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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叫天     借天改明txt下载     借天改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七十一章 为什么而战

    013-12-23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转身吩咐身边的家丁去整队八百民壮。

    没有多久,民壮就集结完毕了。

    八百民壮,手持战马缰绳,站立在马头位置,排成两个大方阵,面对着中兴侯。

    初chūn的寒风呼呼地刮着,但没有人挠痒跺脚,没有人交头接耳,全部静静地站着,只有战马偶尔打个响鼻,喷着白气。

    他们中很多人都已看到,在解决了刺杀中兴侯的刺客之后,那些白杆骑军开始脱离大队,往不同方向而去。这肯定是有大事将要发生,这个认识让他们微微有点紧张。

    钟进卫站在方阵前面的高地上,左右陪着卢象升和阎应元,高地下面则站着卢象升的家丁,也是这些民壮的小头目,整齐地排成一排,面对着八百民壮,以作传声之用。

    钟进卫看着面前两个方阵中的民壮,个个高大健壮,堂堂的大明男儿。

    他略微扫视了一遍,然后鼓足中气说道:“我们生活在大明的土地上,遵从圣人教诲,男人间互为叔伯兄弟,女人则是婶姨姐妹,虽是有贫有富地生活着,却也有苦有甜。一天劳作完回到家,妻儿的问候,父母的唠叨,都是一份亲情。”

    钟进卫说到这里后,顿了顿,让卢象升的家丁齐声把他的话传了出去,响彻在山脚一隅。

    最远的民壮都能听到中兴侯的话,虽然已看不清中兴侯的面容,却也认真地看着那个方向。他们稍微有点诧异,不知道中兴侯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这些事情。

    “但是,建虏兴起以来,他们都干了什么好事?或者以前你们只是听说而已,觉得很遥远,就像故事一样听听就算了。”

    “现在呢,我们一路走来,路上看到了多少村子被建虏屠杀,有多少我们的叔伯兄弟、婶姨姐妹,被那些建虏惨绝人寰地杀害。你们都看到了,还觉得凶残的建虏只存在一个遥远的故事里么?”

    随着钟进卫的话,一句句地传开来,八百民壮想起路上看到的惨状,脸上都逐渐露出了愤怒。

    虽然他们在大明,是有不如意,是有对社会现实不满地抱怨。可至少他们能过个安稳rì子,也还有抱怨的权利。

    但他们在之前看到的村子,看到的一具具遗骸,无不在控诉地建虏的暴行。告诉他们,如果遇到建虏,连基本的生存权利都没有。

    “我告诉你们,现在建虏又在屠杀永平城的百姓,一座城市,几十万人,比我们路上看过的所有村子加起来都要多。那些人,都将被建虏残杀,变成我们在路上看到的尸骸。”

    一些民壮未握战马缰绳的手握成了拳头,这些天杀的建虏!

    “现在,这些建虏马上就要逃了。他们在关内杀人放火,拍拍屁股就要走了。如果我们不给这些建虏一个教训,不狠狠地打他们一顿,让他们以为关内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话,总有一rì,他们祸害了京畿之地,就会去祸害其他地方,包括大名府。你们会让京畿之地百姓的惨状发生在你们的家乡么?”

    “绝不!”大名府的男儿用吼声回答了钟进卫,他们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认识到,建虏的凶残很可能会降临到自己父老乡亲的身上。不少民壮想着想着,握拳的手背上显出了青筋。

    钟进卫看着底下一个个愤怒地面容,暗赞一声“爷们”。然后继续说道:“我已派人去通知孙承宗大人,让他尽快兵发永平,解救永平的百姓,并给建虏一个狠狠的教训,可建虏却很可能在大军到达之前就跑了。我们正好在建虏北逃的路上,现在有一处关口,可以让我们拦住这群狗娘养的豺狼。我们拦还是不拦?”

    “拦!”八百民壮齐声吼道。

    现场的气氛影响了在一边正在小声说话的于海静他们,李老四已经听不见于海静说的内容了,一颗热血沸腾的心完全关注着站在高地上的钟进卫,听着中兴侯说话。

    于海静也是五味参杂地一边听着中兴侯的讲话,一边讲着范永斗等汉jiān的事,脑中不时出现老母妹子的惨状,以致几次都说错了话。

    幸亏顾百川知道事情的重要xìng,几次出言提醒于海静,才能纠正错误后继续再讲下去。

    钟进卫鼓励着这些民壮,同时民壮的愤怒也感染了他,血xìng开始上涌,心中暗道一定要给建虏一个狠狠地教训。

    “我在这里,不和大家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我想和大家说的是,为了家乡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妻儿老小,也为了大明其他百姓不再受建虏的残害,一定要给建虏一个狠狠的教训。你们愿意和我一起拦住建虏,让孙大人带兵给这些建虏一个惨痛的教训么?”

    “愿意!”八百民壮的吼声仍然没有让钟进卫失望。

    “我有义务要提醒大家一句,我们八百人要靠着地形挡住七千多建虏狗急跳墙地攻击,生死难料。你们还愿意尽全力,甚至是用自己的生命去拦住建虏,给建虏一个狠狠地教训,让家乡的父老乡亲不再受建虏的残害么?”

    完全没有犹豫,八百民壮都是爷们,怎么能让家乡的父老乡亲落得和自己看到的那些尸骸一样的结局。他们一起向钟进卫吼出了答案:“愿意!”

    接二连三地怒吼声,影响了民壮手中牵着的战马,让它们感觉到了战场的气息。有不少马匹扬起前蹄发出“咴咴”的叫声,好像在示意主人坐上马背,冲锋杀敌。

    钟进卫看着这个场景,只觉得一股豪气充沛着自己的心胸。有这么多大好男儿,七千多建虏又怎么了,要来便来,老子死都要挡住这些狗杂碎。

    他站直了身子,学着后世立正的姿势,庄严地面向八百民壮,从左到右,伸手抱拳行礼。

    民壮们见了,随着钟进卫的视线所在,呈波浪状,纷纷抱拳还礼。没有一个人说话,男儿的沟通,一切尽在不言中。

    礼毕之后,钟进卫看看卢象升,看他有什么要说。

    卢象升在钟进卫还没有讲完的时候,就已对他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中兴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哪怕自己一向自认为是个沉稳之人,也被中兴侯说得心cháo澎湃,恨不得手刃建虏,为百姓报仇。甚至有那么一刻,卢象升觉得做这些事情,并不是为君分忧的事情,而是关系到自己亲人安危的事情。

    这位高大的常州宜兴大汉微微涨红着脸,对钟进卫摇摇头,表示他没有什么要说得了。

    于是,钟进卫重新面向八百民壮,让他们稍作准备,马上就要出发。

    然后钟进卫走到于海静和顾百川他们的身边说道:“已经没时间了,说了多少算多少,于海静得商量假扮建虏偷关之事了。”

    时间在流逝,为了赶在建虏大军到达冷口之前,先夺取再守住冷口,不得不中断了于海静向顾百川的讲述。

    几个人都向钟进卫抱拳行礼,其中李老四还向钟进卫说道:“侯爷,属下想随您前去杀奴?”

    钟进卫看着他,脸sè微沉道:“我之前说的话白讲了?”

    李老四看侯爷的脸sè沉下来,就不敢再要求。在他内心,听了钟进卫的一番话后,就特别想杀奴,觉得去查汉jiān之事没有杀奴来得直接。

    现在钟进卫再次否定了他的请战,只好憋着一股气,心中发誓一定要让建虏帮凶得到他们的报应。

    钟进卫对顾百川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我们也马上出发了,你们收拾下东西也出发,一路保重。”

    顾百川突然单膝跪地,仰身对着钟进卫道:“请侯爷保重,回来我们继续护卫您。”

    其他随从一见,也纷纷学着顾百川的样子,单膝跪地:“请侯爷保重!”

    ..

    ..

第二百七十二章 胜负至关重要

    013-12-24

    黄昏时分,京师紫禁城文华殿内,崇祯皇帝在和首辅温体仁讨论最近实施的政策。

    “温卿,都察院监察制度的革新情况实施得如何了?”

    “回陛下,当前的御史太少,各地只是搭了一个框架而已。都察院所属地方上的按察司主管各省的刑名,之前并未有对地方文官的监察职能。此事也正要向陛下禀告,是另行成立一个衙门还是在按察司内单独设立一处监察分司?”

    崇祯皇帝听了,想了一会,然后咨询温体仁道:“温卿以为呢?”

    “陛下,臣以为,如若另行成立一处衙门,则耗费较大,眼下的财政不足以支撑在全国建立一系列的新衙门。”温体仁回答道。

    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银钱的支持。现在正在和建虏决战,意外得到的这笔赎罪银得留着应付战事,还要拨出一部分来让中兴侯那边的国企能运转起来,以便钱能生钱,根本就没有额外的钱来做其他事情。

    如果要真有余钱,崇祯皇帝首先要做的也是赈灾,而不是新建不能生财的衙门。

    他默默地算着银钱的用处,真感觉要是有一个聚宝盆就好了,丢一锭金元宝进去,就可以源源不断地拿元宝来用了,自己也就不会为银钱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从这个事情上面,他又想到钟进卫不知道这时在干啥。

    要不是军中的事情让自己接二连三地失望,如果不是担心他们触敌即溃,甚至还要担心他们投敌,钟进卫这个宝贵的人才就不会放出去监军。

    让钟进卫一心管着国企,管着银行,把大明的财政先搞活了,这就是目前最重要的事。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明明知道钟进卫做什么活最合适,却无法调过去做。

    崇祯皇帝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皇帝有时候也不是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啊!

    温体仁回答完之后,看着崇祯皇帝,没想皇帝开始发呆。过了一会,还叹了一口气,不由得一愣。

    然后他马上想到皇上应该是为大明财政发愁,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处处用钱,处处没钱,大明的首辅,虽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没有钱,实在不好当啊!

    文华殿内的两人默默相对无语,过了一会,还是崇祯皇帝先打破了沉默,对温体仁说道:“温卿回去和内阁议一议,看是否能在按察司内单独成立分司,专察地方文官的廉政,设举报处,接受举报。”

    “是,陛下。”温体仁对此自然没有问题,他在前面说的时候,其实就是倾向于采取这个方法。

    “大明皇家银行的情况怎么样了?”崇祯皇帝又问出一个关心的问题。

    温体仁听了,微微摇头道:“陛下,自从京畿之战开始后,原本少数百姓拿银两来兑换纸币的事儿就没有了。一些收纸币的商家,原本是每天傍晚之时才来用纸币兑换银两,但现在是半天就来银行兑换一次银两。另外一些朝廷官员拿纸币来兑换银两的事儿也在增加。”

    崇祯皇帝听了,用手按了按太阳穴,然后低声叹道:“他们是对朝廷没有信心,都在看着京畿之战的结局啊!”

    温体仁听了点点头,不但大明的百姓对京畿之战难猜胜负,连朝廷的官员都没有信心,自然就对朝廷发的纸币也存在疑虑,哪怕是有银两可以随时兑换作为背书都不行。

    如果京畿之战能打赢,大明的上下就会对朝廷有信心,那么其他事情才会好办很多,否则,以后的rì子只能更难。

    崇祯皇帝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看着温体仁问道:“温卿,你说现在战事进行地如何了?”

    温体仁自己心里也没底,但崇祯皇帝这么问他,他就只能安慰崇祯皇帝了:“陛下,大军开拔没几天,臣估计,还得过两天才会有消息。”

    他看崇祯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还是很担心战局,就又说道:“陛下,京师郊外的勤王军和其他明军不一样,是经过汰兵,去掉老弱的将士。现在白杆军也来了,又是孙阁老这样的老臣谋国之将掌握着军队。臣以为,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能打跑建虏。”

    战事开始之前,崇祯皇帝也曾意气风发,企图把建虏一举歼灭。

    但他在发现战事关系到很多方面,胜负影响很多事情后,就变得忐忑起来,甚至不像之前那么自信,变得和普通人一样担心战局的胜负。

    崇祯皇帝现在听一向稳重地首辅说出这番话,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太紧张了。

    于是,他轻轻地长吸一口气,舒缓下刚才因为想战事而带来的紧张情绪。

    然后正想说话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动静,有声音远远地传来,虽听不清楚内容,却能感觉到声音中的惊喜。

    崇祯皇帝觉得奇怪,是谁胆子那么大,敢在外面喧哗。

    他正要让内侍出去看看的时候,温体仁忽然出声道:“陛下,好像是报喜来了。”

    都说人老了,就会眼花耳聋,没想温体仁却是反常,耳朵比一般人还尖,隐约听到了内容。

    崇祯皇帝听了一愣,报喜,报什么喜?

    就这么一下功夫,那声音越发的近了,听得也更清楚了:“前线大捷,斩建虏首级五百余;前线大捷,斩建虏首级五百余...”

    崇祯皇帝听得清楚,大喜过望,连忙吩咐:“快传,快传!”

    说完之后,他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在御桌前开始来回快速踱步,心里想着,怎么跑这么慢,半天了还没到呢。

    温体仁也没有再坐在崇祯皇帝所赐的凳子上,站起来,不时回首看向大殿外。

    报信的内侍在殿外大汉将军的注目下,边跑边喊,终于跑进了文华殿。

    一进文华殿,就跪倒在地,双手把放奏章的卷轴高举过头顶,一边奏道:“陛下,前线八百里加急,与建虏一战,斩建虏首级五百余,大捷啊!”

    殿内的内侍不等崇祯皇帝吩咐,连忙过去接了过来,快步呈给等急了的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急不可耐地撕掉封印,揭开轴盖,倒出里面的奏章快速看了起来。

    温体仁一直盯着崇祯皇帝看,发现皇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最后笑得像朵花儿一样。心里就知道,战事肯定比较顺利。

    崇祯皇帝猛然地双手“啪”一声合了奏章,然后连声说道:“好,好,好!”

    这时,他发现温体仁那望眼yù穿的眼神,呵呵一笑,自己直接走下去,把奏章递给首辅看。

    崇祯皇帝一边还说道:“孙师傅不负朕望,和钟师傅两人把军队给朕带好了。斩杀建虏五百一十二名,已方才伤亡十六人而已,真是大捷啊!”

    大明自从和建虏开战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大胜。这消息让崇祯皇帝浑身一阵轻,仿佛一直背着的千斤巨石一下被放下了。

    温体仁看完之后,也是一喜,但随之就皱起了眉头,他谨慎地对崇祯皇帝说道:“陛下,臣以为眼下还不宜大肆宣扬,须得验过首级才行。”

    大明有过很多次先例,说是杀了多少多少建虏,但最终不是说尸首被抢回,就是首级验收的时候发现有非真正建虏的首级充数。

    要是朝廷不验就宣传,到头来事情真相被揭露出来,反而打了朝廷的脸。

    崇祯皇帝一听,刚才还高涨的情绪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当然相信孙师傅和钟师傅,但温卿说的也不无道理。

    “首级何在?”崇祯皇帝问报信的内侍道。

    “回陛下,信使言到首级已到通州,今晚将至京师,只是京师城门已关,需到明早才能进京。”

    “温卿,你安排人前去城门处侯着,首级一到城外,先行验过。如若无误,明rì一早,运至午门叠起京观,让京师百姓都来看看。”

    “是,陛下。”温体仁高兴地领命。

    两人现已无心谈论其他事情,只等验过首级之后再商议,温体仁就告辞去安排验收首级之事了。

    明军一般有夸大战果的习惯,但孙承宗是了解钟进卫的脾气,而且就他本人而言,也是不屑这么做,因此这次的捷报丝毫未添油加醋。

    第二天一早,原本两车的建虏首级分为五车,由五城兵马司的兵丁押着,跟随一边大声报捷一边开路的人,浩浩荡荡地进了běi jīng城。

    ..

    ..

第二百七十三章 清水明月关口

    次rì午时时分,很多京师的百姓都已闻讯,赶到午门来看建虏首级。。

    这些百姓当中有相当大一部分都以为建虏是三头六臂,或者头大如牛,或者长鼻阔耳等等,真见到了,才发现原来素有凶名的建虏,也和普通人差不多嘛。

    百姓们一边围观一边谈论,很多人的观点随之改变。

    忽然,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来,夹在马蹄声中的还有报捷声:“大捷,朝廷大军击溃建虏,斩杀变节官员,收复滦州城。大捷...”

    百姓们诧异地看着报捷的信使跑进午门口,然后由内侍转呈捷报给皇上。

    这喜事是接二连三地来,明军啥时候变得这么强了,百姓们又多了一个话题。

    崇祯皇帝自然又是一番欢喜,然后生了把钟进卫召回京师的念头。

    战事顺利,军中自然就会安稳。但对于他来说,接下来意味着要封赏,就是要花大把的钱。

    让钟进卫赶紧回京师,主持国企之事,以便替朝廷早一rì赚钱。

    不过还是温体仁老成持重,劝住了崇祯皇帝。从报捷文书上看,和建虏的主力决战并没有真正开始,还是小心为上。

    最终崇祯皇帝给孙承宗和钟进卫两人去旨,咨询当事人的意见。如果条件允许,则让钟进卫回京师,条件不允许,就只能等战事结束了。

    崇祯皇帝没有想到的是,钟进卫根本就没有和孙承宗在一起,并不在明军的主力军中。而是只带着卢象升的八百民壮,用以卵击石地态势,义无反顾地前去阻击屠杀了关内百姓后想逃的刽子手。

    再说钟进卫在和顾百川话别之后,就率领八百民壮匆匆往清水明月关方向进发。

    为了赶时间,他们是在路上讨论完成了假扮建虏偷袭清水明月关的行动细节。

    在天sè将近傍晚之时,终于赶到清水明月关附近。

    八百民壮隐藏在较远的地方,为首的钟进卫和卢象升等人则潜藏就近观察。

    清水明月关建在山势险峻的凤凰山上,关城为砖砌,高二丈九尺,周三百八十七丈有奇,东、南各有一门。对峙的山峰间有沙河自北向南流过,给清水明月关增加了一道天然的防御屏障。

    清水明月关的两侧山顶都建有小型城堡,除了防御之外,还用作烽火传讯之用。

    但建虏夺取了清水明月关之后,把山顶的城堡都给拆了。因为他们用不着那山顶的城堡,也不想万一给明军夺过去的话,再能用。

    于海静在以前的时候,来过几次,因此了解地形。他低声把他所了解的情况一一说给边上的几个人听,方便他们做出判断。

    “这关口是和喜峰口一样,是长城防线的重要关口。两边的山势太过险峻,很难攀爬,又有沙河护着,在这时候如果落水的话,根本就恢复不了战斗力。如果强攻关口的话,只能沿着这条官道进攻。”

    钟进卫伏在一个大块的岩石上,探头看着清水明月关的地形,心里暗自为这关口的地形赞叹。难怪大明会在此处修建这关口,果然是易守难攻之地。

    不过钟进卫发现一个情况,他转过头对于海静道:“建虏的防守好像很松弛,城门大开,城墙上的人头难得见到几个,不会是躲在里面埋伏着?”

    阎应元也已经看到这情况了,他附和钟进卫道:“按理说,此处应该有重兵把守才对。城南有练兵场,或者此时他们正在练兵场。”

    他就来过一次,因此对清水明月关内的情况大致有个了解。

    于海静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回答道:“侯爷,小人以为,建虏根本就不重视此处关口。您看,以建虏的xìng子,如果人多的话,必定关内会有灯火映出。估计是建虏现在以为长城内外,都是他们所控制,因此不加提防也是一种有可能的情况。”

    卢象升听于海静分析得有理,就点头说道:“如此就最好了,但为防万一,还是不能直接强袭,依计行事为妙。”

    这点大家都没意见,钟进卫抬头看看天sè,这个时候,如果按照于海静的估计,建虏应该已经从永平出发,留给他们夺取清水明月关的时间不多了。

    几个人再说了下细节,然后就退了回去,开始穿戴之前被枭首建虏和汉jiān的衣服。

    这支偷袭队伍中,于海静是货真价实的一个,卢象升穿得是阿敏亲卫头目莽木的衣服,因为他们身材差不多。其他的一些人,则是由卢象升的家丁所扮。

    卢象升自己所选的家丁,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武艺纯熟,原本就是计划万一自己上阵杀敌,他们就是最好的亲兵护卫。

    也幸亏现在正是寒冷的季节,建虏也是戴着帽子。否则的话,想假扮建虏,还得剃发扎辫,对钟进卫来说或许可以接受,但对于明朝汉人,就比较纠结了。

    阎应元虽然是除卢象升之外,个人本事最高的一个人。但他要护卫钟进卫,所以没有参与这支特种部队。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十个人都向钟进卫抱拳一礼,随后骑上战马,由于海静在前领头,往清水明月关而去。

    钟进卫看着他们走出藏身之地,开始加快马速,假装赶路而去。心中暗自祈祷,卢象升可是历史名人,怎么都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折在这里。按照一般电影电视剧中的情节来说的话,卢象升肯定能平安无事地夺取清水明月关。

    他一边想着各种法子安慰自己,一边又潜回刚才观察关口的地方,身边除了阎应元之外,还有几个临时充当的传令兵。

    只待卢象升他们一控制城门,就举火为号,让骑在马上,严阵以待地八百民壮迅速攻击关口。

    卢象升低着头随在于海静的身后,虽然他的本职是一个文官,正四品的知府。平时多和笔墨打交道,可每次握刀在手时,他的心里更有一种冲动。

    男儿大丈夫,至此世间大乱之时,为百姓杀出一个太平,为君王平虏灭寇,镇守四方,才是他所愿。

    现在他终于能实现自己的心愿,走出了战场杀敌的第一步。心里没有一丝害怕,更多得是一种兴奋。

    而于海静则稍微有点紧张,他怕估计错误,城门之所以打开,就是因为里面的建虏其实有很多,根本不怕有人夺城门。

    建虏们都在城门后等着他们,一发现他们其实是想夺取城门,就一拥而上,双拳难敌四手,怕是要交代在这里。

    他虽然相信身后的卢象升武勇过人,毕竟是能杀得了莽木的人物。可人家是一个知府,从来没有上过战场,说句不好听的话,卢象升只是一个战场厮杀的菜鸟而已。万一像荆轲刺秦王里面的那个秦舞阳一样,临阵歇菜,就完了。

    不过于海静想那么多,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自己选的路,以前是走错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改过自新,不用被人“汉狗汉狗”的叫,不用受到良心的折磨,甚至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是真赔上自己的xìng命,也是值得。真要下去阎王殿,遇到自己的老母妹子,也敢拍着胸脯说,儿死得值了。

    他们离关口还有几百步远的时候,马蹄声就已惊动了城头上的建虏。只听其中一个建虏吆喝道:“什么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建虏人心之恶

    自从白玉莲走之后,阿敏就没有再干男上女下之事。。

    就像一头老牛拉完车之后,一松懈下来,顿时感觉身体很是疲惫。午饭之后,阿敏感觉实在是困,就小睡片刻,然后准备安排撤退之事。

    谁知道他一睡就睡了几个时辰,最后还是他的亲卫装着胆子把他叫醒了。

    有那么一刻,阿敏感觉自己好像老了。然而,有心问鼎大金大汗位置的人,就算人老了心还是不老的。

    他看到天sè已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亮,就赶紧起来。

    自己下令在天黑之前要撤,儿郎们应该已经出城整队了,阿敏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营帐。

    让他意外的是,时辰确实差不多了,可该集合的人一个都没来,全部还在永平城里爽,这从永平城里的动静就能知道。

    阿敏稍微有点生气,一直以来,大金勇士都是令行禁止,靠着严格的军纪才战无不胜。

    这群兔崽子有点玩过火了,竟然敢不听自己的军令。

    不过阿敏转念一想,自己未打一次大战,就撤回关外,还得靠这支军队能站在自己这边。只有这样,皇太极那东西想找自己麻烦,也还得掂量掂量,只是不知道明军的动向如何,万一现在明军攻来就麻烦了。

    自己派出去的探马应该也要回来了,到时就知道明军的情况。

    果然,没过一会,阿敏派出去的探马开始陆续回营了。

    第一批回来的探马头目跑来向阿敏禀告说,明军主力占领滦州之后,正在收拾战场并安抚滦州的百姓,没有迹象显示明军会马上来攻永平。

    这让阿敏放下了一颗心,就让那群兔崽子再玩一会,永平这么大一座城,才短短一个白天的时间,确实不能尽兴,还有很多财物可以抢。

    不过阿敏自己没有再歇息,让亲卫开始收拾营帐,做撤退的准备工作了。

    在第一批探马回营后的半个时辰内,又回来了一批,仍旧向阿敏禀告说并没有发现明军有向永平运动的迹象。

    阿敏看看天sè,已近傍晚,天就快要黑了。这个时候明军还不出动,就不可能晚上出发来打永平了。

    因为大军想夜间长途行军前去攻击敌人,那基本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既不能被敌军发现,又要看清路,真得很难。

    阿敏开始考虑是不是等明天早上再撤,让兔崽子们多抢点财物。这次不抢足,再要抢得这么痛快,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反正还有最后一批探马没有回来,如果明军有动静的话,那些探马也会报给自己。

    忽然,阿敏发现永平城里出来了一批人,大约三四十人,直往他的营帐而来。

    还有兔崽子能记起天sè将黑而撤退的事情,还真不错。阿敏心里暗暗地表扬了一下,然后猜着到底是谁有如此自制力。

    这三四十人的马背后都驮着两大袋物品,分挂在战马的两边。为首之人老远看见阿敏在营帐外,就大喊道:“叔父,叔父...”

    阿敏眨巴了两下眼睛,自己以前的眼力一直是不错的,现在怎么人家已经在喊自己,自己却仍旧看不清来人。看来那妖jīng太厉害了,导致自己运动过多而太劳累,这老参汤是不能停了。

    他听来人喊话就已知道是自己的侄儿,代善的儿子,贝勒硕托。阿敏心里不由微微点头,不错,有前途的一个年轻人。

    一群人很快来到阿敏的前面不远,翻身下马步行过来,兴高采烈地互相说着,随着在前面大步走向前的硕托走向阿敏。

    到了阿敏近前之后,弯腰单膝跪下向阿敏打千道:“奴才参见和硕贝勒。”

    阿敏看他们一个个脸上笑开了花,就知道他们玩得很开心,就虚托一下道:“无需多礼,起来。”

    他知道自己下令屠城这招,赢得了他们的拥护,就笑着说道:“收获如何?”

    硕托站在最前面,也是最有资格回答阿敏话的人,他答道:“阿敏叔,你不去玩玩太可惜了。永平城真是一座大城,富裕人家不少,钱多,女人也多。对了,这些汉人的有钱人家,里面的女人一个个都很粉嫩嫩。想上那个就上那个,敢不从就直接一刀结果了,真是痛快!阿敏叔,那些女人的滋味,你不知道,绝对不会比那个白玉莲差...”

    硕托或许是兴奋过头了,直接把阿敏的心头肉拿来做比喻,让阿敏的脸一下沉了下来。

    硕托却没有发现,还在兴高采烈地说道:“阿敏叔,我发现有好几个女人的屁股,都比那白玉莲的要好看。还有那皮肤,那胸...”

    “够了,白玉莲是你叫得么?”阿敏终于没忍住,发火了。他敏锐地发现,自己这个侄儿对白玉莲好像很上心,观察得很仔细。

    硕托被阿敏这么一吼,就愣了下,人xìng最恶劣的一面,在永平城得到释放,现在还没有收回来,他就顶了阿敏一句:“那还就是一条母狗,这样的女人,玩玩就算了,永平城里多得是。”

    “你懂个屁。”阿敏一句话冲口而出,然后想起和硕托搞僵了,不但影响自己之前收买人心的举动,而且也会影响和代善的联盟,就强压着火气道:“以后你得叫福晋。”

    硕托此时也发现自己有点失礼了,其实是他心中对那白玉莲的占有yù在作怪,说得轻贱而让阿敏抛弃那女人,自己回头就可以玩几把。那相貌,那皮肤,那屁股,真的很难在永平城里找到,自己今天玩的几个,只是和白玉莲有点相似而已。

    “是,是,阿敏叔,以后我见了那白玉莲肯定叫福晋。”硕托附和阿敏,不敢在表面再露出不敬。

    阿敏和硕托之间一下相对无语,沉默了下来。其他人看到这个气氛,也不敢再有高兴之态。

    阿敏也不想这么尴尬下去,就说道:“你们怎么就想着回来了,那些兔崽子呢,怎么不就怕明军这个时候杀过来?”

    “阿敏叔,明军怎么了,有发现明军向永平而来了么?”硕托一听,有点紧张,这个时候要是明军主力围上来,那大金军几乎就没有还手之力。

    他们之所以现在出城而来,也是惦记着阿敏说过傍晚时分再不走,明军就可能跟上来了。

    阿敏回答道:“探马回报明军主力还在滦州,估计到明天才会有动静。”

    硕托一听,心里一宽,回头望望永平,想着是不是临走之前再去玩一趟。

    他其实并不缺钱财,但可以随意杀人,随意玩女人,这种事情也不是经常有的,他就图这个痛快。看着那些汉狗哭喊求饶,就有一种快感。

    他甚至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女真前辈在以前的时候,会害怕这些软弱的汉狗。甚至先汗还在汉狗的手下为奴,真是想不通。

    阿敏看硕托的样子,明白硕托还惦记着城中的美事。他也望望永平城,心里想着是否再给他们放宽点期限。

    这时,最后一批监视滦州方向明军的探马回营了,这些原本以为大军已经开拔,没想还在永平城中。

    探马头目带着羡慕之sè,赶到中军帐向阿敏禀告,内容还是一样,滦州明军并未有动静。

    阿敏听了心里一宽,就挥手让探马头目下去,他准备再放宽几个时辰,让他们玩得尽兴再撤。

    探马头目并没有马上就走,而是站起来后yù言又止。

    阿敏一看,皱起眉头问道:“怎么,还有何事?”

    探马头目见阿敏问了,就重新弯腰打千道:“奴才们回营时,离永平大约三四里路的地方,遇零散明军,被他们杀了几个后往滦州逃走了。”

    “明军夜不收么,怎么探到眼皮底下来了?”硕托在一边问道,探马和夜不收相遇厮杀是很正常的事。但这些夜不收在永平附近出现的话,就有点不妙了。

    “不是夜不收,是一伙从北往南的明军,为首一个好像是明军女将。相当厉害,往南而逃了。”探马头目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有点脸红,说话的声音都稍微低了点。

    事情的真相是那伙明军,杀得他们四散而逃,然后才往南而去。探马头目要是说被女人杀得四散而逃,就太丢脸了,就稍微改了下说法。

    阿敏和硕托听了,脸sè都是微微一变,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祸福难料

    钟进卫望见卢象升一行人没到城门口就停了下来,然后由于海静在和城头的建虏守军对话。。

    他的一颗心就提起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城门口的动静。佛祖保佑,别让建虏发现后面那几个原来是冒牌货。

    幸好过了没一会,就见于海静回头向卢象升说了句话,然后就往城门洞去了。

    钟进卫马上又开始新的担心,屏住了呼吸,盯着他们的背影。

    卢象升一行到了城门洞之后,应该会被守城的建虏发现,然后卢象升他们就占据城门洞死战不退,牢牢守住城门。

    只要能坚持住,他们就会发出信号,自己这边就能下令支援了。

    可这次他又料错了,他们进了城门洞后,稍微停留了一会,然后十个人直接就进去了。既没发出信号,也没有和建虏厮杀,毫无动静地消失在城门洞里。

    这下钟进卫就纳闷了,这也太出乎意料了。他转头看向身边的阎应元,想问问大舅子的看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钟进卫转过去一看,发现阎应元也是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他也在纳闷着。

    钟进卫找不到答案,就只好转回头来继续盯着清水明月关。

    关内还是静悄悄地,城门依旧洞开。就是诸葛亮的空城计也没有这么诡异,至少在城头弹个琴,城门洞里有人扫个地!

    等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在钟进卫准备不顾一切地发动攻击的时候,城门处忽然有了动静。

    有一人骑马跑了出来,直奔钟进卫的藏身之地而来,边跑还边喊:“中兴侯,侯爷,不要躲了,进关,侯爷,进关…”

    钟进卫听得清楚,是卢象升的一个家丁。他惊讶地站了起来,等着那个家丁过来解释这一切。

    那家丁跑近之后,滚鞍下马,向钟进卫抱拳一礼道:“报侯爷,关内建虏不多,已被我家老爷杀的差不多了,请侯爷带兵进关。”

    钟进卫一听,很是高兴,也不问为什么建虏不多,先进关再说。他直接叫身边的传令兵前去传令,让八百民壮进关。

    不一会功夫,八百民壮以冲锋的姿态向清水明月关进发。

    路过钟进卫身边时,有几个民壮带过来钟进卫这边几个人的马匹,而后一起前进。

    民壮军进了城门洞后,有家丁已在那边接应,指挥着进城的民壮分批占领一些重要的地点。

    钟进卫进了城门洞后,发现于海静已经恭候在那里,他翻身下马问道:“九台呢?”

    虽然天sè已暗,但于海静脸上带着的笑容,还是能让钟进卫感觉到。他笑着道:“卢知府带着其他几个家丁去那边搜了,看是否有漏网的建虏。”

    阎应元一听,马上叫过一批民壮,让他们去支援卢象升。

    钟进卫见阎应元已安排妥当,就走向城头去,一边问跟在身边的于海静道:“没想到夺取关口之事会如此顺利,这建虏到底留了多少人守这险关?”

    于海静此时仿佛已经忘记了自己也有过紧张,笑呵呵地回答钟进卫道:“大约有二十来人,被卢知府一刀一个结果了。卢知府的武艺,属下是佩服之极!”

    他不自觉地把自己归到了钟进卫的手下,自称起“属下”了。

    钟进卫也是笑着回道:“那是,你也不看九台的胚子,拿刀杀人是一点都不奇怪。就他来说,还能舞文弄墨,考了进士出身,这才叫一个奇怪呢!”

    阎应元这时已回到钟进卫身边护卫,听自己妹夫称赞卢象升,也跟着赞道:“卢知府真是文武双全!”

    此时钟进卫已走到城头上,看着城内,发现除了自己这边的人之外,真得是没有其他人影。

    民壮们已经点起了火把,搜索着并不大的城池。

    钟进卫看了一会,出声说道:“建虏如此大意,在这重要的关口都不驻守重兵,被我们轻易取得。看来是天助我们,要让建虏在关内血债血偿!”

    其他人也是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就取得了清水明月关,听到钟进卫的感叹,不由得都出声附和。

    “是苍天有眼,不忍大明百姓死不瞑目!”

    “善恶到头终有报,该是建虏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钟进卫想起那些枉死的百姓,也一起和他们感慨了一番后,转身走到外城头,看着自己来时的方向。

    此时天已黑透,一轮弯月挂在空中,多少给这黑夜带来一丝亮光,只要没有夜盲症,基本能看得较远,虽然并不是很清晰。

    钟进卫仔细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动静。

    他开口问于海静道:“你说建虏会在天黑之前就逃跑,那么从永平到这清水明月关的路程来看,还有多久会到?”

    于海静一听钟进卫说到即将到来的建虏大军,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略微想了一下,才回答道:“侯爷,属下是根据建虏的处境和习惯估计出来时间。如果所料没错的话,此时应该已经在路上。这天sè较暗,建虏不能放开马跑,到这清水明月关大概还需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也就两个小时而已,自己这边才刚刚占领关口,情况都还不熟悉。看来得抓紧了,那可是七千多建虏,差不多是已方兵力的十倍,千万不能马虎。钟进卫想到这里,就对于海静说道:“你去找下九台,让他把手头的事情放下,别光顾着杀敌,赶紧过来商量下防御的事。”

    “监军,是找下官么?”钟进卫的话音刚落,卢象升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钟进卫转身看过去,看到卢象升刚好走上城头,正往自己这边大步走来。

    “九台辛苦了,搜索得如何,还有建虏不?”钟进卫问道。

    卢象升摇摇头道:“没有再发现其他建虏,这关口基本就是一座空城而已。”

    他满怀激情地准备厮杀一番,却没想到只有区区二十来个建虏而已。就像一个人饿了一顿肚子,然后准备吃个大餐,却发现店里只剩一点青菜萝卜而已,很是失望。

    空城就空城了,这样最好,少了第一步原本以为是激烈地夺关之战。钟进卫一边想着,一边对卢象升说道:“我们按照最坏的打算来做,建虏估计就快要到了。据于海静推测,我们大约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来做防御工作。你看,我们得尽快行动起来才行。”

    这是自然,谁都不会以为时间还有得是。几个人碰头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明白这清水明月关的具体情况才好决定具体的防御措施。

    于是,几个人开始巡视起来,另外也有民壮不断得过来禀告各类事情。

    花了几刻钟的时间,让他们对清水明月关的情况大致有了一个了解。

    没了解的时候还不担心,只觉得是老天帮他们,要在此挡住建虏。

    等他们一了解到清水明月关具体的情况,心情一下就变得沉重起来,对于利用清水明月关来阻击七千多建虏的前景,感到有点不妙。

第二百七十六章 战前准备

    原来这清水明月关在明军手中的时候,就因为缺粮少饷,在防守方面根本就没有用心思。。

    城头上就只有几门火炮,还是装装样子而已,能不能开炮都难说。

    这明军防守的时候,为应付检查或许还能在平时保养一下。但现在钟进卫他们发现,这几门炮都有生锈迹象。

    防守最常见的器械,滚木礌石,在城头也只有少量,而且堆在城内一脚,备用的滚木被驻扎的建虏拿去劈柴取暖了。

    礌石倒是堆在那里没有人动,但数量并没有很多。

    再说军械库,很空荡,老鼠到处跑,只有几个角落还堆着几捆箭支。弓弩是有,但拿起来一拉就绷断了,根本不能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几桶火药,可以将就着用。

    钟进卫和卢象升等几个为首的人,在巡查完之后,都在一处营房内相对无语。

    他们这八百民壮,有力气,有武艺,但是多为棍棒枪刀之类的武器,随身携带弓箭的人并不多。

    要早知道这次出来会参与守城战,就多带点远程武器了。现在这情况,看着是要和建虏肉搏。

    可建虏有七千多人,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手。八百民壮,却多为战场菜鸟。如果依仗城池,用防守武器来防守的话,自然没有问题。至少这八百民壮,比昌黎的乡兵要强不少。

    可现在,原本预期中的防守器械都没有,这形势就严峻了。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建虏很重视这个清水明月关,然后为夺取这个关口来个轰轰烈烈地厮杀,如此夺过来的话,后面的防守估计会轻松不少。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没有人说话。还是卢象升觉得不能再沉默了,不管如何,时间是不会等他们。

    “监军,下官以为,这防守条件虽然简陋了点,但有这险关为依托,还是有把握能把建虏挡在关前。”卢象升说话的声音中没有一丝失望懊悔的意思,显得很沉着。

    “是啊,我们要赶快动起来,能多做点准备工作就多做点,建虏不知道何时就会出现在关口。”阎应元也附和道。

    钟进卫看着这两位历史上的名人,发现他们的心理素质确实很强,临危不乱,该要干啥就干啥。

    “好,当初我们做出阻击建虏的这个决定,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在这里阻击建虏,总好过在野外和建虏去拼。”钟进卫长吸一口气,大声地说道。

    卢象升和阎应元都微微点头,而站在一边的于海静与卢象升的家丁则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的这三个核心人物,内心生出一股不外一死的豪气。

    因为他们来之前,正如钟进卫所说,已经做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觉悟。

    大家抛开了对现有防御器械缺失的沮丧,开始商讨起防御措施来。

    首先必须尽快准备防御器械,能做多少是多少。但这个的前提是要对建虏进行预jǐng,不能让建虏跑到眼前了才发现,匆忙之间再防御就困难了。

    于海静听他们商量这个,就插话说道:“侯爷,这关内沿着小路可到附近这两座山峰之顶。能望见很远的地方。建虏在这黑夜赶路,必定举有照明之物。如此一来,山顶之人就能看到建虏过来,而且还能知道建虏的大致行军情况。”

    “好,那我们派人上去看着,遇到建虏就向城内预jǐng。”钟进卫一听,连连点头,有这么好的地方,当然好了,只是可惜没有携带望远镜来,否则就能对敌情更清晰了。

    阎应元略微想了下于海静说得两座山峰,眉头一皱道:“那两座山峰甚高,如若建虏过来,如何通知城内?”

    于海静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了后一愣,没有答话。

    卢象升倒出言回答了阎应元的问题:“夜晚传讯都是举火为号。敌人多则烧多几堆火便可。”

    阎应元早想到这方法了,却觉得不好,所以没说,现在卢象升提出来了,他就问道:“属下知道此法,但如此一来,山顶的动静甚大,建虏再远也能看到,不也提醒了他们?”

    钟进卫听到这里说道:“那就不要烧火堆,就举个火把,这声势就小多了。”

    其他几人听了,觉得以山顶到城内的距离,应该没问题,就都点头表示赞同。

    卢象升的一个家丁忽然出声道:“要是能知道建虏来多少人就好了。”

    另外一个家丁听同伴开口,就答道:“建虏不就七千多人么,还想知道多少人?”

    卢象升看着后面开口的家丁说道:“大军行进必然是有前锋中军之分,那能一拥而上。”

    阎应元也转头看向第一个家丁道:“你要知道建虏前锋数目,是想干什么?”

    那家丁挠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我只是想知道多少而已,心里好有个数。”

    卢象升是艺高人胆大,心里忽然一动道:“如若能知道建虏前锋数目,确实会比较好,但也要有简便的方法才可。”

    钟进卫一听,脑子一动,说道:“我有个办法,可以用我们的人数作为基数进行估算。如果建虏来八百人,就举一个火把,如果建虏来一千六百人,就由两人分开各举一个火把,以此类推。我们在城下数火把数目就能知道建虏来多少了!”

    “好,此法甚好,但如此一来,岂不是要多派几人上山了?我们的人本来就少,能否只有一个人来做此事?”阎应元一听先出声赞同然后马上提出这个方法的缺陷。

    这个缺陷在一般情况下是无所谓,就多用了几个人而已。但现在是以八百人对七千多建虏,在城内多几个人都是一份宝贵的战力。

    不过阎应元这问题难不倒钟进卫,他问道:“有没有学习能力强的人,我教他几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来多少简单比划就成。”

    卢象升的家丁平时都各带一队民壮,听钟进卫这么一问,就推荐了几个人。

    钟进卫一听,让他们赶紧去叫过来,自己教两遍一到九,看有几个人能明白。

    然后他们并没有傻傻地等待,而是继续讨论其他问题。

    钟进卫听过昌黎县令左应选的防守经验,马上提出了城头加装木排,用不多的火药制作简易万人敌等几种方法。

    卢象升和阎应元都觉得不错,就吩咐下去让人赶紧去做。

    另外还让人去把城里的房屋都拆了,能得到多少滚木礌石就算多少。

    时间在慢慢地流逝,夜sè也越来越深,卢象升的家丁不断地从营房中领命出来,带上一批民壮就开始动手做事。

    八百民壮都知道自己这是和建虏在抢时间,所以都在争分夺秒地干活,根本就无需监工。

    那些家丁里面推荐过来的人里面,还真有几个记xìng好的人,钟进卫简单教了两遍,就有两人记住了。

    于是,钟进卫又加了个小于号,让他结合起来用。然后赶紧派到山上去,另外一个人则专门盯着山顶的动静。

    这预jǐng任务一布置下去,几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城墙上只需留出一定的人数守着,而其他人可以全部都去做准备工作了。

    清水明月关内,各处有火把别着,照亮了做事的场所。虽然没有人说话喧闹,但做事的声音汇聚起来,却也不小。

    幸好这关有山挡着,要绕过几处山角才能直接看到这清水明月关。

    因此在建虏发现关内的异常情况之前,就会先被山顶的哨兵发现。

    钟进卫站在城头上,由阎应元陪着,一边看看城内的动静,一边又不时抬头盯着有哨兵的山峰,看是否有信号发出,心里祈祷着建虏来得越晚越好!

第二百七十七章 求援滦州

    勤王军主力驻扎在滦州西门外,绵延数里,甚是壮观。。

    不过这时夜已深,各处虽有灯火亮着,却也不多。值夜的兵丁都打着jīng神,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偶尔还有校尉巡视各处查夜。

    大敌当前,谁也不敢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

    中军帐中,孙承宗刚处理完有关滦州战事的收尾事务,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到身体的疲倦。

    他心里暗自叹道,自己终归是年纪大了,要是早些年,不要说熬到现在,就是一夜不睡,也是没事。

    一番感叹后,就准备就寝,明rì兵发永平,才是这次战事的关键,一定得留足jīng力才行。

    忽然,他好像听到有马蹄声传来,还伴随着一些喧哗声。

    孙承宗的眉头一皱,谁敢深夜在大营内纵马奔跑,万一引起营啸的话,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亲卫头目很机灵,不等孙承宗吩咐,就出去查看情况。

    刚出营帐,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骑飞奔而来,随后还有几个当值校尉在马后狂奔,想抓这骑马之人。

    在路两边受到影响的营帐,不停有巡夜的校尉在大声吆喝,未逢军令不得出营帐,制止隐约地sāo动。

    到了中军帐范围内的时候,那骑马之人飞跃下马,也不管那战马,直闯中军帐。

    中军帐营门口的两个卫兵想拦,一下就被那人给推开了。

    这时,孙承宗的亲卫闻声已过来好几人,见此情景,纷纷抽刀出手,围了过去。

    那人根本就无视围上来的人,一边往里面闯,一边低声喝道:“让路,我奉监军之命,十万火急之事求见本兵。”

    亲卫看那人披头散发,就有怀疑,一听女声,就更确认了这闯营之人原来是个女人。看其装束,是个女将。

    虽听到来人说是奉监军之命,但未言明正身可不敢放她进去见孙承宗。

    亲卫头目发话问道:“来者何人,有何凭证证明你乃监军所派?”

    来人猛得把头一甩,露出了面容,一边仍然逼近中军帐一边说道:“我乃石柱秦总兵麾下张凤仪参将,随监军前往北路军监军,有急事回禀本兵。”

    亲卫借着不远处的火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容,果然是张参将。他也知道张参将是随着监军离开,就连忙拦住同伴,并让张凤仪少待,然后急忙转身进帐禀告。

    眨眼间,亲卫就返回请张凤仪进去见本兵,然后他走到营门处让追过来的当值校尉散去。

    中军帐内的灯火比起外面就明亮了很多,孙承宗一眼就瞧出来人果然是张凤仪。

    只是张凤仪的模样甚是狼狈,不但披头散发,看她样子,像是摔过几次,头盔早已不见,手肘部分还有擦伤痕迹。

    孙承宗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出了何事,遇到建虏了,中兴侯呢,他可有事?”

    张凤仪顾不得行礼,也没马上回答孙承宗的问话,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孙承宗。

    然后才回答道:“监军命末将告知本兵,关内建虏集结永平,屠城后出逃清水明月关。请本兵速率大军追击。”

    孙承宗展开书信,凑到灯火下快速浏览起来。

    他很快地看完书信后,抬头看向张凤仪,准备说话。

    张凤仪在说完后一直盯着孙承宗,见他看完书信抬头看自己了,就又禀告道:“末将经过永平附近时,确认建虏还在屠城,尚未撤军,请本兵速派大军前往解救永平百姓。”

    孙承宗快速消化着张凤仪带来的信息,越想越觉得事情的严重。因此,他在还没有想清楚全部事情之前,就把亲卫招了进来,让他们速去传各营将领前来议事。

    中军帐外,一群孙承宗的亲卫快速四散而去传达孙承宗的军令。巡营的校尉见了感觉有大事发生,心里都在隐隐紧张,这才打了胜仗,还没高兴多久,建虏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在中军帐内,孙承宗又不断地问张凤仪具体的详情,慢慢地了解到了事情的整个经过。

    “这中兴侯,太莽撞了!建虏要逃就逃好了,他怎么这么冒险?皇上再三嘱咐过要保证他的安全,怎么还要去螳臂挡车呢!清水明月关是那么好夺得么,别在他们夺关口的时候,被永平的建虏背后捅一刀,那就危险了...”孙承宗急得一边责备钟进卫一边不停得来回走动。

    张凤仪微微有点诧异孙承宗怎么这么在乎中兴侯,她小声地提醒道:“本兵,建虏在屠城。”

    孙承宗一听,站住身子,转身看向她道:“老夫知道,这不就去传诸将了么!你这次辛苦了!”

    看张凤仪的这身狼狈样就能想象出她是如何拼命赶路,如此用心王事,不愧是秦总兵教出来的将领。

    张凤仪听了孙承宗的夸奖,微微摇了摇头,真诚地道:“末将只是出力而已,他们却是拼命。相比之下,末将甚感惭愧,不敢言功。只求本兵速发大军相救永平百姓,相救侯爷和八百壮士。”

    孙承宗一听,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回主帅座位坐下,自己磨墨,开始写信。

    在孙承宗写信期间,陆续有将领过来了。因为孙承宗的亲卫催的甚急,又不言明何事,这些将领赶到中军帐之时,还有几个的盔甲穿岔,头盔戴歪。

    孙承宗也不理他们,自顾自地写着信,写完一封又写了一封。在将领们差不多到齐的时候,他才写完,招来当值校尉,吩咐把加盖大印的信送往各处。

    秦良玉早已赶到中军帐,发现儿媳妇也在,还是如此狼狈,很是诧异。心里虽猜着各种想法,却遵守着军纪,没有去和张凤仪交头接耳。

    孙承宗看看手下的将领到得差不多了,就吩咐张凤仪把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

    张凤仪一说完,中军帐内响起一片嗡嗡声,这消息太出乎意料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还在发愁明rì就要开始和建虏主力决战的事,是胜是负让人忧心。没想到建虏屠城跑路,更没想到监军竟然昏了头,还想以八百民壮拦下七千多建虏。不但多事,还不要命!

    他们虽然是如此想,不过也不会傻到说出来。

    秦良玉总算明白了儿媳妇的狼狈样原来是因为着急赶路送信的缘故,她心里不由得有点欣慰。不错,像自己的儿媳,有自己的做事风格。

    “啪”地一声,孙承宗猛地拍了下案几,帐内为之一静。

    “永平百姓危急,监军也以弱军之力,拦北逃之建虏。不能再等明rì,我意连夜进军,诸将有何异议?”孙承宗原本的嗓门就大,此时为了让帐中诸将听清,不想再废话第二遍,就特意加大了嗓门,声音如同打雷一般地响。

    “末将遵命!”秦良玉马上出列,抱拳回道。

    其他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出列。

    孙承宗看到这个场景,脸就黑下来了。

    就在孙承宗想发作的时候,祖大寿才出列道:“末将遵令!”

    孙承宗就再等了一会,不过再没将领出列领命。

    “保定总兵曹鸣雷!”孙承宗喊道。

    “末将在。”曹鸣雷被孙承宗点名,无奈地出列。

    “你可有异议?”

    “回本兵,末将的手下不善走夜路。再说万一要是建虏故意佯做屠城,诱使我军连夜赶路,然后半道击之,我军就糟了。”曹鸣雷抱拳回答道。

    “就是,就是。”

    “曹总兵所言极是,小心为上。”

    “......”

    其他将领一听,连忙出声附和,但声音都不敢太大。

    “放屁,建虏屠城是我亲眼所见,建虏要逃也是证实的消息。”张凤仪听他们在瞎掰,分明是想让建虏抢完了自个走,还找借口说自己拼命送回的军情有误,当即气得说了粗话。

    这些总兵个个都是老油子,根本不理会这小小参将,就当没听到。

    孙承宗心里很是恼火,这些将领的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他有点后悔,应该一个一个将领的叫过来分派任务,现在他们这些人连成一气,法不责众。

    可要顺了这些人,等到天明再动身的话,不说耽搁军机,就这些人知道建虏会跑,估计明rì还会在路上墨迹。

    怎么办?孙承宗的眉头皱了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伏击建虏

    清水明月关内,所有的人都没烧水吃饭,全力投入防御准备中。。

    民壮们饿了就吃点干粮,渴了就喝点凉水,为得就是在建虏到达之前能多加强一份防御力。

    钟进卫虽然没有像后世某党早期领导一样亲自挽袖子下场一起干活,但也没有自个躲一边去开小灶,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就着凉水吃点干粮而已。

    他在城头上由阎应元陪着巡查各处准备工作,并不时抬头看看山顶。

    在今天这个时候,他尤其感到时间的宝贵。

    幸运的是,建虏一直没出现,有时候钟进卫都怀疑建虏是摸黑赶路,所以山顶的哨兵才一直没有发出信号;或者是建虏临时改主意,从别的关口出关了。

    钟进卫看到城头上的防御布置差不多了,就习惯xìng的抬头瞄山顶,发现有火光出现在山顶上。

    钟进卫一惊之下,连忙定睛观看。

    他身边的阎应元见他如此,也朝山顶看去。

    “小于一,建虏的前锋来了,小于八百人。”钟进卫一边看,一边翻译出了火光的意思。

    山顶的哨兵举着火把示意了两遍,就见到关内指定的地方有了回应,于是,熄灭了火把,山顶又变成了一片漆黑。

    阎应元正要问钟进卫情况时,负责接受信号的民壮已冲过来向钟进卫禀告道:“报侯爷,山上发现少于八百的建虏前锋正往清水明月关而来。”

    这和钟进卫自己看到的情况一致,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你继续去盯着。”

    “是,侯爷。”

    钟进卫周围的几个民壮已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都停了下来看着中兴侯。

    他随手指了一个人,吩咐道:“你去找下卢知府,让他赶紧过来商议军情。”

    在他们刚到箭楼的时候,卢象升就带着家丁赶到了。

    几个人马上围成一桌,商议军情,而卢象升的家丁们以及于海静都分列两边,听候军令。

    卢象升听钟进卫说了建虏的事之后,因为他并不熟悉这边的地形情况,因此转身先问于海静道:“山顶哨兵发现的建虏,到达清水明月关需要多久?”

    于海静早已在心中有过计较,因此没有耽搁时间,马上回答道:“按照夜间行路估计的话,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到达关口。”

    卢象升点点头,想着时间还足够,就回过身来,对钟进卫道:“监军,下官有个想法,只是不知道监军敢不敢做?”

    钟进卫听着怎么感觉卢象升好像有点激将的意味,自己又不是毛头小伙子,他那之前由于紧张而崩着的脸,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然后对卢象升道:“说来听听。”

    阎应元也感觉到了卢象升话中好像想要冒险的意思,他看看钟进卫,心里有点担忧。

    他自己是不在乎冒不冒险,功名马上取,不冒风险焉能取得大功名。

    不过他更在乎的是钟进卫的安全,如果让他在自己取功名和让钟进卫冒险这两个里面选一个的话,他就绝对不想让自己妹夫冒险。

    卢象升只是看着钟进卫,自然就不知道阎应元肚子里在想啥,他对钟进卫说道:“我们偷关成功,目前为止,建虏应当不知道这清水明月关已为我们所有。而这建虏前锋不足八百人,只要我们应付得当,以有心算无心,当可给这建虏前锋以狠狠一击,甚至歼灭之。”

    卢象升说话时,语气坚定有力,充满了自信。

    钟进卫的脑子并没有发热,如果有那一天别人对他说能一下歼灭建虏多少万,说不定钟进卫还会激动,就几百个建虏,钟进卫好像没啥感觉。他问卢象升道:“怎么个应付得当法?”

    “监军,下官是这么想,我们把人马埋伏在城门附近,把建虏放进城来,然后城上城下同时袭之,建虏意外之下遭受打击,必将损失惨重。而后由下官和下官这些家丁为主力,分割吃掉剩下的建虏。”卢象升信心满满地说道。

    “你能确信打得赢建虏?”钟进卫带着一点怀疑问道。他并不是怀疑卢象升的武勇,而是怀疑其他人的能力。

    卢象升听了钟进卫的质疑,笑了笑,转过身子,指着站立在一边的家丁说道:“监军,他们都是我刻意挑选并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们的战力,下官相信普通的建虏,三个都未必是他们任何一人的对手。”

    听着卢象升在监军面前夸他们,家丁们都刻意地挺了挺胸膛。

    钟进卫看看这些家丁,确实都是膀大腰粗的大汉,不说武艺,这一身力气显然也很可观。

    卢象升在介绍完了自己的家丁后,就继续说道:“以有心算无心,我方的战力能翻番,而建虏却发挥不出十分实力。又经过刚开始的伏击,剩下的建虏必然不多,如此一来,下官敢说,必能全歼这批建虏前锋。”

    “属下觉得这计划有点不妥。”阎应元反对道。

    卢象升看向他:“有何不妥。”

    “这建虏数目是山顶哨兵通过目测火把数量估算出来,并不准确,万一建虏远多于八百人,岂不是偷鸡不着折把米,还不如直接把建虏挡在城门外稳妥。”阎应元说道。

    钟进卫本来觉得卢象升说得有道理,按照他这么做的话,应该能比较容易吃掉建虏前锋。

    现在一听大舅子的话,又醒悟过来,确实卢象升的计划中存在纰漏,真要实施这个计划的话,风险很高。

    就在钟进卫想开口附和大舅子的时候,卢象升早有考虑,他回答道:“建虏数量只要不是相差太大,并无多大关系。只要放合适的建虏人数进了城门,就放下千斤闸,断绝建虏的内外联系,照样可以围歼城内的建虏。”

    他看钟进卫还在考虑,就进一步说道:“我们难得出其不意拿下清水明月关,如果不利用下这个时机狠狠地打击下建虏,就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而且首战就能歼灭建虏前锋,至少能重创建虏前锋,对鼓舞我军的士气,打击建虏的士气都极有帮助。”

    钟进卫有点意动了,卢象升这么有把握,应该不会错。

    “监军,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卢象升再次提醒道。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钟进卫不再犹豫,拍板同意道:“好,就依九台所言。”

    卢象升一听大喜,就转身赶紧给他的家丁分派任务,何人带多少人埋伏何处,用什么手段先攻击等等事项,全部脱口而出,毫不拖泥带水,根本不需要再三考虑,显然是他事先早有这个想法了。

    阎应元听了卢象升的整个计策之后,又觉得建虏连夜赶路而来,战力已经先降了一些,再加上这后面的一系列措施,应该是比较保险。因此,他并没有再出言反对。

    不过卢象升显然并没有不把钟进卫的安危不当回事,他把他的家丁都分派出去后,再转回身子对阎应元道:“丽亨,你护着监军,待在左侧城头。如果万一发生意外,就护着监军从左侧山上撤走。”

    没等阎应元答复,他又转向于海静说道:“你熟悉地形,就不要参战了。随着监军,万一有个意外,由你带路,避开建虏,护送监军到安全之地。”

    阎应元和于海静都明白钟进卫的重要xìng,因此并不反对。

    钟进卫看着卢象升举手投足之间,就指挥若定,隐约就有一方大帅的风范。不由在心里暗暗赞叹,难怪卢象升能带出天雄军,并屡败敌军。

    他并没有反对卢象升对他的安排,知道自己要硬待在最前线和他们杀敌的话,反而会碍手碍脚,让他们有所顾虑,放不开手脚厮杀。

    卢象升把所有考虑到的事情都分派完之后,又没见钟进卫有其他建议,就站起来,伸出双手,扭了几下胳膊,对着建虏的方向,充满信心地低声吼道:“杀奴!”

第二百七十九章 杀奴

    建虏前锋慢慢地离清水明月关越来越近,这些建虏并不是人手一个火把,估摸着有一千来人左右。。拖成了一个长长的长蛇阵,匆忙地往前赶路。

    这支前锋的建虏,大部分人都在马背后驮着两袋东西,显然是抢自永平百姓的财物,收获还不小。还有一小部分保护主将的建虏,则什么都没有,显然是没有参与永平屠城。

    最前面的建虏转过山脚,一眼就看到了清水明月关。

    只见那关黑漆漆地,城头并没有火把点着,也没看到人影走动,只是通过洞开的城门,可以望见城里面有灯火。

    这些看见清水明月关的建虏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要过了这关,就是蒙古草原。

    到时就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明军就是有百万大军也不用惧怕了。

    前头的一个建虏马上返身,走到队伍前列处禀告道:“前面就是关口,但城头未见有人,城中有灯火。”

    那为首之人骑在马上,有点气喘,稍微缓了一会,才有力气骂道:“兔崽子到了关内,都把军纪给丢九霄云外去了,回头非得收拾下他们不可。”

    他又喘了口气命令道:“走,去城里歇息下,等等后面的人,明rì一早再出发。”

    他并没有怀疑城里的人数,当初皇太极下令拆毁山顶的建筑,并留下二十来人驻扎时,他刚好在大汗身边。

    就在前方人马暂停前进的这段时间内,后面的人都赶了上来,长长的一条线变粗了不少。

    这支建虏前锋在为首之人命令之后,就继续往前赶路,甚至加快了马速。

    他们都是驻扎在永平的建虏,大部分人白天在永平城玩疯了,然后又连夜赶路,已是疲惫不堪。听说进了清水明月关之后,就可以歇息了,更是不顾疲惫,开始加速。

    建虏为了抢到一处好的休息之地,都在往前挤,一直挤到主将的身后时,就不敢再往前了,就跟在主将的屁股后面。

    长蛇阵变得越来越短,越来越粗。

    进到城门处的时候,还不见有人过来询问,只看到城内火堆处的人影晃动,隐约吆喝声,磨磨蹭蹭地还不愿离开火堆。

    前面的建虏暗骂一声,抢进城去,直奔火光处而去。

    后面的建虏习惯xìng地埋头跟着前面的建虏进城,有的就放松了心情,开始吆喝出声,清水明月关内顿时热闹起来。

    队伍进了一半多的时候,后头的一个建虏偶尔抬起头了,发现城头在前面建虏手中火把的照映之下,好像有点不对。

    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城头挂着什么东西,这,这是昌黎防守时采用的木排?”

    这个建虏曾参与过昌黎攻防战,因此识得。

    其他人听到他的声音,也开始抬头看。

    这先前之人的脑子一动,忽然大喊道:“不好,有...”

    他的话音未落,城门处“哗”的一声,落下了千斤闸,刚好砸到了已经到城门洞的他,把他的话砸了回去,连带着他的**和胯下的马都砸成了两截。

    民壮军早就得到命令,约好了放千斤闸为攻击的讯号。

    一时之间,黑暗中涌出众多民壮军,shè箭的shè箭,投标抢的投标抢。还有城头上,滚木礌石纷纷被扔下,直砸得城门内外的建虏连哭喊的机会都没有,就去见了阎王。

    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一瞬间内,举着火把,身在明处的建虏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一下被干翻了好多。

    走在最前的建虏已经有所察觉到不对,但也没想到会有明军埋伏,一下就被打懵了。

    钟进卫待在藏身处,直到此刻,才放下了一颗心,用左手握拳狠狠地打了下自己的右手掌,脱口而出道:“好,好,给我狠狠地打!”

    他身边的阎应元和于海静也很兴奋,都关注着城里的战事。可以说到目前为止,卢象升的计划成功了一半。

    城外基本就没什么战事,除了靠近城门的建虏被滚木礌石砸到之外,其他建虏马上就逃得远远地,惊魂未定地看着清水明月关,根本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关在城内的建虏大概有七百多人,一开始损失了两百来人之后,其他建虏就马上反应过来了。

    要说建虏的实战经验还真不是吹的,他们并没有人指挥,马上就往敌人所在方向扔出了火把。一则不再把自己暴露在明处,另则可以看清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同时能造成敌人的慌乱。

    然后所有建虏都下马缩成一团,借助战马的阻挡,形成一个不规则的圆阵,开始抵抗。

    民壮军在各自头领的带领下,使用长武器逼住建虏,然后外围持远程武器的民壮继续攻击围在里面的建虏。

    建虏主将被围在圆阵中间,已经从发懵状态恢复回来,开始发号施令。

    建虏围成的这个圆阵开始缓慢地向城门处移动,想夺取城门处的控制权。

    这个圆阵的外围建虏,不时有人中箭。但这些中箭的人只要没有伤到要害,都努力跟上圆阵的移动。

    而在圆阵里面的人,则开始寻找空隙,摘弓搭箭,向外反制。

    钟进卫回头看看阎应元,见他一幅跃跃yù试的神情,就对他说道:“你的箭术厉害,过去多shè几个建虏,为百姓报仇!”

    阎应元看看钟进卫,有点不放心。

    钟进卫笑着道:“你放心,我躲在这里,安全得很,你自己小心点才是。”

    阎应元觉得也有道理,就没再拖拉,对于海静道:“照顾好侯爷。”然后就快速跑往建虏所移方向的城头,施展他的箭技。

    钟进卫也有点手痒痒,但他知道自己没拿过抢,也没舞过刀,去和建虏拼杀,是件扯淡的事,就按捺下心思,继续观战。

    他一边看一边评论道:“冷兵器还是不行啊,要是火器时代,中了这种埋伏,只管往建虏堆里扔手榴弹,就能轻松搞定了。”

    于海静听到钟进卫说啥东西那么厉害,不禁问道:“侯爷,那手榴弹是什么武器,那么厉害?”

    钟进卫转身看看于海静,想起自己说得那手榴弹是后世用tnt炸药装填的那种,现在根本就造不出来,就瞎掰道:“就是一种霰弹,不说这个,看战事要紧,你说这九台在哪里,我怎么没找到他的人影。”

    说曹cāo,曹cāo马上就出现了。

    就在建虏慢慢地在移近城门处时,从城门处杀出一支民壮军直扑圆阵。领头之人身材高大,挥一把偃月刀,正是卢象升。

    他的偃月刀是玄铁所造,通体黝黑,在这黑暗之中混战,尤其得利。建虏往往没有分清刀锋所在,就已身首异处。

    卢象升的气力足,刀又锋利,往往一刀就结果几个建虏。在家丁护卫下,卢象升奋勇往前厮杀。

    建虏突然遇袭而匆忙应战,基本没有长兵器,因此碰到卢象升,根本就没有一合之将。

    素有凶名的建虏,到了卢象升面前,仿佛就变成纸糊的一样,有一个死一个,有两个死一双。

    钟进卫在高处能明显看出卢象升所在,犹如一把刀,切进了一个大饼里,慢慢地把大饼切成了两半。

    卢象升杀了个对穿,没有停留,又往分裂出来较大的圆阵杀了过去。

    他越杀越少,最后建虏只留下了二十来人。

    这二十来人结阵迎敌,手中都有趁手兵器,一时之间,围着的民壮竟然奈何不得。

    卢象升一见,大喝一声:“让开。”

    民壮们连忙让开一条路,看着他们进士出身的卢知府,持一把偃月刀,犹如关云长在世,威风凛凛地杀了进去。

    这二十来人一对上由家丁护着的卢象升,在几个回合之内,就出现了伤亡。

    围在最里面的那个建虏主将已经绝望,不甘被明军俘虏,调转刀锋往脖子上抹去。

第二百八十章 意外收获

    卢象升早已瞄到这个建虏的主将,想抓活的,没想这个建虏还真有骨气,还没杀完他的亲卫,就要自尽。。

    他还隔着几个建虏,阻止不了,暗道一声可惜。

    眼看这个建虏就要抹上脖子了,突然一支箭从空中shè过来,刚好shè中了建虏主将拿刀的手腕。

    这个建虏受疼再也拿不住手中刀,掉到了地上。

    卢象升暗道一声“好箭法”,然后在斩杀建虏之余,回头往箭支shè来方向一看,发现原来是自己的副手,阎应元干得好事。

    他心中又是暗赞了一句,接着奋起神勇,切菜砍瓜式地把剩余的几个建虏亲卫都斩杀了,然后一个刀面拍在建虏主将刚捡起刀的左手上。紧接着又一刀面拍在他身上,直接把他拍压在地上。

    卢象升的家丁一拥而上,牢牢地按住了建虏主将,并把他绑了起来。

    城外远处大概聚集了两百多建虏,惊魂未定地看着清水明月关。

    没有多久,就听到城内的厮杀声弱了下来,最终不可闻。而后城头上的火把开始照亮,让他们认出是明军的旗帜,只是隐隐看到上面的好像并不是明军,而是普通百姓装束的人。

    就算是百姓中的老弱守着城头,也不是他们这几百人能攻得下来,两个幸存的牛录一商量,马上派出几十人往后报讯。

    清水明月关中,钟进卫已从藏身处出来,在民壮们战胜后充满喜悦之情的敬礼中,来到城墙下的一处营房。

    刚坐定身子,阎应元就寻了过来,笑呵呵地向钟进卫禀告道:“完胜建虏,真是痛快。”

    钟进卫看到阎应元的大一号箭筒里已没几支箭,就知道死在他手里的建虏估计不会少。

    他笑着问阎应元道:“大舅子杀了多少建虏?”

    “不多,远没有九台来得多,看他出入建虏群中如若无人之境,就知道他杀得痛快。”阎应元一边谦虚一边在钟进卫左则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自家妹夫,又不是军议之时,他就比较随意,钟进卫也不可能会介意。

    “哈哈哈,还是丽亨知我!”一个爽朗地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卢象升走了进来。

    钟进卫循声看了过去,见卢象身上的盔甲并没有换下来,穿着里外两身,走过来的时候,感觉他穿得并不是重达几十斤的铁盔甲,而是没有重量纸糊的盔甲一样轻松。

    他还看到卢象升身上的盔甲上虽有擦拭过的痕迹,但还是有大片的血迹未擦掉。

    “九台好武力,我看你转职当武将算了。”钟进卫夸奖道。

    卢象升坐到了钟进卫右则,一边把头盔摘下来,一边回钟进卫道:“侯爷,跟您说句真心话,要不是武将的地位太低,当年我也不会去考进士,直接就从军了!”

    人逢喜事jīng神爽,卢象升终于过了一把战场厮杀的瘾,高兴之余,忘记了以前的拘束,没有称呼钟进卫为监军,而改为侯爷,称自己为我而不是下官了。

    “你放心好了,将来很长的时间内,都会是武将的天下,地位肯定会提升。”钟进卫宽慰卢象升道。

    “难啊,大明这重文轻武不是一时能改变过来。而且,就算好不容易改变过来,建虏一灭,就又得马放南山,武将解甲归田,最后还得文人治世。”卢象升心情本来很好,一说起这个话题来,情绪就稍微低落了点,仿佛他是武进士出身一般。

    “错,九台放心好了,打完建虏还得再打,还有很多年的仗要打,以后我详细地跟你说说。战场统计出来了没有?”

    钟进卫说了几句就转到眼下的战事来了,他迫切地想知道战果如何。

    所有人听钟进卫这么一问,都看向卢象升,期待着他说出一个好消息。

    卢象升“呵呵”一笑,回钟进卫道:“现在战事刚结束,城头上又在提防城外的建虏,因此城内的战果统计有点慢,估计要再等一会。”

    钟进卫微微有点失望,没能马上知道结果。不过他也明白,这战果又不会跑,还是防御城外的建虏要紧。

    卢象升看几个人的神情,知道他们的迫切心情,就又说道:“战果虽然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建虏前锋的主将已被生擒。”

    钟进卫一听,心中一喜道:“当真?”

    卢象升向坐他对面的阎应元一指道:“都是丽亨的功劳,那建虏主将想自尽,被丽亨一箭shè中手腕,因此才被下官活擒。”

    他的xìng子总归还是比较沉稳,激情下来后,就又自觉地称自己为下官了。

    钟进卫看看阎应元,见他微微点头,表示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当下高兴道:“你们两人果然是好搭档,远近结合,所向无敌。那建虏主将呢?”

    “就在门外。”卢象升回答完之后,对着门外大喊一声道,“卢大,押进来。”

    “是,老爷。”门外回应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一些脚步声传了过来。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卢象升的两个家丁夹着一个人走了进来,随后押到钟进卫的面前,伸腿一踢所押之人的腿弯,迫使他跪倒在地。

    于海静在他们进来的时候,就绕到门口去把门关上,然后才走回钟进卫的一侧。

    钟进卫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一个活生生的建虏,他稍微有点好奇,定睛细看,发现这建虏果然是和电视上差不多,前半个头皮光秃秃,后面一根长辫那种发型。

    他发现这个建虏身材比较高大,头发有部分发白,看来是个建虏老将,这人的手中怕是沾了不少汉人的血。

    “你是何人?”钟进卫冷冷地喝道。

    那人低着头,没有吭声。后面压着他胳膊的卢大一见,直接抓住建虏的长辫,往后一扯,建虏的头就不得不仰了起来。

    钟进卫借着火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一张长方形的脸,眼睛略小,眉毛很浓,因为脑后吃疼,脸颊微微有点后抽,给人感觉就是一个略有心计,却又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他正待再问一次姓啥名谁的时候,一边的于海静忽然惊呼出声:“啊,你?...”

    钟进卫这些人一听于海静的惊呼,才想起于海静对建虏的头目比较熟悉,认识建虏主将也不是意外的事,就都向他看过去。

    这一看过去,发现于海静嘴巴张得很大,一幅愕然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一样不可思议的东西。

    那建虏听到于海静的惊呼,吃惊于这里竟然有人认识他,也转动眼珠瞄过去。

    待他看清于海静的面容,心中大吃一惊,转眼就明白过来为什么明军会不声不响地占了清水明月关,又暗自埋伏了等他撞上去。

    他马上怒气上涌,“呸”的一声,一口痰吐向于海静,然后一句汉语随之骂出去:“汉狗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于海静吃惊之余没有避开那口痰,粘在了他的衣服上。不过他丝毫不在意,压根就不管那痰。

    “他是何人?”钟进卫很是好奇,马上问道。

    经过这么一会儿的惊愕,于海静已经回过神来了,他转身向钟进卫抱拳贺道:“恭喜侯爷,此人就是关内建虏最大的头,建虏的和硕贝勒,爱新觉罗-阿敏。”

    几个人一听,都“霍”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盯着于海静,失声道:“什么?”

    这建虏主将正是阿敏,他听到有明军将领从永平附近往滦州去的时候,就知道那人肯定是去向明军主力报信。

    他本来就想着天黑之前就撤走,只是以为明军主力在滦州一动不动,就有点犹豫。

    现在自然不会犹豫了,马上下令撤退。

    可他手下的七千左右的建虏知道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可能有这机会,在城里已经玩疯了,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能收拢起来。

    阿敏等了小半个时辰,才陆续出来一千人左右。

    他见天sè不早了,就吩咐硕托派人去收拢城中的建虏,自己则带着城外的一千人先跑了。

    阿敏是怎么都没想到明军竟然会事先埋伏在他的必经之地,一头撞了进来。

    历史有必然,也有偶然,卢象升为了不浪费一次出其不意的机会,设了一个埋伏,结果让这八百民壮军,踩了狗屎运,抓到了有史以来官职最大的建虏俘虏。

    阿敏见于海静在,知道抵赖不得,索xìng自己大声说道:“爷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爱新觉罗-阿敏是也!”

第二百八十一章 形势依旧严峻

    几个人一听正主自己承认了,就互相看看,明显看出对方眼中的喜意。。就像是有人看到岸边搁置着一张渔网,随手这么一撒,结果网到了一条大鱼。

    他们坐回自己座位,欣赏着这个建虏四大贝勒之一的人物。

    钟进卫甚至在心里想着,要是有朝一rì把皇太极也抓了,那估计感觉会更爽。

    阿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已经豁出去了,他用力挣扎下脑袋,想摆脱后面卢大抓他辫子的手。

    钟进卫见状,就向卢大挥了下手,让他放开那根猪尾巴。

    阿敏的脑袋得到zì yóu后,转向于海静问道:“白玉莲那贱货呢,是不是被你们杀了?”

    他毕竟也是纵横沙场之人,此时已经觉醒,自己会沦落为明军的俘虏,完全是沉迷在女sè上面的缘故。

    sè字头上一把刀,不但刮人**,而且也能割去一个人的上进心。要不是白玉莲,说不定阿敏还会在永平和明军好好的打上一仗也说不定。

    于海静听阿敏骂白玉莲为贱货,颇有点吃惊,以前阿敏可是把白玉莲当宝贝一样宠着的。

    他不敢私自回答阿敏的问话,便望向中兴侯。

    钟进卫知道这个白玉莲是阿敏的侧福晋,白天的时候于海静有提起过。他觉得告诉阿敏无所谓,就准备说话。

    这时,门忽然被推开,一人闯了进来,抱拳禀告道:“侯爷,发现有三千建虏正往清水明月关而来。”

    钟进卫一看,原来是接受山顶信号的民壮,他点点头道:“好,你去继续盯着。”

    卢象升站起来向钟进卫请命道:“侯爷,下官去巡查防御了。”

    “好,九台费心了!”

    “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乡兵,能挡住我一万大金军,白rì做梦,识相得趁早投降!”阿敏忽然狂笑起来。

    他在战场被擒,押过来的路上,已经扫视了一遍战场。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一眼就看出这些并不是明国正规军,人数也并不多。

    “现在是晚上,做梦很正常,谢谢。”钟进卫回了一句,然后吩咐卢大道,“把他押下去,严加看管。”

    卢大当下和边上的卢四一起提了下阿敏的反剪手,疼得阿敏立刻跟着站了起来。

    阎应元这时忽然道:“等等。”

    卢大一听,就站定身子,望向阎应元,不知道他要干嘛。

    只见阎应元随手拿出一块布,看样子是他平时擦拭兵器用的,走上前去,塞在了阿敏的嘴巴里,然后吩咐押走。

    看着阿敏被押出门外,阎应元转回身来对钟进卫说道:“这鞑子已自尽过一次,为防万一,堵住他的嘴,免得咬舌自尽。”

    钟进卫点点头,等战事结束,把建虏四大贝勒之一的活阿敏,往京师一送,对大明军民的士气鼓舞是怎么高估都没错。

    卢象升暗自赞一下副手的细心,就重新向钟进卫告辞,然后赶着去布置防御任务了。

    能活抓阿敏,让钟进卫很是兴奋,虽然已到深夜丑时时分,但钟进卫一点都不困。他不想待在营房里,对阎应元道:“走,我们也出去走走。”

    阎应元答应一声,正要转身去开门,于海静说话了:“侯爷,建虏永平巡抚白养粹和他女儿一起,出关未久,身边只有二三十人的护卫,要不要派人追上去把他们擒回来?”

    如果于海静在阿敏押进来之前说这话,钟进卫肯定会同意,派人去把这个大汉jiān抓回来明正典刑。

    但现在他略一沉思,就笑着摇摇头道:“就让他陪着他女儿继续去祸害建虏好了,不用管他。”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看着于海静,心里想着,要不要让于海静追上去,继续潜伏在建虏那边。

    这个想法很诱人,但他马上又想到,于海静是最了解大汉jiān范永斗底细的人。

    之前因为时间很短,他和顾百川的沟通肯定很有限,如果派他去了建虏那边,先不说会不会被建虏发现或者泄愤,光是他对晋商所掌握的信息,就不值得让他去冒险。

    于海静见中兴侯看着他,脸上神情不断变化,心里不禁有点奇怪。不会中兴侯听说那白玉莲之事,又想改变主意了。

    幸好没一会,钟进卫就恢复了正常,带着他们出营房去巡视了,否则还真不知道于海静会继续想些什么。

    再说哨兵发现的三千建虏,其实是有三千七百多人,由贝勒硕托率领,往清水明月关而来。

    这支建虏军队,基本上是人人都有财物了。还有好多人边赶路,边打哈欠。

    大部分建虏是原遵化、迁安的驻军,他们连夜赶到永平,一夜没睡,就加入到屠城的行列。

    在永平城里又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坏了多少女人的名节,同时也让他们的体力急剧下降。

    在永平时,抢钱抢女人,jīng神极度兴奋,自然感觉不到累。现在没有了刺激的事情,埋头赶路,这身体的疲倦就上来了。

    硕托就在队伍的中间,他把剩余建虏的收拢任务交给了纳木泰,自己率领这批建虏先跑,追阿敏的脚步而去。

    就在他估摸着快要到清水明月关的时候,先前逃过一劫的建虏跑回来向他求援,还说阿敏失陷在清水明月关内。

    这让硕托大吃一惊,没想他们预选出关的关口不知在何时被明军所占,和硕贝勒生死不知,这在大金史上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他连忙派人向后传令,让纳木泰尽快带军跟上来,如若有攻城器械也一并带来。

    然后硕托马上下令加快行军速度,赶往清水明月关。

    在关口不远逗留不去的建虏一见大军赶到,全都跪地请罪。

    硕托此时无心计较他们失陷和硕贝勒之事,问他们有关战事的经过详情。

    带头的两个牛录额真互相补充得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还把他们的感觉告诉了硕托。

    不愧是打惯了战的建虏,从城内厮杀的声音,持续的时间上,就推测出了城内不超过一千人。又从城头明军的装束上发现,这些明军好像就是一群乡兵而已。

    硕托听完了两个牛录额真的禀告后,靠前查看起关城之上的动静。

    现在差不多是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但因为城头有火把伸出城外,依稀能看见城头加有木排,不少明军在严阵以待。

    硕托是知道昌黎之战的事,对昌黎之战中明国方面加装木排防弓箭之事也有在事后问过汉人中善攻防的人,有了破解之法。

    现在他见这清水明月关的明军也用出了这一招,不由轻轻一哼。

    从来就没有一招能吃遍天下,这城内的明军怕是黔驴技穷,还想靠这一招来防守,真是做梦。

    只是硕托也有头疼的地方,他们是一心逃回关外,临走之时还屠城,根本就没想着还有攻城之类的事情。

    因此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除了刀枪剑戟弓箭等各类兵器之外,就只有金银珠宝而已,根本就没有用于攻城的器械,连个云梯都没有。

    硕托马上命令一部分人去附近收集可以用作攻城的东西来做器械,另外一部分则原地休息,准备攻城。

    他知道清水明月关的详情,虽有险关之称,但现在早已名不副实。这明军肯定是刚占领关城不久,自己手下有三千东征西讨多年的大金勇士,只要能抢上城头,那些乡兵必然不是对手。

    在清水明月关内,战果刚统计出来,报到了钟进卫这里。

    放进关的建虏一共有七百五十六人,除为首的阿敏被活捉之外,其他七百五十五人都已斩杀。

    城外则只砸死了四五个建虏而已,其余的见势不妙,都逃了开去,没有砸到。

    已方则死十三人,伤四十二人。多为建虏结成圆阵反击时所造成的伤亡。

    钟进卫心中暗暗一算,自己这边还有七百六十来人左右,而建虏城外就有三千多人,还有一半也正在赶来,如果他们爬不上城头倒没事,就怕和建虏短兵相见,拼不过他们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官匪一家

    虽然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露出了一点鱼白,但走路还需打着火把。

    明军主力的前锋出现在了离永平二十里外的官道上,从附近山峰俯视的话,会见到一条粗壮的火龙在前进,并且火龙的周围散落着很多萤火虫。

    孙承宗最终和那些将领取得了一致的出兵部署,主力前锋是五千白杆步军,成战斗队列行军。

    在白杆军四周一里范围内的萤火虫则是各路总兵派出的部分骑军,分散得很开,搜索前进。

    这些散骑一则可以起预警作用,二则万一真的有建虏伏击,也能起到一定的缓冲。

    之后是一万关宁铁骑,一旦前锋遇到攻击能迅速绕过原地拒敌的白杆步军前去攻击敌军。

    再走在后面的则是剩下的白杆军和关宁铁骑,最后则是各路总兵的主力人马。

    炮营这次没有跟出来,驻防在滦州。

    第一是夜间行军,火炮太过笨重,很不方便;

    第二是永平建虏并没有据城而守,也就用不着火炮攻城。

    不管是将领还是兵卒,带着紧张的精神,赶了半夜的路,都感到有点疲惫。可以明显得看出来,外围游骑的搜索半径正在慢慢地变小。

    孙承宗看看天色,又问了下亲卫到永平城的距离后,叫过跟在身后的祖大寿,让他派出夜不收,先行赶往永平城,查探敌踪。

    不一会功夫,命令传达下去,从中军的行军队列中跑出十数骑,从官道的边缘,快速向前跑去。

    急促的马蹄声敲响在行军士卒的心上,纷纷扭头看着这些夜不收超过他们,向前方远去。

    这支夜不收就是胡浩的那支,他带着兄弟们很快超过了白杆前锋,然后驰到了官道中间,扬长而去。

    他一边伏在马背上催马快行,一边对周围的兄弟大声喊道:“兄弟们仔细点,别让建虏给阴了。”

    “胡哥放心吧,阴不了。”其他夜不收纷纷回答道。

    二十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并不需要多久。

    因为天色已经越来越亮,当他们跑了一半路之后,就已能看清道路,火把随即被他们扔掉,速度也提了上去。

    一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建虏,拐过一个山脚后,永平城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胡浩左手一伸,让兄弟们减速前进。

    他们都注视着永平城,只见城内多处地方都有火烧剩下的余烟飘出,偶尔几个地方还能看到火光。

    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见不到一个建虏。再近一些,隐隐能看到城门也是洞开。

    胡浩略一思索,指着他边上一个兄弟道:“王二,你在这待着。要是一刻钟后没见到我们的身影,就速回,禀告大帅有建虏。”

    说完之后,也不待王二表示,一夹马腹,加快速度往永平而去。

    其他夜不收也不多话,纷纷跟上胡浩,只留下了那个叫王二的夜不收,收马待在原地。

    快到永平城时,胡浩挥手一示意,跟随他的夜不收开始四散开来,呈扇形接近离他们最近的南门。

    离城门越近,胡浩他们越紧张,警惕着注视着城头城下可能会出现建虏的地方。

    就在城门不远处时,又一个夜不收停住,不再前进,等待前面兄弟的信号。

    胡浩抽刀在手,一马当先冲进了永平城门。

    一进去之后,眼前的景象就让他呆住了。

    大街两边,倒着不少百姓装束的尸体,身前背后中刀的都有,还有不少人的衣服都被扒拉开,显然是被搜身过。

    各处房屋的门都是洞开着,甚至有的门已从门轴上脱落,斜挂在一边。

    除了火烧木头的噼啪声之外,还有偶尔传来的哭声,建虏果然是屠城了。

    胡浩马上指挥他的兄弟们四散开来寻找活人问情况,他自己则直奔城头,站在高处嘹望全城。

    在他的视野内,没有见到一个活人。建虏应该是离开未久,否则幸存的百姓就会出现在街道上。

    胡浩马上转身对城外比划手势,远处的王二一见,转身往来路狂奔,前去禀告军情。

    而在城外不远的夜不收则开始进城,过来和他们会合。

    胡浩又取出一个哨子,猛吹了几下,刚才散出去的夜不收都开始向他靠拢。

    会合到一起后,有一个夜不收从怀里掏出一锭银两,向胡浩笑着说道:“胡哥,你看,路上捡到的。”

    其他人一见,也纷纷从怀里掏出一些金银珠宝给胡浩看,甚至有一个比较多的,分了一部分出来给胡浩。

    胡浩也不客气,抓过来放在怀里,然后对他们说道:“多了容易被发现,有一些就可以了。我们现在一分为二,沿城头查探建虏踪迹,到城北汇合。”

    夜不收们素来信服胡浩,虽有心再去捡点金银珠宝,但还是克制住了**,遵从胡浩的命令,分两边往城北搜索而去。

    留在原地的一个夜不收看看胡浩他们的背影,又往城外看看大军过来的方向,稍微纠结了一下,就跑下城头,又去捡财物了。

    过了好一会后,这夜不收隐约听到大群的马蹄声,赶紧回到城头察看。

    在来路的方向,一支长长的骑军正迅速赶来,看得出来,他们是大军前锋的游骑,闻讯先赶来了。

    这些游骑都看到城头的夜不收,知道城内安全,也不打招呼,纷纷从城门处冲了进来,四散开去。

    夜不收在城头看着这些游骑开始下马,四散闯进各家民宅,暗自骂了一句:“遇敌就怂了,抢东西倒是快,我呸。”

    城外更大的马蹄声传过来,打断了他的暗骂,就又回头看了过去。

    是他自己所属的军队,关宁铁骑来了。

    跑在最前面的骑军打着一个“何”字,并没有进城,而是绕过城池,往北而去。

    随后的骑军则涌进了永平城里,有组织的开始占领街道四周和城头。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其他总兵的主力骑军也赶到了,发现最近的南门关着,连忙叫门。

    有关宁军的校尉在城头喊道:“此处已为我关宁军接受,要想进城,请绕别处。”

    城下的骑军骂娘之后,也不再逗留,直接往其他城门而去。

    永平城在遭受了建虏的屠城后,又开始被官军洗劫,哪怕他们是正规的明军,也没有手软,反正罪名最终都会被安在建虏的头上。

    天已大亮,明军的步军终于出现在永平城外,由纪律严明的白杆军从扇形向前开路。

    他们并不是为了防御可能的攻击,而是阻止后方各路总兵的步军越过他们进城。

    几个总兵不管在孙承宗面前如何请战,他一概不准,只许他们跟在白杆军的身后。

    孙承宗一路阴沉着脸,到了永平城外后,让马祥麟带一千白杆军随他进城,其余的白杆军则由秦良玉带着,监督城外的各路步军列队等候。

    已进城的各路骑军也不是傻子,早派有哨兵看着城外。见中军“孙”字旗到了,就赶紧回去通知本兵要到了。

    因此,等孙承宗带白杆军进城的时候,进入民宅的那些骑军早已回到大街上,驻守在各处街道要冲,装模作样地执行基本的警戒任务。

    孙承宗虽心知肚明这些人在他进城前干了什么勾当,可法不责众,只要不是发生在他眼前的事,就只能当作不知道了。

    他知道地方明军在这种情况下,干出这些事情,一点也不意外。

    所以他也不敢带其他部队进城,只敢带着白杆军。因为白杆军和地方明军不一样,白杆军说到底是土司部队,士卒的命包括他们家人的命,都由土司说了算。就是士卒想抢,只要土司不让,他们就不敢。

    孙承宗来到永平城中间的知府衙门,发现这衙门也被建虏所烧,就站在前面的广场上,传令各处将领前来汇报军情。

第二百八十三章 建虏并不笨

    不一会,各路总兵赶到,一个个装出沉痛表情,向孙承宗禀告他们所占城区的情况。

    关宁军何可纲最后赶到,禀明城北安全,没有建虏踪迹。

    从各处汇报上来的统计看,半个永平城算是已经毁了,整个城内被烧毁房屋占了十分之一左右,活着的百姓估计只剩一万不到。

    要不是张凤仪奉钟进卫之命拼死报信,孙承宗连夜赶来的话,估计永平城就是一片毫无人气的废墟了。

    孙承宗叹了口气,他没法拍拍屁股就当看不见永平的惨状,而直接去追击建虏。

    于是,他下令各军除了派出夜不收向北搜索建虏踪迹之外,还要各路总兵拨出一部分步军收拾满城的尸骸,收拢各处百姓,整理永平城。

    再令张凤仪领一千白杆军巡视全城,监察各路步军,敢有扰民害民之举,当场格杀。

    其余部队,休整半个时辰后再往北追击建虏,前往清水明月关与监军汇合。

    大军随即开始调整,已进城的骑军开始由北门退出,并驻扎歇息。永平南门的步军除进城执行任务的之外,其他步军全部绕城而过,不得进城。

    孙承宗趁这个机会写了两份奏章,一份是报捷文书,另外一份则是汇报永平惨状的奏章,发往京师。

    未及半个时辰,夜不收回报,在离城四十里路左右的地方,发现建虏后军的踪迹。

    孙承宗一听,马上下令骑军出击,咬紧建虏后军,拖延他们逃跑速度,等待步军赶上决战。

    再说勤王军的北路偏军,一直墨迹没有往北走。

    军中的锦衣卫则因为刚到,还没正式开始行使监察军队将领的使命,另外他们刚接到的命令也只是监察军中将领的贪腐情况,对他们的行军打仗之事没有发言权。

    因此锦衣卫虽知他们是畏敌不前,但也没权限管辖,只好写信派人去找监军,汇报情况。

    在白杆信使组接二连三得找到他们,传达钟进卫的命令后,北路军才知道前方已无建虏。

    于是,开始加速行军。先是逼降了遵化的建虏伪军,然后马上向中军报捷。

    北路军的几个总兵在轻易收复了遵化之后,尝到了甜头,开始争先恐后地往三屯营出发,想抢复城的功劳。

    而在山海关,朱梅则刚收到监军传来的命令,商议之后决定亲自带领剩余的骑军和一部分步卒出发。

    一个对建虏的大包围圈正在慢慢地形成。

    清水明月关的城头加装上去的木排已经所剩无几,城头底下躺着一些建虏的尸体,但并不多。

    贝勒硕托看退下来的部队伤亡不多,却基本拉下了城头的木排,比较满意,让这些人先退下去休息。

    然后叫过负责第二波攻击的两个牛录额真道:“和硕贝勒失陷在城里,生死未知,后方的明军主力也正在赶来。尔等须得拼死攻之,敢畏敌怯战者斩!”

    两个牛录额真也不答话,干脆利落地打千,然后转回自己的牛录去了。

    硕托看看城头,手一挥,弓箭手们开始逼近城墙。

    在前一轮的攻击中,他们已经试探出了城头的明军并没有多少远程攻击武器,弓箭少,火炮更是没有。

    因此这些弓箭手的胆子较大,分散前进到城墙不远的地方后,才开始压制射箭。

    城头上的民壮军没有盔甲,也没有像昌黎一样的土制盔甲,因此对于建虏的弓箭很是头疼。

    在前一轮的攻城战中不但没能阻止建虏拽掉木排,而且还有不少民壮头部中箭,伤亡不少。

    钟进卫和卢象升以及阎应元经过紧急商议之后,让民壮不再露头还击,就让建虏攻到城下也无妨,反正建虏没有铁楸锄头,没法挖城墙,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们用巨木撞城门。

    一边待命的牛录额真看弓箭手已经就位,开始压制城头的明军,就带头开始冲锋。

    几百建虏抬着简陋的云梯和巨木往城墙冲去,没有人发出声音,互相之间都有默契,没有因为缺乏沟通而撞到边上的同伴或弓箭手。

    七八架云梯“啪啪啪”地靠上城墙,位于云梯两边的建虏则自觉地扶好云梯,身后的同伴马上就一手扶着云梯,一手拿着兵器开始登城。

    “撞!”卢象升就在这段城墙上,看到建虏的云梯靠上城墙,就下令道。

    早已等待多时的民壮,几个人一根碗口粗的长木,前面一人扶着方向,后面几人则发力前推。

    “啪”的一声,长木撞上云梯露出城墙的一头,发出一声响。

    顿时,云梯受力,被撞离了城墙,梯上的建虏随着云梯立起而掉了下去。

    也有的云梯因为质量不行,或者因为云梯上的建虏太重,受力不均直接中间折断。

    还有几处的长木没有撞中云梯,就马上再来一次。

    在这些长木之间,则是身强力壮的民壮用力往城下抛滚木礌石。

    城下的建虏弓箭手就只看到城头抛出滚木礌石,落下来砸到云梯下的同伴,却看不见城头明军的身影,只能干着急。

    没用多少时间,建虏的云梯就损坏殆尽,抬巨木的建虏也被砸伤好几个,没有防御无法再撞,就只能撤了回去,城墙下又留下了几堆建虏的尸体。

    钟进卫在一边观战整个过程,一边对身边的阎应元笑着说道:“靠着城墙防御很简单嘛!”

    “那是建虏不会攻城,否则防御不会这么容易。”阎应元见钟进卫很乐观,就提醒他道。

    “那要你来攻的话,你怎么攻?”钟进卫一听,来了兴趣,问阎应元道。

    “首先,云梯上端两头绑上倒钩,靠近城墙后就能钩住城头,这样就无法用巨木推之。”

    钟进卫听了一愣,好像是这么回事。

    “其次,城外架云车,和城头一样高,甚至高过城头,让弓箭手居高临下进行压制,城头守军将难以从容拒敌。”

    阎应元说完这两条对策之后,钟进卫的脸色就有点白了。

    要是城外的建虏用这两招的话,民壮军的弓箭手数量既没有建虏多,射箭的技艺又没有建虏厉害,本身还没有什么防御力,全靠城墙挡着,一旦建虏能居高临下进行射击,那还怎么打?

    “还有,我们汉人攻城撞击城门,并不是像建虏一样只是抬根木头就往城门冲。这种毫无用处,没有一点防御力。有一种攻城车,就像小型房屋,其顶坚固并两边侧斜,滚木礌石对其伤害不大。士卒躲在里面,用悬挂的巨木撞击城门,不但省力,而且威力巨大。”

    “大舅子,建虏应该不会这些吧?”钟进卫听到这里,脸色有点苍白,问阎应元道。

    阎应元回首看看城外,没有一丝欣喜地回道:“现在不会,不等于以后不会。他们这次是匆忙来袭,想造也没有那么快。”

    “那就好。”钟进卫暗自庆幸,然后他想着自己能做点什么。想了半天好像硬是想不起来,这种冷兵器战争,实在没啥主意。

    忽然,他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钟进卫脑中灵光一闪,对阎应元道:“大舅子,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后面给将士们准备些热水热饭,给他们补充点体力。”

    钟进卫这么一说,阎应元才想起来忘记这事了。他和卢象升等人都是初次掌军打仗,而且还不是分工明确的正规军,遇到这连续的战事,就忘记吃饭这事了。

    现在钟进卫这么一提醒,阎应元的肚子也有点饿了,就让于海静陪着钟进卫去后方准备饭食。

    城外,两个攻城的牛录额真跪在地上向硕托请罪。

    不过硕托并没有拿他们立威,他刚才看到这两个牛录额真身为士卒,冲锋在前,只是因为手段太单一,被城头明军所克,才不得建功。

    所幸明军为城下弓箭手所克,滚木礌石只能用抛而不能砸,死亡的士卒并不多。

    建虏弓箭手中的牛录额真也过来向硕托禀告,看不见明军,他们没有用武之地。

    硕托锁着眉头,盯着清水明月关,想着这城墙要矮点就好了。

    当他看到城墙下的木排时,忽然眼睛一亮,当即下令,准备器械,要再次攻城。

第二百八十四章 清水明月关的危机

    再说建虏后军主帅纳木泰听报后方发现明军夜不收,是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知道明军迟早会出现,但没想到他们离开永平不久,明军就跟上来了。

    纳木泰不由得有点恨那些出现在清水明月关的明军,要不是他们,自己也不用再返回永平城,去运攻城器械。

    就这么来回耽搁了下,自己就被明军跟上了。

    他看看自己这支三千多人的队伍,不禁暗暗忧心。

    在永平城玩得太爽,各级将士之间的建制早就没了。在士卒前后退出永平城后,又没有全部整队再走,都是出来一批走一批。其中阿敏带了一批,硕托带了一批以及自己这一批。

    因此现在自己这支队伍的指挥根本做不到得心应手,这在战场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能尽量撤,和硕托汇合再说。

    纳木泰想到这里,下令加快速度向硕托靠拢,并派人先去向硕托报信。

    而明军的夜不收小心翼翼地跟在建虏的屁股后面,并不靠前接触。

    跟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就感到奇怪了,这支建虏和他们平时对敌的建虏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建虏,那会让自己安心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早就会派出他们的精锐探马驱逐自己。

    越是反常就越让夜不收小心,可再小心也总归有接触的时候,双方一交手之后,又让夜不收们大吃一惊。

    这些落后大队的建虏好像战力不高,自己没怎么费劲就解决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些掉队的建虏是原本驻守遵化、迁安,连夜赶到永平的那部分人。然后这些建虏又在永平的屠城过程中玩得太欢,体力透支太大,才会被这些夜不收轻易解决。

    更让这些夜不收吃惊得是,在他们解决得建虏身上缴获了大量的财物。

    这些财物很明显是抢自永平城,因为有不少财物,特别是金银首饰之类的有不少都沾着血迹,甚至还发现有个白玉扳指还套在断指上未取下来。

    这些有缴获的夜不收,平白发了一笔大财,让他们大喜过望,同时也让未得到财物的夜不收眼红异常。

    明军夜不收们开始变得积极起来,不断得靠近建虏后军,企图再打死几个建虏,抢他们身上的财物。

    同时建虏身上携带大量财物的消息就像血溶于海里引来远处的鲨鱼一样,被派来执行牵制任务的明军骑军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根本就不需要再次证实,想想就知道这消息肯定是真的。各路总兵马上派出骑军企图攻击建虏,但当他们发现其他总兵和自己打一个心思的时候,又不肯再冒头了。期待着别的明军先攻,自己捡便宜,也因此多给了建虏一些喘气的机会。

    再说清水明月关前,建虏在其弓箭手的掩护之下,竟然在城头明军的弓箭射程内搭木架子。

    这些建虏都穿了几层皮甲,在这个距离内,只要明军没有射中他们的要害,就奈何不得他们,甚至有的建虏身上挂着明军射过去的箭支,仍旧不管不问地在施工。

    这情况让城头轮值的阎应元大吃一惊,连忙派人去叫醒趁建虏未攻之时前去补觉的钟进卫和卢象升。

    他们两人赶来一看,也是大为吃惊。

    这建虏分明是欺负他们没火枪火炮,弓箭又少的缺点,真是太嚣张了!

    不过建虏这是阳谋,就算知道了也没办法。

    三人一商量,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七百多民壮里挑选箭技好的人上城头进行压制,尽量减缓建虏的搭建速度,等待明军的增援。

    于是,正在补觉的民壮也全部被叫醒,从中挑选了箭技高超的人,上了城头,借助城头的掩护,开始攻击搭建木架子的建虏。

    这么一来,建虏的搭建速度明显有了减缓,不时有受伤的建虏被抬了下去,然后补上新的建虏。

    不管建虏搭建的速度多缓慢,总归还是在搭建。

    贝勒硕托看着木架子正在慢慢地加高,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与城头齐平。到时候,看城头那群乡兵往哪躲。

    他想到得意处,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他并没有得意多久,好心情马上就被破坏了。

    纳木泰派出的传讯兵赶到了,向硕托禀告了后军被明军夜不收咬上的消息。

    硕托心中凛然,详加询问后,下令不计伤亡地加快搭建木架子的速度。

    清水明月关城头的民壮弓箭手虽射得勤快,也有战果,可建虏实在是多,有足够的替换,搭建木架子的建虏不见有减少。而且随着射击时间的持续,手臂开始乏力,他们的紧张情绪随之开始增加。

    钟进卫在观察点看到这种情况,很是着急,但却没有办法。要是让建虏真搭好了木架子,只要和城头差不多的高度,民壮就只有被逼下城头的份了。

    他左思右想,东看西看地想找出一个办法来。

    还真是有志者事竟成,当钟进卫看到城内一角堆满的建虏尸体时,仿佛看到了宝贝,马上高兴地给身边的于海静道:“快,你招呼人去把建虏的盔甲扒下来,给城头的将士送过去。”

    当时民壮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把武器银钱之类的都收集走了,建虏身上的盔甲多有破损,暂时又只是躲在城头防御,盔甲的需求也不大,因此就没人想着去扒。

    现在建虏弓箭对城头的威胁加大,盔甲的需求就上来了。而城内的民壮都在休息,城头的民壮则紧张注视着城外建虏的动向,都忘记了城内还有一堆盔甲可用。

    反倒是钟进卫这个闲人看啊看的,被他看到尸体堆而想了起来。

    于海静一听钟进卫的命令,也是一喜,马上就去招呼城内的民壮扒拉建虏的盔甲,给城头的民壮送去。

    没过多久,城外的建虏忽然发现清水明月关城头出现了好多同伴,都是身着大金服饰的兵卒。

    他们一愣之余醒悟过来,明军是扒了失陷在城内同伴的盔甲,都大为震怒,不管射不射得到,纷纷往城头上送箭支。

    卢象升在箭楼上,看着一下多了那么多盔甲,又看到城外建虏的情况,心里开始思量起来。

    离城三四十步的地方站着弓箭手,压制城头,在他们后面则是一些徒手的建虏在忙着搭建木架子,这些建虏都没有近战能力。

    但在几百步之外还有几千建虏,纷纷坐在地上休整。

    卢象升的眼力不错,能看到不少建虏其实在打瞌睡。

    要是挑选士卒随自己杀出城外的话,木架子肯定是能毁掉。只是建虏都是久经战阵,虽然现在都在休息,恐怕也会快速反应过来,粘上自己的话,出城厮杀的部队恐怕就回不来了。

    卢象升皱着眉头看着城外,敌我实力的差距实在太过巨大,让他虽有心,却无力出击。

    眼下还是再等等,非万不得已,还是不出去冒险。

    建虏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木架子架了两层之后,就架不上去了,高度只有关城的一半左右。

    硕托很不满意,正要下令强行往上架时,纳木泰又派来一个信使,禀告说明军的骑军也已跟上后军,请求增援。

    在报告坏消息的同时,也有一个好消息,说从永平携带过来的攻城器械马上送到。

    建虏都是骑军,之所以没有甩掉明军,就是因为要护送攻城器械的原因。

    硕托一听,大喜过望,细问了攻城器械后,马上打消了强行再往上搭建木架子的心思,将就着让弓箭手就站那半个城墙高的木架子上向城内射箭,多少都有效果,攻城主要还是靠纳木泰送来的那批军械了。

    紧接着他下令多做些云梯,所有云梯准备一次全部用上。

    硕托打的主意就是一次攻下清水明月关,因为明军主力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留给他从容攻城。

    在木架子上面建虏弓箭手的压制下,城头的民壮们被迫靠近墙根躲避。一边也是趁机恢复手力。

    阎应元上了箭楼,和卢象升去商议对策,看怎么改变被动挨打的局面。

    没想他刚到箭楼,还未来及和卢象升说话,就听到城外传来建虏巨大的欢呼声。

    两人忙看过去,愕然发现从远处推过来六架投石车,,虽然不是最大型的那种,但也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

    城头其他民壮偷偷看到了投石车,一个个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建虏的危机

    钟进卫当然也看到城外建虏的投石车了,虽然投石车的数量不多,但城头完全没有可以克制的武器。

    这六架投石车轮流砸过来的话,清水明月关这狭窄的防御面反而弥补了它们数量上的劣势。

    一旦这些投石车开始攻击,不但民壮们无法在城头立足,而且还可能砸坏城头。

    这奶奶的明军,城墙长久不修,外墙都能看到有砖头剥落的地方。城外的建虏不可能没看到,他们使劲用巨石砸的话,说不得还能给他们砸出一个缺口。

    城外的建虏开始排列投石车,在做攻城前的准备,让钟进卫很是焦急。

    他想着自己当面砍人不行,但脑子应该还算灵活的吧,到底该怎么对付这种投石车呢,他绞尽脑汁地想起来。

    后世大部分人对于这种情况的借签只能来自电影电视剧,钟进卫想着想着又被他想起一种可以借签到眼下场景的方法,只是这种手段好像只有反派才会拿出来用,这建虏凶残成性,估计不会有用。但不管如何,总得试试。

    城外投石车旁边,硕托看这几架投石车,就像看到姓白的**玉体一样,看得他兴奋异常,一边赞叹一边伸手去抚摸几下。

    有了这几架投石车,就能直接砸开那个乌龟壳,把里面的乡兵杀得片甲不留。

    大群的建虏在四周寻找合适的石头,然后运到投石车旁边。

    虽然这附近的石头不多,但也架不住建虏人多,没有多久,投石车的边上开始落起一座小石头山。

    硕托等不了收集足够的石头,就下令用投石车攻击,因为明军主力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正当建虏在忙碌投石车的时候,城头忽然出现一个人,让离城墙不远的建虏弓箭手惊呼起来。

    硕托听得声音有异,也定睛看过去。竟然发现那个人是失陷城内的和硕贝勒,自己的亲叔,爱新觉罗-阿敏。

    他连忙下令暂停投石车攻城,然后骑马跑过去。

    城头上早已注视建虏的反应,看到硕托跑近,就大声喊道:“你们的和硕贝勒就在城头,不怕他被砸死,就使劲砸吧。”

    战场上没有妇人之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更何况阿敏本身也是一员战将,并不是普通百姓。所以卢象升和阎应元对于钟进卫想出的这种方法,没有一点反对意见。

    硕托听着这个城头明军喊话的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也就没再多管,用女真话喊道:“阿敏叔。”

    让他直接就不管四大贝勒之一的阿敏死活,直接砸上去,他还真做不到。一时之间,他也没有办法,只好喊阿敏。

    钟进卫听到城下人喊话,估计就是要和阿敏说话,就在阿敏的身后道:“让他们不得攻城,最好直接投降。”

    但他没听到阿敏说话,只听见“呜呜”的声音。一边的于海静马上醒悟过来,就伸手过去把阿敏嘴里的那块布取了出来。

    “呸”的一声,阿敏猛地吐了一口嘴里的脏东西。然后没有顾上疼骂一顿那塞脏布的明军,用女真语对城下喊道:“硕托侄儿,你以为我落到明军手里还能活么?把城攻下来,杀尽这些明国乡兵,替我报仇,一定...”

    话没说完,被懂女真语的于海静重新强行把脏布塞了回去,然后对一边的钟进卫道:“这鞑子骨头很硬,让城下的建虏不用管他,只管攻城。”

    硕托一听阿敏放话,周围的弓箭手也都有听到,那么他就无所顾忌了。要不然,明军围上来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既然阿敏没有用,就被重新押了下去。卢象升指挥所有民壮全部躲到城墙下,包括城里的民壮,也要躲到石头砸不到的地方,只派几个人分散在城头一角观察建虏动静。

    不管硕托的内心如何想,表面都是很愤怒的样子,回转投石车阵地后,看着清水明月关,狠狠地下令:“给我砸!”

    几块巨石腾空而起,直落清水明月关。

    城外所有的建虏都兴奋地看着巨石的轨迹,期待城头被砸出缺口,上面的明军哭爹喊娘。

    不过他们失望了,第一次的几块石头全部越过了关城,落到了城内。但他们听石头砸到房屋的声音,好像动静也有不小,这投石车的威力还不错。

    硕托正看着操作投石车的士卒在调整力度,准备开始第二波发射的时候,后方急驰过来一个建虏,来到硕托旗下,滚鞍落马,焦急地禀告明军骑军与以往不一样,一反平常的懦弱,主动攻击后军。纳木泰强烈要求支援,否则他就拖不住明军了。

    硕托听得烦躁起来,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清水明月关的明军面对投石车,没有一点还手之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能砸破这关口,杀尽里面的乡兵,回去关外。

    但他从纳木泰接二连三地求援中,能明显地感觉到后军的形势越来越紧张。

    硕托看看城头,又看看投石车阵地,犹豫了一会后,下了决定。

    他叫过镶蓝旗将领沙尔虎达道:“后方明军骚扰,我将回援纳木泰,由你暂替我指挥此地军队。当我击败明军回转之时,就是没拿下关城,也要把这关城砸塌了,明白么?”

    硕托说到最后时,声音转为严厉。

    “是,请贝勒放心。”沙尔虎达边打千边大声回道。

    硕托对沙尔虎达还是比较放心,不但他勇力过人,而且也是个做事认真之人。

    他在下了命令后就调转了马头,但能否夺取关口,事关全军安危之事,硕托就又回头道:“你家旗主正在城内,能救则救,不能救,就求仁得仁吧,千万别被明军给要挟了!”

    沙尔虎达没有犹豫,又是答应一声。

    硕托想想没有其他事可以叮嘱,就一夹马腹,催马来到后方建虏的歇息地,点起一千二百多体力稍微恢复的士卒,其实也就是原驻守永平的那些士卒。

    他看着这些士卒在紧张的集合,眉头仍然皱着不松,想着后军面对的明军肯定是已方的几倍,要是人带去少了,恐怕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硕托转头望望清水明月关,想到这城里的明军只是乡兵,而且人数并不多,已方又不需要像之前一样攻城,只等城破后从缺口杀进去即可,似乎用不着留这么多人马在这里。

    心里衡量再三,就又从剩下的士卒里面挑了七百多,才率领着将近两千的建虏回援纳木泰。

    在城头留守察看建虏动向的民壮赶紧把建虏的情况回报下去,卢象升听到情况,就主动摸到城头一角观察。

    他发现城外大概只有一千左右的建虏,有一半的人在后方歇息,其他的则在操作和保护投石车。

    卢象升心里叹了口气,这建虏留下的人数还是多了点,无奈之下只得又回到刚才藏身之地,把情况给钟进卫和阎应元说了一遍。

    钟进卫和阎应元听了也相对无语,三个人只好静等援军尽快到来。

    再说硕托带着援军跑了四五十里的路后,看到了纳木泰的踪迹。

    他并没有马上就前去汇合,而是找了一个高地观察起战场的情况。

    纳木泰大概有三千多人,被几倍的明军紧咬着不放,仿佛是几条大鱼在争吃一条小鱼。

    明军这种争先恐后,抢着和大金野战的情况,硕托真得从来没有遇见过。

    他不认为明军一下就能改变成这样,肯定是有原因。

    硕托仔细地观察着战场的情况,没多大一会,果然被他看出了蹊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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