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来历
这不知道是第几次麻爹和小胡子较上劲了,但是这一次,我看着小胡子的双眼里闪过的寒光中,明显带着非常浓重的杀机。麻爹不肯服软,就在洞里直接大嚷大叫,我赶紧去拽麻爹,可他犯了倔,死活都不松口,一定要小胡子负责,出去引开敌人。
“我求求你们!不要再闹了!”我感觉脑袋瞬间大了一圈,尤其是经过老王那件事,让我心里非常的烦躁,劝了一会儿就想吼。
最终还是小胡子先让了步,慢慢松开麻爹的手腕,麻爹也哼了一声,抖抖袖子。手虽然送了,但是他们的那股气还在,麻爹依然逼着小胡子去想办法。其余三个人也坐不住了,和尚跟彭博都开始劝。
小胡子最后看了麻爹一眼,眼睛里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之后他慢慢闭上眼睛,靠在石壁上:“再等等,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转机。”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麻爹跟彭博也不熟,但就拉着人家的手,说:“周围都是人,暗地里藏着两杆枪,难道指望老张带着那些后勤过去救老子?”
“麻爹,不要再说了。”我也忍住心里的急躁,事情到了这一步,搞内讧只会让队伍散的更快。
肯定是出不去了,否则和尚跟彭博不会一直被堵在这里。但是小胡子始终靠着石壁闭目养神,连一句话也不说,更不和别人商量怎么脱困的问题。我就觉得他的心是不是太宽了,这明显不是他的作风。这次行动的所有班底我是知道的,靠那些搞后勤的伙计,根本没用。
一直熬到天黑的时候,我就说能不能趁夜闯出去,但是和尚摇摇头。他和彭博躲在洞里,那些敌人不敢冒险攻过来,否则肯定要死不少人。不过他们好像要在这里死耗,到了晚上的时候,浅谷两端都有人在暗中隐伏,不知道对手在什么地方,这样硬闯出去必然要吃大亏。
“你们出一个人。”沉默的江尘终于说话了,他看看小胡子:“跟我一起出去冲,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和火力,你们想办法朝另一端走。”
“不用。”小胡子闭着眼睛摇摇头:“我相信会有转机。”
所有人都不知道小胡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说实话,他这种镇定很让人钦佩,而且一定程度上能安住队伍的心,如果大家都乱成一团,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他们轮流守住洞口,把我安置在最里面。这样的情况下我也不可能睡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的时候,从很远的地方就传来了隐隐的枪声,但是没法分辨枪声距离这里究竟有多远。
“有情况了吗!”其他人马上就竖起耳朵去听。
这一声枪响好像只是序幕,紧跟着,四面八方陆续传来了枪声,不算密集,但是在寂静的深夜里非常刺耳。这时候,小胡子就睁开眼睛,默默朝洞外那边的方向瞟了一眼,这个位置上不可能看到什么,不过他好像是在跟所有人说,他所说的转机已经来了。
枪声越来越杂乱,就好像有人在四面不断的点燃一串串爆竹,毫无疑问,有两帮人就在外面干起来了,而且非常激烈。
这场黑夜里的激战来的很突然,但是去的也很快,大概就是半个小时时间,枪声越来越稀疏,直至最后完全消失。我们心里很紧张,因为不知道是那两帮人在交火,也不知道究竟谁占了上风。我们仍然躲在洞里不敢露面,又过了半个小时之后,外面明显来了一些人,不过他们好像没有什么敌意,紧跟着,一个高大魁梧的影子就站在一面高坡上,朝下喊:“请卫老板出来吧。”
“可以出去了。”小胡子睁开眼睛,直接就从洞里往外钻。我的心也完全稳了下来,跟着他们钻出洞。
皎洁的月光下,对面高坡上的那道身影愈发的清楚了,是十三!
我看看在前面慢慢走着的小胡子,心里顿时明白了。雷英雄忙成这样,杜青衣会一动不动吗?他们很可能早就计划好了,一部分人在明面上做事,杜青衣的人则在暗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十三这帮人不会露面。
十三对我很客气,他常年都在杜青衣身边,所以非常守规矩。而且十三这个人跟和尚一样膀大腰圆,但是脑容量肯定不小,做事很谨慎周密。我们这边出现意外,他一定知道,却始终隐忍不发,直到计划好了一切,有完全把握的时候才一击而中,彻底把对手打散。
“换个地方说话。”
十三带了很多人,有的还在四面警戒,我们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坐下来谈。我问是谁在偷袭我们,十三想了一下,挥手让伙计带过来两个人。尽管光线不亮,但是我看到两个人其中一个的时候,还是大吃了一惊。
“齐见?!”
我真的有些吃惊,这个叫齐见的是江北的人,年纪不算小了,从老头子扎根到江北的时候,他就跟着做事,为人比较老实,不会钻营。我对他有印象,以前在江北的档口上玩,他见了我不多说话,但是会低着头叫声天少爷。
这样的人,难道也反水了?
齐见明显也看到了我,他马上就低下头,不敢正视我的目光。我心里清楚了,卫勉没有死心,他仍然在一路跟着。但是他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能量,能去撬开雷英雄的阵营吗?
“齐见。”我已经见过了不少关于背叛和欺骗的事,所以见到齐见那一刻的惊讶很快就消退了。我叫他的名字,问了他几句话。齐见这个人本来就很闷,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一句话都不说。他身后的伙计急了,一脚就把他踹出去很远。齐见回头看了对方一眼,很倔强的重新站起来。
那伙计还要再动手,我出声拦住了。我跟十三打了个招呼,他就吩咐下面的人暂时到远处去。
“你们回避一下。”我对小胡子还有江尘他们说:“我单独和他谈谈。”
他们都很识趣,退到了一旁,我叫齐见过来,但是没有给他松绑。我拿出两支烟,全都点燃了,塞到他嘴里一支。我没骂他,也没责备他,就是默默的抽烟。齐见嘴里的烟来回的抖动,等烟抽完的时候,我伸手从他嘴里把烟屁股给拿掉。齐见就有些受不了了,看着我,神色有点愧疚。
我开始说话,而且扯的很远,从老头子开始立足江北扯起,期间的一些事是我听说的,但是齐见基本都经历过。我要让他自己感到内疚,而不是用逼问的方式。
很快齐见就顶不住了,打他骂他没有用,只有攻心才有用。最终,他说了一些事情,从卫勉反水一直到他收编了江北的班底,说的很清楚。这些情况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因为我已经知道了卫勉反水,结果注定,再问他如何反水的细节,毫无意义。
卫勉从何处知道塔儿沟这个地方,齐见不清楚,卫勉是否亲自过来,齐见也不清楚。其实江北那批老班底到了现在,战斗力已经明显不如以前,毕竟卫勉没有太多威信,是靠钱和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收敛的残部。所以遇见十三这样的人,就马上被打的落花流水。
但是齐见说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卫勉手下,并非全部都是江北原来的人,有一些齐见从来没有见过的伙计。那两个隐伏在高坡两旁的枪手,齐见就从来没有见过。
我问了很久,但是齐见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更为机密的事,卫勉不会告诉他,我能看出齐见没有撒谎。
“天少爷”齐见被绑着,突然就有点想落泪,他忍了很久,抬头对我说:“天少爷,我求你件事,求你件事,留我一条命,家里还有母亲要我养老送终”
我看着齐见,自己对自己叹了口气,一个人如果心里还惦记自己的爹娘,那么良心算是没有完全烂掉。齐见说着就开始哀求,让我心里那股恻隐渐渐发作。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闭上眼睛对自己说:“能放了曹实,也就能放齐见,放了他吧”
我默默的点点头,答应了齐见的要求。他几乎要跪下来磕头,但是我不想再看他。看着一个背叛者,但他又是个孝子,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我转身就要走,齐见突然在身后说:“天少爷,你等等。”
我回头望着他,齐见朝远处看了看,说:“还有件事,你没有问,但是我得和你说。”
“什么事?”
“我看到看到麻爹好像也在你身边。”齐见压低了嗓子:“如果麻爹在江北混,我一句话也不会多说,因为我不想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但是他混到你身边天少爷,他怎么跟你混了这么久,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告诉你,麻爹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是八爷的人。”
“齐见,你说什么?”我马上就快走了两步,蹲到他身边:“麻爹不是老头子的人?”
“真的,天少爷,我不敢骗你。”齐见有点急迫,可能是怕我不相信他所说的话:“我可以发誓,那些事情我经历过,麻爹最初的时候真的不是八爷的人。
第162章 入口处的罐子
“齐见!你说仔细点!”我听了齐见的话,就有些头晕,而且有种想要一头栽倒,永远都爬不起来的感觉。我始终认为,我身边的人是很不可靠,最起码小胡子他们瞒着我一些事情,不肯说实话。但我对麻爹,一直都很信任,从当初昭通档口血案之后,我们两个几乎是相依为命。而现在,麻爹仿佛底子也不干净了。
齐见看见我的神态,就想上来扶我,但他双手被绑着,我自己站稳了脚跟,示意他没事,让他接着往下说。
“天少爷,是这样的。”齐见朝四周看了一下,小声说:“麻爹最早的时候是薛金万的人。”
齐见是老头子到江北抢地盘之后收到手下的第一批人其中之一,那个时候老头子的人不多,但是他很可能得到了许晚亭的援助,很多人暗地里替他做事,不过明面上就只有不到十个伙计。薛金万最初是占了绝对上风的,而随着事态的变迁和发展,两边就斗到旗鼓相当,老头子的人渐渐多了,会和薛金万发生一些直接的冲突。
齐见就是在一次械斗中亲自和麻爹照面的,他记得很清楚,麻爹当时也是那个样子,虽然混在一帮人里,但是根本就不出力,推着一些年轻的伙计打头阵,自己猫在后面。
本来麻爹这个角色是不会引起齐见太多关注的,但是薛金万被彻底打垮,永远离开江北最多半年之后,齐见就发现,麻爹竟然又混到了老头子名下的档口上。他当时很讶异,因为老头子打薛金万,只是为了江北的地盘,江北后面的元山是启动轮转石的特定地点。所以老头子心里非常清楚,他不接受薛金万的旧部。
麻爹混到档口之后始终都没有得到重用,不过齐见心里已经有点吃不准了,他不是个多事的人,揣摩不透事情到底是怎么样个情况,所以他没有多嘴,平时也极力避免跟麻爹打交道。
听着齐见小声的说,我就在想,薛金万很可能也知道一点关于铜牌的事,所以当初才会让他儿子到西夏故地去,不过他知道的肯定不多,在整个铜牌大事件里,薛金万已经属于淡出舞台的势力,这么多年没有翻起过多大的浪花。那么麻爹本身,究竟是什么情况?他是在两个势力交替中钻了空子的老油条吗?
是的,是的我站在原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但是心已经象玻璃一样碎了。我心里对最后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也开始动摇了。无论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我知道,再也没办法象以前那样看待麻爹。
他们全都走了,一个都不剩。我不知道谁还能体会到这种感觉,当自己被所有人都欺骗或者伤害的时候,可能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一种压力和负累。
我遵守了自己的承诺,要十三把齐见放掉。他有点犹豫,但是我不可能再象过去那样任人当面团捏,我加重了语气,一定要他放了齐见。张猴子也过来帮着劝,十三犹豫了下,转头去看小胡子。我当时就火大了,虽然对十三印象一直不错,还是忍不住对他发了脾气。我想告诉他,也告诉旁边的其他人,卫天已经不是以前的卫天了,下坑的事我管不了,但我想做的事,就是我说了算!
最终,十三答应放人,不过要等我们完全撤走的时候,因为周围的形式不明,他对齐见还是不放心。我没再说什么,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不会食言。
我们撤回了当初第一个落脚地,把分散在四周的伙计都找了回来。谁都不敢保证杀到塔儿沟的人得到了多少信息,他们或许一批在截杀我们,另一批已经开始动手。不过和尚说,他和彭博勘墓的时候,周围还平静,是在回来的路上发生了意外。
“这个坑很大,如果非要按葬制去看,只有葬帝才配得上。”彭博说:“但是坑有点不同,我们找不到虚位,就像一个死笼子,没有任何薄弱点。”
这就真的没办法了,可以确定,这个地方是路修篁留下的,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师盘在这方面比不上他。路修篁留的这些未完工的陵根本没想着葬人,所以也没有虚位留下。把唯一的入口封死,再经过这么多年的变迁,几乎和整座山陵都融为一体了。根源资料里只留下一个大概的位置,至于其它,都要自己去找。
我们就休整了一夜,第二天,十三带着人护送我们过去。中间的过程不多说了,没有什么值得说的事。等我们到了和尚和彭博具体勘墓的地点附近时,那个如同一个圆土包般的山就出现在眼前。十三带着人守住几个紧要的要道,小胡子他们马上就开始着手。山陵没有虚位,要靠人去找。这样大一座山,一点一点去找,真的很困难,不过彭博很有经验,他说,入口被封住的时候做不到百分百的完善。
人分成了两批,从同一个出发点出发,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等于无形中把山给围了。我做不来这些事,就在原地等。麻爹和小胡子他们都不融洽,等人散出去十多分钟之后,他就朝我身边凑。如果在平时,我至少也要和他打个招呼,但是此刻,我没心情了,麻爹那张原本很清晰的脸,现在也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清楚。
麻爹在我旁边坐下,发了几句牢骚,说着说着,他的神情就又肃穆起来,跟我说:“卫少爷,不要嫌老子烦,老子旧话重提也是没办法。你究竟好好想过没有,要不要就此退出,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你说句话,如果胡子他们从中作梗,老子拼了也要护你出去!”
这番话如果放到从前,我心里只会有感激,但是现在我的心仿佛蒙了一层冰,对这些话免疫了。我笑了笑,转脸看着麻爹,说:“麻爹,干吗对我这么关心。”
“你是八爷的儿子嘛。”麻爹朝着小胡子他们消失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在老子心里,你还只是个孩子,这一路上的事,老子多少知道一些,你是被胡子他们硬拉下水的。”
我的笑容就挂在脸上,看了麻爹很久,才慢慢挪开了目光。对我来说,一切真的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了两天,然后彭博那一队人传回来消息,他们发现了一个很可疑的地方。因为本身的山体和封土之后的入口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彭博带着人正在挖。我们也跟着赶了过去,那是圆山东北方向山脚下的一个地方,已经被扩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干燥的泥土夹杂着一些碎石被不断的挖出来,随着挖掘的深入,那些带出来的土样就更证明了彭博的推测,他说这些是熟土。
这一行里,土样分生土和熟土两种,一般都是由洛阳铲带上来之后由老手亲自测试。测试的方法很多,眼睛看,鼻子闻,手指捏,嘴巴尝,基本都可以分辨出来。所谓生土,就是埋在地下没有被人翻动过的土,熟土则是被挖出后又反填进去的。
这里的工程量真的很不小,口子也被扩的越来越宽,几个伙计同时扎在里面干。口子是被平行推进的,好像开掘山洞隧道一样,大概挖到七八米深的时候,就遇到了硬家伙,根本挖不动。他们把这些东西外的土层全部清掉,里面是大块的石头叠加垒起的一道墙。彭博拿了根铁钎子过去,在上面扎了几下,回头对我们说,大石块之间可能填充的是鸡蛋清混砂浆,这东西如果阴干之后,硬度和铁块都没什么分别。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打进去,那等于是在开山。他们换了一些工具,还有一种和酱油颜色的液体,是老辈土爬子传下来的秘方。因为在以前,科技不发达,土爬子的工具受到很大限制,所以就不得不从技术方面入手,做一些划时代的突破。这种液体过去是秘方,现在很多人都在用,一般用来破墓砖。
他们避开鸡蛋清混砂浆浇出的那部分,只从石头入手。大石头直径都在四五十公分靠上,凿开一块就费老了劲,那边又调过来几个人,不停的干,终于把石墙凿出一个直径一米的洞。
这可能就是真正的入口了,有人拿着一支香在试探,袅袅的白烟非常轻微的在飘动,这说明,这估计不是一个死洞,有轻微的空气对流,所以里面的空气质量应该不算太恶劣。
紧接着,在洞口那边查看的伙计就反馈回来一点消息,他们说,就离石墙不到五米远近的地方,吊着一只很大的罐子。
“什么样的罐子?”
“看着很象粗陶罐子,很大,用铁链吊在入口这里的。”
应该说,这是个非常非常反常的现象,因为特殊原因,这个坑的入口没有墓门,也没有回龙石,但是在入口这里吊一个大罐子,会有什么用意?罐子不可能象六指大门一样挡住准备进去的人。
第163章 失效的机关
里面的空气质量没什么问题,伙计报了信之后,我们几个人就过去看。光线照入直径一米左右的洞口,前面好像是一条很宽且笔直的通道。接着,我就看见了罐子,确实是那种粗陶罐,外面上了一层黑釉,被几根铁链吊着。
我们看了之后就猜测,平白无故的掉着一个罐子,里面估计是有东西的。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不好说,也可能是一个陷阱,触碰罐子就会糟道。
彭博叫几个人进去,想办法先把罐子弄下来,这个东西既然出现了,就没法当它不存在。人一个个钻了进去,我们都退到比较远的地方,唯恐会有什么东西从洞口一涌而出,躲避不及。离的远了,里面的情况就看不清楚。我站在哪里忍不住的想,其实从看到这个大罐子开始,我就想着,里面会有什么?
老头子曾经在空墓里夺到了一只罐子,不过根据杜青衣的讲述,那个罐子远没有现在的这个大。
有人守在洞口那边,回头跟我们讲着里面的进展情况。这个大坑里面的空气稍有些潮,铁链锈的很厉害,有的地方已经锈成死疙瘩了。几个伙计试了一下,他们发现这个大罐子非常的沉重,想要取下来可能有些困难。
围在外面的伙计又进去几个,他们想了很久,然后做了一个简易的脚手架,架起一个小吊,慢慢把罐子从铁链中松脱出来。
前后很长时间,他们才把罐子完整的放到了地面,但是罐子没办法运出来,它密封的非常好,如果仅从外面,是不可能看穿里面的东西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就地打开。罐子真的很沉,放在地上用脚踢都踢不动。
“弄开吧。”小胡子在外面看了几眼,彭博就叫里面的人出来,只留了两个,负责打开罐子。
留下的两个伙计开始很仔细的观察这个罐子,罐子口封了封泥,还浇了一圈锡水。他们把那一层锡打开,又慢慢去掉里面的东西。我还站在比较远的地方,不过打开罐子的同时,在洞口附近的伙计就闻到一股很轻的气味,说不出来,有点象药味。
罐子被打开了,里面全都是那种漆黑的象墨一样的黑色液体,伙计拿铁钎子在里面搅动了一下,铁钎子没有变化。但是随着这一次搅动,黑色的液体就翻滚了一下,露出影影绰绰的东西。
“是个人。”一个洞里的伙计转头对外面的人说,因为黑色液体里的东西露出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一只蜷曲的手掌。
他们把黑色液体里面的东西捞了出来,是一具泡在里面的尸体,因为这么多年都蜷缩在罐子里面,所以有的部位已经定型了。它就被放在罐子旁边的地面上,保持着一个很怪异的姿势。在听到那些黑色液体中泡着一具尸体的时候,我马上就冲了过去,把洞口的人挤开,亲自去看。
“把它拖过来。”我对里面的两个伙计说,然后又回头找人要手电,几把手电一起照过去,我第一时间看的,就是它的左手。
六指!
我已经预料到了这一点,这具尸体被泡在黑色液体里已经不知多少年了,它没有腐坏,只是被泡的发胀,整颗头都窝在胸前,我看不到他的面貌,也不敢去看。因为我脑子里回想着麻占小城,那具很像我的尸体,它同样也被泡在黑水中。
两个伙计继续看了下,大罐子之所以沉,因为满满一罐子都是这种液体,除了这些,罐子里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说,这个罐子,好像就是专为保存这具尸体而留下的。
在入口这里留下一个罐子和一具六指尸体,这究竟为了什么?我就站在洞口外想,这几天我的脾气不好,别的人明显都怕了,不敢过来打扰我。我想着想着,之前在红石坳那座船上的铁屋子时的一幕,就浮现出来。
这具罐子里的六指尸体,还有铁屋子里的那具六指尸体,给我的感觉仿佛都是一样的。是谁把它吊在这里的?是路修篁?说实话,这具六指尸体让我觉得它还是一个无形的饵。打个比方说,如果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第一次看到一具长着和我一样环形六指的尸体,心里肯定会不可抑止的产生一个念头,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思维渐渐越过了这些事,向深处纵深了一些,在思考罐子背后的某些信息。这个地方,十有八九是路修篁留下的,那么这只泡着六指尸体的罐子,也是他留下的。
我曾经推测过轮转石启动的几个要素,路修篁什么都不缺,他缺少的是血。而这种血,我猜测,是否和六指有关?
如果我的推测能够成立,那么就出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路修篁控制了这个黑水中的六指,可以说,启动轮转石的一切要素都齐全了,但他为什么还是失败了?没有得到那种轮转永生?
我就在想,难道启动轮转石,还需要一些我目前还不知道的要素?
那具六指尸体被里面的伙计从洞口硬传了出来,尸体都定型了,把几根骨头都掰断了才让它佝偻的腰稍稍挺直了一些。当这具尸体被搬到外面的时候,它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阳光下,没有一丝烦恼,没有一丝忧虑。恍惚中,我好像产生了错觉,好像是我这样躺在地上。
我叫人找东西过来,把这具六指尸体烧掉了。看着它在火光里一点点的烧成灰烬,我心里的悲哀在逐渐的加深,仿佛眼睁睁看着一个同类,被猎人无情的杀戮,剥皮。
外面的人手被重新安排了一下,小胡子江尘他们已经准备进去了。我在彭博之后钻进了洞口,那种有点发潮又有点药气的空气一下子就扑进鼻腔。我们在这里朝前看了一下,这个地方在最开始建造的时候确实是按陵的要求施工的,入口之后是一条长且宽的甬道,被打的很平,倾斜着延伸到前面。
没有人挖过真正的帝陵,连小胡子这样的人都不行,关于帝陵的一些事情,全部都来自资料和道听途说。如果按元昊与路修篁所处的北宋时期来讲,帝陵有资料可以依据,但是没办法朝这里硬套。
整条通道被打磨过,但是有意留下了一层凹凸不平的平面,可能是要运送大量的东西进去,凹凸面可以增加摩擦力,方便民夫和车辆。如果是规制的陵,这条通道应该是砖搭的圆穹顶,不过这里没有用上一块砖,人工将其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们走出去不远,就遥遥的看到了通道的尽头,那里有一道门,很高大。我看不清楚,但是几乎可以猜到,那一定是一道刻着六指手印的门。通道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被清理的很干净,只有当时施工时一些放灯的地方保留下来。不过从一些蛛丝马迹上可以看得出,这一定是个半吊子工程,有头无尾。
整条通道几乎都是封闭的,不过可以排除那些最常见又普通的机关,以路修篁的心机,肯定不屑使用那种效率很低又难以杀人的东西。我们走到通道大半的时候,那道门的轮廓就比较清晰了。而我的左手又开始条件反射似的隐隐发痛,想搞开这道门,不流点血是不可能的。
大门越来越近,那个六指的掌印也越来越清楚,和尚跟彭博上去看了一下。这道门的材质和我之前见过的那些门应该是完全一样的,里面可以养很多虫子。我也不需要谁提醒了,就准备搞开这道门。
我伸出了左手,慢慢的放入了那个掌印中。很快,刺痛感电击一样的从手掌传入了大脑。我暗中咬牙忍着,一直到那种隐隐的吸力消失之后,才收回了手掌。和尚拿着药在旁边等,我的手一收回来,马上给我止血包扎。
按照大门开启的原理,血流入下面的机关中枢时,圣山龙就会牵引机关开始启动。这个过程不算长,因为大蛇对我的血非常敏感,一滴血就能让它不要命的逃。但是这一次可能出现了点情况,一直到和尚给我包扎完毕,大门后都没有任何声响传出。
“再等一下。”小胡子就趴在门边,仔细的听。
但是一直过了有十几二十分钟的样子,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我当时就晕了,这是为什么?如果机关中枢失效,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个是疏通血液的导管因为时间太久的缘故,从中堵塞,第二个就是大蛇死掉或者挣脱锁链逃走了。这个活零件是整个精巧机关枢纽最薄弱的环节,它可以活的很久,但是不能长存于世。如果出现料想不到的意外,机关等于失效,我再放血都没有用。
“下面的中枢出问题了。”小胡子终于放弃机关自动开启:“破开这道门。”
和尚出去喊了一个负责爆破的伙计,小胡子他们又拿了很多固体燃料,在大门外边满满摆了一圈。负责爆破的伙计打眼放药,他按照吩咐严格的卡着爆破强度,只把大门炸出一个很小的缺口。
固体燃料全部都被点燃了,象一个巨大的大火球,紧紧围着大门。我们退出去很远,很快,大门那边就传出一声闷响。固体燃料燃烧产生的热度已经随着空气传到大门那边,随即,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就开始了,大门被炸出的缺口上,一层又一层的虫子咔咔的跳动出来,朝大火球扑过去。
第164章 复苏的响动
大门上的这个缺口就好像地狱的一扇门,那些蛰伏的虫子全都被温度给激活了,它们对热度有一种狂热的执着,前赴后继的朝火球里冲,一个个啪啪的炸裂,一股股黑水就从虫子的腹腔喷溅出来,洒的到处都是。那绝对是很恶心也很恐怖的东西,只要沾上一点,整个人都会烂透。
这种诱杀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看着虫子在火球里被成片的烧死,我就产生了一个想法,这道门的机关中枢因为时间的原因而失效了,小胡子他们是在用暴力的手段强行打开门,如果暴力手段管用的话,那么要我这个人,要我的六指,有什么用呢?
最终,门里涌动的虫子越来越少,直至消失不见。固体燃料的火光仍在跳跃,他们把火堆暂时清理了一下,又等了半天,那个负责爆破的伙计就想从另一个角度打眼爆破,把所有的虫子全部都诱杀。
他在那边忙碌着,身子突然就一震,然后捂着手臂,手里的东西都抛了一地。紧跟着,就听见这伙计惊恐的叫起来。江尘的动作非常快,两步就跨过去,拉着那伙计的胳膊一看,一个鼓起的肉包正快速在皮下涌动。
江尘和小胡子的性格有点相像,沉默但是很果断,反手就握住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从那伙计胳膊上挖下一块肉。鲜血喷的到处都是,核桃大小的一块肉里,一条黑色的虫子刚蹦出来,就被江尘一脚踩死。
这个伙计疼的半死,但是雷英雄的规矩严,他不敢半路撂挑子,把伤口处理了就接着干。来回折腾了很多次,这道门里的虫子差不多都死绝了,才加大了药量和爆破强度,要把门炸开。
轰
这一次闷响过后,那伙计就挺着身子准备过去,但是他还没走到门边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同时就感觉整条通道仿佛很轻微的一震,随即,一种仿佛深藏在山陵深处的轰鸣声就隐隐传了过来。这种响动虽然听着并不刺耳,不过排除距离和角度原因的话,就像是一群被埋在地底深处的怪兽开始复苏咆哮,又像是一根无比巨大的铁索在山陵的内部舞动。
“这是怎么搞的!”
我们几个人都有点迟疑,机关中枢那里肯定是出问题了,但是炸药的爆破强度一增强,立即就引起了这么巨大的反应,是中枢某个部位被牵引了吗?不过从这阵响动中能够听的出来,波及的范围很大,不可能仅仅是大门中枢产生的反应。
响动持续的时间很长,听的我们心里发毛,麻爹就忍不住拉着我朝后退。江尘和彭博他们都有所动作,因为从这样的响动里能够感觉到,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说不定整道大门都被突然开启。
但是等了很久,那种响动变的越来越轻微,到最后就干脆感觉不到了,而大门还是纹丝未动。到了响动全部消失的时候,伙计就回头望着小胡子和江尘。
“继续炸。”
那伙计接着就去干,前后几次,把大门直接炸出了一个能够通行的洞,又诱杀了残余的虫子。和尚过去探路,从很厚的大门外爬了进去,在得到安全的提示后,我们一个个跟进。当我探头从大门进去的时候,心里就稍有点震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一切。
门后不远的地方就深深的凹进去一块,一条巨大的裂缝就像一把天刀在这里留下的印记,透过裂缝,能听到很清晰的水声,空气一下子就变的很潮湿。裂痕非常宽,我们还没有完全走到跟前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像水车般的东西从裂缝下冒出来一截,在缓缓的转动。
路修篁所选的地方,一般都有地下水系,可能对当时施工也有一些帮助,可以做人力无法企及的事。
我们就朝裂缝那边靠拢,因为那个巨大的如同水车一般的东西太扎眼了。裂缝就像一条峡谷,非常的深,目光落下去的时候,马上就看到了那架水车的全貌。它真的很大,仿佛镶嵌在裂缝中,只露出一小截,像水车,又像一个硕大的齿轮。
这并不是一个单独的东西,在水车的下面,可以看到很多小一些的齿轮全部都在转动,正是这些部件的转动,才牵引了大水车或者说大齿轮的运转。裂缝的底部无疑是一片地下水系,这些东西是靠水力在运作的。
跟云坛峰和红石坳相比,这个地方的人为痕迹非常重,虽然整个工程没有完工,但是已经被改造到相当程度。如果按小胡子他们以往的经验来说,甬道之后,应该是前殿。不过这个地方真的很大,无法用殿这个字来形容。
大片大片的岩石都被人为的平整了,但是有意的保留了一些自然起伏的痕迹,看上去,这就仿佛是一片微缩的天地。我们眼前是一个大坡度,坡的下方像一块被山围住的盆地。
小胡子他们在裂缝的边上看了很久,然后又朝四周看。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现了这么多简单的半机械化组合,肯定有它的用处。而且在裂缝的周围,可以明显的看到一些痕迹,这是个不太完整的而且很庞大的半机械动力群组,一部分被拆掉了,剩下的一部分则作用不明。
“下去看一下?看看这究竟是干什么用的?”和尚在旁边问了一句,我也觉得有必要看看,这么大的群组,经过水力所产生的力量是相当大的,而这些力量不会无用。
麻爹当时在红石坳被地下河给整惨了,可能真对水产生了心理阴影,一听要下去,马上就拉着我朝后缩。我们就这六个人的班底,不过临时多了两个带装备的伙计,都是雷英雄的人,江尘说了一声,让一个伙计下去看。
整个大裂缝几乎让巨大的水车给沾满了,这个伙计找了个缝隙朝下面滑,光线被下面的东西遮挡,他下去了一会儿,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听到很沉闷的齿轮相互碰撞摩擦的声音。
“这里的东西,和门有什么关系没有?”麻爹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老子怎么老是心里不踏实?卫少爷,你有这感觉吗?”
“难说。”我和麻爹交谈的欲望少了很多,随口答了一句,但是心里也在想。说起来可能是巧合,不过在一个几百年都没有人涉足的地方,那边把门一炸,这边庞大的齿轮组就开始运转,这巧合确实让人感觉不安。
我和麻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那边的绳子就越放越长,下面的东西大而且多,一时半会看不完,我们就很耐心的等。大概是那伙计下去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时候,绳子突然很剧烈的一抖,拉绳子的人顿时就紧张了。
还没等我们心头的紧张消退,从裂缝下面的轰鸣声中就传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因为杂音太大了,哀嚎声听的并不真切,但是包含在声音里的恐惧让我感觉脊背上冒鸡皮疙瘩,就好像一个人遭遇到了根本承受不了的恐惧时才会发出的嚎叫。
“出事了!”彭博他们赶紧就朝上拉绳子,但是下面的伙计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坠住了,死沉死沉的,有点拉不动。
“又他娘的是地下河的那种东西?”和尚骂了一声。
“那还等什么,快拉啊,老子就吃过大亏的。”麻爹在旁边催促,但是站的比谁都远。
我虽然对红石坳的事也后怕,但是没有麻爹这么夸张,看着彭博他们力量不够,马上跟和尚过去帮忙,几个人一起用力。不过我跟和尚拉住了绳子之后,刚才还死沉的绳子瞬间就变的很轻,几乎是没有任何停滞的就飞快的被拉了上来。绳子在裂缝边缘的一块石头上被绊了一下,然后绳子另一端绑着的伙计啪的就摔在我们面前。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一直都没消退的鸡皮疙瘩顿时又密密麻麻的冒起一层。
被拉上来的绳子另一端,绑着的是半个人,我只能这么形容。绳子紧紧勒到了这伙计的胸口处,但是从他小腹下面的身体,已经没有了。鲜血混着内脏从腹腔里不断的朝外流,和尚想把他从裂缝边上拖过来,但是绳子一动,一截肠子就从伙计断裂的伤口处拖拉出半米长。
如果不是过去见的恶心事多了,我肯定忍不住要吐。小胡子他们的心理素质顿时就彰显的淋漓尽致,马上围着只剩下半截的伙计,很仔细的看。人已经断气了,那种无尽的惊恐直到现在还凝固在他的脸庞上。
“非要让人下去。”麻爹在旁边冷嘲热讽:“这下好了吧?下面那么多大齿轮,被碾进去就粉身碎骨,这还好,好歹抢回来半截身子,拉到火葬场还能烧出半盒骨灰”
他们都知道麻爹这张嘴,所以没人理会他。我开始也以为人是不小心被压到了转动的齿轮里的,但是小胡子看了看,就否定了我的观点。
“是被什么东西咬断的。”小胡子说:“活生生咬断的。”
第165章 千尸
我听了这个话,心里马上不自在,有种说不出的恐惧。一个人死了,但是死的方式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被车撞死和被什么东西给吃了,根本不是一码事。我不想对那半截身躯仔细的观察,不过远远看过去的时候,仿佛真的感觉他的断口处还留着齿印。
“不要再下了。”小胡子丢下那伙计只剩一半的遗体:“向前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几个人渐渐产生了一点厌恶和反感,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了,但是对他们几个人来说,好像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甚至,这个死去的伙计没能让这几个人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同情的表情。
一个人,如果对生命的存亡都可以做到无比的淡定,那他的血,该冷到何等地步?
“真的有点形容不出来。”彭博站起身,在我们周围看了一会儿,说:“我总感觉,这些由水力推动的半机械群组,不会无缘无故的启动。”
彭博的话和之前麻爹说的大概意思差不多,我不想再看那个悲惨死去的伙计,就极力的强迫自己去想这个问题。很快的,一个想法就出现了,我隐隐的感觉,这一切好像都和大门有关。也就是说,这样巨大的齿轮组,是因为我们用非正常手段强行破开大门而启动的。
如果这样想,那么就非常的不妙了,这是个连锁装置,就好像小偷去撬门的时候,一些警报器会响。但是我们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假如在半路出问题,那就只有一条死路。
“走吧。”小胡子不管我们怎么想,很快就转身迈动脚步,剩下的人都跟上了,只有我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小胡子回头看着我,让我到他身边去。
“前头的路到底保险不保险!”麻爹在后面追着问:“要是不保险,就让卫少爷留下!”
小胡子和麻爹已经撕破脸了,彼此之间不会直接交谈。小胡子不理他,只是怕我心里迟疑,他停了一下步子,转头问我:“你怕吗?”
“还有什么怕,有什么不怕?”我淡淡的回了他一句:“活着不容易,想死还不容易吗?随便找个地方一跳,再拉上来,就剩一半了。”
“这条路,你必须走。”小胡子拉着我,头也不回的朝前走。我本来还想反驳,但是话没出口,立即就想到了这个大事件中前后几次出现的六指尸体。他们都出现在这条路上,都死在这条路上,仿佛有一个跳不出的怪圈,又仿佛是挣脱不了的宿命。
我们从前面那个很陡的大坡走下去,渐渐的到了坡底,这个地方在当初营造的时候,肯定有无数人一起劳作,大部分东西都被清理掉了,只有一座座相隔十米左右的木塔楼仍然留在原地,塔楼的顶端是巨大的松明灯,时常可以看到一些被遗弃的工具,都锈的不像样子。几百年过去了,物是人非,这个帝陵本来的主人早已经在时光的长河中化成了一抹浮灰。时间真的是无敌的,谁都抵挡不住,昔年的帝王将相,亦或贩夫走卒,在时间中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轮转永生在这一刻,我突然就好像彻底的明白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不计一切代价的追逐这个秘密。
这个地方肯定有地下水系,空气越来越潮,我们在这里停顿了一会儿,但是除了那些遗留的工具和一点痕迹外,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这里只是整个未完工的山陵入口位置,即便有很核心的资料信息,也不可能保存在这里。
地形一直在变,虽然经过大规模人为的改造,但是很多自然的东西还是被保留下来。向前走了不远,就隐隐听到了流水声,迎面一团团水汽,人就好像被丢进一个大蒸汽炉里,衣服头发片刻就榻湿了。
地面始终是倾斜的,但是这时候就有一个向上的坡度,好像要走出这块盆地一般的区域。踩在这个坡面上,就感觉水声愈发的清晰,仿佛离我们很近。坡面并不长,还没有完全走上去,我就看到了前面是一片陷在黑暗和水声中的深渊。
这个地方跟红石坳那片深渊非常的象,站在坡面的顶端,眼前就是峡谷一样的深渊,底部是奔涌的水。但是和红石坳那里不同的是,这边没有天然形成的通道,只有一道吊桥。桥上的铺板早就被拆掉了,只剩下四根很粗的铁索,连接深渊的两端,是唯一可以通行的地方。
“娘的。”麻爹望了一眼就朝后退了几步,肯定是对下面那哗哗的流水声很忌讳:“飞夺泸定桥?”
我望着四根很粗的铁索,就感觉在当时那种环境下,能搞出这样的东西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了。
“就这样顺着铁索爬过去?”彭博在征求小胡子的意见,但是光线向前方照的久了,很多原本看不到的东西就出现在视野里。我们几个人几乎同时都发现,在四根很粗的铁索上,密密麻麻吊着非常多的东西。一个挨着一个,就像是农户家过年时吊在屋檐下的一条条腊肉。
再看下去,我心里就很腻歪,因为距离还比较远,所以在铁索上吊着的东西不太能看清楚。但是让我感觉,那就是一具又一具被吊在上面的尸体。如果真是这样,那眼前的一幕就太让人吃惊了,被吊着的东西不敢说上千上万,但几百个总是有的。
我们在原地站了一会,和尚就忍不住了,和另一个带装备的伙计一起过去看。他们在铁索上搭了搭扣,然后慢慢爬过去五六米,用手电去照。过了一会儿,他们回来了,和尚伸手抹掉光头上沾的水珠,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死人,全是死人。”
和尚的话一出口,我就想吐。死人倒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这么多堆在一起,就有种很恶心的恐惧。这个东西该怎么说,如果不信的话,真的没什么,就好像很多胆子大的人,深更半夜从乱坟岗走过去,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就像在走一条很平常的路。但是心里信的话,就认为这么多死人堆在一块,阴气会养出一些东西,会不由自主的怕。
“这么多死人,从哪里来的?”
修陵,特别是修帝陵的工匠,据说命运基本都是很悲惨的,工程将要完工的时候,会被成批的灭口,有的就成为陵里的活殉。所以在这一行的传说里,才会有很多关于逃生密道的传闻,说是修陵的工匠自己挖出的密道,也是可以避开陵墓正门而进入其中的秘密通道。这个说法在过去乃至现在都有不少人相信,以前也发生过一些刚入门的土爬子想要找逃生密道的事情。但是这些东西,只有经常在茶馆里听评书的人才会信。
因为这种传闻真的不足信,比如说北宋,七帝八陵,就在巩义,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事情,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还用得着杀工匠灭口?还有祖龙的骊山陵,几十万人在修,能全杀掉灭口?
塔儿沟这里如果真的要勉强称为陵的话,那也是个未完工的陵,施工的人半路就撤走了,不可能把工匠杀掉。那么吊在铁索上的那么多尸体,就只能扣到路修篁头上,他蛊惑元昊修陵,其实有自己的目的,说白了就是借人家的手盖房子,盖完以后自己住。路修篁肯定是在山陵半途而废之后再次秘密来到这里,以他的性格和处事的手段,把替自己做事的工匠全都杀掉,也不足为怪。
做这一行的不可能不接触死人,所以和尚他们心里有些发憷,却不会因为这个就停止行动。在这边停留了一会儿之后,和尚跟那个伙计就又过去开路,他们按原来的方法,把身体固定在搭扣上,搭扣带着保险绳,中途真的失手的话也不会完全掉下去。
两个人慢慢的爬,还是有一些危险的,因为那些吊着尸体的锁扣会阻住搭扣,要时不时的解开。我看着就替他们揪心,这简直是在一片尸体的森林里穿行,没有心理素质的人玩不了。
深渊两端相距大概三十米左右,不算很长,和尚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爬过去,在对岸那边看了看,除了一具具吊在铁索上的尸体让人胆寒,其它还算正常。接着,我和小胡子就一起朝对面爬,他好像很不放心我,让我在前面,他在后面,方便照应我。
我腰里就是一条保险绳,扣在了铁索上,铁索非常粗,我一只手都握不过来,稍稍一动,大片的铁锈渣就朝下落。向前爬了七八米的样子,就到了尸体最密集的地段,我就是有点浪催的,明明对这些东西怕,但还忍不住低头去看。
有的尸体已经烂光了,有的仿佛真的受到某种特殊原因的影响,身体干瘪脱水,外面有一层蜡质的东西隔绝外界因素的侵蚀,在湿度这么大的地方都没烂掉。
我慢慢的爬到铁索中间的位置,双腿和一只手紧紧攀住铁索,另一只手松开搭扣,扣到前面,顺便稍稍喘口气。这次短暂停顿的时候,我又朝下看了一眼。但是这一眼看下去,目光就收不回来了。
第166章 意识信息的传递
铁索下面密密麻麻的尸体中,有一个马上就引起了我的注意,它被吊在铁索上,却显得与众不同。它身上那件黑色的长袍还没有烂光,而且仰着头,无声无息的悬在下面,仿佛在和我的目光对视。
我的手马上就哆嗦了一下,这具干尸的面部几乎没有水分了,泛着一层油亮的光,但是我仿佛从它微闭的眼睑里,看到了一丝目光。
一丝很邪的目光,如同带着生命的气机,在这个已经死去了不知多少年的尸体上,散发出某种神秘的力量。我手里握着搭扣,再也没办法让自己淡定下来,真的,那种目光让人觉得,它还活着。我就这样和这具尸体上下对望着,脑海里的一切仿佛都在此刻消失了。我感觉到无比的恐慌,又感觉到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唰!
那具尸体真的很不对劲,当我望了它片刻后,它那双干涸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两只灰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我。这种情景完全超出了常理和我的承受底线,随着它眼睛的睁开,我不由自主的就大叫了一声,但是我仍在看着它。就像一只饿极了的狼,看着陷阱中的食物,明知道那里很危险,却不肯离去。
我的大脑完全乱了,天旋地转,周围的一切东西还有声音仿佛瞬间就离我远去,只剩下那一双灰色的眸子。这是一次很漫长的对视,直到恐惧完全压塌了神经,我哆哆嗦嗦的就想去摸武器,但是手还没有握住腰里的枪,下面的那具尸体就突然发出一道非常沙哑且沉闷的声音。
我操!
我虽然很慌,但是还能分辨的出,这具尸体发出的声音,是一句很完整的话。我的手顿时僵在腰间,不知所措。
“来吧来吧我在这儿已经很久了在等你”尸体干硬的面部猛然就扭曲起来,象一大块橡皮泥,它的嘴巴张开了,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在敲打着我的心脏,充斥着我的耳膜。
我忍不住就想闭上眼睛,这是人类对恐惧的一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反应,一件东西很可怕,那么就不去看它。但是我的眼睛闭上了,耳朵里仍然萦绕着那很沙哑沉闷的声音。
“下来我赐你轮转长生”
“轮转长生!”我紧闭的眼睛瞬间睁开了,不假思索的就叫了一声:“什么是轮转长生!”
“和我一样,吊在这里,就是轮转长生”
紧跟着,这具尸体身上每一个部位,每一个关节,都像扭曲的机器一样,开始慢慢的动,它睁着那双灰色的瞳孔,一只干瘦的手就从下面开始朝上抓,这么远的距离,它不可能抓到我,但是这样的场景真的让人承受不了。我的手一松,整个人好像都从铁索上掉下去,要穿过这一片尸体,落入下面的水中。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混乱,但是我感觉自己要掉下去的时候,身体又重重的一震,随即,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胳膊传递到了大脑神经,非常的疼,不过这阵疼痛却象一剂镇定剂,混乱的意识瞬间就清醒了很多。
这种清醒来的很快,所以脑袋还是有点模糊,只感觉胳膊非常的疼。刚才已经消失在眼前的东西和声音仿佛流水一般的浮现出来,我有点不敢相信现在的处境。我已经从铁索上掉下来了,身体悬空着,但是小胡子伸出一只手,紧紧拉着我的胳膊。正因为这样,我才没有完全掉下去,否则就算有保险绳,多少也要吃点苦头。
“上来!”小胡子的手劲非常大,使劲提着我,想把我拉上来,这么一用力,我的胳膊几乎都要断了,连忙咬着牙,粱手勾住铁索,全力翻了上去。
我把松掉的搭扣固定在铁索上,长长的出了口气,满头都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水汽还是冷汗。我随手摸了一把,就下意识的想再去看下面那具很诡异的尸体。
“不要看它!”小胡子马上就出声制止,然后不由分说的让我朝前爬。我也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所以很听话的按照他的吩咐,使劲的沿着铁索向前爬。我不敢再朝下看,尽管知道下面仍是一具一具尸体,但还是硬着头皮一口气爬到对面。和尚伸手接住我,一直等我双脚都踩在实地上,心里才真正的安稳下来。
“操他娘的!”我又伸手摸了额头一把,发现真的全是冷汗:“那些尸体不对劲,让后面的人都小心点!”
“你不该盯着那些尸体看。”小胡子递给我一条干毛巾,把头上和脖子上的湿气都擦掉,他接着说:“那很可能是一种意识传递。”
“意识传递?”我对这个词真的感觉非常陌生。
关于意识传递,究竟是怎么样的原理,至今都没有合理的解释,但是它真实存在过。这种现象如果用通俗的话去形容,就比如说,三百年前的一个和尚,留下一只木鱼,木鱼是死的,不可能存在什么意识,不过如果各种非常微妙的契机全部都在同一个时间紧密吻合的话,那么三百年后的人,能透过这只木鱼,得到原主的一些意识信息。
这些通过木鱼得到的意识信息很杂乱,可能是原主当年生活时的一些场景,可能是他的一段话,也可能是他思维上的一些感观。
但是这种意识信息的传递非常困难,从发生几率上来说,小到比中六合彩都难。就好像宇宙大爆炸之后,产生一颗生命行星,需要一万个,十万个,甚至上百万上千万个契机微妙的凝聚在一个时间段内才可能发生,缺一不可。
我就开始苦笑,这能说我的运气不好吗?老天真的是够照顾我了,这样难以出现的东西就落在我头上。
不过,我真的有点说不清楚,刚才所经历的,到底是那种罕见的意识信息传递,还是某种原因导致我出现的幻觉。如果是意识信息传递,那么吊在铁索上的那具尸体,可能在当时有一些身份,否则不会出现轮转长生这种意识形态。
但是再去查探这个人究竟是谁,就没有多少意义了。他可能是路修篁的帮手,也可能是路修篁另一个合作者。路修篁为了保守自己的秘密和利益,对最亲密的战友师盘都能下刀,更不要说别人。
后面的人都比我有经验,很平安的就过来了,只有麻爹在上面磨蹭了半天。这个地方潮的不行,过来一趟衣服就湿了,我们烧了两堆火烘衣服,和尚带着伙计朝前面稍走了走,查看情况。
“后面还有没有大门了?”
“根源信息没有留下关于大门的线索。”小胡子烤着自己的衣袖,对我说:“这些信息是师盘留下的,他只知道路修篁暗中留下了这几个地方,但是更具体的情况就很难说了。”
我在之前没事的时候曾经独自分析过,塔儿沟这个地方,可能比那些藏放铜牌的地方更险恶一些。因为这里保留的,很可能是路修篁亲自留下的第一手信息,无比的珍贵。除了现在已经流传在外面的路修篁手札,估计这里是铜牌事件内幕最多的一个地方,否则雷英雄也不会把宝全部押在塔儿沟。
和尚跟那伙计过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们没敢走的太远。在我们前面,是那些工匠沿着自然地势开凿出的一条很短的过道,主要是扩宽了,方便朝里面运东西。这里距离核心地带估计还有很远,我们也不指望有重要的发现,几个人烤好了衣服,就整理装备开始走。
那条很短的过道修的比较粗糙,这就给人一种感觉,这个地方可能在建造的时候整体大规模的框出构造框架,然后逐区的开始二次施工。通道只有几米长,过去之后,空间一下子小了很多,手电扫一下,两旁有未完工的一些石像,还有脱彩的壁画。
在这个空间的一角,我们发现了一个被打穿的孔,一根铁链从孔里穿进来,在地上露出一米长的一截,然后就顺着埋到了地下,这个东西就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这根铁链是从那里过来,又通到那里去的?”
和尚看了半天,就尝试着去拽,但是铁链好像长在石头里了,非常的沉,他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铁链只微微动了下。根据这个重量,我们就算几个人一起用力,也不可能把铁链拖出来,它肯定在下面连接着什么东西,所以和尚就放弃了。
我们从铁链这边刚走了几步,小胡子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晃了一下手电,又看看自己的手。这个时候,我也觉得手电光柱照出去的范围内,映出了一片非常非常模糊的东西。
“什么东西?”和尚抬头问了一句。
“闭气!”小胡子短促的低喝一声,跟着就把我往后推。
我们头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一片又一片白蒙蒙的粉尘,并没有什么太刺鼻的气味,但是听了小胡子的低喝,我马上就屏住呼吸。
第167章 粉尘
这片蒙蒙的粉尘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飘出来的,我屏住呼吸的时候,小胡子已经拉着我就退到了入口那里,又跨过几米长的通道,迅速躲在了旁边的石壁处,后面的人也一个一个飞快的蹿了出来。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每个人的头发上还有衣服上,都沾着一片非常薄的白灰。
“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麻爹马上就心里发毛,用袖子使劲擦着身上的这些白灰。
在这种地方,突然就飘落下来的雾蒙蒙的东西会是什么好东西?我的心里也很怕,因为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背上也沾着一层。我马上也去擦,不过皮肤并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细细的察觉一下,这种粉尘不刺激,也没有特殊的气味,就好像漂浮在空气里的一片灰尘。
“是洞里积存的灰?”和尚琢磨了半天,说了一句。我们谁也没答话,因为确实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只能把它当做灰尘,来安自己的心。
我们弄了点水,把皮肤上的这些蒙尘都冲洗掉。站在入口外面,用手电朝里面照,飘荡的粉尘已经非常稀薄了,没有其它任何异常。粉尘无声的落地,因为它们太细微,所以在地面上都未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一直到里面的空间完全恢复平静的时候,江尘就叫那个伙计进去看看,我们在通道外一直盯着他,看他平安的走了一圈之后,心里才算踏实了一些。
而且,到了这个时候,我之前就有过的那个念头更加清晰。关于六指大门,在以前我就和麻爹分析过,它并不是为了挡住所有人,至少,不是为了挡住长着环形六指的人。所以在路修篁精心布置的塔儿沟这里,大门好像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和之前的云坛峰还有红石坳不一样了。
只是猜测,不过很有可能,我们以暴力手段强行打开大门的同时,一些半机械化装置就被激活了,发生连锁反应,导致内部很多地方都处于一种很危险的状态。因为有不应该进来的人硬闯进来,违背了建立大门的初衷。
那个伙计在空间里呆了很久之后,小胡子才带着我们开始进去,这一次大家都很小心了,再也不敢乱动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头一次进去的时候,我真的没有过多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我就觉得心慌,好像身旁那一个个还未完全雕琢成的石像都有一双露着寒光的眼睛。
这个空间并不是很大,那个伙计被命令到最前面去开路,每到一个新的入口,都会让他先进去,这明显是拿人当炮灰,但伙计不敢多说什么。前后经过了几个石室,在我看来,这些石室好像是没有什么区别的,不过彭博的眼睛渐渐的就亮了,他说,石室有了变化。
具体说,石室之间的变化是在两旁的壁画上,彭博最先发现,因为他对这些东西研究ghk很深,小胡子他们接着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些壁画,是这里的工匠撤走之后,后来的人添加上去的。”彭博仔细的看了很久,下了这样一个结论。西夏建筑的壁画,带有很浓重的独特风格,比如说今天我们看到的敦煌莫高窟,那就是在西夏攻占了瓜州和沙洲,控制敦煌地区之后,几次返修重建的产物。
这种明显的风格在行家眼里,很容易就能区分开,所以这里的壁画不是原建者留下的东西。壁画很多,我看不出很具体的东西,不过察觉这似乎是连续性的叙事壁画,可能承载着许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我们现在缺乏的就是信息,所以这些壁画不可能遗漏过去。彭博是主打,马上开始围绕着壁画看。我在凝聚到墙壁上的光线中,就渐渐看到了一个道士的身影。
是路修篁吗?
我的目光开始迷离了,这个几百年前的道士每一次出现在视野里,都会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他好像有点阴沉,又有点超然,是芸芸众生中很特异的一个。
“这肯定和路修篁有关!”彭博看了一会儿,就兴奋的回头对我们说:“应该是从他入道门之后开始的一些重要经历!”
“之前的没什么大用。”小胡子马上就说:“找他进入西夏宫廷之后的一些记载。”
“我尽力,但是这个东西要一步一步的看,本来就不是文字性的记载,中间漏掉一部分的话,后面的内容会很晦涩,不好理解。”
壁画非常多,一连蔓延了整个石室,彭博看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就感觉鼻子发痒,而且从那些投射出去的光线中,又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洒下来的粉尘。粉尘和前次遇见的一样,不刺鼻,也没有怪味,但是看见它飘下来,我们心里就不舒服。
“怎么办?”彭博正看的起劲,而且觉得这些粉尘好像并没有什么危害,所以站在壁画前犹豫。
咔咔
这时候,我们头顶就猛然传来一阵很轻的声音,这种声音好像有点似曾耳熟的感觉,但是让我回想的话却一时间想不起来。但是小胡子的脸色马上微微一变,一把抓住我,就朝后拉。我没防备,被带着差点摔一跤。小胡子却没有任何停滞,直接把我拖到了门口。
“快回来!”
还没等我完全离开,从上方就哗哗的落下一串燃烧的火,同时有一股刺鼻的大蒜味飘出来。这一瞬间,我马上就回想起来了,那种咔咔的声音曾经在班驼地下听到过,那是磷火落地是机簧开合声。
这种火绝对很要命,落到哪里就顽强的燃烧,而且散发的白烟有毒。里面的几个人跟着朝外跑,他们身上都有功夫,动作也很灵敏,连麻爹都跑的飞快,只有那个伙计背着很重的装备,动作迟缓了点,又被上空落下的磷火给阻了一下,落在了最后。
我被小胡子带到外面,情况就好了些,这里空气对流不强,毒烟飘散的很慢。但是我发现这次从上方落下的磷火只有那么一团,就算落在队尾那伙计,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江尘,彭博,还有麻爹他们几乎同时一步跨出来,和尚在那伙计前面。我心里的念头还没落下,石室里轰的就爆起一大团耀眼的火光,一股热浪随着冲击波般的气流就蜂拥出来,温度高的吓人。这时候我正好回头在看他们,热浪逼过来,不由自主就拿胳膊去挡,眼睛也被迫眯成了一条缝。
目光透过眼睛的这条缝,我就看到和尚在石室门口直接像一个麻袋般的被巨大的冲击力量给甩出来,还留在石室里的那个伙计被不知道多高的高温一下子烧成了一个扭曲的火球,非常的惨。紧跟着,小胡子把我使劲拉到一旁,我的视线离开石室,但是随即就听到一声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有成吨的TNT在身后的石室里被引爆了。
整个石室象是要被炸裂一般,巨大的冲击波仍然带着翻滚的热浪从入口那里喷涌,江尘硬把和尚从前面拖过来。这时候我们就像站在一个将要喷发的火山口上,随着石室在颤动。这种爆炸力度真的非常惊人,如果慢一步,仅凭爆炸的余波就能把人炸的粉碎。
那个伙计已经完全的消失了,连一块骨头都没有留下。和尚被摔的够呛,身上也有部分烧伤,因为刚才那股热浪的温度实在惊人,如果不是和尚被抛出来,很可能已经被烧成了渣。
我们就窝在另一个石室的一角,动都不敢动。第一声爆炸造成的波及还没有完全停止,石室里轰的又发出一声爆炸声,一股剧烈燃烧的火光就从入口呼的钻出来好几米远。我们身处的石室立即就像变成了一个预热的烤箱。
“那里来的炸药!”麻爹抱着头缩在角落里,大声叫着:“是不是那伙计背的炸药爆炸了!”
“不可能是伙计的炸药被引爆了!”和尚紧紧咬着牙:“娘的!难道这里面之前进过人了?”
我非常紧张,和麻爹挨在一起,大口喘着气,爆炸产生的高温让空气都灼热起来。这种剧烈的高强度爆炸不可能是路修篁那个时代能够产生的东西。宋朝的时候虽然已经有火药,但是火药根本无法产生这样大的破坏力和高温。我也不得不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在之前若干时间段内,进来了人?
但是怎么可能?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六指大门是完好无损的,没有人能够直接穿过来。
随着我们之间的叫喊声,第三次剧烈的爆炸又在石室内响起,这真的没办法让人不怀疑,觉得事先有人在石室里安放了几堆炸药,引起了连锁的爆炸反应。
“都他娘的进过人了!这里还能有什么油水!”麻爹被爆炸声几乎震晕了,捂着耳朵闭着眼睛大吼。
“肯定不会进过人!肯定不会!”彭博也被迫捂着耳朵,不管我们听不听得见,直接就叫道:“没有炸药!是那些粉尘!是粉尘!”
第169章 壁画
彭博喊的非常大声,我们几个人听的不怎么清楚,因为当时那个环境确实非常吓人,而且随着连续的爆炸,温度越来越高了,我们就想先离开这里再说。但是彭博在使劲的拉着小胡子,劝他再多等一会儿。
这时候,爆炸声的余波也消失了,我就感觉连身后的石室一面墙都象是被炸的崩裂。彭博喘了口气,紧张的对我们说:“再等一下!再等一下!这很可能是粉尘爆炸!”
“你说什么?”
“粉尘爆炸!”彭博转头看了一眼,我们都躲在另一个石室的死角处,不可能看到那边的情景,他接着说:“开始的时候,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点,但是连续性的爆炸,就让我想起之前听过的粉尘爆炸。”
彭博是个很全面的人才,从身手到经历,学识,都很出众。他曾经上过大学,关于粉尘爆炸的事情,就是在那个时候接触的。
粉尘爆炸这个词不仅对我,就对小胡子他们来说也非常的陌生,因为这两个行当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要从学术角度去讲,这个词得列举出一大串的基础理论,但是彭博知道我们肚子里有多少水,他说的很简单,通俗。
所谓粉尘爆炸,就是可燃性粉雾状物体在空气中达到一定的浓度和覆盖面,然后遭遇明火或者高温,火源附近的粉尘物被急速的烘烤为可燃性气体,这些可燃性气体跟空气混合,继而产生剧烈的燃烧。这部分燃烧的粉尘通过温度传导还有明火辐射的方式,继续将其它粉尘物气化,引起大面积的燃烧。
这种燃烧是循环性的,循环面越大,反应的速度越快,当燃烧剧烈到一定程度,就会形成爆炸。这种爆炸也是持续性的,说不清楚会有多少次,在人力无法阻挡的时候,肯定会把所有粉尘物的能量全部蜕变转化殆尽,燃烧和爆炸才会停止。
彭博说,这样的粉尘爆炸破坏力非常的大,比如在一个面粉厂的车间,把半袋子面粉均匀的撒在空气中,如果真的引起粉尘爆炸,整个车间都会被炸成废墟。
“这他娘的也太神了吧。”麻爹听着就后怕,看看自己还沾染着些许粉尘的手,使劲的搓着。
说真的,我也觉得这个什么粉尘爆炸非常玄,如果不是有彭博这样的人在,给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我们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乱猜。
想着彭博说的话,我就又回想到了在云坛峰终点那里见过的利用声波传感而触发的机关。我不敢确定这些东西都是路修篁所发现并且利用的,如果真的是他,那这个人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可怕。至少他很超前,会用未知的力量去杀人。
我们真的不敢乱跑,石室之间只有一个入口相连,如果现在想退到更安全的地方,就必须从入口通过。但是那种爆炸所产生的爆炸波和热度太强悍了,非常的不安全。剧烈燃烧和爆炸抽干了周围的空气,我在燥热中就隐隐有点呼吸困难的感觉。麻爹一头汗,蹲在角落里不敢动,和洗桑拿一样。
彭博说,这样的爆炸和粉尘颗粒的成分有关,易氧化的,带静电的,颗粒比较小的粉尘燃烧爆炸的很猛,持续的时间也长。那间石室里的粉尘不知道是什么成分,不过最后一声爆炸过去之后,那边就安静了很多,再也没有传来后续的爆炸声。爆炸是燃烧到极点的一种状态,因为石室内部没有其它可供燃烧的东西,所以爆炸之后,燃烧也随之结束了。
趁这个机会,我们一口气就退到了最早的那个短通道处,几个人一起贪婪的呼吸着冰凉但是充沛的空气。身上的燥热渐渐就散发光了,站了一会儿感觉到寒意。到了这时候,几乎已经完全可以确定,暴力破开大门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引发了山陵内部的一些变化,对我们非常不利。
轻微的空气对流渐渐回填了被消耗的空气,石室内的温度也渐渐散了。关于刚才那次粉尘爆炸的机关是如何被触动的,现在已经说不清楚,可能是死去的那个伙计无意触动的,也可能是我们这些人不留神触动的。谁都不敢再冒进一步,两个带装备的伙计都挂在这里,和尚也带了伤,小胡子和江尘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江尘就自己过去查看下情况。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点头示意里面已经安全。然后转身带路,我们后面的人几乎是踩着他走过的脚印去走的,生怕走错一步,再触动随时都可能被触发的机关,引起粉尘爆炸。
那间主爆炸的石室,本来很空荡,但是这时候就更给人一种面目全非的感觉。几个未完工的石像直接被炸断了。至于那个伙计,真的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我们只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根铁钎子,还有一些零碎的东西。
“壁画啊”彭博无比心痛的看着四面墙壁:“全都毁了”
“能他娘的活下来就不错了,老彭你很应该在这里上柱香拜拜,还心疼这些画?”麻爹在一截被炸裂的石像那里看,但是手已经不敢那么欠了。
壁画完全毁了,这个石室就失去了再停留下来的价值。不过我知道,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除非所有的人全部死绝,否则小胡子不可能从原路退走。江尘再次带路,他走过一段之后,我们才跟上。
在下一个石室里,壁画仍然没有结束,但是头一个石室的壁画被毁,无形中等于缺失了很大一部分信息。
但是,就是在这个石室里,彭博的神情再次震动了,可以说,这里的壁画所叙述的,是我们一直都很关注的路修篁进入西夏宫廷之后的一些经历。
那个道士(很可能就是路修篁本人)已经成为壁画中最主要的人物,他有超然的地位,受到一些百姓的顶礼膜拜,继而就受到了宁明的重视,并拜其为师。
彭博可能也深知一些内情,所以对壁画的内容理解的很快,之后的一些画面,可以说承载着非常真实的信息,包括路修篁撺掇皇室大兴土木之类的。而且再往下看,我们就发现壁画中有连续五六副画,是在讲述一个长须白面的人,率众进入了一片老林。
“这个是师盘?他们是在开阳老林里?”
这些情况我们知道,不过真的没想到会出现在壁画的内容中。小胡子的注意力不在壁画上,他和江尘一人一面,严密的注视着周围的微妙变化。我和麻爹还有和尚,就忍不住被壁画里的内容一点点的带着走,跟彭博一起看。
中间有几幅画因为没有油料的保护,已经脱落,看的非常模糊。彭博在仔细的看,想从残画里看出一些信息,我就没有这么多的耐心,目光连续性的跳过这些残画。但是当我看到了不远处一副比较完整的画时,目光立即就顿住了。
这幅画的中心内容,是一个道士,站在一口棺材面前,而且,那口棺材上,有一个洞。
“这是空墓!”我心里顿时一震,一副壁画不可能把当时的情景完全的承载下来,但是寥寥几个非常重要的环节,就能让我看出大概,这无疑是杜青衣最先讲述过的那座空墓!我原来一直认为,无主的空墓是杜青衣他们在上个世纪才发现继而破开的,然而,关于空墓的情景出现在壁画上,那就说明,路修篁早就洞悉这一切,他亲自去过那个空墓。
我立即跟着朝下一副壁画上看,壁画上的人物没有姓名标注,但是他们的特征非常明显,在之前的画里出现过,在这里就能很清楚的分辨出来。我看到壁画中的那个道士,在一片夜幕中闭目打坐,而那个长须白面的人,则在他的背后举起了一把刀子。
第三幅壁画上,长须白面的人又出现了,他的动作很猥琐,似乎从一个封闭的屋子里偷出了一块石头。在他的脚下,这样的石头还有很多。
“是轮转石!”我又吃了一惊,在我们的认知中,轮转石有两套,一套被路修篁拿去了,另一套则作为空头支票,送给了师盘。
这样就显得很矛盾,从壁画前面的内容来看,这个长须白面的人去过开阳老林,那他必然就是师盘,他有一套轮转石,又来偷轮转石,他偷的是路修篁的?
关于铜牌这个大事件的信息,基本上来自两个部分,一部分属于路修篁手札,一部分属于师盘的遗物。但是这两部分信息中有很大的出入,到了后世,因为缺少第三方资料,所以不少人徘徊不前,吃不准究竟那一部分信息才是可信的。
我很想再接着看下去,但是后面的壁画又出现了残缺,很无奈,只好耐心的等彭博。我们用了很长时间在分析壁画,到彭博把这件屋子的壁画全部看完的时候,一直在注视周围情况的小胡子就问:“有最终结果吗?”
我知道,他问的最终结果无疑是路修篁的最后去向,这个神秘的道士,究竟是死了,还是有其它的结局?
“壁画没有完。”彭博朝下一个石室的入口那里望了一眼:“希望石室里还有后续的内容,如果有,就可以推断路修篁的最终去向。”
第169章 毁灭性的爆裂
“那还等什么,看看去。”我听到彭博的话,就感觉有一股说不出的躁动。可以说,这个大事件几乎全是由这个几百年前的道士一手留下的,神秘的轮转长生,他的结局,究竟是怎么样的?我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最终的结果。
彭博把从壁画里得到的信息以文字的方式记录下来,然后就合上本子。我们几个人退了一点,缩到石室一个死角里,江尘就小心翼翼的到前面去看。一直到他示意安全,我们才进入下一个石室。
我没敢来回乱动,只是四处看了下,不过马上就感觉到,这个石室可能是壁画的终篇了,因为石室内的墙壁没有画满。彭博站在几个固定的角度去看,这个时候我已经被壁画的内容所吸引,也跟着他一起看。我知道前后的一些内情,所以壁画的内容并不算太难理解,看着看着,我就发现,那个长须白面的人,好像完全消失在了壁画中。
这就说明,他死了,或者说,永远消失了。
这个长须白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师盘?
接下来的内容有些枯燥,画中的道士出现在各个场景中,他可能在寻觅什么,也可能在继续完善无法启动的轮转石。这样跳跃性的看了一会儿,壁画马上就要结束,只剩下最后两幅。
倒数第二幅画中,那个道士躺在一棵苍劲的老松下,他头顶是一片流云,几只鹤衔着松枝,在上方盘旋。
“他!死了?”我不由自主的就捏了一下拳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路修篁死了?真的死了?他仰卧松下,尽管只是在画中,却让人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生命走到了终点。
我的目光马上就转到了最后一幅壁画上,这幅画里,已经没有任何人物出现,只有一面孤零零的绝壁,在绝壁上吊着一口硕大的棺材。
无尽的黑暗中,一口孤棺静静的悬挂着,路修篁可能真的死去了,他算计了一生,却敌不过时间的侵蚀。这样的人,活着的时候是孤独的,因为他身边所有人,都是他利用的工具,他死去之后,依然是孤独的,就这样长眠在阴冷黑暗里。
我曾无数次猜想过,路修篁的下落,按正常的思维去想,没有人可以不死,但是我之前始终有种感觉,这个神秘的道士可能真的有神秘的力量,可以永远的活下去,只不过他隐伏在一个无人知道的角落,或者是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
但是直到这时候,我才觉得,他可能真的死了。他一生所做的一切全都在死去的那一刻付之东流,万古不灭,轮转长生,只不过是一场没有边际的梦。
“这个道士,被埋在什么地方了?”和尚在我身后嘀咕了一句,我摇摇头,最后那副壁画上,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一口孤零零的棺材,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我们等了很久,彭博终于慢慢的把壁画看完了,根据所有壁画综合起来的场景和信息,他和我的想法一样,路修篁死了,他的一生都被完整的留在了石壁的壁画上。
“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彭博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说:“这些画,是谁留下的?”
“是谁留下的?”我一怔,因为之前一直被壁画的内容所吸引,所以根本没有留意,这些壁画的原作者是谁。如果要我自己分析的话,我觉得路修篁不可能完全的信任任何人,就拿这个地方来说,替他做事的人全部都被杀了。我就很怀疑,这是路修篁自知将死的时候,亲自留下的壁画。壁画的内容非常完整,一些之前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都浮出水面,除了路修篁本人,谁还会知道这么多?
我把这个分析跟彭博说了,他没有表示反对,但是跟着就说:“很可能是路本人留下的,不过你知道这些壁画的成画时间吗?”
“成画时间?”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些壁画的成画时间应该是在元初。”
彭博的依据,是涂刷在壁画外的那一层保护性油料。这些油料的配方是从北宋时期传入西夏的,期间经过了数次演变,壁画的风格怎么变都无所谓,但这种物质性的遗留物,经验丰富的人可以仔细的分辨出来。彭博告诉我们,这里的壁画油料,是元初的产物,最开始的时候用来涂刷蒙古贵族所使用的贵重器皿,防脱色和抗氧化的功能很强。
我很快就明白了彭博的意思,这些壁画如果真的是路修篁本人所留,那么他所处的年代,就是在南宋末年到元初这一个时间段内。但路修篁是什么时代的人?他跟元昊都亲自接触过,西夏公元1038年建国,到元初,二百来年的时间,也就是说,路修篁从元昊时代一直活到了元初?
“道家的丹方,真的有这么神奇吗?”我暗中琢磨着,二百多年的生命,即便放到今天也是一个令人咋舌的奇迹。
而且,我又随即想到了杜宇还有杜青衣都说过的,关于老头子年龄的问题。他可能真的过了百岁了,但是没有留下那么明显的痕迹。老头子也隐瞒了一些事情,真的隐瞒了我。
“我预感着”彭博抬头在四下看了几眼,说:“这个地方真的很重要,估计还能()找到一些更实质性的资料。”
“走!”
小胡子无声的看了江尘一眼,后者没有说话,径直就朝前走,我们在后面喝了点水,然后随着江尘的示意,踩着他的脚印跟上去。在后面,我们又看到了两间被改造过的石室,但是已经没有壁画了,而且石室中那种比较滞压的空气出现了一点点轻微的对流,应该快要接近一个比较大的空间。
咚
我们踩在石室坚硬的地面上,猛然就感觉到一股震感,不是很强烈,但是整个石室乃至山陵内部好像都随之开始微微的晃动,仿佛在这片大地下有一颗勃勃跳动的心脏。
“这又他娘的要搞那样!”麻爹真的经不住折腾了,条件反射似的抱着头:“老江!你又踩到什么了!”
“没有!”江尘的神色也开始紧张,飞快的朝四面看,因为他感觉这股震感好像动静很大。
轰
一声根本没法形容的猛烈的爆炸声,就从我们前下方传了过来,爆炸声非常的闷,好像是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发出的,我们知道,越是密闭的空间,燃烧和爆炸产生的能量越是惊人,破坏力达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几个人全都慌了,虽然石室这里好像并不是爆炸的中心,但是随着爆炸而产生的剧烈的震动让我站都站不稳了。
石室在摇晃,仿佛整座山陵都要被炸成两半,爆裂声不断的响起,这种爆炸是连续性的,而且爆炸的中心在不断的改变,透过将要到达尽头的石室出口,外面的空间充斥满了灰尘和耀眼的光。光在闪烁,周围的晃动愈发剧烈,很大块的石头在半空横飞,有的直接就像炮弹一样飞到石室里。
这一次连小胡子都为难了,不知道该退回去还是朝前冲,只要冲错,绝对是死。持续不断的爆炸声越来越沉闷,但是好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从前方延绵到了脚下,我感觉连一些山体都被炸裂了。
砰!
这时候,就在我们站立的中心位置下方,轰然传出了好像来自地底的爆炸声,几个人东倒西歪,江尘受到的波及最严重,整个人差点飞出去,但他的反应无比敏捷,身子在石室出口那边猛然一动,双手搭住出口的边缘,折身翻了进来。
“爆炸是在地底!是从前向后的!朝前走!”
小胡子很快就分辨出连续性大爆炸的方向,在我们前面,刚才的爆炸非常猛烈,但是现在好像比我们身处的石室更安全。江尘一只手扶着石壁,在剧烈的摇晃中想要冲到前面去,这时候我就看到石室已经相当危险了,几面石壁不断的崩裂,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头顶掉下来,而且伴随着那种之前见过的粉尘,飘飘洒洒的在四周弥漫。
“快!”小胡子直接把我拉到他身后,和尚也颠簸着冲过来,和他一起挡住我。这些粉尘平时看上去真的没什么,但是确实非常要命,一旦在空气中悬浮扩散到某种程度,高压高温都能再次引起猛烈的爆炸。
轰!
还没等江尘冲到石室的出口那里,我们身处的石室已经开始大片的崩裂倒塌,小胡子猛的把我朝前拖了几米,身体嗖的一转,一块巨大的石头就贴着我的后背翻滚过去。
咔咔咔
这种连续的爆炸绝对是毁灭性的,是要把这片区域的一切全部都毁掉。我们的脚下崩裂出一个巨大的裂缝,而且迅速的扩散蔓延,就像恐怖的雪崩一样,一旦来了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小胡子紧紧的抓住我,但是我们还是身不由己的随着大崩裂翻滚,到处都是纷飞的石头。
第170章 打斗的影子
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小胡子在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无所不能了,和整个要崩裂塌陷的石室来说,他也是渺小的。他使劲抓着我的一只袖子,想尽力的让我安全一些。但是我整个人几乎在翻滚中悬空了,衣袖刺啦一声完全被撕裂,顺着不断崩裂的缝隙就掉了下去。
在那种情况下,思维跟不上飞速滚落的身体,我就觉得大脑完全空了,连害怕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片区域的地下,肯定有打通的一些隐藏的空间,因为那种连续爆炸的威力非常的大,一串接着一串,地面一块接一块的塌陷下去,我从崩裂的缝隙里瞬间就掉到了最底部。运气还算好,虽然控制不住身形,但是身体在倾斜的断面上被碰了一下,然后仰面摔在下方,身后的背包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力和惯力。
尽管这样,我仍然觉得脑浆都要被从颅腔里震出来了,两只鼻孔轰的就涌出一股鲜血。这片地域的塌陷一旦开始,就不断的持续下去,周围还是晃动的很剧烈,大小不一的石块轰隆轰隆的朝下掉落。我站都没办法站稳,只能慌乱的把背包顶在头顶,以防被一下子砸死。
这种情况完全不是人力所能阻挡和面对的,我们的手电全都丢了,只能在残余的燃烧火光中短暂的看到眼前的一切。我已经不知道小胡子他们在那里,前后一段时间里,我就看到一道人影从前面倾斜的石壁上来回晃动了几下,然后掉了下来。
滚落的石块太多了,在这里每一秒钟都是极度危险的,我趁着几次燃烧跳动出来的火光,勉强辨认了一下方向,一道大裂痕,只有两个出口,但是爆炸的中心现在转移到了我的后方,跑过去等于送死,我只能向前跑。我顶着背包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块碗口大小的石头在石壁上磕磕碰碰的落下,砸在我肩膀上,我感觉骨头都碎了,却一步也不能停。
轰隆
刚踉跄着跑出去不到几米远,身后的一面倾斜的石壁轰的就砸在了对面,我更慌了,什么都顾不上,身上到处都是擦伤,不断有石头落在背包上和肩膀上。我向前跑了大概不到十米,就冲出了石室之间的裂痕,眼前的空间宽阔了一些,我冲出的同时,一座七八米高的塔就随着震动朝这边坍塌下来,几根腐朽的木桩子飞出去很远。不远处的地面上被炸出了蜿蜒的缝隙,地下很可能本来就是空的,随着不断的爆炸而先后坍塌,一些被隐藏在地下的链条什么的都露了出来。
爆炸声渐渐离我远了,但是更加不妙的征兆出现。这次连环性的爆炸绝对是要把这一大片地段全部毁灭,爆炸的火光从崩裂的地面迸发出来,像一片片红色的闪电闪过上空。我甚至能在混乱中清晰的看到那些爆炸的火光仿佛在慢慢的绕着一个圈子,是要把这大片地段从里到外炸个遍。
我心里非常乱,就在摇动不安中匆忙的左右看了一下,但是光线阴暗不定,地面像是被梨过一样,周围的人暂时都看不到了,不知道在刚才那场爆炸的混乱中,小胡子他们有没有事。我对他们是越来越烦躁,也越来越不信任,不过事关生死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在一堆乱石或者那些可怕的缝隙里看到他们血肉模糊的尸体。
轰
爆炸越来越猛烈,从远处绕了个圈子,又蔓延过来。我紧张的计划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线,后面可能真的不行,因为爆炸刚刚过去,但前面也很困难,地下中空的部分全部被炸出来了,不知道有多深,还有两条很可怕的裂痕,就拦在前面不远处,七八座木楼全部塌了,像一只只死在地底的怪兽,庞大狰狞。
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考虑了,一咬牙,取出一支备用手电,顶着背包就朝前跑,那边的爆炸越来越近,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碎石就和一场密集的雨一样。我一口气就跑到一座木楼坍塌的地方,这里有一道裂缝,非常宽,凭我的力量肯定跳不过去。我回头望了一眼,然后就顺着裂缝在跑,想()找到一个比较狭窄的地方,纵身跃过去。
砰!
一声很猛烈的爆炸声之后,一条薄弱的地下中空地段就像被洪水冲刷的大堤一样,迅速崩毁。我跑的更快了,不小心跌了一跤,手里的手电摔出去很远,差点被一块横飞过来的石头砸的粉碎。
我心急火燎的爬起来,捡起手电,脑袋下意识的又朝衣领里缩了缩,拼命的跑。但是手电的光只能照到前方,我在一个小陡坡那里一脚踩空了,身体一歪,不由自主的就朝旁边的缝隙那边滚。我的身体落进了缝隙里,只有一只手临时在边缘的石块上扒了一把,不过我的手劲不大,强大的惯性一下子让我脱手,完全就掉了进去。
我的脑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就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左臂顿时钻心的疼,但是我没办法停,爆炸和巨震让这片地面下中空的地方逐渐开始崩裂或是坍塌,这里不知道有多深,我从不远处抓到丢失的手电,左臂不知道是断了还是脱臼,不仅仅疼,而且软塌塌的用不上一点力气,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
这里是刚才已经爆炸过的地方,我一边跑,一边大口的喘气,嗅到一股很奇怪的焦糊的味道。裂开的裂缝像是城市地下所埋的非常宽的下水道。我看不到地面上的情景,但是根据上面的火光还有声音以及温度的变化,感觉二次爆炸已经快要追上我了。
我撒丫子跑的飞快,最多三十米之后,一个很大的坡度就猛然出现在眼前,跑的太猛,根本收不住脚,一头就栽了下去。这次摔的也很惨,背包在中间挂到凸出的石壁上好几次,但着地之后仍然有快要散架的感觉。
在我身边不到五米远的地方,有一条黑乎乎的裂痕,而且我听到了激流声,马上就打了个冷战,忍住疼不靠近它。这个时候如果再落水,那就真的没活路了。我马上就朝相反的地方跑,但是说实话已经不怎么能跑动了,体力还有,身体的伤却吃不消。
不过这一次选的方向似乎是正确的,朝这个方向走,离连续性的爆炸中心越来越远,只会受到一些连锁反应的波及,虽然还是危险,但是总有逃生的机会。我一路绕了几个弯子,但是绕过的方向还记得,是在朝正北方,也就是我们的正前方。
我跑了很远,前面的过道朝右拐了一下,等我跑过去的时候,眼前豁然开朗。在地下这片坍塌的空间里跑了一阵子,无形中等于绕到了我们的必经之路上。这里有水,不过不深,七八堆很大的石块堆上架着一座木桥,塌了一大半。我还没有完全看清楚眼前的形式,一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石头轰的越过烂木桥,落在我前面,溅起一片水花。
我连忙朝后缩了缩,手电光照过烂木桥,木桥的另一端是一个三米多高的入口。那是一道很坚固的石门,距离最初的爆炸中心比较远,虽然受到一些波及,不过并不严重。石门是敞开的,里面是什么情况我看不清楚,但是相对来说,那里可能比较安全。
我很想马上就过去,但是不断有石头来回横飞,爆炸可能到了我们当初立足地的里面一圈。我狠狠心,飞快的朝那边跑,踩着只到膝盖的水,一头就躲到了烂木桥的下面,然后顺着最后一堆巨大的石堆爬上去,左手完全用不上力了,我费了很大的力,才勉强借助一些损坏的桥板,爬到了石门的边缘。
石门后很平静,和后面那纷乱且危险的地段简直就是两个世界,我站在石门里,全力朝远处看,但是除了不断亮起的冲天的火光,我什么都看不到。
接着,我就把手电朝石门的深处照,透过石门,我在远处爆炸声的间隙里,再次听到了湍急的水声。而且,在手电光能够照射到的前方,有一道大门,和我之前见过的六指大门,仿佛一样。
我暂时顾不上这么多,朝石门那边退了一下,在门后的拐角处艰难的坐下来,左手完全没用了,全身上下到处都是伤。我拿了一些药,一个一个把比较大的伤口处理了一下。但是稍稍一碰左手,就感觉大关节那里像要断了一样,满头都是大汗。
我在这里坐了大概半个小时,一直到远处的连续爆炸声完全都停止了,才探出头朝那边看,但是手里的手电还没有照出去,一声很清脆的枪声就在那边响起来。枪声只有一响,但是让我顿时警觉,我连忙就关了手电。爆炸的火光看不见了,只有一座木楼在燃烧,那是这大片区域内唯一可以见到的亮光。
这里怎么会有枪声?凭那几个人的身手,可能会让枪走火吗?我迟疑着,随即就看到两道非常模糊的影子在燃烧的木楼旁一闪而过。他们虽然只是一闪就看不到了,但是我能察觉出,两个人正在激烈的打斗。
是谁在打?
尽管我离的很远,但还是下意识就躲的很严实,只露了一双眼睛。小胡子麻爹江尘他们派系不同,也有些矛盾,不过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内讧,如果真有打斗,也只可能是与外人。
第171章 第二张脸
这样的情况真他娘让人头大,我还在拼命的看,但是除了那团燃烧的火光,什么都看不到。而且我也不敢再乱动,唯恐会和外人遭遇。塔儿沟这里其实并不安全,小胡子是为了抢时间,让十三死守着外面,然后我们进来赶进度。齐见说过,外敌可能不止一股,至少卫勉的队伍里就有生人,十三如果守不住,外人很可能会进来。
怎么办!怎么办!我身上不知道多少处伤口几乎把大脑都疼晕了,这个时候没办法再回去寻找他们,我也不能自己孤身一个劲儿朝前走。我朝后又看了几眼,石门到六指大门之间,可能有三四十米的距离,中间有暗流,但是人为的堆砌了大石堆做桥墩。
“到六指大门那里去!”我飞快的思索了下,假如真有外人进来,会有小胡子这样的硬手去对付,我过去只不过是拖他们后腿,我把自己藏严实了,就算是对他们最大的帮助。我马上就猫着腰朝前面跑,桥面上的桥板用的是很厚的柏木,涂了清油和沥青,还有横竖三根铁条固定,我踩了下,能撑住我的重量。
我顺着桥就小心的走过去,中间有惊无险,在快要到桥的另一端时,我就从背包里取了工具倒退着拆桥板,一连拆了好几块,露出四五米长的空档,然后退到大门边上。我回头看了一眼,这是塔儿沟这边第二道六指大门,那个指印无比的清晰,不过我不知道这道门下的机枢中心遭到什么损坏没,也暂时不能打开它。
我焦躁不安却又无可奈何的等着,除了刚才听到的那一声枪响,再么有什么动静传过来。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推测那座腐朽的木楼也烧不了多长时间,这会儿应该已经熄灭了。
“那边究竟怎么样了,究竟怎么样了”我在大门这里缩成一团,那种焦灼已经没法形容了,这不仅仅事关小胡子他们的安危,和我也有直接的关系。我几次忍不住想要再回去看看,但左右衡量,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但是我的忍耐和等待都是有限度的,当这个限度被突破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再说服自己等下去。我截了一段绳子,把左臂和身体固定了一下,然后用了点工具,从这边滑过四五米的空档,朝来路走。
和刚才连环爆炸时的情景完全不同,前方死寂了,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东西,我用布蒙住手电,只让它发出很微弱的光,勉强能照亮前面一点,就这样慢慢的走。坍塌停止,这里就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地震,生物都死绝了,只有冰冷和阴暗。我从自己过来时走的路走过去,就沿着那条地下塌陷的通道走,路线我还记得,走到那个快要接近暗河裂缝的地方,我脚下突然就踢到了一个东西,发出金属的碰撞声。
我的手电光太暗了,看不清这个东西,但是听到声音的时候,心里就是一颤,因为类似的声音,我以前曾经听过几次。我马上蹲下来,只朝前走了两步,就看到了一根合金管,静静的躺在一块石头前。
我的手电想要脱手掉下来,连忙把它咬在嘴里,一把就抓起了面前的合金管。冰冷光滑的管子,刃口闪动寒光,管身上滴着几滴已经干涸的血。
小胡子跟和尚都用合金管,但是我手里的这一根非常光滑,而且刃口被磨光了,我知道这是小胡子的。
“小胡子”我轰的就坐到了地上,把合金管抓的很紧,小胡子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绝对不会把自己的武器丢在这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小胡子的尸体。不过我的心已经不能平静了,就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恨透了自己的父母,但猛然听到了父母的噩耗,仍然会不由自主的掉泪,想要回家,想要找他们。
我用合金管支撑自己站起来,一下子就把手电外面包的那层布去掉,光线顿时清晰了很多,我看了一下,再向前七八米的地方,就是那个下面涌动暗河的缝隙,是条死路,如果人在这里面走,会转弯的。
我很小心,手电在左右的地面上照,唯恐错过什么线索。大概走了不到几米远的距离,我就看到了一串滴在地上的鲜血,鲜血滴出去很远,只是几滴血,但是让我心里一阵阵的发痛。是小胡子的血吗?他的合金管已经丢了,至少受了很严重的伤。
我沿着滴血的痕迹走,血越来越少,在一块倒着的大石块旁边完全消失,这块大石头很高,像一个歪倒的树,靠在石壁上,我照了一下,估计身手好的人能借助这块石头还有凹凸的石壁爬上去,回到地面。
我在大石块这里比划了一下,试探着能不能上去,接着,我就发现,在石块的一侧,有一个淡淡的血手印,而手印旁,是一个用匕首刻出来的标记。
这是小胡子惯用的标记,里面隐含信息,我能看懂一些。这个标记刻的比较潦草,显然是匆忙就刻上去的,我看着标记,它指示了一个方向。但是我有些搞不懂,标志所指的地方,是大石块和石壁之间仅有二十厘米的缝隙。
这个标记不会无缘无故的留下,我心里有点疑惑,但是朝那个缝隙一看,马上就被震住了,石块的背面刻了四个字。
小心麻爹
我一下子就僵在原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我的判断失误?是这几个人之间内讧了?石块上的字迹也很潦草,但是我能看出真是小胡子留下的。他专门留下了这四个字是为了什么,因为这四个字不仅仅我有可能看到,其他无意经过这里的和尚江尘他们,估计也能看到。
他在提醒所有人小心麻爹?
我的记忆顿时又被打开了,从和麻爹相识,到后来的一系列事,再到老王讲述的死人,齐见所说的隐情,麻爹那张脸,真的开始模糊。我看到的木楼旁激斗的两条身影,会是麻爹和小胡子?我之前就知道,小胡子和麻爹之间有一些矛盾,但是没想到他们的矛盾这样深,在大乱还没有完全停止的时候就已经动手。
我想了很久,最终没有划去这四个字,然后我就踩着大石块开始向上爬,对江尘他们来说,上去应该不是很困难,但我的左臂用不上力了,在这里足足浪费了二十分钟时间,差点连嘴巴都用上,才艰难的翻到了地面。
可能只有我一道手电光在亮着,我拿着合金管,把手电的光又调了一下,然后就蹒跚朝着刚才爆炸的中心那边走去。我在想,如果在这里真的找不到他们,我就只能到外面去喊十三的人。这里已经面目全非,石室全部塌了,我站在石室塌陷的边缘,之前就是在这里和他们走失的。
周围非常的黑,站了一会儿,我就想起过去老头子讲的一些事。做这一行的,有时候耳朵比眼睛更重要,因为一直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做活,不可能保证随时随地都有光源,如果出现意外,光源没了,眼睛就没有任何用处。所以一些有毅力的人平时就蒙着眼睛,专门练耳朵。他们的耳朵灵敏到不可想象,在这片黑暗中,可以像猎狗一样分辨出极为细微的声音。
但是我没有这个本事,失去光源就寸步难行,即便把手电调到最低,在黑暗里也很扎眼。走着走着,这种忧虑就变成了很实质性的危机,我听到身后有一阵轻微的风声,但来不及转头,手里的手电一下子就被人夺去关掉,紧接着,一双极为有力的手几乎把我给给扛了起来。
我的左臂被硌了一下,疼痛难忍,失口就叫出了声,但是把我直接扛起来的人根本不管这么多,在原地稍稍一停,就抹黑继续朝前走。他的手段非常老道,一只手就把我控的几乎不能动弹,我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谁!是谁!”我唯一能动的就是嘴巴:“是麻爹吗!麻爹!”
“再走,你会送命!”那个人迟疑了一下,就回了我一句。但是他的声音非常陌生,根本就不是麻爹的声音。
这个人是谁!我马上就感觉到不可思议,我们的队伍只有那么几个人,看到小胡子的提示,我心里就无意识的开始怀疑麻爹,但这个人显然不是。我和麻爹太熟了,就算他使劲压着嗓子也不能一点听不出来。
这里真的混进来别的人,会是什么人?毫无疑问,这些人给小胡子造成了极大的危害,而且,这些人一定和麻爹有关!否则小胡子不会让其它可能经过标记的人去防备麻爹!
没有人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真的,我感觉对我来说,整个世界一下子就陌生了许多。麻爹,我最信任的麻爹,他也完全露出了第二张脸吗?
我不会对眼前这个人再客气,心里那股倔劲顿时就冒出来,我用尽全力在挣扎,尽管无法脱身,但是多少都能阻滞这个人的速度。而且我拼命的大叫,他没办法了,就开始堵我的嘴。
猛然间,我感觉这个人飞快的闪动了一下,尽管扛着我,但他的动作依然十分灵敏,几乎在他已经闪出去的同时,我才听到了一声破空声。这个人两步就跨出去很远,但是他没能完全避过黑暗中突如其来的一击,落地的时候,我就明显的察觉他微微踉跄了一下。
第172章 起因(一)
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很难应对,也很难承受,能在黑暗中准确捕捉敌人踪迹的,都是感官以及身手超强的人。扛着我的那个人应该很厉害,但这一下子明显让他有点吃不消,踉跄了一下,又接连闪躲了两次,他那只始终紧紧抓着我的手微微加了点力,然后猛的松开,把我丢下。
我一得到自由就使劲朝远处躲,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暗中袭击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对方在那里。我不敢随意出声,而且,就在我跑出去几步远的时候,身后就传来非常激烈的打斗声,双方没有说话,仿佛憋着一股很大的气和力量。在这种环境下,枪完全就没用了,不可能没头没脑的乱轰一气,只有靠自己的真本事去搏命。
这是我逃生的机会,我想着既然分辨不出这些人的来历和身份,那就先跑,跑的越远越好。我心里抱着这个念头,几乎手脚并用,在坎坷崎岖的地上朝前爬。但是没等我爬出多远,我就听到那阵很激烈的打斗声中,传出一个声音。
“如果你在!不要乱动!”
我一下子就顿在原地,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但是脑袋马上就转向后面。我的心快要激动的跳出胸腔了,而且那种极度的激动中又隐隐有种很安心的感觉。因为很长时间以来,我自己不知不觉的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不管在任何环境下,只要有小胡子在,我就会觉得安心。
那是小胡子的声音,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但是我绝对听的出,那是他的声音!
我心里对他的抱怨和不满暂时都消失的干干净净,非常的听话。那种潜意识的思维又开始运转,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小胡子不会害我,他说过要永远和我站在一边。我马上就摸索着在附近()找到一块碎裂的大石头,然后窝在石头后。
“这个和小胡子在血拼的人是谁?”我心里踏实了些,躲在石头后面就开始想,如果要我判断,这个人绝对不是麻爹,因为我和麻爹太熟了,对自己很熟的那种人,并不需要完全看见了才能确定,因为他身上就有种自己熟悉的气息。
但是,如果这个人不是麻爹,那麻爹现在在那里?
我想的飞快,那边的打斗也进行的飞快,虽然在黑暗中,但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前后之后几分钟时间,打斗声就消失了。紧跟着,我就听到一阵很匆忙又轻微的脚步声,在我身边不远的地方响起,伴随着脚步声的,是小胡子的声音。
“你在那里!”
“这里!这里!”我马上就从石头后面钻出来,然后摸索着向脚步声那边跑。很快,我就感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
小胡子的手冰凉冰凉的,他抓着我,稍用了下力,这是让我放宽心的意思。然后他就带着我跑,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觉,他并不是一个人,我们前脚跑着,后面还跟着人。
一直走出去很远之后,小胡子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打亮了一只手电。光线出现的一瞬间,我的眼睛有点适应不了,不过也就在这时候,我发现跟小胡子一起并肩作战的是江尘。
“一切都好,都好……”小胡子看到我还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出了口气,他好像疲惫不堪,眼睛一闭,就靠在身后的石头上。
“你……你怎么了?!”我看到他的脸色苍白,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而且衣服上到处都是血迹。我刚刚平静了一些的心顿时又乱了,凑到他身边焦急的问。随后,我就看到他的左腋下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不会致命的,你放心。”江尘身上也沾着血,不过比小胡子要好很多,他告诉我,小胡子的伤没有触及到骨头,只是皮肉伤,血淋淋的很吓人,但不会有生命危险。
“那个人是谁?是谁?”我急切的就去问他们,因为我真的想知道。
“你觉得呢?”小胡子慢慢睁开眼睛,他没有直说,但是我从他的眼睛和表情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真的是麻爹,真的是。
“洞里暂时没有进来外人,我们先找彭博还有和尚。”
江尘给我看了看胳膊,确实是有一些骨折,但这个时候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暂时挺着。
我跟着他们站起来,忍不住就朝周围的黑暗中望去。从我在昭通档口出事之后,一直跟在我身边的那个猥琐又有点驼背的老头儿,真的隐藏的这么深吗!
附近很乱,虽然平静,但经过了大爆炸,地形完全变了。中间的过程不多说了,我们用了很长时间()找到了和尚还有彭博。他们的情况大体还算好,只不过彭博和我一样,左臂被一块石头给砸断了。
碰面以后,我就说了一下前面的情况。小胡子在抢时间,但是经过这一系列的事,他心里也开始犹豫,这种犹豫主要是在意我的安危,唯恐我会挂到这里。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如果第二道六指大门仍然需要暴力破开,那么后面说不定还会引来更加剧烈的连锁反应。小胡子和江尘就说,我打不开六指大门的话,那就只能先出去再说。
我带着他们从两道烂木桥那里走过去,然后就到了第二道六指大门。我很干脆,用右手托着左手就按到了大门的指印里去,已经受了这么多伤,被放点血说实话也真的不算什么了。
事情真的有点怪异,也很可笑。在我放了血之后不久,隐隐的机关中枢启动声就传了出来,第二道大门这里没有任何意外,中枢是完好无损的。我心里暗自苦笑,不该进来的时候,我们强行破开大门进来了,该离开的时候,第二道门却毫无阻滞的打开了。
厚重的大门缓缓被绞盘和铁索给提了起来,本来他们打算打开大门后,让我留在这里,直到他们把前面所有的路探出来之后再接我。但是第二道大门打开,我们就发现,大门后的空间并不大,严格的说,可能只是一个大一些的石室。
而且这个石室,给人的感觉不一样。它经过非常精心的改造,四面墙几乎都被硬生生的打磨平了。石室里的东西不多,但是入眼就是一尊三米多高的坐像,手电光照过去的时候,我的心又砰的跳了一下,这尊坐像道冠道袍,却不是道祖。
“路修篁……”
没有谁比我对这个道士更加敏感,所以我的目光直接就凝固在了坐像上,有点怕,又有点怪。我真的感觉坐像是活的,因为他的那双半开的眼睛,仿佛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坐像前面是一个小石台,我本来真以为是个小台子的,但是彭博他们看了,说里面有储物的空间。台子上盖了一块铭板,没有上锁,用两把刀子插在缝隙里,可以撬开。
我就站在大门的外面等他们,直到彭博他们小心翼翼的把一切都搞定的时候,才忍不住过去看。石台的中心是空的,一只匣子上放了一只黑色小罐子,只有这么多东西。
我看到匣子和罐子,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只匣子我似曾见过,那是从班驼带回来的装着羊皮书的匣子。罐子我没见过,很小,黑釉上的非常厚,看上去油光发亮。但是,我没见过这样的罐子,却听杜青衣提及,那座空墓中,被卫家抢走的黑罐子!
“这是什么东西?”
“我先看一下,先看一下。”彭博的一条胳膊也不好用了,他观察了很久,然后把罐子还有匣子完全取出来。和尚则在别的地方看,看这是不是整个未完工的山陵的终点。
黑色的小罐子和那个装着六指尸体的罐子密封手法几乎一样,都是完整的盖上封泥,又浇了一层锡水。不过这只黑罐子中间不知道出现过什么变故,封泥破了一点,等于所有的保护隔绝措施几乎失败了。
江尘把罐子外的封口全部轻轻打开,里面是小半罐子黑色的颗粒。我用匕首挑出来一点,就发现这些东西之前不可能是这样的颗粒,它们的形状和大小不一,好像是由于密封不严,从一个整体上碎裂下来的。
“黑罐子里是这种东西?”我看着这些颗粒,它们就是黑乌乌的,没有任何气味:“空墓里的黑罐子,也是这样的东西?”
我们几乎把罐子里所有的东西都给倒了出来,这时候,两颗半圆的小黑球就从粉碎的颗粒里滚出来。它们大概和龙眼那么大,有点潮,手一碰就碎成几块。
我和江尘在研究ghk这只罐子,彭博则费力的打开了那只小匣子。匣子打开的一刻,我马上看到了之前曾经见过的,羊皮书。
“文字资料!”彭博立即兴奋了,好像连伤口的疼痛都忘记了很多,他小心的把羊皮书挑开一页。匣子和罐子不同,它密封的很好,没有受到外力的侵蚀,所以羊皮书也保存的比较完整。这个东西可能不是路修篁的手札,所以通篇皆是可以识别的汉字。
“上面写了什么?”我急匆匆的就问彭博,这个地方是路修篁最后留下的,那么匣子和黑罐子必然也是他留下的东西。
“别急,别急,让我慢慢看一下。”彭博一页一页的看着这些文字资料,这样的文字资料显然很珍贵,就连靠在门口那里死死注视着远处的小胡子也心动了,转头朝彭博这边看。
羊皮书上的字很小,所以页数不多,彭博一直在看,他解读的期间,我们也没办法开口去问,就在旁边焦心的等。
一直过了很久,彭博才翻看完了最后一页,他抬头看了看正在焦急等待的我,略略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上面的内容,不过我自己分析,这应该是铜牌事件真正的起因。”
第173章 起因(二)
“铜牌事件真正的起因?”我听着就是一愣,这个事情还需要起因吗?从过去到现在,那些参与到这件事里的人,追求的都是轮转长生。永生不灭,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起因?
“卫老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彭博把羊皮书重新放回了匣子,说:“可能还是我表达意思不对。”
彭博告诉我们,这卷羊皮书可能就是路修篁本人留下的,其中的内容比先前看过的壁画更加确凿完善。
羊皮书里有一大半内容,是在讲述路修篁和师盘之间的关系。事实上,这真的是整个大事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师盘这个人,可能关于铜牌事件的历史将会改写。也正是因为有了他,才有了后面很多重要的事情。
资料是路修篁留下的,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心里大概也有数。他不可能在资料里把自己写的那么绝情和专断,就像历史上某些帝王会授意史官篡改史实一样。不过,资料里的事件应该是真的,路修篁美化的只是自己的动机。
其中一些信息和我们之前所知道的一致,师盘是路修篁早年就结识的朋友,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他们保持非常密切的关系,特别是在路修篁开始接触关于长生的事情后,师盘就成为其最重要的合作伙伴。
之后,他们确实发生了破裂,正因为破裂,所以路修篁的很多计划被迫改变。也导致了后世的人被不少虚假信息影响,在歪路上越走越远,终其一生都未能()找到真正的轮转长生。
“导致他们破裂的,就是这个东西。”彭博指了指黑色的小罐子,说:“这个是路修篁自己炼出的药,你们应该知道,这种药叫万年青。”
这些情况我也知道,但是彭博告诉我,路修篁当时并不是压根不给师盘这种万年青,不过他只肯给一颗。正是因为这一颗万年青,让师盘大为不满。
“卫老板,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样和你讲吧。”彭博轻轻抿了一口水,尽管周围的光线不强,但是我仍然察觉到,他好像瞟了我的左手一眼,然后他就接着说:“师盘想要万年青,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儿孙,但是这正是路修篁绝对不能答应的事。”
“你是说,他想把万年青给自己的儿孙分享?”我想了想,问道:“这不是很简单吗?路修篁自己都知道,万年青不可能让人真正的长生,而且他有多余的药,为什么冒着和师盘关系破裂的风险,都不给呢?”
“路修篁有自己的打算。”
在师盘正式跟路修篁讨要万年青之前,他们已经得到了关于轮转石的一些传说,和其所在的具体位置。之后,师盘不负路修篁所望,带回了轮转石。得到了轮转石,路修篁不可能不暗中进行一些尝试性的实验。
也就是在这一系列的实验过程中,一个很意外的事件,让路修篁发现了一个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实。他知道启动轮转石的几个要素,其中最关键的是轮眼和血。轮眼,路修篁会继续找下去,但是他发现了血,那种可以真正启动轮转石的血,就在自己最亲密的战友,师盘身躯内流淌。
其次,路修篁也发现了圣山龙对师盘血液的恐惧,这是六指大门被建立的基础。
接下来,师盘开始向他讨要万年青,路修篁只给一颗。因为在他发现了师盘的血可以启动轮转石的时候,心里已经出现了一个全盘的计划。
首先,他要把轮眼()找到,这个过程很漫长,可能要耗费一年时间,十年时间,甚至更长时间。其次,他要完全的掌控师盘,或者说,掌控那种可以启动轮转石的血脉。但是()找到轮眼的时间未知,师盘说不定在寻找轮眼的期间就会生命枯竭,所以,路修篁情愿给师盘万年青,让他的生命可以尽量的延长,为之后的大计划做准备。
“万年青,可以延缓人的衰老,这在路修篁自己的记载中,以及其它一些线索中,已经完全印证。但是这种药,有一个很致命的副作用。”彭博轻轻动了一下自己受伤的左臂,说:“绝育。”
“绝育?”我当时就问了一句:“吃了这种药,会绝育?”
“是。”彭博很肯定的点点头:“这种药是路修篁炼制出来的,也是他第一个服用的,对于药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寻找轮眼的过程谁都说不清楚,路修篁的计划也是从长远角度出发的。他要掌控这种可以启动轮转石的血,就要保持师盘的后代有旺盛的生育能力。但是师盘讨要更多的万年青,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儿孙服用。家族的主要血脉继承者都服用了万年青,失去生育能力,等于这种血脉将会完全的断绝。这是路修篁绝对无法接受的状况,所以他寻找各种理由,坚持不给更多的万年青,只给师盘了一套轮转石。
万年青事件,只是两个人破裂的开端,按道理说,这种破裂并不算特别的严重,不至于真的拔刀相向。但是路修篁的性格决定了事态的恶化,他察觉出师盘的不满,然后就产生了更恶毒的念头,作为他的合作者,师盘知道一部分秘密,所以路修篁决定,要灭杀师盘,转手掌控他的后代。师盘这个人能帮路修篁做那么多大事,说明他也很不简单,相比掌控师盘来说,掌控他的后代显得更简单容易一些,而且做掉师盘,就能让所有的秘密不漏出一丝风声。
师盘不是易于之辈,在路修篁真正开始动手之后,他马上就发觉了对方的用意,并且做出很激烈的反扑。越是关系密切的合作伙伴反目,带给自己的威胁越是致命的。而且他们相互之间比较了解,在斗争的最开始,不分上下。后面的事,我也知道,师盘相比路修篁,缺少了更狠更深的城府,所以他落在了下风,想要以诈死这种手段来逃脱路修篁的致命打击。
师盘诈死,路修篁并不完全相信,他不相信师盘这样的人说死就会死。他甚至亲眼看到了师盘的尸体,以及师盘将要被收敛进入棺材的情景。除了师盘,路修篁还有其他一些次要的合作者,或者说是替他做事的下属,为了表示自己很大度的一面,路修篁给师盘陪葬了一些他未能得到的万年青。
我甚至能联想到当时的那一幕,那个阴森森的道士,看着师盘将要下葬的棺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你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不给你?只不过你活着的时候不能给而已。
彭博讲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确定,上个世纪,杜青衣和老头子以及其他几个龙头争抢的空墓,就是师盘的墓。可能在与路修篁斗争期间,师盘知道了关于万年青的一些药性,他不想坑害自己的家族,所以这种之前被他当作至宝一样的东西,瞬间就失去了价值。
路修篁的性格可能非常多疑,尽管亲眼看到了师盘被下葬埋进了墓里,但之后越想越不安心,他亲自去看了,看到的果然是一口被打出洞的空棺材。
师盘从墓里逃出,对一个把自己逼到要诈死地步的敌人,他的恨意可想而知,他不可能放过路修篁。但是路修篁已经知道他在诈死,做了充分的准备。师盘隐忍很久,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长时间明里或者暗里的斗争。师盘最终没能战胜路修篁,他所得到的唯一一次胜利,就是把那套路修篁送给自己,又在诈死之后被路修篁拿回的一套轮转石夺了回来。
在路修篁的资料中,师盘最后一次出现,是一次很激烈的争斗中。在那次争斗里,师盘受到了重创,从此之后,他再没有出现过,根据路修篁的推测,师盘是真的死了。
“之后的事,卫老板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彭博说:“师盘诈死之前,就遣散了自己所有的家人。而路修篁想要找的,就是师盘的后代,因为他需要那种特殊血脉的血。”
彭博说,可以启动轮转石的血,非常特殊,需要新鲜的血液。所以路修篁所要找的,是活着的师盘的后代。但是后面的很多事实都表明,在这件事上,路修篁失败了,他()找到了轮眼,却没有()找到任何一个活着的师盘的后代。
随着彭博的话,我脑海里马上就蹦出了那些曾经见过的六指尸体。他们,都是师盘的后代?他们延承了祖先的血,也延承了非常特殊的六指?
但是我知道,那些六指,都是在惨死之后才被路修篁寻找回来的。新鲜的血液没有了,他得到的只是一具具无用的尸体。
而且,一个对我来说更加重要的问题,就随着这些隐情浮出水面。我默默看着自己的左手,然后抬头问彭博:“我想问一件事情,这种特殊的六指,这种特殊的血,只有在一个固定的家族内才可以前后繁衍传承吗?”
“我想,应该是这样的。”彭博又看了看我的左手:“只有师盘的后代,会有这两种非常明显的特征,六指和血。”
第174章 道士的葬身地
尽管我已经从彭博的讲述中确定了一些事情,但是当他亲口对我说出来的时候,我还是猛然有些接受不了。
师盘,家族,六指,可以启动轮转石的血
这种奇特的六指还有血,只会在家族直系成员之间传承,我的六指,我的血毫无疑问,那个名叫师盘的人,跟我相差了前后将近千年的时间,但是,我和他之间有血脉的关系。也就是说,师盘就是我的祖先?
很多事情,自己没办法接受,但是不能改变它就是事实。这个家族,冥冥中带着一种超越了时间的东西吗?我第一次看到那个道士的壁画时,就从内心最深处感觉到一股寒冷。
小胡子还有和尚他们都知道这些事情,所以没有人打扰我。我自己复杂的思考了很久,终于从混乱的思维里挣脱出来。将近十个世纪以前的事了,没有人能阻止或者改变,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一切。
这真的是六指家族的宿命?一直到了此刻,我才恍惚中体味到了很多,那一个个出现在不同时期的六指,他们,皆为这件事生或者死。
同时,我也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从师盘那个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他的家族会繁衍到何等庞大的地步?这个世界上,是不是除了我之外,还有很多环形六指?我存在,就说明这个家族没有断绝,他们也存在着。
但是,为什么最终会是我踏上这条祖先走过的路?为什么会选择我?
这个时候,我就想起了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有时候,不知道真相,可能是种折磨,但是知道了真相之后,折磨会更深。
“羊皮书里还记载着什么?”我摸了下脸,又点了一支烟,让彭博接着往下说。
从师盘最终彻底消失之后,路修篁曾经不止一次的寻找过,因为他很了解师盘这个人,不亲眼看到师盘死去,路修篁不可能完全安心。但是师盘仿佛比传说中可以轮转长生的轮眼还要难找,一直到路修篁漫长的寿命终结,都没能()找到他。
这是路修篁的一块心病,但是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人,从那之后,关于师盘的事,都是路修篁推测而来,不能完全当成真正翔实的资料去看。
“这个东西不是路修篁真正的手札,所以关于铜牌和轮转石,没有什么记载。”
路修篁计划了很久,他几乎拿到了所有关键的东西,但是唯一没办法()找到的,就是师盘的后代。师盘的后代肯定事先也得到了师盘的一些警告,他们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行踪。期间有无意泄露而被发现的,不过这些人都壮烈的选择了自尽,路修篁得到的只是无用的尸体。
轮转长生的计划破灭了,路修篁在羊皮卷里记录了自己的想法。最初的时候,他不肯把秘密透露给任何人,但是随着他生命一天天走向终点却长生无望的时候,路修篁终于绝望了。他想过要毁掉轮转石和轮眼,让轮转长生成为真正的传说。
“在最后一刻,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整套的轮转石,是绝对的孤品,神器,不可能再有。如果毁掉,记录在先秦典籍中的轮转长生,就永远成为绝唱。路修篁在将死的一刻才最终改变主意,他留下了完整的轮转石和轮眼。
正因为路修篁临死前的这一个决定,才真正拉开了一场持续几百年的旷日持久的寻找。
“许晚亭()找到的,应该是师盘那一套轮转石,所以他没有轮眼。”彭博说:“整套的轮转石,还在!”
“在哪里?”和尚已经回来老半天了,一直坐在旁边听,这时候就接口问了一句。
“事情到了这一步,很多情况都摆明了,八块铜牌,记载的肯定就是那整套轮转石的下落!这需要更详细的线索,路修篁一定留有完整的记载。”
“和尚,前面是什么情况?”
和尚一个人没敢走远,从这个地方再向前,能够隐约的看到一道门,他说不清是不是六指大门。但是和尚说,前面的人为迹象非常少了,除了那道大门,几乎看不出任何经过改造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个大石室,可能是未完工的山陵的终点。
但是已经到了终点了,为什么前面还会有道门,那道门后,会是什么?
“如果这里真的是终点,那么我们这一趟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彭博说羊皮卷确实揭露了一些秘密,但是对弥合铜牌的内容,没有多大的帮助。
“走吧,留一个人在这里。”小胡子朝远处的黑暗望了一眼:“就到第二座桥头守着,不管谁过来,做掉!”
小胡子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腋下的伤口流了很多血,他也发狠了。随着他这句寒气森森的话,我就忍不住想打冷战。那个人,真的是麻爹吗?如果麻爹跟过来,会不会被击毙在桥头?
我想说什么,但看看小胡子那张苍白的脸,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还能说什么?曾经都是我最依赖和信赖的人,如今闹到这个地步,我左右为难。
和尚带了枪跑到桥头那边隐伏,江尘跟彭博到前面开路,他们也都害怕了,小心的走一段,才给我们示意。这段路完全恢复到了那种全自然的状态,仿佛千百年都没有人涉足过。很快,我们就看到了那边的那道大门。我对六指大门的印象很深,所以看不清它的原貌,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
“不要再出任何波折了!”我们慢慢走向大门,我心里一个劲的祈祷着,队伍的人本来就不多,麻爹不见了,小胡子又受了伤,大家都经不起折腾。
江尘到大门那边小心的看了一圈,唯恐会触及什么隐藏的机关。然后他叫我们过去,三个人都靠边站,只剩下我。
在我的血顺着大门上的掌印流入中枢室之后不久,地下就传来了隐隐的轰鸣。万幸,这里和第二道门一样,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轰隆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吊起,仿佛一个陌生的世界展现在我们面前。前面仍然是一片没有经过任何改造的地貌,空荡,深远,一点很小的声响都能引起连串的回声。人在这个地方就显得非常渺小,仿佛几只巨大空间里的蚂蚁。
和之前一样,是江尘在探路,我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的样子,几个人一下子就定在原地。
我们看到了一面绝壁,它是那么陌生,但又那么熟悉。它出现过,在壁画中,是那面悬着一口棺材的绝壁。
“路修篁的棺材!?”
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神秘的道士,影响了后世某些人几百年的道士,就葬在这里?
其实这并不是一面真正的绝壁,而是山陵最终的尽头,再没有任何入口,它肯定还会和其它一些地下洞连通,但连通的途径可能是地下暗河。绝壁平整的好像刀切的一样,我们慢慢靠近,在上方十多米的地方,就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棺材!一口棺材!”
“要不要把它弄下来?”和尚仰头去看,但是眉头瞬间就皱起来了,上下十米的高度,绝壁和刀切似的,凭我们几个人,要把棺材好好弄下来,无疑等于做梦。
“我去看看。”江尘开始靠近绝壁,他打着手电观察了很久,然后就咬着手电,利用平面凸起的石头和自然生成的裂缝朝上爬。这是个技术活,手劲和胆子还有应变能力都得很大,江尘也在拼命了。
我们一起打着手电给他照明,看着他艰难的在绝壁上一点点的蠕动。再向上,站在地面就看不清楚了,不过江尘接连不断的发回信号,总体情况还算好。
看着江尘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就爬的那么高,我似乎比他都紧张。一紧张,时间概念就模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到了悬棺哪里。我们已经完全看不到具体的细节,只能看见他的影子在微微的晃动。
江尘大概在那边停留了十几分钟时间,我们隐约察觉的出,上面的情况不太好,他只有一个勉强立足的地方,想在那样的方寸之地上搞大动作,肯定不行。不久之后,江尘顺着原路下来。他告诉我们,很难搞,棺材是被两根打在石壁上的木桩架住的,站上去非常不牢靠,而且没有借力的地方,想要在上面开棺可能很困难。
我们商量了一下,如果外面没有外敌,有充足的时间的话,还可以想办法找人带工具进来慢慢的弄。但是实际情况肯定不允许我们这么做,所以唯一的办法,好像就只能硬把架着棺材的木桩弄断,然后让棺材自由落体掉下来。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棺材落地时肯定要摔的粉碎,里面如果有重要的东西被毁,那就得不偿失。
“最好不要出意外。”彭博小心的跟小胡子商量:“棺材是路修篁的,这个事件最紧要的资料,说不定就在里面。”
第175章 完整的手札
他们几个在商量,我提不出建设性的意见,就在旁边听。按照小胡子的意思,这口棺材宁可毁在这里,也绝不可能让它落到别人手中。他们具体计划了一下,直接把棺材用正常方式弄下来肯定不行,小胡子就说,让江尘带绳子上去,尽量在绝壁上找个借力的地方,用绳子拦腰捆在棺材上。这样的话,棺材就算被强行推下,中间有个缓冲的过程,不会损坏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江尘带了东西就上去了,一点点朝上爬,我们在原地尽力给他照明。一爬到棺材那边,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江尘艰难的带着绳子在那里忙活。
绝壁上借力的地方很少,江尘用了很长的时间,可能才拦腰在棺材上捆了一道。他是个沉稳而且谨慎的人,即便冒险,也会一百二十个小心,所以我们并不太担心他的安危,只是在考虑棺材能不能按预定的计划较完整的落下来。但是就在江尘捆了一道绳子之后,右边的那根木桩子好像有点不堪重负,棺材一下子倾斜,那么重的东西,一旦在绝壁上不稳,就再也没办法阻止,倾斜的棺材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彻底压断了那根木桩,从绝壁上跌落。
砰
摔落的棺材在绝壁上碰了一下,发出咔擦一声响动,江尘在那种情况下也站不稳了,但是他反应非常迅速,身体开始朝下掉的时候,伸手就搭住那根没有断裂的木桩,整个人像一个钟摆,在绝壁上来回摇晃。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非常的快,几乎就是眨眼的时间,棺材接连磕磕碰碰了几次,然后马上就要接近地面。江尘带上去的绳子是经过计算的,不等我们有所反应,那根拦腰绑在棺材上的绳子一下子就绷的很紧,巨大的棺材像是蹦极时的人一样,轰隆轰隆的上下起伏了几次,最终停在了距离地面大概不到一米五的高度上。
此刻,江尘也完全在上面控制住了局面,他仍然没有太多慌乱,顺着原路爬下来。我们靠近了贴着绝壁停下来的棺材,再镇定的人也不可能保持波澜不惊了,这毕竟是路修篁的棺材,它很可能隐藏着终极的秘密。
在这个高度上,很多事情就容易了,我们想办法合力把棺材落到了地面。这是一口被漆成纯黑的棺材,质料是金丝楠,在起落的磕碰中,棺材损毁了一点,不过总体还算是完整。棺材完全展现在我们面前时,彭博小心的看了看,之后,他抹掉棺盖上的一层灰尘,漆黑发亮的漆皮上,现出了六个核桃大小的字。
无前世,无来生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携带着这个神秘道士一生最大的处事真谛。不得不承认,路修篁是个超前的人,早在将近十个世纪之前,他就懂得,人,其实没有所谓的前世,也没有来生。人只能活一世,贫贱富贵,都是一世,只要生命终结,帝王将相也是一怀黄土。
他毕生所追寻的,就是这一世的轮转长生,如果这一世没有希望,那么就永远没有希望。所以,他的墓,他的棺材,都脱出常规。
“开棺!”小胡子忍住腋下那道伤口的疼痛,静静说出两个字。江尘二话不说,拎着家伙就上去了。我也在想,棺材中的路修篁,会是什么样子的?他有秘术保持尸身不腐?还是已经烂成了一堆白骨?
绝壁和地面完全是两个概念,在地面上开一口棺,对江尘这样的人来说,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很快,沉重的棺盖就被完全掀掉了,这是口很普通的棺材,尽管材质不俗,但是棺材被开了之后,一切都平静的象是没有任何波澜和风声。
棺材被打开的一刻,我的身躯里就有一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力量,带动双腿,一步步的靠近它,我的目光完全投向了棺中的东西。
路修篁!路修篁!
当我看到棺材中的那具尸体时,心神就像是经过了一场狂风暴雨的侵袭,再也无法平静。深深的棺材里,躺着一具尸体,它身上裹着一件已经烂成片的道袍,但是尸体本身几乎没有任何腐烂,它被一种很特殊的手段保存下来。
尸体完全被脱水了,看着只剩下短短一截,它失去了生命,失去了活力,就像一截已经干枯的木头。但是尸体已经干硬的脸庞上,那双眼睛,仿佛还是活的。
这就是路修篁!这就是让轮转长生搅动了后世十个世纪的路修篁!
我看着路修篁的尸体,突然就觉得,这一切真的是命。从他和师盘的争斗开始,不知道多少长有环形六指的人都走在这条路上,最终,只有我面对面的看到了他的尸体。而且,这个延绵了十个世纪的大事件,仿佛注定要由我来终结。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望着沉睡在这里许久许久的路修篁,脑子里仿佛有一片来回翻滚的漩涡,漩涡跨越时间,我好像看到了最真实的过去,轮转石,轮眼,鲜血
唰
我的脑子瞬间就又乱了,静静躺在棺材中的尸体,猛然间又睁开了它的眼睛。我完全乱了,但是潜意识里又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清醒,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它死了,彻底死了。我拼命想要挪开自己盯着尸体的眼睛,却力有未逮。尸体被灌注了一种魔力,死死的吸引着我的目光。
一双手猛然就把我从原地拉了回来,我的目光从混乱回归到清醒,第一眼就看到小胡子的脸。他对着我轻轻摇了摇头,说:“不要再看了。”
我晃了晃脑袋,眼皮子很沉,有种从昏厥里清醒过来的感觉。路修篁所掌控的,不仅仅是轮转石,他可能拥有一些不可思议的秘术。我又感觉到了后怕,如果我一直死死盯着它看下去,会愈发不可自拔,最后直到自己把自己搞疯。
我退到了一旁,彭博他们开始着手清理寻找棺材里的东西,路修篁这种人是不可能给自己留下太多陪葬的,所以东西不多。不久之后,彭博在路修篁的尸体身下,发现了一排平铺着的陶板。陶板烧制的很薄,但是非常坚硬,在这种环境下被侵蚀了无数岁月,本体仍然没有任何的损毁。
“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彭博顿时就打了个哆嗦,他把手电直接就探到下面,去看那些陶板。
以陶板保留信息,是路修篁和师盘都掌握的手段。如果单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任何保存信息的手段都不可能超过十万年,但是陶瓷和石头可以,就算过上十万年,陶瓷与石头上的字迹仍然存在,不会消失。
“手札!路修篁手札!”彭博认真的确认了一会儿,就激动的要大喊起来:“完整的手札!”
路修篁所留的手札,全部都是很奇怪的符号,要经过系统性的深入解读,才能知道其中的含义。雷英雄有一点手札残本,彭博见过,所以他完全可以确定,这是路修篁手札的完整版,承载着非常大的信息量。如果有完整的手札,几乎可以从里面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一切。
陶板几乎是镶嵌在棺材底部的,经过之前的剧烈碰撞,一些陶板已经碎了。彭博开始一块块把它们取出来,然后按顺序归类放好。
“我有点不理解。”我点了支烟,看看来到我身边的小胡子。经过这些事,我心里对他的隔膜好像又少了一些,我不得不承认,有些人,我想恨都恨不起来。
“这个大事件,正在朝终点走,不会再回归原点了。”
“我不是不理解这些。”我深深抽了口烟,忍不住又转头看了那边的棺材一眼:“一些手札已经在很多年前就流散到不少人手中,为什么还会有一套完整的手札留在这里?”
“过去有很多事,到了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小胡子淡淡笑了一下:“我们能做的,只有朝前看。”
彭博拿到了所有的陶板,除此之外,棺材里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了。路修篁的尸体被江尘拖到了一旁,将要走的时候,我让他重新把尸体拖回棺材里。之后,我拿了很多固体燃料,全部扔进去。
“尘归尘,土归土”我把一块固体燃料点燃,抛入了棺材,火苗渐渐燃烧起来,像一个巨大的火炬,跳跃在黑暗中。路修篁的尸体化成了飞灰,属于他的时代,被他影响的时代,直到这一刻,完全终结。
“回去,跟十三汇合。”
当我们的思维从路修篁的棺材上完全挣脱出来的时候,一种潜在的危机感就立即充斥到脑海里。麻爹的影子在我的眼前来回晃动,不管我承认不承认,但是麻爹已经露出了令人难以猜测的一面。
我的记忆中关于麻爹那一部分,被完全打开了。走着走着,我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突然就拉住小胡子,对他说:“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如果遇到麻爹。”我犹豫了一下,不敢抬头去看小胡子的目光:“如果遇到麻爹,不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