
赵峥没有理会,暗暗发誓,等自己身子骨长开了一定要她好受。
中午在驿站草草的吃了午饭、换了马便匆匆开始赶路,颜倾武也钻到了赵峥的马车里,再次面对这个好奇心强,逻辑缜密的女孩,赵峥已经没了第一次见面的窘迫。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由铅笔写好的试题。这是上次颜倾武离开后,赵峥写的,这次他下意识将那些试题一同带走了,估计在他潜意识里,这个女孩会阴魂不散的纠缠他。
赵峥教了颜倾武数学,简单的加减乘除,赵峥先给了颜倾武一张乘法口诀表,然后是一张试卷。
看着颜倾武完全淹没在自己的题海中,赵峥不由的得意起来,小样,就算你有些基础,半个时辰就背完了口诀表,我手机还有大量题库,什么黄冈真解、海淀密卷有的是,更何况还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奥数。
接下来的几日,颜倾武好像完全疯魔了,连骑马的时候都在想那些数学题,差点坠马。赵峥见状,便让她进了自己马车,而自己去骑马。
与颜倾武坐在一起,赵峥不好拿出太阳能充电器充电。由于她好几天都在马车里,无法充电,他的手机已经有两天没有开机了。
赵峥的屁股被马颠簸的难受,不由向天喊了一声,造孽啊!
颜倾武学习速度惊人,到达广州的时候已经是距离出发的十三天了,颜倾武已经学到了小学五年级数学的地步,这还是赵峥有意用题库打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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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城只能用萧条来形容,绝不会是荒芜,一座能容纳十万人的城市只住进了两万多人,而且多是流放之人。
孙河带赵峥拜见知州杨德知,并递交史嵩之的亲笔书信。开始还有些不以为然的杨德知看完信后,立马变得热情洋溢。
史嵩之那是什么人?那是史弥远的侄子,且在朝中颇有声望,和自己以资历熬到知州位置的那简直是天渊之别,更何况他二人的本官相差无几,只不过差遣有所不同罢了。
杨德知已经六十多岁了,仕途早已无望,现在只求能够在自己致仕之前,能够调离这个鬼地方,这十来年,自己一直在广南东路这个鬼地方打转。眼下能过帮他的便只有信上的这位史知军,以及他背后那位当今宰相史弥远了。
言谈间,杨德知几次提到史嵩之,怕赵峥不明白,几乎**裸的提出希望史知军替自己挪个位置等等。
对赵峥虽然热情却并诚心,孙河更是没能落座。
赵峥见这位杨大人如此官僚,有些不喜,随意应酬了一下,便告辞。
杨德知见赵峥有些不领情,愤愤不已,心想:“不过一妖道,几岁孩童,难不成要反了天了。我是看在史知军面上才如此待你,不识抬举。”不过也没有表露,官场这点城府他还是有的,也不挽留,也没让人相送。
出门后,孙河一脸阴沉,暗骂一声,赵峥宽慰了两句,便与孙河回了客栈。有了史嵩之在后面撑腰,就算以后这位知州不给自己行些便利,但也绝对不敢在背后捣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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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圣旨到了,从临安府直接到的广州。
赵峥除了得到一些金银之物,勋官升为从四品的轻车都尉,还得到了一份判广州屯田事。宋朝没有这么一个官职,显然是临时设的,便于赵峥能够名正言顺的管理驻扎广州城的厢军和罪犯屯田一事。
宋朝的官职很复杂,大体由由本官,职位,差遣三个组成,本官和职位是自己的品阶,而差遣才是实际职位。如果本官的官阶大于差遣,那么差遣就是权某某事。相等就是知某某事,低于就是判某某事。朝廷这道旨意显然是将自己勋官算作自己的本官了。
孙河原本就是史嵩之的亲卫,本来就是军中的兵马使,此行到了广州竟然也得了官身,尽管是最低的武官,但官兵鸿沟总算跨过去,从九品的承信郎,三班借职,权广州都监,管理广州厢军屯戍、训练等。这是史嵩之怕赵峥压服不了那群丘八,让孙河过来帮自己。
除此之外,史嵩之还让与自己有些姻亲关系的赵广乐担任了广州下辖的番禹县知县,乃是史嵩之妻子赵氏的族弟,宝庆二年进士,在太常寺勘磨了两年。以他的资历能出知一县,算是走了狗屎运,但番禹乃是下县,更是囚犯流放之地,这个知县一般来说是犯了事,才会被贬这里,所以出知这里也说得过去。而且史相告诉他,只要好好任事,不出两年,会让他迁官回京。
圣旨还没到,赵广乐就先拜会了赵峥,尽管肚里还在嘀咕赵峥的年纪,但礼数还算周到,并表示尽量配合赵峥屯田一事。
军方,地方,都有人替自己保驾护航,史弥远真是权势赫赫,这阵势不开垦万亩良田,看来有些对不住史家了。但实际上赵峥此次前来需要的仅仅是三亩土地,一亩红薯,一亩土豆,再一亩,番茄和胡萝卜还有小麦。
第十八章 再造江南
那杨德知见这番阵势也吓傻,现在傻子也明白,赵峥背后站着的是全力支持他的当今宰相,在大宋惹恼了皇帝,大不了外出任官,但惹到了这位宰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想道歉已经晚了,现在只好尽量补救。但却在赵峥那里吃了几个闭门羹。
番禹的县衙就在广州城东,赵峥屯田也主要是在番禹县。赵峥随孙河去厢军的驻地点卯,进了衙门,孙河将圣旨拿出来又宣读了一番,下面的人知道新上司来了。只是看着赵峥甚为怪异,这孙大人莫不是要带着自己儿子值班,但也不敢询问,领命去拿名册去了。
孙河认识几个字,但要看名册还有些困难,赵峥见孙河窘状,便替他效劳了。名册上厢军共一千零二十名,但实际上有多少,只有天知道,自古吃空饷的可不少见。
“王都头,去将人召集过来,本官要点卯!”孙河新官上任,自然要拿些威风出来。
王都头见这丘八一上来就要点卯,顿时有些支支吾吾,暗想是不是自己礼数准备的不周到,于是干咳了两声,示意众人散去,想对孙河意思意思,但孙河旁边的两名军士不为所动。
孙河自然知道这王都头要做什么,笑了笑,他也不好逼迫过甚:“王都头,你只管叫人集合,至于来多少,另算。”
王都头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领命下去。
过了一个时辰,人才懒懒散散的进了校场集合。赵峥一眼望去,果然开眼了。
尽是些老弱病残,这可是一点也夸张,有几个老头子牙齿都脱光了,站了站不稳,还有些一副病鬼模样,没有半点生气,更还有一些缺胳膊少腿。队伍中突然出现几个身强体壮的汉子让赵峥眼睛一亮,这画面不对啊。这么强壮的不被抽调去当禁军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本来正常的事情在这里反而不正常了。
“王都头,那几个是什么来路?”赵峥指了指那几个汉子问道。
王都头有些疑惑的望向孙河。
“这位是……”孙河想了想,说赵峥是道长明显不对,这可是衙门而官职更是新设,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得开口说道:“这是我们上司,主管屯田事宜的。”
王都头瞠目结舌的看着赵峥,这可是是个孩子!
赵峥见王都头的脸色,自然知道他是惊讶自己的年龄,也不解释,再一次问道:“王都头?”
王都头此时才回过神来,连忙告罪:“那些是城里的泼皮无赖,来这里混吃的。”
赵峥恍然大悟,也不惊讶,厢军在宋朝也称杂务兵,朝廷可从来没指望他们能打仗,而起多是从那些流民中招募,养着他们以防闹事。
广州一地流民不就多,不过稍微年轻力壮的流民都去了福建、江西一带,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不难理解,再加上广州一地流放的犯人甚多,有时候也会将一些囚犯弄过来做苦役。
“就是这些了?”孙河皱眉看着眼前这百十号人,这空饷吃的也太严重了。
“回押监,还有些是卑职没能通知到的,总共三百多个人,前几天死了十几个还没来得及上报。”宋时,资历浅的任都监一般都成为押监。
“王都头,明天这个时候,本官希望所有的人都在这个校场。”孙河毫不犹豫的下了通牒,这新官上任的威风必须拿出来。
——
回到客栈,赵峥见颜倾武还在题海中不能自拔,将圣旨扔到了她的案头。
“我当官了。甘罗十二岁拜相,我比甘罗强吧,还不满十岁!”赵峥有些得意的在颜倾武面前晃了晃。
颜倾武翻了一个白眼,随即有些愕然:“你在这里当官了?那我要找你,岂不是要跑这么远!”
赵峥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颜倾武竟然会从这个方面思考。
“暂时的,明年开春后,我还得回去。你都出来十多天了,你家人不担心吗?”
“十多天了?”颜倾武好像被吓了一跳。
抓着试卷,放到包裹里,打开窗户跳了下去。赵吓了一跳,走到窗户,看见颜倾武已经骑上马走了。
“我先回家灭火,我还会来找你的。”留下这句话,颜倾武就彻底没影了。
赵峥一片愕然,就这么走了。他回头看见颜倾武床边那些银子还没拿走,他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走的那么潇洒,你终究还是要回来拿钱。
但知道她走后的第三天依旧没有回来,赵峥有些慌了,连忙让孙河派个人将颜倾武的盘缠送去。
——
在番禹找三亩良田易如反掌,土豆与红薯的育苗在运输期间就培育好了,只等下土了。
赵广乐宣读了皇上的圣旨,组织了开田仪式,番禹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到场了,除此之外还有从临安府过来的两位农官,以后这两种农作物的推广就靠这两位农官了。
赵峥没有亲自下土,而是在旁指点了从流放犯人找出的几位老农,赵峥稍加提点他们便很快领悟了,有些问题还能举一反三,赵峥对务农不就不是很熟悉,都是从书上学到的,对于这些犯人在农事上悟性高,赵峥当然乐见其成。
赵峥一边说,旁边还有人用笔记录,生怕错过了什么。
上百名厢兵,还有十几名囚犯对付这三亩地那是绰绰有余,为了防止台风侵害的可能,用泥土砖石做成围墙将这三亩土围住,如果遇到冰雹暴雨,还可以用竹席盖住,每天还要有派十个人守夜,防止野兽贼人。
一番安排下来,这三亩地已经得到全方位的照顾。赵峥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有些无所事事了。于是就与孙河去了一趟,流放犯人的驻地,名义上这些人也归他管。
赵峥去的时候,正是午饭的时间,远远看去,这关押流放犯人的地方就是几个窝棚,几百人戴着脚镣端着一个破碗,排着队等着施粥,个个面黄肌瘦,风中残烛。居住环境更是混乱肮脏,大小便随意排放。
一碗粥,一个馒头这是这里犯人的标准食量,有人不知说什么话冒犯了一个兵卒被皮鞭抽的死去活来。
赵峥微微皱眉,他不是同情这些犯人,古代被判流放的可不是什么好鸟,其中就算有蒙冤的也不会占多少。但现在这些人归他管,他只是觉得这样随意处死太浪费这些劳动力了。
赵峥呵斥那个兵卒,让他带路去看看这些犯人劳动的地方。
一处采石场,石料用来修海堤,城墙还有驿道的。眼下还没开工,石场基本是空荡荡的,除了几具还没有来得及收的尸体。在古代流放基本等同于死刑,古代乡土观念极重,背井离乡被视为极重的处罚。所以朝廷开发边远地区其实很大部分靠的就是这些犯人。
岭南自古是流放犯人的地方,番禹这些人只是极小的一部分,是有些门路的,才能待在这个地方,毕竟这里属于广南的“发达地区”。其他的大都在一些矿山里开矿,或者伐木。
赵峥待了一会,心情有些不佳,便准备回客栈。
房子的事情,孙河还正在帮他物色,所以只能暂时住在客栈里。
回去路过窝棚的时候,赵峥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其他人都去石场了,但还有一小部分人留在了窝棚内,大约百十人的样子,男女老少都有。
赵峥管都头问话是什么情况,都头只说是还没轮到这些人,赵峥也没多想便回去了。
两天后,赵峥再一次来到这里,发现还是那些人在窝棚内无所事事,便找来都头问道,起初都头还想说谎诓骗过去,被孙河两皮鞭一抽就老实说话了。
那些个原来不是大富人家,就是官场中人。家里族里有钱,便打通了关节让他们少吃一点苦。
赵峥和孙河嘿嘿一笑,也没发话,径直回去。当天夜里,都头就分别往赵峥和孙河怀里递了上百贯钱。
第二天,赵峥去了窝棚,将这些钱当众拿出来,说是改善众人伙食用,然后借此机会,将窝棚内的卫生情况改善。
搭建了公共厕所,然后用生石灰对窝棚进行彻底消毒,搭建新的窝棚,再添了些新的被褥。颁布的卫生惯例条例以及劳动作息时间,以及奖惩制度,不得随意鞭打,每餐每人加一个馒头和一叠咸菜。
仅仅过了五天,窝棚便焕然一新,犯人脸上也带了丝血色。
孙河不理解赵峥这些行为,对那些犯人收买什么人心,再说等明天开春在这离开这里,这所以一切恐怕又要废除,恢复常态,这么做没有什么意义。
赵峥回答两个字:“赚钱。”当然更深层的他没说。
他要再造一个江南。
——
赵峥向史嵩之要的两条商船开进广州港,赵峥便让孙河下令组织那些厢军还有犯人下海。
宋代对海洋资源的开发幅度太小,除了在浅滩捕鱼外基本就没有了,不是他们不想去深海捕鱼,而是能远航的大船,普通百姓负担不起,而负担的起的大户人家又不屑捕鱼这种行当,或者潜意识里忽略了。
所以当赵峥出海后,慢慢装了两船鱼回来的时候,广州城轰动了。
第十九章 煤山
拿商船去捕鱼?这似乎也太浪费了吧,可是不管怎么说,当将这些鱼卖完得到七十贯的时候,听到消息的人有些坐不住了。这一艘船一天能赚到30贯,那一年将近一万贯,这船也就基本回本了,天下那还有这么好做的生意。
天下当然没有这么好的生意,如果打捞的人过多,这鱼的价格肯定直降,到时候要赚30贯,可就难喽,今天这些鱼主要是被大户酒楼买去,寻常人家也经常消费不起。明天这些鱼就不一定能卖完了。
但赵峥要不是这些鱼,而是另外两只种东西,紫菜和海带。这两艘船是后面南海贸易准备的。
海产养殖直到近代才兴起,宋朝的时候完全没有这个意识和技术,但现在赵峥的到来给他们补齐了。
紫菜育苗只要半个月左右就能育苗成功,然后十天左右就能收割一次,成本低,产量大,亩产大概在一千斤左右,当然以现在的技术可能做不到,但七八百斤总是有的,十天就能收割一次,主要是在冬季和春季收获。
而海带则要稍微复杂一点主要收割是在夏季,但亩产量要比紫菜高的多,按吨计算,后世普遍是在七八吨,以现在的技术稍欠五吨怎么都有,五吨就是五千公斤也就是一万斤。这到时候可是吓破多少人的胆!
孙河看着赵峥熬好的紫菜汤,也有些纳闷,这东西能吃吗?
窝棚内,那些犯人也睁大眼睛,但没人敢发问,就是毒药他们也只能喝下去。
赵峥先盛好了一碗,连着汤径直就喝了下去。孙河一看小仙长都喝了,于是也喝了下去。
众人看见两位官人都喝了,哪里还不相信,于是纷纷开始排队。
当那些人将紫菜吃到嘴里,突然瞪大了眼睛。
“有盐味!”人群中有人突然爆喝一声,将赵峥吓了一跳。接着赵峥不可理喻的见众人一副幸福**的模样。
“番禹贫瘠,所以三餐也不见得能有盐。”王都头释疑道。
“番禹不是靠海吗?我见这盐田也不少。”赵峥有些不解。
孙河有些疑惑的望着赵峥,意思这么明显的答案还用问吗:“盐乃是官府专利,我等可不敢私自晒盐,所以拿来盐给这些囚犯。”
赵峥怅然若失,看来计划还变了,要冒一些风险。
紫菜乃是孢子繁殖,取种和育苗最困难,且对水温,海水含盐量等都有要求,而且里面许多技术解释起来很麻烦,赵峥没有完全明白,而且有些东西以现在的技术也无法完全测定,所以也指望老天爷赏饭吃了。
赵峥选定了养殖紫菜的浅海滩,但他不可能每天都跑来现场查看,所以他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可以识字的帮手。
“谁愿意跟着我,要识字的?”
流放犯人里识字的不少,但那天却只有一个人举手,人群中显然对赵峥浓浓的不信任。
“小子,你走大运了。”赵峥冲着那个举手的小子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
“游雄……字维新。”
事实上不到两年,游雄也觉得那天自己举手仿佛冥冥之中的天意,他本来对赵峥也不信任,一个孩子能做出什么事?但那天所以人都没举手,让他觉得那个孩子有些可怜,毕竟自他来后,自己能吃上几顿饱饭了,也能住上干净的房子了。
所以他决定帮他,所以他举手了。
“游雄,二十三岁,福建泉州人,嘉定十七年举人,因妻子与人**,不忿将其二人打死,被处以流刑。”赵峥翻看王都头给自己的资料,轻声念出来了。
“敢问小仙长,这孢子是什么东西?”
“敢问小仙长,这用硝酸银测试盐度又是何理?”
不出三日,游雄就被赵峥折服了,在他看来赵峥涉猎之广令人咋舌,天文地理,经史子集无所不括。
而他还只是一个孩子,莫非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
——
枣阳白元道观,黄道长拿着赵峥的信读给大郎和二郎听,哥俩面色时而忧愁时而欢喜,赵峥在信上说今年年底是回不来了。这样一来,道观里再也没有人敢偷偷带他们出去玩,尽管赵峥年纪比他们小,但懂的好多东西,说话也风趣,最主要的是不怕师父,而师父也不怎么责罚他。
师父有些偏心,一想到这里,哥俩在心里有瘪了瘪嘴,心里使小性子,盘算着一会开饭不给师父师父盛饭了。
赵峥也在信上说了,明年开春的时候就会回来,到时候会给他们带许多好玩的玩具,并且这次连同信寄过来的,还有最新一期的龙珠。
黄道长看着两位徒儿的时喜时忧表情也觉得好笑,他将最新的龙珠收了起来,规定他们要认识多少字才会给,哥俩听了一声嚎叫跑出去了。
大郎没了一副小当家的样子,二郎也没了往日的阴沉,都露出一副孩童性情,黄道长很是开心,而这一切都是赵峥来后才发生的。
对于自己徒儿的古怪,黄道长自然是一清二楚,但赵峥心地善良,虽有大智但不会不折手段,所以黄道长也是听之任之。
黄道长再次拿出赵峥给自己的信,读了又读,笑骂了一句傻孩子,然后想着给怎么给赵峥回信。
白云道观一切安好,赵峥走后的一个月,枣阳已迎来了第一场雪,但从山脚到白云道观的道路拓宽却没有停下脚步,已经接近完工,黄道长知道山脚下村名生活有些困苦,所以又涨了工钱,还不时的在每日的饭菜加些肉食。
道观的围墙也修好了,在原来的基础上足足打了一圈,里面也正在翻新,还有就是进来的香火钱重的不像话,尤其是枣阳的王员外,上次一次性往功德箱捐了一千两白银,这让黄道长很是担忧,怕是王员外另有图谋,这钱退也退不掉,他也敢用,所幸就封存起来。
最近来道观的梁上君子也越来越多,但好在有李德,贼人尽数被拿下送往了官府,史知军也因此派了将近五十人驻扎在了道观周围。
但史知军的手段却有些让黄道长害怕,抓住的贼人一律以军法从事,就地正法。面对种种忧虑,黄道长也一并在写给赵峥的信上说了。
年节将至,三郎近来可好?
——
枣阳大雪纷飞,番禹这里却是艳阳高照,只穿一件单衣即可。
赵广乐在赵峥府邸与他交谈,两个月的交流,赵广乐自然知道眼前这孩子非比寻常,连史相公都对他推崇备至,当然有过人之处。
今日是赵峥请他来府上做客,特地想感谢他为自己地契一事忙前忙后,是广州城东北方向的一坐煤矿山,是无主之地,为了避免以后麻烦,赵峥特意让赵广乐给自己办了一张地契。
“不知小仙长要那处荒山做什么?这几日我也听到一些风声,得知小仙长请了不少工匠,如果是为了开辟道场,我到有几处好地方任小仙长选择,不必去哪荒芜之地。”赵广乐不知赵峥抽了什么风,特意花了五十贯从官府手里买走那片荒山。
赵峥看着赵广乐一脸不解,知道煤矿一事不可能隐瞒下去,觉得此事应该开诚布公:“不瞒赵知县,那处是一座煤山,我需要用此物炼器。”煤炭在南宋已经十分普及,用作取暖用。
说着赵峥让游雄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匣子送过来:“此物是我炼器时偶然所得,救送与县尊。”
赵峥将小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珠子。那东西正是玻璃,是自己和那两名铁匠捣鼓出来的,但鉴于技术的限制,玻璃有些浑浊,表面也不是很光滑,但物以稀为贵,对于这个时代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宝物。
制造玻璃需要纯碱,虽然可以用食盐直接提炼,但成本太大,对器物的腐蚀也严重,且纯碱不纯。赵峥一直想用后世的大名鼎鼎的侯氏制碱法制造,但无奈侯氏制碱法的原料需要食盐与联合氨。而这联合氨则需要大量的煤炭生产。在枣阳,赵峥没有这些条件,并且也只能小规模的炼制,成品的不过几个珠子。
赵广乐看到匣子里的珠子,眼睛瞪得与这珠子一般大小,但很快镇定下来,虽然初入官场,但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赵某愧不敢受。”在赵广乐看来那珠子,质地光滑,且清澈透明,拿到市场上少说也是上百贯。
赵峥看到赵广乐神情不禁想笑,这笑容在赵广乐眼中则有了意味深长的味道。
“赵县尊只管收好,朋友相送,仙尊莫要推脱。”话说道这个份上,赵广乐只能收下,煤矿一事不过是小事,没有什么风险。
“敢问小仙长,此物何名?”
“额,琉璃珠。唤玻璃珠亦可。”
“赵县尊,请随我走一道,官家让我主管屯田一事,这屯好的田如今已有着陆。”
赵广乐有些意外:“小仙长客气,尽管呼我表字即可。敢问这田在何方?赵某来此地已快两个月,可没有听闻小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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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年节百态
亩产六百斤,这可是小麦和水稻的亩产两倍有余。赵广乐如何不兴奋,他虽出身于大族,但属于旁支,家境也并不十分富裕,农忙之时,偶尔还要下田帮助父亲,所以亩产六百斤他知道意味着什么。
“至诚兄,十日后,这海田可以再收割一次!”赵峥听到亩产六百斤也很兴奋,虽然只有后世的亩产的一半,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意义仍然十分巨大。
“什么,还可以再收割一次?”赵广乐十分震惊,要是还能再收割一次,亩产一千斤以上,那可真得能惊动两府了。
“嗯,不仅如此,一片海田大概可以五到六次。亩产应该在两千斤以上。”
下面的厢军和犯人听到赵峥如此回到,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尽管赵峥之前对他们提起过这事,但是他们都以为是为了让他们多出力而哄骗他们的,而此时赵峥如此郑重的告诉知县,显然是不是哄骗他们的,中华上下几千年,农耕社会对于粮食的热忱那是发自骨髓的。尽管他们是待罪之身,但紫菜的意义他们是无比的清楚。
或许,儿孙可以不受饥寒之苦。
“天佑大宋,天佑万民。”人群中不知谁喊出了这句话,然后迅速的被效仿,进而成为沸鼎之势。
率先喊出这句口号的是一位白发老人,赵峥迅速注意到了。
——
“什么?二十年了。”当赵峥听到王都头说那老人被流放到这里二十年了,不由的大惊失色,二十年流放还不死,看他面色红润,恐怕也没吃多少苦头。
王都头一副难言之隐,不过在他看来赵峥之前收了他百贯财资,所以他也料定赵峥不会拿他怎么样:“那人乃是先皇在世时的一名言官,被认定是韩相公的党羽被流放到这里,但那人家境丰厚,孝敬了各路主管官员不少,据说门生故吏仍在朝堂上的也不少,所以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让他做粗重的活。小的来的时候已经是这种状况了,其中的曲直,我也不是很清楚。那人想必也给大人……”
赵峥皱了皱眉,王都头以往贪赃枉法他可以既往不咎,他初来咋到,也不打算混官场,想着只要王都头肯办事,贪点无所谓,但他讨厌这种自作聪明,将他看作一类人。
“王都头,那些花该说不该说,不应该我教你吧!”说完负手而去。
孙河在远远的地方看着,王都头觉得有目光盯着他,放眼望去,看见孙河眼中那倒严寒,如坠冰窖。
次日,王都头被贬为副都头,略施小罚。
——
绍定元年,赵峥在南宋迎来了第一个除夕,在广州赵峥也没什么熟悉的人,孙河也未成娶亲,所以二人决定一起过除夕。
广州的冬天的气温也有十来度,穿上两件单衣也不觉得冷。
赵峥进孙河府上时,里面已经热闹非凡,孙河将从枣阳带来的二十名军汉也一起叫道府上过年,都是军中泽袍,彼此也都熟络,又都是一群单身汉,所以聚在一起话题也不少。
赵峥看着孙河与那些军汉无主次之分的互相戏谑打闹,突然觉得这广州的冬天真的很温暖。
夜里赵峥破例与孙河他们喝了酒,酒的浓度不高,但依旧把赵峥醉的有些晕乎乎的,引的孙河他们一阵哄笑。
赵峥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夜里,醉意让人看不出他的落寞,他有些想师父大郎二郎了。也想那个供他念书的叔叔了。
府外大富人家的爆竹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府内大家欢声笑语度过了绍定元年。
而城外厢军和流放犯人今年也没有因为饥饿死过一人,港口外只剩一艘商船了,玻璃的量产还远远未到,于是赵峥将另一艘商船还给了史家。
剩下的那艘留作捕鱼用,捕鱼所获的收成五成作为雇佣他们的工钱,交给了番禺县府,余下三成则算在了赵峥名下,最后两成则直接分给了那些厢军和流放犯人,在加上紫菜的收成,他们居然也能过一个像样的年了。
——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自然少不了拜年应酬的,尤其是官场上更显麻烦,孙河吃完午饭便出门一一拜访。赵峥则舒舒服服的睡了一个午觉,然后去流放犯人的营地走一趟。
赵峥并没有把自己算作官场中人,事实上也没人把他当作官场中人。皇帝给他的那个差遣,是让他好好管理那两亩红薯和土豆,而赵峥捣鼓出来的紫菜事实上算是不务正业。
但这不务正业做出的成绩可被赵广乐赵知县当作头等功绩,奏疏里对紫菜的意义并言及了紫菜对大脖子病疗效,同时也选了几斤上好的紫菜上贡,反正番禺这聊不拉屎的地方值得大书特书的事业只有那么几件,不极力吹捧紫菜,赵广乐拿什么交差。
至于史相公和史嵩之那里,赵峥则以个人名义送去了几斤,借此想推广一下紫菜。
赵峥来到流放犯人的营地,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在看守,今天是大年初一,大部分都回家过年,留下来看守的自然是在军中受挤压的那些。再说现在这里生活这么好,每天至少能有饱饭吃,鬼才会逃跑。
那些守门的士兵见赵峥过来了,纷纷围过来说些喜庆的话,这可是发自内心的,眼前这位小仙长,别的不说,至少这心善杠杠的,那商船可是他自家的,愣是将一半收成给了官府,自己弟兄也得分一杯羹,破天荒的分得了三百钱,鱼干十斤,鲜鱼二十斤,紫菜两斤。这年破天荒的过的有些滋润。
赵峥见士兵围了上来,示意身后的游熊每人给发了个红包,不多,每个包十二文,但是这份心意,却让这些士兵动容了。有的眼角还有些湿润,这位小仙长居然还记得他们这些守门的。
那些流放犯人见到赵峥也纷纷道了万福,自从赵峥到了之后,这些犯人里就再也没出现过饿死的情况了,营地变得干干净净,神奇的事那些上吐下泻的怪病也再也没有发生过了,而过年这几天鱼是敞开肚子吃,无限供应。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身:“小仙长还未吃饭吧,不如留下来一起吃。”
话声刚落,人群中出奇的安静,人们纷纷寻找那道声音的来源,说话的人也知道自己话说错了,闭口不言。小仙长万金之躯,哪能和他们这些犯人一起吃,多不吉利!
“谁啊?站出来。”游雄大声喝道。
这时人群中有个人战战巍巍的站了出来,中年男人,一看就是本分胆小的庄稼汉。扑通一身跪倒在地,声音也带着哭腔:“草民嘴笨,但万不敢这等没有良心,诅咒小仙长,实在是性急,这两天伙食开的这么好,草民像是在做梦一样,还以为在家里,招呼客人,所以没头没脑的说了那句话……”
说到这里,人群哄笑,零星的有人为那人求情。
赵峥哑然,一直没说话,直到有人求情,才吐出两个字:“好哇!”
人群突然安静了,仿佛自己听错了。
“维新,劳烦给我准备碗筷,我正好有点饿了,就来尝尝鱼羹的味道。”赵峥温言说到。
“啊?”游雄这时回过神来,“说劳烦二字,小仙长折煞我了。”尽管在赵峥身边快两多月了,但游雄真的很不习惯赵峥每次都是劳烦、请、或者谢谢之类的话。他也想赵峥提起过这事,但赵峥每次都说自己是出家之人,那些世俗的尊卑他可从来都不曾放在心上。
游雄也无可奈何,每次都小心的应对,赵峥虽然是这种态度,只能说他礼贤下士,自己可不能这么不知好歹。然而他不知道,赵峥每次在与他说这些话后,他腰杆变得硬朗许多了。
那些流放犯人此时也眼热的看着赵峥对游雄一番客气,纷纷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不站出来,游雄现在可算是赵峥的亲信,昼夜跟随在赵峥身边,营地上的事更是没来做过。据营地里帮赵峥办过事情的铁匠大黑说,游雄甚至在小仙长的院子有自己独立的一间房间。游雄虽然仍是待罪之身,但在广州城所有的人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游雄没有离开广州,就当营地里从来就没有游雄这个人。
营地的厨子听说赵峥要吃鱼羹,表示要亲手为赵峥再做一份,赵峥却只说和大家一个锅里吃就行了。
不是赵峥作秀,收买人心,而是自己实在不习惯让人单独给自己开小灶,那样就真成了作秀。二是自己本来就不饿,刚从府中吃饭过来,单纯的只是想试一试营地里伙食到底怎么样。
厨子无奈,只好给赵峥找个干净的碗筷,洗了又洗,快把上面的瓷搽没了才觉得干净,然后再给赵峥乘鱼汤。
果然在赵峥尝了两口后,觉得味道的确不怎么样,也就没有再喝了,和善的笑了笑:“果然没有我家好吃。”
人群也附和笑了起来。
“大家新年快乐!”赵峥给人群拜了拜年便准备达到回府。
路上,游雄对赵峥在哪里吃饭还有些怨言:“小仙长不必做到这一步,要是吃坏了身体那草民可就万死莫辞了。”
赵峥哈哈一笑,不准备解释,而是说了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前些日子,我给史相公写信了。你的赦免诏书很快就会下来了,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维新。”
游雄愣在原地,突然朝天怒吼:“皇恩浩荡!”
第二十一章 玻璃作坊
赵峥听到游雄的吼声,感到诧异,应为声音里传递的根本不是喜悦和高兴,而是愤怒和扭曲。
“怎么了?维新,不高兴?”赵峥温和而又稚嫩的声音传来。
游雄从刚才情绪回复过来,连忙请罪,害怕赵峥误会:“高兴!高兴……小仙长,你能为我做这些事情,在下很高兴……”
赵峥好奇的看着言不由衷,意犹未尽的游雄,突然说到:“维新有什么想法尽管可以和我来说,我为你脱罪,是因为有一件事需要麻烦你去做。”
“什么事?维新万死莫辞。”
赵峥指了指大海:“我弄来一条商船,可不是为了打渔,我需要你去顺海而下,去做海贸。”
游雄没有丝毫犹豫:“什么时候?”
“开春!东西我还没做好!维新,你现在可以告诉刚才是为什么?”
“嗯……”
赵峥看着游雄拼命忍耐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可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活的如同蝼蚁一般,生死富贵皆不由你。你是读圣贤书的,这世道、这遭遇肯定不是你想要的。”
游雄如遭重击,言不由衷:“没,没有,维新不是那些腐儒书呆子。”
赵峥呵呵一笑:“就是因为你不是,我才会选择你去南洋。”
“维新,这世道就是按你们儒家所说的去做的,如果不是这世道错了,那就是你们儒家错了。”
“圣贤之言且可言错?这一切都是奸妄当朝,天子身旁小人作祟。”说刚落,游雄便知道自己说错话,那史相公可是小仙长的后台,自己怎可如此莽撞。
赵峥摆了摆手,制作他的胡思乱想:“至汉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盛世几何?乱世几何?”
游雄被赵峥问的话一堵,但仍旧不肯认输:“皆因儒法才结束了春秋战国百年乱战的局面?”
“那三代之治,夏商周因何而盛?五胡乱华,事过之乱又是为何?”
“那也不是因为道家。”游雄嘀咕了一句,随即又觉得不妥道歉:“小仙长,我不是那个意思。”
“当然不是因为道家,我只是希望维新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要将目光只局限在圣贤书上。”赵峥挠了挠头,他不是非要将这个世界改造的天翻地覆,而是看到游雄如此纠结,有些话不吐不快,但随着谈话的深入,马上就要面对这个世界的根基了,赵峥立马收住,现在还不是谈论那些的时候。
——
回到府上的时候,孙河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赵峥就是一顿恼骚。
“我这等武夫看来是不适合当官,那些当官的说话云里雾里,绕的人心烦!爷索性不去陪那些,大不了不升官。反正能当上这个官也是祖坟冒青烟了,不亏!”
“那你找错地方发恼骚了,孙大哥,我可是道士,把话说的云里雾里可是我吃饭的家伙。”
“嘿嘿,小仙长可不是那样的人,要不下午你不要闭关了,随我出去骑马溜一圈。”
赵峥每天下午都会借口闭关修炼,不许任何人打扰,然后悄悄打开手机抄录书籍,这些天赵峥也觉得烦闷了想了想觉得今天过年,自己给自己放了个假,于是同意了孙河。
“维新也一起去吧!”赵峥开口道。
孙河见赵峥如此抬举游雄,也一并邀请:“游老弟会骑马吗?哥哥我今天教你。”
——
三人一同到了一座山下,哪里一群工匠正在忙碌的开山挖煤矿,另外一处八名铁匠正在热火朝天的打造锅炉。
“小仙长,这就是你要的那座山?”孙河挥舞着马鞭。
“嗯,我答应师父,开春后要回去,所以让人加班加点的开矿,但人手还是有些有些不足。”
这些事是游雄一手兼办的,他暗地里叹了一声,何止是时间不够,这资金也有些不足,这八名工匠可是自己跑到福建路请的一等一的好手,工钱不说,三倍起价,最关键是人家怕把命折在了广州,所以游雄每家足足抵押了八十贯,如果人死了,这八十贯工钱算是安葬费,赵峥给他一千两银子已经花的七七八八。
“这大年初一还在开工,怕是开的工钱不低吧。”孙河看着眼前忙碌的人群,不由一阵感叹。
“等过完年,我想调厢军和那些犯人过来,帮我开矿。”
“这……”孙河迟疑了一下,这矿山已经算赵峥的私产了,那厢军可是朝廷的兵,这里面罪名可就大了。
赵峥也知道这里面犯忌讳,但如果此时这联合氨的锅炉弄不了,那大量生产纯碱就别想了,玻璃和肥皂这两大敛财工具也就别想了:“将这煤矿六成卖给番禺县府,这样一来就算是朝廷的煤矿了,然后调厢军过来,算作杂役,工钱我照付,上下再打点一番,问题应该不大。还有那卖给番禺县府的六成煤矿可以折算成工钱付给那些厢军,然后生产的煤炭卖给我,也可用那六成的煤矿抵押。”
孙河与游雄睁大眼睛,这眼花缭乱的一段操作,不仅把问题解决了,而且还花不了多少钱,那卖给官府的六成煤矿的钱不仅可以用来抵押工钱,连那煤炭钱也一并可抵了。更不用犯什么忌讳。
“高!小仙长真是好手段!”
“但那些厢军除了开煤,还有我是想他们帮助制造作坊。”
孙河大手一挥:“这些不算事,只要有个明目确立。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小仙长,这作坊式拿来做什么的。”
赵峥昂首挺胸:“我炼丹偶得一物,可以让农作物生长加快,产量更高。所以推而广之想要大量生产。”联合氨可以用来制作尿素,赵峥也没算哄骗他们。
孙河睁大眼睛,大声说道:“此等利国利民何须这么弯弯拐拐,我不信谁还敢阻拦此事。”
赵峥干咳一声:“这东西我会拿来卖。”
——
春节刚过,赵峥就将厢军和那些犯人调去开矿山,最上又史弥远帮他顶着,下面又有赵广乐和孙河帮他映衬,广州有头有脸的官员已经托付赵广乐上下打点了一番,所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开煤矿倒是小事,倒是那作坊有些难度,就算赵峥现成图纸和具体的操作方法,但造那些锅炉的钢材却不达标,温度上不去许多反映不充分导致有许多杂质。还有的地方因为密封不到位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脱硫脱碳的反应物不够等等一系列因素都严重制约的联合氨的生产。
赵峥也知道这些技术的进步不能急于一时,但玻璃和肥皂不能制造严重影响他下一步的计划。
除此之外赵峥需要大量的食盐,用作生产纯碱。
靠着大海,盐倒是不缺,可自汉武之后,这盐铁一向为朝廷私营专利,谁若敢染指,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所以又得让找赵广乐以官府的名义晒海盐,然后卖给赵峥。反正借此机会官府又可以多收商税,这一年一度的吏部考核便得个好点的评教,赵广乐也乐得如此。
不过赵峥的荷包也日渐枯萎,他已经写信去枣阳,让史嵩之把这三个月银矿的分成送来,眼下正是年节,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押送。只怕钱要拖到月末了。
但元宵节还未到,一对浩浩汤汤的车队就进了广州城。
来人正是变得有些消瘦,却越发精神的王员外,王福财。领着六十余的队伍,来到了赵峥府外。
赵峥看到是王员外,眼睛一热,枣阳旧人,好似看到了师父大郎二郎他们,破口而出喊了一声:“王大叔。”
王福财听见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连忙喊道:“使不得,使不得,小仙长这是在折我的寿。小仙长如不嫌弃,叫我一声阿福就行了。”
“阿福……”赵峥念了念,这不是正是我对师父撒谎中那个忠仆吗?
赵峥抚王福财起来:“赵峥乃是红尘中人,说什么折不折寿,以后就叫你阿福叔,你唤我三郎就行了。”看王福财风尘仆仆的,就知道他是年刚过就跑过来,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他敢于出入这毒瘴之地,这情赵峥也得认了。
王福财也不敢托大,但也实在想和赵峥亲近于是开口道:“要不我唤你三郎仙长?”
第二十二章 春典
王福财从赵峥向他借钱的信上,以及史嵩之口中得知赵峥现在哪里缺少工匠,二话不说将家里,族里的工匠、铁匠、木匠威逼利诱一股脑的全弄到广州来了。
也是那日他从史嵩之口中得知是赵峥坚持要将银矿的两成利分给他,史家这才答应,否则以他一介商人的身份,在史家眼里哪有资格占有两成。
从竹山县回到枣阳的时候,赵峥已经前往广州一个多月了。王福财一肚子感激的话没处说的时候,赵峥借钱的信便来了,王福财不顾家中女眷的反对二话不说亲自赶来广州。
赵峥看着眼前将近三十人的工匠,铁匠,眼睛直冒金花,这下可真是帮了他大忙了。更不要说王福财运来的五千两银子。
那还未建成的玻璃厂,赵峥将王员外借给他的三千五百两银子入股直接给了他两成的股份。王福财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无条件的信任赵峥。
人和钱都到齐了,工期便大大加快了,到了二月中旬,锅炉作坊都已经完成了,只是这第一批制作出来的纯碱都不纯。再加上玻璃作坊受限于这个时代,有些技术难关突破不了,所以第一批烧出来的玻璃,表面既不是那么光滑,而且颜色浑浊,比赵峥在枣阳实验中练的都还差,不过这是大规模工业制作,质量下降在所难免。
所以这些残次品在在赵峥的眼皮子的销毁,这玩意越多越不值钱,赵峥需要制作一批看得过去的玻璃去南海那些国家大肆掠夺一番,然后再去坑金国和蒙古。
一直到三月开春的时候,玻璃作坊里才制作出一批稍稍看的过眼的玻璃,赵峥整日蹲在作坊,亲自进行技术改进,有些技术还是需要对外保密的。
为此三月重要的事情赵峥都忘记了,两亩红薯和土豆,还有一亩混着胡萝卜辣椒包心菜收获大典,朝廷可是足够重视,京城特地派了钦差过来主持。
赵峥此刻全然不知,还在想着如何进一步的改良技术。直到孙河来时还趴在锅炉旁边做记录,直到孙河说起此事,赵峥才恍然大悟,急忙拿起身旁一个木盒子随孙河去了。
赵峥赶到时,广州大大小小的官员正在等着他开坛做法,进行春典。
赵峥看着那个祭坛有些傻眼了,拉着一旁孙河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孙河也有些纳闷,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做法事啊。”
赵峥拍了拍脑门,走上了祭台,大声说道:“农事关乎百姓生计,怎么问道于鬼神。天定胜天,何惧鬼神。”说完走下祭台。
一票官员目瞪口呆,宫中来的内侍(也就是太监)见状过来与赵峥说话:“这位就是大智灵童吧。这红薯、土豆官家和史相公可是盯得很紧,就算灵童是得道之人,小心些,莫惹恼了神灵总是好的。”
要赵峥去做法事还不如要杀了他,非是他不肯妥协,顺便上台胡扯几句。而是此时关乎以后科学的发展。如将他视为那些神神鬼鬼之人,他以后如何确信于人,对史嵩之充神棍,那是当时迫不得已,无奈之策。
“此事我心有定计,贵人不用担心,赵峥不会鲁莽。”
那内侍见状也是一阵气结,但又不敢发作,只好附和:“那就依灵童所言。”
——
赵峥全然不惧得罪那内侍,等红薯、土豆还有那胡萝卜的亩产出来,自己的地位已经稳如泰山,新的封赏不日就是下来,一个小小的内侍还是奈何不了他的。
随着红薯一个个被掘出来,洗干净,称重,那些官员脸色也越发动容。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红薯,那些官员激动的握紧了双拳,中国一向对农耕之事极为看重,视为根本,他们此时的激动心情大抵是发自内心的,而不仅仅是因为这些红薯在他们的政绩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报!红薯亩产三千四百二十斤。”赵峥听到这个数字微微颔首,比起后世的示范性地亩产万斤,或许地上许多,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径直就是神迹。
孙河此时也按耐不住激动:“虽然在枣阳也见过一次,但还是觉得天佑大宋。小仙长您这是万世之功。”
其他官员此刻也纷纷过来恭维赵峥,赵峥也不敢托大,互相道贺吹捧一番。
“报!土豆亩产三千一百七十斤。”
“报!胡萝卜计算下来亩产也有两千一百斤,小麦亩产七百一十二斤。”
“咦!”所有人都盯着那报数的小史看,似乎有些不确认刚才所说的话,这红薯和地瓜,他们是闻名已久,但这胡萝卜又是什么东西,也如此高产。还有那小麦几乎是之前亩产记录的两倍,这又是怎么回事?
众人将疑惑的目光看向了赵峥。
“胡萝卜是我从胡商那里得到的,至于那小麦则是我培育过的。”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想赞颂赵峥一下,可赞颂的话刚才已经极尽所能说完了,一时还没有什么新词。
“这些红薯运送一部分到临安外,其余的马上的拿来重新育种,然后栽种。”
这时那内侍有些疑惑的问道:“灵童,这红薯可以再种,那且不是一年可以两熟!”
刚才吹捧那时间,赵峥从赵广乐口中得知此人姓马,任中亮大夫,于是改口称道:“马中亮,红薯,土豆喜热,只要光照、温度充足即可。在广州一带,一年可以三熟。”
众官员听了肃然一惊,这可是违背他们常识的地方,一年竟然可以收获三次。但赵峥在这方面的权威,他们并没有怀疑。
“不仅如此,我还重新培育了水稻,产量是以前的两倍,用心栽种,亩产千斤不是问题,并且广州这里可以一年两熟。”
官员听到这里已经有些麻木了,今天神奇的事情太多,让他们有些目不暇接。但赵峥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们热血沸腾起来。
“诸位,广州环境独天独厚,物产丰富,绝不是世人认识的那样是毒瘴之地,只要大家用心经营,不出二十年,便要为大宋再造一个江南。”
“再造一个江南!”赵峥的话似乎让他们有些魔怔,继而热血沸腾。
再造河山,多么浪漫而壮阔的一句话!
春典过后,赵峥找到马内侍,将手中那个木箱托他带给皇上和皇后,就当是上供的。
“这时我练器时偶然所得,可以用来洗衣洗澡,比皂角好用多了,而且还有淡淡清香。”赵峥制作纯碱虽然不纯,但还是可以用它和石灰石做苛化反应,制造烧碱。肥皂的问题就解决了,有些杂质也无关紧要。
“其中有块是给马中亮的。”箱子里总共六块香皂,之所以要给马内侍一块那是因为给皇上的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万一有毒怎么办。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给他一块。
马内侍笑了笑,刚才的不快就是揭过:“灵童有心了。”
当天夜里,宫中来的那名内侍没有去广州官员为他准备的盛大宴席,而是连夜回京。车尘滚滚,这个时代的开始初露峥嵘。
第二十三章 数学家
临安府,皇宫内。
南宋的皇城是在原有的府衙的基础上改造而来的,开创了中国历史独有的南宫北市的格局,皇宫在南,居民在北。
中国一向讲究坐北朝南,纵观中国历史上的皇宫不是北宫朝南,比如长安,就是居于中央,统领四方,比如北京。
搞的这么个四不像,两府给出的解释是,是为了表示朝廷收复北方的决心,所以皇宫面朝北方。这当然是个扯淡的解释,根本原因是原有的府衙就是这么建的,百官不想皇城扩建而已。
南宋历任皇帝都想扩建改建都被两府给挡了下来,说是怕激起民怨,有损圣听。然而这又是一个扯淡的理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征个地,那会真正在乎几句民怨,而且南宋这些皇帝又不都是像传说中的唐太宗那样爱民如子,将百姓放在江山社稷之前,更何况李世民是不是有这样的情怀节操,鬼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因为皇宫周围大都是高官显贵的商铺、院子,临安城寸土寸金又是靠近皇城,那些商铺院子更是有市无价,所以便极力阻止皇帝扩建皇宫。
所以南宋的皇宫在中国的历史就显得这么不伦不类,这也从一方面体现了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皇帝也不能随便胡来。这也使得南宋的政局权相层出不穷,稍微弱势的皇帝便没有办法制约他们,南宋末期更是出现言相不言君的局面。
南宋的皇宫称大内,虽然是历代最小的皇宫,显得有些寒碜,但南宋的第五位皇帝赵昀却并不觉得,比起自己以前住的破院子,这里大的许多,奢华的许多。
赵昀是太祖的血脉,本来已经与皇室血缘十分疏远,自己父亲没有任何封爵,生活与平民无异,但在四年前自己突然被史弥远立为了皇帝。
赵昀是个十分平庸的人,智商也在平均水准,但也明白史弥远为什么会选他当皇帝,之前一穷二白的他本就对权力没有什么**,所以即使自己当上皇帝,疏离了权力,被史弥远完全架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对于自己来说,有更好的房子住,更好的饭菜吃就已经足够了,所以政务就完全不过问。善良,淳朴这些天性还没完全从他的血液里消失,他还没变成一个冷酷的天子。
今日马德芳宣旨回来,说是那个叫那个叫赵峥的小道长送给了自己一件礼物,关于赵峥他听史弥远偶尔提起过,听说是位得道高人的弟子,虽然年幼,但智慧不容小觑。他与他师父为大宋带来了三样神奇的东西,一亩能产两千多斤的粮食,能解决万民的吃饭问题。
赵昀小时候不是富家子弟,自然知道这东西的意义,心里对那队师徒不免敬重了几分,更何况他从小就对道学有些兴趣,于是对盒子里有封赵峥写给他的信。
信上只有短短几行字:皇上注意身体健康,要经常记得用香皂洗手。
上面的字是用铅笔写的,白话一般的写了上去,就像朋友在耳边提点。
赵昀会心一笑:“有意思的小道士。”
——
三月还未过完,赵峥在玻璃作坊与几位工匠暗无天日讨论技术的改进,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很大的声音。
“赵峥,赵峥,我带给人来给你看看。”
赵峥听到声音,好像在睡梦中被人突然泼了一瓢冷水,激灵一下就醒了。
颜倾武,那女人来做什么?赵峥在心里将一个十岁的女孩下意识当做女人了,说明二人目前在心态上的对等。
赵峥蓬头垢面的出来,看见颜倾武身后站着一位中年文士,白衣飘飘,有些不凡。
还未等赵峥说话,那人就先站出来了:“在下李冶,字仁卿。听颜六姐说小道长你在算术一项上专研颇深,所以前来讨教一番。”
赵峥也没多想,眼下他脱开身,有些歉意:“李大哥,我现在有事,正在关键处,你先去我府上,待我处理完后,再向你赔罪。”
“什么事?搞得这么脏兮兮的。”说话间颜倾武不顾赵峥脏兮兮,对赵峥勾肩搭背的问了起来。
李冶见颜倾武如此不顾男女之防,轻咳两声。
颜倾武一个鄙视的眼神看着李冶:“老师,我才十一岁耶。”
李冶看着自己这个学生不禁也有些头疼:“你虚岁已满十二,再过一年就可以嫁人了。再说你能不能下手轻点,我的后劲现在还疼。”
颜倾武吐了吐舌头:“对不起了,老师,谁叫你那么胆小,不敢来广州。”
赵峥听到这里,不禁有些冒冷汗,这疯丫头该不会是把他老师绑到这里来的吧?不过按照她的性格说不定真是。赵峥随口一问:“你不是将你老师绑来的吧!”
颜倾武腼腆的笑了笑。
“这孽徒!”赵峥和李冶心中几乎同时骂起。
“上次你没有带钱,你是怎么回去的?”赵峥此时心中不禁有些纳闷。
颜倾武得意的笑了笑:“当然都是借的喽,你放心,这次南下我已经双倍将钱还给人家了。放心,找的都是大户人家下的手。”
赵峥听到“大户人家”时,已经知道颜倾武靠的是什么手段了。
李冶也是第一次听说,不仅有些目瞪口呆:“六娘,你,你,你平日里胡闹也就是了,怎么能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不要仗着一身武力就为所欲为。”
颜倾武此时知道祸从口出,恶狠狠瞪了瞪赵峥,意思是要你赵峥多嘴问这些。然后对你也装乖,眼泪也巴巴的流了下来,捞开背后的衣襟,露出一道道血痕。
“上次徒儿因为回家过晚,被家父责罚,伤痕至今未消,要是徒儿再晚去那么几天,还不得被打死。你总不能让我乞讨回家吧,非常时期,我也只得出此下策了。”
李冶看到颜倾武背上的伤痕也触目惊心:“怎能如此心狠。”
赵峥看到,也觉得有些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最后只憋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颜倾武听完飞快的给了赵峥一脚,快到李冶都没察觉。
赵峥有些明悟:“李师,我这就带你回府,为你接风洗尘。”
——
“小道长,你这天元术可精妙异常。就是不知你为何要用“埃克斯”这个符号代表未知数。”
天元术就是用未知数设方程的方法,李冶表现出来的数学素质和逻辑素质都令赵峥刮目相看,高出这是时代绝大多数人。
“这是西方的一种文字,为了方便,便以此为记号,为了书写方便,仅此而已。也可换成韵书的音律做为未知数的符号。”
“照这番符号简化下来,计算固然方便异常,有些以前想不通的地方,现在隐隐有些想法了。”
“比如?”难得有人与他讨论一些数学问题,赵峥自然是有些兴奋。
实际上随着宋朝技术的发展,数学已经严重制约其发展,在建设桥梁,房顶测量山高,面积等等数学的工具的缺少,已经运算的繁琐给这些技术的进步带来了严重滞后。
比如简单的求数的幂,都还不懂得用统一的表示未知数的不同次数幂,在这个时代一些数学著作里有这样一段记载:“以十九字识其上下层,曰仙、明、霄、汉、垒、层、高、上、天、人、地、下、低、减、落、逝、泉、暗、鬼。”
这就是说,以“人”字表示常数,人以上九字表示未知数的各正数次幂(最高为九次),入以下九字表示未知数的各负数次幂,最低也是九次,其运算之繁可见一斑。
李冶与赵峥的讨论随着时间的推移,单方面的变为赵峥的讲解,由于李冶之前没有接受自己数学的教育,对于许多术语都还不理解,需要颜倾武在一旁讲解。
赵峥也越说越兴奋,不知不觉就已经东方即白。
“方在此日,我才相信有生而知之的人,小道长这一生学问,敢问是谁从那里得知。”李冶心悦诚服,赵峥不禁解开了他心中多年的一些疑问,而且还将他引入了更加广阔的数学世界。
“我师父教的,我师父是当世仙人,为了天下苍生,下凡拯救。但也害怕天谴,所以你们千万不要在我师父名气提及什么学问之事。就算问了,他也会装作不知。”
“竟有此事?”李冶有些不敢相信。
颜倾武出来为赵峥背书:“我一路上都更你说了,你还不信。赵峥在这算术一学上算不算古今第一人。”
李冶也颔首示意:“六娘去年回家的时候与我讨论数学问题,我大吃一惊,有些地方竟然比我还高深,这孩子虽然聪慧异常,但学问也不可能如此突飞猛进,所以我就问她从何处学来的,她就向我说起了你。我当时怎么都不信一个孩童又如此高深的学问,谁知六娘竟是起心了,竟然强行将我弄到此地。如今我才算信服了,小道长在这算学上可称为一代宗师。”
赵峥连称不敢,事实上,有些在专业上的数理问题他还是不如眼前这位李冶先生,让赵峥不觉得有些好奇这李冶到底是何人。
“我曾与老友元欲之打赌此事,看来是我说了?”
听到元欲之,赵峥隐隐有些耳熟,身处这个时代,赵峥怎么不专研这时期的史书,凡是有些才能的,有些背景的,他都会一一用心记住。
“元欲之,元欲之,元好问?”
李冶对赵峥知道元好问的名字也不感到惊讶,此时的元好问已经声名大噪,号称北方文雄,足见其在北方文坛的地位。
既然他的朋友是元好问,李冶的身份也呼之欲出,李冶,南宋四大数学家。
第二十四章 天下与亲人
现在广州城内也没人再将赵峥看做是一名普通的道士了,人们真正把他看做普度众人的神秘感感无限的小仙长了。
每日赵峥外出时都不时会见到有人向他鞠躬示意。这些人态度令赵峥有些诚惶诚恐,那些人的敬意和善意,似乎赋予赵峥另一种东西,那就是责任。
原本开春就准备回去的赵峥,此时也不得不食言了,玻璃的透明度总达不到标,需要继续技术改进,赵峥不得不在给师父的信中一再道歉,源源不断买些礼物送往枣阳讨好。
不过好在那香皂已经投产了,赵峥权权交给王福财去打理,按照赵峥的提点走上层路线。王福财心想,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走上层路线,这可是小仙长亲自炼制,进贡给皇上的。普通人能有福享受吗?
香皂的投产给了赵峥技术改进资金上的支持,王福财的心比赵峥还狠,这香皂被他包装成了奢侈品,一块要卖八贯。但碍于渠道和网店,这香皂只在广东和福建两处贩卖。
到了四月,朝廷的封赏下来了,然而却没有赵峥的,朝堂的意见是让赵峥进京封赏,但碍于玻璃一事还没结束,赵峥推辞,反正他也算在野之人,辞而不就,反而能给他狠刷声望,名气不仅仅局限在广东一地。
孙河因为协助有功所以连升三级,升到正九品的成忠郎,左般殿职,差遣没变。
赵广乐则大步前进本官升到从八品的安溪县丞,差遣变为知番禹县事,总算名正言顺。
赵峥见二人的差遣都没变,感觉两府应该是决定大举开发广东了,果不其然不出一月,朝廷就拨给广州三百头耕牛,抽调了三千厢军用做屯田之用。
颜倾武与李冶在赵峥的府上住了下来。李冶习惯了北方的的天气,来到广州有些不适应,气温一升高便上吐下泻。不仅如此,一些厢军和犯人,还有不少工匠都是如此症状,纷纷以为被瘴气所伤。
这分明是疟疾,那里是什么瘴气,疟疾通过蚊子苍蝇等传播,春天的气温升高,赵峥尽管一再吩咐众人注意卫生,但有些习惯那是那么容易改过来的。
为此赵峥也早有准备,他正愁没人得这病,只要将这病轻易治好,人们对于瘴气的恐惧降低后,广东的开发才能真正意义上大踏步前进。
广州城外赵峥早就移植了大片青蒿,当孙河急忙忙赶来让赵峥像个办法时,赵峥故意不以为然的说:“哦,弄些青蒿用冷水服用,在配上薏苡仁就好了。”
——
赵峥那淡淡的一句话,让三十多人大都数好了,只死了一人,赵峥还在为那个死去的囚犯感到惋惜时,广州城轰动了,能轻易的降服瘴气,看来那小仙长真是神仙下凡,庇佑广州。
赵峥也不是有意装神弄鬼,他已经将病理说清楚了,但奈何人们不信。仿佛要编造一个神仙庇佑才会让他们安心。
“你为何叹气,讨厌别人叫你神仙吗?”颜倾武今日神情有忸怩。
赵峥也没注意,自顾自的说了:“不是讨厌,而是许多人明明知道了原因,为什么还要编造什么神仙下凡去相信。”
“大概是因为害怕吧!”颜倾武陪赵峥坐坐了下来,今日仿佛特别的安静。
赵峥有些受不了这安静,也有些害怕:“你不会又要提什么无理的要求吧!”
颜倾武先是摇头,然后是点头。
赵峥见状立马想遛:“快说,你不说,我走了。”
颜倾武依旧安静。
赵峥想迅速逃离此地,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能不能带一些仙瓜,仙豆回去?”
赵峥下意识的问:“什么先瓜仙豆。”随即明白颜倾武说的是什么了,仙瓜,仙豆是广州百姓对红薯和土豆的称呼。
赵峥没有多想:“可以呀,但是不能太多,我还要拿来育种,几十斤可以。”
“我带到金国……”
“什么?!”赵峥失声道。
“我是金国人,我听黄大叔说你也是金国人。两国虽然交战,但百姓无辜,我想让这东西早日普及天下。”
颜倾武说着站了起来,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我叫完颜倾武,宗室之女,爷爷是金世宗第四子夔王完颜允升,父亲完颜龚庶出被封为镇国将军。我奶奶是汉人,我母亲也是汉人,算起来我身上大半的血脉都是汉人。整个北方的情况也大抵如此,汉民金民混杂,已经融为一体。”
赵峥从史书上知道,金国经过近百年的汉化,已经快要和历史上鲜卑族一样融入汉族,金国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汉人。更不用说颜倾武主动表面自己的身份,其实以他身手和钱财,悄悄弄几斤红薯土豆去金国,神不知鬼不觉,但她没有,或许是不想他们之间的出现欺骗和隐瞒。
“对不起,我不能。”赵峥不是大民族主义者,但对此事的处理他还是本着小心谨慎来进行,其实就算金国现在引进这两种农作物,没有六七年的时间别想推广,那里可没有像广东这样温暖的地方可以一年三熟,也没有赵峥这个知道红薯土豆习性的人。而六七年后,金国已经灭亡了。这些赵峥都明白,但是他依旧没有答应,他是怕那冥冥之中的万一。
“为什么?”颜倾武很不理解:“金国多是汉民,你是金国人应该知道这一点。赵峥你就那么恨金国?”
自己恨不恨金国,赵峥想了想,有些肯定,也有否定,对于金国仇恨,自然是从史书上电视上得到渲染,靖康之难,岳飞的千古奇冤。但落到实处,赵峥不明白究竟应该恨谁,百年前发动靖康之难的人已经死完了,金国的百姓虽然受到严苛的盘剥,但心却是向金国的,这个时代没有民族、没有国家的概念,有的只是中原,入华夏者华夏,金国已经是宋国承认的兄弟之国,在法理上担当的起中原这个称呼。
至于向金国的统治阶级复仇?金国百年的汉化、混血金国高层大都是像颜倾武这样的人,真正纯血的女真人已经很少很少了。历史上金国的皇室也将在六年后迎来最惨痛的一天,如同百年前的靖康之难,皇室被屠戮一空。红薯和土豆让颜倾武带到金国不会产生任何后果,如果有那也只是让金国百姓多活一些人。
“不,我还是不同意。”赵峥努力的摇了摇头。
“其实,你根本不用带过去,农作物这种东西根本就是禁不住了,大宋这边如果已经将这两种农作物推广了,金国有一万种方法将这些东西带过去。”
颜倾武有些激动,也有些失望:“我知道,可是如果这东西早推广一天,就有许多人因此活命。赵峥,那边都是同族,你忍心吗?你在宋国这边被称为神仙。在我看来,以你的能力应该成为天下人的神仙。”
“万一金军将这些东西充作军粮,粮草充足了呢?”
“那且不是更好?有金国做屏障,大宋就少一日饱受蒙古铁骑的侵扰,你们难道真的准备与蒙古结盟,那是与虎谋皮!”
说道这里,赵峥猛然醒悟,将这两种农作物传到金国,不仅可以救助那里更多的汉民,更可以壮大金国的实力,抵抗蒙古。至于以后这东西被蒙古得到,赵峥完全不用担心,那群屠夫又不会种地,完全是烧杀抢掠怎么会在意这东西呢。
“将这两种东西给我,我给你收民心。若大金亡后,我还是希望宋国占有天下,毕竟我也是算是汉人。不过生在金国皇室。”
“倾武,你真的只有十一岁?”赵峥突然发问,十一岁的孩子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明理睿智的,不过女孩大多早熟,古代更是明显,十四五岁嫁人的比比皆是,那还是虚岁,古人认为年龄应该从怀孕哪天算起。
“你不是也才八岁吗?”颜倾武翻了个白眼。
“已经九岁了。”反正赵峥的年纪也只是大概生日是哪天任由赵峥胡掰。
“那红薯和土豆你到底给还是不给。”
“给,一样五个。”说完赵峥飞快的逃走了。
——
颜倾武和李冶在得到十个红薯和土豆后便连夜离开了广州,在夜而去。
此番挑明了身份后,赵峥不知道与颜倾武还能不能向从前那样相处,在她面前,赵峥才能更彻底的放松。
如同颜倾武不止一次怀疑赵峥的性子不应该是这么沉闷的,偶尔露出的心情应该表示这个人应该更跳脱一些才对。
赵峥清楚的记得自己最后一次放声狂笑,不顾一切是在大学毕业的那天,颜倾武的离去让赵峥不禁又一次陷入了回忆。这是不好的,毕竟在怎么样,也不可能回去了。是时候该与那个时候做切割了。
只是那个时空还有一些挂念的朋友,也还有有一个值得思恋的亲人,供他上学的那位叔叔。那时候只觉得叔叔有千般不是,对他也并不是太好,但作为一位堂叔,在家境并不富裕的情况下,供赵峥上学,这是何等的恩情。
毕业后赵峥除了每月汇钱过去,每逢过年过节也不回去看他。汇钱更像是一种切割,代表一种我不欠你的决绝。
但在南宋的时日里,在风雨中黄道长每一次将赵峥紧紧的护在他的斗笠下时,赵峥才回想起那些已经被他遗忘的片段,叔叔也曾这样送他上学。
而现在天各一方,永无相见,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不外如是。
第二十五章 进京前夕
赵峥回想起了那位永无相见的亲人后,对现在的一切也倍感珍惜,于是提笔又给黄道长大郎二郎写了一封信。
时间来到了四月末,京城又来了一道旨意,催促让赵峥进京。玻璃的事正在关键时期,赵峥自然走不开,于是借口广州屯田的事务繁忙,要自己亲自督导才放心,决定秋收的时候再进京。
香皂的渠道已经扩散到了京湖一带,已经有了四千贯的进账。随着资金的扎入,技术难题,更准确的说技术替代,让玻璃的透明度越来越高,基本达到了赵峥的要求。下一步当然是打造各种玻璃制品,赵峥先给自己打造了一套化学器材,烧杯,试管之类的。然后就是镜子这一类,赵峥准备倾力打造的奢侈品。
第一批奢侈品准备销往的地方就是南洋诸国,那些地方虽然处于半开化的状态,但金银珠宝,香料之类的可不少。
像南洋的吴哥王朝(今泰国柬埔寨一带,已是幅员辽阔的统一王朝)其他还有陈朝,占城,三佛齐等一票国家。
这首次前往南洋的人选,除了游雄,赵峥也别无人选,但以游雄的能力足够胜任,赵峥也不至于担心。至于价格方面,赵峥则表示他看着办,这是他历尽千辛万苦炼制的仙器,都是无价之宝。以赵峥在游雄心中的地位,一块镜子不卖上千贯,那他就不用回来了。
一米八高的镜子,在玻璃后面涂上一层薄薄的银幕制作而成,边框用了镀了一层金粉,最关键的是每个镜子右下角还有赵峥的落款。
那些匠人和游雄一致认定,这个落款最值钱。
除了镜子还有玻璃碗,玻璃珠之类的。
还有马灯,也就是后世的煤油灯,煤油没办法提炼,只有用植物油或者动物也代替,古代油灯也是用的这类油。
最最重要的还是,赵峥亲自命名的仙器,千里眼。也就是望眼镜,有了玻璃磨制凹镜和凸镜就有了基础。工匠们在磨烂了上百块玻璃后总算有那么几块合格,这些技术需要慢慢积累,急不得。
游雄在得到望眼镜后,除了感叹他的神奇外,也明白它巨大的军事价值,稍稍提醒了赵峥。
望眼镜的意义赵峥自然明白它的价值所在,除了游雄手里的那个,赵峥还制作了四个,一个送个史嵩之,另一个则送到了襄阳府孟珙的府上。这位大宋当世第一名将,赵峥是神往已久,被誉为机动防御大师的他在生前让蒙古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更不用说他在金国最关键的时候给了最沉重的一击,联蒙灭金,攻破蔡州,逼得金哀宗上吊自杀,一雪靖康之耻!
另外两个赵峥准备进京时用。
赵峥给了游雄一幅最详尽的南洋海图,各地风土人情做了简单介绍。虽然万事俱备,但仍然有风险,最后托史弥远找来一支熟悉南海的水手。这才略略放心。这个时代大海还比较平静,海岛虽有但并猖獗,多是在近海活动。当然史弥远肯做这些也不是白给的,要了这艘商船的三成收益。
王福财也让族里一位侄子跟随赵峥前往南海,花了大价钱请了两队镖师上船护航,以防万一碰到了不开眼的海盗。
这艘驶往南洋的商船当然也不尽是玻璃,香皂制品,更有一些丝绸,茶叶,瓷器等。
绍定二年六月十三日,商船离开了广州,除了赵峥没人意识到此次航行的意义。广州城,两府的目光都另外一件事牢牢吸引了,引发的轰动甚至想整个大宋扩散。
——
这次主角依然是赵峥,他主导屯海田工作,海带亩产万斤,按大宋625克一斤计算,相当于后世的六吨多点,相比于现代平均近十吨的亩产量,这海带当然算不上丰收。但对于这个时代,这已经是神话般的数字了。
海带和紫菜主要靠孢子培育,而且幼苗比较容易被害虫吃掉。要不是在那十亩海田投入了巨大的人力,几乎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有人看守,查看海带的生长情况,海带也不会有这些产量。所以这亩产万斤不能普遍代表。以后推广换成平民种植,可能只有一半的海田能收成,但平均算下来,每亩也有近五千斤的收成,意义仍然十分巨大。
而此事已经在京城引发轰动,赵峥还未进京,就赢得临安府百姓官员的期待,朝野上下翘首以盼。
赵峥此时也正在为一场华丽的登场而努力。
神仙难当然是要从天而降,这热气球便是赵峥要准备的东西。以此为契机,他准备让他的新道学登场。
所谓新道学当然是包装着科学的瓶子。
——
热气球的制作自然不是一帆风顺,不过期原理并不复杂,不过是大号的孔明灯,就是材料有些麻烦,但也经不住赵峥大把大把的钱砸下去。
不过知道此事的人,被孙河下严密的封口令,这东西暂时不宜泄露,以免丧失了新鲜感和震撼感。那些工匠虽然在用兽皮在为赵峥缝制一个巨大的气球但并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至于加热器,虽然没有喷灯,但有了成功制作煤油灯的经验和技术,加热气体无非就是慢一点而已。
而实验第一个对象当然是从动物开始,当那只猪随着热气球升上天时,孙河与王福财有些颤声的问道:“小仙长,您真是神仙?”
赵峥指了指天上那个热气球:“因为那个东西?”
“只是一个大一点的孔明灯而已。”
孙河与王福财自然知道什么是孔明灯,每逢元宵节总有些大户人家会放这种灯,以作许愿用,但他们一时无法将孔明灯与眼前这个能够飞天的仙器做比较。
那可是飞天呀!光想想就令人心驰神往。
“别流口水了,快和我将这只猪拉下来。”赵峥打断望着天空一脸痴呆震撼的二人,热气球用绳子连着,降落需要靠人力。
连续几次动物实验后,就开始进行真人实验了。但广州城最近却流传着飞天混沌兽的传说,搞得人心惶惶的。
为了隐秘,赵峥进行实验都是寻找在城外,但广州是地处珠江三角,是一片平原,人们视野开阔除非离开广州,要想不被发现是很难的。
为了安抚城内,赵峥只得与赵广乐通气告诉他实情,然后县衙颁布告示,解释那是赵峥在炼制仙器,让人不要慌张。
赵峥在广州城的形象早就被归在神仙那一类,所以这样解释,反而没人质疑,也没人询问赵峥那究竟是何物。
而每日的实验除了孙河,王福财外现在又加了一个赵广乐,当看到热气球带着几只动物飞上天时,赵广乐的人生观几乎发生了动摇。
他信奉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经典,对于道士道法促之以鼻,对赵峥多是敬重,并没有将赵峥视为鬼怪仙佛,事实上,赵峥每次与他谈话也是就事论事,不会搞一些神神叨叨的事,而现在赵广乐也有些战战兢兢的询问赵峥是不是神仙。
待赵峥说明了原理后,赵广乐释然了,但随即又陷入新一轮思考,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原理,别人就没有想到?
——
经过十来次的动物实验后,技术已经成熟,应该进行真人实验。
但赵峥却不想第一个上去,说到底他也有些打怵,万一这玩意坏呢?尽管赵峥明白就算气球破了,也能起到降落伞的作用,不会伤及性命,只要不是突然出现一个大洞。并且热气球下面的篮子里,赵峥准备一个降落伞。
但第一个……万一老天不开眼呢?
赵峥让其他人上去,其他人都一脸虔诚的说,自己污秽之身怎么能进入天空呢,也表示自己道行浅,不能操纵着仙器。
看着众人表情,赵峥也拿捏不准,总不能说自己害怕吧,还是孙河看出一点端倪,表示愿意和赵峥一起上天。
有人开头了自然就好吧,随后王福财也表示自己愿意,赵广乐随后表态。至于其他军士则没有开口机会。
按照之前的设计,是可以承受四个人的重量的,但为了保险起见,赵峥还是决定只上去两个,万事开头难,自己必须做个表率,于是决定与孙河一起上去。
气球缓缓升空,灯炉不断为空气加热,形成浮力。
真的飞上去呢!
地下人一脸惊呆,然后一阵兴奋,居然真的可以!
然而篮子里的赵峥却不是这样,脸上紧张的情绪一览无余,孙河则是一脸兴奋。
赵峥有些不解:“孙大哥。你不怕吗?”
孙河奇怪的问道:“为何要怕?这可是你做的东西。再说你也在这上面,我怕什么。”对赵峥的信任一览无余。甚至可以归于狂热那一类。
气球升到绳子的尽头后,赵峥并拿出怀里的望眼镜递给孙河:“孙大哥,这才是我跟你说的望眼镜的真确用法,要用在这里。”说着赵峥勉强的笑了笑。
“哦?”孙河也有些兴奋,结果赵峥手里的望眼镜,放眼望去。
镜头是一片辽阔的大地,广州城如同此时在他眼里只有马车般大小,用望眼镜望去,每一条街道都是那么清晰,甚至能隐隐约约看到自己府邸。
“有此利器,敌营将再无秘密可言!
第二十六章 史弥远
九月的初秋,经过半个月的长途跋涉,赵峥终于到了帝国的中心临安府,赵宋的帝王之气似乎也没将这座江南名城染上巍峨的气势。
临安给赵峥的直觉是那样的柔软、美丽,如同娇媚的女子斜趟在西湖畔,没有金戈铁马的英烈,只有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情愁。
临安府在巅峰的时候拥有一百多万人口,这当然包括其下辖的县治。根据《临安志》记载其城区人口记录在册的也有四十多万,这还不算大量的隐藏人口,足见其繁华。
赵峥从进城门开始一路上都是嘻意玩耍的游人,商业更是繁华了得,商店遍及全城,无一处没有买卖家。
勾栏里的女子也十分大胆豪放,站在楼上向行人,频频抛媚眼,扭笑成一团。
此次随赵峥进京的还有王福财,刚进城门,就被穿着一身黑袍的小厮领路。是史家的仆人,进京前史嵩之在信上说已经为赵峥安排好了一切。
黄道长已在三日前到了临安府,住进了史家准备好的别院。
门口的小厮唱诺,黄道长大郎二郎很快便出来了。
“三哥来了!”一句平淡,但情感却在发酵。
算起来,赵峥已经快一年没见师父和大郎二郎了。
“三哥!”二郎捶了捶赵峥的胸,没有丝毫的生疏。
“三哥,你都长这么高了!”二郎看着一年前还比自己要矮一分的赵峥,如今已经足足高了他半个头。脸上也脱离稚童那种婴儿肥,已经有些轮廓了,真的变为一位真正的少年了。
“长大了!”黄道长一声感慨,话语间也有些失落,似乎在没有陪伴赵峥这一年的成长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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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上去一把抱住黄道长,连带着大郎二郎。
“我想你们了。”
黄道长怔了怔,有些不习惯,但赵峥此刻心情他却是感受的到,脑子里有些奇怪的疑问:“这难道是北边那边的习俗。”
——
夜里,赵峥的名帖投到了史弥远的府邸,要想拜见当今宰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名帖投过去了,还要看史相公想不想,有没有时间见你。就算愿意,等上十天半个月的那也是常事。
但史府第二天一早就派人说,今夜便可见赵峥。
赵峥准备了一番,前往东钱湖畔的史家,见一见这位当今权势赫赫的宰相,大宋实际的主政者,史弥远。
赵峥被门人引到一处偏厅,赵峥暗自有些失望,可惜不是正厅,看来史弥远还是把他看做奇能异术之辈,未能以国士待之。
而事实上,史弥远崇尚的是佛教,民间传言他是上代天童寺的主持宏智正觉的转世。这种无稽之谈,赵峥自然不会相信,但史弥远对他人说,他曾经在普陀山见观世音大士就显得很有意思了。堂堂宰相也用神佛之言包装自己。
偏厅里史弥远坐在一处香案上打坐。
笃,笃,木鱼清脆的声音传来,香案上坐着一位老者,脸上的沟壑让他看起来已经像是行将就木。
紫衣玉袍,木鱼也是上好的红木,从进门后,赵峥一直打量着当今大宋最显赫世家,宅子你没有明显的金银之器,但用料,摆放,无一不讲究,这大概就是北宋宰相晏殊所说的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富贵之象吧。
——
史弥远政治生涯主要的两个污点,一是对金主张和谈,二是经济上乱搞一通,把南宋折腾的不轻。
历史上凡是主张和谈的人大抵没有什么好名声,谁不希望国中有卫霍这样的猛将,逐匈奴万里,大漠无王庭,封狼居胥而返。但主要分析这一时期的形势,其实和谈是对的,有蒙古这头饿虎在上,却是不应该杀死眼前奄奄一息的凶狼,毕竟这头凶狼随着时间的变化,以及地理上位置更像是一头看门狗而已。
但史弥远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才力主和谈的就不得而知的,但从他主政的事迹上来看,更像是单纯的否定二十年前的权臣,史弥远的政敌韩侂胄的一切。
韩侂胄主张北伐,史弥远则主张和谈。
韩侂胄禁绝理学,史弥远则推崇理学,启用一干理学名家,并大肆追封朱熹、二程。这大概也是史弥远死后没有被后世列入奸臣的主要原因。
韩侂胄削去了秦桧的爵位,史弥远则恢复了秦桧的爵位。
……
至于第二嘛,最重要的就是大肆发行交子掠夺民财,导致通货膨胀,交子大幅贬值。所谓的交子又称交钞,会子,是一种纸币,最开始是在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开始,以十万贯作为准备金发行的一种纸币,可以在临安兑换。
之后朝廷的采购就是用这种会子进行购买,有时连官员的俸禄也用会子代替,但坑爹的是地方州县收纳赋税不收会子,所以有不少商人在各地用低价收购会子,然后到临安兑取铜钱。由于人数太多以至形成挤兑风潮,惊动了孝宗,孝宗迅速以府库所藏银钱回收会子约有近五百万贯。当时虽然发生了会子挤兑风潮,但是由于官方迅速采取了应对措施维持会子的信用,加之民间也的确存在对轻便纸币的需求,所以会子在以后得以继续的发展。
干道五年,会子改为定界发行,每三年一界,每界一千万贯,每界使用六年(也就是两界)。之后会子的发行数有所增加,不过由于准备金充足且发行量也未至滥发程度,遇到会子贬值就马上“秤提”回收防止恶性贬值,所以会子维持了较高的币值。后来会子越发越滥,流通数越来越多,至开禧年间,会子改为三界并行,总流通量达到近七千万贯,第十三界会子更是发行四千七百万贯,会子因此大为贬值。
而史弥远当权时则大量印造新会子,并且不再以金、银、铜钱兑换,而只以新会子兑换旧会子,并且把旧会子折价一半。致使会子充斥,币值跌落,物价飞涨,民不聊生。嘉定用兵,政府发行纸币竟达一亿四千万贯。绍定五年流通量竟达到了二亿二千九百多万贯,会子的滥发与贬值已经到了极端严重的境地。
史弥远的一些所做所为足以将他例如奸臣中,但理学可以说是因他而成为官学,后世的笔杆子都是由朱熹和理学的徒子徒孙掌握,所以对史弥远就放过了。要不是史弥远实在找不出什么亮点,否则被吹成中兴名臣也有可能。还有就是史弥远虽然大权在握,而宋理宗也不问政事,但对宋理宗任然恭敬有加,未敢稍有逾越。所以在他死后宋理宗也没有将他开棺鞭尸,挫骨扬灰,而是大大方方的追封他为卫王,谥号忠献,优待其后人。从这一方面来看宋理宗赵昀是个老实人。
——
赵峥进了偏厅后,里面的人都走了,他前面的的茶几上摆放着一盏茶。
“诸相非相,照见如来。不知小道长从这盏茶里看见了什么?”史弥远没有睁眼,木鱼的声音不疾不徐的敲出,如老僧入定。
赵峥可没打算与史弥远清谈佛道,他不感兴趣,也没有那个能力。
“这茶应该很好喝。”
史弥远呵呵一笑,睁开眼睛,与赵峥想象的不同没有精光一现,眼神只是如同普通老人那般浑浊。
“看山是山,你这小子不打诳语,看来还算有些慧根。”
赵峥看见史弥远的嘴唇有些干裂,心想你不是喜欢说些谜语猜吗?现在我让你猜个够:“史相公,应该口渴了吧,喝了这杯茶润润。”说着赵峥将茶双手奉上。
史弥远伸出食指,摇了摇,琢磨着赵峥的举动,然后马上有人从后厅进来为史弥远端上一杯茶。
“年轻人的茶,老夫喝不惯。”
赵峥也没多想,将茶放好:“这两年多谢史相公照拂,赵峥进京之前特意为相公准备一件礼物。”说着赵峥拿出怀里的老花镜。
“此物名叫老花镜,相公为国事操劳了一辈子,朝廷还要多多仰仗相公,所以赵峥给您做了一副老花镜。
史弥远有些讶异,看那老花镜质料上等:“这莫非就是小道长所炼制的玻璃?”赵峥的玻璃作坊已经开始出售一些做工精细的玻璃,但严格控制产量,不让玻璃泛滥,所以对于这个时代这是不择不扣的奢侈品。
“正是,相公年纪大了,视力难免有些模糊,此物可助相公恢复当年。”
史弥远微微皱眉,他有些不喜赵峥说他年纪大了,但念在赵峥年纪还轻,虽然颇有智慧,但这人情世故可就不会那么老练了。
“咦?”史弥远带上老花镜后,感觉眼前一亮,以前许多视力的模糊全然不见。
“此等真算得上仙家手段。”
赵峥微微一笑,也不辩解,现在他可没有心思给史弥远科普。
“赵峥此次前来,有事相求与相公!”
“尽管说了”史弥远正在用眼感受老花镜的神情,对于赵峥的请求自然一口答应。
“官家三日后宣我入内。赵峥想着不用从正门进去,所以与相公商量。”
史弥远这时有些奇怪,以为是赵峥脸薄,不想落入话根,于是出言劝慰:“这是官家私人照见,再说你献的那几样农作物有大功于天下,没有谁敢乱嚼舌根,你尽管放心。”
“不是,赵峥想从天上去。”
第二十七章 试探
“什么!”史弥远吓了一跳,后厅突然钻出两名满彪大汉,急忙问道:“相公,何事?”
“没,没什么!你们下去。”待那二人下去后,史弥远压低声音,凑近身体问道:“你要从天上来?”
赵峥点了点头:“如同孔明灯那样,所以还请相公提前知会官家,切勿害怕,也不要令禁军放箭乱射。”
赵峥知道史弥远心中的猜疑执手道:“赵峥只是普通人,不过道法自然,赵峥悟道便其其理,所谓仙家手段不过是利用万物规律,并无新奇。就如同船能行于水上,是因为木头比水轻。烟能升于天,是因为烟比空气轻,赵峥凭靠便是此理,三日后赵峥再与相公细说。”
……
赵峥走后,木鱼的声音有些杂乱。
史弥远身后走出一位黑衣人。
“去试试那个赵峥,不要弄死了……”
——
“哎呦!陈爷,许久不见你来了,你可不凑巧,妙容刚被胡衙内点走。”醉风楼的**话虽然客套,但陈保不喜欢这样的声音,**的声线异常的薄,这客套就变成了刻薄。
“那个胡衙内?”陈保微微皱眉,他帮史相公做事,又是朝廷的密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在他面前称衙内的。
**嗤嗤发笑:“就是大理寺推丞胡推丞家的公子。”**看着陈保愣在那里不说话,以为他是怕了,于是出言讥讽,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满身血腥味的江湖人:“陈爷许久没来,我家女儿妙容的恩客呀,可是变了好几次。毕竟知己难求,妙容几次与那胡公子合诗弹唱,还与我说,只要胡……”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保盯得两腿发颤。
“我说钱妈妈今日嘴怎么这么刻薄,原来是以为攀上胡推丞的高枝了,可你也得看看醉风楼开在什么地方,这京城之地藏龙卧虎,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推丞能羽护的了!你说是吧,钱妈妈。”陈保是朝廷密探,暗中又是史弥远的爪牙,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他的表面身份只是一介江湖人,这**自然敢拿脸色给他看。
**尴尬的笑了笑,用手绢遮掩了一下脸,旋即恢复如初:“陈爷,瞧您说的什么话,我醉风楼是开门做生意的,你要给够,那还有把客人推出去的道理。”
话说道这里,陈保也不啰嗦,从怀了拿出一张会子,面额写明了两贯。**见是会子,笑容立马就收了回去,这会子虽然还有人用,但这两贯钱怕就只值几十文钱了。本想出言再讽刺两句,但看到陈保不善的眼神,立马将话吞回去,也罢,今天就当做了回亏本买卖。
陈保也是无奈,史弥远给他们这些鹰犬的犒赏都是以会子发放的,为此陈保在买东西的时候没少招过白眼。
“现在可以去请妙容了吧?”
“陈爷,可真不是老身哄骗你,妙容现在的确有恩客要招待。”
“也好,我等她。”说着陈保不顾**的阻拦,直接来到妙容的房间外,席地坐下。里面传来嗯嗯啊啊的**声陈保不为所动。
待妙容完事后,发现陈保坐在门外,将她吓了一跳。
“陈大哥,你何事来的?快进来。”妙容此时衣衫还有些不整,却也顾不了许多,给陈保上了茶,然后整理了衣襟,坐在他身旁。
陈保看妙容匆忙收拾的情形,微微一叹:“不必如此,你脏了身子,我脏了手,都是一路人。”
妙容听到陈保如此说,眼泪巴巴的下落。
“我来找你,是觉得你内心坚毅。这京城中能算作我朋友的只有你一人了,所以有件事我要求你。”妙容的手头并不宽裕,这好茶她这里也少,陈保将茶放在鼻间闻了闻,并没有喝下。
“什么事?”妙容见陈保的语气有些郑重,有些慌了,这陈保待她极好,她自然不希望陈保出什么事。
“明日如果我出事了,我希望你替我收尸。”陈保淡淡的说,他早已进过了内心的挣扎,现在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他的上线要他去试探赵峥是不是真神仙。神仙打架,自然是他们这些小鬼遭殃,那赵峥是何人?乃是近几个月名震大宋的神仙,仙豆、仙瓜,仙菜等等一些列,让大宋不少百姓都视他为在世神农。陈保自然是深信不疑,更何况那日在相府,陈保也耳闻赵峥能御风而行。
史弥远让自己拿命去试探,到时候说不定赵仙长一个法术就让自己飞灰湮没,连尸体都没有。
当年在湖州那件事,史相公到底还是起了疑心,想借此除掉自己。想到这里陈保心情更加低沉。
当年史弥远构陷湖州第一富商潘家联合济王谋反,自己心善放了潘壬只有两岁的儿子……
时至今日,陈保并不后悔,那太像自己只有两岁的儿子,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并且自己对于史弥远来说不过是一条走狗,随时可以烹杀,不过是早死晚死的问题。他清楚自己注定不能善终。
自己师父不就是这么死的吗?要不是自己一家人受制于史弥远,陈保想着自己早就金盆洗手了。
——
城西的集市上,陈保带着手下弟兄已经悄悄跟踪赵峥一阵天了,赵峥一整天都在府里,直到黄昏,才随同一位道长和两名孩童出来。
陈保从远远看着赵峥,发现他与其他小孩并没什么区别,就是稍显老成一点。
“也许这才是返璞归真的境界。”陈保如是想到。
“大哥,共有四个暗桩,不过有三个都是生手,不怎么麻烦,唯一有些棘手的就是那个装作买货郎的人,据三哥观察可能是东街的暗鹰。”低下一名小弟小声汇报着。
陈保沉声道:“天黑了就不好下手了。你去叫二哥去引开暗鹰,其他几个解决了,嗯……能不伤及性命的就尽量不要伤及。待他们走到街角那个转口就动手。”
——
“三哥,师父,街角那里好像在买糖人,我们快过去看看。”二郎说着就要拉着赵峥去街角。
黄道长有些苦恼的笑道:“还吃!再吃你就要像大哥那样痴肥了。”
“二哥,吃糖的确对身体不好。”赵峥帮腔附和道,才一年没见,大郎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胖子了,他也不希望二郎也步大郎的后尘。
“我每天都习武的,三哥你不是说过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就得吃。”二郎说的也是实情,自从那次见过颜倾武后,他就勤练武艺,个子也长高了。以前长得最高的是大郎,现在反而是他最矮了。
黄道长听到这里也只得骂一声贪吃鬼,然后随二郎过去。
赵峥走在前面,想和黄道长说几句话,却没有回音,回头一看,大郎和师父都不见,赵峥心里有些警惕,喊了两声,这时巷口突然冲出两人将二郎虏去。
赵峥没来得及多想,跟着那人就跑到一处荒废的巷子里。赵峥眼看是陷阱,而且就算自己去了也于事无补,于是想回头报官。突然一支冷箭射过来,定在赵峥面前,箭羽还在发出嗡嗡的声音。
赵峥停住了向着身后的巷子喊话:“你们要做什么?要钱好商量,只要赵峥给的起,必然不会让你们失望,如果你们敢伤及他们一根毫毛,赵峥敢保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赵峥自问没有与人树敌,就算有误会,你们也应该找我……”
说着又是一箭,离赵峥只有毫厘之间。
“小道长是天上神仙,我们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冤有头债有主,还望小道长不要伤及家人,我数到三,你师兄的命就没了。”
声音从巷子深处传来,但箭又是从何处来?赵峥急忙忙寻找高处,想弄清楚箭从何方射来。
眼下赵峥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反而有些放心,赵峥左右查看,发现巷子一侧有座高楼,箭应该就是从哪里射出来的。于是赵峥想巷子的另一侧跑去,哪里能遮挡一下箭手的视线。
这时一支箭又破空而来,赵峥应声倒地。
巷子响起了一阵爆喝:“你射到他了?”
“应该没有,我这里看不大清楚。”
“要是他死了,我们也别活了,迟早被拖出去喂狗。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说着一位大汉跑近了,赵峥将箭夹在腋下,赵峥的袍子宽大,需要凑近才能看清楚是否中箭了。
那名大汉正是陈保,待他靠近的时候,赵峥突然拍起来,向他撒去一把石灰粉。自从上次遇刺后赵峥就一直带着这些东西防身东西。
陈保一见是石灰连忙闭眼,可空气中又传来一种刺鼻的东西,那是赵峥的独有胡椒粉,辣椒只有今年在广东才种的有,陈保自然不清楚是什么东西。
陈保忍不住打了一口喷嚏,石灰粉呼入鼻子里让他异常难受。
赵峥随即抽出腰间的刀,刀峰是染过毒的,刺向陈保的大腿,陈保应声倒地。赵峥横跨在身上,用到架在他的脖子上。
与此同时,巷子里也有人发现了状况。
“大哥怎么了?”
“大哥,是什么道法?”
……
一连串不着边的询问想起,赵峥无心理会,用刀将陈保的脖子划出一道血痕厉声道“让他们把人放了!”
赵峥在心里希望陈保答应他的请求,如果陈保不答应,赵峥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勇气杀掉他,毕竟前生今世,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过了一会,陈保发出怪异的笑声。
“将他们放了,老二,老三,你们就当我死了。规矩你们知道,不用我说了吧。”
巷子深处是一阵沉默,许久,二郎的声音传来。
身后师父和大郎也赶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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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审问
深夜别院里,王福财得知赵峥遇刺后连连自责,那些护卫是他选的。如今出了这种情况,他深感内疚,要不是小仙长法力高强,说不定就遭了毒手。
对于几次的刺杀,赵峥也有些恼火,自来到这个世界,为了将手机里的书籍抄录下来,他尽量避免争斗,可刺杀还是屡次上演,这次赵峥真的猜不出是何人所为了。
近一年他都待在广东,不可能惹到上次枣阳那伙人,而自己在广东也没有与人有任何利益冲突。
刺杀如阴云密布笼罩在赵峥头上,他决定亲自审问陈保,无论如何也要揪出幕后主使。
“谁派你来杀我的?”
陈保被赵峥关押在院子里的最中心,为了防止他的同伙来救,围了三层守卫,除非强攻,否则是进不来的。
赵峥追问了几次无果,决定让王福财请来的那个叫夜鹰的男子审问。
不一会,鞭子的抽打声,皮肤被烧焦的味道传来。
审问还是那么老套,像刺客这种生物怎么会被这种低劣的手段问出话来,赵峥摇了摇头,有些看不下去了,让王福财连夜去找来一头山羊。
——
“你好像认得我?我自问来这个世界从未与人相争,不知得罪哪路神仙?如果你能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我保证你活命。”
赵峥没有陈保高,所以让人搬了条板凳过来,站在上面以保持对陈保视线的压制。
陈保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戾气:“小道长,你杀了我吧,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我不想连累家人。”
“你有保护的家人,我也有,你们今天不应该拿我亲人的性命要挟我。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普通的严刑拷打是不会招的,今天我给你玩点花样。”
不一会王福财牵了一头山羊进来。
“小仙长,饿了几天的山羊我已经找来了。”王福财一脸好奇赵峥找着山羊来究竟做什么。
山羊咩咩的叫声,让陈保在心里打鼓:“你要做什么?”
赵峥笑了笑:“最可怕的恶刑,让这只山羊添你脚板心!”
说道这里,陈保和王福财还有一旁护卫都忍不住笑了。
“到底还是孩子,以为挠人痒痒就是最大的惩罚。”
赵峥在笑声中让人将陈保的脚抬起来,然后用盐水往他的脚底擦拭一下。
“山羊的舌根粗糙,而且每天都必须补充盐分,这只山羊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不一会,它就会把你的脚掌舔破,然后慢慢的将你的肉慢慢舔化,最后连骨头都会舔没。”
哐当一下,护卫将装满盐水的木盆一下子失手。
这刑法让人一听了就毛骨悚然,众人再看那头人畜无害的山羊时,就觉得它的眼睛充满了恶念。
赵峥说完便出去了,那副惨状,他不想见到。
“三哥。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报官?”黄道长有些不放心,滥用私刑在大宋可是一条罪行。
“没事的,师父。现在衙门都关了,明日我会去临安府报官的。放心吧,师父,我一定会找出谁要害我们。”
——
东钱湖,相府书房。
“恩相,陈保被抓了。”黑人人沉声说道。
史弥远的手中笔没有丝毫停顿,UU小说的丹青正在现出原形,但又让人一头雾水。
黑衣人对此丝毫意外,这幅画,史相公已经画了整整二十二年,但没有一次完成。
“恩相,难道您就不怕……”
史弥远嘴角勾了勾:“他若是神仙,就应该能算明白我不过是想试探而已,无意加害于他。关系日后多多弥补就是了,我史弥远的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哪怕他是神仙!”史弥远说到这里就没有说了。
黑衣人已经知道史弥远那还未说出的话,如果赵峥不是神仙,只是一介江湖道士,于相公而言,试探或者真的刺杀又有什么分别?
一条凡人性命,史相公不在乎。一介凡人的恩情,史相公也不必在意。
“用的是石灰粉和匕首制服陈保的。”
史弥远的笔停住了,摇头笑了笑。唤了一声:“绿衣”
一位清新脱俗的少女进了房间,含情脉脉的叫了一声:“相爷。”
史弥远抬头,眼神你流露出光彩:“替我把笔洗了。”
而房间里只有此二人,仿佛那黑衣人从来没存在过。
——
“真是条汉子,那人脚掌已经被添破了,愣是没叫一声。”赵峥听到护卫的报告后,沉默了一会,再次到了大厅。
“小道长,我是不会说的。”
赵峥有些奇怪的看着陈保的脸上出现泪痕,他为什么要哭?
陈保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孔,不禁想到自己儿子以后会不会也如同眼前的这位小道长好看。他没有一丝要供出史弥远的想法,不仅仅是为了远在湖州的家人,更是为了眼前这位小道长。
这次刺杀让他明白了赵峥终究是凡人,虽然只是试探,但那位小道长与史相公之间必定生出缝隙,与那位人前宽厚温和,一副长者之风的史相公作对年轻的赵峥显然不堪一击。
要不是那年逃荒,为了一口饱饭他也不会成为别人的鹰犬,生死任由践踏,如果传言中的仙瓜,仙豆真有朝廷说的那样该多好。
多半是吹牛的吧,为了安抚民心,为了给被苛捐杂税压的苦不堪言的大宋百姓一个希望罢了,那个小道长终究是凡人,否则今天在家怎么没被天雷打死,也不会苦苦逼问我幕后指使是谁。神仙不都是会掐指一算吗?
既然不是神仙,那仙豆,仙瓜是真的吗?
“小道长,我想问你一句,我是将死之人,还望你如实回答,那仙豆仙瓜是真的吗?”
赵峥没有想到到这个时候陈保居然会问这个问题。
“为何不信?广东已经种植了近两百亩。”
“可你终究是凡人,那种亩产两千斤的东西怎么可能凭空得来?你不要骗我!”陈保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恶狠狠的盯着赵峥,似乎想从赵峥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赵峥在此时才深刻明白粮食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那近乎一种精神图腾:“只要你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我就能让你活着看到仙瓜,仙豆大行于世的那一天,大宋的子民将不再为饥寒所扰。”
“真的?”
“真的,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一个刺客,为什么会怎么关心仙瓜、仙豆?你应该不愁吃穿吧。”
陈保没有回答,他发誓不会再开口了。
赵峥盯着陈保,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答案,他说出了他的质疑:“现在想来,今天这场刺杀也很奇怪,你们到最后明明是占了优势,我师父师兄都在你们手里,你们居然没提任何条件就走了。而你好像一颗弃子,被你自己随意舍弃,你应该是他们的头儿吧,为什么你要让他们走?当时如果你提出拿你自己换我师父师兄,我也会答应的。”
陈保听了赵峥的话,心中泛苦,史弥远已经怀疑了他,他对于史弥远来说,怀疑是不需要证据的,怀疑就够了。与其等到被他处决的那一天,还不如死在任务中,那样他的家人或许还会得到一缕照拂。
“你应该是有家室的人吧?你最里面的的那件衣服针绣功夫很差,和你外面衣服的质料有很大的区别,那应该是你的女人送给你的吧!”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的性命很重要,对于整个大宋来说很重要,如果有一天我死于意外,大宋将会陷入黑暗,亡国灭种不是一句空话。反之,如果我能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大宋将不再有饥寒,人人有其田,老有所养,幼有所托。为了我自己,为了这个天下,所以我不希望有人在背后暗算我。”
听到这里陈保笑了,眼泪都几乎笑出来了:“小道长,这大话你还真说的说的出口?你还以为你真是神仙下凡,圣人再生?那个人你惹不起!”
听到这里,赵峥很自信的笑了笑:“原来如此!我不杀你,两天后我再来问你,那时候我很好奇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我赵峥惹不起的!那时候希望你能回答。”
——
出了屋子,赵峥发现黄道长就在门外。
黄道长面色沉静如水,今晚的月光很美,黄道长的脸上却看不到月光。
“三哥,你说那些都是真的吗?”
赵峥愣了愣明白师父问的是什么:“当然是假的了,我又不是神仙,那能让天下不受饥寒之苦,不过是为了让他招出来。”
“三哥,那个法子你是如何知道的?”关于那个山羊添脚的酷刑,黄道长到现在都不相信是自己疼爱的徒儿想出来的,他可不希望自己的土地是那种阴险狠辣之徒。
“在广东,我看到孙大哥用这种刑罚审问那些犯人。”
黄道长沉默了一响:“三郎,我信你!”
赵峥听见黄道长叫他的小名,心头没由的感动。从穿越到至今,要说至今编造的谎话是多么的天衣无缝那是一句鬼话,尽管有种种疑虑,但黄道长还是选择相信,无条件的相信。
京城是一处漩涡,赵峥不希望牵连到师父他们。
他惹不起的人,赵峥再一次的想起了陈保的话,沉默了半响他掏出怀里的钥匙:“师父,如果后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把我放在枣阳和广州的箱子打开吧。”
如果真的发生意外,那些东西就是他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了。
“给大郎和二郎吧,后天我陪你上你说的那个热气球!万事有为师担待着。”
第二十九章 说道
“史卿,那赵小道士真的与你说他会乘风而来?”
御花园内,赵昀与两府一干重臣齐聚,为的便是一睹那神仙腾云驾雾而来的壮观。
两府是大宋最高的权力机关,政事堂简称东府,枢密院简称西府。凡是进入两府的都可以成为宰相,一般来说两府的人数不定,由政事堂和皇上共同推举。
然而自史弥远专权后,这两府实际上是名存实亡,因为这两府只有一党,皆是史弥远的党羽。
正是因为史弥远破坏政事堂合堂共议的制度,决事于房榻,操权于床笫,开了先列,使得南宋出现了的权臣递相专权的局面。
“陛下,前几日,那赵小道长已经与老臣通过气了。但据他所说,好像用的不是仙家手法,而是类似于孔明灯,名字叫热气球。”史弥远恭敬的答道。
“陛下,史相公说的臣有些疑虑。”走出来的正是被喻为史弥远爪牙的四木三凶之一梁成大,时任左司谏。史弥远阴狠毒辣的事多是由他出面,因此被临安百姓在他的名字上多加了一点,称他为梁成犬。
赵昀听到梁成大反驳史弥远的话有些新奇,这梁成大不是一向唯史弥远马首是瞻吗?
史弥远有时为了掩饰一二,不让朝局太过频繁出现一面倒的情形,有时也会自导自演,指使下面的人弹劾他自己一二。据说宋宁宗智商有些问题,是个傻子,一辈子没能看出其中究竟。
“陛下,臣昨日听说那赵峥在西街遇刺,大施雷法,降服了歹徒,据说好生擒了一人。嗨!说来也是我大宋刑部的失责,未能提审犯人揪出幕后凶手。还赵小道长一个朗朗乾坤。”梁成大此番做着,自然是为了提醒赵昀,那个赵峥在滥用私刑,此事应该交给他们刑部来主审。
陈保一事,史弥远已经知会梁成大了,他自然知晓前因后果,想把陈保弄到刑部大牢,让后神不知鬼不觉让他消失。
陈保虽然是朝廷密探,但是属于编外人员,朝廷根本没有他的档案记录,本来这么一个小人物不值得史弥远挂念。但身为鹰犬,总得要要替主人提前排出危险。所以他小心翼翼的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因而也替史弥远挡了许多脏水,十分受史弥远器重。
“哦,真的吗?他还会雷法。那日的情形,梁卿仔细与朕说说。”赵昀的心思显然没有跟梁成大搭在一块。
听到这里,梁成大不由得稍稍埋怨了一下史弥远,给皇帝选的授课老师都是些什么玩意啊!官家一点政治意识都没有。
“陛下……”梁成大还未说出口,就被一阵惊呼声掩盖了:“来了,来了!你看那是什么!”
天空上,一颗巨大的热气球正在朝皇宫飞来。
赵昀此刻一脸惊呆装:“飞天?”
史弥远双手也有些颤抖,他已经六十五了,对于已经站在权力巅峰的他来说,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够多活一些岁数?
看着眼前的神迹,他不禁有些动摇了,那个赵峥真是神仙?能赐予我长生药?
梁成大此时有些双眼发黑:“恩相惹的究竟是人是仙?”
——
临安城内,卖包子的伙计面对几个乞讨的儿童有些不赖烦的说道:“我不是神仙!你们每天都来这一群,我生意还做不做?”说着他扬起头,豁然发现天上飞来一个东西,上面有两个人在向他们招手!
“娘啊!我遇见神仙了!”伙计愣神的功夫,那群乞儿看准了时机,往蒸笼里拿了几个就跑了,一瞬间的功法,那蒸笼里的包子就全没了。
那群乞儿边吃边跑,看见天上热气球,看见有人在向他们招手,然后包子的香味钻入了他们的鼻孔。
“神仙显灵了!”
一处普通的院子里,一名男子正在跪在搓衣板上,对着自己的老婆向天发誓:“列祖列宗在上,要是我今日去了勾栏不三不四的地方,定要神仙降下雷法,不得好死。举头三尺有神明……”那男子正扬起了头,发现天上飞来的热气球,吓得魂飞魄散。
“娘子我错了!”
临安的一处漕运上,一位商人正在焚香祭拜神明:“各位道君爷爷,保佑我此番风顺!”待那商人将香棍插在香炉的时候,发现天上飞来的热气球。
“神仙显灵了!”
“快!王五,此次肯定能赚钱,开往建康府的船再装上一成。”
——
热气球上,一开始还有些颤颤发抖的黄道长,此刻是春风得意,看着临安的风物,万物尽在脚下,一股豪气油然而生。
“三哥,这东西真就神奇!没想到孔明灯还有如此妙用。”黄道长拉着赵峥说道,脸上还沉浸在兴奋之中。
赵峥此时心里却在想着等下怎么应对群臣:“师父,等下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尽可告退。官家仁厚,定会准你的。”
“知道,知道了!真是的,居然敢嫌弃为师了!”黄道长此时像一个小孩埋怨了赵峥两句。
热气球后面用绳子连着的,待快要靠近皇宫的时候,赵峥将煤油灯调小,让他慢慢下降。然后将一个铁锚抛下。
赵昀御花园内一处空地突然抛下一根连着铁块的绳子,不解的看了看史弥远。
“陛下,这是赵小道长和黄仙师要降落了,需要人力将他们拉下来。”史弥远这时才回过神来,想起那日赵峥与他说的话。
“哦,快,来人,将那个什么,热气球慢慢拉下来!”
热气球上,赵峥看见已经有人在用力将他们往下拉,于是用到割断了另一条绳子。
热气球缓缓下降。
——
当热气球降落后,一些目瞪口呆的禁军,竟然忍不住跪倒在地,这一下子许多宫女太监看见了,也纷纷开始下跪。
恭迎神仙。
群臣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竟然也有些拿捏不准究竟要不要跪,纷纷盯着史弥远。
赵峥一看这趋势,连忙出声:“诸位,使不得,赵峥一介布衣,诸位使不得!”
赵昀看着赵峥和黄道长下了热气球,快速的围了过来。
赵峥在人群中看见一位身着黄色的青年人,看起来有些瘦弱,看来几年的帝王生涯也没让产生什么天子之气的气场,如同一普通青年。
“陛下!”黄道长与赵峥向赵昀拱手道,他们是出家人,自然不需要行大礼,事实上有宋一朝,臣子见了皇帝除非大朝或者祭祖的时候,一般都是拱手执礼便可,不需要三跪九叩。
“黄仙师,赵仙师平身!”
“黄仙师,哦,赵仙师!”赵昀正想询问黄道长时突然想起史弥远提醒他黄道长为国事操劳,怕受天谴,所以万事不要直接问他,于是急忙改口询问赵峥。
“赵先生,敢问这天宫何样?那些神仙天上是否真有其人?”
赵峥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答道:“陛下,赵峥乃是一介布衣,虽然智慧绝伦,但也脱离不了人的范畴,我乃金国逃民,年幼的事情许多意见记不起了,幸得家师点醒,开了灵窍,这才明白诸多大道,仙宫,赵峥未曾去过,也未敢断言有!”
赵峥这番答案,赵昀当然不会满意,望了望黄道长,恍然大悟,是不是黄道长在场害怕天谴,所以有所顾虑。
“黄仙师,一番劳累,朕已为你准备好了休整之所。”
“曾凡,快带黄先生下去休息。”
黄道长本想多看皇帝几眼,但奈何这皇帝有些小气,既然这么快就要他下去休息,一时有些气馁,但也不得不去。
那太监曾凡见黄道长神色有些不烦,难免惴惴不安,生怕惹恼这位神仙。
——
“陛下,此物名为热气球,就如大一点的孔明灯而已。所谓道法自然,只要掌握了这天地运行的大道,再加以运用便能无往不利。烟能升于天,赵峥便是运用此理,制作热气球,使烟不外泄,又源源添加便成了这飞天之物。所谓格物致知,大道相近,一脉相承。”
一句格物致知,是在场不少儒学大臣频频点头认同。
“可那毕竟是飞天!”
“陛下,可知这“道”究竟为何物?”
“道可道非常道。”
“错,陛下,道便是道。人不能描述,皆因五识蔽障,不能一窥究竟。敢问陛下,各位官人,这太阳东升西落,水往低处流可是至理?”
“自然是至理。”
“那太阳为何东升西落,不西升东落?水为何往低处流,不往高处流?为何木头能浮于水,烟能升于天?”
“大地居于中央,太阳星辰饶其而行,这路线自然就是由东往西。”
“你可亲眼所见?还是经过计算?”
“人怎么可能亲眼所见,自然是观察得知。”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不一定为真。假如,赵峥在这举一列,太阳居于中央,大地饶其旋转,大地自西向东旋转一样能解释太阳为何东升西落。敢为大人,如何证明赵峥所言非虚?”
赵峥见那人还要开口狡辩,果断打断他的话,眼下还不是彻底颠覆的时候,需要引导人们自己慢慢去认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只要我们从万物反究其理,由万物可得其三,再由三得二,最后直指大道。”
“人力怎可穷究万物?这不易于痴人说梦。”
“赵峥有一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