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安顿
如莲见楚欢神色有些怪异,还当楚欢嫌弃自己身份,心中有些失落,勉强笑道:“楚大哥,我……我不敢瞒你……!”她俏面生怯,显得楚楚可怜。
楚欢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忙摇头笑道:“如莲,我不知你是出家人,如果有失礼之处,你可莫放在心上。”
“楚大哥,你是菩萨派来帮助我和师傅的,我一定会为你诵经念佛,求菩萨保佑你。”如莲神色坚定,十分诚恳道:“你一心为善,菩萨一定会保佑你这样的好人。”
楚欢呵呵一笑,随即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不在庵堂,却住在这里?”加问一句:“你们是青柳县的人?”
如莲摇摇头,神情黯然道:“我一直和师傅住在府城静慈庵,一年前静慈庵出了事情,师傅便带着我离开了那里,可是府城其他庵堂不收留我们,我和师傅最后辗转来到了这里,就在这里住了下来……两个月前,师傅突然不能起身,我……我只能照顾师傅……!”说到这里,俏脸一红,低着头,“上次碰到楚大哥,是……是因为出去化缘却没有得到食物,师傅又病在这里,需要进食,所以……所以我……!”她回头看了兀自沉睡不醒的师傅一眼,压低声音道:“所以我那天偷了两只红薯……!”
楚欢微皱眉头,他倒不是怪责如莲偷红薯,而是想到如莲当时的处境,只觉得心中颇有些心酸,瞧如莲并不是十分通世务,她身为佛门子弟,却要迫于无奈偷东西,当时心里一定是十分的难受。
如莲见到楚欢皱眉,还以为楚欢瞧不起自己,愈发地忐忑,怯生生道:“楚大哥,我……我知道自己破了佛戒,所以……所以我回来之后,偷偷在心里念了一百遍《百戒经》,也向佛祖乞求原谅……我不是有意要偷东西,可是师傅当时十分虚弱,若是……若是没有东西吃,师傅的身子更不会好……不管佛祖是否原谅,所有的罪孽,我都一力承担……!”说到此处,如莲双手合十,轻诵佛号,一脸虔诚。
楚欢看的辛酸,柔声道:“如莲,你那不是偷东西,那是为了救人。我佛慈悲,本就是为了济世救人,这是佛意的要旨,你没有违背佛意要旨,一心救人,佛祖有知,只会保佑你,又怎会怪你!”
如莲脸上显出几分欢喜之色,问道:“楚大哥,你……你说佛祖当真不会怪我?”
楚欢微笑点头道:“绝对不会!”
如莲脸上这才显出几分解脱的神色,楚欢心中暗叹:“这小尼姑只怕一直记挂着这件事情,这几天恐怕也是一直压在心头。”
他还想询问静慈庵究竟出了何事,她师徒二人为何要离开静慈庵,还没来得及问,听的屋外传来一阵响动,很快草帘子被掀开,白瞎子已经进了来,向楚欢拱了拱手,随即道:“楚爷,我叫了一辆马车过来,这里收拾一下,便可以搬到那边去了。”
楚欢见白瞎子做事雷厉风行干脆利落,倒也有几分欣赏,微微点头,向如莲道:“如莲,马车来了,你这里可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其实这屋子里一贫如洗,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
白瞎子已经道:“如莲姑娘,除了贵重之物,其他的倒也不必收拾,那边一切生活用品俱都齐全,不会委屈了姑娘!”
他这只是客气话,只瞧如莲样子,怎可能还有什么贵重物品,否则也不至于请大夫看病都拿不出银钱来。
如莲这时候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着师傅病情严重,却也知道这里确实不能再待下去。
白瞎子见如莲样子,哈哈一笑,向楚欢道:“楚爷,事急从权,虽然男女有别,但是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你我一起将如莲姑娘的师傅抬上马车如何?”
楚欢看向如莲,如莲忙点头道:“有劳了!”
当下也不多言,如莲上去收拾,白瞎子和楚欢一起小心翼翼地将女尼姑抬上了马车,这女尼姑脸色发白,兀自在昏睡之中。
一辆马车停在风雪之中,车厢极宽阔,里面准备了厚实的被褥,更是烧了火炉子,如莲在旁一起帮衬着安顿好女尼姑,又回屋子里收拾了一只包裹,更将已经熬好的药罐拎到马车上,一切就绪,如莲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那破旧的小屋子,终是上了马车。
楚欢和白瞎子骑马跟在马车旁边,马车行起来,速度却很慢,一来是风雪天气,二来也是顾忌车中的病人,在风雪中穿了几条巷子,过了两条街,竟是到了一家客栈门前。
白瞎子向楚欢拱手道:“楚爷稍候!”下马进了客栈,没过片刻,带着一位很是富态的中年人出来,见到楚欢,笑眯眯拱手道:“这位就是楚大爷吧?”
楚欢此时已经知道白瞎子是准备将如莲师徒安排在这家客栈,这中年人想来是这家客栈的掌柜,拱手笑道:“有劳了!”
白瞎子道:“楚爷,这是祥云客栈的掌柜李富贵!”
楚欢见这掌柜胖乎乎的,很是富态,这李富贵的名字还真是没有叫错。
李富贵已经笑道:“日后还要仰仗楚爷照顾。”见马车停在门外,忙道:“后院已经收拾妥当,这前面客来客往,不得清净,而且人多手杂,不好安顿在这里,后院但有一个小院子,那里有一间屋子,虽然说不上好,但是干净暖和,我这边领你们过去!”
当下李富贵领着众人绕了客栈半圈,到了后院,后院大门已经敞开,进了院中,院子倒是蛮大,而且院中有院,处在大院子左侧,来到小院子里,果然有一间房屋,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结实无比,而且密不透风,比之如莲先前的破旧房子要胜出十倍不止。
屋内有正堂有房间,楚欢下马率先进去看了一番,只见里面家具俱全,所有生活用品都是备的好好的而且屋内生了炉子,极是温暖,桌椅都是擦拭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白瞎子跟进来,笑问道:“楚爷,这地方可还合适?”
楚欢此时倒有几分感激白瞎子,拱手道:“白兄以后莫要称呼楚爷,既然是朋友相交,日后唤我楚兄便是!”
白瞎子呵呵一笑,当下两人又出去将女尼姑抬进了房内的床上,这里的木床自然是结实得很,而且被褥崭新厚实,屋内炉子里的炭火烧的正旺,异常暖和。
如莲进了屋内,直觉得如同在梦中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富贵已经道:“楚爷放心,白爷有交代,我们这边是断然不会怠慢。每天到了饭口,会有人送饭过来,而且没有这位姑娘的允许,旁人也不敢轻易进来。”看了床上女尼姑一眼,道:“白爷交代过,这里有位病人,回头我就会去请大夫过来诊治!”
白瞎子满意道:“她们住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事情……!”
李富贵忙抢着道:“白爷放心,她们住在这里,绝不会出现任何事情!”
“我是说她们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你们就按照吩咐去办,回头再告诉我。”白瞎子道:“这两位都是我的远房亲戚,过来投奔我,若是出现差错,你自己好生掂量掂量!”
李富贵忙陪笑道:“小人明白!”
如莲听白瞎子说是他亲戚,有些尴尬,但是知道白瞎子是好意,担心自己在这边受怠慢,想到半日时间从地狱到天堂,一切都是因为楚欢之故,对楚欢更是感激无比,兀自觉得是在梦中,只盼着这美梦不要被惊醒。
楚欢见这边那顿妥善,想到还有许多人在担心自己,自己也不能在这边耽搁,向白瞎子拱手道:“白兄,这次当真是有劳了。只是今日另有他事,回头由我做东,再请白兄饮几杯水酒!”
白瞎子笑道:“楚兄这话我可记着,我可等着你!”
“自然!”楚欢笑道,从怀里取出那两味药材,递给李富贵:“病人可能需要这两味药材,回头有劳李掌柜去购买一些!”又从身上拿出马靖所送的袋子,拿出一片金叶子,递向李富贵:“回头你去将这金叶子兑换成银子,他们在这里的一切花销,你尽管从这上面扣下,剩余的便交给如莲姑娘!”
李富贵看向白瞎子,还未说话,却见白瞎子已经板起脸来,不悦道:“楚兄这是什么意思?”
“李掌柜是开门做生意,自然不能让他亏着!”楚欢微笑道。
白瞎子摇头道:“楚兄还当我是欺凌他?收回你的金子,白瞎子虽然混得不好,但是这点银钱还能拿得出。”叹道:“楚兄为人仗义,我白瞎子也不是含糊的人,你若是不收回金子,那便是不将我白瞎子当朋友,只要有我白瞎子在,不会让她们受委屈,楚兄尽管放心就是!”
李富贵在旁心中暗中嘟囔:“这两人到底是谁的亲戚?白爷说是他的远房亲戚,怎地我瞧倒像是这位楚爷的亲戚?”这话只在心中嘟囔,自是不敢说出来。
楚欢想了一想,收起金子,笑道:“如此,我就不客套了。”向如莲道:“如莲,你们就先住在这里,好生为你师傅养病,我还有事在身,先过去,等到回头有时间,再来看你!”
如莲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一脸感激道:“楚……楚大哥,谢谢你!”
“又谢?”楚欢笑道:“以后可不许再谢。”
白瞎子在旁笑道:“姑娘难道不谢我?我今日也可是出了一点力气!”
“自然要谢的。”如莲知道白瞎子是在开玩笑,嫣然一笑,这是楚欢第一次见她笑,犹如百合盛开,十分的美丽,听她脆生生道:“多谢白大叔!”
白瞎子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楚兄,这可有意思了,如莲姑娘称你楚大哥,却叫我做白大叔,而你我兄弟相称,这……这辈分可就全乱了。”
众人顿时笑起来,本有些拘束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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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睡美人
楚欢从祥云客栈离开的时候,大雪终于小了一些,辞别如莲和白瞎子,更是向白瞎子问清和盛泉的位置,这才骑着大黑马一路飞驰,终是回到了和盛泉。
他将黑马拴在外面,只想进去和韩渊说一声,然后回刘家村瞧瞧家人,免得他们担心。
进了和盛泉,伙计们瞧见,都是欢呼起来,都凑上前来,一个个显得十分热情,听楚欢说无罪释放,众人更是欢喜。
楚欢来到和盛泉不过短短几日,但是他如今在和盛泉的威望极高,人人敬畏。
韩渊听说楚欢回来,急忙过来,楚欢当下将县衙里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不该说的自然没说,韩渊听完,抚须笑道:“胡玮欺压百姓,如今被抓起来,那是罪有应得,日后我青柳县百姓的日子只怕会好过一些。”忽地想到什么,忙道:“楚欢,大东家吩咐下来,你若是回来,便去见她,我差点忘了这事儿。”
楚欢一怔,道:“大东家回来了?”
“昨天半夜赶回来的。”韩渊压低声音道:“大东家担心你,一晚上都没有睡,今天早些时候,坊主带回消息,说是你已经被放出来,大东家很是欢喜,我刚刚去瞅了一眼,她好像还在等着你,你快去看看。”
楚欢心中一阵感激,他知道琳琅前夜在府城击天鼓,昨夜连夜赶回来,自己入狱,这两天琳琅却也是来回奔波,幸苦无比。
楚欢按照韩渊指点,来到酒坊一处静室外,这是一个极小的院子,只有一处房间,乃是琳琅平日里歇息之所,没有琳琅许可,谁都不能进来。
院子里有两株梅树,白雪之中,梅花盛开,白红相间,十分的清雅脱尘。
楚欢到得门前,只见房门虚掩着,伸手轻轻推开,屋内便弥漫着一股子幽香之味,这股子淡淡的幽香味与酒坊中弥漫的酒香味混合在一起,十分的好闻。
楚欢进了屋内,只见屋内十分寂静,一眼就看到琳琅正伏在桌子上,俏脸向外,却已经睡着。
她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看上去是不知不觉中便即睡着,柳眉似黛,琼鼻樱唇,睡态亦是十分的优雅,看上去妩媚动人之至。
楚欢知道,漂亮女人的睡姿通常都会十分的诱惑,但是像琳琅这般连睡姿都这么优雅的,恐怕是很少见。
优雅来自于气质,气质却又来自于习惯,这从这优雅妩媚的睡姿便可看出琳琅是个极有教养之人。
她梳着宫髻,十分严厉端庄,那张俏媚的脸上,却又有着姑娘家不可能拥有的成熟风韵,内敛而柔和,美不胜收。
屋内点着炉火,甚是温暖,琳琅的棉袄放在一旁,并没有穿在身上,只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裙衣,那雪白的衣裙亦是将她白皙的肌肤融为一体,素雅无比,她出身豪富,自然是保养得当,虽然已是为人妇,但是肌肤寻常小姑娘还要娇嫩。
由于身体伏在桌子上,却是让那本就丰满的胸脯更为的壮观,如同倒悬的山峦,鼓鼓涨涨,向前怒突,她身子丰腴柔软,但是那柳腰却是极为纤细,纤细的柳腰却反衬出那香.臀异常的丰润滚圆。
其实琳琅的臀部本就圆润丰满,平日里就能显得向后凸起,此时身体前倾,那香.臀坐在椅子上,便是往后微翘,如此一来,被裙子包裹的香.臀也就愈加的后翘,紧裹的裙子将那臀儿的形状勾勒到极致,香.臀似乎要裂衣而出,向后怒突,形成一个浑圆的完美形状。
琳琅整个丰腴娇躯在衣裙的勾勒下,曲线玲珑,曼妙无比,当真是增之一分则肥,减之一分则瘦。
楚欢看在眼里,心跳有些加速,此时更加知道琳琅果然是丰乳肥.臀,如此端庄成熟的少妇,却有如此惹火的身材,也不知为何,脑中竟然忽地闪过两人当初独自在山林相处之时,那一抹雪白的记忆尚清晰地印记在自己的脑海中。
门外雪花纷飞,屋内却含着几分淡淡的春意,此时琳琅当真是灿若春华,。
楚欢脸红心跳间,急忙收回目光,心中暗暗自责:“她一心为救你疲惫不堪,你脑中怎能有如此不堪之念?”见琳琅熟睡,不忍叫醒,正想退出,却见到琳琅螓首下一只手臂露出一片肌肤来,白皙赛雪,但是如此天气,屋中就算生着炉火,只怕也会受凉。
琳琅没有穿棉袄,如此睡着,只怕真要着凉,楚欢微一犹豫,轻步上前去,拿起琳琅的棉袄,只感觉这棉袄之上都带着琳琅身上那股子幽香味道,情不自禁心神一荡,却又是自责,终是稳住心神,小心翼翼将棉袄披在了琳琅身上。
他不敢惊醒琳琅,知道这少妇鄙视疲惫不堪,轻步便要出门,忽听得“嗯”的一声轻吟,回过头去,却见琳琅睁开眼睛,已经醒了过来。
楚欢转过身,笑道:“是我吵醒了你?”
琳琅见到楚欢,显出喜悦之色,坐了起来,道:“你……你回来了?”忽地感觉身上有些沉重,看了看,却是披上了棉袄,知道是楚欢帮自己披上,心中一暖,嫣然一笑,丰神冶丽:“先前有人说你已经从衙门里出来!”
楚欢点头道:“一大清早就出了来,只是风雪太大,在外面找了地方避避风雪!”
琳琅站起身来,将棉袄穿好,笑道:“你先来坐吧!”指着椅子让楚欢坐下,竟是亲自为楚欢倒了一杯热茶,微笑道:“出来就好了,我听说这次是胡玮在背后害你,府城刑部司来了人,将他抓了去,这真是大快人心!”
“多行不义必自毙!”楚欢冷笑道:“害人者。终害己!”看向琳琅,神色温和起来,道:“大东家,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要不然……!”
虽说这一次刑部司的人前来青柳县,真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琳琅击天鼓,只是为了扳倒胡玮,但是琳琅为自己不惜遭受牵连的举动还是让楚欢心中十分感激。
卫天青说的很明白,那天鼓非比寻常,一旦击响,成功翻案倒也罢了,否则一旦楚欢被定案,那么琳琅也将受到牵连,与楚欢同罪。
琳琅已经含笑打断道:“你是为我和盛泉才犯的案子,我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好在总督大人公正廉明,查办了胡玮,你也无罪释放,这就好了!”
楚欢心中冷笑,虽然不知总督人品如何,但是这次还真不是什么公正廉明,无非是权势之争而已。
“无论怎么说,我都要谢你。”楚欢正色道:“大东家为楚欢击天鼓,冒着极大的风险……楚欢将铭记在心!”
琳琅轻咬红唇,微一沉吟,才道:“我遇险的时候,你每一次都挺身而出救护我,难道……难道我就不能为你做这些吗?”
不知为何,楚欢向她道谢,她心中却有几分失落之感,只感觉楚欢这几句客气话一说,就显得见外许多,也生分许多。
楚欢一怔,见琳琅神色有些奇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屋内静了一阵,楚欢终于咳嗽一声,打破僵局,道:“大东家,我想向你告个假,回刘家村一趟……我恐怕家人担心!”
琳琅显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摇头道:“用不着去了!”
楚欢一怔,似乎明白什么,问道:“难道大东家已经派人去告知了?”
琳琅摇头,轻轻一笑,很是妩媚,风情万种:“我没有派人去告诉她们,你若想告诉她们你已经无事,却不能回刘家村去!”
楚欢一时有些糊涂,摸了摸脑门子,他这动作,却是让琳琅觉得十分可爱,又是轻柔一笑,楚欢却是问道:“大东家,你……你可将我弄糊涂了!”
“你这般聪明,也会被人弄糊涂?”琳琅笑道:“我也不瞒你了,我担心胡玮会暗箭伤人,连累你的家人,所以昨天夜里回来之后,立刻安排苏伯去将她们接到了府城去。昨夜苏伯已经派人回来禀报,你的家人已经连夜被苏伯带去了府城,你要想见她们,只能去府城相见了!”
楚欢吃了一惊,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琳琅款款坐下,凝视着楚欢,柔声道:“你……你是不是怪我自作主张?”她本是和盛泉的大东家,平日里清雅冷漠,但是对楚欢却是十分的柔和。
楚欢摇了摇头,叹道:“大东家,你什么都想到了,我……我真是感激不尽!”
琳琅掩齿一笑,甚是美艳:“你不怪我就好。你放心吧,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不会委屈她们,只是她们现在只怕很是担心你,你是否愿意跟我回府城去?”
楚欢点头道:“如此也好,事情已经过去,我好去将她们接回来!”
“接回来?”琳琅故意板着脸:“为何要接回来?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日后她们就在那边生活,难道你还要让她们继续回刘家村受苦?”随即笑道:“你莫忘记,你如今可是和盛泉的伙计,我是大东家,你要听我调动,我现在要调你去府城做事,难道你要违抗我这个大东家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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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宅子
云山府城。
大秦十六道,云山府坐落于西山道,介于关中与关西之间,隶属于关中地区,但是比之关中内地的繁华,却颇有些不如。
但是相比起关西之地,云山府却是一等一的繁华之所,街巷纵横,府邸如云,便是冬雪之际,这大街小巷依然是行人不少,比之青柳县城那是繁华甚多。
只见红楼画阁,绣户朱门,雕车竞逐,骏马争驰。高柜巨铺,尽陈奇货异物,茶坊酒肆,但见华服珠履,真是花光满路,箫鼓喧空,金翠耀眼,罗衣飘香。
在这繁华府城,一番雪景,倒似为这府城点缀出了又一番盛景。
云山道往西便是西谷关,西固关以西便是关西之地,而云山道乃是西谷关入关第一道,可说是战略地位极重要。
楚欢与琳琅在县城那头等到风雪歇止,终是一同来到了府城,路上积雪难行,倒也耽搁不少时间,来到府城之时,已经是将近黄昏,天色十分的昏暗,云山府城的红楼朱户却都已经点上了灯,骑着黑马跟在琳琅马车旁,穿行在府城的大街之上,只见得黄昏时分依然是行人往来如梭,有市井俗夫,亦有长衫文士结伴同行,口中时不时地蹦出似是而非的雅词文句,更有华贵的马车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辚辚而行。
两边的店铺子依然是大门敞开,吆喝声阵阵,偶尔经过青楼曲坊,一瞥间便见得依红偎翠,莺声燕语,热闹的欢笑声中,间或传来萧竹之声,更有婉转女子的轻歌之音。
这个时代不比后世,娱乐的活动实在不多,高雅之士无非琴棋书画聊以解乏,而一帮富户达人则是流连于青楼歌坊戏院酒楼而已。
行了好长时间,转到一条长街之上,莺歌燕语之声便即远去,清静下来,琳琅已经掀起车帘子,看着身着披风头戴斗笠行于自己马车旁边的楚欢,笑道:“你的家人就在这条街的街头,我先带你过去!”
楚欢身上的披风斗笠都是琳琅想着给他备下,两人同来府城,男女有别,自然不能同乘一车,琳琅乘车楚欢骑马,只是为防再下雪,所以琳琅事先就备好了披风斗笠,担心路上遇到大雪。
她还真是没有猜错,出县城没多久,便又飘起雪来,楚欢只好披上披风戴着斗笠,好在距离府城不远之时,雪已经歇止了下来。
“大东家的府邸是在这条街上?”楚欢问道。
他自然是以为素娘她们如今就住在琳琅的府中,虽然琳琅说让素娘她们留在府城,但是楚欢却又没有下定决心,只是见到家人之后,再作商议。
琳琅笑而不答,车子往前行出片刻,便在一处宅子前停了下来。
楚欢停住马,只见这宅子也算不得豪门大院,但是宽门高院,颇有些气派,却也是殷实人家的住所。
楚欢本以为琳琅身为一方豪富,苏家在云山府颇有资历,苏府定然是高门大户,府邸庞大,但是眼前这个宅子却与他想象中的不一般。
这处宅子只能算是殷实人家住所,与琳琅的身份很是不匹配,不过楚欢却想琳琅有可能是节俭低调,并不讲排场,才会如此。
楚欢翻身下马,琳琅却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笑道:“这是南坊,离市坊有些距离,很是清净,不会被打扰。”抬起皓如白雪的玉手,向那宅子大门指了指,眼中带着一丝狡黠:“你家人就在里面,你先去见一见,免得她们担心,回头我再派人来请你!”
楚欢一时也不知什么是南坊,但是听琳琅话中意思,她显然不是住在这里,正要多问什么,琳琅却已经放下车帘子,向车夫道:“咱们走吧!”
马车顿时起行而去。
楚欢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微一犹豫,终是过去敲了敲门,没过多久,便听得里面传来一个声音道:“是谁?”
楚欢听到声音,顿时激动起来,他倒是一下子便听出来,那声音正是素娘。
“素娘姐,我是二郎!”
大门“嘎吱”一声打开,只见素娘正在门后,见到楚欢,顿时显出喜色,道:“二郎,你……你果真出来了?”一时间欢喜无比。
楚欢这才放下心来,见素娘还是那身青色的棉袄,问道:“素娘姐,娘在这边?”
“在里面。”素娘将大门敞开,见到楚欢牵着一匹黑马,奇道:“这是谁家的马?”
“以后就是我们家的。”楚欢呵呵笑着,牵了马进去,摘下了斗笠,只见这门后是一个庭院,并不大,却也不算小,院子里竟然还有一棵大槐树,楚欢过去将黑马拴在槐树下,素娘却已经关上门过来,打量黑马几眼,眼中显出怀疑之色,显然并不相信这匹马归属于楚欢。
楚欢抬头看去,只见院子正中是一间正屋,很有些气派,那大门敞开,素娘已经道:“舅爷在里面下棋,母亲身子有些乏,正在内屋歇着。”跟着楚欢往正屋去,轻声问道:“二郎,案子审完了?苏先生说你是被冤枉的,这两日就能出来,真被他料中了。”
楚欢知道若是向素娘细细解释,只会越说越复杂,干脆利落道:“嗯,那边已经审过了,我是冤枉的!”
素娘这才轻轻拍了拍高高隆起的丰满胸脯,松了口气,道:“这就好了,害我担心了两天。”话一出口,脸一沉,道:“都是你自己好勇斗狠,这一次是县太爷公正廉明,下一次若是再出事,还会饶你吗?你自己以后可不能胡来。”
楚欢知道素娘这两日确实担心,停下脚步,素娘跟在他身后,没想到他竟然停步,跟得紧,竟是没能收住脚,一下子撞了上去,那鼓鼓的胸部便撞在楚欢背上,已经听到素娘“哎哟”一声,往后退去,皱眉道:“走的好好的,停下来做什么……!”
楚欢有些尴尬,挠了挠头,笑道:“是我不小心。”见到素娘的俏脸白里带红,还真是颇为娇艳,柔声道:“这两日让你担心,是我的错,以后不会让你再担心。”
素娘却似乎对楚欢如此温柔有些不适应,不知为何,脸蛋儿微红,随即没好气道:“我才不担心你。你便是捅破了天,我也不担心。我只是担心娘为你着急而已。”
楚欢呵呵一笑,素娘如此心口不一,却是让他莞尔。
进了屋内,只见正堂不小,桌椅齐全,已经点上了灯火,屋内十分的明亮,素娘却还是充满好奇,凑过来低声问道:“二郎,这是谁家的屋子?苏先生说是你让他将我们接过来在这住几天,这是苏先生的屋子吗?”
楚欢也是微凑到她耳朵边,低声道:“你喜欢这里吗?”他此时距离素娘极近,素娘身上那股子女人的体香味竟是十分好闻。
素娘也不回答,只向旁边一间侧室指道:“苏先生和舅爷在那里面,我去瞧瞧娘醒来没有,娘到现在都弄不清是怎么回事……!”转过身,扭着腰肢摆动着丰.臀去了。
楚欢这才将手中斗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步进了侧室,只见屋内灯火明亮,光线柔和,而且生着暖炉子,十分的舒适。
旁边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一副围棋,黑白割据,已经摆了百来子,对弈者一人正是舅爷李夫子,而另一人则是自己见过多次的苏伯。
屋外兀自有风雪声,而且这两名老者显然是深入棋局中,看样子棋艺不分伯仲,沉心其中,却是没有发现楚欢进来。楚欢见到如此场景,心中一阵舒服,轻步过去,苏伯终于察觉出异态,转过头来,瞧见楚欢,显出喜色,立刻起身道:“楚小兄,你可回来了!”
李夫子正研究棋局,听到声音,转头来看,亦是显出喜色,笑道:“苏先生所言果然不差,你说不出两日二郎便能出来,果然如此!”
楚欢上前行过礼,李夫子立刻询问情况,楚欢便颇有分寸地说了,因为苏伯在此,楚欢自不能说是总督想要整治胡玮,只是说一切都亏琳琅击天鼓,府城才派人过去,最终查处了胡玮。
当下都极是欢喜,苏伯已经笑道:“楚小兄,你瞧这宅子可还满意?”
楚欢只觉得话中有话,忙道:“这是苏先生的宅子吗?这两日楚欢家人承蒙关照,楚欢在此谢过了!”说完,深深一礼。
苏伯摇头抚须笑道:“楚小兄错了,这宅子可不是老夫的!”他从袖中取出几张文书,递给楚欢,道:“这是地契和房契,从今天开始,这所宅子就归属楚小兄了!”
楚欢一怔,便是旁边的李夫子也有些惊讶。
“苏伯,这……这可不能开玩笑。”楚欢急忙道:“楚欢没有寸功,怎敢收您的宅子!”
苏伯摇头道:“这宅子不是老夫的。楚小兄,实话对你说吧,这宅子是大东家的,大东家交代下来,见到你之后,这所宅子便归你了。你在和盛泉遇难之时,挺身而出,大东家这是对你的感谢!”
“太贵重了。”楚欢正色道:“楚欢绝不敢收。”
李夫子在旁也道:“苏先生,二郎就算义气出手,但是这所宅子的谢礼太重,不能收!”
苏伯皱眉道:“楚小兄,你要知道,为了和盛泉,你差点连性命也丢了,这所宅子比起你的性命,那可是天地之别。”硬是将房契地契塞到楚欢手中,道:“老夫只是受大东家的吩咐,你若有其他想法,去找大东家,可莫让老夫为难!”
楚欢拿着房契地契,一时间十分尴尬。
第九十一章 亭中俏影
李夫子抚须道:“苏先生,古人说得好,无功不受禄,二郎为和盛泉出力气,那是他份内之事,这处宅子位置甚好,老夫约摸着估计,连上地皮,没有三五百两银子那是拿不下来,这样的赏赐,大大过了。|www.uu234.com超速更新文字章节|”他是楚欢长辈,而且是读书人,骤然间得到一所宅子,只觉得实在太过,那也是要替楚欢拒绝。
苏伯笑道:“李夫子,我可说过,这事儿我做不得主。”拱手道:“李夫子,楚小兄,你既然安全回来,我也就不在这里多做叼扰,告辞了!”
李夫子忙道:“苏先生,咱们这盘棋?”
“改日再下!”苏伯道:“大东家回来,我还得回去禀报事情,就此告辞!”
楚欢沉吟了一下,终于道:“苏伯,我这边随你一同前去见过大东家,宅子的事情,我亲自对她说吧!”
苏伯点头道:“如此甚好。”
当下楚欢跟着苏伯出了门,天色已黑,灯火之下,地上的积雪却是白茫茫一片,楚欢本要骑马带苏伯过去,苏伯却摆手笑道:“倒也不需骑马,苏府离你们这条街只隔一条街,走一走也就到了。”
楚欢也不多言,与苏伯步行而出。
走在寒冷冬夜的大街上,楚欢倒无一丝寒意,只是初来府城,四周都是陌生的环境,一时还适应不过来。
“苏伯,听说和盛泉在府城还有其他买卖?”走在街上,行人稀少,颇有些冷清,楚欢自是不能一言不发,开口动问,只是为了打破沉寂的气氛。
苏伯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还结实,走起路来倒也不慢,点头笑道:“其实咱们和盛泉主要的就是经营酒业。青柳县的酒坊你自然是知道,这府城还有三家酒行,专门卖酒,另有两家胭脂铺子,这是老爷去后,小姐自己开设起来的,生意倒也不差。”
楚欢叹道:“大东家要打理这么多产业,倒也是辛劳。”
“谁说不是。”苏伯叹了口气,道:“不过小姐是闲不住的人,若是只呆在府里,反倒冷清,有生意打理,倒也不是坏事。而且咱们苏家也算是大户,宅子里有好几十口人,这些人当年都是跟随老爷从关西迁过来,拖家带口,老爷去的时候,嘱咐过小姐,要善待这些人,决不能弃之不管……小姐要养活这一大帮子人,却也只能操劳!”
“关西?”楚欢奇道:“苏伯,你们是从关西迁过来的?”
苏伯点头道:“不错。苏家本来是关西龙山道的大户,老爷是苏家旁系,虽然帮着苏家在那边将生意做大,但是却备受排挤,而且因为身处旁系,被人瞧不起,总有人出来掣肘,甚至夺了老爷的权力。老爷年轻气盛,便脱离苏家,自己要入关做生意,那时候老爷在苏家的下人中很得人心,他离开之时,竟是有一帮子人愿意跟着他入关创业,我也是其中之一……只是谁也想不到,如今关西苏家没落下去,而老爷却在云山闯下了一片基业。”
楚欢闻言,心中却是颇为钦佩苏家的那位老爷,白手起家,而且有一帮子人愿意跟着他,打下这片基业,如此看来,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苏老爷子都是不弱,也怪不得能有琳琅这样出色的女儿。
“苏老爷果然是一条好汉子。“楚欢点头道,忽地想到什么,问道:”苏伯,前番您和大东家去往太原府,大东家倒也与我说了一番,似乎是往太原去求粮?“
苏伯神情黯然下来,叹道:“不错,正是往那边求粮。太原府所在的安西道,素来是产粮之仓,太原府陆家家主陆老爷子与老爷有旧交,而且陆老爷子是太原商会会长,所以往他那里求粮,最是合适。”
楚欢带着疑问道:“其实上次我也询问过大东家,咱们云山府也产粮,为何不在本地购粮。大东家只说云山府的粮食不卖给咱们和盛泉……这却有些古怪了!”
苏伯立刻显出一丝冷笑,道:“有人故意为难咱们苏家,那是存心要和小姐过不去……只是他们大概没有想到,小姐能从太原购粮!”
“为难咱们苏家?”楚欢皱眉道:“那又是谁?”
苏伯笑道:“你也不必心急,有些事儿,你总会知道的。”两人边走边行,没过多久,转到一条更宽阔的大街上,在一处府邸门前停下。
比之楚欢那间宅子,这处宅子不可同日而语,高院朱门,门前左右两尊石狮子蹲伏,不怒自威。
楚欢心中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的府邸。
苏伯上前,拍了拍门,屋内立刻传来声音道:“是谁?”
“小六子,开门!”
大门缓缓打开,半敞着,一名小家仆已经出来,恭敬道:“苏伯,你回来了!”瞧这小厮的态度,就知道苏伯在苏府的地位极高。
苏伯只是点头,领着楚欢进了府邸,楚欢四下看了看,果然是气派非常,雕梁画栋,朱门白瓦,大院正中几株梅树,梅花飘香,楚欢记得青柳县酒坊也有两株梅树,看来琳琅倒是对梅花情有独钟。
院内正有几名家仆丫鬟在扫雪,看到苏伯,都显得十分恭敬,却见一名丫鬟迎上来,恭敬道:“苏伯,小姐交代,你们回来后,可去后花园寻她,她在那里等候!”随即向楚欢盈盈一礼,笑道:“楚公子,可还记得我?”
楚欢打量两眼,见这丫鬟十六七岁年纪,倒也清秀,脸庞似乎很是熟悉,想了一想,很快想起,笑道:“我记得了,那天还有你!”
这话别人听着糊涂,但是苏伯和这丫鬟却是懂得意思,那次琳琅去往太原,带了两人,除了苏伯,另有一名就是这丫鬟了。
丫鬟笑道:“楚公子好记性,我叫翠屏!”
楚欢道:“姑娘说大东家等着我们回来,难道大东家知道我要来?”
“那是自然,我家小姐聪明无比,自然是猜到的。”丫鬟笑眯眯道:“快些过去吧,可别让小姐等得急了!”
虽然翠屏只是一个丫鬟,但是楚欢却没有失了礼数,拱了拱手,这才跟着苏伯往后花园去。
苏府占地面积极大,楼阁众多,门廊朱环,果然不愧是云山府有名有姓的大户,穿廊过院,终是进到一处宫门之内,前面便开阔起来,但见得假山石桥,梅花飘红,大雪过后,整个后花园覆盖着一层积雪,而后花园中多处点了灯笼,虽是夜间,却也明亮无比,当真是美不胜收。
想来这后花园当年建造之时,颇花费了一番功夫,尽展园林艺术之妙。
顺着一条青石小路行到花园深处,便瞧见不远处有一座八角小亭子,亭内四角点着灯笼,照的八角亭子十分明亮。
亭子之内,琳琅正在其中。
她一袭白色狐裘,头梳宫髻,看上去端庄华贵,雍容气度,灯火照耀下,肌肤更是显得白皙,眉角间带着自然的妩媚气息,此时正站在一张小桌子前面,手握毛笔,身子微微前倾,似乎正在写着什么。
苏伯也不上前,笑道:“楚小兄,小姐就在那边,宅子的事情,你自去和她说,我去瞧瞧晚饭是否已经备好!”也不等楚欢说话,径自离去。
楚欢有些尴尬,但是宅子的事情总要说清楚,缓步走过去,到了亭内,靠近过去,却只见琳琅却是在作画。
楚欢大为好奇,不想琳琅非但做生意在行,还有这份才情。
他仔细看了看,只见化作已经完成,正是厅外的夜色雪景,笔法自然圆润,惟妙惟肖,楚欢虽然对画技并不精通,却也知道这是一幅极好的画。
琳琅此时却是提着毛笔在旁边写词。
只见上面写道:“留香月,大漠摘星辰,天涯明月愁,何人在舞飞仙情。”这是上阕,下阕尚未完成,琳琅下笔如有神,字迹娟秀,却不失潇洒,终是写完最后一个字,另一只手捻着衣袖,轻轻将毛笔搁在砚台上。
楚欢禁不住轻声将下阕念出来:“寻欢日,江南飞雪飘,剑花烟雨泪,谁家轻吟灵犀曲!”
琳琅却是早就知道楚欢过来,笑道:“闲来无事,所以如此,不要见笑!”
楚欢摇头笑道:“怎会见笑,无论是画还是词,都是极好的。”心中却是暗暗赞叹,想不到琳琅不单是商界骄女,还是诗画佳人。
“酒菜应该很快备好。”琳琅微笑之中,带着几股毫不做作却是纯属天然的妩媚:“今夜请你吃饭,是真正的谢你!”
楚欢尴尬道:“大东家知道我要来?”
“那样一处宅子送给你,你当然不会收下。”琳琅气定神闲,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苏伯只会推说不会做主,你想要退回房契地契,就会亲自上门来找我,我也就不必再派人邀请,等着你过来就是。”
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楚欢却是佩服她的智慧,见她俏脸含笑,身上弥漫着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味,想来是回府之后,已经沐浴换了衣裳。
楚欢正要从袖中掏出房契地契,琳琅已经淡淡道:“你也不用拿出来了,我虽然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若将房契地契交还给我,我一定会将它们撕毁!”
楚欢一怔,随即苦笑道:“大东家,无功不受禄,你如此……!”
他还没说完,琳琅已经道:“楚欢,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洒脱之人,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只是没有想到你还是如此拘泥于俗化!”
楚欢叹道:“楚欢本是红尘之人,凡夫俗子,自然是俗了。”
琳琅轻轻一笑,美艳不可方物,摇头道:“这房契地契我不会收回来,除非你当真不愿意你的家人过的好一些?身为人子,早一日让自己的母亲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便早一日尽了孝道。”
楚欢听琳琅言辞坚决,显然还真是不打算收回宅子,微一沉吟,从身上取出一只袋子,正是马靖送的金叶子:“大东家,宅子你不收回去,我也没有法子,但是这个你必须收下!”
琳琅不只是何物,问道:“里面是什么?”
“金叶子!”楚欢道:“应该能兑换六七百两银子不成问题。”
琳琅并不接过,只是笑道:“想不到你竟是有钱人,琳琅一直是没看出来啊。”
“大东家莫要取笑。”楚欢尴尬道:“你收下吧,那宅子就算是我花银子买下来!”
琳琅并不接,反倒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笑盈盈地看着楚欢,道:“楚欢,房契地契我不收,金叶子我也不会收,你若真想还清宅子的银钱,我倒有一个主意!”——
PS:琳琅的诗词是我自己与一个姑娘家对对联恶搞的,大家能看出什么门道吗?
本想搞个好词,但是觉着好玩就这样弄了,贻笑大方,连累琳琅,对不起她!
第九十二章 护院师傅
楚欢听琳琅这般说,正要问是何主意,便在此时,却见得苏伯正快步过来,到得亭外,禀道:“小姐,晚饭已经准备好,茶水也已经烧烫!”
琳琅起身,向楚欢笑道:“走吧,先去用餐,慢慢说与你知道!”
当下三人离开亭子,到了吃饭之所,却也是在花园之中,乃是花园的一处雅室之内,布置的十分雅致,炉火正旺,屋内十分的温暖。{www.uu234.com最快文字章节阅读}
除了正堂有张楠木桌子,旁边的角落尚有一张竹桌,放着一个精美的小茶壶和四个瓷盖杯,旁边还置着一盏炉火正在烧水。
楚欢虽然心里想早些将宅子的事情解决清楚,但是却也能淡定自若,却听琳琅展颜笑道:“你不用急。酒菜马上就上来,但是用饭之前,请你品杯茶!”
“直至怕是暴敛天物。”楚欢笑道:“这是文人雅士的习性,我一个俗人,哪里懂得品茶!”
琳琅嫣然一笑,伸出纤纤素手,将那热水倒入壶中小点,烫壶温杯,此时苏伯已经取出茶叶来,笑着向楚欢道:“楚小兄,这是谷雨前采摘的雨前龙井,收藏可不多,小姐可是很少用来招待客人!”
楚欢笑道:“我确实荣幸之至了!”凑过前去,细看起来。
其实楚欢心知清楚,秦人好酒,上到达官贵人下到乡野民夫都能饮上酒,但是说起品茶,却不是人人都能品味,而上等的茶叶,有时候比之黄金还难得。
茶道本就是古老的艺道,充满文化气息。
琳琅饭前品茶,由此却也可见其身份确实是有着富贵人家的生活习惯。
琳琅将雨前龙井丢入壶中,高冲低泡,一阵淡淡的香气便渐渐地在雅室之内弥漫开来,楚欢虽然在茶道上是门外汉,可是闻见这雨前龙井的香味,却也忍不住心神向外。
正宗的雨前龙井,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花钱都难以买到,楚欢倒是觉得可以尝一尝,也算是过过小资生活。
苏伯向琳琅恭敬道:“小姐,我这就去让他们将酒菜送上来!”
琳琅微微点头,苏伯这才下去。
琳琅将那茶盅内茶汤再行入杯内七分满,只见那龙井叶芽,体型若抢,嫩匀成朵,叶似彩旗,交相辉映,实在是上品好茶。
琳琅端起茶杯,送到楚欢面前,风韵一笑:“你来尝尝,瞧瞧我的茶艺如何!”
楚欢接过茶杯,有些尴尬道:“大东家,不瞒你说,你叫我喝茶还可以,但是说品茶,我却实在有些不懂。这品茶肯定是与喝茶有区别,你教教我!”
琳琅笑着道:“这品茶之法,其实也很为简单。小口慢饮,回转缓咽,茶汤入口之时,口腔缩小,舌下茶汤压迫而出,莲下生津,形似喷潮,这便叫做品茶鸣泉……你慢慢试着就会了,不过你也不必拘泥,想怎样都成,无论是品是饮,随性而为!”
喷潮?
楚欢觉得这个词有些怪异,看着琳琅笑盈盈的俏脸,心中一跳,却见琳琅已经端起茶杯,小咽一口,动作优雅唯美至极,却是在为楚欢做示范。
楚欢忍不住道:“大东家可知道东施效颦的故事?”
琳琅放下茶盏,动作轻柔,优雅无比,尽显华贵大家气质,微点螓首道:“自然是知道的。”奇道:“为何会说到东施效颦?”
楚欢情不自禁道:“大东家品茶之姿,优雅动人,就如同西施一笑,西施宜笑复宜颦,美丽至极……只是我若学着,必然向东施效颦一般,难看之极!”
琳琅闻言,顿时掩齿笑起来,妩媚动人。
说她美丽动人,楚欢当然不是第一个,琳琅的美艳之名,在府城可说是众人皆知,夸赞她的人多如牛毛,甚至不乏一些无聊文士写诗赋词赞美,但是对琳琅却从无任何触动,反倒是楚欢今日这两句话说出来,夸赞她犹若西施一笑,却是让琳琅心中十分欢喜。
“我便说你不是凡夫俗子。”琳琅笑道:“否则你怎能知道东施效颦!”
楚欢呵呵一笑,只是品了一口茶,入口生津,唇齿飘香,点头道:“虽然我不懂茶道,但是这茶确实不错!”放下茶盏,这才问道:“大东家,那宅子的事……!”
还没说完,脚步声响,苏伯已经带人端上酒菜,只是眨眼间,楠木桌子上已经摆了十多道佳肴,色香俱全。
琳琅请了楚欢落座,楚欢也不拘泥,苏伯要退下,琳琅却让苏伯留下,一同用餐,笑道:“你知道我不善饮酒,苏伯,你就代我多陪楚欢几杯,他这次为了咱们和盛泉下狱,要为他压压惊!”
“大东家,我可没受惊!”楚欢笑道:“只是大东家经营酒业,难道不会饮酒?”
琳琅反问道:“那么经营胭脂铺的掌柜,是否一定要会涂胭脂?”
楚欢一怔,心想这可不一定,若胭脂铺子的掌柜是男人,总不能也要学着涂胭脂,觉得琳琅反应过人,顿时笑起来。
琳琅虽说不饮酒,却也不是滴酒不沾,浅饮小杯,主要还是楚欢与苏伯相饮。
琳琅肤色本是白皙娇嫩,但是一杯酒饮下,那白嫩嫩的脸儿便显出绯红来,白里透红,娇艳妩媚,风韵万千。
“大东家,这下子总能说了吧!”楚欢与苏伯饮了一杯,这才放下酒杯,道:“你不收回宅子,却又不收金子,那还有什么其他主意?”
琳琅笑道:“其实倒也简单。你帮我做事,我扣你的工钱,等到工钱够了,也就等若还了我银子!”
楚欢一愣,随即有些吃惊道:“这……这如何能成!”
“有何不成?”琳琅反问道。
楚欢苦笑道:“大东家这是说笑了。若是以工钱偿还,那要到何年何月?”楚欢十分清楚,那处宅子不下五百两银子,就算自己一个月能有五两银子,一年下来无六十两银子,那也是要将近十年才能还清,琳琅这显然是有意刁难了。
琳琅笑道:“你也不用急。我给你安排的事儿工钱很高,而且年终还会有奖金,我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能还清!”
“什么事儿?”
“你也知道,这一阵子我苏家连续出事,被人欺凌。”琳琅正色道:“所以我已经招募了十名护院,日后若是出了事儿,也好有人护持。只是这十人虽然强壮,但是本事太弱,你若愿意,过两日便做他们的师傅,教他们一些本事,也好让我苏家日后不知被人欺辱。”她看着楚欢,显出期盼之色:“楚欢,你能不能答应我这个要求?”
楚欢皱起眉头来,苏伯已经道:“楚小兄,虽然老爷当年从关西而来,在这里落了脚,但是在许多人眼中,我们苏家还是外来户,本地人欺生,时不时地会为难我们。小姐心性好,一直容让,但是如今看来,有些人那是得寸进尺,你越容让,他们就越霸道……小姐招募护院,这也是没有法子,你本事高强,若是能帮助小姐,咱们苏家日后也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楚欢苦笑道:“大东家,要聘请武师,以你们的财力,轻而易举,为何……为何非要我?”
“因为我信任你。”琳琅正色道:“更因为你是真心帮我。许多人帮我,无非是想从我这里得些好处,而你不同!”
楚欢犹豫着。
他知道,琳琅虽然这样说,看似是让自己帮她,实际上却是她在帮着自己,为自己安排一个合适的事儿。
她早不请护院晚不请护院,偏偏在这个时候请护院,那十名护院请来,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为给自己创造在这里做事的机会。
说到底,琳琅也是个有恩必报的女人。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大东家,我不十分肯定地答应你,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我不能给予任何的承诺。”
琳琅闻言,美丽的眼睛里留出失望之色,却听楚欢继续道:“但是大东家对我如此照顾,我若是不尽力,实在是说不过去。承蒙大东家看得起,如果没有其他意外,楚欢定当尽力!”
琳琅失望之色顿时消失,微显喜色,道:“这么说,你是答允了?”
楚欢点点头。
琳琅喜道:“那就好。楚欢,你做他们的师傅,一定会很辛苦,所以给你的工钱不会少,每个月十五两银子,年终另有红包……!”狡黠一笑,道:“你若是干得好,两年就能还清宅子的银钱了!”
楚欢心中颇有些惊讶,十五两银子可是天价高薪,知道琳琅这是有意照顾,心中却想着日后多帮衬她一些就是,开玩笑道:“大东家也不大方,像我这样的水平,本以为你会给我五十两银子一个月!”
琳琅知他开玩笑,也笑道:“我小家小业,委屈了你,你多担待点就是!”
便在此时,却听门外传来声音道:“小姐,太原府有人急求见!”
琳琅一怔,随即显出喜色,起身来,向苏伯道:“难道是太原送的粮食已经到了?”
苏伯摇头道:“应该没有那么快。我估算过,再快也还有两三日,而且这下了雪,恐怕还要耽搁一两日!”
楚欢起身来,向琳琅道:“大东家,正事要紧,我这边也吃饱了,天色也晚了下来,只怕家人担心,先告辞回去!”
琳琅微一沉吟,点头道:“如此也好。楚欢,你先歇上几日,回头等这边的人手到齐,你再过来就是。”又微微一笑,道:“带我向你家人问好。”
当下三人也不耽搁,一起出了门,琳琅自去见太原府来人,而苏伯将楚欢送出苏府,这才急匆匆回返。
第九十三章 横吹笛子竖吹箫
楚欢知道琳琅既然准备了这处宅子,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退的回去。琳琅看似对自己十分柔和,但是这个女人的性格楚欢也了解几分,属于外柔内刚,自己如果真的将房契地契交还回去,以琳琅的性子,那是真的会将这些撕毁。
琳琅毕竟是一番好意,楚欢总不能不知好歹,而且琳琅所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自己孤身一人倒也罢了,但是自己还有家人要照顾,让她们生活的好一些,自然没有错。
琳琅做这些,那是知恩图报,而楚欢更是一个知恩图报之人,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最早时候希望两人之间再无瓜葛,如今反倒是越缠越深,已经说不清谁对谁的恩惠更大。
好在他如今还在蛰伏之时,琳琅为他安排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无论如何,有机会让家人过得更好,而且能够报答琳琅的恩惠,便算是做其他更难的事情他也不会拒绝,更别说只是训练几个护院了。
苏府与楚欢的宅子还真只隔一条街,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便即到家,虽然已经很晚,但是素娘却还在家里等候,并没有睡觉。
进了屋内,素娘便问道:“你晚上吃过饭没有?给你留了饭菜,我去热一下!”
楚欢笑道:“我已经用过晚饭。”问道:“娘睡了?”
“嗯!”素娘点头道:“舅爷也睡下了,他们年纪大,耐不住这大冷的天气。只是舅爷说了,你既然出来,也就没什么大事,明日一早若是没有大雪,他便要回县城去了。”
楚欢皱眉道:“急着走做什么?”
“我也是这般劝他,让他等你回来再商议。”素娘道:“只是舅爷说还要教学生念书,非得回去才成。”看着楚欢,这次倒是小心翼翼问道:“二郎,咱们……咱们明日是不是也要回去?”
楚欢看向素娘,堂中点着灯火,那灯火照在素娘的脸上,还真是十分的俏媚,不过楚欢从素娘那一双眼眸子里似乎看出一些什么,似乎是不舍……对,就是不舍。
毫无疑问,这所宅子与刘家村那破旧贫寒的房屋想比,当真是天地之别,素娘虽然不是好逸恶劳攀附富贵之辈,但是毕竟是血肉之躯的凡人,这里的生活远强于刘家村,想着要马上离开这里,素娘有些不舍也是人之常情。
见到素娘这个表情,楚欢更是坚定了让家人住在这里的念头,微微一笑,并没有回答素娘的问题,反是问道:“素娘姐,你喜不喜欢住在这里?”
素娘一怔,就似乎是被人看穿心思一般,俏脸儿一红,嘀咕道:“住在这里……没有乡亲……也不是好……只是这里暖和……!”她声音很小,但是心意楚欢却是一下子便听出来。
楚欢靠在椅子上,看着素娘站在旁边有些羞答答的样子,只觉得十分新奇,自从见到素娘,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羞答答的样子,心中暗笑:“原来也不只是母老虎,真要羞涩起来,也是很好看的。”柔声道:“素娘姐,你先坐下,我有事儿与你商量!”
素娘见楚欢正儿八经要与自己商量事情,这还是头一次与自己议事,对于一个家庭凡事都由男人做主的这个时代而言,自己在这个家里显然还是很有地位,顿时坐下,问道:“什么事?”
“就是这所宅子的事情。”楚欢道:“素娘姐,我认真问你,你喜不喜欢这所宅子?愿不愿意在这里长住下去?”
素娘一愣,随即低下头,也不看楚欢,只是用眼角余光撇了楚欢一眼,有些忸怩道:“这……这是别人的宅子,咱们……咱们怎能在这里长住?”
“那你就是喜欢这里了?”楚欢笑道:“若是这样,那就好了。素娘姐,从今天开始,这所宅子就是咱们的,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素娘霍然抬头,吃惊道:“难道舅爷说的是真的?”
楚欢哈哈一笑,问道:“舅爷已经对你们说了?”
素娘这话一出口,就知道失言,就像自己先前那些言语都是做作般,脸上有些发烧,嘀咕道:“舅爷说苏家送你宅子,你晚上过去,是要将宅子退还回去!”
“退不了了。”楚欢摇头叹道。
素娘压住心里的欢喜,盯着楚欢问道:“怎么了?”又道:“舅爷说了,这宅子太贵重,咱们就算有些恩惠施于人,也不能……不能收受如此贵重礼物!”
楚欢笑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处理好。过两天我就去苏府做事,给我的工钱很高,宅子的费用,会从我工钱扣除!”
“工钱?”素娘有些惊讶道:“舅爷说这宅子值四五百两银子,要是靠你的工钱,十年八年只怕都还不清!”虽然失望,但还是道:“二郎,算了吧,你这样就被钉死在苏家,受他们驱遣,也不知道他们如何欺负你……咱们还是回刘家村,免得日后你脱不了身!”
素娘这番话,却是让楚欢听着舒坦,虽然素娘希望生活的好一些,但至少还是关心着自己,并没有因为物质而忽视理智,微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说了,那边的工钱高,每个月给我十五两银子,年终还有红包,如果不出意外,最多两年便可以还清。你们既然喜欢这里,咱们以后就在这里住下!”
素娘听楚欢说有十五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小小的樱唇,微微张启,一脸不敢置信。
她出身农村,莫说每个月十五两银子,便是每年十五两银子对她来说都是一笔巨款,惊讶半晌,才道:“真的?”
楚欢点头。
素娘神情凝重起来,压低声音道:“二郎,我觉着古怪。”
楚欢见她凝重表情,而且看起来神神秘秘,心中好笑,问道:“哦,有什么古怪?”
“我觉着你不值十五两银子!”素娘坦诚道。
楚欢直冒冷汗,尴尬道:“素娘姐,也不能这么瞧不起人吧,我怎么觉着我最少值二十两银子!”
素娘白了他一眼,甚有风韵,压低声音道:“不是和你说笑。我是说你一个月值不了十五两银子的工钱……你说你就只会逞强斗狠,又没有其他本事,苏家为什么要给你这么高的工钱?”
楚欢无奈道:“素娘姐,难道你真觉得我没有其他本事?”
“反正我没看出来。”素娘道:“二郎,不要说笑,我是认真的,你只会打架斗殴,他们却给你这么高的工钱,总不是想……想……!”却没有说出来。
“想什么?”
素娘犹豫一下,终于道:“总不是想让你帮他们杀人放火吧?要真是那样,这宅子说什么咱们也不能要。”
楚欢心中好笑,觉着素娘的脑子还真是敢想,故作深沉,沉吟了一下,微微点头:“素娘姐,你说得对,这宅子不能要。我明天就去回了他们,咱们直接回刘家村去!”
素娘一愣,她倒想不到楚欢对自己的建议如此在意,会如此赞同自己的言语,心里有些急,连忙道:“我这只是胡乱猜测,你……你莫当真。其实这种可能性不大,他们苏家多的是银子,应该……应该不会如此!”又道:“说不定真是感激你这次帮了他们家,所以才会送你宅子,这一所宅子,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
楚欢笑眯眯道:“我也觉着他们不会那样。既然和那边谈妥了,我们先住着就是,我在他们家做工,要是真要我杀人放火,我们再回去!”
素娘闻言,喜滋滋道:“还是你聪明,就这样,咱们先在这里住下……!”起身道:“二郎,你还没瞧这宅子吧?可大了,后面还有后院,有厨房,还有藤架,舅爷说那是葡萄架,等到了秋天会有葡萄,还有水井,我数了一下,这宅子连上正堂,可有七八间房子,以后你就不要睡大堂了!”
楚欢起身道:“那我睡在哪里?”
素娘听说要在这所宅子长住下去,心中欢喜,热情起来,道:“你跟我来,我带你去。你那屋子我帮你收拾好了,可暖和了!”
这宅子除了正堂,还有左右厢房,除此之外,还有后堂,后堂两边又有几间屋子,虽然不是大富人家的宅子,却也比得上殷实之家,颇为宽阔。
素娘端着油灯,带着楚欢到了一件颇为宽敞的房间内,里面物品齐全,还有一张木床,挂了帐篷,里面也是崭新厚实的被褥。
楚欢四下看了看,甚是满意,素娘笑道:“以后你就住这里了。苏先生还真是周到,你这边的东西都已经备齐,就连我屋里的东西也备齐,有妆台、立镜、罗帐……那些我以前只听人说过,如今却都见着了!”
她显得十分兴奋,楚欢倒也理解,这就好比一个人陡然间中了几百万的彩票,情绪难免有些变化,只是想到素娘和母亲一直过着清苦生活,如今却也能过得舒服一些,心里却是十分的欣慰。
楚欢目光扫过房内,见到墙壁上还挂着几幅字画,倒显得颇为清雅,忽地瞥见墙角挂着一支竹箫,竟是情不自禁走过去。
素娘见楚欢对那竹箫感兴趣,解释道:“这支笛子说是宅子以前的主人留下,挂在这里装点的,我瞧着也挺好看,就没有摘下来。”
楚欢已经从墙上取下竹箫,摇头笑道:“素娘姐,这不是笛子,是竹箫!”
“竹箫?”素娘一怔,白了楚欢一眼,道:“笛子和竹箫不都一样,我看着也没什么区别。村子里就有人会吹笛子的,我瞧见他们吹过,和这个差不多!”
楚欢拿着竹箫在椅子上坐下,柔声道:“外貌相似,但是吹法不同,一句话来说,叫做横吹笛子竖吹箫!”
“横吹笛子竖吹箫?”素娘有些迷糊:“什么意思?”
楚欢也不解释,双手竖握竹箫,对着箫口轻轻吹起来,一阵极为苍凉的箫音顿时响起,音质极佳,曲子更是甚妙。
楚欢吹了两下,忽地想到这是大半夜,家人也已经睡下,忙停了下来,素娘脸上却显出惊奇之色,忍不住问道:“你……你会吹箫?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可不就知道了!”楚欢含笑道:“箫音最美,等有空闲,我教你吹箫!”
第九十四章 玉人何处教吹箫
素娘满不在乎道:“谁要和你学吹萧,我才不学,这又不能当饭吃。”忽地想到,如此夜深人静,自己身为寡嫂,却在小叔子房里待着,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儿,不比在刘家村,兴奋劲头降下来,脸儿有些发烫,道:“你……你早点歇着吧,我先出去!”不敢在这屋里待得太久,转身便走。
楚欢忽地道:“素娘姐,屋里还缺其他东西吗?”
素娘停下脚步,想了想,道:“油盐酱醋都不缺,米缸里也有大米,能吃很久……苏先生还让人送来了一些咸鱼咸肉,数量不少,这个冬天只怕吃不完。唔……好像不缺什么!”
楚欢心中好笑,素娘毕竟是家庭主妇,想到的就是柴米油盐,于是道:“我倒觉着缺点东西!”
“什么?”
“衣裳!”楚欢看着素娘的青丝棉袄,虽然干净,但是却有些成旧,而且穿在身上显得有些臃肿,虽然素娘的身体颇为丰满结实,但是楚欢却也知道,素娘的娇躯体型其实非常的美妙,在刘家村那夜素娘偷偷倒洗澡水,楚欢是瞧过一回,翘臀细腰,丰乳挺翘,身形其实很为曼妙,被这大厚棉袄包裹,却是将她的好身材完全掩盖。
更为主要的是,这棉袄看起来厚实,其实并不算十分暖和,而且素娘似乎也只有这一件棉袄,一个冬天撑过去,实在有些寒酸。
他怀中有马靖巴结送上来的金叶子,那可是一笔巨款,对于楚欢来说,这些金子的最大用途,就是改善家人生活。
而吃穿则是首位。
素娘有些奇怪,问道:“衣裳?”看了看自己的棉袄,干干净净,问道:“我衣裳怎么了?”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明日若是无事,你和我上市集一趟,给你和娘买几件衣裳……府城毕竟不比乡下,衣裳料子会好些,也会暖和许多!”
素娘顿时显出欢喜之色,但是马上黯然下来,摇头道:“你这还没做事,就想着花银子,难不成已经给你发了工钱?就算有工钱,还要扣银子下去还债……家里开销也要花银子,这府城的东西太贵,还是不去了!”
虽然住上大宅子,但毕竟节俭惯了,素娘可不会想到楚欢身上怀有巨款。
楚欢也不多说,只道:“你记着就是,银子的事情不必担心,买几件衣裳的银子也差不了。”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起来,李夫子便已经起身,楚欢与他说了宅子的事情,李夫子微一沉吟,终道:“苏家大气,既然这么说了,若是拒绝,反倒矫情。只是既然别人如此待你,你好好为他们办事就成。”抚恤叹道:“你娘这一辈子清苦,如今跟着你,也只盼能过上好日子!”
楚欢道:“舅爷,二郎如今也能挣些银子养家,不如你就留在这里,与我们住在一起,二郎自然也会好好孝顺您!”
李夫子孤老一人,楚欢倒是真心想将他留在身边,也好照顾。
李夫子拍了拍楚欢手臂,一脸欣慰道:“你有这样的心,就业就很欣慰,只是我一生在青柳县生活,而且还带着学生,住在这里于公于丝都不合适。若是有空闲,我抽暇偶尔过来转一转就是。”
楚欢知道老人家性子执拗,也不再劝,只是想着等过些年头,老人家实在不能动弹,再接在身边赡养,毕竟李夫子与楚李氏兄妹二人并无其他亲属,日后赡养的责任自然是要自己担起来。
或许是从刘家村往府城颠簸,楚李氏从未出过这么远的门,而且大雪天气,楚李氏却是受了寒,并没有起身。
楚欢往楚李氏屋里说了阵子话,也将苏家赠房子的事情说了,楚李氏十分吃惊,好在李夫子在旁圆场,倒也是含糊过去。
素娘一大早便起来做早饭,服侍楚李氏用完,李夫子三人才用,吃完早餐,楚欢便独自先去,骑马找了银号,拿出一片金叶子,兑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又雇了一辆马车,带着马车回来,李夫子要走,他拦不住,只能雇辆马车送他回去。
他本想将李夫子送回县丞,毕竟有了马匹,而且两地路途不远,倒也方便,李夫子却是拦阻,只说这府城他也不是没有来过,道路十分熟悉,不比相送,楚欢劝不住,只好取了二十两银子塞给李夫子,李夫子推脱不掉,终是收下,乘了马车离开宅子,楚欢骑马送了一程,也就回来。
回到家中,尚未进屋,就听到家里传来一阵竹箫声,声音时响时不响,毫无美妙可言,楚欢轻步循着声音过去,到得自己房门前,只见房门虚言,那古怪的箫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
楚欢透过缝隙,向里面看去,只见素娘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有模有样地竖拿竹箫,粉粉丰润的樱唇正对在箫口之上,学着自己昨晚的样子,煞有其事地按着箫孔,正在吹萧。
只是吹箫岂会那样简单,素娘连气息都掌握不准,竹箫时不时地吹不响,就更别说能吹出美妙的箫音了。
素娘吹了一阵子,显得十分沮丧,一只手托着下巴,纳闷自语道:“这就怪了,二郎吹出来,怎地就不是这个样子?是不是我弄错了什么地方?”
楚欢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好笑,想不到素娘对这竹箫起了兴趣,昨夜还口口声声说竹箫不能当饭吃,不要学,今日却是趁自己出去,偷偷来这里自学。
素娘想了一阵子,实在想不出结果,又拿起竹箫吹了两下,她这两下吹起来,更是难听,楚欢再也忍不住,虽然抿着嘴,鼻中却发出了再也忍不住的笑音。
素娘耳朵灵敏无比,已经听到笑声,像一只兔子受了惊吓,忽地站起来,楚欢此时已经推门进去,笑道:“素娘姐,吹箫呢?”
素娘急忙将手中竹箫放在一旁,有些慌张道:“没有……!”忽地想到什么,露出凶巴巴的神色,“你……你一直躲在外面?”
“没有啊!”楚欢摇头道:“我才刚回来,见到你在里面吹箫,所以听听如何!”
“你还说!”素娘有些诶羞恼,一扭腰,便要离开房间,楚欢却已经拿起竹箫,缓缓道:“《列仙传.萧史》中说,萧史者,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
这文邹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素娘停下脚步,转过头去,问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箫声美妙,可以让孔雀和白鹤飞入家中。”楚欢笑道:“素娘姐练会了吹箫,即使不能让孔雀仙鹤来临,黄莺翠鸟想必是能过来的!”
素娘俏脸微红,慢慢挪动过去,问道:“你怎么会吹箫?”
“练!”楚欢温言道:“吹箫其实说难不难,只要掌握好四样东西便可!”
“哪四样?”
“气、指、唇、舌!”楚欢显然对吹箫十分的在行,解释道:“气指的是正确的呼吸方法,指便是手指的灵活性,唇是指调节风门,控制风门,使用嘴劲的功夫,而舌则是指舌头在空腔内活动的功夫……!”
素娘饶有兴趣地聆听,说到舌头之时,也不知是听得入迷还是如何,竟是条件反射般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嘴唇。
她这个动作,纯属无心,只是自然所为,而楚欢看在眼里,却觉得心惊肉跳,平日里感觉素娘有些泼辣,但是那丁香舌儿无意间舔过红唇那一下,却是魅惑如妖,荡人心魄,十分的勾魂,而且女人媚态尽显无疑。
楚欢忽然觉得两人在屋里谈论吹箫,似乎有些异样,特别是想到气、指。唇、舌四点,知识的积累就注定了思想的不同,在素娘看来没什么,但是楚欢自己却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暧昧,又见素娘两只手儿绞着棉袄的衣角,似乎正在接受指导。
猛然间,楚欢忽地想到一句词:“二十桥明月夜,玉人何处!”这个时代与他所熟知的历史完全不符,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扬州二十四桥,但是玉人吹箫,却是最美的景象。
见楚欢话头忽然停止,素娘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你继续说啊?”
楚欢喉头一动,忙道:“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对了,外面没有下雪,咱们先去街上一趟!”
素娘自然知道去街上做什么,有些不好意思道:“真要去……去买衣裳?”
“自然是真的。”楚欢也不多言,径自出门,往母亲屋里去了,母亲尚在熟睡中,也不打扰,轻轻关上门。
素娘听说要上街,倒有些紧张,但是却又有些期盼,毕竟她早就听说过府城繁华无比,这次有机会出去见一见,自然是十分开心。
两人出了宅子,锁上了大门,也不骑马,楚欢临来之时,已经知道附近有一条长街,商号众多,琳琅满目,领着素娘往那条街上过去。
素娘走在楚欢身边,觉得两人走在一起,有些不合适,放慢速度,楚欢知道她心思,笑道:“这条街走到头,往左面拐去,就能上到店铺。你走在前面,我后面跟着,见了衣裳铺子,你就进去挑选,我付银子就是!”
素娘被他看破心思有些不好意思,楚欢却也真的跟在她后面,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两人一前一后,自然说不上话,行了一阵,素娘按照楚欢的指示,转到了旁边的街上,行了没多久,果然听到前面人声喧闹,往前望去,只见长街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商铺里的叫卖声更是此起彼伏,当真是繁华的很,素娘连县城都去的少,哪里见过这样的繁华场面,却有些怯场,停下步子,回头去看楚欢,见到楚欢正在后面不远处慢悠悠地跟着,脸上带着古怪的笑,素娘顿时气恼,还以为楚欢看出自己怯场,一咬牙,往那热闹的街上行了去。
街上行人众多,素娘是个俏寡妇,但是却穿着一身很土气的棉袄,一瞧就是乡下人,不少男人盯着她打量,素娘走了一阵,胆子却是大起来,有人用古怪目光看,她,她便狠狠瞪回,却有几个穿着华贵的女人也瞧着她,不知是否妒忌素娘的相貌,指指点点,显然是对素娘的衣裳颇有评价,素娘只是冷笑,也不理会。
她心中却想:“你们只是穿了一身好衣裳,也不见得如何漂亮,等我买了新衣裳,看你们还神气!”加快步子,又似乎担心楚欢看不到她,偶尔回头,却总见到楚欢不远不近地跟着,松了口气。
这条街上商铺不少,货物纷呈,琳琅满目,素娘却是觉得新奇,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惊奇之色,终是到得一家布坊,里面都是色彩斑斓的布匹,女人爱美乃是天性,瞧见那色彩斑驳的布匹,素娘忍不住喜欢,靠近过去,瞅见一款布匹颜色极是鲜艳,不由伸手摸了摸,竟是光滑柔顺,她出生到现在,还没见过这样好的料子,更不要说穿过。
素娘正在感受布匹的柔顺,却见店内一个伙计已经皱着眉头上前来,冷冷喝道:“住手!”
素娘有些错愕,抬头去看,只见那伙计正冷冷看着她,向她挥手道:“去去去,往别家粗布坊去卖料子,这里是你能进来的吗?手洗了没有,可别弄脏缎子,你赔也赔不起。”
素娘道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道:“摸也不能摸吗?”
“自然能摸。”店伙计冷淡道:“那要看谁摸。太太小姐们自然能摸,你这样子的,买不起就不要碰,别弄脏了我的缎子!”
素娘一身粗布棉袄,一看就是乡下人,显然没什么银钱,这店伙计自然觉得素娘买不起。
素娘虽然想反驳,但是她身上确实没有多少银钱,她也知道这里面的布匹如此高档,自己身上那些铜钱必定买不起,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一阵委屈,眼圈儿顿时便红了。
便在此时,听得身边一个声音道:“姐,你忘拿银子了!”一只手递过来,托着两锭大银子,说什么也有四五十两重。
第九十五章 老神仙
素娘转过头,只见楚欢正站在自己身边,脸上带着笑,这一刻,素娘只觉得楚欢说不出的可爱,亦觉得楚欢是天下最英俊的男子。
常言道得好,男人最潇洒的时候就是掏钱的时候,而且楚欢更是在素娘最难堪的时候掏出大把银子来。
素娘心里却也有些奇怪,她实在不清楚楚欢怎能轻轻松松就掏出这么多银子来。
那店伙计见到银子,本来冷冰冰的脸顿时便露出笑容来,心里却是暗暗骂道:“有钱人装什么穷酸,真是吃饱了撑着,还当自己是皇帝微服私访吗?”嘴里却已经热情起来:“两位是要买布?”
楚欢看着店伙计,指着布匹问道:“这是黄金做的?”
店伙计知道自己方才态度极差,恐怕一时不能善了,尴尬道:“大爷说笑了,这是丝绸制成,自然不是黄金所制!”
楚欢淡淡一笑,问道:“那它们是进贡到京城的贡品?”
店伙计只觉得这位大爷问话实在奇怪,亦是摸不清门路,陪笑道:“真要是贡品,也不会摆在这里!”
楚欢点点头,道:“那我就奇怪了,这不是黄金所制,你又怎知别人买不起?这不是贡品,你又为何不让人摸?既然能卖,客人自然要看看料子如何,当然要摸一摸,你开门做生意,难道不是卖货,而是看客人的衣裳?”
店伙计微冒冷汗,勉强笑道:“客人这话有意思!”
“其实很没意思!”楚欢淡淡道:“我今日只是教你一个道理,人是用心去看东西,如果只用眼睛看东西,那就是狗了”!
楚欢其实也不愿意与这等势利小人纠缠,但是他头一次带素娘上街,素娘就受此委屈,他自然要为素娘出头,至少要让素娘的心情好受一些。
店伙计皱起眉头,拉下脸来,“客人,你买布就买布,怎地还要骂人?”
此时便有不少行人驻足而观,在旁边看热闹。
这店伙计想来也是个蛮横之人,看到有人围上来看热闹,反倒来了精神,冷笑道:“我们陈记布庄打开门,自然是做生意,可不是让人辱骂的!”
楚欢冷下脸来,素娘见四周有人围看,扯了扯楚欢衣裳,道:“二郎,咱们走,去别家看看!”她知道楚欢平日虽然看起来待人和善,但是却是一个暴脾气,三言两语说不好,便有可能拳脚相加,此时见到楚欢脸色,知道楚欢有可能会就要动手。
初到府城,人生地不熟,素娘还真不愿意看到楚欢因为自己受委屈而大动干戈。
那店伙计见楚欢神色不善,还真是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一步,道:“怎么着?你还想当街打人不成?”
楚欢吸了口气,看出素娘对自己的担心,平静道:“你若不想挨打,向我姐道歉,道个歉,今天我就放过你!”
“好大的口气!”店伙计怒道:“我凭什么向她道歉?脏兮兮的手,摸了我的布,难道我连说都不能?”
楚欢听他说素娘的手脏,冷冷一笑,就要动手,便在此时,听得一个声音道:“出了什么事儿?在这里做什么呢?”从布庄里面,快步走过来一人,锦衣方帽,两撇小胡须,倒像是这布庄的掌柜。
那店伙计忙道:“东家,有人要闹事!”此时布庄里已经过来三四名伙计,都是冷眼看着楚欢。
布庄东家瞧见楚欢,却是显出古怪之色,左看看右看看,猛地跑上前来,一把抓住楚欢的手,激动道:“恩人,是你?你可让我好找啊!”
布庄东家这突然的表现,让四周众人大跌眼镜,楚欢也是莫名其妙,见到这东家一脸激动之色,紧握着自己的手,不由皱眉道:“这位东家,你……认错人了吧?”
布庄东家哈哈笑道:“恩公,我眼睛好使得很,绝不会弄错。”凑近过来,压低声音,轻声道:“恩公可还记得泾河?记得那座古庙?”
楚欢一怔,猛地明白什么,奇道:“难道你也在其中?”
布庄东家点头哈哈笑道:“正是正是,当日我也在其中,恩公只怕不记得了。只是恩公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恩公的音容模样,我却是记得十分清楚!”
楚欢终于明白过来,那次一群人被林黛儿一帮土匪绑架,自己救出他们,这布庄东家竟然也在其中,世事巧妙,竟至如斯。
说起来也是共患难之人,楚欢的怒气消了几分,含笑问道:“你们脱线了?那就好了。”
素娘俏脸上满是诧异之色,这布庄东家豪富之人,怎会对楚欢如此热情?又为何称呼楚欢为恩公?她实在纳闷得很,只觉得楚欢越来越神秘,这家伙身上总是发生一些奇怪的事儿。
此时最心惊胆战的却是那名店伙计,眼前的一幕让他简直无法置信。
布庄东家十分激动,拉着楚欢的手就往里走,道:“恩公,快进来快进来,无论如何,也要让我亲自道谢才成。张顺,快去倒茶……对了,去隔壁糕点铺买些好的点心来,王麻子,你去顺风馆打声招呼,定下一桌酒席,中午我邀请恩公去小酌几杯!”
楚欢被他的热情一时间弄得有些手忙脚乱,这布庄东家实在太热情了,笑道:“不要如此客气……!”布庄东家瞧见素娘站在楚欢身边,忙问道:“这位是?”
“这是……家姐!”楚欢道。
布庄东家忙热情道:“恩公姐姐快请进,来来来,屋子里生了炭火,暖和得紧,这外面寒!”他一时不知如何称呼,竟是称呼素娘为“恩公姐姐”,颇为滑稽。
素娘见布庄东家如此,却反倒有了底气,板着脸道:“我不敢进去,你们家的不都不能摸,哪里还能进你们家的门!”
布庄东家一怔,不明白意思,奇道:“这话从何说起!”
素娘也不隐瞒,将刚才的事儿说了一遍,这布庄东家听完,怒不可遏,转过头,二话不说,一脚便将那呆若木鸡的店伙计踢翻在地,骂道:“你坏了布庄的名声事小,对恩公如此怠慢,我也容你不得。”叫道:“王麻子,带这狗东西去账房算清工钱,让他滚出布庄,以后不许踏进布庄一步!”
那店伙计爬起来跪在地上求饶,一把鼻涕一把泪,楚欢本想为他求情,但又想此人心性不好,留在布庄反到是真的坏了布庄名声,而且欺辱过素娘,布庄东家出手处置,倒也是恰到好处。
那王麻子已经上前来,高头极高,身强力壮,抓小鸡儿似地拎着那店伙计过去,口里还骂道:“平日里眉高眼低,早就该滚出布庄了!”
布庄东家这才向楚欢拱手表示歉意道:“恩公,下面的人不懂事,你切莫放在心上,都是我管教不严,我向您赔罪!”又向素娘道:“恩公姐姐,你大人大量,莫和他一般见识!”
素娘刚才受到那等耻辱,却也不是一下就能消气,看了楚欢一眼,才道:“我是小女子,没有大人大量。二郎,你自进去,我在街上逛一逛,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卖衣裳!”转身扭着纤腰便走。
布庄东家有些尴尬,楚欢却已经笑道:“东家不要介意,家姐是这个脾气,很快就好。”
布庄东家呵呵一笑,拉着楚欢进了店铺,连声道:“来来来,恩公,我这里有好茶,你来品一品!”
……
……
素娘心中余怒未消,也不进布庄,自己沿着长街往前走。
只是她心里现在还觉得奇怪,楚欢为何能随意拿出两大锭银子,瞧那分量,还不是小数目,难道这是预付的工钱?若真是如此,苏家也未免太好了吧。
素娘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却并非愚蠢村妇,颇为聪明,觉着天下没有掉下来的馅饼,苏家如此笼络,难不成还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想到这里,素娘就为楚欢担心起来。
楚欢如今是楚家唯一的男子,说白了,不但楚李氏日后要楚欢照料,自己这个寡嫂也是要楚欢照顾的,素娘可不希望楚欢惹上麻烦。
心里下定决心,回头定要问明楚欢银子的来路,若真是苏家所赠,自己定要提醒楚欢小心,可别被别人设计而不自知。
“姑娘,要算一卦吗?我瞧你有大灾啊!”一个低沉的声音打断了素娘的思绪。素娘只觉得声音就在耳边,有些奇怪,扭头看过去,发现路边一房檐下背风处摆着个卦摊,旁边插着根棍子,上面飘着布帆,写着一个大大的“卜”字,用一个黑色的圆圈圈着。
卦摊后面,坐着一个老道士,面色清瘦,仙风道骨,双目颇有神韵。
桌子上铺着一块黑布,有些神秘,放着一方砚台,旁边是竹筒竹签一类算命的家伙什。
素娘见这老道正看着自己这边,左右看了看,身边还真没有其他人,不由指了指自己胸口,也不说话,那意思是问老道士是与她说话吗?
老道士抚着白须,含笑点头,一副神秘莫测仙风道骨模样,看上去就像一个脱俗出尘的老神仙一般——
PS:为那些打赏捧场沙漠的书友加更一章,人数太多,名字就不写上来,但是你们的名字沙漠都记着,谢谢你们!
第九十六章 前世夫妻今世姻缘
素娘柳眉蹙起,有些不解,却见那老道士已经指着对面一张小凳子道:“姑娘,请坐!”
素娘摇头道:“我……我不算卦!”她身上没有多少铜钱,觉着这老道士仙风道骨,要是让他算卦,只怕要花不少银钱。
莫说素娘身上没有,她便是有,也不会花银钱去算卦。
老道士却是神秘一笑,抚须道:“姑娘先坐下。贫道算卦,只算有缘人,有缘之人算出一卦,分文不取,而无缘之人便是千金,也不会从我这里求得一卦!”
素娘有些犹豫,老道士却已经笑道:“姑娘有大灾将至,难道不想破解?”
毕竟是乡下女子,而且这个时代人们十分迷信,便是千金贵妇那也颇信命运,老道士这般说,倒是让素娘不安起来,微一犹豫,勉强走了过去,问道:“你算卦,真的……真的不要银子?”
“分文不取!”老道士十分肯定道。
素娘有些怀疑,但还是忍不住坐了下去,问道:“道长如何称呼?”
“闲云野鹤,不拘泥于道号。”老道士笑道:“不过认识的人,都叫我一声吕道长!”
“吕道长,你说我有大灾将至,又是什么意思?”素娘奇怪道,心里还真是有些忐忑不安。
“姑娘莫动!”吕道长盯着素娘面孔,素娘听他这样说,还真是不动,这老道士盯着素娘面孔细细打量一番,让素娘颇有些不自在,两只手儿揪着衣角,显得十分紧张。
“姑娘骨骼清奇,三停适中,面相倒是极好的……!”吕道长抚着胡须,慢条斯理道:“只不过眉宇间含有灰气,将有大灾来临……咦,不对,这灰气带艳色……奇怪奇怪!”
素娘忍不住问道:“道长,看面相能看出灾难?”
“这是自然!”吕道长一本正经道:“贫道并非欺骗之人,大凡观人相貌,先看骨骼,次看五行。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姑娘天庭饱满,灵气十足,双眸有神,阴阳均衡,是贫道这些年来少见的面相。要知道人之面相总有盈亏、盛衰、粗疏、喜滞之分,姑娘却是三停均衡,而且唇下带有梅花痣,带有大秀气之相……却似乎日后必是富贵之人!”
素娘听他侃侃而言,觉得颇有些深奥,但也觉得这老道士有些本事,顿时信了几分,只是她脑子颇有些聪明,吕道长说了这一番话,虽然许多听不懂,但是有些意思却听明白,蹙眉道:“道长这样说,似乎我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富贵之人,却有些……!”她也不说下去,但是觉着自己出身卑微,虽然如今生活好了些,但要说到富贵,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吕道长似乎明白素娘意思,微微一笑,正在此时,却听得有人连声道:“让一让,让一让!”一名干瘦男子从人群中挤过来,绕过素娘,见到吕道长,“噗通”跪下,连声道:“吕道长,你真是活神仙,你说我这个月必将发达,前两日我果真得了一大帮银子,你真是神算,料事如神!”取出一只小袋子,看起来有些沉重,双手呈给吕道长:“道长,这是我的谢礼,你说什么也要收下!”
吕道长摇头道:“贫道说过,有缘之人分文不取,无缘之人千金不受,我为你算卦,乃是有缘,既然有缘,就不会收你一文铜钱!”抬手道:“去吧,日后多行善就是,我观你面相,来年还要大大发达!”
那男子叩头如蒜,感激道:“多谢道长,多谢道长!”起身来,连连道:“真是活神仙啊,活神仙!”感叹声中,便即远去。
素娘在旁看得发怔,更加相信这老道士还真是了不得。
吕道长坐正身子,看着素娘,缓缓道:“姑娘,方才布庄那一幕,我也看见,那年轻男子是你何人?”
他这卦摊距离陈记布庄不远,倒是能够看到那边的情况。
素娘想了想,才道:“是我……是我弟弟!”
“不是!”吕道长摇头笑道:“姑娘休要瞒我,若是连这点都算不出来,我也不用在这里摆摊了。”压低声音道:“姑娘,那男子是否你的情郎?”
素娘豁然变色,怒道:“你胡说什么!”
吕道长一怔,但瞬间便显出笑态,淡淡道:“姑娘不必恼怒,贫道只是卦象算出,并非胡言乱语,你若不信,但可离去!”
素娘见这吕道士胡言乱语,有些恼怒,但是不知为何,却并不想就此离去,轻声道:“他……他不是我情……那个……!”只觉得脸上发烧,绯红一片,心中暗暗骂道:“这老道既然是神算,怎地胡言乱语,二郎明明是我小叔子,他怎会说是我情……情郎?真是让人着恼!”
吕道长见素娘脸上泛红,说话有些结巴,虽然有些恼色,但是眉眼间更多的是羞态,便更加确定素娘与楚欢关系不一般,笑了一笑,抬起一只手,手指搭来搭去,似乎在测算什么,很快便道:“姑娘,贫道直言,你莫怪罪,你和方才那位男子前世乃是夫妻,今世也必成姻缘,这是上天注定,命运所终,无法更改!”
素娘脸色古怪,有些恼怒,又有些羞涩,蹙眉道:“吕道长,你……你不要再胡说……!”心中却是波涛澎湃,感觉极是怪异,心跳也加速起来,只觉得这老道士的测算实在是荒谬无比,可是却又不敢完全不信,一时间心情极其复杂。
吕道长却是淡定自若,仙风道骨,微一沉吟,忽地道:“贫道明白了!”
素娘一怔,奇道:“道长明白什么?”
……
……
楚欢被布庄东家拉到了布庄的后院屋内,已经有人呈上茶来,布庄东家兀自有些激动,道:“对了,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接着道:“我叫陈栋,经营布庄,除了这里,还有两家布庄,前番去往太原,也是为了谈些布庄的生意……!”
楚欢笑道:“陈东家,可莫再恩公跟公叫,实在有些惭愧。我叫楚欢,劫后重逢,也是缘分使然啊!”
陈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正是缘分。”亲自端着茶杯请楚欢品茶,又道:“那天若不是楚公子相救,我这条性命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也当真惊险,也幸亏我会骑马,骑马逃了出来……只是当时一心想脱险,不知道后来情况如何,心里也一直记挂着恩公……唔唔,记挂着楚公子!”
“有劳记挂了!”楚欢微笑道,虽说陈栋未必真的十分担心自己,但是他对自己的感激之情却也不假,这人倒也有些情意。
“我一直想打听楚公子下落,但是不知楚公子姓名,更不知家住何方,一直寻找不到。只是心里期盼着楚公子能够脱险,天可怜见,今日竟是让我与楚公子重逢,真是老天有眼啊!”陈栋叹道,随即想到什么,问道:“楚公子如今在哪里高就?”
楚欢想了想,明白自己在苏家做事迟早会被陈栋知道,也不隐瞒,笑道:“本来是在青柳县和盛泉酒坊干活,如今来到府城,要在苏府做工!”
“苏琳琅?”陈栋奇道:“原来楚公子在苏家做事。”随即惋惜道:“楚公子本领高强,这般也有些委屈了!”
楚欢笑道:“不会,只是混口饭吃而已!”
“楚公子如此人才,哪里混不到一碗饭吃。”陈栋呵呵笑道:“我倒是记起来了,当日苏大东家似乎也在船上。”
“正是!”楚欢点头,也不多言。
陈栋笑了一笑,神色随即凝重下来,压低声音道:“楚公子,并非我喜欢在背后论人是非,只是……只是苏家如今正面临困境,说不准用不了多久和盛泉这名号就要从云山府消失……楚公子在苏家,只怕要受到连累!”
楚欢皱起眉头,奇道:“陈东家何出此言?”
陈栋摇头叹道:“楚公子,可不是我在后面咒苏家。”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上次苏大东家前往太原,其实我心里也猜出几分,他们去往太原,只怕是求粮去了!”
楚欢顿时来了兴趣,求粮一事,琳琅和苏伯都是提起过,但只是点到为止,并没有深说下去,而且瞧他们样子,一提到这件事情,就有些黯然,如此说来,苏家还真是面临隐忧,此时陈栋提起,楚欢倒想知道中间究竟是什么情况。
“陈东家,苏家究竟遇到什么麻烦?”楚欢轻声问道:“据我所知,这云山府的粮食似乎都不卖给苏家,这是什么事儿?”
陈栋苦笑道:“若是别人问起,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楚公子问起来,就算不能说,我也还是要告知您了!”
楚欢点头道:“还请赐教!”
陈栋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压低声音道:“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苏大东家得罪了一个大人物,苏家有今日局面,无非是有人报复而已!”——
PS:今日第三更。
只要有精力,沙漠灰尽量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多码一点,也只请大家多支持一下,国色还是一个婴儿,需要大家的呵护才能健康成长!
第九十七章 姻缘符
卦摊前面,素娘与吕道长对面坐着,俏脸上带着疑惑看着吕道长,她现在心情极为复杂,如果是别人说出这番荒谬的言语,素娘早就翻脸,就算不吵起来,也会扭身就走。
但是大秦帝国崇尚道法,这也无形中影响到大秦帝国的各个角落,而且这个时候人们对于命运很为相信,又加上吕道长确实表现出莫测高深颇有神通的模样,这让素娘既不敢相信他的话,却又不敢不相信,衡量下来,反倒是相信的比例多出几分。
吕道长抚须道:“姑娘,贫道方才说过,你眉宇间带有灰气,可是灰气之中却带有艳红……这是极为奇怪的卦像,我方才还没能看出其中端倪,现在却是明白了!”
素娘茫然道:“你明白什么?”
“这是桃花劫!”吕道长神情肃然道。
素娘奇道:“桃花劫?这……这是什么意思?”
吕道长掐指算了算,叹道:“姑娘,桃花劫不是应在你身上,但是对你来说,却又是一番灾难……!”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素娘越听越糊涂,有些发急,问道:“道长,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怎地……怎地听不明白?”
吕道长想了想,终于道:“姑娘,要贫道说破天机救你一遭,也未必不能,但是贫道却先要问你一句,你相不相信贫道?”
素娘看了吕道长一眼,微低下螓首,脸上有些泛红,两只手儿拉着衣角,显得十分不安,她若是相信吕道长之言,也就等于相信了吕道长那句“前世夫妻今日因缘”的测算。
她是楚欢寡嫂,与自己的小叔子扯上“夫妻”“姻缘”这些字眼,自然是觉得十分的古怪,亦是感觉匪夷所思。
吕道长轻声道:“姑娘若是不信,那么贫道就不便再测算下去,姑娘现在便可离去!”
素娘犹豫一下,终于憋红了俏脸,显得十分的娇艳动人,结结巴巴道:“道长……道长你说,我……我相信你就是……!”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也开始有些急促,丰满酥胸起伏不定。
吕道长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素娘这番表现看在吕道长眼里,就等于他所料十不离**,看来这姑娘和方才那男子关系是十分暧昧,于是平静道:“既然如此,那么贫道也就不妨直言。”顿了顿,才道:“姑娘,你们前世夫妻情分未断,所以今生再续。只不过今生虽然姻缘天定,却充满了荆棘波折……两位的姻缘,恐怕有些阻扰吧?”
素娘说话时遮遮掩掩,让吕道长敏锐地感觉到她和楚欢的关系并不方便对人言,这吕道长察言观色极其厉害,便猜测这一对男女十有**是互相有意,但是素娘既然不好说出口,想必中间还是有些波澜,所以才有此言说出。
素娘心中一跳,听吕道士这般说,却是升出一股异样之感,心情复杂,一时也不说话。
吕道长轻声道:“贫道不说以前的事情,就说姑娘的面相,一场桃花大劫便在眼前……若是这桃花劫无法破解,两位今生的姻缘就算是天注定,贫道恐怕也会因为桃花大劫之故,难以达成。”
“道长,什么叫桃花劫?”
“桃花劫便是姻缘结。”吕道长缓缓道:“贫道刚刚明白过来,桃花劫不在姑娘身上,而在男方身上……姑娘,贫道就直说吧,如果这场桃花劫无法破解,男方的心可能就会被他人所带走,如此一来,这场姻缘也就破了!”
素娘眨了眨眼睛,微微一想,明白过来,忙问道:“道长的意思是说,二郎……二郎喜欢其他的女人?”她这也是冲口而出,说完之后,反倒觉得有些不妥,倒似乎真的很在意楚欢喜欢别的女子一般。
吕道长眼中划过喜色,这姑娘称呼那男子为“二郎”,由此便可见关系匪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素娘与楚欢乃是叔嫂关系。
“未必是男方喜欢其他女子。”吕道长压低声音道:“也有可能识别的女子勾引男方,无论如何,从姑娘的面相上可以看出,这场桃花劫是难以避免的。”
素娘想了想,觉着楚欢终究要娶媳妇,无论是他喜欢别的女人,还是别的女人喜欢他,那都是天经地义,顿时便笑道:“这也不是什么桃花劫,有人喜欢他也未必不是好事。”心里却想着:“这老道士难道是想说,二郎已经和别的女子有过交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郎这般年纪,也是该娶个媳妇,回头还要和娘好好说说这事。”她这时候倒忘记吕道长说的“前世夫妻”之言。
吕道长还以为素娘是故作大方,呵呵一笑,抚须道:“姑娘倒是想得开。只是贫道既然道破天机,却也要将话说得明白。一旦桃花劫数到来,那么男方的心中将再无姑娘容身之地,姑娘的言行笑貌,男方将不会放在心中,甚至不会在乎你的任何感受,他的心将会全被别人占去,而姑娘与他前世约定的今生姻缘,只会成为梦幻泡影!”
素娘闻言,不知为何,心中忽然间有一阵极其失落的感觉。
如果只是说楚欢要娶媳妇,素娘或许不会有任何的在意,但是这老道士却口口声声说,一旦楚欢遭遇桃花劫,心里便容不下她,这却让素娘感到十分的不舒服。
她倒也未必真的有什么非分之想,毕竟礼教之妨,自己这个寡嫂与小叔子真要有什么发展,似乎很为荒谬,素娘也不怎么在乎,可是楚欢若心里没有自己的一丝地儿,这却让素娘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伤心起来。
这情绪虽然不会可以表现出来,可是眼眸子里微微露出的黯然之色,吕道长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姑娘,你们是前世夫妻,上天注定今世相聚再续姻缘……常言道得好,宁毁十座庙,不破一门亲,贫道出家之人,与人为善,只想帮你们破解桃花劫而已。”吕道长一本正经道。
素娘想了一想,心中十分复杂,蹙着眉头,犹豫半晌,才道:“你说的话……我不相信……你尽胡说……!”
“姑娘不信何言?”吕道长皱眉道。
“你说我和他前世……前世是……是那个,我……我不相信。”素娘言不由衷道:“无凭无据,你随口说来,我也不信你……!”她心中此时十分的烦躁,起身来,道:“你说了,算命不用花铜钱,我……我没有铜钱给你!”转身便要走。
吕道长忽地哈哈笑起来,素娘回头,问道:“你笑什么?”
“姑娘,你不信贫道直言,贫道并不怪你。碌碌众生,自是难以看破生死轮回。”吕道长悠然说道,从衣袖中取出一张黄色的符纸,递了过去,道:“姑娘,你若不信,这就是证据,不妨拿去!”
素娘蹙眉走回两步,也不敢接过,问道:“这……这是什么?”
吕道长正要说话,忽听得街上一阵骚动,素娘转头去看,只见人们纷纷向路边让开,一辆华贵的马车正缓缓从街上行过来。
那马车装点的十分奢华,只外面就贵气无比,里面自然更不必说,马车旁边,更有几名佩刀的锦衣随从跟在旁边,一个个人高马大,看起来煞是威猛。
那马车缓缓而行,车窗帘子只拉开一条极小的缝隙,昏暗的缝隙之中,一双浑浊的眼睛正从里面向外窥视,那眼睛或许能看清车外的一切,可是外面的人却是很难看清里面的状况。
马车经过卦摊,吕道长的眼睛便与那马车中浑浊的眼睛对手,那浑浊眼睛与吕道长对视两眼,随即便瞅到了素娘的身上。
素娘虽然衣着朴素土气,但是长相带着几分娇俏,那唇下红痣增调自然妩媚,却毫无脂粉俗气,清新自然,带着朴实的农家女子气息。
马车内那浑浊的眼睛显出一丝笑意,马车并没有停,咕噜声中,很快就行过了卦摊。
素娘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府城马车多如牛毛,她也不在意,心里还记挂着吕道长的言语,转头又看向那黄色符纸,问道:“道长,你说这是什么证据?”
吕道长招招手,素娘想了想,靠近一些,吕道长这才压低声音道:“这是前世姻缘符,你不相信贫道不要紧,但是这道符纸可以算出你与那男子前世是否是夫妻!”
素娘惊奇道:“还有这样的东西?”忍不住街了过来,正反两面看了看,莫说图画,就是连一个字也没有,两面都是空白一片。
素娘柳眉蹙起,道:“道长,我瞧不见!”
“姑娘不用心急。”吕道长神秘莫测一笑:“你拿回符纸,晚上睡觉之时捂上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看。”压低声音道:“如果上面没有任何迹象,那么贫道就是胡言乱语,但是如果上面有天相显出,到时候你就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素娘将信将疑。
吕道长又道:“姑娘,姻缘符你先收起来,贫道可要告诉你,此事除了你我二人,且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便是那男子也不能让他知晓,否则桃花劫到来,你事先泄露天机,贫道想破解也破解不了。”见素娘一脸茫然之色,继续道:“桃花劫只怕很快就会到来,在这之前,姑娘如果信任贫道的话,就独自一人前来,贫道教你破解之法,一旦桃花劫真的到了,姑娘再来求破解,那时候已经迟了,贫道也是无能为力的。”
素娘忙道:“你既然能破解桃花劫,为何不现在就告诉我破解之法?”
“这是天机。”吕道长神秘道:“天机不可泄露,想要破解天机,就必须隐秘妥善。”轻声道:“姑娘若是真想破解,那便请另择时日,暗中来寻我,绝不能被家人知晓行踪,否则人人知道此事,那也就不是天机玄妙了。”抬手道:“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尽在姑娘,今日只能为姑娘说到这里,姑娘可以走了!”
素娘犹豫一番,兀自半信半疑,毕竟这吕道长的话实在太过荒谬,她虽是乡野女子,却也不敢完全相信。
收起姻缘符,素娘这才满腹心事往前走,脑中满是吕道士的话。
素娘六神无主走入人群之中,直到瞧不见她身影,吕道长才显出古怪笑容,忽地从旁钻过来一人,正是先前前来道谢的那名干瘦男子。
这干瘦男子嘿嘿笑道:“道长,这次怎地是个村妇?虽说长得还算漂亮,只是太过土气,那头只怕瞧不上……!”
吕道长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懂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极品人鼎!”
“我怎么瞧不出来?”
“你又能瞧出什么。”吕道长没好气地道:“这女子眉锁腰直,颈细背挺,瞧她年纪该早为人妇,可却偏偏是处子之身……如此熟透之身,才是极品人鼎,实难寻找!”嘿嘿笑道:“你放心,这一次那边必定满意!”
干瘦男子摸着下巴,有些担忧道:“你说她还能回来?”
吕道长嘿嘿一笑,悠然道:“你以前可见过没有回来的?”
……
……
素娘在街上的经历,楚欢此时是一无所知,他此时只是对苏家的困境十分感兴趣,希望能从布庄东家陈栋的口中得到一些具体的情况。
楚欢听说苏家得罪了大人物,倒是有些稀奇,轻声问道:“陈东家说的大人物是指谁?”
陈栋犹豫了一下,终是道:“其实这事儿也有不少人知道,只是没有人敢再明面上说出来而已!”顿了顿,才道:“苏家得罪的,正是咱们云山府商会的会长!”
“商会会长?”楚欢皱起眉头,随即冷笑道:“商会的会长,那是催进协调当地商业的发展,据我所知,苏家的就业再整个云山府那可是数一数二,这样的商家,该当扶持才对,为何还要打击?而且苏大东家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做事讲规矩,商会会长怎地会盯上和盛泉?”
陈栋点头道:“楚公子说的极是。其实苏老东家在世的时候,在我云山府商界那也是德高望重之辈,每年的商会,头上四把交椅,总有一把会是苏老东家的位置。苏家是关西迁过来的,但是自打来到云山府,都是守着云山府的规矩办事,人品口碑那也是极好的。”
“既然如此,如今苏家被打压,我就看不明白了!”楚欢紧皱眉头,琳琅对他十分的关照,不但为他冒险击天鼓,而且还用变通的法子送了自己一座宅子,让家人过得舒服起来,楚欢自然也对苏家的事情留心起来,若是有机会,自然是要帮助琳琅的。
陈栋欲言又止,似乎不好说,犹豫了一下,见楚欢看着自己,终是苦笑道:“楚公子或许不知,云山府商会会长刘老太爷可不是只有这一个身份,他另有一个身份,那也是很为高贵,是钦封的光禄大夫,那可是正三品的爵位啊!”
楚欢有些惊讶,奇道:“光禄大夫担任商会会长?”
“正是如此。”陈栋缓缓道:“据我所知,朝廷官员很少参与商界之事,毕竟那是自贬身份之举。刘老太爷虽说已经致仕,不再是官身,但是却还有爵位在身,身份高贵,本不应该插手商界的事务……但是四年前,京中户部下了一道委任状,任命刘老太爷担任商会会长一职,当时这个消息传出来,整个云山府商界可是地动山摇,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楚欢微一沉吟,才淡淡笑道:“有所为,必有所图……以光禄大夫的身份担任商会会长,这位刘老太爷自然不会是毫无索取。”
陈栋也是勉强一笑,才道:“比起其他各府各州商会会长,刘老太爷手中的权力可是大着……咱们云山府的户部司条令,有时候可是比不上刘老太爷一句话。咱们这些经商的偶尔私下说笑,也都说云山府的户部司可以裁撤了,尽养着一帮闲差,整个衙门比不得刘老太爷一根手指头……就是总督大人,据说也要给刘老太爷几分面子,而卫所军指挥使罗大人私下里与刘老太爷可是颇有交情!”说到此处,苦笑道:“楚公子,你说苏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能有个好吗?”
楚欢神情更是凝重,看来苏家还真是惹了不小麻烦,这位刘老太爷在云山府还真是一号强势人物,轻声问道:“难道是上代人结下的仇怨?”
他觉得琳琅知是非明事理,是个极聪明睿智的女子,应该不会去得罪这位刘老太爷。
陈栋的表情非富起来,露出很古怪的神色,楚欢觉得奇怪,就见陈栋已经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这仇怨还真不是上代结下来的。苏老东家两年前才去世,那时候刘老太爷已经担任商会会长两年……他虽然身份富贵,但是云山府的商家如云,商会的情况也是十分复杂,苏老东家是云山府商会的老资历,所以刘老太爷一开始还要指望着苏老东家这帮人帮他稳住云山商会,那时候两人交情还不错,据我所知,刘老太爷可是隔三差五就往苏家跑。”古怪一笑,道:“刘老太爷和苏家翻脸,其实是因为苏琳琅的缘故!”
“此话怎讲?”
“楚公子,我也是听人所言,你也不要当真。”陈栋打了个预防针,才低声道:“苏老东家死后,刘老太爷一开始对苏家十分照顾,大伙儿还以为刘老太爷是顾念与苏老东家的旧情,都说刘老太爷重情义,谁知道刘老太爷却是早就看中了苏琳琅。苏琳琅当年被范家欺辱,后来撕破脸,苏老东家将她接回了娘家来,刘老太爷时常往苏家跑,自然是经常看到苏琳琅,如今想来,那老家伙时常往苏家去,恐怕是没安什么好心,等到今年年中,他却准备纳苏琳琅做小,被苏琳琅大骂了一顿,两家从此就结下了仇怨来……刘老太爷一怒之下,暗中知会各家粮行米库不许卖粮给苏家酿酒,明里却说如今西梁人进犯我大秦关西之地,要各家存粮,以备国家之需……看起来一心为公,但是除了苏家,其他人家照样可以卖粮,这就明摆了是要对付苏家了……!”
楚欢神情冷峻,问道:“老家伙今年多大?”
“据说都快七十了。”陈栋道:“不过看起来保养得很好,有些精力,看上去还不到六十!”
楚欢心中无名火气,这刘会长年近七旬,却对琳琅这样一个佳龄少妇动心思,未能得逞,却公然迫害,当真是人神共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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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有贴登门
陈栋见楚欢脸色不好,忙道:“楚公子,这些我也都是道听途说,你可莫放在心上。”
楚欢微微一笑,拱手道:“多谢陈东家相告,否则在下还是一无所知的。”心中却还记挂着素娘,知她初次上街,还真是担心会出其他事情,起身来,笑道:“陈东家,这次知道了门,下次若有空暇,再来登门喝茶!”
陈栋忙道:“楚公子这就要走?不成不成,我可是派人去定了一桌酒,今天中午说什么也不能走!”
楚欢笑道:“陈东家盛情,在下心领了,我如今来到府城,如后自然是少不了共谋一醉的机会。”又道:“今日出来,其实只是想给家人买几件棉衣,老母如今尚在家中,不得不回啊!”
“那我派人去将令堂接过来,中午一起吃饭。”陈栋笑道:“总也要拜见老夫人的。”
楚欢摇头道:“家母身体不适,今日实在不成,改日!”
陈栋见楚欢心意已决,也不好多留,只道:“那楚公子稍候片刻,一定要等一等!”自己匆匆出门去,叫过王麻子,吩咐王麻子选出几套棉质上等有暖和又好看的棉袄来,他这布庄虽然主要经营绸缎布匹,但是冬日时节,自然也会专门卖一些制作好的棉袄。
王麻子找了几套合适的棉袄,包了两大包,陈栋提着两大包便要走,忽地想到什么,将棉袄放在地上,自己跑到自己的屋内,打开了一只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不大不小的一只铜制盒子来,这才出门,让王麻子拎着包裹到了后室。
楚欢见陈栋拿了许多东西过来,立刻明白什么,摆手正色道:“陈东家,你太客气了,楚欢决不能受!”
陈栋却是将包裹放在桌子上,又将手里的铜盒子塞过去,道:“楚公子,说起布行,我懂得比你多,这里有几套棉袄,你拿回家给家人穿上,我保证穿着舒适又暖和。这铜盒子里有份礼物,也是前番别人送给我,我倒也没有好好看过,似乎是珍珠,不值几个银子,你拿过去品鉴品鉴!”
楚欢抬步就走,陈栋一把拉住,肃然道:“楚公子,你这是让陈某日夜睡不安宁吗?”
楚欢皱起眉头,叹道:“陈东家,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这般做,楚欢是在受之有愧!”
“我虽然只是一个商人,但是知恩图报也是懂的,而且楚公子帮的不是小忙,那是救了我的性命,莫非我的性命连这点东西都不值?”陈栋一脸肃然,硬是将铜盒子塞进了楚欢怀中,沉声道:“楚公子若是不收下,那就是根本瞧不起陈某,嫌弃陈某一身铜臭!”
楚欢哭笑不得,很是无奈,陈栋又笑道:“日后说不定还有相劳之处,这点微薄东西,您就收下,算是给我一点颜面成不成?”
楚欢见这陈栋颇有几分情意,想了想,无奈道:“既是如此,楚欢就愧领了!”他也不是个矫情之人,将铜盒子塞进怀中,拎了两只包裹,又将自己宅子的位置告诉了陈栋,陈栋见他收下,这才满脸堆笑送楚欢出门。
刚出布庄大门,就见素娘站在不远处,靠在一堵墙上,似乎在想着什么。
楚欢与陈栋告别,这才轻步走过去,素娘似乎满腹心事,神色古怪,竟是没有看到楚欢过来,直到楚欢叫了一声,素娘却是吓了一跳,见到楚欢,没好气道:“大呼小叫什么?吓死人了。”见楚欢笑盈盈看着自己,若是平日里,素娘道也没有什么古怪感觉,此时见到楚欢温和的笑容,她却是感觉心里一慌,脸蛋儿一红,扭头道:“走吧,回家!”
楚欢见她有些古怪,还以为是因为之前的事情在生闷气,跟上去,柔声道:“姐,那伙计都被赶出布庄,你就不必再生气了。”
素娘也不回头,扭着腰肢一直往前走,只是不冷不热道:“谁生他的气,没那闲功夫……!”楚欢跟在她后面,此时才发现素娘走路竟是十分的好看。
大凡乡野女子,走路的时候都是大步迈,但是素娘行走之时,虽然步子也不小,可是腰肢却如同风中柳絮般扭动,带动着臀部左右摆动,如同风中的花儿般摇曳生姿,翘臀如浪,用一句很现代的话说,那就是走起路来十分的性感。
楚欢急忙收回目光,这次到没有拉开距离,轻声问道:“怎么不高兴了?对了,你不是去看衣裳了吗?有没有看中的?”
素娘忽地停下步子,道:“哎呀,忘记了!”她方才与吕道长一番话过后,就一直思索老道士的话,心里复杂得很,一直往街那头走,若不是撞上一个人,她也不知走出多远,撞到人之后,才发现距离远了,又迷迷糊糊往回走来,竟真是忘记此番出来是买衣裳。
楚欢呵呵一笑,提了提手中包裹,道:“没事,我已经准备好了!”
素娘见包裹很大,有几分欢喜,道:“买了这么多啊?只怕穿不完!”
楚欢哈哈一笑,道:“没事,穿不完就换着穿,只要你喜欢就好。”
楚欢这是随口的无心之言,但是听在素娘的耳朵里,那感受就完全不同,心儿一跳,脸上发烧,低下头,胡思乱想道:“二郎这么关心我,难道真被那老道士算准了?只是这怎么可以……!”她此时神游身外,有些魂不守舍。
她倒不是真的这么快就对楚欢产生男女之情,只是老道士那番话就如同一块大石头砸在她平静的心中,泛起了波浪,一想到“前世夫妻今世姻缘”这句话,心里就发慌,她自觉也是十分茫然,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忽听得楚欢道:“素娘姐,你过来看看!”素娘抬头,只见楚欢已经走到前面去,街边有一个中年妇人正在摆摊卖货,货摊上却都是铜镜梳子一类的东西。
楚欢放下一只包裹,伸手从那货摊上拿了一支红木梳子,向素娘笑问道:“喜欢吗?”
楚欢看到这小摊,就想起刘家村时候素娘那支十分陈旧的梳子,见这红木梳子式样好看,倒是有心为素娘买下来。
他心无杂念,只想着对素娘好,报答她这些年对楚家的贡献。
素娘走过去,那妇人已经笑道:“这位小哥真是体贴,这样疼自家媳妇……!”向素娘笑道:“大妹子,你可真是有福气啊,嫁了个好人!”
素娘脸色骤变,十分难堪,也不多言,径自便走。
那妇人有些奇怪,十分尴尬,楚欢见这妇人说错话,知道她是误会,当下买下了红木梳子,拎着包裹追上去。
他此时也觉得有些尴尬,不好多说什么,素娘在前面走,他跟在后面,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回到了自家宅子的那条街上。
行了片刻,素娘忽然停住脚步,回头道:“怎么有人在那里?”脸上满是疑惑,楚欢急忙上前,向前面望去,只见自家宅子的大门边上,有一人如同石像般站立在那里。
那人腰系皮革裙,头戴铁盔,穿着长靴,还配了一把刀,身材颇为高大。
楚欢皱起眉头,门前那人显然也感觉到有人回来,转头看过来,见到楚欢和素娘,已经大声道:“你可是楚欢?”
楚欢恢复淡定神情,回身将两只包裹递给素娘,这两只包裹不是很重,而且素娘出身乡村,比之富户千金自然是有些力气的,伸手接住。
外人面前,楚欢自然是楚家的一家之主,她这个嫂子也是要听从楚欢的吩咐。
楚欢上前拱手,暗自戒备,脸上却带着微笑问道:“在下正是楚欢,阁下是?”
那人打量楚欢几眼,笑道:“果然是年少英杰,我是奉卫统制之命,前来下帖子的!”
“卫大哥?”楚欢一怔,随即笑道:“卫大哥现在可好?他怎知我来到了府城?”
那人哈哈笑道:“你实在是太小瞧卫统制了。统制大人知道你一旦来到府城,必会先往苏府去,所以一直派人等着,昨天晚上就有人回禀你已经到了,统制大人本想亲自过来拜访,只是另有军务,所以派了我来下帖子,请你明日中午去往顺风馆,统制大人在那边设酒席等着你!”
楚欢接过帖子,见这帖子十分的贵气,还真是正规的很,笑道:“有劳这位大哥了!”
“我是禁卫军郎将,在卫统制麾下当差,大号潘阜!”这人脸上带着几分亲热,笑眯眯道:“我在统制大人麾下当差多年,可是很少见他如此郑重下帖子,看来统制大人对楚兄弟是十分的看重啊,日后若是高升,可莫忘记关照潘阜!”
他倒是显得十分热乎,已经开始兄弟相称。
“潘大哥说笑了!”楚欢不卑不亢:“外面风寒,不如进屋里喝杯茶?”
潘阜摆手道:“不了不了。还有他事,我就先告辞了,只是明日在顺风馆,楚兄弟可莫耽搁了!”拱手道:“告辞!”也不多言,就此离去。
等他离开,楚欢这才从素娘手中接过包裹,素娘已经问道:“二郎,明日有人请你吃饭吗?”
楚欢点点头。
素娘道:“他说是统制大人,统制大人是什么?当官的吗?”又道:“这人说他是郎将,郎将又是什么?他的衣着,好像比县衙里的捕头还要气派!”
第九十九章 夜不能寐
楚欢心中暗笑,统制乃是一道总督禁卫军的最高军事指挥者,军权不小,这郎将也只比统制小一级,区区县衙捕头,与郎将的身份相差千里。
不过卫天青派来一位郎将下帖子,可见对自己确实是十分重视。
楚欢也不好细细与素娘解释,只是道:“比捕头的官位是要高一些。”
素娘取出钥匙,打开大门,好奇道:“你怎么认识他们?比捕头还要大,那一定是大官了,他们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以前认识过,这次来了府城,他们得到消息,所以一起聚一聚而已。”楚欢含笑道,已经拎着包裹进了屋内。
素娘见楚欢不细细解释,含糊其辞,在后面瞪了楚欢一眼,小声嘟囔道:“不说就不说,还真当我稀罕知道吗?”关了大门,回到屋内。
楚欢已经在屋里解开包裹,两大包衣物,却是有五件极好的棉袄,外观漂亮,缎子也是十分的柔顺,里面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料子做成,将手塞进去,十分的暖和,而且还编有毛领。
其中一件是男人的,另四件则全是女装,两件深色,想来是给楚李氏,另外两件,一件纯白色,另一件粉红色,色彩都是十分的明亮,展开来看,果然是贵气临人,素娘在旁看到,脸上虽然没有太过表现,但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素娘也不急着看自己的,拿了楚李氏的两件,喜滋滋地往楚李氏房中去。
……
晚饭时候,楚李氏已经起身来,如今吃住都是极大飞跃,她也换上了新衣裳,虽然乡下老妇穿不出贵气的感觉,但是这衣裳十分暖和,老人家心情却是十分高兴。
饭桌之上,楚李氏一直嘱咐楚欢要知恩图报,苏家如此厚待,那是要尽力帮人家做好工,楚欢自然是含笑答应。
素娘用饭之时,心里还在想着心事,时不时地偷瞥楚欢两眼,也不知为何,平日里便是盯着楚欢看,那也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现在哪怕只偷看楚欢一眼,看到那菱角分明的脸庞,素娘就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烧,心跳加速,灯火之下,那脸蛋儿红扑扑的,带着几分妩媚风韵。
楚欢眼睛偶尔对上,素娘就显得十分慌乱,急忙低头,这让楚欢一时摸不着头脑,见到素娘神色闪烁,俏脸上红扑扑的,与平时大不相同,不由问道:“素娘姐,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病了吗?”
素娘心中气结,暗骂:“病你个大头鬼,你才病了。”面上却尽量镇定道:“没……没事!”
楚李氏也察觉素娘有些异样,她当然不可能猜到素娘现在的复杂心情,担忧道:“素娘,是不是真的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看一看?”向楚欢道:“二郎啊,你嫂子日夜操劳,只怕真是病了,是不是去请大夫过来看一看?”
楚欢立刻放下碗,起身道:“我这就去。”
素娘急了,忙道:“不用不用,我真没事,唔……可能是有些热了,所以……所以……!”
“热?”楚李氏奇道:“你还没有换上新衣裳啊,你这身衣裳娘知道,看起来很厚,其实不暖和……!”
“娘,咱们以前住的那屋子寒气重,如今换了这处宅子,还生了炉子,自然热些。”素娘忙道:“娘,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楚欢看着素娘,还是有些担心,问道:“你真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素娘声音大了一些,有些没好气,这家伙什么不好想,非要说自己病了,难道还真希望自己病倒不成?
楚李氏这才松开气道:“没事就好。”又道:“素娘啊,咱们如今住在府城,水土不适,你可要多顾惜自己的身子才是。”
她与素娘相依为命两年,互相照顾,心中对素娘那是十分的关爱。
用过晚饭,服侍楚李氏睡下,素娘这才回屋洗了澡,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换上新衣裳,美滋滋地去找立铜镜。
她这屋里有一面立在地上的大铜镜,可以照全身,穿着一身雪白的新棉袄,站在铜镜前面,只见铜镜里面,一个俊俏的小媳妇显在其中,含羞带俏,美艳无比。
所谓人靠衣裳马靠鞍,素娘长相本就不差,身材又好,她的皮肤虽然比不得琳琅那般白皙娇嫩,却也是白白净净,这雪白的锦袄穿在身上,非但不会将她的脸庞白皙遮掩下去,反倒是衬托出一张如花似玉的白皙脸庞来。
特别是她唇下那颗殷红小痣,让她本显朴实的俏脸多出几分妩媚娇艳。
这是上等的锦缎棉袄,看起来不厚,却十分暖和,也正因为不厚,穿在身上,却是将素娘凹凸有致的身材勾勒出几分来,虽不至于像夏日纱裙那边将起伏曲线完全展现,但是至少不想那青色厚棉袄,将素娘前凸后翘的好身材完全遮掩住。
灯光照在铜镜上,灼灼生辉,镜里的佳人娇艳似花,素娘也没有想到穿上这身衣裳之后,自己竟也是这般美,有些错愕,随即欢喜起来,想道:“今日街上看到的那些女人,也没几个比我漂亮吧?”顿时心中十分舒坦,可是瞧着镜中人似乎有些不对,很快就发现是发髻有些不符,她的发髻都是乡下的挽髻,随便插根簪子稳住,虽然看上去自然朴实,但是与这上等的锦袄还是不匹配。
她想了想,抬起手,将头上的一根簪子摘下来,一头青丝如同瀑布般倾泻下去,这一刻当真就如同花儿绽放,乃是最美的一刻。
只可惜只有她自己一人瞧见这番景象,否则旁边若是有男人,定会被这突然而来的美艳风姿所惊呆。
……
……
楚欢回到屋中,便要脱衣休息,他一直保持很好的生活习惯,若不是迫不得已,他都会早睡早起,拥有一个强健的体魄,才能支撑一个人的所有信念。
他将怀中东西都取出来,摸到陈栋送的那个铜盒子,心里也有些好奇,微微打开,灯火之下看去,只见那是一颗一颗小珠子,闪闪发亮,无数的小珠子又似乎是被丝线串起来,也不知道是何物,只觉得有些贵重,也不好拿出来,心中想着送给素娘,可是又觉得这样的东西一旦送给素娘,却似乎有些不妥。
楚欢希望素娘过得好,却并不希望素娘变得奢贵起来,对他来说,更希望素娘清雅自然,依然保持从前的纯朴。
这样的东西送给素娘,太过招摇,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楚欢并不希望素娘陡然间变得太过奢华起来。
忽地想到琳琅,她是大家闺秀,虽然说是用工钱抵债,但实际上是变通着送了自己一所宅子,自己回头将这珍珠送给琳琅,也算是一番心意。
他将铜盒子收好,瞧见桌上的红木梳子,这才记得是要送给素娘的,觉着这个时候素娘应该还没有歇息,拿了红木梳子来到素娘门前,只见房门紧闭,轻轻敲门。
素娘正在屋里孤芳自赏,听到敲门声,顿时慌了手脚,急忙问道:“谁啊?”
“素娘姐,是我,你还没睡吧!”楚欢声音传来。
“唔……还没!”素娘回道,心中泛起古怪感觉,暗想:“他这时候过来做什么?”猛地想到什么,回头看到自己的梳妆台上放着吕道长赠送的姻缘符,急忙过去拿起塞到枕头下面,耳边却已经传来楚欢的声音:“今天给你买的梳子忘记给你,现在送过来!”
素娘“噢”了一声,急忙挽起头发,用簪子插上,此时她也不好脱掉外面的棉袄,过去打开了门,露出一条缝隙,见到楚欢正含笑站在门外,心跳微微加速,道:“天寒,早些歇息吧!”
楚欢已经递过梳子,素娘这才将房门敞开了些,道:“家里有梳子,还要花银子买这个做什么?你就会胡乱花银子。”
楚欢见素娘身着白色锦袄,洗过澡后的素娘身上带着一股子淡淡幽香,看上去如花似玉,清香醉人,笑道:“家里有事家里的,这是我给你买的,你不喜欢吗?那我拿走了!”
素娘却已经一把抢过来,不等楚欢多说,“啪”的一声,房门已经关上,楚欢一怔,随即摇头笑了笑,转身而去。
素娘此时背靠房门,心儿扑通扑通跳,闭上眼睛,心中暗想:“他说这是他给我买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听到外面脚步声走远,素娘这才转身插上门闩,脱衣上床,想到吕道士的嘱咐,便将那姻缘符拿起来,塞进自己的怀中,贴着丰满的酥胸放置。
吕道长说要贴身捂一捂,素娘正想知道这姻缘签是不是真的会出现天相,便放在胸口捂着。
这一夜她一直睡不着,脑中胡思乱想,每隔一小会就将姻缘签拿出来看一看,上面空空如也,并无什么变化,更没有什么天相出现,
如是再三,素娘忍不住自语道:“是个老骗子,那里有什么天相?果真是骗人的。”便要将姻缘签扔掉,但是又一想,还是塞回了胸口,迷迷糊糊中,便即睡着。
次日一大早,听到后院传来响声,那是楚欢一早起来用木棍当做大刀在练习,素娘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丰满浑圆的酥胸高高挺起,柔软丰硕,结实挺翘,破衣欲裂,素娘忽地想到什么,急忙从胸口取出那姻缘签,仔细一看,脸色大变,满是吃惊之色,表情说不出的丰富,自语道:“完了,老道士没骗人!”
第一百章 挑衅
顺风馆是云山府城比较有名的大酒楼,说起云山府的特色佳肴,人们第一个便是说到酱闷烧鹅,而说到酱闷烧鹅,人们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往往就是顺风馆,顺风馆的酱闷烧鹅地地道道,色香味俱全,若是到了云山府,不能尝一尝顺风馆的烧鹅,实在是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楚欢是在正午时分来到了顺风馆,他不好早来,免得卫天青没到,自己还要在这边傻等着,而若是晚来,那更是失礼了。
顺风馆在云山府城很有名,所以要找到这里并不困难。
他刚下马,就从里面酒楼内迎出一人来,正是昨日见过的潘阜,笑眯眯地道:“楚兄弟是算准了时辰啊。卫大人正在楼上等候!”吩咐店伙计将楚欢的黑马牵了下去,领着楚欢上了三楼。
这顺风馆共有三楼,装潢的十分雅致,食客众多,热闹非凡,倒是三楼显得十分清净,潘阜上了楼,便大声道:“大人,楚兄弟来了!”
楚欢上楼来,便瞧见三楼靠窗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两个人,其中之一便是卫天青,潘阜叫出声后,卫天青已经起身迎过来,哈哈笑道:“楚兄弟,若不是做大哥的下帖子请你,你是不是就不见我这个大哥了!”看起来心情十分不错。
楚欢拱手笑道:“卫大哥知道的,我刚来府城,还没来得及去拜会,你可莫见怪。”
卫天青拍了拍楚欢肩膀,显得十分亲昵,此时另一人也上前来,笑呵呵地道:“这便是统制大人常说的楚欢吗?”
楚欢瞧那人身形不高,脸儿圆乎乎胖嘟嘟的,有些黝黑,眉毛极粗,嘴巴也大,两只耳朵比之常人似乎也要大一些,宛若一尊弥勒佛一般,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看上去十分的和善。
卫天青已经道:“楚兄弟,这是乔殷,如今在禁卫军担任郎将之职……这一位你昨日已经见过,也是禁卫军郎将!”
楚欢向那弥勒佛般的乔殷拱手道:“乔郎将,在下楚欢,日后还请多多关照!”
乔殷呵呵笑道:“楚兄弟,统制大人时常提起你,我一直想见见让统制大人如此夸赞之人究竟是什么样子,你或许不知统制大人可是极少夸赞人的,今日一见,夙愿得偿啊!”
楚欢笑着摇头道:“不过是双拳双脚,一个鼻子两只眼,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卫大哥是谬赞了。”
乔殷哈哈笑着,向卫天青道:“大人,这位楚兄弟可是有些意思!”
卫天青也是哈哈一笑,当下几人到的窗口桌边落座,楚欢随意扫了一眼,才发现这三楼之上虽然有七八张桌子,却并无宾客。
潘阜似乎瞧出楚欢的疑惑,笑道:“楚兄弟,这顺风馆一天到晚都是顾客不断,虽然热闹,却也喧哗,大人求个安静,所以将这三楼都包了下来,也好让咱们吃着舒心。”
楚欢忙道:“有劳卫大哥了。”
“自家兄弟,不说这见外话。”卫天青摆摆手,随即让伙计将酒菜送上来,酒菜那都是早已经备好,一声令下,十几道大菜便送上来。
乔殷笑眯眯道:“楚兄弟,当日夫人遇险,你和大人联手救出夫人,这事儿我们已经知道。大人对楚兄弟的身手和胆识可是赞不绝口啊!”
楚欢立刻道:“其实都是侥幸而已,现在说起来,实在汗颜!”
卫天青摆手道:“楚兄弟,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倒也不用遮遮掩掩。他二人跟了我许多年,都是生死弟兄,在他们面前,不用拘束。”
楚欢微微一笑,随即问道:“卫大哥事后可曾调查过?那帮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卫天青神色凝重道:“也是派人往那边调查过的,也找到了那座古庙,但是贼人早已经走脱,没有留下丝毫线索。这帮人敢打夫人的主意,那便不是普通的贼寇,或许是背后有极大的背景也未可知。”顿了顿,端起酒杯饮了一口,才道:“神衣卫已经插手此事,他们已经派人继续调查,以他们的调查手段,不久之后应该能够查出一些端倪。”
潘阜冷笑道:“如今的乱党还真是猖狂的很,连夫人也敢打主意。他们难不成想挟持夫人,好勒索一笔银子!”
卫天青摇头道:“这事儿我们也议过,这帮乱党不是突发奇想,他们是打一开始就盯上了夫人,在太原府的时候,就一直寻找机会。我为了掩人耳目,兵分两路,最后还是被他们在半道中算计……他们花费如此精力,绝不可能只是为了一些银子而已。”
弥勒佛乔殷也微微颔首道:“他们如果只是想要银子,大可不必打夫人的主意。统制大人也说过,那帮乱党可不是乌合之众,都是训练有素,功夫不低,以他们的能力,打家劫舍也未必不能得到银子。如果为了银子得罪官府,绑架夫人,那实在是有些愚蠢了。”
“不错。”卫天青肃然道:“所以这帮乱党必然是另有所图……他们绑架夫人的目的,最终还是为了威胁总督大人!”
“总督大人?”楚欢虽然早已经猜到几分,还是禁不住问道:“卫大哥,难道……!”
“正是。”卫天青也明白楚欢要问什么,正色道:“夫人乃是总督大人的正室,楚兄弟上次出手相救,却是将总督夫人救出了险境。”
楚欢眯起眼睛来,并没有说话。
卫天青含笑道:“楚兄弟,你是立了大功。前番从乱党手中救出夫人来,这一次扳倒胡玮,你居功不小,两次功劳加起来,那可是了不得。总督大人也已经吩咐下来,等你到了府城,便让我领着你去见他,他要亲自向你道谢!”
潘阜眼中的神色立刻变得更为热情,笑眯眯地举起酒杯,道:“楚兄弟,你两次立奇功,咱们敬你一杯!”
他身为禁卫军郎将,本来身份不低,却还是主动向楚欢示好,自然也是感觉到楚欢日后有可能会得到总督的重用。
便在此时,忽听得楼梯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又听到一个粗重的声音道:“这个贼老天,天寒地冻,老子的手可是冻红了。”
“千户大人,饮上几杯酒,也就热乎起来了。”立刻有人笑道:“刚才你那一拳还真是势大力沉,那狗.娘养的只怕好几日都起不来。”
又听一个声音笑道:“那狗东西也正是胆大包天,竟敢拦着咱们上来。也不打听打听,咱们指挥使府的人要去哪里,可有人敢阻拦?今天只是赏他一拳,千户大人已经是十分仁善了,否则砍了他一条胳膊,让他日后张张记性。”
卫天青此时已经皱起眉头,拳头握起来,嘈杂声中,楼梯口已经走上一群人来,七八名身着甲盔的兵士簇拥着一人上了楼来。
只见那人身材高大,也是盔甲在身,脸色腊黄,脸上本来带着笑,可是出了楼梯口,瞧见卫天青这几人,眼中寒光陡现,竟是情不自禁将手移到了腰间佩刀的刀柄上,而他身后那几人也是脸色冷峻下来,把住了刀柄。
卫天青只是握拳,端坐不动,而潘阜和乔殷二人却也都是伸手摸向了放在桌边的佩刀,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这酒楼之上,气氛瞬间便紧张起来。
小片刻之后,才见那蜡黄脸的千户大人将手松开刀柄,冷冷一笑,抬步走到一张桌子边上,接下佩刀,“啪”的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
那一群兵士也都跟了过来,分成两桌坐下,哗啦啦一片响。
潘阜冷冷一笑,霍然站起来,千户那一群人立刻将目光都投向了潘阜,每一双眼睛里都是闪着寒芒,潘阜尚未说话,卫天青已经抬起手,往下按了按,潘阜似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缓缓坐下,冷哼一声。
蜡黄脸冷笑看着潘阜坐下,忽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人都死光了吗?还不上酒菜来?”他一声喊出,手底下那帮人也都大呼小叫起来:“快上酒菜,咱爷们都饿了。”更有人拔出佩刀,用刀面“啪啪啪”拍着桌子。
本来还算清静的三楼,此时却是极其喧哗,嘈杂无比。
楚欢皱起眉头,他知道卫天青三人的身份,一个禁卫军统制,两个禁卫军郎将,这可都是云山府有权势的人物,那蜡黄脸和他的手下众人显然都是认识卫天青几人,却兀自如此猖狂,明摆着是要故意向卫天青挑衅。
楚欢眼睛眯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顺风楼上上下下不敢怠慢,很快酒菜便上来,千户拿起酒壶,闻了一闻,猛地往地上种种砸下去,“哐当”一声响,酒壶砸的粉碎,里面的酒水溅在地上。
“这是什么酒?”千户怒声道:“怎么有一股子馊味?”瞅了卫天青那边一眼,卫天青桌上几壶酒与被他砸烂的酒壶一模一样,只听他依然骂道:“这种劣酒,那是给猪狗饮用,岂能让我们饮这种酒?”
他这话是指桑骂槐,“啪”的一声响,潘阜再次拍案而起,冷视千户,沉声道:“姓黄的,你要撒泼滚到其他地方去,别他妈在这里叫唤!”
第一零一章 威慑
潘阜陡然喝骂,在这边闹得起劲的兵士立刻都呼啦啦起身来,更是有人已经拔出刀来,一个个对潘阜怒目相视。
黄千户慢悠悠地站起来,竟是露出笑容,大声道:“咦,这不是潘郎将吗?怎么,也在这里吃饭呢?”看向卫天青,拱手笑道:“原来卫统制也在,方才上楼,我的眼睛被风吹迷了,没能瞧见几位,所以没能打招呼,几位不会见怪吧?”
潘阜抓起手边的佩刀,冷笑道:“黄志肖,你眼睛究竟是被风迷了眼,还是瞎了?卫统制在这里吃饭,你却带着手下在这里胡作非为,真是好大的胆子。”
黄千户脸上故作惊恐之色,拍着胸口道:“我害怕,我打扰了几位大人吃饭,实在罪该万死!”
他手下那群人也都做出黄千户的样子,手拍着胸口,“我好怕呀!”随即面面相视,瞬间爆出如雷般的笑声。
这当真是极大地嘲讽,一旁的乔殷也握刀站起,虽然脸上不如潘阜那样义愤填膺,却也显出几分不悦之色。
卫天青却依然抬手示意二人坐下,潘阜急道:“大人,黄志肖目中无人,今天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瞧瞧禁卫军的厉害!”
卫天青却是淡定无比,自己斟满酒,端杯抬手:“来,喝酒!”
潘阜和乔殷见状,无奈坐下,那边立刻传来一阵不屑的笑声。
楚欢见卫天青遇事沉重,能忍他人不能忍,心中顿时倒是对卫天青生出几分钦佩之心来,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怯懦,但楚欢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大将之风。
黄志肖见卫天青这边没有反应,脸上显出得意之色,大腿一撩,踏在一张椅子上,高声道:“弟兄们,无聊得很,谁来跳个舞?”
立时有人哄笑道:“赵猴子,你不是会跳猴舞吗?来来来,千户大人要看跳舞,你来上一段!”
当下众人硬是将一个看起来尖嘴猴腮的兵士推出来,让他跳舞。
黄志肖嘿嘿笑道:“一个人跳起来没有意思,都一起来吧!”他站起身来,忽地拔出刀,竟是耍起刀舞来,其他人见状,也都拔刀舞起来,酒楼一时间刀光阵阵,带着一众人肆无忌惮的笑声。
他们这自然还是有意挑衅,正当这群人杂乱无章之时,猛见得从卫天青的桌子上飞出一只酒壶,速度快极,从众人身边划过,“啪”的一声,正砸在黄志肖身边的桌子上,顿时将桌上的碗碟砸开,碎了不少,油菜溅满一桌子。
本来喧闹的声音一时间寂静下来,就楼上的气氛一时间凝固到极点。
黄志肖等人死死盯着卫天青那一桌子,每个人都是握着刀,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却见到卫天青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转身淡淡笑道:“黄志肖,本官请你饮酒,你怎地如此不给面子?”
黄志肖神色冷峻,眼中杀机划过,但很快就笑道:“多谢卫大人了,卫大人如此客气,黄某也不能太过矫情,礼尚往来才是……!”他猛地抬脚,一条腿扫在桌子上,一只酒壶被他脚面扫过,直往卫天青面门上飞过去。
黄志肖这一下使的力气极大,那酒壶的速度也飞快,眼见酒壶便要砸到卫天青的脸,却见卫天青一只手已经探出,轻描淡写地抓住了酒壶,顺势拿着酒壶饮了一大口,哈哈笑道:“痛快,黄千户这壶酒,我可是饮下了,给了你面子!”
黄志肖脸上肌肉抽搐,冷笑道:“卫大人果然好本事。”
卫天青手拿酒壶,缓缓朝黄志肖走过来,他身材魁梧,气势不凡,一步一步走过来,脚步粗重,下盘稳若磐石。
黄志肖身边的众人竟是情不自禁往后退了退。
卫天青走到黄志肖面前,距离两三步停下,上下打量黄志肖几眼,平静道:“都是朝廷的将士,你在我面前跳梁小丑一般,我念在同袍之义,不与你计较。只是你最好不要忘记,就凭你想要与我唱对台戏,只怕还没有那个资格!”
黄志肖脸色一沉,缓缓抬起手中刀,卫天青不屑地看了那大刀一眼,猛地抬手,一掌拍在旁边的大桌子上,“啪”的一声响,低声吼道:“黄志肖,你还敢与本官动手不成?”
黄志肖倒也不是胆怯之辈,冷声道:“你还当我怕你不成?”便要动手,猛听得“咔嚓嚓”一阵响,被卫天青一掌拍下的那张桌子,竟是轰然崩塌下去,好好的一张桌子,瞬间就碎裂开来,桌上本就散乱不堪的酒菜顿时都撒落在地上。
黄志肖和他的部下骤然变色,显出吃惊之色。
“我本不愿意与你这种人计较。”卫天青淡淡道:“但是今日我做东请客,你在这里扰了我的兴致……如果你还不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你我不妨好好较量一番!”嘴角泛起冷笑,缓缓道:“我听说你四处宣扬,说我卫天青名不符实,并不是你的敌手,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黄志肖脸色有些发青,卫天青显得淡定自若,这反倒让黄志肖心中直突突,气势之上,黄志肖已经是输了半截子。
黄志肖神色冷峻,竟是缓缓收刀,十分一外地露出笑容:“卫大人说笑了,您是禁卫军统制,武功高强,黄某怎敢与你动手?至若那些流言,不过是有人挑拨离间,卫大人乃是聪明人,总不会连那些留言也相信吧?”
卫天青淡然一笑,道:“黄千户这话倒是不错,我想你也不是愚蠢之人,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言语,肯定也不会出自你口!”
黄志肖眼角抽搐,却不多言,挥手道:“咱们走!”竟是第一个往楼下走去,他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有几个颇为不甘心,但是见黄志肖离开,也不敢留下,哗啦啦一群人跟着离去。
黄志肖尚未下楼梯口,卫天青已经沉声道:“黄千户,叫了酒菜,可莫忘记付酒钱,免得给罗指挥使脸上抹黑,让人说罗指挥使手下的人鱼肉百姓!”
黄志肖冷哼一声,径自带着众人下了楼。
卫天青回到座中,楚欢已经笑道:“卫大哥出手不凡,让小弟大开眼界了!”
卫天青摇头笑道:“让兄弟见笑了。只是这帮人自以为是,若是不显露一手,他们便不会知难而退。以前为兄不愿意和这帮人计较,但是今日要与兄弟饮酒,自是要将他们逼退,免得扰了咱们饮酒的兴致!”
潘阜冷着脸道:“大人,罗世良的人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如果不是罗世良的纵容,黄志肖这帮人也不会如此猖狂。”
卫天青肃然道:“老潘,这些话日后还是不要说出口,心里明白就是。总督大人已经嘱咐过多次,不要轻易挑起是非,你该牢记在心中才是!”
潘阜恨恨道:“属下就是心里气不过。”
“气不过也要忍住。”卫天青缓缓道:“今日真要打起来,罗世良那边必会找到由头,又往总督大人那边啰嗦一番,搞不好还要因此而大动干戈。如今他们那边风头正劲,咱们能忍则忍……常言道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楚欢在旁听见,神情淡定,但是心中却也知道,这云山府的总督与卫所军的指挥使必定是水火不相容,只从两人麾下对立的情绪就能看出端倪来。
忽听得窗外传来高叫声:“闪开,闪开!”声音很是清晰,楚欢坐在窗边,扭头向窗外看去,只见长街之上,人来人往之中,忽地多出一队人马来。
这一队人马有五六人之多,当先一人骑着白色的高头大马,锦衣华服,头戴高冠,骑马行走于街上,倒也显得是贵气非凡,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感觉。
他身旁几骑,看起来都是此人的随从,一个个身着黑色棉袍,十分统一,看上去自有一股气势,这一行人在街上招摇过市,十分的显眼。
随从之中,已经有人大声呼喝着,让行人闪开道路,瞧那架势,就似乎是什么大人物巡视一般,端得是趾高气扬,嚣张无比。
楚欢一双眼睛却是盯着那群人中那华服之人,瞧那人身形模样,竟是十分的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卫天青见楚欢看着窗外,已经举杯笑道:“楚兄弟,莫要为方才那些人坏了兴致,来来来,咱们饮酒。”楚欢也不再看楼下之人,举杯共饮。
经过黄志肖之后,楼上还真是再无人来打扰,四人觥筹交错,推杯置盏,倒也是饮得逍遥自在,卫天青几乎酒下肚,倒也有几分醉意,向楚欢道:“楚兄弟,等……等咱们吃完饭,你随我去……去总督府,别的不敢说,一官半职总督大人还是……还是能够赐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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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二章 总督
楚欢其实一早就估算到,今日前来赴宴,卫天青必然会提到进入禁卫军的事情,或许在卫天青看来,楚欢进府城的目的就是为了进入禁卫军。
只不过到现在为止,对于是否进入禁卫军,楚欢还是有些犹豫,而且他刚刚与琳琅说好,要训练十名苏府护院,总不能这么快便食言。
卫天青瞧见楚欢并没有十分欢愉之色,反倒有犹豫之色,禁不住问道:“楚兄弟,你有心事?”
楚欢想了想,知道有些事情隐瞒不住,便将要进入苏府担任护院师傅的事儿说了,卫天青听完笑道:“上次苏琳琅为你击天鼓,你这是想报恩,果然是有情有义。不过你也不用担心,那边只要派人说一声,自不会为难你,而且日后报恩的机会有的是,你总不能因为他们苏家误了自己的前程。”
楚欢摇头笑道:“言而无信,非义气之道。我既然答应了苏家,总不能就此撂摊子的。”心中却是想着,不管以后究竟如何,自己尽力为苏家训练出几个能够看家护院的勇士才成。
琳琅让自己训练护院,虽然是送宅子的借口,但是自己却要尽人事,全力去做才对。
楚欢这般说,乔殷和潘阜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流露出极其古怪的神色。
楚欢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听他话中的意思,倒似乎不想进入禁卫军一般,这实在是大大出乎其他几人的意料。
进入禁卫军,有卫天青照顾,在禁卫军中必然会步步高升,日后可说是前途光明,在苏家担任护院师傅与在禁卫军担任官职,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乔殷和潘阜只觉得楚欢必定会答应,万没有想到楚欢竟是说出这样话来,虽说信守诺言乃君子之风,但是为了一个护院师傅的位置失去大好的前程,在他们看来,那真是有些愚不可及。
瞧楚欢面相,虽然朴实,但那双精明的眼睛怎么瞧着也不像愚蠢之人,真是不知道楚欢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卫天青微皱起眉头,问道:“楚兄弟,你的意思是……不想进我禁卫军?”
楚欢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含笑道:“卫大哥一番好意,楚欢怎能不知。其实我也想在卫大哥身边多多受教,只是……苏家厚待我,我若是连苏琳琅那点要求都不能办成,也未免太过不义。”顿了顿,缓缓道:“小弟自然清楚,比起护院师傅,进入禁卫军跟在卫大哥身边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小弟若因为光明前途而失了信义承诺,卫大哥还当真愿意与小弟这样的人交往吗?”
卫天青盯着楚欢的脸孔凝视许久,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来,高声道:“好好好,楚兄弟,这才是好汉子,我果然没有瞧错人!”他起身来,正色道:“你要信守承诺,我不能拦你,只是你的前程也不能误了,楚兄弟,你这就随我去总督府,总督大人说过要见你,一切等见过总督大人再说。”
当下卫天青几人也不再吃喝下去,卫天青叫来伙计,结了账,领着几人下楼去,楚欢心知既然是总督说过要见自己,那么自己还真是躲不过。
迟见不如早见,楚欢心里却也想见见这位云山府的第一号人物。
只是刚刚出门,就瞧见空中又飘下细细的雪花来,看来一场大雪又在所难免的降临下来。
四人都骑了马,行到一处街口,乔殷二人却是告辞而去,卫天青这才告诉楚欢,禁卫军有个职责就是负责城防事务,云山府各城门就是由禁卫军的兵士盘查,今天乔殷和潘阜其实都在当值,那是要往各处去巡视一番。
两人并骑往总督府去,楚欢想到黄志肖先前在酒楼闹事,不由问道:“卫大哥,姓黄的是个千户,官职比不得你,他怎敢对你不敬?”
“论起品级,他一个千户自然比不得我。”卫天青倒显得十分淡定:“只是他属于卫所军,我是禁卫军,不属于一个军团。咱们禁卫军管不到他,他们卫所军却也不能对我禁卫军插手!”
楚欢道:“他们是罗指挥使的人?”方才在酒桌上楚欢已经听潘阜说起,卫所军的指挥使叫做罗世良,那黄千户自然是罗世良的部下。
卫天青嘴角划过一丝冷笑,点头道:“不错。”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只是低声道:“如今罗世良那伙人风头正劲,我倒想瞧瞧他们能猖狂到几时。”却没有解释罗世良为何会风头正劲,说话之间,两人已经拐到了另一条街上。
云山总督府乃是一道最高的行政衙门,其规模自然也是要表现出与其地位相等的气势,红墙高门,气势威严的大门前,两头大狮子张牙舞爪,凶悍异常,左右更有十名身着盔甲的兵士守在门前,总督府所在的这条长街,干净无比,并无其他闲人,楚欢与卫天青骑在马上,每走一阵,就能见到一队禁卫军兵士巡逻走过,俱都向卫天青行礼。
整个总督府衙门的四周,当真可以说是七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的极其森严,亦可见总督对自己的安全十分的注重。
不过这也难怪,一道总督地位显赫,其权势越大,也就代表着敌对势力越多,面和心不合的同僚,杀官立威的乱党,野心勃勃的敌邦,会有许多刀子隐在暗处,寻找机会给予这位总督大人致命一击。
再加上乔夫人不久前刚刚遇险,总督府加强防护力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卫天青二人到了总督府前,自有人上来牵马,卫天青连佩刀也不用解,便径自带着楚欢进了总督府,楚欢看在眼里,心知卫天青在总督的心中必然是深得信任。
不过这也是毫无疑问的,若是总督不信任,绝不可能将手下的五千禁卫军交给卫天青来统领。
在总督府门外,只能看见红墙高门那种威严的气势,进了总督府,随着卫天青在总督府内穿梭,楚欢这才真正地知道什么是豪富。
整个总督府,就如同一座小型的宫殿一般,一栋又一栋绚丽的房屋,雕梁画栋,其间点缀着假山小池,无论往哪个方向看去,都是绝美一景,虽是冬日,但是总督府的每一处却没有死寂苍廖气息,反倒是处处都蕴含着生机。
楚欢心中赞叹,这座总督府当初建造之时,必定是耗费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建造这座府邸的匠师,也必定是大师级的匠师,亭台楼阁,小桥假山,都是搭配的自然靓丽,浑然天成。
到得一处拱门处,拱门守卫着两名兵士,见到卫天青,都是拱手行礼,卫天青低声问道:“大人可在府中?”
“回禀统制,大人尚在府中!”
“你去通禀一声,就说我带了楚欢前来拜见。”卫天青想了想,加了一句:“就是那位救过夫人的楚欢!”
两名兵士都是看向卫天青身后的楚欢,神色间立时肃然起敬,一名兵士躬身答应,迅速离去,没过多久,便即返回,恭敬道:“统制大人,总督大人请你们二位进去!”
卫天青回头看了楚欢一眼,见楚欢神色镇定,心中暗暗赞叹。
若是换了一般人,要面见一道最高的长官,大秦国的封疆大吏,十有**会露出紧张或是激动神色,可是楚欢却显得镇定无比,就似乎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宠辱不惊,能成大事!”卫天青心中暗想:“这次是给大人找到了一个得力之助!”
卫天青对总督府十分熟悉,他负责总督府的防卫警戒事务,自然是对总督府的各处角落都了若指掌,亦是为了方便在总督府内布置人手警卫。
顺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青石板小路向前行出不久,就见到前面不远处正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锦袍,头上戴着棉冠,一只手背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却是捏着一根小树枝,正在挑逗面前的一只鸟笼子。
那鸟笼子之中,有一只色彩斑斓十分漂亮的鹦鹉,也不知是因为天气寒冷还是因为其他的缘故,那鹦鹉无精打采,锦袍人虽然在挑逗,那鹦鹉却是呆在笼子里不动。
卫天青轻声向楚欢道:“这位就是总督大人,不必太过拘束,但是切莫说错话!”也不多言,领着楚欢上去,躬着身子拱手道:“大人!”
楚欢也是在旁拱了拱手,却没有说话。
锦袍人转过身来,笑道:“总有人常说人心难测,我以前也是觉着如此。有口是心非的,有包藏祸心的,有自以为是的……只是经的多了,也是多少能够看出一些人的心思来。但是这几日我忽然明白,人们常说人心难测倒未尽然,以本官来看,反倒是这一只鸟的心思更难猜测……!”他将手中的小树枝丢开,继续道:“这几日我花心思调教,只想让这鹦鹉说上几句话,可是它却像死了一般,硬是没能为本官哪怕叫出一声来……现在看来,人心固然难测,这鸟的心思更是难测啊,忍心我也可以看出一二,鸟心却是一丝儿也看不出来了。”
楚欢并没有抬头,但是这位总督大人忽然说出这番古怪的话来,却是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卫天青含笑道:“这只鸟非我族类,大人不懂它的心思,倒也正常。”
总督呵呵笑道:“不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八个字可圈可点。”目光终是落在楚欢的身上,微一打量,问道:“你便是楚欢?”
“草民楚欢,见过总督大人!”楚欢拱手道。
总督抚着颌下青须,忽地看向卫天青,微微一点头,卫天青眼中划过一道精光,猛地大喝一声,竟是以闪电般的速度抽出腰间的佩刀,横里向楚欢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