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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盗墓进行到底全文阅读

作者:龙飞     将盗墓进行到底txt下载     将盗墓进行到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16章 红石坳

    六指手印,又见六指手印!

    当我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对雷英雄联手的动机猛然就敞亮了。如果有可能,他肯定会单干,但是这道印着六指手印的门,把他拦住了。我在云坛峰石洞首次目睹大门手印时的那种感觉,顿时再次不住的跳动,我觉得,只有我才能打开这道门。

    说真的,我非常想知道自己的左手和这道门的关系,就算雷英雄没有提出联手的要求,我想我也会尽最大力赶到那里,亲自试一试。

    看完照片,雷英雄又说了一些信息,他准备的非常充分,人手也足,但被这道门死死的挡着,寸步难行。很多状况用语言可能表达的不是很清晰,只有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能知道真正的情况。

    “卫老弟,这一次真要你亲自出面了。那个地方不算危险,就是路途太坎坷,要受些委屈。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具体的事情,老张会和你谈。”

    老张就是上次交易铜牌时负责接待我们的瘦男人,当时只为了换铜牌,所以也没必要跟他套近乎。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瘦猴一样的中年男人是雷英雄的心腹,否则不可能接触到详细的内情。

    张猴子估计一直跟随在雷英雄身边,只不过没有露面,一谈妥合作的相关事宜,雷英雄就把他叫了出来,吩咐他说说实地的具体情况。

    张猴子说的很仔细,前前后后半个小时,该交代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一遍。

    据他说,轮眼的藏放地位于贺兰山北麓,叫红石坳,本来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八几年的时候,有人在那里发现了一些露天古建筑的遗址,经过专家考证,应该是一个党项羌人修建的祭祀场。

    但是这个地方被破坏的极其严重,已经失去了研究ghk价值,考古部门驻扎了一阵子,拉走了些残存的石雕,然后就无人问津。十几年下来,渐渐重新融合到静寂的贺兰山中。

    雷英雄得到相关的线索后,派张猴子带人赶往红石坳,费了不少周折,终于()找到一个位于山洞内部的入口。入口后面,是倾斜状的洞体通道,不算特别长,大概几个小时的路程。

    顺通道一直走下去,会遇见一条地下河,水流不急,河也不算深,而且河岸很宽,几个人并排走过去都没问题,所以张猴子他们行进的非常轻松,沿着地下河一口气走到尽头。

    再接下来,深渊以及笔直狭长的过道就出现了,张猴子他们被卡在过道的那扇门处过不去。

    照张猴子这么说,前面这段路是很平静而且很安全的,问题就出在门那里,至于门后面是什么情况,连他也说不清楚。

    所有相关的装备人手都还留在红石坳那里,只要我们赶过去,马上就可以动手。我就带着这些信息去和小胡子碰头,我们合计了一下,应该没有别的问题了,最后,小胡子跟我说,这一次就把麻爹留下。

    我觉得也是,麻爹上岁数了,没必要跟着我们吃苦受累。所以我转身就去找麻爹,想和他商量。我们呆在湖北也有些天了,麻爹的黑脸又胖了一圈,还搞了件唐装兜在身上,过的非常滋润。没想到我的话还没出口,麻爹就贼眉鼠眼瞟了外头一眼,小声问我:“这次又是大买卖,听说和雷英雄搭上线了?”

    “麻爹,你怎么知道?”

    “老子是干什么吃的?”麻爹得意的一耸连心眉:“和尚那样的猪头,想跟老子玩智商?玩死他。你这两天去和雷英雄接头,和尚就开始收拾东西,老子问他,他还不肯说,最后还不是被套出了实情?”

    “麻爹。”我笑了笑,让他坐到沙发上:“买卖是做不完的,你年纪大了,回南京先呆着,喝喝茶溜溜鸟,和小区外面的大婶子培养下感情,这不好吗?”

    “老子不放心。”麻爹不满的哼了一声:“卫少爷,你太年轻,不懂事,大家一起弄到什么好东西,胡子跟和尚欺负你没经验,肯定要摆你一道。老子见多识广,过来当个监军,以防这俩王八蛋糊弄你。”

    我叹了口气,麻爹当会计或者管管帐目,那绝对是把好手,一分钱都能看在眼里,但是干别的就不成了,云坛峰的情景历历在目,老家伙临阵脱逃拖后腿,还撺掇和尚当炮灰,害的和尚差点被啃掉半个屁股。

    “麻爹”

    “老子跟着胡混混,将来分东西的时候,和尚他们也不好赖账,另外”麻爹猥亵一笑:“老子早就劝你,赶紧攀下雷家这门亲,有雷英雄这个老丈人罩着你,以后出门横着走都没人敢惹。老子在这上头是吃过亏的,你千万不要再走老子的老路,人只能年轻一次,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换个话题好不好。”我实在是劝不动麻爹,无奈的摇头。

    经过半边楼那场喧闹纷乱的夜宴之后,好像一直有一种紧张的气氛,雷英雄不想耽误时间,我也很期望早点看到那扇照片中的门,所以两天之后,我们就在张猴子的带领下动身了。临行前雷英雄特意吩咐张猴子,这次行动完全要听从我的指令。

    张猴子已经来回往返了两趟,轻车熟路,一路上安排的非常周到。我们在郑州停留了一站,准备第二天飞银川。本打算看看黄河大桥,但一场春雨下的稀里哗啦,把我们堵在屋里出不去。

    吃过晚饭,我跟麻爹还有张猴子闲聊天。麻爹云天雾地,吹的一屋子人都想撞墙,恰好张猴子电话响了,逃命一样躲到卫生间。等他再出来的时候,什么都来不及说,急匆匆的带了个人离开宾馆。

    “这人怎么回事?”麻爹非常不满:“来之前他们老板不是交待过了,一切要听你的吩咐,怎么转脸就不算数了,出门连个招呼也不打。”

    “算了吧麻爹。”我嘴上无所谓,心里却也犯嘀咕,张猴子做事看上去很稳重,但接了电话就急匆匆的,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不过我的疑虑很快就得到答案,二十分钟不到,张猴子重新出现,他身后,跟着落汤鸡一样的雷朵。

    “你怎么来了?”我有点吃惊。

    “卫天哥哥,你好,塌肩膀大叔,你好。”雷朵尴尬的笑笑,头上的雨水顺脸朝下滴。

    张猴子的表情很无奈,又很无助,估计平时就没少被雷朵戏弄。他跑去替雷朵开了间房,丫头洗完澡,又换了衣服,笑嘻嘻的来找我们打扑克。

    “老张,这是怎么搞的?”我悄悄问张猴子。

    “瞒着雷爷偷偷跟过来的,跟到这里跟丢了,淋的浑身透湿,没办法,只能给我打电话。”

    “这不是胡搞吗?她要是跟着,咱们什么正事都别干了。想办法把她弄回去。”

    “我试试吧。”张猴子非常为难:“不过我知道,她肯定不听,要么,你试试?”

    我有点头疼,小妖精让她爹宠坏了,不是一般人能降服的住的,但任由她跟着我们,很不妥当,万一出点事,谁都承担不起。

    果然,我刚劝说两句,雷朵就装糊涂转移话题,说的多了,她干脆当听不见。我一咬牙,叫张猴子给她爹联系,平时怎么闹都可以,现在是非常时期,无论如何得把她送走。

    电话一打通,雷朵就不干了,跺着脚骂张猴子,然后抓着电话跟她爹诉苦,前后啰嗦了足有半个小时,最后趾高气昂的把电话扔给张猴子。

    “老张,怎么说的?”

    张猴子挂掉电话,长舒一口气:“雷爷拗不过她,答应她跟着玩玩,只能跟到红石坳,不许进洞。不管怎么说,这是雷爷亲口答应的,怪不到咱们头上。”

    我斜眼一看,雷朵正跟麻爹套近乎:“塌肩膀大叔,我就那么讨厌?为什么都要赶我走?”

    “谁说你讨厌,老子第一个不依他。”麻爹眼睛都乐没了。

    接下来的路程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多了个雷朵,气氛活跃不少。离红石坳还有很远,就有人来接,一看见连绵起伏的群山,我不由自主又想起巴图,还有他的药酒。

    驻扎在红石坳的一共有十几个人,一个个脏的面目全非,游击队似的,估计在山窝子里蹲了不少天。但他们的装备确实没得说,非常齐全适用,给养也很充足,就算断绝外界一切联系,也能坚持很长时间。

    就在我们到达红石坳的当天,天色随即阴沉下来。不过贺兰山这地方年降雨量也就是二三百毫米,即便下雨,地皮没湿透就停了,再加上人和装备都在洞里,所以我跟张猴子没在意,蹲在一起商量具体的行动步骤。

    张猴子说,从入口到那扇门,按他们以往的经验,五六个小时就能走完,但大门不知道多久才能搞定,而且,大门后还有多少路,也是未知数,所以,一天两天,甚至三五天都不一定有结果。

第117章 地下河

    我当然知道这条路不会很顺当,但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得到最后的结果,我很不甘心。环境可能是稍恶劣了些,好在我们的人很多,给养也充足,我就跟张猴子商量,一部分人守在原地,另一部分人进洞。

    “雷爷说了,这笔买卖,要听卫老板的安排,你怎么说,老张我就怎么做,绝没二话。”

    在这种地方,新鲜食物指望不上,全是罐头和压缩方便食品,先前那帮人估计都吃麻木了,只有雷朵觉得新鲜,捧着罐头吃的那叫一个香。不等晚饭吃完,阴沉了一下午的天终于憋不住了,大雨倾盆而下。

    这场雨来势汹汹,洞口成了水帘洞,雷朵乐的和过年一样,也不怕冷,光着脚站在洞口接水玩儿。雨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还没有完全停下来。张猴子过来请示,还要不要动身,我想了想,觉得雨大雨小跟我们的行动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因为一直都要在洞里赶路,所以让张猴子去挑人,准备出发。

    我原以为雷朵肯定要找麻烦,没想到她乖得很,坐在洞口看雨。我和张猴子都松了口气,准备动手的人一共九个,其中有四个雷英雄的伙计。根据之前他们的的经验,带上必要装备和给养,我们就开始朝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并不算特别深,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尽头堆了一堆碎石头,石头旁边是个一人多高的入口。张猴子说他们最初()找到这里的时候,洞口被巨石堵着,几个人都推不开,只好拿炸药爆破。

    一脚跨进入口,周围空间宽阔了很多,手电光柱照不了多远就会被黑暗吞噬。脚下的地面大致平坦,呈十几度的坡面。张猴子还有他挑来的人在这条线上少说走了两三趟,沿途有几个坑都记得清清楚楚。

    走了十分钟左右,我就感觉气温明显降低,而且空气中的湿度越来越高,麻爹竖起衣领,缩了缩脖子,说好象进了肉联厂的冷库。

    “时间宝贵啊。”张猴子一边带路一边对我们说:“要是晚两个月等天气热了再过来,肯定爽的很,卫老板,路很长,咱们悠着走,你要是累了就吱声。”

    正走着,麻爹拉了我一把,悄悄问道:“卫少爷,咱们两个一起出生入死,算是铁打的交情了吧,你说句实话,这票买卖油水厚不厚。”

    “厚的不能再厚了。”我随口答道,心里却突发奇想,麻爹要是猛的一下子年轻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哎呀!果然跟老子想的一样。”麻爹兴奋的搓搓手:“老子问和尚,他死活不肯说,老子就觉得,这票买卖油水很厚。”

    “麻爹,你别告诉我这么多年你就没攒一点钱。”

    “那里能攒的住钱嘛,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子一向是注重生活质量的人,再说,老子年纪越来越大,过两年就跑不动了,趁现在多捞点棺材本。”

    张猴子没有撒谎,这里虽然又冷又湿,但非常安全,而且只有我们脚下所走的这一条路,行进的十分顺利,一个多小时过去,感觉体力还很充沛。随着进程的纵深,十几度的地面坡度稍有缓和,已经不那么明显,不过毕竟走出去这么远,我们现在的位置肯定位于地下若干米。

    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张猴子建议休息。这时候空气已经潮的一塌糊涂,加上气温低,头发上结了薄薄一层霜,很难受。

    “再有二十分钟,就能看到地下河了。”张猴子拿毛巾擦拭头发,随手朝前面指了指:“河岸比较陡,又潮,可能有点滑,比这里难走,大家小心一点。中间不停脚,等过了地下河,会有休息的地方。”

    “还有河?”麻爹皱皱眉头:“深不深?老子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游泳。”

    “应该不深,水流很缓,麻哥,你是老江湖了,这种小地方,难不倒你的。”

    “那倒也是,老子大场面见得多了,总不至于阴沟里翻船,另外,老张你不要乱叫,老子不姓麻。”

    张猴子把路程卡的很准,再次出发二十分钟后,我隐约听到奔流的水声,手电光柱还能映照出远处白茫茫一片水面。

    “不对吧,你们听,这水声轰隆隆的,跟他娘的火车一样,水流会很缓?”

    张猴子也是一脸诧异,我们几个紧走了几步,路面被一道不太高的小断壁截断了,断壁下面,一条十几米宽的地下河顿时映入眼帘。

    这条河的流速虽然算不上一泻千里,但也不象张猴子说的未婚大姑娘一样温和。

    河并不宽,如果放到南方的陆地上,可能不算什么。不过象我这样的北方人,天生对河流湖泊就有种陌生和畏惧。尤其是在这种漆黑一团的环境下,看见河,腿肚子马上开始转筋。

    “老张。”麻爹伸长脖子朝下面看了看:“这就是你说的水流很缓?”

    “卫老板。”张猴子怕我误会,急忙解释:“您是雷爷看重的朋友,老张我胆子再大,在这件事上也不敢信口胡说,前两次我们过来的时候,水流确实很缓。外面那么多兄弟,都能作证的。”

    张猴子身边一个叫周旭的伙计也跟着帮腔,我就琢磨着,会不会是突降大雨的原因?

    自然降水和地下水系之间有什么关系,我搞不明白,但如果张猴子不是撒谎的话,也只能用下雨来解释。

    一群人暂时止步在河边,议论着能不能安全从河岸上通过。小胡子看的很仔细,我凑过去悄悄问他:“会不会有什么风险?我跟麻爹可都是旱鸭子,心里没底。还有,张猴子究竟是不是撒谎?你是南方人,好歹对河比我熟悉的多。”

    “他犯不上在这种小事上撒谎,你看。”小胡子用手电朝下方照了照:“这个地方恰好是河道比较狭窄的一段,流速急,再往前,河道变宽,水流就会相应减缓。”

    这条河的河道整体是个梯形,下窄上宽,河岸的坡度很大,只有临近洞壁的那一小部分地势还勉强算是平坦。张猴子说,他们从这里经过的时候,走的时快时慢,如果没什么意外,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达深渊的边缘。

    我们在原地磨蹭了半天,相互间商议了一下,张猴子发扬大无畏精神,率先在前面引路。我看他走的还算比较平稳,心也稍稍松了一些,等到人都下去的差不多了,我和麻爹一前一后从截断的小平台跳下去。

    一脚踩到河岸上,我刚刚放松的情绪顿时紧张起来,心里暗暗发虚。眼睛看到的是一回事,身临其境又是另外一回事,张猴子走的看似平稳,但我跳下来以后,才知道在这种地段通行简直就是挑战自我。

    张猴子事先的描述中,这条河宛如处子,波澜不惊,河岸宽阔。但可能是因为降雨,导致河水水位暴涨,人只能紧贴着身旁的石壁,一点一点慢慢朝前走。更要命的是,河岸常年被河水冲刷,非常滑,一不留神就得顺坡滚下去。

    我走的很吃力,身后的麻爹更是叫苦不迭,望着河水,脸都绿了,隔着好几个人朝张猴子吆喝:“老张!你在老子心里留的好印象彻底没了。这种地方连走一两个小时,谁受得了。”

    “麻哥,咱们走的慢一点,绝对没事,我们来回走了几趟,连裤脚都没湿。”

    “嘴里说没事,等有事就迟了。你们既然来过,怎么不弄几件救生衣?就算有个游泳圈也比光身子强的多嘛。”麻爹双手扶着石壁,连声抱怨。

    “谁都没想到河水一下子涨的这么猛。”张猴子想了想,说:“咱们有绳子,相互拉着,万一失足,旁边的人也有搭救的余地。”

    几个人一听,都从背包里拿绳子,麻爹拽着就不松手了。匆忙间手电一扫,我看见麻爹花白的双鬓,心里突然萌生起一股莫名的伤感。

    “麻爹,你年纪大了,就算在家里呆着,我们捞到油水也不会背着你独吞。每次都跟着东跑西颠,何苦呢。”

    平时跟麻爹嘻哈惯了,很少正经说话,但这两句话我确实是发自肺腑。麻爹勉强笑笑,瞥了前面几个人一眼:“你不懂事,老子不放心。”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我暗自祈祷。

    在河岸上艰难的走了一会儿,渐渐就适应了这种环境,情绪也一点点平稳下来。而且随着不断行进,脚下的河道变宽,河水流速相应的趋于平缓。不过在河岸上行走总是很别扭,既想快点走出去,又怕走快了出事,人人都小心翼翼,麻爹也非常罕见的一路保持沉默。

    这种蜗牛似的行进速度很浪费时间,本来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现在最少要延长三分之一,甚至更多。走的时间一长,潜意识里就觉得双腿发软,很想坐下来休息休息。正走着,张猴子回头给我们鼓劲,说地下河这段路已经走了一大半,坚持坚持就能看到胜利的曙光,紧跟着,他又来了个大转折,提醒我们前面不远处是个坡度比较陡的危险地段。

第118章 鬼

    张猴子猛然来了个大喘气,就让我有些不满意,这一路上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把很多细节说清楚,但是这家伙早不说,偏要等一只脚踏过去的时候才开口。我感觉被糊弄了,抬手拿手电照着前面的路。

    “比现在还陡?那还能过去不能了,我怎么老觉得有点虚。”

    “卫老板。”张猴子隔着几个人扭头对我说:“我和兄弟们过了两次,其实水位涨不涨跟我们关系不大,咱们只在河岸上走,又不是下河游泳,只要脚底下稳一点,肯定能过去。过了前面那一点陡坡,后面的路就平坦多了。”

    “走吧,现在又不能退回去,抓紧绳子。”和尚回头对我说,在这样的地方,连小胡子都没办法走的快,要一步步站稳了才能迈出下一步。

    走了这么长时间,我总算对脚下的路稍微适应了一些,就算再陡一点,也能勉强对付过去。几分钟之后,张猴子所说的危险地段估计到了,前面那些人的速度一下子慢了很多。我下意识又把身体朝石壁贴了贴,回头招呼麻爹小心一点。

    “卫少爷。”麻爹贴着我的耳朵说:“这条路怎么看怎么险,油水是一定要捞的,但是命更重要啊。”

    走在这样的路上,我并不是一点都不怕,只不过因为身边的人多,所以无形中胆子也壮了很多。我安慰麻爹,答应这次回去之后一定让小胡子给他拿一笔现钱。

    借着手电光,我看了一下,这段路确实比我们走过的要陡,不过并不长,最多三四十米的样子。慢腾腾的走了一半,感觉问题不算太大。这些伙计看样子都能顶得住,就是麻爹跟在后面让人放不下心,我刚想抽空鼓励他两句,就听到他在后面发出一阵短促的惊叫。

    一听就知道,麻爹肯定没站稳,不小心顺陡坡摔下去了。我跟和尚反应都很快,麻爹掉下去的同时,也带着我们手里的绳子一起溜下去。我跟和尚身体立即使劲朝后仰,拽着手中的绳子紧贴着石壁,旁边一个张猴子的伙计也赶紧拉着绳子帮忙,三个人一起发力。

    万幸的是,我们的绳子很长,力量被每个人都分担了一些,缓冲了一下麻爹摔下去的惯力,而且,这个地段的河水流速因为河道较宽的原因,缓和很多,等麻爹落水之后,我们迅速站稳了脚跟,只要他不松手,就能把他重新拉上来。

    几把手电全部朝下照,白花花的水流中,麻爹拽着绳子上下起伏,断断续续传来几声嚎叫,估计是吓的不轻。我们三人按一个节奏往上拉他,虽然局面险峻了点,但基本还能控制的住。

    就在麻爹身体即将被拉出水面的时候,我就感觉一股极大的力量从他那边猛然传过来,淬不及防之下,差点也被带下去。和尚拧着熊腰,咬牙拉住绳子,我借着这股力重新站好位置,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已经被拉出水面的麻爹整个人又重新没入水中。

    “水里有东西!”我使劲拽住绳子,拼命和水中那股大力抗衡。剩余的人一听有情况,马上又挤过来两个帮忙。但是坡面太陡,几个人完全挤在一起非常吃力,时刻都要担心自己会掉下去。

    但是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绳子那端传来的力量始终没有减小,麻爹就在两股力量之间来回沉浮,一会儿被拉出半截身子,一会儿又完全没入河水里。

    “卫老板!不能硬拉啊!”张猴子心急火燎的提醒:“万一是什么东西在下面咬住麻哥,咱们这边一用力,说不准就把他拉坏了。”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沉,手里的绳子也不敢再继续硬拉:“那怎么办!”

    麻爹这时候本来被拉上半个身子,我们几个一停止用力,他又往水里沉了沉,只留个脑袋在水面,惊恐万分的乱喊:“快拉拉老子上去”

    “先拉上来再说!”和尚招呼道:“水下面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再耽误一会儿,人就被啃的只剩骨头了!”

    “拉!”我咬了咬牙。

    虽然落水的只是麻爹一个人,但对我们来说,也似乎面临着生死攸关的险要时刻。水下那股力量源自何物,我们不知道,也不知道眼下承受的力量是不是它的极限,万一这股力量再突然暴涨,说不准就会把上面的人一股脑的也给带下去。

    不发狠是不行了,几个人把吃奶的劲儿都使了出来,渐渐的,水下那股大力有些抵挡不住,麻爹也一点一点的被拖出水面,几乎所有人全都多多少少的用了些力。

    “再加把力!”张猴子急促的喊道:“把下面的东西也带上来。”

    我们憋着一口气不敢松懈,只顾着用力往上拉,麻爹全被拉上来的时候,那股大力几乎在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股力量一消失,压力顿减,麻爹最多一百来斤,几下就把他拉了上来。我的眼睛都忍不住想要闭上了,很怕麻爹只剩半截身子。

    不过还好,麻爹被折腾的只剩半条命,身子却还完整。

    “麻爹,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麻爹明显吓坏了,脸色铁青,嘴唇被冰冷的河水冻的发紫,一上岸就忍不住乱打哆嗦。周围的人全向前后散开,我马上仔细看了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应该也没有见血。

    “老子没没事先先离开这这鬼地方”

    麻爹这么一说,我才放心。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他简直可以说是在鬼门关溜了一圈,看着麻爹被浸的湿透的衣服和不住颤抖的身体,我很不忍。跟麻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虽然没在行动上给我什么帮助,但心里总是向着我的。

    我们本来不打算在河岸上休息,但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得不临时调整计划。这里的气温很低,麻爹浑身是水,如果不处理一下,会冻出毛病。等麻爹稍稍喘匀了气,我们勉强把剩下那段陡坡走完,选了一块较为平坦宽阔的地段,暂时落脚。

    我们一人匀出一件衣服给麻爹穿,他的湿衣服拧干了在炉子上烘烤。一直到这时候,麻爹还没完全恢复过来,说起话来声音直发颤。我斜眼看了看张猴子,他的脸色很尴尬,连带着他手下的伙计,没一个人敢乱说话。

    “卫老板,这次我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张猴子苦着脸说:“我们来回几趟,都没人失足落水,根本不知道水底下还有东西,你要是不信,现在就把老张扔河里去。”

    我皱皱眉头,正要说话,麻爹在旁边拉住我:“算了,老张可能真的不知道,谁能不爱惜自己的命?要是早知道水里有古怪,不会不做一点防范。老子一步没站稳,掉进水里,怨也只怨老子倒霉。”

    “麻哥”张猴子正愁解释不清,一看麻爹替他开脱,都快感动哭了。

    仔细想想,张猴子如果知道水下有危险,也确实没什么瞒我的必要,他也走的同样的路,一样担风险。雷英雄是为了做大事,而不是专门来算计我。所以我心里的气慢慢平了,没和张猴子计较那么多。

    张猴子说了一堆好话,然后乖乖的缩到一旁,我帮麻爹烤着湿衣服,问道:“麻爹,水下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不清楚。”麻爹裹裹身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打了个冷战:“老子当时慌的心都飞了,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往下拖我。”

    “咱们烘干衣服就走,麻爹是命硬的人,一辈子风浪见的多了,是吧麻爹?”和尚指指身后,说:“老张说没多远就是一大块平坦地,很安全,过去好好休整一下。”

    这次跟雷英雄合作,小胡子跟和尚名义上都是我的下属,所以平时很少说话。我用手电扫了小胡子一下,征求他的意见,小胡子轻轻点了下头,我就没再多说。

    张猴子的两个伙计接过我手里的衣服,帮麻爹烘干,我趁机烧了点水,又拿两大块巧克力给麻爹吃。他喝了两口热水,攥着巧克力,迟疑了一下,然后悄悄凑到我耳边说:“这票买卖老张说之前探过路,但是后面的路一定要小心了。”

    “怎么了?”

    麻爹浓重的连心眉一跳:“刚才人多,老子不想多说,你知道在水下是什么东西拖着老子吗?”

    “是什么?”

    “老子当时什么都没看见,但敢打保票。”麻爹喉结一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那东西十有八九是鬼。”

第119章 乱(一)

    “鬼?”我马上就感觉脊背上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尽管周围还有其他人,但是麻爹话语里那股寒意让我浑身发冷,我诧异的看着他:“麻爹,你开什么玩笑!”

    这可能吗?如果说河里面有大鱼甚至大虾大螃蟹之类的东西,起码有几分让人相信的理由。但麻爹说水里有鬼,真是太扯淡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子有心情跟你开玩笑?之所以不当众说出来,是怕大伙儿都乱成一团。”说着,麻爹悄悄撩起自己的裤脚:“你看。”

    虽然这地方漆黑一片,全靠照明工具照明,光线不太好,但借着手电的光,我仍然清晰的看到,麻爹右脚脚踝处,有一个黑乌乌的指印。指印黑的象墨一样,有三四根手指的印记,我一看就头皮发麻,自然而然的开始联想麻爹在水下的那一幕。

    “这是怎么弄的!”

    “不知道。”麻爹摇摇头,放下裤管:“说实话,老子当时虽然没看到水面下的东西,但能感觉出来,是一只手拉住老子的脚,使劲往下拽。卫少爷,别说老子危言耸听,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的很,这种指印跟鬼拍背一样,搓都搓不掉。”

    麻爹的话让我心里一阵恶寒。我很少下坑,鬼鬼神神之类的东西,在我看来基本都是无稽之谈,但他脚踝上的指印无比清晰,那种漆黑的颜色仿佛已经渗进皮肉里,看的我毛骨悚然,浑身上下鸡皮疙瘩不停的往外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紧张的盯着麻爹的脚踝。

    “这件事别声张。老子琢磨着,就连张猴子他们也不知道这些,你一喊出来,人心就乱了。做这行的人,本来信得就多。卫少爷,你觉得不稳当,就暂时退回去。就算硬着头皮往下走,也一定长点心眼,后面有什么事,让他们的人先去趟趟路。”

    正说着,张猴子的伙计把烘烤干的衣服送过来。麻爹喝了不少热水,又穿上衣服,精神恢复很多,大家就先后站起来,准备一口气走完这段河岸。我们纷纷背了装备,手电光来回乱晃,从原地一字排开,仍然由张猴子带着往前走。

    我们刚要迈步,身后就传来几声很急促的呼喊。我仍然沉浸在麻爹脚踝上那个鬼气森森的漆黑指印中,心情还是很紧张,猛的听到几声尖细的呼喊,立即感觉心一慌,差点把手里的手电甩出去。

    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我分辨出那几声呼喊好象是雷朵的声音。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几把手电齐刷刷朝后面照去,雷朵正怯生生靠在远处的石壁上,一脸很无辜又很无助的样子。

    “卫天哥哥。”雷朵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勉强挤出一副笑脸,大声喊着:“不好意思,你们能走的慢点吗?我跟不上了。”

    一看见雷朵,张猴子急的差点跪下来。小妖精是雷英雄的心头肉,万一出点事,张猴子也就不用活了。

    “带好绳子,去把她接过来。”

    张猴子的两个伙计二话不说,朝雷朵那边靠拢。我一颗心几乎提到嗓子眼,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身处的位置正好是那段要命的险地。

    好容易一点一点把雷朵接过来,我心里明明有气,对着她对发不出来。雷朵脸色苍白,发梢上沾着潮气凝结的水珠,牙齿在格格乱响,让人很心疼,我嘴边责备她的话全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化作一声深深的叹息。

    我们这群人中的主事者都进了洞,外面留守的全是次要人物,谁也不可能一步不离的守着雷朵,她想偷偷跟进来,没人拦得住。

    象这样无法无天的小丫头,什么地方都敢进,让她跟着到红石坳,真是个错误到极点的错误。

    “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我保证不捣乱,不说话,我就看看。”雷朵一接近我们,立即感到很安全,神色间也稍稍恢复了一些,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跟我保证她绝对不捣乱。

    “你真有本事。”我苦笑一声:“摸黑都能跟进来这么远。”

    “就是啊,我一路跟过来,很不容易呢。还有塌肩膀大叔,他没事吧?刚才我看见他掉到河里去了。”

    “当然没事。”麻爹刚才还吓的面无人色,这会儿就又吹开了,拍拍胸脯,粱手使劲抓着绳子:“这种小河沟,老子见的多了,老子过去人称浪里白条,下海摸蚌都没问题的。”

    雷朵一出现,我就感觉身边多了颗炸弹,赶紧把她交给张猴子。张猴子是个精明人,但看见雷朵也脑袋发胀,揉着太阳穴想了半天:“唉!先走完这点路再说吧。”

    “看你的样子,很不乐意我来?”雷朵对张猴子可没那么客气,一看他愁眉苦脸,立即发飙。

    “哪儿敢呢,我乐意的很。”

    这一次张猴子没有撒谎,过了刚才那段很陡的河岸,剩下的路就好走多了。没过多久,地下河朝左改道,轰隆隆流进深渊,右边的河岸空出一大片很平坦的实地。

    “老张,前面是不是就该看到大门了?”

    “已经不远了,门就在深渊上面那条过道的尽头。大伙估计都累了,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吃点东西,让麻哥也缓缓神。”

    我站在原地大致看了一下,脚下这块实地和深渊上的过道相连。至于深渊下的情景,暂时还看不到。老张说,其实深渊并不是特别深,大概七八十米的样子,下面全是水,可能因为光线以及心理原因,总让人觉得深不见底。

    有人取出炉子开始弄吃的,雷朵对这些事很感兴趣,挤过去帮忙。张猴子彻底没辙了,陪着笑脸,一个劲儿围着雷朵转,温言温语的给她做思想工作,想让她安分一点。

    “妹子,别跟着闹了。”我也帮腔道:“我们有正事做,这地方又不是地质公园。”

    “我跟着看看,又不碍你们的事。”

    按照我们的计划,在这里稍事休息,马上就得通过深渊上的过道,去对付门。就算侥幸打开门,门后是什么情况,谁都说不准。尤其麻爹给我看了他脚踝上的指印之后,我对这个地方已经产生了些许恐惧,如果不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三番五次出生入死,把胆子练大了,估计连我都要打退堂鼓。

    张猴子也很为难,他原本想派两个人,先把雷朵送出去,但刚才发生在麻爹身上的一幕,让人想想就脊背发凉。其实跟他进洞的伙计都是狠角色,单枪匹马也敢在这里杀个来回,可牵扯到雷朵,几个人就蔫了。

    “要不这样。”张猴子很诚挚的对雷朵说:“咱们各让一步,留两个人在这里护着你,我们去过道那边办事,等事情搞完了,再一起出去。等回头见了雷爷,我保证不提你偷偷跟进洞的事,怎么样?

    “是啊。”和尚也憨笑着插嘴:“瞧你老爹多疼你,你不说好好孝顺他,还净跟着捣乱。”

    好说歹说,雷朵终于算是让步了,答应留在这里等着。老张看看表,对我说:“卫老板,咱们再休息一个小时,养足精神,就出发,你看行吗?”

    “好,就这么安排。”我确实有一点乏力,想靠着石壁闭目养神,但脑子里却始终静不下来。

    大概是麻爹的事情干扰了我的情绪,而且,自从雷英雄跟我透漏了那个秘密之后,我心里好象和小胡子又产生了一层隔膜。比如这次行动,除非我实在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跟他简短交流一下,剩下的事,都闷在心里。

    小胡子曾经说过的那句话可能是一条真理,人,都有两张脸。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张脸是永远不会显露出来的。

    脑子一乱,心就静不下来,闭着眼睛感觉烦躁,我索性站起来,想到脚下这块阔地的边缘去看看那片深渊。手电一扫,就看见麻爹跟雷朵在远处叽叽喳喳聊的正欢。

    雷朵明显对我很不满意,可能还在记恨我赶她回去,看见我打来的手电光,撅了撅嘴,把头一扭。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我想套套近乎,雷朵立即拉着麻爹朝别的地方走,似乎很不乐意跟我搭话。

    我知道雷朵就是这种刁蛮脾气,也不跟她计较,转身走了几步,慢慢接近深渊的边缘。

    眼前这种很复杂的地质构造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地下河在深渊的边缘飞流直下,形成一道落差很大的瀑布。而深渊底部,好象还有别的水系,跟瀑布的水汇聚在一起,继续向西奔流,再远的地方,就看不到了。

    我特意看了看深渊上那条十分狭窄的过道。这条过道无疑也是天然形成的,但是从外形上看,它很象一道桥,而且是那种巨型的跨江大桥,把深渊的两岸连接在一起。我目测了一下,整条过道大概一百来米长,尽头那里模模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正看的出神,隐隐约约就听到麻爹和雷朵的呼喊声,我心里一沉,立即感觉出了事,调头就往后跑。但手电照来照去,始终没看见他们两个人,等到跑的近了,才发现麻爹不知道怎么搞的,又翻落到河岸边缘的陡坡上,两只手拼命扒着一块凸起的石头,而雷朵抱着麻爹的腿,两个人等于全部悬空了,雷朵的双腿已经泡到了水里,被冲的东摇西晃。

第120章 乱(二)

    我一看就慌了,麻爹承担两个人的重量,看上去非常吃力,佝偻的腰板似乎都快被拉直了。而且河道上的石头在河水上涨的时候会受到冲击,长年累月下来光的和鹅卵石一样,蒙着一层水气,非常的滑,人抓着石头根本吃不上力。

    其余的人距离比较远,但也发现异常,正朝这边跑。我唯恐麻爹坚持不住,飞快的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伸脚蹬住一块石头,探出半个身子,抓住麻爹一条胳膊。

    “坚持住!人马上就来!”

    手一伸出去,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被麻爹和雷朵两个人的重量一坠,身体顿时失控,仅仅几秒钟的时间,就稀里糊涂顺坡朝下滚。

    好心办坏事,麻爹本来就很吃力,我一滚下去,他再也坚持不住,三个人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同时从陡坡跌落进冰冷湍急的河水中。

    从陡坡滚下去的时候,我就晕了,下意识紧紧拽着麻爹。河水凉的刺骨,我又被呛了一下,脑海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恐惧都忘了,全是白茫茫的水。

    完了!

    在那种情况下,人没有思考的余地,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拼命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然后死不松手。我不想害麻爹,但这种本能反应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什么都顾不上了,双手紧紧拽着麻爹,然后昏天黑地的随着河水漂流。

    地下河的河道在这个地方转弯,而且流速因为地势的原因快了很多,我已经失去时间上的概念,只能感觉自己被冰冷的河水紧紧包裹着,身不由己的上下起伏。猛然间,漂浮的身体一空,急速在一大片水花中落进深渊。

    就在落入深渊的一瞬间,已经完全丢失的意识好象恢复了一点点,这一点点意识完全不够思维,只是让我回想起深渊的深度以及河水中被麻爹称之为鬼的东西。

    而且,这些意识里充斥了死亡所带来的阴影,我感觉这种死法太让人难以接受,如果非要死的话,我宁可选择死在陆地上,死在头脑起码清醒的环境下。

    按照自由落体的速度,二三十米的深渊,只要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能落到底部。对于人体来说,这个高度简直是死亡的代名词。不要说陆地,就算是水面,如果人的姿势不当,摔在水面和摔在硬邦邦的石地上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们三个人在这样的状态下,想刻意去调整落水的姿势是不可能的。万幸的是,我记不起来自己是以什么姿态入水的,但并没有那种摔在石地上的感觉。一头栽进深渊下的水面,整个人象一枚炮弹,重重射入深水中。

    奇怪的是,由那么高的地方垂直坠落下来,仿佛把我摔醒了,残存的意识迅速恢复。深渊下的水流比上面的地下河还要湍急,我还没从水底完全浮上来,就被冲出去好远。等脑袋短暂的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我条件反射似的深吸了口气,随即又被无边无际的河水给吞没。

    从落水到现在,估计连一分钟都不到,我一直把麻爹拽的很紧。脑子一清醒,就很担心他的安危,但水流实在太急,身体始终在水里浮浮沉沉,脑袋偶尔露出水面,连换气的时间都不够。

    顺着河水不知道漂了多远,河道好象猛然间转了一个大弯,但漆黑一片,究竟是不是错觉,我也不敢确定。紧跟着,我就感觉,河水的流速一下子慢了很多。

    意识一恢复,各种危机感开始不断充斥大脑,不说这里的水面下有没有麻爹所说的鬼,就算一直顺着水往下漂都是个很严峻的问题。我腾出一只手,在手里不停的左右乱抓,想搭上个能够借力的东西,暂时缓解一下局面。但这种地下水系比较特殊,我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救命稻草可捞。

    这个念头尚未转完,身体就在水里撞上了什么东西,幸亏这时候水流变缓,冲击力大幅度减小,才没被撞死。不过这样一来,随波逐流的势头随着撞击稍稍一滞,我也不管那么多,伸手在周围乱抓,一把就抓住了一根手腕粗细的东西。

    匆忙间我也来不及细想水里这东西是什么,抓住就不肯松手了,暂时卡在这个地方。我努力把头伸出水面,断断续续朝麻爹喊,让他也抓着水里的东西。

    麻爹虽然年纪大了点,智力还是没问题的,尤其遇到危险情况,反应速度比那些二十来岁的小青年还要快。虽然周围一团漆黑,但很快,我就觉得另一只手压力顿减,明显是麻爹也抓住了这根手腕粗细的东西。

    “放放手老子抓抓牢了”麻爹在轰鸣的流水声中断断续续的大喊。

    我一听麻爹安然无恙,心里堵着的石头总算消失,粱手松开麻爹,攀在那根不明物上。两只手一齐发力,顿时把泡在水里的身体控制住,脑袋连同胸口都露出水面。

    没办法形容现在的感觉,反正心里一下子安稳了很多。暂时脱离了生死边缘,我立即想到雷朵,连忙吐出嘴里残留的河水,问麻爹:“麻爹,雷朵呢?”

    “雷家小姐也在。”麻爹明显也牢牢抓住了不明物,说话很顺畅:“老子绝不会丢下她不管。”

    随即,我就听到雷朵发颤的声音:“卫天哥哥,塌肩膀大叔,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麻爹第二次摔下陡坡,肯定是这丫头给连累的。不过现在根本顾不上埋怨她,我最关心的是手里所抓的东西结实不结实。

    这根手腕粗的东西好象一半在水下,一半露出水面,坑坑洼洼,非常粗糙。摸起来象是金属,感觉还比较牢靠。我伸出一只手,试探着朝上继续摸索,这根东西露出水面后还延伸出去很长,暂时摸不到另一端。我使劲扭了一下,纹丝不动,于是就产生了顺着它往上爬的念头,虽然暂时止住了顺水漂流的势头,但一直泡在水里,很不踏实。

    我跟麻爹和雷朵说,让他们暂时呆着别动,我先爬上去试试。雷朵轻声说:“卫天哥哥,你小心点。”

    “你要是一直都这么知书达理该多好?”

    “我我都知道错了。”

    “这些话以后慢慢说。”麻爹急匆匆的插嘴道:“雷家小姐也是无心之失,既然人家都知道错了,你还酸溜溜的埋怨什么?赶快,别忘了老子的脚踝。”

    麻爹装的跟慈祥长者一样,不过我很清楚,假如是其他人把他连累下来,麻爹这时候保不齐已经泡在水里跟人家打起来了。而且,他一说脚踝,我也心里发毛,两条河之间有一道瀑布贯通,不管麻爹上一次落水遇见的是不是鬼,总之肯定是很要命的东西。

    我用两只手交替着慢慢顺这根东西往上爬,身体还没有完全离开水面,就感觉它猛然粗了很多,而且肯定是某种金属。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出现高纯度的金属,还是这么大一根?我心里嘀咕,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一直顺着往上爬。渐渐的,整个身体就完全脱离河水,浮力消失,一百多斤的体重让两只手有点吃不消,我试着用脚踩住水面上手腕粗的那一截,非常稳当。

    一离开水面,我就有点吃不准了,周围太黑,看不到上面的情况,万一再失足掉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但落水的时候我们都是空着手的,没带背包,随身的手电早不知道甩丢到那里去了。

    “卫少爷,上头怎么样?”

    “这东西还算牢靠,我感觉支撑咱们三个人的重量应该没问题,但是太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一点一点摸着往上爬。”

    “老子的打火机是防水防风的,你省着点用,抓紧时间。”

    麻爹一说,我就想起来,他从和尚那里敲诈过一个高级打火机,据说是进口的,外形是个裸女,防水防风。麻爹爱惜的很,平时贴身放着,好象能跟这裸女打火机培养出感情一样。

    我小心翼翼的退回去,摸索着从麻爹手里接过打火机,甩掉上面的水珠,啪的打亮火苗。这点微乎其微的光明对我们来说无比珍贵,我赶紧把手朝高处探了探,好让光照的范围扩大一些。

    借着打火机的亮光,我看了几眼就敢确定,现在所攀爬的东西绝对是一大根金属物品,而且很象是人为铸造出来的。金属物的表面很粗糙,一块一块的,好像浇铸出来的鳞片。再抬头看看它的整体形状,我就冒出个念头。

第121章 乱(三)

    “这?”我把打火机来回移动了一下,忍不住回头脱口叫道:“麻爹,这好像是一条龙!”

    “龙?”

    “就是一条龙!”我感觉手里的打火机已经开始烫手,暂时熄掉火苗,抱着金属物体说:“太远的地方打火机照不到,但我脚下踩的这一小片还能看清楚。好象是一条龙,一半在岸上,一般泡在水里。”

    我一说,麻爹也仔细的去摸他抓住的东西。做这一行的人,对金银铜之类的金属十分敏感,因为平时总跟这些金属所铸造的器具打交道。情况危急的时候只顾着保命,可能会忽略一些东西,但我一提醒,麻爹很快就同意了我的说法。

    “既然是这么一大坨铜,肯定塌不了,先上去再说。”

    我再次打亮打火机,尽力朝高处爬,好给麻爹和雷朵腾出一块地方落脚。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开始沿着这块金属物往上挪动,很快就完全脱离了水面。雷朵这时候也变的很机灵,不用麻爹帮她,爬的飞快。

    又爬了一会,我发现,露出水面的这些好象只是整件铜器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斜插进河水中的,应该就是一条龙。这个发现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在古代,冶金技术并不发达,铸造出这样一条龙,特别是在目前这种环境下,所需的人力物力简直不可想象。

    脚下的金属物体积渐渐小了,可能是到了尾巴的位置,而且是倾斜的,人在上面站不稳,得手脚并用朝上爬。我拿着打火机爬一段,就停下来给身后的麻爹和雷朵照明,很快,三个人就爬到金属物的顶端。

    这条河的河岸比第一条要险峻的多,狭窄且非常陡峭,我都快要爬到金属物顶端了,下面还是奔流的河水,麻爹就催促我再往前爬爬,看能不能想办法下到河岸上去。

    金属物紧贴着石壁,等我爬到几乎没办法再向上的时候,隐约看到石壁上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麻爹,石壁上有个洞。”

    “慢一点过去看看,总呆在这铜人上也不是办法,有个洞也比坐在这里强。”

    我小心翼翼举着打火机,从金属物的顶端靠近石壁上的洞口。这个洞口非常宽阔,里面的空间应该很大,我仔细看了一会,就伸出一只手搭到石洞的边缘上,用力翻了上去,然后把麻爹和雷朵一个个都拉上来。

    这么久都在水里泡着,一脚踩在石地上,心也跟着落回肚子里,我们三个人一起喘了口气。

    “总算又捡了一条命。”麻爹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抹掉脸上的水珠。

    我们三个人全都湿透了,刚才只顾着脱困,什么也来不及多想。现在一安稳下来,就觉得浑身上下象是一大块冰。但身边没有背包,也没有燃料,光靠体温去暖干衣服,完全指望不上。

    心里这么想着,我就开始下意识的去查看山洞深处的情况。洞内的空间确实很宽阔,打火机一照,空荡荡的一片,我一点一点朝前走,渐渐的,就有些东西模模糊糊的出现在视线里。

    麻爹眼神不大好,躲在我身后,眯着眼睛看,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只好问我。我也吃不准那些都是什么东西,但看上去,有点象箱子,非常多的箱子,一口挨着一口。

    铜龙,箱子,证明这个地方并不是千年万年亘古不变,至少在若干年前,有大批的人曾经活动于此。

    “好象有很多箱子。”

    “箱子?”麻爹冻的瑟瑟发抖:“什么箱子?赶紧拆两个烧火,老子快要冻死了。”

    我们三个人的境地十分之惨,浑身上下能够利用的资源只有一个打火机。麻爹一说拆箱子烧火取暖,我也非常动心,立即就朝那些箱子靠拢过去。

    距离一近,我就看出来,这些箱子全部堆放在石洞的最里端。而且,除了箱子之外,还有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我跟麻爹虽然都快成冻肉了,但警惕性还是很高,看了半天,暂时察觉不出一丝危险的气息,胆子就大了点,蹑手蹑脚走到离箱子非常近的地方。

    这些箱子和过去家里所用的那种木头衣箱大小差不多,堆放的有点凌乱。我蹲下来看了看,箱子打造的很粗糙,几块原木板子钉在一起就拿来用了,连漆都没上,可能只在外面涂了一层保护性的油料。除了箱子,四周还有很多半人高的雕像,有石雕,也有木雕。

    打火机又有些烫手,只好暂时熄灭。麻爹伸手摸摸箱子,显得很兴奋,他说这些箱子都是木头的,虽然糟腐,但外面涂的油料起了一点防潮作用,估计一点就着。

    我跟麻爹一起动手,拖出来一口箱子,箱盖和箱体之间的缝隙上封了一层松香。麻爹有点等不及了,把箱子侧放,猛踹两脚,硬脆的松香纷纷脱落。可能麻爹用力过猛,直接就把箱盖给踹掉,顿时,一块一块一尺见方的薄片从箱体中散落出来。

    “什么玩意儿?”

    “不知道。”麻爹摇摇头,小心翼翼伸手捏起一片,随即,我们都发现这薄片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案。

    麻爹在这方面还是比较有经验的,看了一会就说,这东西好象是一种树皮,从树上剥离下来,经过处理,可以代替纸张记录一些文字或者图画,和东北地区出土的一些契丹女真部落早期所用的桦树皮纸一样。

    这种文字或者图画的载体非常落后,用它来记载信息,只能说明使用者所处的是一个生产力及科技水平都不发达的环境。

    一整块一整块的树皮上,全是奇形怪状的图案,没有一个文字,让我不由自主产生一种猜想,贺兰山脉是党项羌建国之前活动最为频繁的区域,这个地方会不会是他们所遗留下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树皮上用图画记载下来的信息就显得弥足珍贵。

    “能点着,快,先烧一堆火。”麻爹催促道。

    我有一点犹豫,真把这些树皮点燃的话,说不准就会烧掉一个民族的一段历史。但这丝犹豫很快就被求生的欲望给打败了,三个人都浑身透湿,熬不了多久。

    这个地方虽然很潮,但树皮存放在密封的箱子里,还算干燥。我先弄了一小块慢慢引燃,然后聚拢起一个小小的火堆。麻爹只嫌火烧的不够大,不停的往火堆上扔树皮。

    “麻爹,这些东西说不定有用,能少烧点就少烧点。”

    “这都什么时候了,先把衣服烤干,暖和暖和再说。”麻爹又拖来一口箱子,一边踹一边说:“我们俩是男人,咬咬牙挺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雷家小姐能受得了么?卫少爷,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别人想想嘛。”

    我拦也拦不住,只好闭嘴。麻爹兴高采烈往火堆里添树皮,火势一大,洋溢出的热度就显得分外诱人,我也忍不住凑过去烤火。

    我们三个人围在火堆旁边,一件一件烘烤身上的衣服。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机会询问他们俩是怎么落水的。

    “老子走霉运,前后一个小时不到,就掉进河里两次。”麻爹刚要长篇大论,转眼看见一言不发的雷朵,口风立马就变了:“不过,雷家小姐头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出点差错也是在所难免的。这件事就揭过去不用再提了。”

    麻爹既然这么说,我也不好再问,雷朵半天都没有说话,这时候突然插嘴道:“不对,卫天哥哥,塌肩膀大叔,这件事不对。”

    “什么不对?”

    雷朵咬咬嘴唇,又看看我们俩,心有余悸的说:“是我掉进河里的时候把塌肩膀大叔连累下来的,但”

    “嗨!一点小事,还提它干什么。”麻爹十分大度,和蔼可亲的说:“又没有人怪你”

    麻爹只顾着表现风度,但我却觉得雷朵的神态有点反常,好象不单单因为落入河中而惊魂未定。雷朵的脸庞映照着火光,愈发显得苍白,身上的衣服还没有完全烘干,看上去楚楚可怜。本想好好教育教育她,不过看到她这副模样,我又有点不忍心。

    “妹子,这地方太危险,咱们三个算是命大,恰好碰到水里的铜龙,否则的话”

    “卫天哥哥,不是这样,你听我说。”雷朵微微喘了口气,跟我讲了刚才落水时的详细情况。

    第一条地下河临近深渊的时候,河道不仅转弯,而且猛然窄了很多,导致水位上升,流速加快。雷朵好奇,本来是打算看看,但在河岸上一下子没站稳,匆忙间就把麻爹也给带了下去。

    她讲述的和我猜想的基本差不多,总之就是雷朵淘气,惹出这场祸。

    “可我当时并不是站不稳。”雷朵下意识的朝我身边靠了靠,抓着我的胳膊来回摇晃:“卫天哥哥,你知道不知道,我之所以掉下去,是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已经从雷朵的举动中察觉到一些异样。

    “有只手把我拽下去的!”

第122章 坐等救援

    雷朵一说完,我的眼皮就不由自主跳动一下,马上联想到麻爹脚踝上的指印。

    “我知道说了你们肯定也不信,总认为是我自己站不稳。”

    “我信。”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保持平稳,轻轻拍拍雷朵:“这件事不怪你。”

    我已经完全确信,这里的地下河中,隐含着强烈的杀机。

    不过,雷朵的运气算是超好的了,那只手只把她从河岸边缘拖下去就无影无踪,否则的话,凭我们搭救麻爹时所遇到的那股巨力,她有十条命也不够往河里填的。麻爹尽管想表现的心胸宽广,但也忍不住一阵阵后怕,手上的衣服差点哆嗦着掉进火堆。

    “事情过去就好,咱们总算安然无恙,先烘干衣服,然后再想想办法,从这里出去。”

    我跟麻爹烤干了几层衣裤,但当着雷朵,不方便再脱,只能凑着火堆把内衣一点点烘干。雷朵到底是女孩子,平时大大咧咧肆无忌惮,这时候也非常羞涩,只烤干一件外衣,连裤子都不好意思脱。我跟麻爹就跑到洞口,给她腾出点私人空间。

    “怎么样!相信老子的话了吧。”麻爹趴在我耳边轻声说:“老子就说了,河里有鬼。”

    我弄了一根烘干的香烟点燃,抽了两口,还是有点疑惑:“麻爹,河里有古怪,我不否认,但究竟是什么,现在还不好定论。你一口一个鬼,世上有鬼吗?我家老头子那么大年纪,一辈子遇见的稀奇古怪事多了去了,但也没有事事都拿鬼来解释。”

    “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麻爹又指指脚踝上的指印。

    “这些事,等有机会再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卫少爷,老子劝你一句,这种要命的买卖,以后还是不做为好。”麻爹语重心长道:“老子虽然也爱财,但这次的买卖要不是怕你被糊弄,打死都不会来。钱是赚不完的,做点别的事情不行么?非要提着脑袋赚来的钱才是真币?”

    “知道了,麻爹。”我一肚子苦水,但也没法跟麻爹吐,只能点点头。

    接着,我跟麻爹又商量了一下对策。从我们三个人落水,到遇见铜龙脱险,时间并不长,不过按当时河水的流速,最起码也被冲出去十几公里。十几公里的路程,就算什么装备补给都没有,勉强也能走回去。但眼前的这条河东西两岸都地势险峻,再加上我们没有照明工具,离开石洞就寸步难行。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咱们就在洞口这里燃一堆火。胡子跟和尚那两个王八蛋虽然靠不住,但雷家小姐在这里,老张不敢丢下她不管。咱们没有把握,最好别乱走动,老子现在看见水就头晕,以后泡澡都会有阴影。”

    麻爹的处事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安全第一。不过想想他的建议,我也觉得应该可行,张猴子他们肯定会来找我们。

    雷朵可能心里还是很怕,匆匆忙忙烘干身上的衣服,就赶紧往我们身边凑。我跟麻爹又弄开两口箱子,在离洞口很近的地方燃起一堆火,救援的人只要赶到附近,就会顺着火光找过来。

    连着折腾了很长时间,到现在总算一身干爽。我捡起一块炭火,顺洞口丢出去,下面的地势非常陡,炭火落地之后碎成几块,翻滚着落入奔流的河水中。这样的地形,即便我们能顺铜龙勉强下去,恐怕连站都站不稳。

    这一试探,我是彻底死心了,缺乏装备,根本没有一点出去的机会,只能坐等他人援救。

    “不要垂头丧气的嘛。”麻爹表现的很坚强:“那么险的情况,咱们还能保住命,说明运气是非常好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咱们要不要来打个赌,赌二十四小时之内,老张一定能带人()找到我们。”

    要不是亲眼目睹,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宽容慈和乐观的人就是以前贪财怕死的猥亵老头儿。红颜祸水的威力果然是无穷无尽。

    暂时脱离危险,我们三个就一直围坐在火堆旁。这种枯燥的等待方式让人觉得时间过得非常慢,屁股都坐麻了,一看表,只不过刚刚半个小时。麻爹就又开始开导我们,讲一些过去的故事。他的故事很离奇,如果全部用文字记录下来,不用修改,就是现成的中国版指环王。雷朵毕竟年纪小,听的津津有味,时间一长,情绪就逐渐稳定下来,恢复平时那种嘻嘻哈哈的老样子。

    我时不时就抬腕看看表,猜测老张他们的进度。等的时间越长,心里越不安生,老张还有小胡子不知道地下河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如果沿途的地势都和我们脚下的地势一样,难免会影响行进的速度,而且,说不定还要出事。

    雷朵可能真的是身心疲惫,听着麻爹的故事,头一歪,靠在我肩膀上睡了过去。麻爹见雷朵睡着,脸上那副慈祥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我早已经看惯的猥琐笑容。

    “卫少爷。”麻爹挤眉弄眼的轻声说:“这次咱们遇险,也不能说没一点好处,正是巴结你老丈人的大好时机。雷家小姐落了难,你舍身保护,将来传到雷英雄耳朵里,这门亲事就又多了几分希望。老子慧眼如炬,这丫头不光模样耐看,心地也是不错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娶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比干这个强?”

    “越扯越远了。”我扭头看看雷朵,她睡的正香。

    “老子说的都是大实话。你年纪轻,总以为跟着胡子跑了几天,就算老江湖了?”麻爹有点感慨,拿了根皱皱巴巴的香烟,接着说:“人,你永远摸不透。”

    “是啊。”我长出了一口气,把雷朵轻轻挪到一边,凑过去和麻爹一起抽烟。

    “老子不是怕事的人,只不过凡事都要考虑清楚,值不值得去做。胡子从来不和你交底的,跟那些人斗心眼,你能斗得过?”

    我本来还想替小胡子辩护两句,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麻爹嘀嘀咕咕的给我出谋划策,一直到雷朵迷迷糊糊揉眼睛,他才不得已闭上嘴巴。

    “老张来了吗?”

    “老张要是来了,我早就叫醒你了。”

    我跟麻爹轮流睡了一会儿,等我睁开眼睛,条件反射似的看看表。从我们落水到现在,过去了将近十个小时的时间,张猴子他们还是袅无音讯。其实在这种一团漆黑的环境下,每一丝光亮都非常扎眼,但我们眼前,始终是一成不变的黑暗,这就说明,张猴子即便赶来救援,也还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我愈发有种很不安的感觉。小胡子和张猴子都是老江湖,事情轻重缓急自然拿捏的十分清楚,但这么久不见人影,很可能是遇上了变故或者被困在什么地方过不来。不过现在被困的时间不算长,我们的体力和精神还能坚持下去。

    至于能够坚持多长时间,我心里没底,此时此刻,凡事只能往好处想。我跟麻爹有意的谈论一些无关话题,转移雷朵的注意力,事实上,这么做也是转移我自己的注意力。

    我们就这么说着闲话,苦熬时间。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那种很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整整三十个小时过去之后,这种不安的感觉几乎已经达到顶点。张猴子他们始终不见踪影,而我们的境地非常被动,不敢离开这个石洞,如果情况一直照这样的势头发展下去,等我们体力耗尽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麻爹没精打采的跑回洞里睡觉,我靠着洞壁眼巴巴的望着远处的一片黑暗,期望着能突然发现一丝光亮。事到如今,我知道自己的猜测百分之百应验了,张猴子他们肯定遇到了什么始料未及的情况。

    正想的出神,雷朵蹑手蹑脚走到我身边坐下,下巴枕在膝盖上,整个人窝成一团儿,就象一只疲倦已极的小猫,让人看着心里有点发酸。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轻声问道。

    雷朵摇摇头,幽幽的看了我一眼:“睡不着了。卫天哥哥,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都困在这里出不去?”

    “不会,我们就安心在这里等,张猴子一定会找来的。还饿不饿?”

    “怎么能不饿。”雷朵可怜兮兮的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半巧克力,递到她面前,还特意露出一个很温和的微笑:“吃吧,说不定这块巧克力还没消化完,张猴子就能()找到我们。”

    “那你呢?”雷朵知道这点口粮是我忍着没吃省下的,所以迟迟不肯伸手接。

    “我熬的住,再挺一天两天也不要紧。”

    我们两个推来让去半天,最后还是硬塞到她手里,看的出,雷朵很感动。我正想再安慰她两句,猛然发现她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圆了,指着洞外,结结巴巴说:“看快看”

    我的心一沉,还以为她看见了什么吓人的东西,没想到回头之后,发现极远处的河对岸,亮起两道淡淡的手电光柱。

第123章 一块海绵

    “有人来了!”我兴奋的大喊一声。正在沉睡的麻爹呼的坐起来,眼睛都没睁,就焦急的问:“在哪儿?”

    与此同时,远处的人也看到了我们在洞口燃起的火堆,手电光柱朝这边照过来。虽然被困了三十来个小时,但对我们来说,就好象过了三个世纪。我跟麻爹还有雷朵几乎抓狂了,挤在洞口拼命的喊。

    两道亮光明显加快了速度,不过河对岸的地势估计也很够呛,虽然彼此都出现在对方的视野里,但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他们才艰难的来到我们对面。

    “卫大少”

    对面的两个人一开口,我就从轰鸣的水流声中分辨出和尚的声音。此时此刻,我觉得这声音太他娘的好听了,比画眉鸟叫的都清脆。

    我们扯开嗓子交谈了几句,和尚跟另外一个人很快就看清了我们目前所处的境地。他们两个在附近来回的观察,可能在想营救我们脱身的办法。

    过了一会儿,和尚从背包里翻出绳子,在下面忙活,紧接着,他就大声喊道:“卫大少,接好!”

    和尚臂力很大,在绳子一端绑了东西,隔着河甩过来。不过准头差了点,绳子上的东西撞到石壁,又弹了下去,正好绕在铜龙的中间。我踩着铜龙下去,把绳子拽回来,绳头上绑的是一只罐头。

    “在你们那边固定住,让绳子悬空,然后顺着爬过来,千万别沾水。”和尚又高声吩咐道。

    石洞外的铜龙足有若干吨,我把绳子紧紧绑到它身上,伸手使劲拽了拽,非常结实。做好准备工作,一回头,麻爹已经把罐头打开了,正跟雷朵一起吃的起劲。

    绳子看上去绷的很紧很直,但一爬上去,几乎就下坠到离河面只有一两米的位置。我倒吊着爬出去几米,回想起雷朵跟麻爹的遭遇,就感觉双手一个劲儿的发抖。

    不过我很清楚,凭和尚他们随身所带的装备,几乎没有其它任何方法能让我们平安过去。所以我一咬牙,飞快的沿着绳子朝对面爬,中间紧张的不敢睁开眼睛。唯恐会有一只手突然我把往河里拽。

    我一口气爬到对岸,和尚的大光头依然油光锃亮,在手电筒的照射下烁烁生辉,挂着那副招牌似的憨笑:“卫大少,欢迎回归。”

    雷朵第二个抓着绳子开始爬行,跟和尚一起来的是张猴子的人,看见雷朵在绳子上晃晃悠悠,他就显得非常紧张,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举着手电给雷朵照明。

    还好,这丫头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虽然在绳子上晃的人眼花,但总算平平安安爬到对岸。没过一会儿,麻爹也顺利转移,手一松绳子就开始牢骚:“和尚,你们怎么搞的,快两天了才过来。还有,胡子跟老张也太不把我们三个当盘菜了吧,只派了你们两个人。”

    和尚跟张猴子的伙计相视苦笑:“麻爹,你知足吧,能摸到这儿就已经不错了。”

    我们三个都饿坏了,从背包里翻出一堆吃的,就地用餐。和尚他们两个蹲在旁边,跟我们讲述事情的经过。

    张猴子看见我们掉进河里,尤其是雷朵也在其中,当场差点吓昏。几乎就在我们落水的同时,营救工作其实已经开始。但地下河尽头的那片深渊没有任何途径可以下到底部,张猴子急的没办法,只好用绳子一个一个把人吊下去。

    下到深渊底部之后,路也并不好走,这时候我们早就被冲的没影了,他们只能顺着河岸走下去。

    事实上,我先前所预料的一点没错,张猴子他们走了不久,就被挡住了。

    那是一段河道非常狭窄的地段,而且处在转弯位置,结果导致水位上涨,把河岸几乎全都淹没,人根本过不去。张猴子救人心切,不管那么多,就派人下水,用绳子控制漂流的距离,想硬冲过这段险地。但水流太急,人进了水就身不由己,接连试了很多次,都没有奏效。

    无奈之下,张猴子又让人爬到河畔的石壁上,一点一点横攀过去。石壁是天然形成的,有的地方凹凸不平,还好下脚,有的地方则刀削斧凿一般。攀爬石壁的人往往是爬过去一段,就失手掉进河里,被绳子拉回来,继续爬,如此周而复始了不知道多少次,总算有两个人越过这段险地。

    但这两个人一走四五个小时,没有任何消息反馈回来。张猴子等的不耐烦,又派人过去,和尚就是第二次过来的。

    说到这里,张猴子的伙计插了句嘴,说他们一路走过来,没碰见前次派出的两个人。

    河岸没有任何分岔,人只要踏上去,就只能顺着一条路走到黑。我们从被困到现在,一直紧盯着周围的动静,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张猴子的伙计嘟囔了两句,没再说什么。不过我们都清楚,这两个人十有八九是落入河中,再也回不去了。

    每个人对生死都有不同的见解和态度。例如小胡子那样的人,消失一个两个人,对他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影响。但我就做不到这一点,无论是自己的朋友,或者陌生人,甚至敌人,只要在我面前遭遇不测,我都会感觉到一种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悲哀被瞬间激活。

    所以,当我听到这件事情,获救的喜悦之情顿时被淹没的无影无踪。和尚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想再在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于是就让我们尽快吃点东西,恢复一下体力,然后跟后面的人汇合。

    据和尚说,这十几公里的河岸除了那处很难逾越的险地之外,其余的勉强能走,甚至有些地方还很宽阔,只要回到险地就算胜利,那边聚着一群人,硬拉也能把我们拉过去。

    我们都没受伤,一获救,精神就有了支柱,体力也恢复的很快。简单吃了一些东西,和尚就带我们按原路往回走。

    “麻爹,雷家小姐,你们两个是黑名单上的人物,都有前科,这次可一定要走的稳一点,要是再失足,恐怕只能求神仙救你们了。”和尚提醒道。

    雷朵白了他一眼,麻爹也让他闭嘴。和尚咧嘴一笑,背起背包,第一个走了出去。

    不到二十米,路就难走了,我看见雷朵在前面走的身子直晃,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雷朵一点不客气,抓着我的手就不肯松开。握着一只温热柔软的玉手,那种感觉相当不错,但周围的环境大煞风景,我心说这要是在公园或者商场该多好。

    这一次我们走的都很小心,宁可慢点,也绝不想再出现诸如失足落水这样的情况。和尚在这条路线上已经走过一次,对沿途环境记得很清楚,时不时就会回头提醒我们一下。我预计着十几公里的路,起码要走好几个小时,但和尚说这一路上河道转弯的地方特别多,实际路程大概只有十一二公里左右。

    所有路程走了一小半的时候,张猴子的伙计明显讨好雷朵,提议休息一下。和尚头也不回的说:“前面正好有块地方比较宽阔,到那里再休息吧。”

    和尚所说的比较宽阔的地段大概是整条路线上唯一适合落脚休息的地方,垂直的石壁朝里凹进去一大块,窝在角落里很安全,让人感觉心里也踏实。

    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已经接近了那块宽阔地,和尚一脚踩过去,随手取下背包,刚想朝凹壁里面走,猛然就停下脚步,迅速后撤回来,一侧身贴在石壁上,给我们打了个隐蔽的手势。

    和尚的手电光晃动间,我隐约看到,前方的凹壁里面,好象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从地面一点一点使劲往上爬,而且我还闻到一股不太浓烈的臭味。

    张猴子的伙计反应也很迅速,和尚一示警,他马上贴在和尚后面,伸手掏出家伙。两人的手电一齐朝前方照去,我躲在后头又偷看一眼,脑袋嗡的就大了一圈。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所看到的情景。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就好象一块海绵垫,但又有几分人的样子,从地面上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小坑里,艰难的向外蠕动身体。简直就是一条体态巨大而且畸形的黑蚕,正在破茧而出。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生物存活的迹象,但眼前这东西明显是活的。而且,这么近的距离,又有强烈的光线,它显然也发现了我们。不过这见鬼的玩意儿似乎根本不打算躲避我们,锲而不舍的蠕动着。

    张猴子的伙计估计也看的心里发毛,不管三七二十一,手电一晃,抬手就想开枪。和尚一把拦住他,沉声说:“等等!”

    那伙计不听,执意要先放倒坑里的东西再说。和尚依然很警惕,但手里的手电定在一个位置,对伙计说道:“你看看!”

    淡黄的光柱中,清晰的映照出一点亮晶晶的光华。那伙计开始还迷迷糊糊,摸不清和尚的用意,但几秒钟后,他就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我一直猫在他们身后紧张的注视着,尤其是那一点点光华,伙计恍然大悟的同时,我也完全认出来,和尚想让他看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块手表!

    我终于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的东西了,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一大块戴着手表的海绵。

    这块手表就象一个参照物,通过它,我很快就分辨出这块海绵有头,有上肢,甚至,我还能感觉到,它有一双灰暗的眸子,正死死盯着我们。

    我突然产生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这块海绵,难道是人?否则的话,根本无法解释它一条上肢为什么会戴着一块腕表。

第124章 左手和门的关系(一)

    如果这东西只是个不明生物,我会觉得恐惧,如果它真是个人,这种恐惧里面还要加上强烈的恶心。

    “这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伙计离的近,估计已经被恶心的受不了了,关掉手电躲在和尚背后直喘气。

    “是个人!”和尚终于下了结论。

    “扭过头,别看。”我怕吓到雷朵,把她脑袋朝后一扭。

    我们看了半天,那团被和尚称之为“人”的东西仍然在不知疲倦的蠕动着,而且,它上肢那块亮晶晶的手表似乎越来越扎眼。

    和尚试探着靠近,那团东西蠕动的幅度更加剧烈,好象急切的想从坑里爬出来。我真是彻底佩服和尚了,面对这样一团几乎能让人把苦胆都吐出来的东西,他还沉得住气,甚至尝试跟对方交流。

    “你要能听懂我的话,就抬抬戴着手表的那只手。”

    最让我惊恐的事情终于发生了,那团海绵听完和尚的话,竟然真的微微抬动了一下戴着手表的“上肢”。

    但是我心里的惊恐还没有完全爆发出来,就猛然看到那个不知深浅的坑里,轰的蹦出一团噼啪乱跳的虫子。

    “回来!回来!”我的神经马上就要有崩断的感觉,这种虫子在云坛峰的石洞曾经出现过,它们有多恐怖,我心里很清楚:“是那种虫子!”

    和尚一把就把身后的伙计给推出去很远,我也拉着雷朵和麻爹就朝来路上退。手电光柱照耀下,一堆一堆的虫子从那个坑里蹦出来,象一片飞舞在眼前的弹簧。和尚飞快的脱下一件上衣,兜头甩出去,把面前的虫子全拍了出去,我听到它们落地时那种轻微的声响就感觉心慌。

    真是被逼的没办法,来路很陡峭,又潮滑,根本走不快。和尚的身手这时候用处就不大了,被一群虫子围着,但他没有后退的余地,不拼命顶住,虫子跳过来,这几个人都要挂。不过张猴子的那个伙计非常机敏,瞬间就从背包里翻出几块固体燃料,点燃了朝前扔。

    这种虫子对温度非常敏感,可能有趋光性和趋热性,朝着燃烧的火团就一个劲儿的扑,那伙计一看有用,把包里的固体燃料全都甩了出去。几团燃烧的火吸引了虫子,和尚趁机退后几步,仍然挥动着衣服,把零星跳出来的虫子打回去,这东西根本不能用手碰。

    虫子扑到火团附近,表皮就砰的爆开了,然后化成一团四溅的黑水。一时间,这种让人恶心的声音接连响个不停。不远处,那团海绵还在缓缓的蠕动着,随着它一点点的爬出来,一股断断续续的恶臭就钻入我的鼻腔。我无法形容这股恶臭到底臭到什么程度,总之是我这辈子闻到的最难闻的气味,嗓子里顿时象有一根鸡毛不断的搔动喉头,一个劲儿的想吐。

    涌动的虫子前赴后继朝火团中跳,炸裂的黑水甩的到处都是,这肯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沾上一点就可能要命。我们全部缩到后面,把漏网的虫子一个个踩死。过了很久,密密麻麻的虫子可能死绝了,固体燃料燃烧的气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怪到极点。

    我们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和尚回头看看那伙计,又试探着和那块海绵交流。

    “是老张手下的伙计?”

    “海绵”继续晃动一下上肢。

    “这肯定是第一次派过来的两个人之一。”和尚微微喘了口气,然后慢慢拿着手电,很小心的绕过固体燃料,走到海绵旁边。张猴子的伙计嘴里象塞了一个鸡蛋,一闪身蹿过去,急切的问道:“你是那一个?是周旭?”

    这个从坑里爬出来的海绵状的“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只能用其它方式来回答和尚他们的问题。不过,我们很快就确认,这块海绵真的可能就是周旭。

    张猴子手下的伙计有不少,进洞的也有好几个,我刚到这里,根本认不过来,不过对周旭这个人还有点印象,他是那种很本分的伙计,非常听话。

    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块海绵就是周旭的事实,从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这副鬼样子,不管对他本人或是对旁观者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残酷的事情。

    周旭还在不断的从地面上的坑里向外蠕动,张猴子的伙计想搭把手,但看见对方那令人忍不住干哕的身体,又没勇气下手。最后,和尚拿一小段绳子,在周旭胳膊上缠了几圈,一使劲,把他拽了上来。

    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两三把手电的照明,足以让我把眼前的情景看的非常清楚。周旭的身体膨胀了最少一倍,漆黑一团,跟刚从墨缸里捞出来一样。他的身体上到处都是小洞,和尚用刀柄在他身上轻轻一按,一股散发着恶臭的液体就顺着小洞朝外冒。

    “救不活了。”和尚摇摇光头。

    张猴子的伙计估计平时跟周旭关系比较好,一听和尚的话,就显得很急躁,但也没办法。周旭整个人象发酵过度的面团一样,稍稍一动,身上的黑水就散发着恶臭四处乱冒。

    “咱们继续走吧。”和尚很果断的拿起自己的背包。

    “把人扔下不管了?”那伙计也是混不吝,除了张猴子,谁的帐也不买。这种心情我完全能够理解,周旭是他的同伴,把自己同伴不顾死活的丢下,很多人都不能接受。

    “你要是讲义气,就留下来,等我们先走,然后背着人跟过来。他身上冒出的黑水流到哪儿就烂一大片,你想把自己搭进去,没人拦你。”和尚一转头:“卫大少,跟紧我。”

    我拉着雷朵,无奈的拍拍那伙计,什么话也没说。和尚看上去冷冰冰的,其实他说的一点都没错,多情的人在这一行里根本混不下去。别说普通人,就算关二爷复生,按他那种性格,两年不到就得被拖累死。

    我们走了不远,那伙计就闷不作声的跟过来,气氛顿时沉闷。周围的温度以及心理上的寒冷让我忍不住发抖。不敢想象,如果身边再有一个熟悉的人重蹈周旭的覆辙,我可能真会发疯。

    剩下的路虽然还是不太好走,但再也没有遇上什么特殊情况。一个多小时之后,我们在中途遇见了张猴子派来的第三批人,汇合起来又走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遥遥望见大队人马。

    在河道最险要的地段上,张猴子他们趁着找人的时间,加了一些防护措施。我们到了之后,一个挨一个朝那边爬。雷朵平安的从石壁上攀爬过去,脚还没落地,张猴子就狼嚎一声,泪花直流。

    “祖宗!你总算是回来了!”

    雷朵一直对张猴子不怎么客气,但惹出这么大的事,归根结底还是因她而起,所以雷朵显得有点气短,就跟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不服气,也不敢顶嘴。

    “祖宗!你要是出点事,我们十几个人只能跳河陪葬。兄弟们都拖家带口,你行行好,给大伙儿一条生路吧。”张猴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数落着,雷朵更不好意思接口。

    我们落水的地方跟瀑布离的很近,下不来人,所以张猴子他们直接跑到深渊上的过道尽头,把人一个个放下来做营救工作,十几个人全聚在一起。我们平安归来,大家就忙着撤退。反正在这地方做点事全他娘的跟极限运动一样,上下二十来米的高度,人吊在绳子上玩空当接龙,刺激。

    从深渊回到过道之上,我一眼就看见了那扇曾经在照片里见过的门。

    将近四米高的门,静静矗立在过道的尽头,上面那只清晰的掌印就象一块磁铁,牢牢吸引着我的目光。

    但是我并没有冲动,门就在眼前了,过不了多久,我会亲自的面对它,挖开门和手印的秘密。

    “卫老板,咱们先回对岸去,一出事,大家全乱套了,得重新好好安排一下。”

    “好。”我随口答应一声,许久之后,目光才从门上移开。

    跟狭窄陡峭的河岸相比,这条过道走起来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倍。虽然也很狭窄,但非常平坦,如果不是两旁那么深的深渊,简直可以拿它当百米短跑的跑道。只用了很短时间,我们就穿越深渊,回到对岸。

    张猴子几乎把所有人都弄到洞里来了,救援一结束,他重新分配了一下,把多余的人打发回去守洞口。

    “祖宗。”张猴子满面笑容的对雷朵说:“你也跟着回去吧,外面好玩,逮兔子,摘野果,多有意思,阳光明媚空气清新,不比黑咕隆咚的强?”

    雷朵就算再胆大,几件事经历下来也怕了,很爽快的表示服从安排。

    “卫天哥哥,你要小心。”临走之前,雷朵掏出那块只有二指宽的巧克力,在我眼前晃动一下:“这块巧克力,我会记一辈子。”

    不知道为什么,雷朵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我的心里好象空了一片。

    “卫老板,我们来商议一下,后面怎么安排,还要你做主。”

    “老张,说实话,自从来到这里,我们遇见的事和你先前说的根本不一样。”我压低嗓子,很不友好的对他说:“这条河里有什么东西,你知道吗?还有你手下那个叫周旭的伙计,现在跟一块海绵一样,浑身上下烂透了!”

第125章 左手和门的关系(二)

    张猴子吃了一惊,周旭一走无音讯,他是知道的,但我们回来的时候所看到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对他说。

    我把关于周旭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张猴子越听越心惊。而且我觉得他这种惊讶是正常的反应,好象并非伪装出来的。

    听完之后,张猴子的神情逐渐郑重起来,慢慢跟我说:“卫老板,你的意思,我明白,出了这些事,你信不过我,也在情佬。”

    其实我并不怀疑张猴子骗我,只不过他的叙述和我遭遇的情况反差太大,让我心里觉得很憋屈。

    “卫老板,我跟你说一句掏心窝的话,来之前,雷爷专门交代我,这票买卖如果出现任何风险,我手下这些兄弟死绝了,也要护住你”

    “算了,老张。”看着张猴子那副极为认真的样子,让我觉得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我也只是心里不顺,随便说说,你还真往心里去了?别弄的一本正经,跟谈判似的。”

    张猴子一笑,也放松下来:“老张我眼里有水,早就知道卫老板是干大事的人,雷爷也在背后一个劲儿的夸你。后面的计划,你来拍板,只要卫老板你一点头,老张我全部照办。”

    “具体的事,你跟我们师爷去商量吧,他脑子比我好使。”

    “没问题,我们两个商量完,就请卫老板你拍板决定。”

    张猴子跑去找小胡子,俩人说了十几分钟。我自己也感觉自从进洞以后跟小胡子没有太多交流,象他这样心细的人,可能会起疑。所以他们俩说了一会儿,我就凑过去听。

    其实他们俩商量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因为门后面的情况对我们来说完全就是一片未知区域,想猜都无从猜起。

    等到张猴子去叫人收拾装备的时候,小胡子递给我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支慢慢抽起来。我想找点话说,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随口讲讲关于周旭的事。

    小胡子默默的听,听完之后,他歪着头注视那片黑暗的深渊,良久才转过头,对我说:“到了门那里,一切小心,如果你真觉得会有未知的危险,就退回来,我再想别的办法。”

    “不大可能,如果有别的办法可想,雷英雄会拉我们入伙吗?”

    “铜牌是很重要,不过我不想你把命丢在这里。别人我可以不管,但是不能不管你。”

    说完这些,小胡子靠着石壁开始闭目养神,他的脸又隐没在黑暗里。我突然觉得,是不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的脸,甚或他整个人都一直是在黑暗中的?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仍然说不清楚,小胡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张猴子安排好准备工作,就带了几个人开始朝门那边走。我跟他并排走在一起,离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右眼毫无来由的猛跳了几下。我并不相信俗话中所说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但此时此刻,右眼的跳动却让我感觉有点心慌。

    过道很窄,一直走到门跟前的时候,只有我和张猴子小胡子呈品字形站在最前面,其余人帮不上什么忙,都远远跟在身后。尽管我已经亲眼看过门一次,但张猴子还是不厌其烦的在旁边给我做详细介绍。

    过道的尽头是一大片凹凸不平的石壁,门后面可能是唯一的入口,也可能是一个藏放物品的空间,总之现在无法定论。过道跟门之间的地面裂开了一条二十多厘米的很吓人的缝隙,这估计也是张猴子不敢用炸药的原因之一。

    站在这到门前时,我已经忽略了张猴子的讲述和介绍。说真的,我心里不静,因为这个时候我已经看出来,这道门的材质,应该和云坛峰那道门的材质是一样的。

    门上没有任何纹饰,上面薄薄结了一层类似铜锈的东西。整扇门跟岩壁之间严丝合缝,让人怀疑铸造者当初是直接在这里用流动的铁水浇出的一道门。我静静看了很久,伸手在门上用力推了推,感觉象是在推一座山。

    “卫老板,这道门具体要怎么弄开,我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也不用千里迢迢把你请到这儿来,不过”老张试探着说:“我觉得,这道门上如果真的有文章可做的话,会不会是在掌印上?”

    这些问题不用别人来解释,我心里清楚。亲眼目睹这道门,感觉非常直观。门正中的六指掌印跟我手掌的大小几乎没有区别,大概二十多厘米深。这就说明,这道门的厚度最少在三十厘米以上,甚至更厚。

    我慢慢伸出了手,这只手和门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在我之前的设想中,可能我把手按进去,这道门就会无声的打开。但是,云坛峰的经历让我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歹都是上过学的人,什么事情可能发生,什么事情不可能发生,一看就知道。这么厚的门,炸药都搞不开,如果我一伸手就解决了,完全违背自然科学,牛顿都要从坟里爬出来找我理论。

    但是心里那种久违的预感,再一次浮现出来,很莫名其妙的出现了。我感觉,如果我把手按进去,一定会有答案。这种预感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小胡子和麻爹都凑过来,很仔细的观察这道门,不过门已经被张猴子他们几乎看烂了,根本看不出什么。

    “让我来。”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比任何时候仿佛都显得镇定。我暗自吸了口气,又朝前走了两步,把自己的左手,慢慢伸到了门上的手印前。后面几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道门。

    门上的手印大小,基本和我的左手吻合,我没有太多的迟疑,把手按到了手印的最深处。一股冰凉的寒意透过掌心传到大脑里,让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

    是这样吗?就是这样吗?我直视着眼前的手印,已经被我的左手给填满了,除了那股寒意,我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异样。

    没用,我的手依然没用,至少对这道门来说。我感觉自己的脑子猛然就陷入了一片混沌,眼前恍惚出现的,是无数双眼睛,杜青衣那双看透了世间沧桑的眼睛,许晚亭那双始终隐没而不可见的眼睛,小胡子一直不肯舍弃和割舍的眼睛,雷英雄豪爽又带着殷切期望的眼睛

    我突然就有了一种隐隐的负罪感,觉得自己好像愧对了很多很多人。无形中,我的思维漂浮恍惚起来,身躯也随之跟着一晃,张猴子连忙抢过来扶住我:“卫老板”

    我想慢慢转头看他一眼,但是目光还没有瞟过去,按在手印里的左手,猛然传来一种彻骨的痛感。痛感传来的同时,门上的掌印内仿佛迸生出一股无形的吸力,我一惊,赶忙缩手,但是那种很怪异的吸力让我感觉会把手直接拽断。

    从我把手掌放进掌印之后,小胡子和张猴子就一直紧密注视着,俩人看我使劲想把手抽回来,知道出了事,一左一右靠拢过来。

    “手被吸住了!”

    “不要硬拽。”小胡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我知道他可能怕我生拉硬拽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但当时那种情况,心一下子就慌了,只想赶紧把手抽回来。

    小胡子拉着我的手腕,慢慢加大力道,但那股吸力真的非常大,小胡子又不敢贸然用劲,我的手始终被吸在门上的掌印里拔不出来。

    前后不到三十秒的时间,我的手掌上又传来一阵刺痛,就好象一片密密麻麻的钉子同时钉进手心,而且这些钉子都是空心的,刺穿手掌以后,血液就被一点点的吸出去。

    这种痛楚我还能忍受,但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发寒,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有东西在吸我的血!”

    “卫老板!不要轻举妄动!”

    我忍不住用力想抽回左手,稍稍一动,就感觉血液流失的更快,我怀疑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全身的血就会全部被吸走。但小胡子和张猴子两个人却始终纠结着该不该帮我硬把手拽回来。

    “松开!我自己来!”我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想先把手抽回来,但小胡子紧紧握着我的手腕,卡的非常死,我一急,就冲他们吼了一声。麻爹在后面几步蹿过来,我心里确实很虚,扭头跟麻爹求助。

    “老张,你让开。”麻爹伸手把张猴子拽到一边,飞快的拿手电在门上的掌印附近看,但我的手完全陷在掌印里,什么都看不见。他想搭着我的胳膊加把力气,一看小胡子正紧紧卡住我的小臂,立即就急了:“把你手拿开!什么意思!出了事情,不救人?”

    小胡子瞟了他一眼:“冒冒失失往外拽,他这只手要是废了,你负责?”

    “老子负责!你闪开!”

    “我怕你负不起!”

    “你少他娘的废话!”麻爹似乎动了真怒,寒着脸盯着小胡子:“别让老子动粗!”

第126章 左手和门的关系(三)

    麻爹和小胡子的脸都很冷,暗中较着劲儿,一左一右把我挤在中间。张猴子赶紧过来拉架和稀泥。

    “消消火消消火,麻哥,你别急。”

    “老张,你到一边去!”麻爹啐了口唾沫,他平时很少发脾气,但一发脾气就惊天动地,寸步不让,跟小胡子对峙。后面的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见好象要内讧,纷纷朝这边靠拢过来。

    我真是彻底没脾气了,手被吸在掌印里不住流血,但身边的人好象都吃了枪药,恨不得先打一架再来解决我的问题。

    小胡子把着我的小臂,麻爹紧紧捏着小胡子的手,他们对峙了片刻,让张猴子束手无策,谁也不敢得罪。就在这个时候,门内部猛然发出一阵特别奇怪的声音,紧跟着,我们都感觉到非常轻微的震动,张猴子正忙着劝架,脸色随即一变:“有动静!麻哥!不要吵了!把卫老板先救出来再说!”

    门后的声音一响起来就停不住了,听的人毛骨悚然,很象一只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庞大怪兽刚刚苏醒,但仔细一分辨,又象生了锈的机器闷在地下缓缓运转。我立即生出个念头,这扇门后面,肯定有什么东西。小胡子可能也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觉得再耽误下去会出大事,于是暂时不理会麻爹,两只手一起用力,帮我脱困。

    这种响动真的让人很不安,因为脚下是一条悬空的狭窄过道,如果震动越来越大,发生意外,会把我们全都从这里甩下去。

    小胡子用力的同时,我也察觉到掌印内部的那股吸力明显减弱很多,借助他和麻爹的帮助,我一咬牙,猛然发力,一下子就把手掌从掌印里抽出来。余光一瞟,手上血糊糊的一片。

    “都围过来干什么!快退!”张猴子冲后面的人喊了一声,扶着我的胳膊就跑。

    铜门后面所发出的震感微乎其微,只有离的很近才能察觉,后头的人傻乎乎的正往前冲,一听张猴子示警,二话不说,调头就撤。我们两旁都是深远,置身在如此狭窄的过道上,一旦发生不可预见的意外,连躲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张猴子扶着我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追上前面的人,一口气回到对岸的宽阔地。

    “卫老板,你没事吧。”张猴子松了口气,下意识的朝过道那边望去,但距离太远,门已经淹没在黑暗中。

    我低头一看,整只左手的手心上全部都是非常细小的伤口,流了不少血,看着很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应该没什么大碍。张猴子的伙计立即拿出药和纱布,替我清洗伤口,消毒包扎。

    麻爹到这时候还是余怒未消,脸都气青了。站在一旁指指张猴子和小胡子:“你们都给老子听好!吃这碗饭的人,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生死有命。但谁要欺负卫少爷不懂事,成心算计他,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麻哥,你误会了。”张猴子连忙解释:“当时情况不明,我们都害怕贸然出手会出事,卫老板和雷爷搭伙来做这票买卖,老张跟着雷爷混饭吃,胆子再大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小胡子默然不语,只是望了麻爹一眼,就独自走到一旁。我看着小胡子的眼神,总觉得他眼睛里有一种冰冷的光。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麻爹发这么大的脾气,等伙计替我包扎完,就过来劝他。麻爹把我拉到一旁,又朝不远处的人啐了口唾沫,说:“卫少爷,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你自己拿个主意,要是散伙,咱们现在就走,谁敢拦你,老子跟他没完。”

    其实现在冷静下来一想,小胡子和麻爹好象都没错,但麻爹跟这么多人撕破脸皮,我要再替小胡子辩解,就显得太没良心。而且让我非常担心的是小胡子那种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神,我不怀疑他已经对麻爹动了杀机。

    “麻爹,有的事情,你还是不理解,走到这一步,散步散伙并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的。如果我现在抽身就走,朋友都会变成敌人。”

    我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事情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我懵懂无知,拼了命的想寻找真相。但当我完全了解了其中的秘密,这些秘密反而变成了一种极为沉重的负担。

    “麻爹,没有人会害我,你放心好了。”

    “人心隔肚皮,老子是过来人,背后捅人刀子的事见得多了。”

    “我跟雷英雄有协议,张猴子不敢乱来。倒是你,不该替我出这个头。”说着,我心里的忧虑越来越重。

    “老子是怕事的人?这帮兔崽子,老子吃的盐比他们吃的饭都多,要是真想翻脸,老子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放倒。卫少爷,你想过没有,这件事,究竟到哪里才是个头?难道以后天天都要这么提心吊胆的到处乱钻?”

    这件事的尽头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所有参与进来的人,都被那个巨大的秘密诱惑的迷失心智,身不由己的一步步走下去。

    我思索了片刻,觉得自己真应该为明天打算打算。我想完成这次合作之后,就远离这些人,这些事,悄悄的消失,想办法去找老头子。

    但()找到老头子以后呢?我知道他也一直在这件事的阴影中游走着,甚至比别的人都要早,就算我()找到他,也绝不可能再和从前一样,每天无忧无虑的混日子。

    一时间,我就感觉自己好象没有任何出路了。

    我陪麻爹坐了一会儿,然后把小胡子和张猴子单独叫到一起,对他们说:“刚才的事,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意,揭过去不提了。”

    “对对对,卫老板真不愧是做大事的人,难怪我们雷爷这么看重你。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出点小插曲,也很正常。最要紧的是咱们要牢牢抱成一团,千万不能内讧,一起内讧,人心就散了。”

    “我还有一句话,麻爹是我父亲的老伙计,也是我的长辈,谁要是看不惯他,就当他是空气。不过,他要是在这里少一根头发,咱们立即散伙,这个烂摊子谁爱收拾谁收拾。”

    张猴子一听,立即跳着脚的发誓,表示绝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跟麻爹闹生分。但小胡子心里清楚,我这些话其实是冲他说的。

    毕竟跟小胡子之间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了,我不愿当面说特别难听的话,所以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经过这件事,我的心情变的有点沉闷,躲在角落里不停的抽烟。张猴子笑容可掬的走过来,蹲在我旁边嘘寒问暖。

    “老张,我没事。我这人直脾气,脑袋一热,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刚才那些话,你别介意。”

    “不会,老张我也曾经年轻过,冲动过,年轻人嘛,不冲动能叫年轻人吗?说实话,我就喜欢你这种性格。”

    “得了吧,老张,有话直说。”

    “卫老板,我是想问问,咱们怎么办?刚才从门那边撤回来的时候,只听见一些动静,具体发生什么情况,暂时还不知道,要不要派两个人先过去看看?”

    “还是再等等吧,门那边刚发生变故不久,现在派人过去,太危险。老张,刚才在过道尽头的时候,我脑子太乱,门后面的声音,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但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不过卫老板,我看不用太担心。”

    “拉倒吧,还不用太担心?”

    我对张猴子的话嗤之以鼻,这个鬼地方的危险程度已经远远超乎我的预料。不但地下河里的东西没搞清楚,而且周旭那种让人牙根子发痒的惨状还时时浮现在我脑海里。张猴子肯定心里也没底,只不过怕我半路撂挑子不干,所以才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等了三个小时左右,张猴子派出去两个人,到过道尽头去侦察情况。但这两个人还没走到头,就急匆匆跑回来,对我们说,那道门,被打开了。

    “被打开了!?”我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包着纱布的左手。

    这道厚重到极点的大门,真的被我的手打开了?

    我没法再保持淡定了,马上让张猴子和我带人过去。伙计们收拾了一下背包,顺着狭窄的过道朝那边走。等我们沿着过道走到尽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那扇门果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米多长宽的入口。除了门的消失之外,这里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似乎门后面发出的怪声和微微的震动并未产生任何影响。

    这种事说给任何人听,他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答案。我们的目的是过来找东西,而不是搞科学研究ghk和探秘,所以,门究竟是如何消失的,很快就被大家忽略,众人更关心的是入口内的情况。只有我一个人,对自己左手和同门之间的关系,还在不停的想。

    我的手,为什么能够打开这道门?这真的太难让人置信和理解了。

第127章 堵死

    我仍在思索,其他人就开始忙碌了,几把手电集中在一起,对着门后的入口就照了过去,立即有几条粗如手臂的铁索映入眼帘,还有两个模模糊糊的庞然大物,猛然看上去,分不清这是什么东西,张猴子率先靠近入口,然后回头对我们说,这两个东西似乎是绞盘。不过这家伙也非常精明,站在入口跟前就不动了,招呼两个伙计先进去。

    两个伙计在里面小心翼翼走了几步,环视四周的情况,然后给我们打了个安全的手势。等人全部进去之后,一个伙计就指了指地面让我们看。

    地面上倒扣着一个铙钹状的大铜盘,不过是椭圆形的,上面有两个碗口大小的洞,每个洞里都穿着一条粗长的铁索。张猴子趴在铜盘上朝穿着铁索的洞里看,但黑乎乎一片,他随手点了支烟顺小洞扔下去,闪着亮点的烟头急速下坠,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眼前的这些东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杠杆齿轮组,我就打着手电,顺一条连在绞盘的铁索看过去,铁索斜着朝入口上方延伸,几乎就在我转头的一瞬间,发现消失的门其实一直由铁索吊着,高悬在我们头顶。

    我立即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入口内的这些东西显然都是为开启门而服务的。只要掌握住其中的关键,就能够促使绞盘铁索以及我们尚未发现的某些部件运行。至于启动这些部件的动力,极有可能和地下河的水力有关。

    事实胜于雄辩,不管我怎么想,但有一点却毋庸置疑,张猴子他们自从被门阻断去路之后,想了无数的办法,试图打开这道门。而我把手按入门上的掌印,门内的绞盘铁索就迅速启动,吊起了沉重的门。

    这是什么道理?

    “卫老板,这个铜盘要不要搬开看看,下面空间很深,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

    “还是算了。”我摆摆手:“这个很明显是通到深渊下面借助水力绞动绞盘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看看总是心里别扭,你稍等等,很快的。”

    说着,张猴子就叫人过来试图搬动地面上的铜盘。整个铜盘几乎是嵌在岩石中的,手指都伸不进去。张猴子想用工具,但想想还是作罢,铜盘万一毁了,吊着铜门的铁索就可能脱落,把我们全闷在这里。

    “这些先不用管了,主要精力放在前面,看起来,路还有很远。”

    进了入口之后,注意力全被绞盘之类的东西吸引了,我一说,张猴子才有点不甘心的站起来,走到我旁边,用手电照着前面说:“卫老板说的对,前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我们随身带的给养不算太多,如果一直走下去,可能有点紧张,我建议,派人到洞口外面再取一点给养,尽量一次把事情搞定。”

    “你决定吧,这些事不用问我。”

    前面的路很宽阔,尽管地面坑洼,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除了入口这里的绞盘铁索之外,再往前就看不到任何人为的痕迹。这种地方缺乏地图,进来之后,就只能按着眼前能够走的路走下去。

    “其实路远一点倒不要紧。”我对张猴子说:“只怕中间分岔,一分岔,人就迷了,不知道该走那一条。老张,你们得到的线索其实已经够精准的了,能直接()找到这地方,就没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有地图就好了,那里还用得着这么辛苦。”

    我实在是被云坛峰的经历给弄怕了,何况这里的环境比云坛峰还要恶劣,万一迷路,后果非常严重。我就打定主意,如果真遇到和云坛峰类似的情况,而张猴子又拿不出什么稳妥的办法,我只能暂时置身事外了。

    张猴子可能看出我心有顾虑,就轻声对我说:“卫老板你放心,如果再遇到情况不明的地方,我派人先上,不管怎么说,就算老张我把这一百多斤交待在这里,也绝不让你有半点闪失。”

    这话算是说的非常交心的了,听得人心里很舒服,但我知道,一个人,乃至一群人,在这种地方都是渺小的,就算带上最先进的装备,最精良的武器,也只不过遇到麻烦的时候略微提高一点生存的希望。真正的变故一发生,谁都无力改变什么。

    “咱们这就出发把,卫老板你走在中间,我派兄弟在前面开路”

    张猴子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铁索相互碰撞的声音,他回头叱责道:“谁的手又痒了,别再乱动那些东西。”

    “没人动啊。”几个正在抽烟的伙计一脸茫然。

    “绞盘动了!”一直呆在旁边沉默的小胡子猛然说了一句。

    地面上那个铜盘中的铁索就象自行车的链条一样,一上一下起落着,铜盘下发出一阵似曾熟悉的声音,跟我们几个小时前在铜门外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但这时候却听的更加清晰真切。

    所有人顿时意味到绞盘无缘无故的转动代表着什么,几个手脚麻利的立即反应过来,想朝入口那边跑。但谁都不敢第一个穿越大门,头顶的高悬的门数以吨计,一旦砸落下来,就是一瞬间的事,身手再快也躲避不及。

    铁索起落的越来越快,跟铜盘相互碰撞,发出让人心悸的声音。每个人都知道,这些绞盘和铁索的组合虽然简单,但一旦运行起来,根本无法阻止。

    轰隆!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高悬的门重重落下,把入口完全封死。随后,两只巨大的绞盘和铁索慢慢停止运转,周围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

    张猴子失魂落魄的转头看了我一眼,嘴里的香烟啪嗒落在地上。几个人疯了一样扑到门附近,有的还尝试去拉动铁索。但门已经完全落地,跟我们先前看到的情景一样,严丝合缝,除非变成空气,否则绝不可能钻过去。

    “这是怎么搞的嘛!又没有人动它,怎么好端端的自己就落下来了!”张猴子回过神,两只手急的来回乱甩:“快看看,用炸药能不能炸开。”

    张猴子他们曾经设想过用炸药爆破门,专门带来一个比较专业的爆破人员。但因为顾虑太多,这个计划一步步搁浅,直至放弃,不过这个伙计却一直留在队伍里。听到张猴子的指示,他就跑到门附近看,毕竟是比较专业的人员,看的非常认真细致,看完之后就跑回来报告,啰啰嗦嗦说了一堆,从他的话里面,我们听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那伙计通过认真观察,发现门附近的岩壁好象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厚,从理论上讲,完全可以忽略厚重的门,在旁边的岩壁上钻孔爆破,不但用药少,而且容易控制爆破范围。

    不过这个推论也只限于理论,因为门外那条唯一的通道的承重承压量谁都不知道,如果一下子把过道炸塌一截,我们的后路就全被堵死了。

    坏消息,他没带炸药。

    “妈的!出门不带自己吃饭家伙,我踩死你个王八蛋!”张猴子提脚就踹,那伙计在地上打着滚乱躲,一边替自己辩解。

    这真是一扇要命的门,开始的时候我们被挡在外面进不来,现在倒是进来了,又让堵在里面出不去。除了眼前这些人,其余的伙计全都守在洞外,他们不明情况,就算察觉不妙,进来查看,最少也是几天以后的事了。何况那些人进来也不一定有办法把门重新弄开。

    张猴子踹了几脚就没劲了,把所有的背包集中在一起查看给养,如果卡住量平均分配,这些给养能维持四五天时间。他想了一会儿,就又来请示:“卫老板,给养全都在这里了,等下我亲自按人头分配。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把那王八蛋打死也于事无补。现在门被堵了,暂时出不去,洞外还有不少伙计,我们几天不出去,他们肯定会进来找。咱们不如趁这个机会先探探路。”

    这扇门不是说打开就能打开的,所以我一直在想,这里有没有别的出口。无论是找东西或者找其它出口,都要继续向前走,张猴子的建议不得不采纳。

    “老张!”麻爹冲张猴子晃晃拳头:“这次要是老子跟卫少爷都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临死前老子也要拉你垫背!”

    “麻哥,何必这样嘛,我可是一直很尊重你的。”

    “少跟老子套近乎。”麻爹把我拉到一旁,塞过来三块巧克力,说:“老子偷偷拿的,装起来,万一困的时间长了,补给消耗完,还能撑一两天。”

    “麻爹,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叹了口气,歉意的说:“我一直都想让你置身事外”

    “不用说了。”麻爹打断我的话,抬眼扫视周围的人,恨恨说道:“老子知道,你有良心,跟这些王八蛋不一样。但让你一个人过来,老子放心不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拍两散。”

第128章 废墟

    我跟麻爹说了一会话,张猴子就把人集中起来朝前走,前面探路的都是他的人,我们走在后面。麻爹紧紧跟在我旁边,神情一直非常戒备,尤其小胡子,只要一靠近,麻爹就挥着手电,眼神很不善。

    麻爹这次犯了倔,让我很为难。小胡子性格隐忍,不会脸红脖子粗的跟人吵架,但把他惹急了,可能直接就要动手。麻爹的功夫全在嘴上,真的打起来,根本不是小胡子的对手。我只好一边走,一边不停的跟麻爹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麻爹看小胡子离的远了,就轻声对我说:“卫少爷,老子事前对这票买卖知道不是太多,但现在看起来,很有点离奇的地方,特别是这道门。”

    “麻爹,你太藐视我的智商了,这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不是,你没理解老子的意思。这道门究竟有什么古怪,为什么你的手按进去门就打开了,这些问题暂且不说,老子想说的是,这道门存在的意义。”

    “意义?什么意义?”

    “门的意义啊老子跟你形容不出来”麻爹不停的揪头发,好像是在组织语言,要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

    但是我看着他的表情,再联想意义这两个字,就萌生了一些自己的想法。没错,诸如为什么我能打开门之类的问题可以先放下,我现在要想的是另一个问题。在这样一条狭窄过道的尽头弄出厚重的门,把入口完全堵死,如果当初铸造这道门的人只是单纯的为了堵住不速之客,那就根本不用留下绞盘铁索什么的,就和墓室中的回龙石一样,墓道一封,门就从里面顶死了。

    而铸造门的人还是留下了开启的办法,说明他并不想把路完全断绝。如果从这个观点出发,最终只能得到一个结果,这道门,只为了堵住不应该进去的人。而我,仿佛不在这些不应该进去的人之列。

    推测如果是正确的,那么这个地方和我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卫少爷,现在也不用想别的,都被堵在这里出不去。而且,老子心里一直拧着个疙瘩。”麻爹幽怨的皱了皱他那道浓重的连心眉,蚊子哼哼一样凑到我耳朵旁边说:“你觉不觉的奇怪,老张那个搞爆破的伙计怎么可能忘带炸药?”

    “他们不是本想炸开门,但怕发生意外,所以把这个计划取消了。”

    “唉!老子就说你不懂事,一票买卖做之前,需要什么样的人,都是安排好的,既然把他调过来,就说明有他的用处。退一步讲,老张并不缺人手,洞外还守着十来个人,如果不需要爆破,何必让这个伙计跟着进来?他的专长就是搞爆破,又不是打打杀杀。”

    我一怔,那个专管爆破的伙计先前说的那番话猛一听好象没什么破绽,但现在想想,似乎又有点说不过去。爆破这一行我不懂,不过这种高危行业需要的是细致的人,正如老张所说,炸药就是他吃饭的家伙,那伙计不应该粗心到忘记带炸药。

    “卫少爷,你等着看吧,要是老子猜的不错,等到必须用炸药的时候,这些王八蛋就能凭空变出一堆炸药来。”

    “麻爹,你的意思是老张跟我们玩猫腻了?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老子也说不清楚。”

    麻爹一番话,弄的我心里也拧了个疙瘩,很不舒服。我觉得不搞清楚这个问题,后面的过程还会有人为的麻烦。但是直接找张猴子去问,肯定不行,这家伙人如其名,精的和猴儿一样,套不出一句实话,只能靠我自己去琢磨。

    看着周围那一道道晃动的手电光柱,我越来越觉得这些人都不可信。除了身边的麻爹,我不知道还有谁能让我放心的说几句心里话。

    “眼下没有办法,咱们两个走在一起,老子负责保护你。”麻爹大义凛然的安慰我。

    麻爹是绝对可信的,眼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这也是我唯一能看到的一线光明。

    张猴子派人在前面探路,我跟麻爹就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跟在后头。开始的时候一切还算好,地面虽然坑坑洼洼,但都是实实在在的石地。走着走着就不行了,通道变的狭窄而且曲折起来。麻爹很谨慎,赶紧拉着我缩短跟前面那些人的距离,唯恐他们躲在拐角里再搞什么小动作。

    “咱们把老张拉过来,紧紧盯住他,即便要倒霉,大家一起倒。”麻爹眼珠子一转,冲着张猴子吆喝道:“老张,离老子那么远干什么,怕老子揍你?”

    “麻哥,你正在气头上,我怕触霉头。”

    “来嘛,咱们哥俩好好聊聊。”

    张猴子屁颠屁颠跑过来,麻爹就勾肩搭背的跟他闲扯淡,没一句正经话,目的就是把他跟我们紧紧绑在一起。张猴子看上去神态自若,一边应付麻爹,一边时刻提醒那些在前面探路的伙计。我试探着问他,如果我们走到弹尽粮绝的时候,却没有()找到其它出口,该怎么办?张猴子就说,洞外那些留守的伙计迟早会聚集过来,炸药在他们那边,活人总不可能让尿憋死。

    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前面探路的伙计转过一个拐角后就都停在那里,转身呼叫张猴子,听他们的语气,好象发现了些什么。张猴子想先过去看看,但麻爹把他拽的很紧,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到伙计身后,面前的空间豁然开朗。那种感觉就象是一直置身行进在小胡同里,拐了个弯却猛然看到一个万人广场。

    我的目测能力很差,就觉得面前的空间很大,但无法估计出大概的面积。后面的人陆陆续续都围过来,一群人站在路口朝前面看,很多手电集中起来的光线让视野变的清晰了一些,我们同时发现,这片广阔空间的正中位置,有一些残破建筑的迹象。

    “老张,这到底是什么地方?”麻爹一只手搭着张猴子的肩膀,疑惑的问道:“又有那么大的铜龙,又有门,还他娘的有人在这里盖房子。”

    “麻哥,我也是头一次进来,两眼一抹黑啊。”张猴子一摊手,表示很遗憾。

    “老张,不得不说,你的纯真让老子想哗哗尿一地。”

    我怕麻爹再说下去又要发火,就插嘴岔开他们的话题。这个地方有人为迹象已经是我们都知道的事,但是一片毁坏坍塌的建筑物之中,有可能隐藏着一些东西。而且,前面那一片残破建筑看上去规模宏伟,绝对不是三五百人能修建出来的。

    “咱们过去看看。”张猴子想以身作则,亲自到前面开路,但麻爹贴的很紧,跟连体婴儿一样,弄的张猴子哭笑不得。

    一脚踏入这片广场一般的空间,我就发现当初营造这里的人肯定花了很大力气,不但建造起宏伟的建筑,而且就连我们脚下坑坑洼洼的石地都被稍稍打平了一些。走到离建筑遗址还有很远距离时,已经能够基本看清楚它的大致构造。

    建筑的底部,是三四米高的石台,石台的两个角上,有两根很粗的柱子,非常显眼,我猜测柱子应该有四根,分立在石台四周,但其中两根已经倒塌。除了两根屹立的柱子以外,其它地方坍塌的很严重,看不出原来的面貌。不过根据柱子可以判断出来,这些建筑在没有损毁前一定具有相当规模。

    如果在陆地上,看到这种规模的建筑,也不会让我感觉惊奇和赞叹,但在不同的环境下看到同样一件东西,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比如在商场看见一台电视机和在古墓里看到一台电视机,完全就是两个概念。

    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距离现在很远的若干年前,成千上万的精壮劳力,靠自己两条臂膀,把成批的建筑材料从地面一点一点搬运到这里,然后一寸一寸垒砌出规模巨大的石台以及石台上的建筑。这样的工程量和工程难度不要说若干年前,就算现在,也要费些力气。有的时候,古人的智慧和创造力绝对超乎现在人的想象。

    如果我们要找的东西真的藏在这里,那眼前这些人几个月之内什么都别干了,光清理那些建筑垃圾就需要很长时间。

    在张猴子的指挥下,所有人分开朝建筑遗址靠拢,还没有完全接近石台,最前面的两个伙计就唰的退回来,伸手掏出家伙,别的人一看这架势,都知道他们发现了什么情况,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打开枪械保险的声音。

    一看有情况,麻爹拽着我神行无影一般的退回去七八米,前方的伙计立即回来了两个,守在我们面前。

    “前面什么东西?”麻爹完全就躲在两个伙计后面,问对方发现了什么。

    “很大一条蛇!”一个伙计回头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盘在石台下面!我们这些枪不知道搞不搞得定!”

第129章 圣山龙

    听见蛇这个字眼,我的腿就发软,北方人大多对这种动物非常恐惧,记得小时候在野地里看见一条大拇指粗的菜花蛇,当场就吓的我尿裤子。尤其那伙计的话语前面还加上了“很大”这个形容词,更让我头皮发麻,身不由己朝后面退。

    几个人都很紧张,麻爹手里的手电直打哆嗦,把张猴子拽的更紧了。张猴子一咬牙:“做掉它!”

    “人家又没有惹我们,能绕过去就绕过去,何必没事找事。”麻爹咽了口唾沫,小眼睛炯炯有神的注视前方:“蛇虽然没有腿,但跑起来很快,把它惹毛了,谁躲的过。”

    正说话间,我已经在来回晃动的光线中隐隐看到了伙计所说的很大的蛇的影子,心里一阵恶寒,冷汗顺着额头朝下滴。这条蛇比我都粗,身体盘成几圈,高昂起的蛇头最少有几十斤,一动不动的盘踞在石台下的黑暗中。

    砰!

    不知道谁擅作主张开了一枪,剩下的人条件反射似的跟着就开火,清脆的枪声响成一片。

    “操他娘的!一群二杆子!”麻爹二话不说,暂时丢下张猴子,拖着我就往后跑。

    一口气跑出去最少一百米,麻爹才放慢脚步,一边回头张望一边对我说:“这队伍什么素质,根本不听指挥,老子都说了能不惹它最好别惹,还是不管青红皂白就乱打一气。卫少爷,咱们两个干脆就回去守在门那里,老张他们想干什么,让他们自己干去。”

    “咱们两个单独离开队伍,非常不妥。”

    跟麻爹边跑边说,没过一会儿,后头的人就追过来了,离的远远的喊道:“卫老板,等等,先等等,没危险了”

    “没危险了?”麻爹停下脚步:“把大蛇打死了?”

    我们俩停下来等,张猴子的一个伙计刚跑到面前,麻爹就忧心忡忡道:“你们把那条蛇打死了?这东西是有灵性的,又长的那么大,都是经常出来行走江湖的人,怎么脑袋里全是浆糊,遇事不分轻重?”

    “不是不是,虚惊一场。刚才咱们看见的那条蛇,就是石头雕像。”

    “石雕?”

    “是石雕,石台两个角上,一边有一个。”

    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如果刚才看到的那条盘踞的大蛇是石雕的话,这石雕的雕工就太精湛了,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卫老板,回去吧。”

    麻爹就是这样,危险一来,跑的比兔子都快,危险一去,就显得大大咧咧,很不屑的对那伙计说:“老子就说了,你们这些年轻后生,包括老张在内,都没有什么见识,遇事乱成一团,本来屁大点事,稀里哗啦打出去这么多子弹,子弹不要钱?”

    整支队伍的人都很忌讳麻爹这张嘴,那伙计也不敢多说,带我们回到原来的地方。一些人已经围在大蛇旁边,指指点点,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危险,我和麻爹也跟张猴子过去看。

    这条盘踞的大蛇真如那伙计所说,是石头雕刻出来的,非常精细,身上的鳞片都隐约可见,刚才那些人劈头盖脸一通乱打,子弹在蛇身上火花四溅,才被张猴子发现了蹊跷。

    “这是镇宅用的?”

    “狗屁,你们家门口就放两条蛇?我看,不是镇宅,而是要镇其它什么东西。”

    几个人议论纷纷,等他们全都说完了,一直沉默着的小胡子才开口说了一句:“这是圣山之龙。”

    我们这些人中间,只有小胡子曾经翻阅过大量有关西夏的资料,所以在这方面,我对他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但麻爹嗤之以鼻:“欺负别人没文化?龙是什么样子,跟蛇差得远了。”

    小胡子看了麻爹一眼,走到那条石雕大蛇旁边,伸手在几个地方指了指。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就发现这条大蛇盘踞起来的腹部下面,有两三个很不显眼的凸起物。

    “这是爪子?”一个伙计迟疑问道。

    “西夏人把贺兰山称为圣山,认为这是他们的祖源之地。”小胡子淡淡说道:“从党项羌人部落群居的时候开始,就把这种蛇当做圣山的守护神。一些党项羌族的原始神话中传说,圣山守护神不死不灭,三千六百年一个轮回,从蛇身长出五爪两角,化身为龙,到三千六百年满,就重新变回原形,周而复始,守护圣山。”

    “这也只不过是个传说而已,中国人都以龙为图腾,谁见过龙?无非是虚构出来的物种。这种什么圣山之龙,可能就是当时的人看见一条大蛇,灵感迸发,编出一个守护神的故事,不必当真。”

    小胡子也不理会别人怎么说,重新陷入沉默。麻爹很想到石台上的建筑废墟里面扒拉扒拉,就撺掇张猴子,让他先派人上去看看。张猴子被麻爹粘怕了,躲在一个伙计身后说:“麻哥,这种地方,不会有什么值钱货色,总不可能搬几块石头出去吧?咱们还是先做正事要紧,卫老板,你说对不对?”

    我从看到这处建筑遗址的时候就猜测过,铜牌会不会藏放在这里,我还想着张猴子会和我抱有一样的心思,没想到他对这个地方很不看好,看样子是想直接放弃。这就让我心里产生了一丝怀疑。

    “老张,这地方你来过?”

    “没有,卫老板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没来之前,我们都被堵在门外边进不来,怎么可能来过嘛。”

    我走近张猴子,盯着他的眼睛问:“既然没来过,你怎么知道东西不在这里?”

    “卫老板,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张猴子很镇静的说:“其实东西在不在这里,我原先也吃不准,但你师爷说,这地方很象是一个祭祀场所。”

    我一愣,心说祭祀场所跟东西在不在这里有一毛钱的关系?

    张猴子把我朝旁边拽了拽,压低声音说:“师爷说,建造这些建筑的人,和铜牌出现的年代相差太多,也就是说,铜牌跟这片建筑没有什么关联。而且,你也看见了,要在上面的废墟里找东西,光清理工作,我们就得干上半年。”

    我一听是小胡子的意见,就没跟张猴子再啰嗦,直接()找到小胡子,问他相关的情况。我很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多呆,只想赶紧()找到东西后马上离开。

    小胡子跟麻爹不一样,喜怒不形于色,尽管知道我心里对他有意见,但也没流露出什么不满的神色,对我说:“石台上面这片废墟,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史料中记载的党项羌人的祖源殿。它建造的时间,比西夏王朝最少要早三百到五百年,而铜牌很显然是在路修篁之后才出现的东西。你想想就明白了,铜牌的藏放者来到这里的时候,整片建筑已经倒塌,如果是你,你会把东西藏在这里?”

    “那也不一定。”我其实已经百分之八十认同了小胡子的推断,但嘴上却不肯服软。

    我来回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仔细搜寻这里的念头,一个是工程量太大,另一个其实还是来自自己的感觉,听了小胡子的话之后,我就感觉东西可能真的不在这里。所以张猴子再过来请示的时候,我让他直接带人穿过这片废墟。

    张猴子就在石台上把人一集合,继续前进,越过这片建筑废墟,接近空间的另一端时,石壁上出现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这个洞口很宽,而且洞口边缘有人为的痕迹,很可能是当初有意拓宽的,按正常情况分析,里面也应该比较宽阔。前面探路的伙计打着手电钻进去,不断发来安全的信号,后面的人就一路跟着走。最多十分钟左右,周围所有人为迹象全部消失,而洞口后面的通道也渐渐变的平坦,附近没有任何水流的声音,大概是我们离那些地下水系已经很远,或者是水系改道了。

    虽然四周的环境看起来风平浪静,但我们的食物和饮水不多,我问张猴子打算朝前面走多长时间,他说全凭我做主。我想了想,刚才分发给养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三四天的量,所以我说最多走三十个小时,免得食物消耗完了,又找不到其它路。张猴子看了看表,说可以,三十个小时内要是找不到东西,也找不到出路,就原路返回,想办法跟洞外留守的伙计接头。

    我看张猴子回答的很干脆,心里对他的猜疑就减少了一些,不过麻爹是个死心眼,认准的事就不回头,全心全意粘着张猴子,一副生死与共的样子。

    走了一会儿,我就感觉脚下的路开始出现坡度,其实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我脑子里早已经迷了,根本估计不出现在身处位置的海拔高度。而且,坡度越来越明显,手电照过去,肉眼都能看出路面的变化。

    当地面的坡度几乎达到二十度左右时,麻爹忍不住了,搂着张猴子的肩膀问:“老子怎么感觉正朝一个大坑里走?”

第130章 走失

    “麻哥你想的太多了,这种地方,又不是人修出来的,老天爷要它什么样子,它就是什么样子。”

    “暂且信你一次,老子先说好,要是再有什么吃不准的地方,老子坚决不走。”

    张猴子被弄的实在是没脾气了,干笑两声,让前面的伙计尽量走的快一点。这条路虽然有坡度,但比那些河岸要好走的多,再加上我们时间有限,都一步不停的朝前赶。从废墟那里出发大概一个半小时之后,麻爹刚才信口胡诌的一句闲话没想到真的应验了,我们被一条横跨的深沟拦住去路。

    这是一条梯形的沟,东西走向,非常长,用手电去照,只能看到西面一百多米处有个大拐角,东面就看不清楚了,估计有将近十米宽,七八米深,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沟底缓缓流淌着水。

    我跟麻爹现在都对水过敏,大家深沟的边沿上站着看了一会,张猴子很轻松的指着沟底对我说:“卫老板,你看,这么缓的水,根本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过去了”

    “少来这一套!”麻爹铁臂一挥,打断张猴子的话:“老子现在只要看到一碗水,眼前就发黑。”

    张猴子又吃了个钉子,讪讪的让伙计看看沟底的水有多深。两个伙计忙活了半天,我们也在旁边看的很清楚,眼前这条沟虽然有七八米深,但沟底的水只勉强达到膝盖。

    “看,麻哥,我都说了吧,这种小沟,绝对没有什么问题的,你们几个,先过去,到对岸等着接我们。”

    张猴子的几个伙计一卷裤管就跳下去,顺着梯形的沟壁艰难的向上爬。石壁很陡峭,时不时就有人爬到一半掉下来,终于有一个身手敏捷的伙计先行爬到对岸,把沟底的人一个一个全拉了上去。

    一切都很顺利,但麻爹坚持落在最后走,所以小胡子跟和尚他们第二批下去,在前面那些伙计的帮助下,爬上对岸。等人都过去了,只剩我们三个,麻爹和张猴子手拉手,跟殉情似的双双飞身而下。

    沟底的水冰凉彻骨,我一边使劲提着裤子,一边趟水。置身在沟底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并不像一条水沟,称之为河道的话会更为贴切。我们三个人还没走到沟底的中心位置,张猴子就停下来,竖起耳朵,似乎在仔细分辨什么声音。最多两秒钟,我跟麻爹也隐隐约约听到一阵非常渺茫又很奇怪的声音。

    很快,这阵声音就由模糊变的逐渐清晰,张猴子脸色一变,张牙舞爪就朝对岸猛跑:“来水了!”

    河沟向西延伸出一百多米的地方是个转角,当时下来的时候没怎么在意,但张猴子刚一动,那阵声音就从转角处非常清晰的传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蜂拥的水流。

    “这水怎么总跟着老子!”麻爹甩下张猴子,拉着我就朝对岸垂下的绳子跑去。

    奔腾的水流顺着这条深沟由远而近,毫不夸张的说,那种声势比面对一列呼啸而来的列车都让人胆寒。我们三个人在齐膝深的水中连滚带爬,刚刚伸手抓住绳子,汹涌的波涛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快拉!”岸上的人都手忙脚乱,拼命把我们朝上面拽。七八米的距离并不算长,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河沟中那股水流的速度,我根本不敢相信水还能流的这么快,只拉到一半,铺天盖地的水就疯狂的吞噬深沟中的一切。水流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尽管我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拽着手中的绳子,但身体一被水流吞没,整个人象一颗出膛的子弹,瞬间就飞射出去。

    我只在被冲走的同一时间用余光扫到岸上那几个人手中凌乱的手电光,然后眼前就陷入绝对的黑暗中。尽管三十多个小时前我刚刚被水冲走一次,但这一次的感觉却跟上一次完全不同。充斥在我脑海中的,是一种完全绝望的感觉,我根本不相信一个人的运气会好到接连两次都能死里逃生。上一次获救,是因为意外倒塌在岸边的铜龙,而这一次,我无法再安慰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被冲出去多远,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长时间,整个大脑就象一个漩涡,一切全都乱了,只有在感觉脑袋接触空气的那一刻,贪婪的猛吸一口空气。如果一直都是现在这种状况的话,虽然不好受,但我还能坚持很长时间,不过,就在我深吸最后一口气的同时,犀利的水流一下子把我卷下水面,直到肺里的空气消耗完,都没有换气的机会。

    窒息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发狂,但我知道,现在只要忍不住一张嘴,整个肺腔立即会灌满水。很奇怪,此时此刻,我脑子里所想的并不是对死亡的畏惧,而是一点莫名其妙的悲凉。我在想,如果死在这里,这个世界上会否有人真正为我难过。

    就在我的忍耐达到极限,几乎连一秒钟都无法坚持下去的时候,脑袋突然感到一团温热,明显是露出了水面,不知道是不是在水下闷的久了,大脑缺氧造成不良后果,没等我吸完一口气,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一小团摇曳的火光,麻爹正监督张猴子在火上烘烤衣服。

    “卫老板醒了!”张猴子无意中发现我晕乎乎的坐起来,立即就丢下手中的衣服,兴高采烈的给麻爹报信。

    “好好烤你的衣服!老子又不瞎,这么大个人,能看不到?”麻爹没好气的叱责张猴子,然后端着一点冒着热气的热水走过来。我三两口就把热水喝的一干二净,胃里暖烘烘的,很舒服。

    简短的跟麻爹交谈了几句,他告诉我,我们被冲走之后,一直顺着河道漂流,但渐渐的,水位和流速都有所下降,直至最后,越来越浅,麻爹和张猴子被搁浅,又在不远处发现我,就把我抬上岸。

    至于水流为什么会减缓,麻爹也说不清楚,张猴子在旁边插嘴道,可能是河道中间分岔,有其它支流分流了部分水量,否则,以河水最初的迅猛势头,简直可以从这里流到唐古拉山口去。

    张猴子一说话,麻爹就瞪他,看样子刚才就已经给了张猴子不少苦头吃。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我跟麻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烘干,只有张猴子一个人还拿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在火上烤。幸好我们的背包上都有搭扣,漂到这里还没有丢失,翻出了一些可用的物资。

    “这一次,老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老张。就是他,一个劲儿撺掇咱们朝前走,这下可好,直接走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了。”

    张猴子心虚,也不敢还嘴,烤干了自己的衣服,又忙忙碌碌的弄食物,非常勤快。趁这机会,我打眼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麻爹说我们被冲出去十万八千里肯定夸张,但毫无疑问的是,在黑暗中顺着河道不知道拐了多少弯,东南西北早就分不清了。

    “咱们有指北针吗?”我紧张起来,在这种环境下,没有任何可以辨别方向的参照物,如果连指北针都没带,我们的处境就很悲惨了。

    “有。”张猴子蹲在火堆旁边,顺手从口袋里掏出指北针:“幸好我背包里有一个。”

    我松了口气,一边吃东西,一边跟他们商量,麻爹的连心眉一阵跳动,冒着一股火气说:“还商量什么!什么都别商量,吃完东西直接往回走,老张,这次哪怕你嘴里说出一个大闺女,也别想再糊弄老子。”

    “好好好,我也是这个意思,吃完东西就走。”张猴子再也不敢提什么建议,老老实实埋头吃自己的东西。

    用来烧火的燃料很快就耗尽了,麻爹打开一支手电,张猴子跟着也打开一支,麻爹就骂,说他败家子,不知道节省能源。说着,麻爹掏出一把喷子,朝前方抬手放了一枪,枪响飘出去很远,如果那帮人听到枪声,会第一时间朝这边靠拢。

    我们走了不远,就看到一条水流很浅而且流速缓慢的河,不知道是不是把我们带到这里的那一条。因为张猴子猜测河道很可能在中间最少分了一到两个岔,不过我们有指北针,不用担心迷失方向的问题。

    张猴子拿着指北针在前面引路,麻爹悄悄对我说:“老张满嘴没一句实话,现在咱们俩人,他一个人,吃定他了,要不要趁这个机会逼问一些口供?”

    “不太好。”我一口就否决了麻爹的建议,这次被河水冲走,完全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意外,张猴子也是受害者之一,不能把责任全推到他身上。况且,张猴子至少表面上对我们很客气,如果我们率先发难,就等于明着撕破脸皮了。

    “妇人之仁,有什么不太好的?”麻爹掀掀自己的衣角:“老子有枪,顶着他脑袋,保证你想知道的连同你不想知道的一股脑全吐露出来。”

    “还是算了。”我坚决不同意这么做,有些话还是没办法跟麻爹明言,对他来说,小胡子已经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如果再把张猴子得罪了,我跟麻爹单枪匹马,日子就更不好过。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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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317/ 第一时间欣赏将盗墓进行到底最新章节! 作者:龙飞所写的《将盗墓进行到底》为转载作品,将盗墓进行到底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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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盗墓进行到底介绍:
一百年了,他们一直在寻找一只神秘的眼睛。

这是一场跨世纪的角逐和阴谋,不谙世事的我从一次死亡行动中走入了这场阴谋,最终极的秘密隐藏在被风沙掩盖的西夏古朝中。

使人瞬间衰老的敕燃马牌,湮没在大漠深处的黑水城,一个只在史书中存在的神秘道士冥冥中操纵了一切,让这场残酷又诡异的追逐持续至今。当所有真相全部被揭露时,谜底竟然如此离奇而且无情。

死亡并不可怕,心底最深的恐惧,其实来自黑暗中那双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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