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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叫天     借天改明txt下载     借天改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东厂

    紫禁城内一般人是不允许坐轿的,至少现在这几个人都没有这个权利,所以他们都只能步行着前往位于东华门之北的东厂。

    路上偶尔遇见一些宦官宫女,见到王承恩过去,慌忙避让到一边行礼。

    王承恩一般都是无视,直接就走过去了。而这些宦官宫女也习以为常,只是他们对这行人里面穿布衣的钟进卫感到很好奇,背后议论就免不了了。

    紫禁城也太大了,一行人不声不响的走着有点闷,于是,钟进卫找王承恩聊天。

    虽然钟进卫不知道在紫禁城中,按照规矩是不允许宦官宫女或其他人交头接耳的,但明末的风气已经败坏,这从早朝在皇极殿中官员的衣着言行就能看出来,所以王承恩对于钟进卫找他聊天,也不以为意。

    “王公公,现在你是东厂厂公了,威风吧!”钟进卫受后世的电影电视剧的影响,特别对东厂厂公牛哄哄的行为印象深刻,不由自主的就挑了这个话题。

    “中兴伯笑话了,咱家都是夹着尾巴过rì子的,哪来的威风啊!”王承恩苦笑着说道。

    这么一说,钟进卫想起来了,好像说崇祯皇帝一登基后,就把东厂和锦衣卫都撤掉了。不过,也不对啊,王承恩不还是执掌东厂的么。

    想不明白,钟进卫就直接问王承恩了:“王公公,东厂和锦衣卫没有被陛下撤掉么?”

    这不明摆着的么,不过,王承恩也知道钟进卫想了解的是什么,他解释道:“圣上并没有撤掉厂卫,只是有令非有诏不得出禁门。因此外面就基本见不到我们的踪迹了。”

    哦,原来是这样,钟进卫算是搞明白了。这时,他也想起后世,在网上有这么一种观点:说崇祯皇帝把东厂和锦衣卫都撤掉,使得文臣失去了监督,才加速了明王朝的灭亡。

    钟进卫觉得也不无道理,从崇祯皇帝在前期,对文臣的充分信任,言听计从,到后面因为得不到回报,发现被忽悠而愤怒,从而导致了崇祯皇帝的xìng格转变为多疑,就是因为少了第三方信息来源的核对。

    想到这里,钟进卫对王承恩道:“王公公,我回头见了皇上,会向他提议,重开你们东厂和锦衣卫。”

    王承恩知道此时的钟进卫在崇祯皇帝心中的份量,只要他说了,十之七八会准奏的。当下大喜过望,停了下来,转身对着钟进卫拱手一稽,道:“如此,多谢中兴伯了。”

    只要让厂卫重见天rì,自己这个厂公才有权势,否则只是圈在紫禁城里的一头猛犬而已。

    “不用客气,我这也是为皇上,为大明考虑的。我认为,你们是不可或缺的!”钟进卫解释道。

    他们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就快到东华门,这个时候,侯在那边的安贵义远远地望见他们一行人过去,就赶紧迎了上来。

    安贵义先跟王承恩见了礼,叫了干爹。然后又跟钟进卫打了招呼,并再次恭喜钟进卫喜获圣眷,得以赐宅。而后跟随他们一起前往东厂。

    出了东华门,过了护城河后就往北拐,左边是河边直房,房子并不高,胜在笔直,沿着护城河与紫禁城东面城墙平行。

    路的右边是各类官办作坊以及各级官府衙门之所在。

    此时已近正午,冬天的太阳光并不让人感到热,相反,阳光并没有给不时刮起的寒风中行走的人一丝温暖,路上的行人和往常一样,很稀少。

    没有多大功夫,就来到了东厂门口。

    东厂的门口上方挂着一块黑底红字的横匾,上书“东輯事厂”四个大字。门口的几个番子老远就看到他们的厂公过来了,于是挺直腰板站在那,等一行人到了门口后,大声传话:“厂公到!”

    之前钟进卫其实已经和番子有过一次接触了,只是那个时候钟进卫正是昏迷的状态,不知道罢了。

    此时,钟进卫细细地打量传说已久,如狼似虎,无恶不作的东厂番子。只见这几个番子都戴着一顶尖帽,着白皮靴,穿褐sè衣服,系一条小绦,腰间挂着一块两寸左右的竹牌子。人看着也很jīng悍干练,并没有电影电视剧中的那种猥琐样。

    王承恩在门口站住身子,然后转身对阿奇说道:“衙门重地,女子不得入内,你先在此地等着。”

    阿奇本来就对东厂比较畏惧,听闻不用进去,自然没有意见。

    王承恩又对安贵义吩咐道:“你在此陪着阿奇姑娘。”

    “是,干爹。”

    钟进卫见阿奇被留在外面,有点犹豫。王承恩看出来他在意阿奇,于是说道:“中兴伯,咱们进去熟个脸就出来,不费多少时间的。”

    钟进卫见王承恩这么说,也就不再有意见了,跟随他入内去了。

    绕过影壁,是一个大的庭院,前面立着一座牌坊,上书“百世流芳”四个大字,过了庭院,就是议事大厅,厅右的影壁上,刻着胰式芏案的故事。有个门通到旁边的小亭,里面供着岳飞岳武穆的雕像。厅的左边是一座祠堂,供奉着历代东厂厂公的牌位。

    钟进卫对于这些环境只是瞄了一下而已,因为大厅里站满了人,吸引着他的目光。这些人基本都是戴圆帽,着皂靴,穿褐衫和直身的。

    王承恩一路走进去,这些人一个个挺直身子,向王承恩问好。

    钟进卫就跟在王承恩的身后走进去,看上去那些人好像也在跟他问好似的。不过钟进卫并没有什么得意的念头,因为这些人里面有的散发着彪悍的气息,有的散发着yīn冷的气息,一句话,这里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堂上最上面摆着一张太师椅,再往下几步左右两侧各侧放一张椅子,只是左边的椅子又比右边的椅子远离些中间那把太师椅。

    王承恩走到中间那张太师椅后,并没有坐下,只是转身让人又拿过来一把椅子,放在和自己并排的地方。然后他请钟进卫坐了下来,自己才坐下来。

    这些东厂的人看到厂公如此看重这个布衣,纷纷感到好奇,就算是厂公的儿子,假如有的话,也不可能带来这里,并排的坐着吧。不过这些人都是久经历练的,心里猜归猜,表面并没有表露出来。等看见王承恩坐下了,就过来一起再次见礼,然后有两个人在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其他人等分列两边,直到厅前,议事厅里一下就鸦雀无声了。

    王承恩徐徐地扫视了下厅中各人,然后带着一点尖音,缓缓的说道:“想必很多人奇怪,咱家怎么带了一个布衣进了东厂衙门吧?”

    厅里没有人说话,静静的等着王承恩的下文。

    “此乃今rì新封的中兴伯。都来见过中兴伯。”

    众人一听,虽然不是布衣,但区区一个伯爵,好像也不值得厂公如此重视吧,京城里国公,侯爵的都是一抓一大把的,显然应该还有内幕。

    现在厂公既然吩咐了,包括前面两个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向钟进卫行礼。

    钟进卫也站了起来,学着他们的样子抱拳还了下礼,才重新坐了下来。

    东厂的人见礼完毕,都一个个肃容听着王承恩来继续揭开这个谜底。

    “圣上非常看重中兴伯,中兴伯也答应在圣上面前替咱们说说话,让咱们东厂重见天rì。”

    之前还安静的议事厅,“哄”的一下就闹开了。也难怪他们,以前的时候,他们是何等的威风,文武百官见了他们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但这两年来,是一直缩在东厂衙门内,光领份俸禄不干活,在院子里天天晒太阳,把他们这伙曾经嚣张无比的汉子都晒蔫了。

    现在一听厂公的意思,这个所谓的中兴伯的能量,应该能让圣上答应把他们重新放出去,不由得他们不激动。

    王承恩一看他们不像样了,轻轻的咳了一下,大厅里马上就安静下来了。只是这些人的脸sè不再是之前的严肃,一股兴奋的神态溢于言表。

    “不管圣上最后是不是答应,但中兴伯这份情谊,咱们东厂可要记住了,听到没有?”

    “遵命!”声音格外整齐而又洪亮。

    “现在圣上让咱家派两个东厂的人保护中兴伯出去办事,不容有半点闪失,可有jīng悍之人推荐?”

    这可是一个结交中兴伯的好机会啊,能抓住不放过。

    厅中这些人的官职是掌刑千户和理刑百户以及掌班、领班、司房,都不是出去舞刀弄枪之人,但自然有自己的亲信,纷纷出言推荐。

    最后,王承恩挑中了两个人,一个是役长(也叫档头),一个是番役。役长jīng明,名叫顾百川,番役能打,名叫王鹏。

    王承恩让两人重新下去换了便装再过来,然后转身问钟进卫道:“中兴伯,可会骑马?”

    钟进卫愣了愣,然后摇摇头道:“没骑过。”

    这里离定府大街可是要绕半个多紫禁城的,没有交通工具可不行。王承恩听钟进卫说不会骑马,不由有点为难,不骑马,走死人啊。这里又没有车子,怎么办好?

第四十七章 物价

    这时,边上的掌刑千户解了围:“厂公,属下让人去隔壁借个车子来好了。”

    这是个办法,王承恩点点头。

    本来钟进卫想说,虽然我没骑过,但我还是想骑。后世的时候,钟进卫的一个心愿就是什么时候去草原旅游,然后学着电视上潇洒地骑马,应该很过瘾,更何况现在让一班小弟簇拥着骑的话,就威风了,怎能不试试。

    现在听说要去借车,本想拒绝,但马上想到门外的阿奇应该是要坐车的,就没出言要求了。来到古代,还怕没机会骑马!他这样安慰自己。

    一会,王鹏和顾百川都已换好便装出来,那边的车子也借到了,是一匹驽马拉的两轮带篷马车。一切准备妥当,钟进卫就向王承恩告辞,然后和阿奇一起坐上马车,由安贵义驾车,顾百川和王鹏骑马护卫在马车的两边,往定府大街而去。

    钟进卫坐在车里,感觉有点震动,坐的不是很舒服,不由叹道:“原来宝马车也不过如此啊!”

    “公子觉得那匹是宝马?”阿奇有点奇怪。

    “此宝马非彼宝马也。”钟进卫也不想详细的解释,就模糊的一笔而过。

    阿奇也乖巧,不再问了,就这样坐在车里,摇摇晃晃的走了一段路,忽然,听到“咕噜”的声音。

    钟进卫顺着声音的来源,抬头看向阿奇的肚子。阿奇很不好意思的用手挡了下肚子,下意思的想隔绝钟进卫的视线。没想又是一声“咕噜”声。不过,这次却发自钟进卫自己的肚子。

    钟进卫呵呵的笑了,这个时候才想起应该已经过了正午,肚子好饿。

    于是,他掀开了车帘,两边护卫的顾百川和王鹏一见,都带着马靠了过来。钟进卫不好意思的道:“都过吃饭时间了吧,没注意到,不好意思!各位都饿了吧,我们先找家饭馆吃个饭吧。”

    安贵义听到掀帘子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扭过身子来了,听了钟进卫的话,就请示道:“中兴伯是想去什么样的酒楼?”

    “咱们在外面,不是正式场合,不用叫我中兴伯,听着别扭,我年龄应该比你们大,叫我钟哥就成。酒楼随便,我也不熟悉,各位看着办好了。”钟进卫以前做项目的时候,手底下的人都是叫钟哥的。其实真要认真算起来的话,这里的每个人,都比他大好几百岁呢。

    身份相差毕竟太大了,而且古今之人的观念区别比较大,无论怎么说,都不敢叫钟进卫为钟哥,最后公子相称了事。

    虽然没有叫称钟哥,但安贵义和两个番子见钟进卫如此说话,也颇为高兴。顾百川推荐说:“前面有个不错的酒楼,叫状元楼,要不咱们就去那边吃,今天结识公子,是咱们的福分,就让小的做东孝敬下您。”

    “这怎么可以,当然是我请了,不说我最长,今天你们还都是出来帮我的。当然我做东了。到了招呼下。”不待他们争辩,直接就缩回了车里。

    既然钟进卫都这么说了,顾百川也就不抢这个东道主了。加紧了速度往前赶。

    很快,就到了顾百川说的那个状元楼下,钟进卫和阿奇都下了车,一旁迎上来两个店小二,一个带他们进店,一个帮他们把车子赶到一边停好。王鹏牵过顾百川的座骑也去一边系着。

    状元楼为两层,一楼是个大堂,有七八桌的样子,虽然没有多少食客在吃饭,但每桌基本都边吃边聊,如此汇聚起来的声音也不小。

    钟进卫想着带阿奇在这吃不是很方便,于是,就问有没有包间。

    小二虽然看钟进卫穿着布衣,但他周围几个人衣着,气度都非一般人,还挎着刀的。当下也不敢怠慢,就领着他们去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钟进卫看着不错,就学着电视里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小二,道:“好酒好菜尽管上上来,要快。”

    店小二接到银子,微一掂量,就愣了,这银子估摸着有十两,这么多,是摆阔还是不知世事的二世祖啊?

    顾百川瞄到了,瞪了下眼睛道:“还不快去。”

    店小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这个说话的人,连忙唯唯诺诺的退出去张罗了。

    等店小二出去之后,顾百川笑着对钟进卫说:“公子,不用给这么多银子的。在这里吃个饭,就是上最好的饭菜,也要不了那么多银子的。”

    钟进卫眨眨眼睛,又被电影电视剧误导了?他问道:“怎么讲?”

    顾百川看钟进卫是真的不知道,就解释道:“当前,如果按照银子结算,上好猪肉是四分一斤,羊肉是三分一斤,活鲤鱼也在四分一斤左右,活的老母鸡在八分银子左右一只。因此,我们就是放开了吃,全吃肉,估摸也就七八钱左右就够了。”

    这个,银子重量是怎么分的,好像不是很清楚,顾百川已经解释的这么清楚了,自己还是比较模糊,不禁有点尴尬。

    阿奇看钟进卫的神sè,基本就知道是啥原因,于是,就走到钟进卫的身边,凑近他的耳边悄悄说道:“公子,一两银子为十个钱,一钱银子为一百个分。”

    阿奇吐气如兰,让钟进卫很舒服,不过更暖心的是阿奇的体贴,使自己不至于出丑。

    安贵义和两个番子装作没看见,互相打着哈哈。

    钟进卫明白当前的物价后,感觉自己真是傻冒了一把。当下就转移注意,招呼各位先坐了。

    阿奇习惯的就站到钟进卫的身后去。钟进卫坐好后,找了下阿奇没找到,一会才在身后发现阿奇,赶紧把阿奇拉过来在身边坐下。这样,钟进卫坐上座,阿奇坐他边上,安贵义坐左首,顾百川坐在右首,王鹏坐下首。

    安贵义是知道阿奇将为伯爵夫人的事,但顾百川和王鹏并不知道,心里暗暗惊奇。

    就在他们刚落座的时候,小二麻利的进来先上了茶。然后陪着笑问道:“各位客官,小店目前有招牌酒,三十年的状元酒,当然女儿红也有,不过是二十五年的,不知客官是否要来一壶?”

    顾百川和王鹏都看向钟进卫,眼下肯定是钟进卫拿主意的。

    小二看没人说话,怕客官不点失去一个赚钱的点,忙推荐道:“客官,现在这大冷的天,来一壶烫的热热的酒入肚,那是神仙般的享受啊。”

    钟进卫瞧出两个番子是想喝的,而且自己来了也得尝尝古代的酒吧,于是点点头,说道:“状元酒和女儿红先各来一壶,然后,菜只管拣好的上,动作要快。”

    店小二知道他是大金主,连声的答应。等钟进卫说完,顾百川对着小二喝道:“咱们都是喝酒的老行家了,要是敢往酒里掺一点水,小心老子砸了你们这招牌。”

    店小二连声道不敢,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忙了。

    大家看着店小二离去,一时没了话说,场面冷了下来。

    安贵义见了就先开口对钟进卫道:“圣上赏赐给您的那座宅子,时价至少在八百两以上。恭喜中兴伯!”

    他也知道钟进卫对价钱不是很清楚,就举了个例子:“眼下地段差些的房子,五间房的,也才三十三两银子左右。中兴伯的宅子不但大,而且地段好,在定府大街,当年徐国公的府邸也在那边的。”

    钟进卫听了,呵呵的笑了,也不说话,心里在计算要换在后世,国家政要边上的房价,怕是要个几千万吧,说不定还买不到。

    两个番子也跟着起哄,一起恭喜钟进卫。

    这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走,走快点,拖拖拉拉的,仔细你们的皮!”

    房间的众人,被扫了兴,一起往声音传来处,下意思的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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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面的物价来自万历年间的《宛署杂记》,现在崇祯年间,就翻了一倍来写。

第四十八章 结账

    这些人并没有一头撞进这个雅间,而是去了隔壁的一间,喧哗声很快就过去了。

    钟进卫来到这个世界,很本能的有种人生地不熟的感觉,所以也没有那种追出去看个明白的冲动。

    其他人见钟进卫若无其事的,也就不想多事了。话题又转了回来,重新想着法恭维钟进卫是免不了的。

    很快的,两个店小二轮流着把菜上了上来。主要是些肉类的,还有点河鲜,绿sè蔬菜一个都没有,酱菜倒是有,还有花生之类的。事先烫好的一壶状元酒先上了来,另外一壶女儿红就暖在雅间一角的暖炉上,方便客人饮完了取用。

    大家也饿了,既然菜齐了,钟进卫一招呼,就都吃了起来。

    每个人的吃相各不相同,钟进卫吃的文雅,但速度却很快;王鹏一开始就大口大口的吃,显得很饿;顾百川开始还慢慢的吃,后来被王鹏带动了,不自觉的也大吃了起来;安贵义跟钟进卫的吃相差不多,不过速度没有钟进卫快。阿奇最吃亏了,相同时间内,别人吃了三口,她才吃一口,别人吃一口的量,她要吃三口。

    肚子垫了个半饱后,几个人开始推杯换盏的喝起来,当然,阿奇并不喝,而是给他们倒起了酒,把本来应该倒酒的店小二赶到门口去了。

    开始安贵义还不敢让阿奇倒酒,后来没见钟进卫有不满,就将就了。

    酒过几轮,钟进卫的话就多起来了。他问顾百川道:“你们东厂有岳飞的雕像,有流芳百世的牌坊,但好像你们的口碑不怎么样啊。”

    没想顾百川没有说话,王鹏先开口了,声音和孙承宗有的一拼:“还不是因为有害群之马。”

    顾百川瞪了他一眼,低声喝道:“声音小点,会死啊!”王鹏讪讪的笑了下,不说话了。

    顾百川转头过来向钟进卫解释道:“我们东厂成立的目的就是为了替皇上分忧,学那jīng忠报国的岳武穆,一心为国,因此皇上就赐了那块流芳百世的牌坊立在那里,让我们也时时刻刻都记得东厂成立的目的。但是,我们中总有几个人,在外为非作歹,害我们名声。”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瞧瞧外面,又压低了点声音:“加之我们东厂主要是和那些文臣武将作对,缉拿他们不法之事。所以我们东厂的错处被他们放大了百倍加以宣传,名声自然就不会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钟进卫还是有疑问:“那为什么当今皇上会给你们下禁令呢?”

    “这个,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了。”顾百川隐约是知道原因的,但不好当众说,就推托说不知道了。

    钟进卫也不为难他们:“来,喝酒。”

    顾百川见钟进卫不再提这个话题,也松了一口气,配合的喝了起来。

    但喝了没多少时间,隔壁那个雅间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且有越来越响的趋势,有男的喝骂声,也有女的压抑着的哭声。

    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搞的这边又喝不下去了。

    王鹏一见,放下杯子就想出去。不过被顾百川拦住了。

    因为钟进卫没有发话说要过去看看,如果王鹏过去了,和别的人吵起来,不知道对方底细,可能会有麻烦。虽然东厂从来不怕麻烦,但现在说话的毕竟是钟进卫,不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百川提高声音对着门外喊道:“小二!”

    在门口侯着的店小二听到喊声,连忙掀开门帘闪了进来:“客官有何吩咐?”

    “隔壁如此吵闹,让我等如何喝酒?”

    店小二忙躬身赔罪,然后去隔壁协调了。

    店小二过去了好一会,隔壁的声音才慢慢的降下来。看来是协调成功了,不过店小二回来的时候,有一边的脸红红的。

    钟进卫看店小二那样子,估计在那边挨了耳光了。不知道何人如此嚣张。

    又见桌面的几个菜吃的差不多了,就让店小二再上菜,算是间接的赔偿下了。

    又吃了一轮,两壶酒也都下了肚,安贵义看看吃的也差不多了,花费的时间也有点了,担心的打量了下天sè,然后对钟进卫道:“公子,您看天sè也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先去看宅子?回头宫里锁门就不好进了。”

    钟进卫吃的高兴,倒差点忘记这个事情了,问问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就叫店小二结帐。

    过了一会,掌柜的亲自上来了,还拿着杆小秤。他陪着笑道:“客官事先付了十两官银,本次花费一共一两四钱六分,需找您八两五钱四分银子。”

    顾百川把手举起来,想拍桌子,但马上顾忌到钟进卫还坐着。就没有拍下去,手就变为指向掌柜的,喝道:“黑店么,如此之贵,欺我没吃过咋的?”

    掌柜的亲自上来,就是知道会有误会,怕店小二解释不清楚。

    “客官那里话,小店本份生意,天子脚下,怎么可能是黑店。”

    “那为何如此之贵?”

    钟进卫没有说话,只是在一旁看热闹,就好象结帐付钱的不是他,而是顾百川。

    “客官,鞑子围城那么久,京师的物价都是翻了个的往上涨啊。就是最基本的柴米油盐姜醋茶,都比平时贵了几倍。小店都是微利过活的,还望客官体谅。”

    这个倒能解释的通。顾百川转头看向钟进卫,等他拿主意。

    钟进卫点点头,算接受了掌柜的解释。

    于是,掌柜的开始找钱。

    他先拿出两锭银子,然后说道:“客官,这两锭银子也是官银,成sè和您给的是一样的,大的是八两,还有这个小碎银是五钱。请客官查验。”

    钟进卫拿过来看看,其实他也看不出道道,就装模作样了一会,然后点点头,算了,就当一样吧。

    掌柜的等他确认了之后,又说道:“客官,您可以称一称重量是否符合。”

    怎么这么麻烦,电影电视剧里面不是随手给了就是了么!钟进卫不由得想道。其实古时吃饭也不麻烦,都用铜钱结算,也方便。谁让钟进卫用的是银子,自然就麻烦了。

    他挥了挥手,表示算了,不称了。

    掌柜的见他如此好说话,也很高兴,然后又取出一串铜钱,说道:“这是四十个铜钱,请您收好。”

    那边顾百川抢先伸手接过铜钱,看了看,然后喝道:“这铜钱和银两的兑换比例好像不对吧?”

    掌柜的赔笑着说道:“客官,小店的兑换是按照最新的钱庄兑换比例兑换的,不信,您可以去问。”

    顾百川盯着掌柜的脸看,不过没发现有什么破绽。

    钟进卫见了,觉得用银子吃饭也太麻烦了,还是怀念后世用人民币结帐的方便啊。对了,这个,回去想想清楚,也要跟皇上讲讲。

    想到这里后,钟进卫暂时不再深入的想下去了,对着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次我们相信你,但我们回去要是发现你说的有假,你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你应该明白的!”

    “不会,不会,小店诚信经营!”掌柜连声说道。

    钟进卫从顾百川手里接过铜钱,掂量了下,觉得还是有点重,就随手把找回来的银两和铜钱一起推到了顾百川的面前,说道:“两位辛苦了,这个先拿去喝酒。”

    顾百川和王鹏连忙推辞,钟进卫说后面有好多事情要你们帮忙的,你们不收,以后就不好找你们了。

    他们两个见此就只好收了,阿奇和安贵义在一边只是没说话。

    这个时候,隔壁雅间的声音又慢慢的响起来了。但大家都没理,收拾收拾东西出了雅间门口。

    一出门口,一阵冷风漏过来,一下把钟进卫的酒劲给激了出来。黄酒就是这样,开始喝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但过会,酒劲就会上来,一些能喝的人,敢喝白酒,就是不敢喝黄酒的原因,就在这。

    这时,隔壁包间的声音越加清晰了,传来了几个男的肆无忌惮的yín笑声和几个女的压着声音的哭声,还有皮鞭的声音。

    钟进卫这个时候脑子一热,娘的,光天化rì之下,打女人,还要不要脸了。想到这里,转身就往隔壁雅间走去。

第四十九章 扁人

    顾百川一见钟进卫这态势,就知道要管闲事了。东厂的人从来就不是怕事的主,之前只是顾虑到钟进卫的想法,几次吵闹影响了喝酒,早就不想忍了,眼下自然就没说得了。

    不过顾百川还是先伸手拦住了钟进卫。钟进卫不解的看向他。

    “公子,您只管看着,待小的来教训他们。”

    钟进卫见他这么说,就想看看他怎么做。

    隔壁雅间的门口守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见到这边几人的态势,心知可能要闹事,就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以作应对。

    只见顾百川走到那个家丁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那rì欠老子的赌债,一直不还,避而不见,原来是躲在这里啊,我看你还往哪里跑。”说完,一拳打了过去。

    那家丁听他说话,以为是他认错人了。刚想解释,一个拳头就到了。

    顾百川用的是巧劲,一拳打这人身上,打的并不重,但却把这人给跌入了雅间里面去了。

    顾百川趁机追了进去,钟进卫他们见此也一拥而入,阿奇走在最后面。

    那人是扯着门帘跌入房间里,动静很大,一下就把里面人的注意力给吸引了,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转身看向门口。

    顾百川追进去的时候,飞快的瞄了一眼,没发现需要特别注意的人,就又上去要踹那个倒霉鬼。

    钟进卫跟进去后一看,里面有三个看着像纨绔子弟的那种轻浮小年轻,桌子上放着四五个酒壶,有两个还在喝酒,一个离开酒桌,拿着皮鞭,亲自在抽三个衣着寒酸的年轻姑娘,三个姑娘单薄的衣服已经被抽成一条条的,流了不少血,恐怕是那鞭子上有倒刺之类的,才有此效果。边上围着几个家丁,端着手在一边为他们的主人助威起哄。

    此时见了门口的场景,那三个家丁知道来者不善,也不等他们的主人吩咐,成扇形,围了过来。

    王鹏一见,跨前上步,挡在了钟进卫的前面。

    顾百川就当没看见房间内的动静,只是踹着那个倒地的家丁,嘴上还念叨着:“让你欠俺的银子,让你欠俺的银子。”

    那个抽女人的小年轻愣了一会,然后喊道:“干什么,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我的人?”

    “没听见老子说的话,欠了老子的债敢不还。老子打死你。”顾百川一边说着一边用了重手,他知道一会免不了要干架,对方人多,先解决一个再说。直接把那人的腿给踹折了。

    那个人一边杀猪式的嚎叫,一边向他的主人哭述:“公子救命啊,我不认识这个人,从来就没欠过他赌债啊!”

    这时候,阿奇站到了钟进卫的身边来了,悄悄对着钟进卫说道:“公子,那三个姑娘好可怜啊,看衣着也是良家女子,不知道怎么被他们抓到这里来遭这罪。”

    钟进卫还没回应,那边那个拿鞭子的小年轻看见了阿奇,眼睛一亮,也不管那个地上嚎叫的家丁了。露出一副欠揍的笑容:“啊,这位姑娘,长的这么漂亮,过来,来本公子这里,让你家公子摸摸,伺候的舒服了,回头赏你银子。公子我有大把的银子。”

    酒桌上的那两个也站起来,出言凑热闹。

    钟进卫本来就是气恼着进来的,一见房中的情景,更是气愤,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对女人的。这时对方又出言调戏阿奇。当下也不说话,回身几步掂了门口倒霉鬼坐的凳子,就往里冲了。

    那围上来的三个家丁一见,也放开了手脚,准备上来干架。

    安贵义马上把阿奇护在身后,退到了一边,王鹏先迎了上去。

    好一个王鹏,一上去,先对最左边离他同伴远点的那个一个虚招,然后身子往右一缩,一蹲,一个扫堂腿出去,“啪嗒”两声,直接把靠右边冲上来的两个一起放倒了。这时,左边那个发现受骗,重新冲了过来,脸面直接就吃了早有准备的王鹏一拳,仰面而倒,分分钟,干净利落,一挑三完毕。

    钟进卫掂了凳子,刚冲到跟前,就发现几个人都倒地上了,愣了愣,发现前头那个最欠揍的还愣在那里,就想冲过去揍他。

    一旁的顾百川正闲了下来,看钟进卫架势,可不敢让他冲过去,那人手上还拿着特制的皮鞭,要不小心让钟进卫挨上一鞭,就没法交代了。

    于是,一个箭步窜到钟进卫前面,右手成掌,切向对方拿鞭的手腕,动作快若闪电。

    那人把目光从阿奇身上转到王鹏身上,才又被钟进卫吸引,那还提防顾百川,皮鞭一下就把打落在地上。还没等喊手腕疼,就又被一脚踹到了背后的墙上,萎缩下了身子,才反应过来开始喊疼。

    先前被王鹏扫倒在地的那两个家丁没受啥伤,一见公子被打,急了,翻身起来,就想拔刀。

    王鹏早就注意着,见此情况,上前又是一个扫堂腿,又把他们给撂翻了,然后一下拔出刀来,一分为二,左右手各一把,直接架到了两个家丁的脖子上。

    那两个家丁一动不敢再动,他们主人家也是大户人家,所以好歹认识几个字,此时看到王鹏手中握着刀的刀柄上隐约露出有字,再看这刀的样式,一下大惊失sè:“东厂!”

    本来之前还坐那喝酒叫好的两个人也站了起来,准备动手参战,结果被那两家丁这么一喊,吓得一动不敢动了。

    东厂的威风虽然已经过去两年了,但虎威仍在,他们在以前也是深刻体会过的,这时那还敢再动。

    钟进卫没有管那么多,觉得手上的板凳重了点,看到掉在地上的皮鞭,就捡了起来,冲到墙头,对着地上那人打了起来,一边打一边说:“让你调戏阿奇,让你打女人,让我不爽......”

    那人抱着头,极力闪避,但也没能避开,只好狂求饶命。

    皮鞭也是公正,打在男人和女人身上的效果差不多,不会有所偏袒。很快那人的衣服也扯烂了,并见了血。

    酒桌上的那两人见那人已被打的出血了,虽不敢动手,但也开口求饶:“这位公子,公爷,公公,档头,饶了他吧,他爹是之前提督京营的保定侯梁世勋,不看僧面看看佛面吧。”

    钟进卫一则酒劲上来了,虽然没醉,但也兴奋着;二来打的起劲,没有听清楚,所以还是只管打着。

    一旁的顾百川倒是听清楚了,再看看那个梁公子要再被打下去,恐怕得抬回去了。就伸手劝住了钟进卫,在他耳边悄悄说道:“此人是曾经提督京营的保定侯梁世勋之子,还算得圣上信任。要打残了他,怕不是很好交代。”

    钟进卫本不是街头混混出身,一直规矩的读书,上班。要不是这个梁公子出言侮辱阿奇,和肆意殴打女人,就算喝了点酒,也不会冲动到打人打成这样。不过,打完后,钟进卫感觉好像还是有一丝快感。

    现在见顾百川劝了,也就收手了,把皮鞭丢那梁公子的脸上说道:“下次嘴巴文明点。”然后拍拍手,转身准备走人。

    但一转身之际,看到那三个女的互相挤着,缩在墙角,身上的血虽然不流了,但因为衣服单薄,正在微微发抖。

    钟进卫不由得又来了气,转回身子,又踢了两脚:“你家父母是怎么教你的,对女人都能下这么狠的手,还给这么点衣服穿。”

    梁公子捂着头,哭丧着脸说:“她们几个是我用一两银子刚买回来的,如此的贱货怎么给她们好衣裳,玩痛快了扔了就是了。”

    三个年轻姑娘才值一两银子?什么时候人命如此不值钱了!还玩完了就扔。这种观点在钟进卫看来,也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当下又是一顿揍,不过这回没用皮鞭。其他人都不敢动,就看着钟进卫在发飙。

    打完了,钟进卫才问道:“这么三个大活人怎么只值一两银子?”

    顾百川等人也觉得奇怪,这么便宜,没道理啊!

第五十章 死人

    那梁公子委屈的说道:“你们自己去王恭厂看看就知道了,这些人,贱卖了还可能活下来,不卖就等死吧!”

    钟进卫扭头看向那三个缩在角落里的姑娘,几个人都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钟进卫转身对着顾百川等人道:“走,去看看。”

    三个姑娘长的都是比较秀气漂亮的,突遭大变,每rì挨饿受冻,生死徘徊中,或自卖,或被卖给了这个梁公子。本指望为奴为婢,好歹能活下去,过了期限后也能择个好人家嫁了。

    结果却发现被带来酒楼yin秽,毫无人xìng,稍有反抗,就皮鞭伺候。不过也因此招来了钟进卫一行人,也算是一种运气。

    其中有一个比较聪明,叫李思敏,知道钟进卫他们一走,那些人必然把气撒到她们头上,到那时,就是她们的死期了。于是,扑了出去,趴倒在钟进卫脚下:“公子救命啊!”

    其他两人见状,也一起跪倒求救。

    钟进卫是第一次被人跪,有点不知如何应对,转身看向顾百川。

    顾百川看钟进卫的意思,好像是想救人,反正人也已经被打了,无所谓再捞人了。直接走到那个梁公子面前道:“我家公子替你积yīn德,把他们的卖身契交出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梁公子努努嘴,那个现在站在一边,脸面被打的家丁从怀里拿出了三张纸,畏惧的走近钟进卫,想递给他。

    顾百川几步过去,插在了家丁走向钟进卫的直线上,伸手先夺了过来,然后看着他。

    不知道是被打怕了,还是因为东厂的名头,家丁畏惧的往后退到了墙根,没得退了才停下来。

    顾百川见他已没有偷袭的可能xìng,才转向把几张卖身契交给了钟进卫。

    钟进卫随便瞄了几下,就和大学时看英语单词一样,那上面竖写无标点的繁体字让他头疼。

    他也不多看了,随手递给了那几个女子:“你们的卖身契,拿走吧,以后好好过rì子。”然后准备走人。

    “公子,求求您收留我们吧,我们无处可去。”李思敏哭求道。

    这倒是没有考虑过,要收留的话,得看看老婆的意思了。钟进卫转身看向阿奇。

    阿奇虽然很小就离开家进宫了,但也没有见过她们这么凄惨的遭遇,心里已很同情。见钟进卫看向她,知道是让她拿主意。

    阿奇心里想了想道:“公子,府上应该需要使唤的丫鬟,要不就收留了她们吧。”

    钟进卫听阿奇这么说,想想应该也是,就答应了。

    钟进卫先出了门,阿奇跟在后面,接着是安贵义,再然后是三个苦命人,顾百川紧随其后,最后是王鹏,看其他人都退出去了,就收了刀,给在场的人都瞪了一眼,才退出去。

    本来还有人想打听下具体是哪位东厂好汉,但被这么一瞪,就咽了回去。

    刚一出门,被寒风一吹,三个姑娘就打哆嗦。钟进卫见了眉头一皱,这么单薄,确实够冷的,别冻出病了。但现在没衣服啊,就看向顾百川,看他是否有主意。通过这次事件,顾百川给了他很不错的印象。

    顾百川拱手道:“公子少待,一事不烦二主,小的看到里面挂着三件狐皮大袄。”拿房间里面那几个人的东西,钟进卫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顾百川就拿了出来,给三个姑娘披上。然后,他笑着对钟进卫道:“这些纨绔子弟就只会欺软怕硬,小的进去,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下。”几个人都笑了。

    钟进卫想了想,问安贵义道:“王恭厂在什么地方,顺路么?”

    安贵义答道:“公子,王恭厂在京师西南角,有点远,并不顺路。”

    三个姑娘听了,有点吃惊,难怪安贵义之前一直没有出声,原来是个公公。

    “那麻烦安公公带他们先去看宅子吧,我就不用去了,阿奇去了就成,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阿奇记下来,回头我再去买。”

    这么多外人在场,听得阿奇的脸微微的红了下,心里却是甜甜的,轻声“嗯”了下。

    安贵义转身对三个姑娘说道:“这位阿奇姑娘以后就是你们的主母,一切都要听她的,明白么?”

    这下顾百川和王鹏也才明白阿奇的真正身份。

    当下不再多言,下楼后钟进卫跟安贵义约好还是在东华门见面,然后目送安贵义驾车带着四个姑娘离去。

    等到安贵义驾车走远,自己准备动身的时候,才发现还是之前的那个交通工具问题需要解决。

    看来在这个时代,不会骑马真是不方便啊。

    不过幸运的是,这个店里刚好有匹xìng格温和的老马,被顾百川强行借了出来,给钟进卫骑。

    于是,钟进卫在顾百川的指导之下,现学现骑,慢慢掌握着骑马的要领,只要不是快速奔跑,骑术倒也过得去,一行三人,往王恭厂方向而去。

    路上的行人不多,主干道又宽,所以基本不影响骑马。

    钟进卫因为是第一次骑马,所以全神贯注的,没有怎么注意四周的景物。

    现在京师已取消了戒严,但偶尔还能看到有顺天府差役的身影,不过都没有过来管他们三个。能在京城带刀骑马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等到快到王恭厂的时候,钟进卫已经有点习惯骑马了,就放了部分jīng力出来观察沿路风景。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京师的贫民区附近了。虽然街道还是比较宽敞,但卫生情况显然不容乐观,经常在街角看到一堆一堆的生活垃圾,什么样的都有。幸好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蚊虫鼠蚁,否则还真难说要出什么状况。

    看到这些,钟进卫也想起了明末著名的鼠疫,甚至有的网友说明朝就是亡在鼠疫上面的。看来,需要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事情得留心下,找个合适的机会向崇祯皇帝说说这个事情。

    忽然,前面有几个差役牵着骡子,拉过来几个平板车,上面用草席盖着,但草席并不能盖住全部。与钟进卫相向擦肩而过的时候,钟进卫发现草席下露出了好多人的脚。

    他马上意识到这可能是死了的难民。虽然觉得自己猜到了真相,他还是想确认下,把马横到了第二辆车子的前面,把车子拦了下来。

    他骑在马上问牵着骡子的人:“请问,车上的都是死了的难民?”

    牵骡子的抬头看看他,叹息了一声:“这还用问的么!”

    “能掀开草席看看么?”

    “还是不要看了吧,人死为大,好歹给他们留一点尊严吧。”

    不让看,难道有什么内幕?钟进卫道:“难道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敢让我们看?”

    那人无声的再次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公子要看就看吧,罪过罪过。”

    顾百川带马靠近,稍微弯了下腰,把盖在车上的其中一个草席掀了开来。

    钟进卫一下怔住了,车上的尸体基本都是老弱之人。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些尸体全部都是没有衣裤的,就那样叠在车里。

    立刻,钟进卫就怒了,这些死人的衣服都还要扒,能卖几个钱的,张口就要怒斥。

    那人看出来了钟进卫的反应,先开口了,声音中透着一股的无奈:“公子以为是我们扒了这些人的衣裳,发这死人财么?”

    “难道不是么?”

    “知道公子也是好心肠的人,我告诉你吧,此时是午后,在这车上的人都是饿死的,人还不算多。要是公子一大早就过来的话,能看到拉尸体的车是现在的几倍,那些人就都是冻死的了,所以此时只要有人一死,他们边上的人就会把衣服扒了去穿,免得夜里被冻死。并不是我们在做缺德事,公子可明白了。”

    钟进卫一听,才明白误会他们了,其实真如钟进卫所误会的那种黑心人的神态,跟他们这几个应该完全不一样,这个,只要有点眼力的人都应该能看得出来。

    钟进卫道了歉,然后问道:“你们这是要拉到城外去埋了么?”

    “这天寒地冻的,死的又那么多,埋是埋不过来的,只能拉去火化了。”

    钟进卫默然无语,让开了道。

    车子一车一车的从他面前拉过,他还能听到有个人的叹息声:“这些都是苦命的人啊,前些天说不定还在家有说有笑,这鞑子一祸害,转眼就是这下场了,皇上要是早点把那个袁崇焕抓起来,也就没这事了,真是命啊!”

第五十一章 难民营

    钟进卫从和平年代过来,从来没有亲眼看到这么多尸体,这和电视中看到的视觉效果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心里很是不好受,听着那个人的感叹,第一次感受到了袁崇焕这个大话王所带来的灾难xìng后果,是啊,有多少家庭,为此家破人亡。

    他下了马,默默的牵着马往前走,算是对死者的一种尊敬吧,愿他们早rì投生到一个和平安宁的年代。

    不,我来了这里,就是要改变这个年代,改变这一切,让大家住有所屋,食有所粮,老有所依,一定!一定要做到!

    钟进卫慢慢的走着想着,很快就到了王恭厂地界,最外层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兵丁守着,不让里面的难民扩散到整个京师范围内。

    这个时候,钟进卫已经大体上能看清难民营的情况了,估摸着整个难民营中的百姓怕是有四五万人左右。

    大部分难民都露天挤坐一团,围着一些火堆取暖,火堆并不是柴烧的,而是煤炭。还有一部分是挤在破旧废弃的房屋内,可以从延伸到外面的人群看出,里面的人只会更挤,墙脚下也全是人。毕竟,现在是传说中的小冰河时期,温度低的吓人,此时哪怕只是一面墙,也能挡一下风,稍微能好点。

    人虽然很多,但却不吵杂,只有一些在里面巡逻兵丁无力地喝斥声和小孩婴儿断断续续的哭声。如果不是这些声响,给人的第一感觉,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毫无生气的那种人形塑雕场地。

    钟进卫带着沉重的心情走了过去,守着的兵丁拦住了他:“你们是干什么的,没事不要去里面了。没什么好看的。要买人的话,从这里往左边拐,那一排房屋里的人随便挑,价钱也便宜。”

    钟进卫现在没有丝毫想发脾气的想法,把马随手给了顾百川,自己朝那个兵丁说的那排房屋走去。

    顾百川不放心钟进卫一个人过去,就向那个兵丁亮了东厂的腰牌,然后示意王鹏把三匹马都交给了他们看管,就带着王鹏追上了钟进卫,跟在他的后面护卫着。

    钟进卫很快就走到了那排房屋前,里面密密麻麻的坐满了人,听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都抬起头,看了过来。发现不是巡查的兵丁时,纷纷出言哀求:

    “老爷,买了俺吧,俺能干活,俺力气大。”

    “老爷,还是俺好,俺吃的少,干活勤快。”

    “老爷,俺以前是个木工,会手艺,买了俺吧。”

    “老爷,俺不要钱,只求一口饭吃。”

    “......”

    声音嘈杂在一起,钟进卫很快就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只看见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露出那种乞求的神情,嘴巴在不停的开合着。

    钟进卫的心忽然好疼,他那里见过这种凄凉的场面。换作他自己,就算摆地摊靠自己能力赚钱的行为,都不敢去干,怕丢脸,怕不好意思。可现在这些人,只为了能活命,都能贱卖了自己。谁不想好好的过rì子!这都是生活所逼的啊!

    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国朝的城管有赶不完的小贩,虽然没有现在这些人这样不能过活,那也是生活所逼啊!

    里面的人太多了,钟进卫不敢走进去,就缓缓的转身向下一个屋走去。里面的那些人见钟进卫走了,很是失望,不再出言相求,但还是有几个不甘心的在继续推销自己,并不停的降低要求,以期望钟进卫能回头。

    第二,三个屋里面和第一个屋一样,都是身子比较强壮或者有手艺的人。

    第四个屋开始就是一些年轻漂亮点的女子了,此时的价钱比那个梁公子说的又要便宜几分了。

    钟进卫不再往下走了,而是绕过这些房子,走向那些难民露天挤堆的地方。

    顾百川和王鹏也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没有言语。

    露天的难民和房屋里面的不一样,看到钟进卫他们走过去,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的挤在那里,生怕损耗了一点力气,会让肚子更饿。唯一的反应是用眼珠子跟着钟进卫的走动而转动。

    可以看得出来,这些人很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坐着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不过老人和小孩并不是很多。

    圈中的煤炭也并不是很多,因此提供的热量也很有限。现在白天还好,要是到了晚上,怕真的是能冻死很多人。

    钟进卫在一个看似比较斯文的老者身边蹲了下来,那个老者靠在他儿子怀里,而他儿子应该是跟他儿媳背对背挨着,他儿媳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沉沉的睡着。

    “老人家,你们到这里多少天了?”

    老人还没有说话,他儿子先说了:“有吃的么?”

    吃的都在钟进卫的肚子里,身上并没有带,钟进卫有点尴尬,想了想,伸手探进怀里,摸了一锭银子出来,递了过去。

    “我没带吃的,这点银子,你们自己去买点吃的吧。”

    钟进卫在后世,看到那些街上的乞丐,也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他们点钱,直到知道那些基本都是专业乞丐后才没再给。

    现在这些是真正的受苦的人,钟进卫自己不愁吃喝,自然不会再吝惜一点银子。

    那个年轻人一见,马上伸手抢了过去。

    周围的那些人一见,也想要拥过来要银子。

    顾百川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横到钟进卫的前面,把腰中的刀抽出一半,恶狠狠的说道:“谁敢乱动,小心刀子不长眼。”

    那些人看着那明晃晃的刀锋,心不甘的坐在了原地。但嘴上还乞求着:“公子行行好,我们也很久没吃的了,又饿又冻,多少给点吧。”

    “闭嘴,给不给是公子的事,谁要再聒噪,老子认得你,刀子可不认得你。”

    钟进卫虽有心,但这么多人,也无能为力。

    等到静下来后,顾百川闪身退到钟进卫身后。

    那个年轻人还疑是在做梦,紧紧的握住那锭银子,生怕突然梦醒银子就没了。

    他媳妇也听到动静了,抱着孩子转过身来。他忽然猛的腾出一只手抱住了他媳妇,一家四口都紧紧的被他抱成了一团,年轻壮汉眼里涌出了泪水:“咱们有救了,咱们能活了!”

    周边的人默默的看着这家子,心里不知道是对这家人的嫉妒还是祝福。

    小孩也吵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我饿。”

    他母亲没说话,用力抱着孩子,眼泪也成帘珠子,落到了孩子的脸上。

    这个时候,钟进卫才发现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有感情的,并不是那种木雕。

    老人从儿子的怀里挣扎着起来,想给钟进卫磕头,他儿子儿媳见了,也要带着孩子一起磕头。

    钟进卫当不起老人给自己跪,赶紧扶住了,心里酸酸的。老人是扶住了,但他儿子儿媳都跪下恭敬的给钟进卫磕起了头。

    老人先开口了:“公子活命之恩,老朽全家不敢忘,愿为公子做牛做马,以报厚恩。”

    老人是瞧见那锭银子的,一看就是十两左右的官银。这么大一笔钱,随手就施舍出来了。他就知道,这位公子,家里不会很缺钱,心地又好,现在自家一无所有,跟着他不会错的。

    钟进卫连声说不用。真要买家仆,那边房子里,光刚才这锭银子,可以买好多壮汉美女了。

    老人死活就赖上钟进卫了,他儿子还暗暗有点诧异,有了这银子,重新创立份家业,应该也没有多大问题的,父亲怎么还坚持去当奴仆。不过想归想,也不敢当面出言反对。

    在老人的再三坚持下,钟进卫也想着自己府里除了丫鬟,肯定也是要雇其它类型的人的,也就答应了。

    老人一见钟进卫答应了,很是高兴,自动接了钟进卫先前的问话,给他介绍起了情况:“公子,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有个把俩月了,听闻鞑子打过来后,就逃来京师了。京师戒严之后,后面的人就再也进不来了。”

    老人也有点感叹,环视了下周边,然后说道:“此前鞑子离去后,这里已经有很多人出城而去了。我们这些留下的,都是在京师周边,被鞑子肆虐最重的地方,家里已经一无所有了,回去就是冻死饿死,就只能待在这里,盼着朝廷能安置下我们,挨过这个冬天。”

    “那朝廷是怎么安置的呢?”

第五十二章 救灾

    “唉,还能怎么安置,把我们圈在了这里,早晚两次稀的不能再稀的粥,火炭也就这么一点,如此而已。这里的人要熬到开chūn,那时候,城里的活就会多起来,大家去打点工,说不定就能赚到点钱,这样才能过活,可现在离开chūn还早,不知道还会死多少人呢!”

    钟进卫听了不由一怔,就这样挨到开chūn?这里还能剩下多少人啊!

    不行,自己得做点什么!至少要让朝廷多做点事情才行。能多救点就多救点,否则于心何安!

    想到这里,钟进卫马上站了起来,对着顾百川道:“找人把他们一家带去我府上安置下。我们先回去和安贵义碰头。”

    老人听钟进卫这么一说,就和一家子人一起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向他儿子要过了钟进卫给的那锭银子。在手里掂了掂量,然后对着他周围的那些难民道:“老朽一家子,承蒙公子收留,今衣食无忧,不再挣扎在生死一线。公子之仁心,老朽当换为衣食,代公子发给大家,请各位在此等候,一rì之内,定当来此。”

    说完,向四周一稽,才带上家人,跟随钟进卫离去。

    钟进卫并没有走远,老人的一番话都听在耳朵里,不由得内心百感交集,古人赤诚之心,让大部分后人汗颜啊!

    这一家人跟着钟进卫他们,在其他难民羡慕、恭敬的眼神中远去。

    到达难民营地门口,五城兵马指挥司兵丁守卫之处,那边的兵丁早已禀告给了他的头目,此时那头目恭敬的迎了上来,是啊,东厂的人,敢不恭敬。

    钟进卫问他道:“为何食物,煤炭如此之少?”

    头目也看出钟进卫是这行人的头,不敢怠慢,回答道:“公子,小的们也不知道,上头就发下来这么多东西,定时定量,这个时候,没人敢昧着良心克扣的。”

    钟进卫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也问不出什么来,就不再问了,直接要回马匹,前往东华门而去。

    这些兵丁中的一个得顾百川吩咐,去找了辆车子,拉上幸运的一家人,往定府大街而去。

    车上,老人的儿子见周围没了其他人,就开口道:“爹!”

    老人知道儿子想啥,严肃的看着他道:“我们已蒙公子收留,比起那些还留在王恭厂的乡亲们,已幸运百倍,银子对我们来说已是锦上添花之物,而他们都还在苦海之中,随时可能死去。养善心,积善德,才会有好报,你明白么?”

    看看儿子好像还是很舍不得那十两纹银,老人又教育道:“人在做,天在看,知恩图报是本份。我如此做,也转达了公子的一片仁心,替公子布施,不但乡亲们会感激公子,而且我们一家人,在公子心头也会有个好印象,你懂么?”

    老人的儿子点点头,算是明白爹的一番苦心了。这么做,一举数得。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等安顿好了,你马上去采购些衣食送过去,记得了么?”

    “是,爹。”他儿子认真的点了点头。

    再说钟进卫一行骑马赶往东华门,在离开贫民区之后,总算又看到了生气,街道边上的酒楼,虽说不是人声鼎沸,但吃喝喧闹声也能不时传来,联想到自己的中午饭,一句不是很适当的诗忽然跳入了脑海: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不由得暗暗叹气,情绪更加不好,也就不说话,只管埋头赶路了。

    到了东华门之后,才发现安贵义他们还没回来。如果他们已经回来的话,刚才安置过去的一家人也会错过去而无人安置。这时间上是没安排好,急乱了。

    当然,安贵义不回来,他就进不去紫禁城,见不到崇祯皇帝。想了想,就转身带马去东厂看看王承恩还在不在。

    结果王承恩也已经回宫里去了,就只好又回转到东华门来等安贵义。

    但光等不是办法,钟进卫思索了一会,摸出二十两银子给顾百川,让他去定府大街替换安贵义,并把这个钱给阿奇,让她把那老人的一家人和之前的三个姑娘都安排好,然后顾百川再护送阿奇回来。

    顾百川估摸着在东华门,钟进卫应该没什么危险,再说有王鹏在,寻常几个人根本近不了身的,也就放心的去了。

    钟进卫趁着等人的这个功夫,把自己知道的赈灾手段都想了一遍,挑了些应该符合现在情况的方法,一一记在心里。

    没多久,安贵义骑马赶了回来。原来他和顾百川半路相遇。传达了钟进卫的指示后,安贵义就换了顾百川的马先赶回来。顾百川就驾车陪阿奇返回去安顿那一家人去了。

    安贵义马上领钟进卫回偏殿,王鹏当然就回东厂去缴令了。

    到了偏殿后,钟进卫让安贵义去找王承恩,就说我有急事想求见皇上,让他给安排下。

    很快,王承恩亲自过来传诏,让钟进卫到文华殿觐见。

    因为钟进卫还来不及去订做对应的伯爵服饰,所以就还是穿了那身布衣前去了。

    到达文华殿,发现除了崇祯皇帝之外,还有内阁以及各部堂官都在。

    行过礼仪后,钟进卫直接向崇祯皇帝禀报了王恭厂难民营的情况。

    崇祯皇帝一听,大吃一惊。这些情况并没有人详细的报给他知道。他也只是以为有一些难民,在京师避兵灾而已。

    没想到难民有如此多人,而且人命如此之贱,每天还有那么多死人。

    没等崇祯皇帝发怒,户部尚书毕自严站了出来,奏道:“陛下,此事实在是因为朝廷无能为力,为免陛下忧虑,才未详细报与陛下知道。”

    “无能为力?就一点米汤和寥寥无几的火炭给几万百姓?”见是毕自严,崇祯皇帝压制着自己的冲动,皱着眉头反问道。

    “陛下,国库多年亏空,用于赈灾的预备仓已空了多年了。建虏肆虐,京师物资得不到各地的补充,rì渐稀少,包括火炭。勤王军数量庞大,粮食不足以供应勤王军之用。现在难民早晚两次的粥还是从军粮里面挤出来的。”

    崇祯皇帝听了,默然无语,处处用钱处处没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下也怪不得毕自严了。

    “孙师傅?”

    “臣在。”

    “你都看到了吧,建虏肆虐,大军云集,耗费钱粮无数,致使百姓受难。百姓进得京师,还要挨饿受冻。你处须尽快汰弱留强,遣回汰兵,减轻户部压力。早rì击退建虏,还京师平静。”

    “臣,遵命!”孙承宗带着一丝愧疚,躬身领命。

    “有些人只知道朕心急,整天逼你们要干这干那,但他们就不知道朝廷,不知道朕等不起啊!”

    “臣等不敢!”所有人都一起出言。

    钟进卫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后世有些网友批判崇祯皇帝的一个错处,就是说松锦会战的时候,就是因为崇祯皇帝不断下旨催洪承畴,才导致兵败,从而损失明军最后一支主力部队。

    现在才是崇祯二年,松锦决战的时候是崇祯十三年,财政只会比现在更困难。那些网友要是也穿越过来,听听崇祯皇帝的难处,应该不会再有此责难了吧。

    “各位臣工,可有什么好办法帮下那些难民,朕的子民?”崇祯皇帝沉默了会,然后又问底下的臣子道。

    “陛下,为今之计,只有把他们遣散到几个周边地区,或许能好一些。”阁臣成基命出班奏道。

    “不可,陛下,周边地区皆遭建虏肆虐,自身都难以过冬,更难言出力赈灾了,这些百姓出城不是死在路上也会死在所去城镇。”温体仁出班反对。

    成基命转身看向温体仁:“那你可有何对策以解圣上之忧?”

第五十三章 集中供应

    “老夫正在想,没想妥之前不会像尔等一样乱出馊主意,草菅人命。”温体仁耍了无赖。

    “你...”成基命一下想喷他又没想好怎么喷。

    工部尚书张凤翔见状不好,出班岔开他们注意,奏道:“陛下,可让各地急速运粮进京。”

    孙承宗反对:“建虏虽已离开京师,但还在京畿之地,去留未定,就怕建虏杀回马枪,粮草反而落入虏手。而且,当前已到一年最冷时段,运河早已冰封,如何运得粮食?”

    钟进卫一直在边上看着,想看看这些位居高位的大臣能有什么好办法,可听来听去,法子是想了不少,但都不靠谱。于是,他也出言奏道:“陛下,臣也有一策,简单可行。”

    殿中诸人见新封之中兴伯有策说可行,不禁都静候其音,看到底有什么良策可行。

    文华殿一下静了下来,钟进卫看着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也不怯场,毕竟这场面已经经历过了。

    钟进卫面向崇祯皇帝说道:“陛下,眼下的困难就是粮食,火炭之类生活物资不足,是这样的吧?”

    崇祯皇帝点点头,没有出声,因为这是显而易见的。

    “臣刚才从难民营那边回来,沿途见到不少酒楼饭馆都有开业,吃喝之人并不算少,由此可以推测城内富裕之人家也不会缺少吃喝用度,只是京师城内的生活物资分布不均,造成吃得吃饱,饿得饿死。”

    有的人听到这里,听出了点意思,难道是建议朝廷劫富济贫?

    其实朝廷也并不是不会这么做,相反,朝廷以前也曾有过因为缺钱而找理由抄了富商的家来救急。可这里是京师啊,那个富商的背后不都有高官勋贵站着的,甚至有的富商只是一个明面摆设,实际就是京师高官勋贵的产业。这中兴伯仗着圣上的宠信,敢得罪京师里面的官员勋贵?

    钟进卫根本就不知道殿内的很多人,在肚里已经绕了好多小九九了,继续自己的发言:“那么,臣建议陛下,以朝廷的名义,接管所有的粮店,和火炭供应商或者其他类似急缺的物资,由朝廷统一进行调拨,可缓眼前之困局。”

    钟进卫一说完,殿内一片哗然,比他们想的还厉害,这不是说找一、两家富商下手的问题,而是抄京师所有富商的家了,要和全京师富商背后的官员勋贵为敌了啊,就是贵为圣上,怕也是不敢吧!

    孙承宗以为自己胆子够大的,没想钟进卫比自己的胆子还大,敢向京师所有官员勋贵挑战,殿内大部分人估计就要群起而攻之了吧。

    温体仁却暗道一声好,眼下朝堂上那还有钟进卫这么赤胆忠心,不顾及自己的前途,一心为朝廷考虑的官员了。只是有点可惜,钟进卫不和自己商量下,直接就在众人面前把此事抛了出来。没有用更圆润的方式来提这个法子,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他后面帮他撑着了。

    崇祯皇帝想着钟进卫这法子,是能解决当前的难处,cāo作也简单,但崇祯皇帝也明白,只要稍有政治头脑,就知道这个法子根本是实现不了的。要这些臣子个个都大公无私,舍小利为大利的,朝政也就不会落到这一步了。

    果然,还没等崇祯皇帝开口表态赞同不赞同,底下站着的成基命首先跳出来反对了:“陛下,中兴伯此言包藏祸心,意yù陷朝廷于不义。要不是他有救驾之功,臣怀疑其是建虏的jiān细。”

    成基命的话一出口,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有人带头,就先看看好了,不行再上。不过反对就反对好了,怎么扣那么大的帽子啊?

    所有的人都看向崇祯皇帝,看他怎么处理。

    崇祯皇帝看看钟进卫,见他一幅愕然的样子,心中一阵好笑,暗道:“见识到这些文官的厉害了吧,随便就能拿帽子来压你,不只压你,朕都经常被他们压。”想归想,脸上还是很严肃的道:“此话怎讲?”

    没等成基命开口,温体仁出来了,对着成基命训道:“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要敢随便诬陷小心老夫吐你一脸。”

    成基命没理这个老东西,奏道:“陛下,京师商人奉公守法,并无过错,中兴伯却要抄他们家,这是陷朝廷于不义。”

    温体仁直接打断了成基命的话:“嘉靖年间,就有查抄浙江丝绸商人沈一石家财用于军资之例,还有太祖...”

    “中兴伯这是要抄京师所有商人的家财!”

    “那又怎么样?平时为富不仁,眼见难民饿死而无动于衷,活该抄家。”

    成基命懒得理他了,要再争论下去,大家就不记得钟进卫了。

    “陛下,还有其二,建虏尚在京畿之地,要是查抄京师所有商人之家财,怕会引起京师内乱,而建虏趁机回攻京师,则京师危矣!故臣以此推断中兴伯心怀叵测,以为建虏jiān细。”

    “笑话,汝当城外的大军是吃素的么?”

    三番两次的被打断,被反对,成基命怒了:“老匹夫,欺我太甚,忍你好久了。”说完,就上前扯温体仁的朝服。温体仁也不愿吃亏,就去扯成基命的胡子。你来我往的,文华殿内一下乱了套。

    钟进卫这个当事人反而被冷落了,在一边看得相当的无语。后世的时候,在网上看有个网友说明朝官员在金銮殿里面打架的,自己还跟帖说网友乱编,没想还真给自己看到了。

    崇祯皇帝从御座上站起来,指挥站殿上的锦衣卫校尉赶紧去把打架的两人分开。

    其实温体仁和成基命看似打骂的很凶,实际上都有分寸,最多衣服破了点而已,其他啥事都没有。

    好不容易分开了两人,但嘴上都没停,互相说着,其他官员也加入了进来,基本都是赞成成基命的,反正就是一个意思:谁要是想抄京师商人的财物,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崇祯皇帝提高嗓门,咳了一下。底下的人看到圣上要发言了,才静了下来。温体仁和成基命也扶正自己的官帽,各自归位。

    “朕知道各位臣工公忠体国,都是为了朝廷着想,但也要注意点礼仪啊!”

    “臣等谨记。”

    这话都已说过多次了,最后还是这样,崇祯皇帝也很无奈。看他们那副一心为公,拼命的样子,就是给廷杖都不好意思的。

    解铃还得系铃人,崇祯皇帝知道钟进卫不可能就这么点主意,于是问他道:“钟师傅,对成阁臣的话有何话说?”

    “陛下,臣以为刚才的法子是最直接有效,cāo作简单的,所以先说了这个法子。不过好像刚才有人有误解。不是他们理解的要抄商人的家,只是由朝廷来统一分配急缺物资而已。”钟进卫回道。自己那个年代,曾经不就是有过这么一段历史时期来度过灾荒的么,现在好像除了温体仁,其他大臣都反对这个方法。

    崇祯皇帝一眼看见成基命又要出班,忙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对着钟进卫说道:“此法,确有不妥之处,暂不可行。钟师傅是否还有其他法子?”

    钟进卫见这个法子被崇祯皇帝和许多大臣否掉,也不着急,因为他就准备了后手,而这个后手才是他的重点救灾策略,只是第一个方法简单有效,就先说说看了,能通过就最好,通不过也无所谓。。

    “陛下,臣还有一个办法,只是麻烦一点。”

    温体仁想起第一次见到钟进卫的时候,他对当今时弊侃侃而谈,一幅胸有成竹的情形,脑中顿时一亮,原来这小子是还留有一手的啊,这个应该才是他的真正解决策略吧。不过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为他打上一架,落个人情不说,在圣上面前,还显得自己孤而不党,绝不苟同于那群尸位素餐之人。

    崇祯皇帝微微颌首,这才是朕印象中的钟师傅嘛。之前那个主意,稍微经历过世事的人都知道不可行的。要是只查抄其中一、两个富商的话,说不定还行,全京师一起抄了就骇人听闻了,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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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一石那例子是参考了《大明王朝1566》的,历史上可能并不存在。但这样的事情是肯定有的,此乃小说,各位书友看过就成。

第五十四章 红会雏形

    “陛下,臣的法子是群策群力,君臣一起,共同度过此段困难时期。”

    “如何做法?”

    “第一,以朝廷名义出面向京师所有人等,包括士、农、工、商等等阶层,说明朝廷目前所遇到的困难,难民营百姓处境之艰险,号召京师所有人等,有力出力,有钱出钱,共同帮朝廷,帮难民渡过这一关。”

    “陛下,此举有损朝廷脸面。”成基命又出班奏道。

    崇祯皇帝没理他,脸面重要还是人命重要,崇祯皇帝分得很清楚。他对着钟进卫道:“钟师傅,请接着讲。”

    “第二,可以由朝廷出面,一方面统计难民中能做工之人的名单以及所干之活,另外一方面登记京师中开chūn所需用工的人家以及所需何种用工,然后进行匹配,让开chūn后用工的人家提前和对应的难民签订用工合同,哦,契约。先行帮难民渡过这个严冬,后面以工代还用工人家前期之付出。当然,朝廷要是有能力,也可以给用工人家以部分补贴,或者给予其他政策优惠。”

    “还有么?”

    “第三,如果没有用工需求的人家,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捐款,可以是钱,也可以是实物,比如吃的,穿的,等等。”

    “义捐之物是由谁来收,怎么样确保能到所需之难民手里?”温体仁出言问钟进卫道。

    崇祯皇帝很欣喜的看到温体仁是出言提问钟进卫方法中的漏洞,以便此法能完善,而不是像一些人一样只会反对,攻击。

    钟进卫看看脸上带着赞许提问的温体仁,微微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可有朝廷组织专人接受,帐目要透明,定期公布,比如一天一公布,要使捐助之人能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捐款去到哪里。最好是有另外部门的人再对此接受捐款的组织进行监督。”

    钟进卫此法只是让朝廷出面做个牵头,让百姓成为赈灾主力,对于在场的这些人,好像都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比起上一个法子,有天壤之别,自然就没有人反对了。

    因此,钟进卫的话一落,没有一个人出声,文华殿一下又安静了下来。

    崇祯皇帝一看终于有个群臣都能接受的办法了,心里也喜欢,看看下面,问道:“诸位臣工,可还有补充?”

    静了一会,还是管兵事的孙承宗出班了:“中兴伯所言用工之事,非是所有难民都有此能力来出工,对于那些老弱病残之人该如何安置?”

    “这个,我想,该大家出力了,京师那么多官员,勋贵,每个府认领几个养着,做做力所能及之事,应该没有压力吧?陛下,您以为呢?”

    “钟师傅说得正是,朝廷的难处,诸位臣工该心知肚明,先是百姓已经出力,如若诸位臣工只在一边看戏,百姓没意见,但朕绝不会答应!”说到后面,崇祯皇帝提高了声音,顿时,绝不会答应的话语在大殿内回荡,好像重复了几次。

    崇祯皇帝又想起一事,补充道:“朝廷如此困难,以致让百姓出力救灾,谁要还是在此期间奢侈无度,朕绝不会轻饶!”

    崇祯皇帝说得坚定有力,决心表露无遗,底下的臣子一时不敢出声,更不敢反对。

    过了一会,还是温体仁出来奏道:“陛下,寺庙道观,在平rì里并不用缴纳赋税,可令其也必须认领老弱之人。”

    崇祯皇帝点头。然后问道:“诸位臣工,可还有何言?”

    “陛下,认领之事,可有期限?”底下辅臣李标问道,他的意思是总不能养一辈子吧。

    这个不用钟进卫来回答,崇祯皇帝略一思索,然后说道:“待到明年天气转暖,建虏退去为止。”

    崇祯皇帝说完后等了一会,没再见还有人说话,就做了结论:“诸位臣工既然不再有意见,那一起议一议细则吧,钟师傅,你来牵头。”

    钟进卫见崇祯皇帝点了自己的名,也没什么不满,主意是自己出的,当然由自己来牵头了。

    于是,他奏道:“此法有几个关键,第一,给京师百姓的布告由谁来写,怎么写。第二,接受捐款的组织由谁来牵头,如何运作,又由谁来监督。第三,被雇工人和被认领之人是否会被非人待遇问题,由谁来跟进监督。”

    崇祯皇帝点点头,问钟进卫道:“钟师傅以为呢?”

    钟进卫有点不好意思道:“陛下,臣不善于写布告,这个,真写不来。”

    崇祯皇帝心里暗地好笑,却也没有露出来,而是转头问道:“哪位臣工来写此布告?”

    温体仁看看左右,复出班奏道:“臣愿写。”

    崇祯皇帝点点头:“甚好。”然后看向钟进卫,意思是这个写布告的问题解决了,你接着讲吧。

    “这个接受捐款的组织,臣建议让锦衣卫来做,东厂进行监督。”

    什么,这两头猛虎才关进去没多久,怎么能放出来,底下的大臣这下沉不住气了,纷纷出班进行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厂卫凶悍,此细腻工作恐不合适。”

    “陛下,我们工部来组织此事就可以了。”

    “陛下,户部来组织此事真好合适。”

    “陛下,可由都察院进行监督。”

    “陛下,......”

    一时之间,群臣纷纷出言献计献策,其中心思想就一个,厂卫还是继续歇着吧,这事我们自己能干,不敢劳驾。

    这个时候,孙承宗,温体仁也都没有跟他们打对台戏,一旁默认以观。

    东厂厂公王承恩站在边上看着这群文臣汹涌的反对cháo,恨得暗地里咬牙切齿。

    钟进卫一看,东厂和锦衣卫重新出山的阻力不会小啊!

    崇祯皇帝也皱着眉头考虑这个问题,任凭底下闹哄哄的也不恼,就自己在御座上想着。

    过了一会,崇祯皇帝敲了下御桌,然后道:“朕意,让户部派专人处理此事,都察院派御史监督。”

    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群臣都松了口气,纷纷赞扬皇上圣明。

    这下,钟进卫想不明白了,怎么崇祯皇帝也不同意把厂卫重新放出来,一会得再跟他仔细聊聊。

    有了定论,殿上渐渐的安静下来,第三个问题其实不是问题,钟进卫根据第二个问题的结论,就直接说让御史跟进得了。其他人等自然就没意见了。

    这个问题讨论完毕,天sè也不早了,崇祯皇帝准备休会,群臣也准备回家。

    钟进卫一看这形势,一下急了,大声喊道:“大家等等。”

    崇祯皇帝和群臣一听,都看向钟进卫,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情。

    “陛下,此事要去落实,至少要等明天,要有成效,至少还有几天时间。我们能等的,难民营的难民等不得啊,你们是没见到,一车一车的尸体拉出去火化。多一天时间,就要多死一些难民的!”钟进卫说着说着,眼前就出现了平板车上叠着的尸体,不由得说话声带着一点悲凉。

    崇祯皇帝一听,心里不由一愣,亏了自己自喻为爱民如子,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微微有点脸红,不过他坐在上首,底下的人也看不大清楚。

    “朕险些忘了,钟师傅,可有良策。”

    “陛下,可以让户部把赈灾之粮食,火炭等物,两天并作一天用,把计划后面用的都先用了,让难民能吃饱,火炭多烧点,晚上少挨点冻,尽量多活一些人。”

    “户部尚书。”

    “臣在。”毕自严出班。

    “钟师傅之话可听到了么?”崇祯皇帝看着这个老臣子道。

    “臣想马上就去办。”毕自严躬身。

    “甚好。”

    毕自严得到准许后,后退几步,然后转身大步而去,今天之事让他感叹良多,这么多进士出身的朝廷栋梁的忧国爱民之心,比起一个刚从海外归来的年轻人,真是自愧不如啊!

    “钟师傅还有何事?”崇祯皇帝等毕自严走了之后,又问道。

    “没了。”钟进卫道,其实他还有事,只是想单独和崇祯皇帝谈。

    其他人见钟进卫终于没事了,都松了口气,这才散会离去。就钟进卫和温体仁还留在大殿上。

第五十五章 白话

    等殿内的大臣都退出去之后,钟进卫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还有事情想跟您说说。”

    文华殿内就只有温体仁了,他是少数知道钟进卫来历的几个人之一,所以钟进卫的说话方式他是一点都不奇怪。

    崇祯皇帝罢罢手道:“钟师傅先等等,让温卿先把布告赶出来,饥民待脯,刻不容缓。”

    钟进卫一听,脸有点红,亏得崇祯皇帝分得清轻重:“臣差点忘记了,幸好陛下爱民如子,时刻记得。”

    崇祯皇帝笑笑:“不是钟师傅提醒,朕那还知道朕的子民在京师都徘徊在生死一线。”

    说完后,不再跟钟进卫客套,让内侍搬来案几以及准备文房四宝,以便让温体仁能尽快出布告。

    温体仁也没和他们闲聊,而是趁着这个间隙在做构思,钟进卫一下无事,也就发挥国朝人的特sè,过去看热闹,看看温体仁怎么写布告。

    待磨好墨之后,温体仁右手抓笔,左手捋住右手袖子,直接在铺开的宣纸上写了起来。

    钟进卫好奇的伸着脖子看了起来,繁体字大体上还是能看懂的。

    夫建州本属我夷,今敢冒天颜,犯我京畿之地,致使地方遭蹂躏,生灵罹汤火,疼心切齿。然国帑匮绌,无力赈灾,......

    “等等,等等。”

    温体仁正按照自己的思路在写着,没想钟进卫在一边叫起来了。

    崇祯皇帝在上面埋头批奏章,听到声音就抬头看过来。

    温体仁和殿内的内侍也愕然的看向他。

    “中兴伯,可是认为老夫写岔了?”温体仁问道。

    “不是,不是。”

    “那可是老夫这手正楷写的不好?”温体仁疑惑了,内容没问题,那应该是字写的不好了,但好像不可能吧,自己的字可是有名声的。

    钟进卫心道,要您老人家那字都写的不算好,估计也没人能写的好了:“也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老夫不明白了。”温体仁也不写了,搁下了毛笔看着钟进卫。

    崇祯皇帝听着他们的对话,也颇觉奇怪,就起身绕过御桌,过来察看温体仁写的布告有什么玄虚。

    崇祯皇帝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就对钟进卫道:“钟师傅有何想法,速速道来。”

    钟进卫这个时候,可不敢学着后世道:“你猜!”而是规规矩矩的给他们分析:“陛下,臣以为这个布告是发给全京师的老百姓看的吧?”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点点头,是啊,这有什么问题么?

    “全京师的老百姓都认识字,文学功底都不错了?”

    这下,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摇了摇头。虽然对于整个大明来说,京师老百姓的识字率应该只比江南地区差点点,但也不敢说京师的老百姓都认识字,有个一半的人能认识,就顶天了,再要说文学功底的话,还真不好意思说了。

    “那么这个布告如果发出去,老百姓能看懂么?”

    温体仁开口了:“自有专人于布告之处加以解释,使百姓知之。”

    “臣以为这么做太折腾,效率也低。不如就直接写简单明了的大白话,老百姓一看就懂,一听就懂,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布告的内容传达给每个老百姓。”

    钟进卫之所以有这个想法,是因为他刚才在看温体仁写的时候,看的费劲,才想起来的。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互相看看,不得不承认钟进卫说得有点道理,但历朝历代,好像从来没有用大白话写过布告吧。

    眼前第一要务就是尽快发动全京师的百姓投入到救灾上面来。崇祯皇帝想了想道:“那就依钟师傅所言吧,尽量用通俗易懂之语告之。”

    从钟进卫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基本都是历朝历代都没有过的,崇祯皇帝听多了,也不觉得有如何惊世骇俗了。

    温体仁似笑非笑的看着钟进卫,然后对崇祯皇帝道:“陛下,臣不善于写此类布告,但臣以为中兴伯非常拿手,臣愿让贤。”

    崇祯皇帝一听,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钟师傅,要不,你来写?”

    钟进卫赶紧摇手推托:“不行,不行,臣的文笔太差了,您不知道,臣在后世,想赚点润笔费,却被批文笔太差,实在是写不出来。”

    钟进卫坚决不干,自己的文笔,咱们小范围知道就算了。要是自己写出来,然后贴到大街上去,岂不是要让全京师的人都笑话了。

    崇祯皇帝也没有强行要钟进卫写,只是跟他打打趣而已,最终还是温体仁来写了。

    古代人平时用的基本也是白话,所以你要让古代人写白话,自然也不存在问题。很快的,温体仁就写完收工,崇祯皇帝过目确认后让内侍拿下去抄写多份,连夜贴出去。

    崇祯皇帝看着内侍拿着布告原件退出了殿门后,转过来对着钟进卫语重心长地说道:“钟师傅,你来此已有多月,该抽空补补当下的文学典籍。”

    钟进卫一下面红耳赤,和古人比这东西,应该是所有穿越男的短板啊。温体仁在一边也凑趣:“陛下,莫若由臣来教教中兴伯。”

    钟进卫一听赶紧摇头说道:“不用不用,您忙您的,我回头让阿奇教我好了。”

    让夫人去教,以后估摸着大明又要多个妻管严了。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打趣他。

    心情放松了一会后,崇祯皇帝正想回御座上去。服侍在殿内的王承恩看看天sè,然后对崇祯皇帝道:“陛下,时辰已晚,该用晚膳了。”

    钟进卫一听王承恩说吃饭,马上想起来自己中午吃饭遇到的问题,于是说道:“陛下,臣想起还有一个事情,要跟陛下说说。”

    温体仁却在一边打断道:“陛下龙体为重,中兴伯之事可以明rì再说。”

    崇祯皇帝一听钟进卫还有事情,也不顾用晚膳了:“好,钟师傅,有事尽管直说。”

    “陛下,眼下多事之秋,当以保重龙体为要!”温体仁还是劝道。

    钟进卫听温体仁说的也有道理:“陛下,您还是先吃饭吧,这个不是很急的。”

    崇祯皇帝看两个臣子都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又听钟进卫说不是很急,也就不再勉强,但终归是对钟进卫想说的很好奇,毕竟钟进卫每次说的东西都是闻所未闻的。

    “如此,你们两个陪朕一起吃个饭吧,朕今rì就在这里用膳了,可以边吃边聊。”

    崇祯皇帝说完,就让王承恩去通知尚膳监用膳。然后走回御桌坐下:“钟师傅,所言何事?”

    “陛下,事情是这样的,臣今天中午去外面酒楼吃饭,发现银钱找赎很是麻烦。”

    崇祯皇帝从小长在深宫,稍大后也没有作为储君培养,临时顶替他哥坐上这个位置的。现在登基才两年,也基本都是跟魏忠贤斗,所以还没有深入了解过银钱使用的具体事务,另则他也从来就没有去外面吃过,也没有用银子结账过。所以对于钟进卫的话,感触不是很深。

    温体仁从前的时候有过经历,是有体会过的,在一边提醒钟进卫道:“中兴伯可是拿银子去得酒楼?”

    “是啊。”钟进卫看着温体仁。

    “陛下,一般百姓去酒楼用餐都是用铜钱结账的,虽也有麻烦之处,不过却也可接受。”温体仁向崇祯皇帝先介绍一般情况。

    崇祯皇帝听了也来了兴趣:“用铜钱,有何麻烦之处,用银两,又有何麻烦之处?”

    温体仁知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来自后世,一个是长于深宫,都不是很明白,就只好先科普:“陛下,容臣细细说。”

    “用铜钱的麻烦之处在于,当前市面,有多类铜钱共同流通,然成sè不一,故其价值也不一样。含铜多则贵,含铜少则贱。因此用何种铜钱去酒楼结账都略有争议。除成sè之外,其他细微争议之处在于铜钱的磨损,不过,此类一般不会太计较。”

    钟进卫,已有了解,温体仁一细说,就更了然了。

    崇祯皇帝还没有人详细的跟他说过这些,因此,他在认真的听着,见温体仁说了铜钱,就问道:“那银两呢?”

第五十六章 纸币

    温体仁答道“银两比起铜钱,更是麻烦。”

    这个时候,尚膳监的人端着食盘到文华殿外了。

    崇祯皇帝示意了下,温体仁也发现了,就不再言语,让尚膳监的人摆桌上菜。

    一切准备完毕后,崇祯皇帝道:“两位爱卿,先用膳吧。”

    但不一会,崇祯皇帝还是忍不住了,问道:“银两的麻烦之处有多麻烦?”

    温体仁一听,放下筷子,端正的回答道:“陛下,银两除了有铜钱的几种麻烦之外,比起铜钱,更是贵重许多,失之毫厘,皆损失不小,故重量称重也是一处争议。”

    钟进卫一边听,一边吃。现代之人和古人比起来,就是缺少了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礼仪常识和对君王的威严认识。

    “除以上原因之外,另则还有银两和铜钱的兑换关系更是宗麻烦之事。原因为,银两的成sè,铜钱的成sè,皆影响两者的兑换。”

    崇祯皇帝听的点点头,这些事情看似小,但对百姓的影响却甚大。

    “可有什么解决之法?”

    “陛下,大明宝钞可解银两铜钱使用的麻烦,然大明宝钞贬值甚是厉害,故百姓之用仍以银两铜钱为主,尚未有解决之道。”

    温体仁这么一说,崇祯皇帝也想起来了,大明宝钞确实可以解决这些问题,而且从太祖时候就已经开始发行,只是因为贬值过快,无人愿意用之,因此从正德年间就已渐渐的不再发行了,而自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忽略了有大明宝钞的存在。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叹道:“如若大明宝钞能有银两铜钱之坚挺,则两全其美了。”

    本来,大明宝钞贬值之事,可以效法当年宋孝宗,用回收大明宝钞来控制其贬值。但现在,不管是大明的百姓,还是官员,压根就不相信这纸能有什么价值,因此谁都不乐意用。就算朝廷说要回收,也没人愿意信,而且,当前的财政收入也不足于拿出额外的银两来回收。

    温体仁想到这里,也暗暗可惜,要是立国之处,就用此策,长久沿用下来,那还有这些麻烦。

    钟进卫吃的差不多了,见此情况,出言发声道:“陛下,臣想跟陛下说的,就是这个大明宝钞的事。”

    哦,看来钟进卫是有解决之法,钟进卫一下又变为焦点之所在。

    “陛下可曾记得臣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身上携带,有一钱包,包里的钱并没有银两和铜板,而是纸币和银行卡。”

    温体仁插话:“何谓银行卡?”

    “银行卡,就是把钱存入到银行,嗯,就是钱庄,然后钱庄会把你的钱的数额写在这个卡里面,随身携带就很方便。”钟进卫想这样解释银行卡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明白,毕竟这个是科技化的结果。

    “那不就是银票!”温体仁直截了当的判断。

    “......”钟进卫无语,细想起来还真的不就是古代的银票么。

    “这个,我们先不说银行卡的事,先说纸币。”钟进卫赶紧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对古人智慧估计不足的尴尬。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倒没发现刚被钟进卫鄙视过之事,继续听着钟进卫的讲解。

    “纸币比起实物货币,有显而易见的优点。刚才温大人有过对比,就不说了,现在主要讲讲怎么发行纸币。”钟进卫的脸皮甚厚,自己都对货币这门经济学科一知半解,却在这里充当大师。

    “大明宝钞之所以发行后仍然没有成为市场上的主流货币,是因为发行方式的错误。”

    钟进卫回忆后世在网上看到的内容,说道:“大明的宝钞印出来后,是直接给大臣,给军队的吧,还有是让商人用银两来进行兑换,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很肯定,还是先问下的好。

    “是的。”温体仁配合着给了答复。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大明宝钞应该是值那么多银两了,但大明宝钞的成本其实也没多少,老百姓换了回去后,如果不能用来交易,就和普通的纸没什么两样了。而银子和铜钱却不一样,就算不能用来交易,但其所含的价值还是在的,可以用来制作银器铜皿之类的。是不是?”

    大白话就是通俗易懂,谁也不能否认,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听得明白。

    “大明宝钞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能用?是因为朝廷强制使用,朝廷说一贯宝钞就是值一贯银钱。可渐渐的宝钞越发越多,我这手里还有很多没用完的,结果又收到好多。好,那我就拿着宝钞四处买东西去,反正有很多,花不完。我这样做,你这样做,最后大家都这样做,这么做的最终结果就只有一个,一贯宝钞买到的东西将会越来越少。而正是因为宝钞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少,老百姓就对宝钞越发的不信任,恨不得马上出手,又开始用宝钞买东西,于是,一轮一轮的下来,宝钞也就是一张纸了。”

    这些贬值的道理,温体仁基本明白,但崇祯皇帝就不是很明白了,货币这块内容,说实话,古代还没有专门的人研究货币的经济体制和规律,有明一朝的皇dì dū不怎么理解,全是要用钱了就印宝钞。

    “那么怎么让宝钞重新从纸变为货币呢?我觉得现在是个好时候。”

    “中兴伯此言何解?”

    “大明宝钞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怎么印制了,这样,重新启用大明宝钞的历史负担就会轻很多。我们可以分几步走。”

    “第一步,回收以前的大明宝钞,然后统统销毁,把历史负担解决掉。”

    崇祯皇帝摇摇头:“朝廷现在没有能力去回收大明宝钞。”

    “不是一比一的回收,可以用市场价去回收,比如一两银子回收几千贯大明宝钞。”

    崇祯皇帝还是摇摇头,朕的银质容器都被融掉作为军饷了,那还有额外的钱去回收以前发行的大明宝钞。

    “那算了,干脆耍赖皮好了,咱们另外发行一套纸币,这样就没有一点历史负担。”钟进卫想着封建社会还是有好处的,就是真这样赖皮掉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情。

    “钟师傅且往下讲。”

    “第一步,召集全国最好的工匠,用最先进的印刷技术,和最好的纸币专用纸来进行印刷纸币,尽最大可能来杜绝伪造纸币的可能xìng。”

    纸币的一大缺点就是怕伪造,这点,明朝人都是有见识的。以前的大明宝钞上面直接就写明,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二百五十两,仍给犯人财产。伪造的处罚不可谓不重。

    因此这第一步没有任何问题,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理解。

    “第二步,建立准备金制度。”

    这个听不明白了,崇祯皇帝问道:“何为准备金?”

    “就是发行多少纸币,就储备多少实物。打个比方,朝廷要印一千两纹银的纸币,就要有一千两纹银的储备。”

    “为何?”

    “为了建立纸币的信用体系。朝廷发了一千两纹银的纸币出去,百姓担心纸币贬值,不值那么多钱。那么没问题,百姓可以拿那个纸币来换实在的纹银。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百姓不用担心手中的纸币会贬值。”

    “钟师傅,如此做的话,朝廷有何好处,发出去的纸币有对应的银两储备,还不如直接发银两。”

    “陛下,市场流通纸币,就能解决臣去酒楼吃饭所遇到的那些问题,减少了很多麻烦,百姓自然就会乐意交易,钱财一流通,商业发展就会更繁荣,朝廷自然能从里面取得更多好处了。”

    这里面涉及的内容很多,钟进卫也不是很清楚,就只是简单的讲了下,不过就算讲解的这么简单,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不是非常清楚里面的关系,只是看到钟进卫一幅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道理很浅显易懂,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当然,朝廷所能获得最主要的好处,还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崇祯皇帝一听朝廷有更大的好处,筷子都被丢一边了,赶紧问道。

第五十七章 货币

    “陛下,我那个时代有一句话,就是谁掌握了金融,谁就掌控了世界。”

    “何解?”崇祯皇帝听的云里雾里的。

    钟进卫解释道:“这个是讲纸币最终的,最大的好处。就是谁掌握了纸币的发行权,谁就能捏住纸币结算国家的脖子。”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的头上都是一堆问号,怎么可能?

    钟进卫继续用他所了解的一知半解的知识讲解道:“当然,不是说朝廷印印纸币就可以的。还有一系列的东西一起作用才有这个效果。”

    其实钟进卫讲的是现代金融的威力,国朝为什么不敢开放金融行业,就是怕被外国资本给掌控。这个和纸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只是纸币是其中的一个表达方式而已。

    “钟师傅,请讲仔细些,朕有些听不明白。”崇祯皇帝很老实的要求钟进卫道。

    “那我们一步一步的来讲吧。”钟进卫模仿着一个专家的样子说道。

    “建立了准备金制度。老百姓拿着纸币去用了,觉得很方便,又保值,就都乐于使用。但前期的时候,朝廷只是印了一千两纹银的纸币而已,老百姓不够用啊,怎么办?”

    温体仁沉住了气没说话,只是看着钟进卫。而崇祯皇帝毕竟年轻,被钟进卫的言语带动起来了道:“怎么办?”

    “就让他们把家里的银两放朝廷这里来,朝廷给他纸币。这样他就有纸币可以使用了。”

    “那好处呢?”温体仁就盯着这。

    “好处就是准备金都不用朝廷准备了,朝廷就可以印纸币了。”

    “可印出之纸币又非朝廷之纸币,只是百姓银两的替代之物而已。”温体仁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纸币的最初功能,其实就是实物货币的一个替代品而已。

    “慢慢来。”钟进卫笑呵呵的回答道。

    “如此下去,朝廷的准备金是不是会有足够多了。理论上说,市场上的纸币再多,也是和朝廷储备的准备金是一比一的比例,可以应付任何规模的兑换。”

    这个是可以想象的,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没有疑问。

    “这个时候,朝廷就可以多印一些纸币了,比如准备金有一百万两,老百姓可能最多只会来兑换八十万两,相当于还多了二十万两的准备金,朝廷就印个一百二十万两的纸币出来。多了这个二十万两的纸币就可以用了。”

    这样朝廷就能凭空多出二十万两,而不用担心贬值,那就太好了。崇祯皇帝美美得想到,眼下缺钱啊,要能立刻就印出个二十万,一百万的就更好了。

    没想钟进卫来了个转折:“不过,这个二十万两不能随便用。”

    “为何?”温体仁现在听的仔细,已经感觉不到其实没吃多少东西,肚子正饿着。

    “因为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钟进卫插进一句后世名言,心里有点暗暗得意。

    没听明白,崇祯皇帝有点急了,忙问道:“钟师傅,怎么讲?”

    “因为这二十万两实际上是没有真正的准备金的,如果朝廷直接就拿出去用了,这一次可能没问题,然而,一次,两次,三次,再之后呢?最后导致的结果肯定又只有一个结局:老百姓手中的纸币越来越多,最终害怕纸币贬值而来兑换银两。结果出现准备金不够兑换的尴尬局面,信誉就会损失。”

    “那该怎么用这二十万两呢?”崇祯皇帝非常关心这个问题。

    “遵循一条原则:纸币出去,实物进来;实物进来,纸币出去。”

    这下连温体仁都晕了:“中兴伯的意思是所有纸币全部都要有对应的准备金?那岂不是没有额外的二十万两了?”

    “不是的,这里的实物,并不是说一定要银两。也可以是其他资产,比如珠宝,首饰,房屋,田地等有价值的东西。”

    “钟师傅,再讲仔细些。”崇祯皇帝和温体仁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的配合着钟进卫。

    “还是刚才的例子,朝廷不是有了额外的二十万两纸币了么。这个时候,百姓张三,手里没有银两,但又想做点生意,或者买点急需的东西,就可以拿他的房屋等上述所说值钱的东西来抵押贷款,朝廷根据他房屋的价值,打个折给他纸币。这样纸币就用出去了。”

    温体仁隐隐有点明白了,不就是现在票号的一些业务么。

    钟进卫可不知道温体仁的想法,仍然自己在说:“而张三在规定期限内要还回这个纸币的,同时给一定的利息或者手续费之类的都可以。就这样,张三还回本金之后,朝廷额外印的二十万两纸币还都在朝廷的手里,但张三的利息却拿到手了。朝廷不就受益了!”

    “陛下,中兴伯所言之贷款和宋朝王安石的青苗法以及民间的高利贷有异曲同工之处。不过更胜一筹。”

    钟进卫看着温体仁跟崇祯皇帝汇报,也不发言,看看温体仁了解多少。

    “如何更胜一筹?”

    “青苗法和民间的高利贷都需本钱,但中兴伯所言基本无需本钱。实乃空手套白狼也。”

    崇祯皇帝点点头,嗯,这个无本的买卖朕喜欢。

    “不过,臣以为张三也可以向其他人进行借款,比如民间有钱人,钱庄,票号等等。这个利息钱,朝廷不一定赚得到。”温体仁又泼冷水。

    温体仁还理解的挺到位的,钟进卫暗暗点头,不过他也没有说要表扬温体仁一下,而是回答他的问题:“朝廷可以和他们竞争,他们都竞争不过朝廷的。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些钱庄和票号要控制住在朝廷手里,等以后成熟再慢慢放开,民间的借贷要进行打击。这个很重要,和民生关系太大了。”

    然后,钟进卫暂时先放开这个银行的问题,对着崇祯皇帝道:“陛下,这个只是其中之一的好处,还有没说完的。”

    “哦,钟师傅,请继续。”崇祯皇帝一听,把目光从温体仁处转回钟进卫身上。

    “这种以准备金形式发行的纸币,可以想象最终是满足不了老百姓的纸币使用要求的。因为银两没有那么多。那怕以后再加上黄金作为准备金,也一样有满足不了的一天。”

    “那么该如何做呢?”

    “由这种准备金形式向信用纸币进行转化,就是不再需要准备金,朝廷根据老百姓要使用的一个纸币总量来印。”

    “那不是又走向贬值的老路了么?”温体仁皱眉头了。

    “所以还需要有回收制度,如果发现纸币有贬值的趋势,就要进行回收,而回收的手段,可以以朝廷的来年税收为担保,发行另外的纸币来回收之前的纸币。”

    两位古人又不理解了,这纸币,那纸币的,被绕晕了。

    钟进卫看他们的样子,估计了个明白,又解释道:“来年税收担保的纸币,可以换个名字,叫债券,有点特殊,债券能生利息,这也是吸引百姓把手里的纸币拿出来购买这个债券的原因。债券有一定期限,过了这个期限,朝廷就要收回来,同时付给购买的百姓以本金和利息。”

    “钟师傅,那岂不是还是给了纸币么?”

    “关键就在这个期限,比如今年朝廷因为多印了二十万两的纸币而导致纸币贬值,那么朝廷用债券把二十万两纸币给收回来,明年的时候少印个二十万两纸币,再把百姓购买二十万两的纸币给还回去,这样纸币就不会贬值了。”

    其实,这里还涉及经济发展之类的问题,但你真要全部都细细的说明,钟进卫也没这个本事,明朝的人估计也难以理解,还不如略过不说。

    年轻人的思维还是很快的,崇祯皇帝马上举一反三:“钟师傅,那还在准备金阶段,岂不是也可以这么做?”

    钟进卫倒没有想到,先是一愣,然后一细想,不由赞道:“陛下真厉害。”

    然后又补充了下:“陛下,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最好还是先树立了纸币的信誉度才行。”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点点头,不过可能是作为一国之君的缘故,他对钟进卫前面说的那句话一直记在心里。

    他见钟进卫好像不再说了,就问了:“钟师傅,你之前所说的捏住纸币结算国家的脖子,此乃何意,仍未说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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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货币战争

    钟进卫一听,有点不好意思,习惯xìng的想挠下头,又忍住了,道:“陛下,臣正想说呢。”

    先给自己开脱了下,然后说道:“陛下,您想想,等咱们大明全部都是用纸币之后,嗯,纸币很健康,不担心贬值,这样别的国家和大明做买卖的时候,是使用银钱,还是使用纸币,他们会选择哪个?”

    既然纸币不贬值的前提,那么比较纸币和银钱的优缺点,所做的选择自然就一清二楚了。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不会选错。

    “好,周围国家和大明的百姓用大明的纸币来进行结算的时候,好处就来了。”

    崇祯皇帝和温体仁一听,耳朵一下竖得老高。

    “如果大明和别的国家做买卖的时候,是以进货物原料为主,则朝廷可以少发行点纸币。为什么呢,就是要影响大明纸币和别的国家货币的兑换关系。”

    钟进卫说到这里又打了个比方,方便那两位能听懂:“比如,就说朝鲜好了。原本大明的纸币和朝鲜的货币兑换是一比一的关系。现在大明纸币因为发行少了,自然就值钱了,那么大明纸币值钱了,而朝鲜货币不变,兑换关系就可能会变成一比二的关系。”

    这个比方,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听懂了,点点头。

    “这样一来,大明纸币十两,可以在朝鲜买到以前需要二十两才能买到的东西。大明不就是赚了么。还有,还是打比方好了。高丽人参,原本是十两朝鲜货币一棵的。现在朝鲜商人出十两朝鲜货币买一棵,但我大明商人用十五两朝鲜货币跟那个朝鲜商人抢这颗人参。那这颗人参自然就归大明商人了是吧。看表面好像大明商人多出了钱,亏了。但实际上,兑换为大明纸币的话,其实不到十两的大明纸币。比以前还划算。”

    这种经济理论,对于此时的大明人来说,绝对是第一次听到。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听得耳目一新。不过,崇祯皇帝还是有疑问:“这岂不是单单便宜了商人而已。”

    钟进卫笑了,知道这个时候的商人还没到后世的那个地位。他继续解释道:“那个朝鲜商人因为买不到人参而不能再去倒卖或者加工成其他商品卖钱,就赚不到钱。而要买到人参,就必须要提高价钱来和大明商人争夺。这样无形就提高了他们的成本,因此必然有许多商人要亏本。可能原本的雇工也要解雇,商人和雇工就都没钱,没钱就没饭吃,没饭吃就要闹,要乱。朝鲜千千万万的商人都这样被搞垮,都闹起来,是不是朝鲜这个国家都要乱了?”

    没想到这么一个纸币都能搞乱一个国家,崇祯皇帝和温体仁都倒吸一口冷气。听结论好像不可能,但听过程却又是条理清晰,必然会发生的一个事情。

    钟进卫说的过瘾,继续在说:“相反的情况也是可以的,大明要把陶瓷,丝绸卖给朝鲜,朝鲜也有自己的陶瓷,丝绸。假定本来的价格一样,那么朝廷就多发行点纸币,大明的纸币和朝鲜货币的比值因为贬值的原因会发生变化,原本是一比一,现在变为一比二,那么朝鲜货币更值钱了,买自己的陶瓷,丝绸还是那个价格,但买大明的陶瓷,丝绸,就可以多买一倍了。朝鲜的百姓自然就会买大明的陶瓷,丝绸。而朝鲜的陶瓷,丝绸商因为没有人买而堆积,最后还是亏本,结果只会和上述一样。”

    纸币的威力一下震撼了崇祯皇帝和温体仁。

    毕竟崇祯皇帝身为一国之君,设身处地的一想,又提出疑问了:“钟师傅,如果,朝鲜禁止和大明交易的话,纸币的作用岂不是显不出来了?”

    钟进卫暗赞,然后道:“陛下圣明。等到对方发现这里面的奥秘之时,咱们大明已经赚了他们不少钱,对方国内也必定有所动乱。此时,咱们大明用赚来的钱武装军队,再派军队去逼迫对方继续交易就成了。”

    钟进卫说到这里的时候,脑中就出现了鸦片战争这四个字,虽然有区别,但意思其实是差不多的。不过现在,真要有鸦片战争,那也是大明去打别人的,让他国的**丝去做梦有一天穿越回去再改变历史好了。

    按照钟进卫的说法,大明岂不是吃定对方了。这样一来,朕所期望的rì不落又多了一份实现的机会了。崇祯皇帝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温体仁此时却低着头,一直在想今晚钟进卫所说的这一套内容,很震撼,非常震撼。温体仁敏锐的察觉到钟进卫说的这些将会是大势所趋。

    钟进卫看着崇祯皇帝那笑容,心里也很高兴,有一种愉悦的成就感。然而,他还是先出口提醒崇祯皇帝道:“陛下,前景是光明的,但道路是曲折的。还有很多细节上的东西,臣也不是很理解,需要慢慢琢磨,实践。”

    虽然经钟进卫的提醒,但崇祯皇帝还是很满意,和某个人比起来,钟进卫先说如何做,最终会做成什么样,而不是只说将来会怎么怎么样。说大话只会害人害己。

    崇祯皇帝真诚的对钟进卫说道:“钟师傅所言极是,朕明白yù速则不达的道理。此事,需要钟师傅详细的写一个奏章上来,好好商议下。嗯,就大白话好了。”崇祯皇帝在大白话三个字上面提高了下音量。

    然后不待钟进卫反应,又转向温体仁道:“温卿,你回去也好好想想钟师傅的话,看看什么地方有缺漏,有问题,待钟师傅的奏章上来后,再一起讨论下。”

    “是,陛下。”温体仁欣然答道。

    崇祯皇帝看着摆在钟进卫和温体仁面前的饭食,笑着开玩笑道:“今晚这次的膳是朕最划算的一次了,哈哈哈。”

    “陛下,相比中兴伯,臣惭愧。臣想先行告退,回去细细思虑,以尽绵薄之力。”温体仁起身向崇祯皇帝道。

    “好,朕就不留温卿了。”崇祯皇帝很高兴。

    温体仁于是告辞而去。

    崇祯皇帝等温体仁走了后,问钟进卫道:“钟师傅可吃饱否?”

    “早吃饱了,您和温大人在说话的时候,臣偷偷吃饱了。”

    崇祯皇帝见钟进卫说的有趣,呵呵的笑了,然后让人撤走剩余晚膳。

    等内侍收拾完一切后,崇祯皇帝感叹得对钟进卫说道:“钟师傅,你真是上天送给朕的一个礼物啊!每当朕遇到困难之时,都能帮到朕。每次听钟师傅的言论,朕都能多一份见识。和朕原来的那些文臣一比起来,真是凤凰和乌鸡的差别。钟师傅的功劳,朕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被崇祯皇帝这么一夸,钟进卫倒一下不好意思了:“哪里,哪里,臣这么做,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钟进卫又加了句:“臣一定要帮陛下建立那rì不落帝国!”

    崇祯皇帝看着钟进卫那坚定的脸,心里一阵感动。

    此时的běi jīng城,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了。在京师的西南角,王恭厂地界,静悄悄的,偶尔有寒风刮起的响声,火炭那若明若暗的亮光下,四周的难民好像都已死去,一动不动的堆成一个圈,谁也不知道明天又有那些人会被平板车拉走。

    守卫在王恭厂边界的兵丁抱着枪,缩在一边,半睡不睡的耗着换岗的时间。

    忽然,有声音打破了这个寂静。声音还很远,守卫的兵丁无聊的听着那声音,然后在心里暗暗的猜着是什么声音,以便消磨那难熬的等候。

    里面的难民却没有一点反应,都在努力和寒冷以及饥饿抗争着。

    忽然,那个猜声音的兵丁身子一震,不好,是大队人马走步发出的声音。难道是建虏又来了?

第五十九章 厂卫

    正当这个兵丁准备报jǐng的时候,因为声音越来越近,让他分辨出了那声音是来自京师城里面,一颗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他的同伴这个时候也已经被惊动了,走过来跟他一起看向那声音来源所在方向。

    一会儿,看到有光亮,从远处的房屋顶上露出来,慢慢地,越来越多,越来越亮,这个时候,就能估计出了是一长列火把的光亮,把房顶都映的红红的。

    很快的,火光拐过了挡着的房子,出现在笔直的大街上。

    此时看得清楚了,举着火把的是两列同袍,都是五城兵马指挥司的,自己兄弟,虽远也能分出来。

    两列兵丁之间是一溜的大车,看来是运着东西过来了。

    两个守卫的兵丁有点奇怪,这又冷又黑的鬼天气下,出动这么多人是要干嘛?两人互相瞎猜原因,因此也忘记了跟头目禀报。

    在队伍将到王恭厂地界之时,队伍前头的一行人催马先行离开了队伍,来到难民营门口。

    这么大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守卫的头目,跑出来一看,领头的三人是兵部右侍郎,户部左侍郎和指挥司的一个副指挥。

    大人物怎么跑这里来了。头目也觉得很奇怪,但不敢怠慢,赶紧上来见礼。

    兵部右侍郎端坐在马上,像是没看见头目上来行礼,直接对他命令道:“速派兵丁把百姓隔成几大块,防止百姓片刻后可能的sāo乱。”

    虽然有点奇怪这个命令,但等级相差太大,也不敢问原因,头目乖乖的去安排了。

    屋里的难民还好,露天的难民看到这边动静很大,就开始关注了。

    然后马上又见到守卫的兵丁全副武装的,开始穿插到他们中间来,把他们分成一块一块的,心里开始惶恐起来,这是要干嘛?

    也不能怪他们这么想,几个月都没动静,眼下却突然把他们分块,人对于未知总有一种恐惧感。

    难民们终于动起来了,不再像个雕塑。但也不敢大动,只是转转脖子,沟通下身边的人。

    很快,兵丁们就把难民营隔离成了几大块。

    后续来的兵丁就在难民营门口列队,站在几位大人物的后面。汇聚起来的火把,亮闪闪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户部左侍郎催马跨出几步,提高嗓门,按照事先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吩咐,对着难民营喊道:“皇上听闻中兴伯所奏,得知尔等处境之艰险,深感震惊与不安,故根据中兴伯所奏之法,救尔等于苦难之中。现在,给尔等加餐,以饱食;给尔等加炭,以暖身。后续还有若干措施,请尔等静待之。”

    户部左侍郎的声音在这空旷而安静的空地上格外的响亮。抑扬顿挫的声调又让人能把话听的一清二楚。

    还没等听清楚的难民有所反应。五城兵马指挥司副指挥安排的一些大嗓门的兵丁开始齐声重复刚才户部左侍郎的话语。

    整个难民营静悄悄的,先前离得太远,听不清楚的难民在努力的听着。而先前离得近,听清楚的难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在认真的听着,想重新再听清楚一次。

    等到所有的难民都听清楚后,营地慢慢地,慢慢地开始沸腾起来了,有滔滔大哭的,有哈哈大笑的,也有喃喃自语的,还有一声不响发呆的。当然,还有听到这个好消息后,心神放松,而被死神趁虚而入,带着欣慰辞世的。

    营地里的声音,渐渐地,汇聚成了一个声音,一个洪亮的声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过了一会,从一个角落里,一个人开始,传导给周边的人,最后也喊出了另外一份祝福:“中兴伯,长命百岁!”

    中兴伯,钟进卫,当然不知道,他也被难民惦记上了。

    此时,他正向崇祯皇帝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陛下,之前臣提议让东厂和锦衣卫来做组织监察之事,不知陛下是何原因没有同意?”

    崇祯皇帝一听钟进卫跟他提起这个问题,微微皱了皱眉头,沉思了会,然后对一直侍奉在一边的王承恩道:“大伴,你先回去用膳吧,朕在这里和钟师傅聊聊天,不用伺候。”

    王承恩知道崇祯皇帝应该不想让自己知道,当下不敢耽搁,躬身退了出去。

    然后崇祯皇帝又让所有内侍宫女全部退出去,文华殿内只留下了钟进卫一个人。

    “钟师傅,你对厂卫是怎么看的?”

    钟进卫看崇祯皇帝主动问起这个问题,很是高兴,连忙回答道:“陛下,臣也正想跟您说说厂卫这个事情。”

    “东厂和锦衣卫,在朝廷的名声不怎么好,而且,在后世的名声,也不好。但臣觉得,东厂和锦衣卫再怎么不好,都是陛下的爪牙。”

    “打个比方好了,陛下是头猛虎,百兽之王,百兽因为畏惧陛下的尖牙利爪,而不敢不服。但他们有一天却说陛下的爪牙太锋利,走路的时候会破坏地上的花花草草,哦,陛下,这句听不明白没关系,顺口了,意思是一个,就是说陛下的爪牙不好,建议您把爪子剪掉,牙齿也磨平。这样,大家都会高兴,都会称赞陛下英明。”

    “钟师傅的意思是,朕把厂卫禁足,就是等于没了尖牙利爪的老虎?”

    “正是,臣有些想法,就是想跟陛下说说,有没有厂卫的区别。”

    崇祯皇帝点点头,看钟进卫有什么说法。

    “如果之前就有厂卫在外面活动的话,陛下就不会不知道难民的情况了吧。或许有的臣子是为了陛下好,而不告诉陛下。但大明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最终都会算到陛下身上的。”

    “如果之前就有厂卫在外面活动的话,京师城墙的**案可能不会等建虏炮击才会被发现,陛下也就可以早做处置。”

    “还有,辽东实际军情如何,各地军队实际情况如何,民生如何,官员如何,厂卫也都可以报上来,陛下就多一条了解信息的渠道,不至于被文臣武将蒙了。”

    “换句话说,厂卫,就是陛下的耳目,是悬在文臣武将头上的一把剑,使他们不敢太过明目张胆的胡作非为,吏治也不至于太**。”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真诚地看着钟进卫道:“钟师傅,朕知道你来自后世,一心想帮朕把这个国家治理好,把大明建设成rì不落帝国。这点,朕从你的眼睛里能够看到,从心里能感受到。”

    钟进卫听到表扬,呵呵一笑。

    “朕也知道厂卫的好处,可你不知道,朕怕啊!”

    什么情况,钟进卫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崇祯皇帝,想明白崇祯皇帝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也没等钟进卫问,崇祯皇帝解释道:“钟师傅可能不知道厂卫的厉害。朕还是信王的时候,有一名侍女,叫红梅。一心侍奉朕,朕也有意禀明皇兄,纳她为侧妃的,但,就因为她说了句魏忠贤的坏话,第二rì,就在王府失踪了,再也没见过她。后来才知道是厂卫偷听到她的话,把她给害了。钟师傅,你要知道,当时只有朕在她身边的。因此朕惶恐了很长一段时间。”

    崇祯皇帝顿了顿,缓和了下情绪,才又说道:“这还不是朕因此禁足厂卫的真正原因。”

    “那是什么呢?”钟进卫很是好奇。

    “知道朕为什么最终从信王成为皇帝么?”

    “知道,因为天启皇帝没有子嗣,他又很喜欢陛下,就让陛下来当皇帝了。”

    “可你知道为什么皇兄没有子嗣么?”崇祯皇帝透着一丝愤怒,一丝恐惧,问钟进卫道。

第六十章 猛虎出笼

    崇祯皇帝的这个话可能藏在心里,一直没能跟人述说,有点憋的慌。现在终于有一个合适的听众,就爆发出来了:“就是因为有人掌握了厂卫,隔绝了皇帝,在宫内翻云覆雨,让皇兄绝了子嗣!”

    听崇祯皇帝这么一说,钟进卫隐隐有了点印象。

    “不但如此,还从宫外找了几个孕妇进来,想伪装成皇兄子嗣,从而达到其篡夺大明江山的目的!”崇祯皇帝一股脑的把长期闷在心里的恐惧和愤怒倒了出来。

    “还有,朕初入宫等登大宝的时候,危机四伏,命悬一线,亏得皇嫂提醒,没有吃宫里的食物,而吃自己偷偷带进宫来的饼。”

    “钟师傅,你说,朕还敢再把厂卫放出来么?”崇祯皇帝就盯着钟进卫问道。

    钟进卫低头想了一会,然后抬头坦然的看着崇祯皇帝道:“陛下,咱们总不能因为有一次吃饭呛到了就不再吃饭了吧?”

    崇祯皇帝本来以为钟进卫听了自己的一番话之后,会赞同自己的做法。没想钟进卫却说自己因咽废食,不由得一怔。

    “陛下,您刚才说的主要是两个问题,您看臣说得对不对?”钟进卫诚恳地说道。

    崇祯皇帝说出了心中藏着的想法后,心情舒坦了一点。他对钟进卫点点头,想看看钟进卫有什么样的说法。

    “第一,厂卫确实厉害,能侦缉到细微,明察秋毫不为过,是吧?”

    “是的。”

    “第二,掌握了厂卫的人,权势极大,很可能会影响到皇权,是不是?”现代人没有那种浸在骨子里的畏惧,加上钟进卫的xìng格以及与崇祯皇帝的关系,说话说得毫无顾忌。

    “这正是朕担心的!”崇祯皇帝丝毫不以为意,坦然道。

    “陛下,咱们不能因为刀子太锋利就不用了。可以想个法子不让刀子伤害到自己,那么锋利的刀子,对上敌人,不就很好用了么?”

    崇祯皇帝其实也是因为自己在成长的经历中,实在被厂卫给吓到了,然后又经过文臣的怂恿,才把厂卫给禁足了,不敢使用。

    现在做了两年多的皇帝,胆量心态都已和最初之时有所不同,钟进卫又给他细细分析,仔细想想,好像觉得自己是有点防范过头。

    钟进卫看崇祯皇帝的神情缓和下来,知道自己说的话有效果,就继续说道:“陛下,咱们明着说好了。您说的其实就是魏忠贤吧。”

    崇祯皇帝点点头。

    “魏忠贤之所以能成为这么一个权臣,号称九千岁,就是因为天启皇帝太信任他,给他的权力太大,其掌握了东厂和锦衣卫,这两个部门。还是宫里的太监第一人,因此没有人再能制约他,并不是说东厂和锦衣卫本身有问题。”

    崇祯皇帝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着钟进卫。

    “魏忠贤的权力来自于天启皇帝,魏忠贤有劣迹的时候,肯定有忠于皇上的人想告他,或者他的对头,想取代他的,也想告他。但天启皇帝也不调查,只是信任魏忠贤,把那些人给处理,或者之后被魏忠贤报复掉,天长rì久,就变成宫里除了皇帝之外的第一人了。因此,他能瞒着皇上,在宫里胡作非为。”

    “但是,和天启皇帝不一样,臣相信陛下,勤于政事,非宦官所能随便糊弄。”这是实话,虽然好像说他哥不是,但崇祯皇帝听着很顺耳。

    “另外,陛下可以采取一定的手段,来防止出现宫内的大权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这种平衡的手段,只要帝王的智力,情商正常,一般都会。所以,崇祯皇帝点点头表示同意。

    “陛下,基于以上的原因,臣有几点建议。”钟进卫说完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点点头:“钟师傅,有话尽管直言。”

    “第一,东厂和锦衣卫不能受同一个人统管,臣知道东厂有一个职能就是监督锦衣卫,这样一来,无形中东厂厂公的地位就比锦衣卫指挥使高了,不利于平衡。因此需要东厂厂公和锦衣卫指挥使要并重,分别直接听命于陛下。”钟进卫后世在网上看过资料,知道因为皇帝更相信宦官,才有东厂的地位比锦衣卫还高的情况产生。

    “第二,东厂厂公和锦衣卫指挥使要多少年一换,比如五年,十年。这样,可以防止其专权,与信任不信任厂公和指挥使没有关系。臣知道有的皇帝也会主动撤换东厂厂公或锦衣卫指挥使,但那基本都是信任程度降低的时候或者皇权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这么做。臣所说的约定好了期限就换,对皇上还是对东厂厂公或锦衣卫指挥使本人,都有好处。因为可以避免君臣相疑,也避免权臣的产生。”

    这种制度的优越xìng,崇祯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觉得很新鲜。

    “第三,东厂厂公不能兼任宫里的主要职位,防止其在宫内外一言堂。”

    崇祯皇帝听到这里,脑海中马上想到:东厂厂公,司礼监秉笔太监,御马监掌印太监等职位不能由同一个人担任。

    钟进卫说到这里后,静静的看着崇祯皇帝,意思是让崇祯皇帝对刚才的话,好歹来点点评。

    “钟师傅说的有理,朕明白怎么用厂卫了!”崇祯皇帝来了个大大的肯定。不过,他马上又说道:“不过,钟师傅,厂卫在外胡乱抓人,诬陷他人的情况怎么办,朕之前是有听说过的。”

    对于现在人来说,这个不是太大的问题,钟进卫答道:“陛下,把厂卫的权力缩减一点,不能把抓人,审人,定罪这些都让厂卫自己干了,这样就能减少许多冤假错案。”

    这个,崇祯皇帝不是很明白,有点迷惑。

    因为,对于古时之人来说,逮人,审讯,定罪于一体是个很正常的情况。打个比方,古代的县令,也都是几个权力于一身的。

    因此,崇祯皇帝说道:“钟师傅,请讲细些。”

    “抓人,审人,定罪于一身,犯人到底有没有被冤枉就完全取决于厂卫了。如果厂卫所用非人,那么往往容易造成冤假错案。但如果把这几个权力分开,别的部门就能参与进来,犯人也就多一条诉冤的路子。”

    “那么该如何做呢?”崇祯皇帝索xìng让钟进卫把话讲到底。

    “打个比方,可以让锦衣卫去侦缉不法之事,掌握了证据,就去抓犯人,然后把证据和犯人移交给大理寺啥的,由他们去审,东厂再派人去旁听。如果证据不足,可以让锦衣卫在规定的期限范围内补充证据。如果过了期限还没有证据的,就无罪释放。这样,锦衣卫和东厂的能力都能体现,而又不容易造成冤假错案。”

    “嗯,这个,容朕想想。”崇祯皇帝有点犹豫。

    “陛下,如果您现在把厂卫放出来,眼下还能马上用到。”钟进卫继续诱惑崇祯皇帝。

    “用到哪里?”

    “比如这次京师救灾,陛下可以悄悄把厂卫放出去,看文武百官中那些人家富有却又一毛不拔,哪些人却又热心救灾,报给陛下,陛下就知道这些人的品行,用人的时候就可以有个参考了。还有京师的百姓对此次救灾的反应如何,最终救灾的效果如何,都可以不用只听文臣的一面之词。”

    “陛下,眼下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厂卫这把锋利的刀一定要用起来,只要陛下能牢牢的握住刀柄,不把刀柄给其他人就成。”钟进卫总结道。

    崇祯皇帝没有立刻回答,坐到御椅上,闭目养神了一会。

    忽然,猛的睁开眼睛,对着钟进卫说道:“朕是被以前的经历魔障了,幸亏有钟师傅提醒。朕明白了。”

    钟进卫听到崇祯皇帝如此开诚布公的说法,由衷的笑了。

    崇祯皇帝估摸了下时辰,然后歉然的对钟进卫说道:“时辰不早了,钟师傅回去先把那个纸币的奏章写出来吧。”

    “好,陛下,那臣告辞了。”

    崇祯皇帝一个人静静的待在文华殿,想着事情。

    过了一刻钟左右,崇祯皇帝喊了个内侍进去,让他去叫王承恩过来。

    深夜,崇祯皇帝终于安排好了事情,回去歇息了。

    今晚是周皇后侍寝,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崇祯皇帝今晚格外勇猛。一番翻云覆雨之后,都满足的歇了下来。

    周皇后光着身子,蜷在崇祯皇帝的怀里。心中有点好奇,抬起头看着崇祯皇帝的脸,轻声道:“陛下,今天是有什么喜事,臣妾感觉到陛下的心情比以前都好。”

    崇祯皇帝在昏暗的烛火下笑了笑,道:“钟师傅今天给朕出了好几个好法子,让朕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周皇后听了,想了想道:“陛下,还真别说,臣妾觉得陛下自从钟师傅醒了之后,笑容都比以前多多了,臣妾看了心里也是喜欢的很。”

    哦,崇祯皇帝听周皇后这么一说,自己一回想,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不由感叹道:“是啊,钟师傅给朕出了很多好主意,也给朕描绘出了以后朕的奋斗目标。远超秦皇汉武呢!”

    远超秦皇汉武?周皇后在脑海中想象一下,自己的夫君真的会有那么厉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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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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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穿越到崇祯皇帝面前,借助逆天的穿越,一起改我大明国运,让中华民族不再有遗憾!借天改明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借天改明,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借天改明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