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六章 私仇
罗世恒陡然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出乎楚欢的意料,同时让楚欢感觉到诸多的疑点,但是瀛仁一听是罗世恒,那是自己的臣子,有卫所军的人前来,自然是松了口气。
见瀛仁在灌木丛中出现,一身便装的罗世恒顿时大喜,拍马上前来,翻身下马,单膝跪下,行礼道:“殿下,臣将救护来迟,罪该万死,肯定殿下降罪!”
瀛仁从灌木丛中走出,笑道:“你们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起来吧。”正要上前,却听楚欢在身后沉声道:“殿下且慢!”
瀛仁回过头,却见楚欢已经握着血饮刀走出来,将冯午马留在了灌木丛中。
罗世恒见到楚欢,起身笑道:“楚卫将,你这次立了大功,回头定有升赏。”牵马向瀛仁走过去,道:“殿下,请上马,此处不宜久留。”
楚欢却已经几步间上前,拦在了瀛仁身前,神情冷漠,向罗世恒问道:“罗指挥使来的真是及时啊,却不知罗指挥使怎知殿下在此?”
罗世恒肃然道:“本将奉乔总督之令,得知殿下来到汉州,所以受命特来保护。”催促道:“殿下,此处确实是危机四伏,还请殿下先往茂县县城暂作休息。”
楚欢摇头笑道:“可是据我所知,乔总督似乎也不知道殿下来到这里吧?”
罗世恒脸色微变,沉声道:“楚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欢冷笑道:“罗指挥使,难道你一路都在跟踪殿下?”
“胡说八道。”罗世恒恼怒不已,上前两步,沉声道:“楚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怎敢与本将如此说话?”
楚欢冷然道:“殿下今夜刚到,你就能寻来,若非跟踪,怎会如此凑巧?殿下前来忠义庄,少有人知,在这荒郊野外都被你寻见,你罗大人的本事还真是了不起。”
瀛仁此时也感觉到古怪,皱眉道:“罗世恒,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灵光一闪,沉声道:“你又怎知本王有危险?”
罗世恒道:“殿下,臣将回头会向你详细解释,现在还请殿下随臣将离开这里。”
楚欢冷笑道:“殿下不能跟你走。”
罗世恒拔出佩刀,冷声道:“楚欢,你阻止殿下与本将离开,究竟有何图谋?莫非那些刺客与你有牵连?”
“有何图谋的恐怕不是我楚欢。”楚欢冷声道。
几乎在同一时间,罗世恒已经挥刀砍过来,厉声道:“本将杀了你这逆贼。”而楚欢也毫不犹豫挥刀迎上。
罗世恒带了二十来骑,楚欢经过地下一战,体力和精力已经大大耗损,知道眼前的局势凶多吉少,所以他陡然出刀,那也是想擒贼先擒王,将罗世恒先行拿下。
两人都是各存心思,竟是同时出手。
罗世恒官居西山道卫所军的指挥使,手下的功夫自然是十分出众,他这一刀砍下去,雄浑有力,楚欢挥刀相迎,“呛”的一声,双刀相碰,楚欢感觉虎口发麻,心中暗惊,这罗世恒手头上的力气竟是如此巨大。
楚欢吃惊,罗世恒可就更吃惊。
他倒不是因为楚欢的功夫吃惊,而是因为两刀相接之后,他的大刀刀刃上,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
罗世恒身为指挥使,手中的刀自然不是普通的刀,也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宝刀,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样一把宝刀,竟然出现裂口。
此时他也已经看到楚欢手中那把血饮刀颜色古怪,瞬间就知道那是一把难得一见的绝世宝刀。
眼中显出贪婪之色,而楚欢又是一刀砍过来,罗世恒却已经大吼一声,向后跃开,他手下那一群骑兵已经四散分开,都是弯弓搭箭,对准了楚欢和瀛仁。
瀛仁此时终于明白过来,这罗世恒救援是假,竟真的是别有图谋。
“楚欢,你再动,便射死你!”罗世恒连退几步,稳住身形。
楚欢也已经后退两步,护在瀛仁身前。
瀛仁怒道:“罗世恒,你……你要造反不成?”
罗世恒将手中带有裂痕的大刀丢开,冷笑道:“造反?真是胡说八道。本将得知汉州有乱党出没,率兵前来探查,想不到今夜却被本将碰上。”
瀛仁厉声道:“你……你说谁是乱党?”
罗世恒抬手指着瀛仁和楚欢,冷笑道:“自然是你们。你们便是本将要搜找的乱党。”
瀛仁恼怒无比,这罗世恒的险恶用心已经昭然若揭。
瀛仁横身走出,从楚欢身后走出来,扫向那些兵士,厉声道:“本王乃是大秦皇子,齐王瀛仁,罗世恒意图谋反,你们不要上了他的当,谁要是杀了罗世恒,本王一定会重重有赏。”
只是那二十多名兵士寂然无声,稳定有力地拉着弓箭,直待罗世恒一声令下,乱箭齐发。
瀛仁见众人不理会,怒道:“难道你们都想与罗世恒一起造反?造反大罪,株连九族,你们还不拿下罗世恒。”
楚欢心中感叹,看来瀛仁还真是不知人心。
他以为亮出齐王的身份,这些人便会听从他的命令,这当然是孩子想法。
莫说这些人从未见过瀛仁,便是真的认出这是齐王,那也不可能听从瀛仁的命令,罗世恒能够带着这些人过来,这些人自然无一不是罗世恒的心腹亲信。
罗世恒却已经哈哈笑起来,大声道:“大胆乱党,竟敢冒充齐王,你可知冒充皇子,该当何罪?”
瀛仁气得浑身发颤,怒道:“罗世恒,是谁派你来谋害本王的?”
罗世恒脸色沉下去,眼眸子现出阴鸷之色,冷笑道:“本将行事,还需要人派遣?”他双拳握起,拳头上的青筋暴突,恼恨地看着瀛仁,声音冰冷:“瀛仁,你可还记得你做了什么?”
瀛仁皱眉。
“我家鼎儿,你敢说不是你派人所害?”罗世恒厉声道:“你让我罗家断子绝孙,本将岂能再让你活下去。”
瀛仁心中一沉。
他陡然响起,罗世恒的儿子罗鼎可是与自己矛盾极深,那夜在宝香楼花魁大选之上,两人直接冲突,事后瀛仁更是派了神衣卫去阉了罗鼎。
只是此事做得十分隐秘,神衣卫做事素来谨慎,不可能露出破绽。
罗世恒似乎已经看出了瀛仁的心思,此时瀛仁和楚欢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他还真不担心煮熟的鸭子会飞掉,只是心中的怨怒,却是不吐不快。
“本将知道,你觉得神衣卫做事,神不知鬼不觉,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罗世恒冷冷道:“不错,他们确实厉害,本将也确实没有找到证据。但是没有证据,就不代表本将不知道是何人下手。”他一双眼睛充满怨恨盯着瀛仁:“那天晚上,你擅自离开行辕,也在宝香楼,是不是?若不是鼎儿说到那件事,将你的形貌描述出来,本将还真想不到堂堂皇子竟然去那种地方,此事传扬出去,哼……!”
瀛仁心中一紧,神情顿时不自然起来。
“你与鼎儿大动干戈,鼎儿更是当夜就出了事,你敢否认此事与你无关?”一想到罗鼎被阉,自己唯一的儿子再也无法传宗接代,一股深切的仇恨笼上心头,罗世恒的眼眸子里更是带着浓郁的杀机:“除了你手下的神衣卫,谁又敢在云山府城对鼎儿下手?本将亲到现场,竟是查不到一点点蛛丝马迹,哼,越是如此,便越让本将知道谁是凶手,不着痕迹,岂不正是神衣卫的做事风格。”
瀛仁双拳也已经握起,怒道:“罗世恒,你敢对本王下手,可想过后果?”
罗世恒背负双手,戏虐道:“本将还真想知道有什么后果。”
“你……!”瀛仁气极,抬手指着罗世恒:“罗世恒,你只要动本王一根头发,你罗氏一族,满门抄斩。”
罗世恒大笑道:“瀛仁,本将听说,你虽然师从徐从阳,但只不过是个不学无术之徒,自以为是个皇子,其实胸无点墨,任性贪玩,今日看来,果然如此。”脸色骤然一冷,冷笑道:“本将此番离开云山府,都只以为本将是往卫所巡视,没有人会想到本将来到这里。你这样的无能之辈,本将除之,那是为我大秦立功。”猛地抬起手来,沉声道:“瀛仁,你伤我鼎儿,我便要取你性命!”
楚欢一把将瀛仁拉到自己身后,握刀在前,只准备弓箭射来,挥刀抵挡,然后撤到灌木丛中。
只是他却也清楚,如今既然被罗世恒和他的部下围住,今夜想要脱身,几率了了,今夜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骑兵们弓弦拉得咯咯作响,罗世恒带着阴冷的笑意,一步步往后退。
楚欢此时脑中别无他念,越是困境,他越是冷静,他此时却是计算着与身后灌木丛的距离,想着对放射出弓箭之后,该怎样用最快的方式退进灌木丛中。
罗世恒的手正要挥下,忽听得“嗖嗖嗖”的弓箭之声响起,罗世恒心中一恼,正想着自己还没有发令怎地就有人射箭,却突然听到身后连续传来了惨叫之声,他大吃一惊,回过头去,却看到数名骑兵已经从马上栽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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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补昨天的
第二六七章 擒凶
罗世恒这一惊非同小可,眼看着五六名骑兵已经从马上摔倒下来,其他人此时哪里还顾得射箭,纷纷回头,有人已经高声叫道:“不好,这里有埋伏……!”
一时间人叫马嘶,本来扇形的阵型已经散乱看来。
楚欢也不知道为何会突起如此变故,但是他却已经抓住对方慌乱的机会,拉着瀛仁重新躲回灌木丛中,耳边听到一阵阵惨叫声响起,也瞥见罗世恒的部下一个接一个地栽倒在地,知道罗世恒的人马是被另一伙人偷袭了。
罗世恒毕竟不是寻常人物,乃是经验老道的武将,厉声道:“下马,以马掩护。”
他手下眨眼间已经伤了近十人,其他人迅速下马,又听得马嘶声起,已经有数匹马中箭,罗世恒已经纵身躲在一匹马的后面,从一名部下的尸首边取了弓箭,黑暗之中,向来箭方向射了过去。
两边箭矢纷纷,嗖嗖作响。
楚欢和瀛仁躲进灌木丛,身上少不得被荆刺划伤许多地方,楚欢的手背上亦是划出了五六道伤痕,但是此刻事态紧急,谁也不去管这些。
昏暗之中,两边是不是有人中箭,罗世恒倒是乱中不惊,他连射出几箭,立刻做出一个手势,便有三名部下在地上爬着往左边过去,两名部下往右爬去,只留五六人在正面对射,显然是要绕到对方的侧翼去。
罗世恒倒是狡猾的很,已经高声叫道:“你们是哪路人马?为何要出手偷袭?”
他这是故意引诱对方,让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到正面,好让向两侧偷袭的部下能够顺利绕到侧面。
对方却并不发一声,只是乱箭如雨。
罗世恒又高声叫道:“看来你们果真是畏首畏尾的宵小之辈。你们若真的有种,大可出来真刀真枪打一场,如此藏头露尾,非大丈夫所为。”
他声音极大,便有数箭向他射来,他躲在一匹马尸背后,缩在下面,箭矢都射在了马尸之上。
罗世恒嘴角泛起冷笑。
他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实际上就是想着引开对方的注意力,瞧见两边的部下已经拉开距离,不由甚是得意。
他从箭矢的数量倒也能够判断出来,对方的人手也不过十多人左右,并不多出许多,两翼绕过去,从旁偷袭,必能杀伤对方几人,而且能让对方陷入混乱,到时候正面强攻,胜算极大。
忽听得那边终于传来声音道:“你罗世恒鬼鬼祟祟,也不是什么光明正大之辈。”
那声音远远传来,罗世恒听在耳中,知道对方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罗世恒往左边绕过去的三名部下悄无声息地爬出许远,隐入黑暗之中,转到一处极矮的土坡边,立时顺着那小土坡矮着身子往左翼绕过去。
很快,前面一人停下,做了一个手势,两名同伴立时都停住,弯弓搭箭,他们此时倒也能隐隐看到前面不远人影闪动,知道那里便是敌人。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有人绕到侧翼来,只是对正面的罗世恒等人连连射箭。
三人都是弯弓搭箭,各自对准了一人,正要射箭,忽听得一声闷哼,随即血雾飞舞,一人竟然已经一头栽到,一件东西直飞出去,同伴都是吃了一惊,看得清楚,那飞出的竟是人头。
两人吃惊之间,已经感觉到身后劲风忽起,知道被人偷袭,一人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喉咙却是在瞬间被生生隔断。
剩下那人倒也机警,知道事情不妙,就地一滚,却感觉到那倒劲风跟至,情急之下,一条腿踢出去,刀光一闪,大刀挥过,这人的一条腿竟是被大刀砍断,飞了出去,忍不住惨叫一声。
他一声惨叫,那边便有人高声道:“大伙儿小心,敌人绕到两边了。”
便见得人影闪动,又传来一个声音:“哎哟,老王,让你看着我后面,我中箭了,我中箭了……!”
“大呼小叫什么。”紧跟着一个声音道:“屁股上中了一箭,死不了。”
这边断腿之人的惨叫声很快就停下,已是被一刀砍下了脑袋。
出手之人,自然是楚欢。
罗世恒及其部下突然遭受袭击,一时无法顾及楚欢和瀛仁,被二人躲进灌木丛中,而楚欢隐在灌木丛中,对于罗世恒及其部下的行动看的一清二楚。
他看到罗世恒打出手势,有人分左右摸索过去,就明白罗世恒是准备从两翼对敌方发起袭击,他一时也不清楚罗世恒的对头是什么来历,并不想管。
他自然也不会留在灌木丛中等待,低声与瀛仁说了几句,便背起冯午马,带着瀛仁从灌木丛中往左边移动,那是准备趁乱离开。
这个时候若是不趁机离开,那还真是愚蠢至极了。
灌木丛中多是荆棘,瀛仁被荆棘刺的龇牙咧齿,却不敢叫出声来,楚欢虽然身上也被荆棘刺到许多地方,却也是一声不吭,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那边罗世恒叫声传来,楚欢自然也明白他心意,陡然间听到那边有声音回复,一听那声音,楚欢身体一震,随之显出喜色。
原来与罗世恒对答之人,竟是李卯兔的声音。
楚欢有一个最大的长处,便是记忆力惊人,几乎可以说是过目不忘,他虽然与李卯兔在一起时间极短,李卯兔也难得说几句话,但是楚欢对他的声音却也是记得很清楚。
若非如此记忆,那夜罗多传授他《龙象经》口诀,他也不会那般容易将那口诀牢记在心头。
既知李卯兔等人及时赶到,楚欢自然不会再走,放下冯午马,低声盯住瀛仁几句,自己却是握了血饮刀,往左边跟着那三人摸了过去。
等到三人对准了人欲要射箭之时,楚欢也已经悄无声息摸到他们后面,二话不说,挥刀先是砍了一名兵士的脑袋,随即又是连杀两人,他武功本就比这三人要高出许多,而且有时突然偷袭,解决这三人倒是十分的利索。
他不但片刻间斩杀三名敌人,而且这边发出的惨叫声也已经让李卯兔等人警觉,李卯兔手势挥动,阵型立时改变。
罗世恒听到左翼传来惨叫声,心知不妙,心中恼怒,忽听得右边也传来惨叫声,却是李卯兔已经令人往右方射过去,已经射死了一人,剩下那人见同伴死去,乱箭射来,哪敢动手,又趴在地上往回爬,而李卯兔早已经吩咐两人趁黑摸索过去。
罗世恒身边剩下不过三四个人,此时箭矢所剩无几,这时候终于想到后面灌木丛中瀛仁,心中吃了一惊,若是被瀛仁走脱,当真是大事不妙。
他在地上滚了几个滚,到的灌木丛边,小心翼翼往里面看了看,哪里还有瀛仁的踪迹。
他心中懊恼万分,听得那边又传来惨叫声,却是自己的部下又被射死一人。
此时却听得右边嗖嗖又有几箭射过来,顿时明白,自己左右包抄的法子没能成功,对手反倒用起这个法子,左右包抄过来。
他心中清楚,对方此时人数占优,自己这边处于下风,马匹大半已经被射死,瞧见不远处还有一匹马,罗世恒几步跑过去,翻身上马,一抖马缰,便要逃离。
明知不敌,罗世恒自然不会在这里等死。
他骏马刚刚驰出没多远,忽见前方一道黑影扑过来,罗世恒抬起弓箭,二话不说,照着那道身影一箭射了过去。
那身影却是灵活一闪,骏马已经驰到,那人却已经身体一矮,大刀出手,一刀砍断了一条马腿,骏马一声悲嘶,飞驰之中,已经往前栽倒。
罗世恒面色大变,双腿已经在马镫上一蹬,整个人凌空飞起,只是惯性使然,他的身体却也是向前飞出去。
尚未落地,罗世恒就感觉到身后刀风袭来,也不敢犹豫,往前冲出几步,随即脚下一旋,一个扫荡腿扫向了楚欢的下盘。
出刀砍马腿的自然是楚欢,他见到罗世恒骑马要逃,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罗世恒这一扫力道十足,楚欢跃起,挥刀砍过去,罗世恒身体侧闪,就地一滚,手中的长弓砸向楚欢,楚欢挥刀将长弓斩开,而罗世恒却已经趁机欺身进来,一拳捣出,直捣楚欢的小腹。
楚欢手腕子一扭,血饮刀内力切过去,往罗世恒的手臂斩去,孰知罗世恒十分狡猾,他打向楚欢腹部这一拳却是虚招,另一条手臂撑地,却是左腿踢出,已经踢向了楚欢握刀的手腕子,速度快极,而且有心要将楚欢的手骨踢折,所以力气大极。
楚欢手中的血饮刀削铁如泥,罗世恒已经领略其厉害,不敢小视,只想先将楚欢手中宝刀踢开,若是为自己所得,那当真是如虎添翼了。
这一脚说到就到,眼见便要踢在楚欢的手腕子上,楚欢却是手一松,宝刀脱手,只是几乎与此同时,楚欢的一条腿也已经踢出,罗世恒一脚固然踢在宝刀之上,将宝刀踢飞,而楚欢一脚却也踹在了罗世恒的肩头,罗世恒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整个人却被踢得向后一个后翻。
他记着宝刀飞出的方向,翻了一记跟斗,忍着剧痛,便往那宝刀滚过去,想要拿住宝刀,而楚欢也已经飞身过去,两人同时去抢那把血饮刀。
两人的速度都是快极,如同两头豹子一般,距离宝刀几乎一模一样,都已经探出手去抓宝刀,便在此时,听得“噗”的一声响,一支利箭正中罗世恒肩头,罗世恒身形一顿,楚欢却已经抢住宝刀,回手一撩,血饮刀刀锋已经顶住了罗世恒的喉咙。
“动一下,割断你的喉咙!”楚欢冷视罗世恒,声音如冰。
第二六八章 扑朔迷离的幕后
罗世恒肩头所中一箭,却是李卯兔射出来。
罗世恒丢弃部下离开,他手底下那几名部下哪里还有士气再战,立刻陷入慌乱,而李卯兔却已经率人三面包抄过来,瞧见罗世恒与楚欢拼斗,李卯兔弯弓对准罗世恒,待罗世恒去抢宝刀之时,一箭射出,正中罗世恒的肩头。
那边罗世恒的三名部下胆战心惊,不敢再战,弃械投降,众人一拥而上,将那三人拿住。
楚欢刀锋对准罗世恒咽喉,罗世恒虽然恼怒不已,但却也不敢再动。
瀛仁正在不远处躲着,看见楚欢拿下罗世恒,这才松了口气,眼见得李卯兔等人已经过来,心中再无害怕,却是一肚子愤怒,快步走过来,指着罗世恒,叫道:“楚欢,罗世恒行刺本王,罪大恶极,快一刀杀了他。”
楚欢却没有立刻动手。
此时王涵等人也上前来,胖柳却是捂着屁股,走路一瘸一拐,见到楚欢,喜道:“大人,你没事就好……哎哟……!”
楚欢皱眉道:“你受伤了?”
胖柳忙道:“中了一箭。”
王涵已经道:“屁股上中了一箭,死不了。”
此时已有两人上前将罗世恒拿住,楚欢这才收刀,看向李卯兔,道:“李百户,冯百户他受了重伤,你们身上可带有伤药?”
李卯兔吃了一惊,问道:“他在哪里?”
楚欢向冯午马那边指了指,李卯兔这才快步过去,走出几步,忽地停步,向走过来的瀛仁行了一礼,瀛仁已经道:“你快去瞧瞧冯午马,他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李卯兔答应一声,朝冯午马奔过去。
此是罗世恒一脸冷笑,瞧着瀛仁走过来,大声道:“瀛仁,有本事就杀了我,老子可不会向你求饶一句。”
瀛仁怒道:“你行刺本王,还想活吗?”他手中也拿了把刀,举起便要往罗世恒砍去。
楚欢急忙道:“殿下且慢!”
瀛仁大刀在半空中停住,回头看向楚欢,皱眉道:“楚欢,罗世恒罪大恶极,本王先杀了他,回了云山府,再灭了他九族。”
楚欢倒转刀柄,刀锋向后,拱手道:“殿下,卑将谏言,这罗世恒暂不能杀!”
瀛仁奇道:“为何?”
见楚欢使了个眼色,跟着楚欢走到一旁,楚欢已经压低声音道:“殿下,地下石道中死去的刺客,定然与罗世恒有瓜葛,这次行刺殿下的阴谋,事先有周密的计划,究竟是谁策划,如今只能从罗世恒的口中问出来。而且殿下也曾说过,蔡……庄主还有一个女儿,如今下落不明,毫无线索,大可从罗世恒口中审问。”
瀛仁微一沉思,微微颔首,道:“楚欢,你说的不错,这罗世恒还不能死。”忽地想到什么,低声道:“但是……但是罗世恒已经知道本王离开行辕,为了凌霜姑娘与罗鼎结仇,此时若是从他口中张扬出去……!”
楚欢摇头道:“殿下,审讯罗世恒,只能是密审。不该传扬出去的,自然不会让他传扬,而且他手中没有真凭实据,若是肆意妄言,那更是犯了污蔑乱言之罪。”
瀛仁点头道:“不错。”
那边罗世恒瞧见楚欢和瀛仁低声私语,已经破口大骂道:“瀛仁,老子今日不能杀你,是老天无眼。你这等无能之辈,连杀老子的胆量都没有,真是无能到极致……!”
瀛仁听他辱骂,愤怒无比,走过去一脚踹在罗世恒的小腹处,罗世恒脸上微显痛苦之色,但很快就大笑起来:“便只有这等能耐?先前听说你敢逛窑子,老子还以为你有几分胆量,谁知道连杀人的勇气也没有,真是让老子失望……。”
瀛仁听他这般说,心里吃惊,叫道:“堵上他的嘴,让他说不了话。”
罗世恒身后一名兵士倒转刀刃,刀柄往罗世恒的后脑勺猛力一敲,罗世恒双目泛白,一头栽倒下去,昏迷过去。
“将他绑上,连同他几名部下一同带回府城。”楚欢上前来吩咐道,随即双手将血饮刀奉给瀛仁:“殿下,卑将失礼!”
瀛仁接过宝刀,看了看,道:“怪不得太子哥哥喜欢这把刀,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宝刀。只可惜本王对这些实在没什么兴趣,否则定要恳求太子哥哥送给本王……!”顿了顿,瞧向楚欢,问道:“楚欢,你可喜欢这把刀?”
楚欢一怔,不知瀛仁为何有此一问。
瀛仁见楚欢没有立刻回答,又问道:“你喜不喜欢?”
楚欢终于道:“殿下,卑将一介武人,如此宝刀,只要是习武之人,恐怕都会喜欢。”
瀛仁点头道:“好。你既然这样说,本王心中有数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血饮刀递还给楚欢,道:“回到府城之前,你先留在身边。”
李卯兔的部下此时都是迅速地清理现场。
瀛仁此时疲惫不堪,走到一旁在一块小土坡上坐下,招手让楚欢过去,脸色已经凝重起来,道:“楚欢,本王只怕是错怪太子哥哥了。”
楚欢问道:“殿下为何如此说?”
“先前其实本王心中一直疑虑,觉得这次行刺本王或许与太子哥哥有关。”瀛仁叹道:“只是现在看来,是本王误会他了。”他看着楚欢,示意楚欢靠近,才压低声音道:“本王之前听孙德胜说过,罗世恒暗地里与三哥走的很近……!”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有些难看。
楚欢知道,瀛仁口中的三哥,应该是封爵汉王的大秦三皇子。
瀛仁古怪地看了楚欢一眼,才轻声道:“本王与三哥性情不同,所以几乎没什么交集,便算在一起,也是很少说话……只是本王素来对他也十分敬重,从没有对他有不敬之举,更谈不上有仇怨,本王实在想不通,他为何……为何要置本王于死地。”
楚欢皱眉,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
瀛仁看出楚欢忌讳,真诚道:“楚欢,你几次三番帮助本王,而且本王这次能够死里逃生,也是全靠了你,本王已经视你为心腹,对你毫不讳言,你若有什么要说,尽管说来,无论对错,本王都不会责怪你。”
楚欢心中清楚,瀛仁这番话是出自真心。
自打瀛仁与楚欢相识之后,所经之事,楚欢几乎处处帮他,而且这一次经过忠义山庄的同生共死,更是让瀛仁内心对楚欢生出感激之心。
楚欢微一沉吟,终于道:“殿下,卑将身份低微,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得蒙殿下器重,有几句话斗胆进言。”
“你说你说。”瀛仁忙道。
楚欢这才道:“殿下,罗世恒与汉王殿下有过交集,但是没有证据之前,却不能肯定罗世恒前来刺杀与汉王有牵连,殿下不必心中难过,一切还需要审讯罗世恒之后才能知晓。”
瀛仁心里其实也不愿意相信被自己的兄弟谋害,听楚欢这样说,心里却是好受些,道:“不错,三哥虽然与本王性情不同,但本王与他毕竟是兄弟,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不会害我,肯定是罗世恒徇私对本王报复……!”
忽见李卯兔已经往这边过来,瀛仁起身,李卯兔已经上前来单膝跪下,请罪道:“殿下受惊,小的罪该万死,恳请殿下降罪。”
瀛仁摇头道:“李卯兔,此时怪不得你,冯午马现在如何?”
“冯百户失血过多,而且身上有十四道伤口,小的已经喂他服下了伤药。”李卯兔恭敬道:“伤口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冯百户想要恢复过来,恐怕要好几个月时间才成。”
瀛仁松了口气,道:“你是说他性命无碍?”
李卯兔道:“是!”
瀛仁露出一丝笑容,道:“这就好,你起来说话吧。”冯午马为保护瀛仁受此重伤,瀛仁听说冯午马无性命之忧,心中自然欢喜。
等李卯兔起身,瀛仁才问道:“你们是如何赶到这里的?那帮刺客现在如何?”
李卯兔道:“我等跟随冯百户冲出山庄之后,冯百户杀了个回马枪,暗中又返回山庄,小的率领其他人绕道南面,本以为定会受阻,可是一路向南,虽然瞧见后面有人尾随,但是他们一直不曾现身,只是跟在后面,小的只怕其中有诈,便擅作主张,绕行东边,那里有一处树林,进去之后,小的令几人藏在树上隐蔽,带了其他人继续往前,将那群人一路引进去……!”
瀛仁拍手道:“本王明白了,这是诱敌深入,老师曾经说过,你是准备将那些刺客引进树林,然后杀个回马枪,合同埋伏在树上的人手前后夹击?”
李卯兔点头道:“殿下英明,正是如此。一切都如殿下所料,只是小的实在没有想到,他们的人手并不多,只不过十人左右,而且功夫也不行,林中一战,将那群人尽数杀死,咱们也折损了两个弟兄……!”顿了顿,继续道:“小的见这帮人本事稀松平常,担心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又带人折返回去,在山庄之内并没有找到殿下,却是发现了罗世恒带着一队骑兵出现在山庄之外……!”
瀛仁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小的带人在庄外躲着,只觉得罗世恒突然出现,有些古怪,所以并没有和他们打招呼。他们进了山庄,没过多久便出来,骑马离开,小的不知他们想要做什么,跟随着马蹄印,一直尾随,才发现罗世恒竟是要造反,所以……!”李卯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后面的事情瀛仁自然已经知道。
楚欢心中暗暗称赞,冯午马固然是心思缜密,这李卯兔却也是个机敏之辈,神衣卫令人闻风丧胆,果然是有其门道,里面人才辈出。
第二六九章 巧舌如簧
云山府城,卫所军指挥使府。
夜色深沉,庞大的卫所军指挥使府笼罩在夜幕之下,府内灯火点点,却是寂静一片,指挥使府邸前后以及侧门都有兵士把守。
夜晚的寂静,被一阵马蹄声所打破,很快,从长街之上先是显出一队骑兵,其后则是跟着数百名持枪佩刀的兵士,这些兵士的衣甲,却正是禁卫军的装束。
当先一人,身材高大,骑在马上,威风凛凛,豁然是禁卫军统制卫天青。
“包围府邸,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走。”卫天青神情冷峻,挥手指挥,队伍分成数队人马,各区包围其他各门,卫天青自带着几十名兵士来到正门。
守在府邸门前的兵士都是吃惊,禁卫军如此大动干戈,刀甲鲜明来到指挥使府,却不知所为何因。
卫天青勒马停住,看了那门头上的牌匾一眼,冷冷一笑,一挥手,早有兵士冲上前去,而指挥使府的兵丁也已经拔刀拦在门前,已经有人厉声道:“大胆,谁敢擅闯?”
双方兵士对峙,卫天青已经抬手扬刀,冷声道:“罗世恒勾结乱党意图谋反,还不闪开,若再阻拦,便是乱党一伙!”
禁卫军兵士人多势众,气势汹汹,门前的卫所军兵士面面相觑,不知真假,卫天青又是厉喝一声:“还不退下!”
兵士不敢再阻拦,左右散开,禁卫军兵士用力敲门,大门很快打开,里面开门之人张口真要大骂,卫天青却已经抬起一脚踢过去,将那人踢翻在地,立时有人上前将开门家仆拿下。
很快,整个指挥使府乱作一团,鸡飞狗跳,禁卫军如狼似虎冲入进去,见人便抓,全都押到正院之中。
指挥使府少不得一些武师护院,拿着兵器出来想要反抗,卫天青毫不留情下令斩杀,几颗人头在地上滚动,便无人敢再反抗,放下了兵器。
禁卫军从各门突入,留下人手守住门,其他人则是入府抓人,不到半个时辰,指挥使府男男女女上百口人尽数被押到正院,无一漏网,便是在榻上养伤的罗鼎也被抓到院中。
罗世恒的家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惊恐有之,恼怒亦有之,罗鼎被抬着出来,坐在地上,厉声大叫:“你们要干什么?可知道这是哪里?你们擅闯指挥使府,你们……你们是要造反!”
卫天青收起佩刀,走动之时,甲胄摩擦发出“咔咔”的声音,既威武又冰冷,斜眼看向罗鼎,冷冷道:“罗少爷,不必大呼小叫,早反到是真的,只不过并非我们要造反,而是你们罗氏一族要造反。”
“你……你胡说!”罗鼎怒道:“卫天青,你血口喷人,你公报私仇,等父亲回来,看你如何交代。”
卫天青哈哈大笑道:“罗少爷,你的父亲确实已经回来了,不过此时已经有人在招待他,本将只担心你们父子再也见不了面了。”
……
……
此时云山府刑部司衙门如临大敌,府门紧闭,而刑部司正堂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大堂左右伺候的,不是刑部司的刑差,而是面若寒霜的六名神衣卫。
神衣卫手握刀柄,目视前方,身体站得如同标枪一般笔直,双腿微微分开,如同石像一般纹丝不动。
而坐在刑部司大堂正座的,正是刑部司主事蓝廷玉。
大堂之上,气氛阴冷,蓝廷玉正襟而坐,眼看着被五花大绑的罗世恒来到大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等到罗世恒在堂中站定,才淡淡道:“堂下何人?”
罗世恒身为阶下囚,倒也毫无所惧,冷笑道:“蓝廷玉,你眼睛瞎了不成?”
“大胆!”蓝廷玉怒道:“罗世恒,你胆敢如此和本官说话。”
罗世恒哈哈笑道:“你眼睛没瞎,怎会认不出老子?小小刑部司主事,也敢在老子面前称本官,你还懂不懂规矩。”
蓝廷玉知道罗世恒是个难缠的人物,冷静下来,靠在椅子上,冷笑道:“罗世恒,你如今已经是阶下之囚,还敢以指挥使的身份自居吗?”
罗世恒虽然被拷上了沉重的手镣脚镣,但是却依然盛气凌人,仰首道:“本将的指挥使之职,乃是圣上下旨钦封,吏部兵部皆有档案,岂是你蓝廷玉说不是就不是?没有圣上的旨意,谁敢夺了本将的官职?”
他声音很是洪亮,倒有喧宾夺主之势。
蓝廷玉双眉皱起,冷笑道:“罗世恒,你意图行刺齐王殿下,谋反证据确凿,安敢自称为我大秦之臣?”
罗世恒上前一步,身上铁镣哗啦啦作响,两边神衣卫按住刀柄,只待罗世恒稍有异动,便要出手,而罗世恒倒也没有放肆,上前一步站住,冷视蓝廷玉,厉声道:“行刺齐王殿下?证据确凿?真是荒谬,本将何曾行刺过齐王殿下。”
蓝廷玉皱眉道:“罗世恒,你是真的要狡辩?”
“本将做事素来敢作敢当。”罗世恒大声道:“本将做过的事情,不会不认,没有做过的,便是你们再耍花样,本将也不会招。”
蓝廷玉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下,堂上响声一过,蓝廷玉已经厉声道:“那本官问你,汉州茂县忠义庄外,率兵谋害殿下之人,难道不是你?你敢否认你不在现场?”
罗世恒摇头道:“本将不否认,当时本将确实在场。”
“那你是招认了?”
“荒谬。”罗世恒冷哼一声:“本将在那里,可不代表本将就是行刺齐王殿下。”他直视蓝廷玉,大声道:“蓝廷玉,你想胡乱扣帽子在本将头上,本将绝不答应!”
“你……!”蓝廷玉想不到罗世恒如此胡搅蛮缠,怒道:“殿下亲口所言,难道是殿下诬陷你?”
罗世恒摇头道:“本将并没有说殿下说谎。本将前往汉州,不过是得到消息,听说汉州茂县一带有乱党出没,此番徐大学士前来西山道,本将随同大学士巡视卫所之时,大学士亦曾吩咐,要谨防乱党在西山道作乱。本将对大学士的嘱咐,铭记在心,得知汉州有乱党踪迹出没,自然是要前去一探究竟……!”
蓝廷玉冷笑道:“难道殿下便是你口中的乱党?”
罗世恒淡然道:“这话是你所说,本将可没这样说。本将得知忠义庄附近有乱党踪迹,便率人秘密调查,这是尽忠职守,却不知何罪之有?”
“巧舌如簧。”蓝廷玉道:“罗世恒,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口舌。只是你说什么也没有用,殿下亲口说过,是你带人意图行刺,你便再是巧舌如簧,那也难逃大罪。”
罗世恒大笑起来。
蓝廷玉连拍惊堂木,怒道:“罗世恒,你休得放肆,这刑部司大堂,岂容你放肆?”
“你口口声声说齐王殿下,只是不知殿下何在?”罗世恒缓缓道:“本将可从来不曾见过齐王。而且本将也从未听说,齐王殿下来到了西山道,更不知道齐王会在汉州出现。”
蓝廷玉皱眉道:“你说什么?”
罗世恒与蓝廷玉对视,毫无畏惧之色,道:“本将说的很清楚,你一直口口声声给本将扣帽子,说本将行刺殿下,但是本将可从未见过齐王殿下。”
便在此时,大堂后面已经传来声音道:“罗世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到现在还在狡辩?”瀛仁已经从后面转出来,一脸怒色,抬手指着自己的脸,“你好好看看,还认不认得本王?”
罗世恒看向瀛仁,先是故意打量两下,随即作出吃惊之色,跪倒在地:“臣将参见齐王殿下!”
蓝廷玉此时也不敢坐,起身退到旁边,瀛仁往主座一坐,冷笑道:“你现在认识本王了?四年前你进京,那可是在京里见过本王一面。”
罗世恒恭敬道:“殿下一向可好?臣将不知殿下前来云山府,未能拜见,有失礼数,还请殿下降罪。”
“你是有罪。”瀛仁道:“但不是失礼之罪,而是行刺谋反之罪。”
罗世恒摇头道:“殿下,臣将冤枉!”
“冤枉?”瀛仁怒道:“本王都出来作证,你还敢说自己冤枉?忠义庄外,带人行刺本王的,难道不是你罗世恒?”
罗世恒毫无慌张之色,抬头道:“殿下,臣将当时确实不知是殿下。臣将只是得知忠义庄附近有乱党出没,所以带人打探。”
瀛仁指着罗世恒道:“那你见到本王,为何要让人射死本王?”
罗世恒淡定道:“臣将当时看到有人行踪诡异,所以上前查问,却不知有人率先出手,臣将一时以为是乱党,所以……臣将冒犯殿下,实在有罪,还请殿下降罪!”
蓝廷玉皱眉道:“但是当时殿下已经自报身份,你为何还要动手?”
罗世恒道:“臣将以为,若是殿下,必会有众多护卫保护,但是当时臣将只看到殿下身边只有一人,殿下虽然自报身份,但是臣将以为是乱党冒充,而且殿下身边那名护卫擅自出刀,臣将这才失察冒犯了殿下,却有失察之罪!”
“你想避重就轻?”蓝廷玉冷声道:“难道当时你认不出殿下?”
罗世恒摇头道:“是臣将愚昧,殿下当时脸上带有血污,而且衣裳多有破损,此外当时天色甚暗,难以看清,所以没有认清。”
他对答如流,显然早就想好了说辞。
便在此时,却听得拍手之声响起,西山道总督乔明堂已经从旁转出来,“本官一直只以为罗大人武艺不凡,想不到口才却也是如此之好,佩服佩服!”
罗世恒见到乔明堂出来,神色不变,道:“罗世恒不善言辞,众所周知,今日之事据实而言,何来口才?”
乔明堂淡淡道:“罗世恒,本官只问你,是谁指使你行刺殿下?你若交代,或能将功赎罪,免得家人受牵连。”
罗世恒冷冷看了乔明堂一眼,道:“本将已经说过,行刺殿下,纯属意外,本将有失察冒犯之罪,却无造反谋逆之心。至若受谁指使,嘿嘿,乔总督,本将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第二七零章 深谋
瀛仁听罗世恒竟然当着自己的面公然狡辩,心中恼极,怒道:“也不必再审下去了,将这逆贼拉下去砍了。”
两名神衣卫上前,乔明堂抬手道:“且慢。”走到瀛仁身边,压低声音道:“殿下,罗世恒存心隐瞒,必有内幕,臣下担心,若不能将之幕后揪出来,只怕……!”他脸上满是忧虑之色。
在茂县抓住罗世恒之后,瀛仁一行将之带回云山府,瀛仁心中有顾虑,只担心罗世恒将宝香楼的事情抖出来,对自己的声誉将大有影响,他是想回到云山府后,让神衣卫撬开罗世恒的牙齿。
但是这等行刺大事,回到云山府,却不得不向已经在行辕等候的徐从阳交代。
瀛仁虽然时有顽劣,但这次茂县一行,所遇之事非比寻常,瀛仁却是不敢向徐从阳隐瞒,实际上也是想请教徐从阳接下来如何处理。
罗世恒固然行刺,但却不是阿猫阿狗,那是一道指挥使,身份实在不低,事关重大,瀛仁冷静下来之后,亦是觉得不可胡来。
徐从阳却是第一时间便让人将罗世恒交给刑部司审问,瀛仁虽然心中有些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罗世恒在大堂之上极尽狡辩,这让瀛仁更是怒火中烧,按照他现在的心思,还真是想一刀宰了罗世恒,免得闹出更多的麻烦。
罗世恒见乔明堂悄声细语,冷笑道:“乔总督,你也不必蛊惑殿下,你存的什么心思,还当本将不知道吗?”
乔明堂冷视罗世恒,淡淡道:“你知道什么?”
罗世恒厉声道:“本将知道你存心不良,但是本将不怕告诉你,冒犯殿下之罪,由本将一力承担,你若是想从本将口中得到其他的话,牵扯到其他人身上,本将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大声道:“本将乃是圣上钦封的西山道卫所军指挥使,刑部司无权审问本将,你乔明堂也没有这个资格。”
“老夫可有这资格?”旁边又传来一个声音,却见到徐从阳神色冷峻,背负双手缓缓走出来。
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监察百官,莫说卫所军指挥使,便是皇亲国戚,一旦触犯国法,那也是有资格审理。
罗世恒见到徐从阳出来,倒也不敢轻狂了,跪下去,恭敬道:“拜见大学士!”
徐从阳背负双手,冷冷看着他,问道:“罗世恒,你的指挥使府已经被包围,家人都已经被拘禁,本官再问你一句,你为何要行刺齐王殿下?”
罗世恒摇头道:“大学士,方才末将之言,想必您都已经听见,末将绝不敢行刺殿下,阴差阳错,是末将失察冒犯。”
“你当真不招?”
“末将无话可招。”罗世恒抬头道:“大学士大可以现在就让人砍了末将的脑袋。末将冒犯殿下,本就罪该万死。只是末将身居一道指挥使,没有圣上旨意刑部批文,谁也不能轻易斩杀末将。至若末将家人,末将冒犯之罪,按照我大秦刑法,当不至于牵连到家人。”
徐从阳点头道:“罗世恒,本官身为朝廷之臣,不会坏了纲法,已经写了奏折快马呈报京中。”
罗世恒道:“大学士公正廉明,末将感激不尽。”说完这句话,他双唇紧闭,不再多说一个字。
徐从阳一挥手,两名神衣卫上前,将罗世恒带了下去。
瀛仁已经走过来,急道:“老师,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行刺大罪,怎会轻放?”徐从阳肃然道:“他说的不错,他是圣上钦封的指挥使,即使有罪,却也不能轻易处置,需要请奏圣上才是。”
乔明堂凑近过来,低声道:“大学士,这罗世恒巧舌如簧,避重就轻……!”
“刑讯之事,不要急在一时。”徐从阳缓缓道:“罗世恒今日的态度,斗志十足,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绝非易事。”
乔明堂道:“那接下来?”
“先灭其心,再开其口。”徐从阳肃然道:“心不灭,则口不开,心若灭,则口必开。”看着乔明堂,道:“乔总督,此事还要你多多费心。”
乔明堂似乎明白什么,微微点头。
瀛仁却听得有些迷糊,徐从阳却已经看向他,眼神十分严峻,瀛仁被这目光看得发毛,竟是低下头去,片刻之后,才停徐从阳缓缓道:“殿下早些回行辕歇着吧。”顿了顿,又道:“殿下,臣已经请奏圣上,殿下受惊,当尽快返回京城休养,却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瀛仁有些尴尬。
他在云山府几次三番偷出行辕,这一次更是没有对徐从阳告知便领人前往茂县,自然是让徐从阳大为光火。
只是君臣之名,让徐从阳不好发怒,而徐从阳请旨让瀛仁回京,自然是盛怒之下做出的反应。
“那老师何时回京?”瀛仁问道:“是与本王一同回京吗?”
徐从阳摇头道:“老臣尚有公务,殿下先行回京。”
瀛仁更是尴尬,看向乔明堂,道:“乔总督,本王想找你要一个人。”
乔明堂一怔,急忙拱手道:“殿下要谁?”
“楚欢!”瀛仁道:“楚欢此人有勇有谋,本王身边正好缺一个护卫,能否将他调给本王。”
乔明堂忙道:“殿下,楚欢本就是大秦的臣子,更是殿下的臣子,殿下要用,那是他的福气。只是……!”他微有些犹豫,毕竟到现在为止,他对楚欢的来历还是十分模糊,如此人物交给瀛仁,若是出了差错,自己只怕也要被连累。
“只是什么?”瀛仁还以为乔明堂不愿意,皱眉问道。
乔明堂忙道:“只是楚欢未必合适,禁卫军中尚有勇武者,殿下若是准许,臣可推荐几名强过楚欢者。”
瀛仁摇头道:“不必了。本王就是要楚欢。”
乔明堂见瀛仁已经显出不悦之色,不敢多言,忙道:“臣领命。”
徐从阳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道:“乔总督,罗世恒派人好好看押,莫要出了差错。”这才与瀛仁出了刑部司衙门,乔明堂送至门外,看着徐从阳和瀛仁竟是登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辚辚,瀛仁见徐从阳神色有些憔悴,小心翼翼道:“老师,你……这次是学生没有听从教诲,才生出这事端,还请老师恕罪。”
他虽然是皇子,但是对徐从阳却是毕恭毕敬。
徐从阳摇头叹道:“殿下,你可知道,你是带了一个大麻烦回来。”
瀛仁一怔。
“若是在茂县那边,直接斩杀罗世恒倒也罢了,但是你既没有斩杀他,便是一个大麻烦。”徐从阳摇头道:“此人绝不可再碰了。”
瀛仁皱眉道:“学生也曾想过当场格杀,但是学生不觉得罗世恒真有胆子行刺本王,后面只怕还有其他的人与他勾结在一起,所以箱带回来从他口中审讯一些东西出来……!”
徐从阳忍不住道:“糊涂。”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殿下,你要记着,罗世恒此番行刺,没有任何人指使。”
瀛仁见徐从阳神情严峻,忍不住道:“老师,为何这样说?”
徐从阳叹道:“不是老臣要这样说,而是殿下心里一定要这样想。”压低声音道:“殿下,今日大堂之上,你本不该冲出去,更不该出面。”
瀛仁浑然不解。
“将罗世恒交给乔明堂,他们要如何审讯,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无论有无结果,殿下也不必去过问。”徐从阳轻声道:“殿下,记着老臣的话,此番行刺,没有谁指使罗世恒。”
瀛仁见徐从阳神情凝重,也不知道这老学士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老臣会尽快安排殿下回京。”徐从阳低声道:“殿下回京之后,便借口此次被刺受惊,在宫中休养,若无他事,便不要与人接触……!”说到这里,沉默片刻,终于道:“殿下,老臣前次送给你的《史记》你可读完?”
瀛仁一阵尴尬,道:“那个……!”
徐从阳已经道:“殿下此番回京,便熟读《史记》,老臣返京之后,会查验殿下对《史记》的了解。殿下若是还能体谅老臣一片苦心,便读上十遍八遍,相信殿下每一次读过之后,必定会有不同的感悟。”
瀛仁感觉徐从阳今夜说话神神秘秘古古怪怪,有些藏头露尾,但还是点头道:“老师吩咐,学生自当遵从。”
徐从阳看起来十分疲倦,靠在车厢里,微闭双眸,似乎已经睡着。
徐从阳与瀛仁尚未回到行辕,卫天青却已经见到了乔明堂,将指挥使府的情况说了一遍,乔明堂端着茶杯,淡淡笑道:“让人好生看着,不要走漏一人。”
卫天青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审讯罗世恒可有结果?”
乔明堂放下茶杯,冷笑道:“徐从阳撒手不问,将此事交到本官手中,本官又能如何?罗世恒当堂狡辩,咱们又不能定他的罪,此事却只能往朝中禀报,罗世恒装疯卖傻,巧舌如簧,便是拖着等他主子来救。”
“行刺谋逆,实乃大罪,罗世恒再如何狡辩,那也脱不了罪。”卫天青肃然道:“齐王殿下作为人证,难道罗世恒还真的有本事逃脱?”
乔明堂淡淡笑道:“他自然是逃不了的。”沉吟片刻,摇头叹道:“只是若不能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东西,未免可惜。”忽地笑道:“天青,坐下说话。”让卫天青在自己身边坐下,才笑道:“你跟着本官许多年,是本官心腹之人,禁卫军统制的位置上,你也做了许多年,可想挪挪位置?”
卫天青一愣。
乔明堂忙笑道:“可莫误会。你是本官最器重之人,本官可不会放你离开。”
卫天青小心翼翼道:“大人的意思是?”
“无论是否有人保他,罗世恒这指挥使的位置可是坐不成了。”卫天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个位置,也该换换人了。”
第二七一章 远虑
卫天青一怔,明白了乔明堂的意思,他是准备要让自己登上卫所军的位置。
“大人,罗世恒就算倒了,卫所军指挥使的位置……!”卫天青皱起眉头,心里清楚的很,这卫所军指挥使的位置可是一块大肥肉,多少人盯着,想要吃下这块肥肉,那可是困难无比。
乔明堂淡淡道:“罗世恒当初是汉王举荐,如今他出了事情,就算不能咬住汉王,但是汉王的威信也必定遭受打击,他就算想再次举荐他人,太子也会以此罗世恒刺杀事件挡住。只要太子有心举荐你,你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够坐上指挥使的位置。”
卫天青起身拱手道:“全凭大人栽培。”
乔明堂微笑摆手,示意卫天青坐下,微皱眉头,显出一丝疑惑道:“汉王为人虽然高调,但是做事却素来低调。本官倒是想不通,他这一次为何会来此一手,派罗世恒行刺齐王。”
卫天青轻声道:“大人,你觉着罗世恒必定是受汉王指使?”
“虽然不能肯定,但十有七八是这样了。”乔明堂缓缓道。
卫天青皱眉道:“难道在汉王眼中,齐王也已经成了他的对手?”
“齐王在朝野固然没有势力,但是他却有一个极大的优势。”乔明堂缓缓道:“圣上宠爱他,这便是汉王无法比拟的优势。”顿了顿,平静道:“你可莫忘记,齐王身边还有徐从阳,圣上对徐从阳的话还是能够听得进几分的。今日之齐王或许还不足以与汉王相抗,但是谁敢保证来日齐王还会像如今这样实力孱弱呢?”
卫天青微微颔首道:“大人的意思是说汉王想要未雨绸缪?在齐王还没有成气候之前,先下手为强?”
乔明堂淡淡道:“常理如此,但也只是我们的推测而已。”顿了顿,抚须道:“若是这次神不知鬼不觉地真的将齐王杀了,那倒也罢了,只是这次既然失手,估计汉王如今也不会舒坦了。”
“齐王口中不说,心里定是对汉王恨之入骨。”卫天青低声道:“如此一来,汉王也就多了齐王这个敌人,这对太子殿下也是大大有利。”
乔明堂摇头道:“只是瞧今日之情形,齐王不会与汉王撕破脸皮……至少徐从阳不会让齐王的愤怒表现出来。”
“哦?”
“本官本想借齐王之手,从罗世恒的口中撬出一些东西,哪怕是徐从阳出手,只要能从罗世恒口中得到一点不利于汉王的证据,对太子都将是大大有利。”乔明堂叹了口气:“但是徐从阳这条老狐狸,却装傻充愣,竟然不再审讯下去,而且还将这件案子丢到本官的手中……他是想两不得罪,让齐王退出这漩涡。”
卫天青道:“徐从阳老谋深算,都说他刚正,如今看来,胆量也为免小了些。齐王被刺,他身为齐王的王师,却能忍下这口气。”
乔明堂肃然道:“能屈能伸,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本官先前也是想着,齐王年轻气盛,必定不甘受此委屈,定要从罗世恒的身上审个水落石出,相比起咱们审讯出来的口供,齐王审出来的口供圣上定然是深信不疑。”随即摇头叹道:“终究还是徐从阳厉害,不动声色将齐王拉出漩涡,事儿到头来还是撂到了本官的身上。”
“大人的意思……徐从阳和齐王不会再理会此事?”卫天青皱眉道。
乔明堂微一沉吟,道:“想来会是如此了。圣上一年之中,倒有大半年闭关参道,朝事交由太子打理,而汉王辅政。汉王假仁假意,收买人心,朝野党羽众多,便是连太子殿下恐怕也比不上他的势力,徐从阳不会看不到这一点,他自然不希望齐王与汉王正面为敌……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为敌。”随即摆手道:“罢了,先不说这个了,天青,诱饵之事,布置的如何?”
卫天青神情一敛,立刻道:“大人放心,处斩榜文五日前就已经张贴出去,两日之后,往西街菜市口问斩。”
“这一次万不能出了差错。”乔明堂肃然道:“若是此次能够将乱党引诱前来,一网打尽,头功本官将会记在你的身上,如此一来,太子在圣上面前便好举荐你为西山道卫所军指挥使。”他伸手拍了拍卫天青手臂,语重心长道:“天青,本官对你寄予厚望,莫要让本官失望!”
卫天青肃然道:“大人恩德,末将虽死不能报万一!”
乔明堂笑了笑,忽地又想到什么,道:“那个楚欢……齐王要调过去做贴身护卫。”
卫天青肃然道:“这一次齐王脱险,楚欢是立了大功的,得到齐王看中,却也不意外。只是经此一事,却也能够看出楚欢确实是难得的人才,若是调到齐王身边,不能为大人所用,那却是大大的遗憾。”
乔明堂叹道:“本官倒也是听说了,楚欢不但武功极佳,还有一肚子文采。前番花魁,据说楚欢文花夺魁,这倒是本官想不到的。他却是一个文武全才之辈。只是越是如此,本官却是越为奇怪,他只是出身普通农家,何来如此本事?”
卫天青低声道:“卑职始终无法查出这几年他的行踪。不过他能保护齐王,却也是忠勇之人。”顿了顿,问道:“大人,当真要将他调到齐王那边?”
“齐王当面提出,我又怎好拒绝?”乔明堂摇头道:“你说的不错,此人若是忠勇之辈,不能为我所用,实在是可惜。”凑近卫天青,低声道:“天青啊,这楚欢与你交情不浅,你说……能否让他身在曹营心在汉?”
卫天青一怔,明白过来,低声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乔明堂含笑道:“本官有一件珍品,你拿去送给楚欢。”
……
……
楚欢此时已经回到了家中,从茂县马不停蹄赶回来之后,楚欢便是铁打的身体,却也是感到疲惫不堪,回到家后,二话不说,倒头便是大睡。
他自己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人似乎在扯自己衣裳,心中一惊,立时探手,沉声道:“是谁?”已经抓住了那人的脖子。
入手光滑细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了一眼,却见到自己的一只手正掐在素娘雪白的脖子上,素娘却是惊住,张大了眼睛,满是惊恐。
楚欢急忙松手,失声道:“素娘姐,怎么是你?”
他这一出手有几分力气,竟是在素娘雪白的脖子上掐出了一道红印,素娘摸着脖子,忍不住道:“二郎,你要做什么?你想掐死我吗?”
楚欢挠了挠头,尴尬道:“素娘姐,我……我不知道是你,还以为有人趁我睡觉偷袭我……!”
“你当兵当混了头啊?”素娘感觉到脖子上还隐隐作疼,也顾不得楚欢是官老爷,没好气地道:“家里睡得好好的,会有人跑这里来偷袭你?你以为你是达官老爷,让人惦记着?”
楚欢尴尬一笑,柔声道:“你……你没事吧?是我不好。”他一觉睡过来,发现外面天色昏暗,看来这一觉睡的时间还真是不短,不过经过休息,人却是变得神清气爽,精力和体力恢复了大半。
素娘摸着雪白脖子,给了他一个白眼,显然心里还在生气。
“对了,素娘姐,你……你怎么到了我房里?”楚欢忽地想到什么,失口道:“你是在扯我衣裳吗?”话一出口,立时有些后悔。
素娘脸颊儿顿时一红,别过脸去,道:“谁……谁扯你衣裳了?”
便在此时,却见到如莲轻手轻脚进来,见到楚欢坐在床边,喜道:“楚大哥,你醒过来了?这可太好了。害的素娘姐担心好久。”
“担心?”楚欢一愣。
素娘已经气道:“小妹,别胡说,谁担心他了。”
如莲一愣,奇道:“素娘姐,你先前不还说要去请大夫吗?你还说楚大哥不能有事……!”她一片天真烂漫,不自主地就说出来。
素娘俏脸儿通红。
楚欢也是有些尴尬,心中却是泛起一阵暖意,看来自己沉睡之时,却是让素娘担心了,忽地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破裂一道道口子,自己的手背上竟然有几处凝结成壳的伤痕,顿时想起,自己回到府城,离开瀛仁之后,便直接回家,连洗都没戏便躺下睡觉。
在忠义庄内外折腾,身上的衣裳早就劈裂,甚至还有一丝丝发干的血迹,而且在灌木丛中躲藏之时,他身上有许多地方都被荆棘刺破,事后也只是随便处理了一些,自己回来倒头便睡,这幅样子看在素娘她们眼中,自然是觉得出了事情,难免担心。
如莲忽然想到什么,忙道:“素娘姐,草药已经调好了,要不要拿来?”
“什么草药?”楚欢奇道。
如莲忙道:“素娘姐看你身上有伤,所以杵了药汁,可以治好你的伤口……你一直没醒,我们都在等着,素娘姐说背上流血了,不能再等下去,所以我们准备给你脱衣裳敷药呢。”
楚欢一怔,这才明白,素娘扯自己衣裳,敢情是要为自己敷药。
素娘看了楚欢一眼,一肚子不满,心中暗想:“老娘好心好意要为你敷药,你却差点掐死我,早知这样,不管你才好。”虽然这样想,但是看到楚欢身上血迹,还是担心,道:“小妹,你把药拿进来,让他自己涂抹吧。”又道:“那是爹爹以前教的法子,擦伤蹭破了皮儿,很快就好,你……你自己试试……。”扭腰道:“我去做饭。”
楚欢起身道:“素娘姐,刚才糊里糊涂,你……没伤着你吧?”
素娘只“嗯”了一声,也不说话,走出两步,终究是个好奇性子,忍不住回头蹙眉问道:“你去了哪里?身上怎地有这么多血?”
楚欢笑道:“执行公务,遇上了野兽,都是野兽的血。”
素娘虽然纯朴,却不愚笨,自然不信,知道楚欢不愿意说,也不多问,楚欢却已经背过身来,道:“你们瞧我背后,可有伤着?”
他此时倒也感觉自己背上有些辛辣之感,如莲已经忍不住道:“阿弥陀佛,楚大哥,你背上的衣裳都破了,流了血。”
楚欢背上被荆刺划伤多出,一活动开,那些小口子便又冒出血来,素娘看到,大是不忍,急道:“小妹,快去将药汁取过来。”
第二七二章 太子党
如莲很快端了一只瓷碗进来,里面是绿色的药汁,素娘接过来,道:“二郎,这可是我爹以前从老郎中那里得到的方子。身上若有刮伤,最是好使,还不留疤痕,你试试看。”将碗放在旁边,楚欢笑道:“既然是老方子,一定好用。”
素娘和如莲出了去,楚欢闻到药中有一股草香味,绿色的药汁,当下脱去外衣,将手臂上和胸口处的刺伤都涂上了药汁,那药汁涂到伤口处,便有一种凉爽的感觉。
素娘没有走开,只是站在门外,过了片刻,才问道:“二郎,你觉得好些吗?”
“素娘姐,这药真是管用。”楚欢声音传出来:“涂上之后,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素娘心中得意欢喜,捂着嘴笑道:“哪有你说的那样灵,总要几日的。”能让楚欢好不容易夸上一次,素娘自尊心得到极大满足。
“唔,背上涂不到。”楚欢在屋里嘀咕着。
素娘耳朵一直竖着,听里面动静,楚欢嘀咕声她听到,随口便道:“我来帮你,你等一下。”推门便要进去,只是手碰到房门,急忙缩回,脸上瞬间泛红。
之前楚欢一直沉睡不起,素娘看到他身上衣裳破裂带有血迹,还真是担心不已,甚至想趁着楚欢沉睡之时,脱下楚欢衣裳给他敷药。
嫂子脱小叔子的衣裳,这事儿传出去虽然好说不好听,素娘也是由于许久,心里做了剧烈的斗争,但最后还是想着楚欢伤势,咬牙一试。
只是恰巧楚幻醒来,免去了尴尬。
此时楚欢嘀咕涂不到背部,素娘随口说要帮他,完全是下意识说话,话一出口,陡然想起这样太也不合适,脸上便发热。
楚欢还真浑没当做一回事,草药药汁涂在伤口处却是让伤处有些舒服,背部虽然感觉辛辣,但是楚欢毕竟看不到伤口在哪些地方,若是拿着草药在背上胡乱涂抹,难免会浪费药材,他随口一说,素娘在外面搭腔,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只是等了一下,见素娘没有进来,好奇问道:“素娘姐,你还在吗?”
素娘此时正犹豫,脸蛋儿红扑扑的,如莲在旁轻声道:“素娘姐,楚大哥背上也有伤,你去帮他吧?”
素娘心中暗想:“只是涂药,又不是其他的事儿,有什么好担心的?小妹也在旁边,不会传扬出去。”她想了一下,终是推门进去,只见楚欢坐在椅子上,上身的衣裳已经褪去,露出有些黝黑却结实无比的上身。
这是素娘第一次看到楚欢身体,有些害臊,那边楚欢却已经道:“背上有些地方发痒,估摸着是伤口,你帮我瞧一瞧,免得我胡乱涂抹,浪费了草药。”
素娘过去,端起瓷碗,见到楚欢背上有五六道划痕,虽然伤口不深,也很细,但却还是向外冒着一丝鲜血。
素娘心中竟是十分痛惜,又见到除了这几处划痕,楚欢背上更有三五处伤疤,显然是老伤,已经愈结成疤,素娘看到,触目惊心,身子颤抖,低声问道:“二郎,你……你背上怎么这么多伤?这些疤……都是从哪里来的?”
素娘虽然见识不多,但却也隐隐看出,这些疤痕竟似乎是刀枪所伤。
楚欢笑道:“没事。”似乎不愿意多说。
素娘见楚欢不说,也不好问,用手蘸了药汁,往楚欢背上划痕涂抹,手儿还是有些抖,碰到楚欢的肌肤,只觉得结实的很,心跳加速,酥胸起伏,脸颊儿酡红。
楚欢也感觉到素娘手指在自己背上涂抹,一种怪异感觉升上来,此时才感觉,让素娘给自己敷药,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妥。
气氛有些尴尬,楚欢开口打破尴尬气氛,问道:“素娘姐,娘这几日身子如何?”
素娘忙道:“前天找了郎中过来瞧了瞧,郎中说没什么大事,年纪大了,身子容易乏,已经开了几副药。”
“那就好。”楚欢微微颔首。
素娘又道:“二郎,我上街买草药之时,听他们说过两天要杀人,是真的吗?”
“杀人?”楚欢奇道:“杀谁?”
“你不知道吗?”素娘好奇道:“他们说城里到处都张贴榜文,过两天要在西街菜市口砍头,那些都是乱党……他们说这次要杀死好些人呢。”
楚欢想了想,道:“哦?原来这事啊。官府对乱党是从不手软的。”猛地想到什么,轻声道:“素娘姐,其实我这次出门,就是去抓乱党。如今许多地方有乱党出没,蛊惑人心,坑害百姓……对了,前几日云山府城就查出了好几名乱党,装扮成道士,在城里坑蒙拐骗呢。”
素娘一听到“道士”,娇躯一震,一失手,手指甲在楚欢背上轻轻一划,楚欢背脊一抽,素娘见状,忙道:“啊,我……二郎,对不起……!”有些慌乱。
楚欢笑道:“无妨。”他心里却是更确定,自己提到道士,肯定戳中了素娘的心事。
素娘前往静慈庵,楚欢知道与那吕道士有关,他担心日后素娘还要上其他人的当,所以今日便先给素娘下一副药,“有几名乱党扮成道士,编造谣言,惑乱人心,已经被官府暗地里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抓干净了。”
素娘小心翼翼问道:“真有这事?道士……道士说谎骗人?”
楚欢点头道:“那都是假道士,而且也未必都装扮成道士,或许扮成郎中,或许扮成先生,就是想害人。”装作很随意地问道:“素娘姐,你在街上,没有碰上这类人吧?”
素娘心虚,急忙道:“没有,没有……我上街不和人说话。”心里却后怕:“难道那吕道长是乱党?他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吗?”
其实这两日她还真的回头去找过吕道士,只可惜那吕道士像烟尘一样忽然凭空消失,素娘找了几次,都没有见到他的踪迹。
此时听楚欢说,才知道那吕道长是乱党,竟然被抓了,心里还真是后怕的紧。
随即心中却泛起一阵失落之感,若是按楚欢这样说,吕道士可能是骗子,那么“姻缘签”是假,“前世夫妻今日因缘”也是假。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些都是吕道士编造的谎言,素娘心中没有怒意,有的只是失望。
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这一刻似乎被抽走了力气一样,有些发软,便在此时,忽听得外面传来敲门声,楚欢已经道:“有人敲门,我去开门。”
素娘放下瓷碗,道:“我去吧。”神情沮丧,出了门,顺手抄过旁边的一把剪刀,变过去开门,每次开门随身带着剪刀,已经是他的习惯。
“谁啊?”
“楚欢可在家中。”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我是卫天青。”
楚欢此时也已经来到门前,高声道:“是卫大哥?你怎地来了。”
素娘见楚欢认识,打开了门,卫天青向素娘点了点头,已经大踏步进来,手里拎着一只包裹,看到楚欢披着一件单薄衣裳,已经笑道:“楚兄弟,已经睡下了吗?”
楚欢呵呵一笑,道:“卫大哥大驾光临,便是睡下,那也要爬起来的。”
卫天青哈哈大笑,楚欢已经向素娘道:“素娘姐,做几个好菜,我陪卫大哥喝上几盅。”
卫天青向素娘拱拱手,道:“有劳嫂子了。”他年纪比素娘大得多,只是按照楚欢的称呼尊称素娘,素娘笑了笑,见到卫天青手里拎着大包裹,看来登门是带了礼物过来,做顿饭给他吃也不会亏着,扭腰去做饭。
落座之后,卫天青开门见山道:“楚兄弟,齐王殿下已经向总督大人要人,调你到他的麾下做一护卫,你看如何?”
楚欢心里早料到会有些变化,想不到这么快,脸上却微显犹豫之色。
卫天青道:“楚兄弟,你文武全才,忠勇仁义,总督大人并不舍得将你调走,但是齐王殿下既然开口,总督大人也不能拒绝。”
楚欢叹道:“家母身体不好,若是小弟真的跟随齐王进京,家母受不得长途跋涉……而且她也未必适应的了京中的生活……!”
卫天青拍胸道:“楚兄弟,男儿志在四方,做事情不要瞻前顾后。得你看重,叫我一声大哥,令堂便是我的母亲,你若离开,令堂自有我卫天青照料,绝不会有丝毫的差池,这一点你尽管放心。”顿了顿,又道:“等到楚兄弟在京中安顿好,而令堂身体好转,只要传一个话来,卫天青将亲自护送令堂前往京城。”
楚欢起身拱手道:“卫大哥……!”
他话没说完,卫天青已经起身将他按了下去,道:“既是兄弟,就不要来这些婆婆妈妈的规矩。”将包裹拿起来,推到楚欢面前,道:“这是总督大人珍藏的宝物,一直用不上。总督大人让我拿来送给你,你日后护卫齐王,自然用得上。”
楚欢惊道:“卫大哥,这……这怎么能收?”
卫天青摆手道:“楚兄弟,你听为兄把话说完。”他看着楚欢,诚恳道:“不瞒楚兄弟,总督大人受过太子的恩惠,而且太子殿下是我大秦正统,所以总督大人一心效忠太子殿下……直言告诉你,总督大人乃是太子党的人,而为兄跟随总督,自然也属于太子党中人。”
第二七三章 肺腑之言
楚欢见卫天青说话如此坦诚,竟是有些惊讶。
如今朝堂分立两派,这事儿他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点,从朝堂蔓延到地方,太子党和汉王党一直都是明争暗斗。
虽然此事稍有政治信息的人都能知道,但是这种事儿,斗在台前,话在桌面,不好搬到台面上来讲,而卫天青直言出来,却也表现出了足够的坦诚。
卫天青看着楚欢,继续道:“你眼见便要跟着齐王,总督大人让我带来这件礼物,你应该也明白总督大人的意思。”
楚欢是明白人,卫天青如此坦诚,他也不藏着掖着装糊涂,微微点头。
“齐王势弱,也素来没有参与争斗。”卫天青轻声道:“但是齐王深得圣上喜爱,而且徐大学士是齐王的老师,在朝中有着不错的人缘,齐王能将你调用过去,自然是对你十分器重,你在齐王身边自然也能说上话。”
楚欢微皱眉头,并不说话。
“总督大人的意思很明白,你是从西山道出去的人,根子毕竟是这边的。”卫天青缓缓道:“大人希望你注意着齐王的动向,若是有可能,鼓动齐王与汉王对立,齐王虽然势弱,但是如果能与汉王相争,还是能够帮上太子一把。”
卫天青一面说话,一面看楚欢的表情。
楚欢微一沉吟,凝视卫天青,问道:“卫大哥的意思,是让小弟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是总督大人的意思,不是我卫天青的意思。”卫天青肃然道:“楚兄弟,为兄今日将这些话明白说出来,只因为敬重你是条汉子,所以不与你虚头虚脑说些假话。”神情一紧,道:“若是兄弟真的如此做,身在曹营心在汉,我卫天青或许会面上欢喜,但是心里却瞧你不上。”
楚欢一愣,不明其意。
卫天青平静道:“所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侍二夫,咱们男人大丈夫,不做鬼鬼祟祟的事情。”
“卫大哥,你……!”楚欢大是惊讶。
卫天青正色道:“你只是一名卫将,齐王殿下能看重你,那是他对你有知遇之恩。他对你信任有加,才将你调任过去,若是你真的身在曹营心在汉,却是对不住齐王。”摸着粗须道:“总督大人对为兄有知遇之恩,为兄这条性命,今生就只会留给他。你楚欢有情有义,侠骨肝胆,我若真的劝你暗中为太子党做事,反倒是小觑了你的人品,恐怕你也打心里瞧我卫天青不上。”
楚欢摇头笑道:“卫大哥,楚欢能有今日,也是拜卫大哥所赐……!”
“不是这样说。”卫天青摇头道:“为兄助你进入禁卫军,说白了,是因为卫某欠你人情,当日若不是你相救,卫某和夫人的性命究竟如何,实难预料。你对我有恩,这份恩情我不想欠着,能够还给你,我心中才舒坦。至若总督大人提拔你为卫将,也不必当做知遇之恩,只当是还夫人的恩情。你也无须有顾虑,真要跟了齐王去,那就尽心为他办差,咱们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但求恩怨分明,无愧于天。”
楚欢听卫天青这番肺腑之言,心中感激,道:“卫大哥,恩怨分明,无愧于天,这句话该当浮三大白。”
他取了酒来,素娘此时已经送上了两个菜,两人对面坐饮,卫天青放下酒碗,才轻声道:“兄弟,你若进京,为兄有些话不得不嘱咐两句。”
楚欢拱手道:“还请大哥指教。”
“京中不比地方。”卫天青肃然道:“多是皇亲国戚,开国功臣,看上去不起眼的人,身后只怕也有极大的后台。你前去京城,毫无根基,一切还需小心谨慎。齐王固然是皇子,但是真要说起来,在京中的人脉弱得很,切莫以为身后有齐王,便意气用事。”他端起酒碗,饮了一口,继续道:“京中之人,个个心怀诡诈,杀人不见血,害人不带刀,看似歌舞升平繁华一片,但是杀机重重……!”说到此处,顿了顿,笑道:“罢了,你也是聪明人,凡事心中有数,为兄也不多啰嗦……!”
楚欢已经举起酒碗:“卫大哥,你肺腑良言,小弟怎能不知。大哥的情意,小弟铭记在心,不敢忘却。”
两人一饮而尽,卫天青放下酒碗,笑道:“你我虽然相交,但是真在一起痛快饮酒却没几次。只望你我永远亲如兄弟,每次相逢,都能痛饮一番。”
楚欢道:“必当如此。”
卫天青意味深长笑道:“只是入京之后,你我兄弟各为其主,只盼没有刀兵相见的一天才好。”随即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笑道:“晦气,晦气。”
两人你来我往,这一夜当真是痛饮,楚欢在家中存的几坛酒,最后全都饮尽,两人也都是头晕脑胀,卫天青临别之时,摇摇晃晃,楚欢却也是迷迷糊糊,甚至不知道卫天青何时离开。
他只感觉自己是被一个女人扶回房中,打着那女人肩头时,香香软软,还闻到淡淡的体香,酒意上涌,被扶上床,所谓酒后乱性,竟是嘿嘿笑着在那女人胸口摸了一把,引来一声惊叫,楚欢一头倒在床上,便即沉沉睡去。
扶他进屋的自然是素娘,临上床时,被楚欢在自己丰满酥胸摸了一把,这一下子还真是摸得实在,素娘甚至感觉到似乎被捏了一下,当真是吓了素娘一跳,胸部就如同触电一般,往后跳了一步。
等她恼怒看向楚欢时,却发现楚欢已经闭上眼睛,动也不动。
素娘又是羞臊又是气恼,心中暗想:“他当真是醉成这个样子?是故意欺负我吗?”随即想到楚欢平日里并不如此,想来是醉后糊里糊涂。
她心里还是有些恼怒:“这家伙平常看起来一本正经,一喝醉就原形毕露,也是个色鬼。唔,若不是色鬼,也不会被苏家的狐狸精迷住的。”一想到琳琅上次来到家中,更想到楚欢可能与琳琅关系不清不楚,素娘心里越想越气,忍不住上前去,伸手在楚欢的手臂上拧了一下,见楚欢没有知觉,心中不解气,忍不住又拧了一下,这次用了力气,楚欢手臂动了一下,素娘忍不住捂嘴得意笑,心中暗想:“让你不老实,是你自己自找的。”
但是想到自己胸口被楚欢糊里糊涂捏了一下,脸上又是一阵发热,恨恨地看了他一眼,便要出去,可是此时夜里还有些凉,楚欢只穿了单薄的衣裳,心下不忍,又走回去,蹲在床边,小心翼翼为楚欢脱下了靴子,想将他的腿放上床,却发现这家伙的腿还真是又重又结实,两手将楚欢左腿抱上床,正要歇口气,刚转身,却见楚欢另一条腿却已经自己抬上来。
这一下子来的突兀,素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楚欢的另一条腿扫到胸口,虽然不是很重,却还是将素娘扫到床上,一下子躺了下去,头正好枕在另一条腿上。
素娘又气又急,更为关键的是,楚欢醉醺醺之间,这条腿上抬上来之后,更是压在素娘软绵绵的胸口。
似乎是感觉到压在上面很舒服,楚欢的腿更是在丰满酥胸上动了动,似乎是要感受那柔软却又坚挺的弹性。
素娘火冒三丈,骂道:“臭流氓,拿开你的臭腿……!”忽地发现自己声音太大,怕惊到楚李氏和如莲,压低声音怒气冲冲道:“臭二郎,快拿开腿,压着我了。”
她此时上半身就等若被楚欢夹在中间,楚欢腿上的力量还真足,素娘虽然力气比普通女人要大上一些,但终究柔弱,一时间竟然挣不起来。
更可恨的是,这可恶的二郎压在胸口的大腿还很惬意地上下腾动,素娘只感觉自己胸部被挤压揉动,身上竟是泛起骚.热之感,又是害臊又是气恼,伸手在楚欢腿上用力捶打,又不敢发出太大声音,只能压低声音骂道:“快拿开,你这个色鬼,快点拿开,再不拿开,我可咬了……!”
楚欢今夜饮酒过量,睡得正沉,只是下意识感觉腿部下面很柔软,动着舒服,根本不知道素娘被自己的大腿压在身下,素娘的低声叫骂,他自然也是听不到的。
素娘两手在楚欢腿上又捏又打,或许是感觉有些疼痛,楚欢那条腿终于放下去,素娘好不容易起身,抬手又在楚欢腿上打了两下,却看楚欢,却陡然看见,楚欢的两.腿.之间,裤子高高隆起,就似乎藏着武器一样,素娘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一下子臊的脸上通红,捂住脸,低声骂了一句:“流氓。”也不敢留下,心儿扑通扑通直跳,急忙跑开。
她虽然没有行过男女之事,但却不是傻子,这个年龄,自然也明白那是什么东西。
回到房里,兀自感觉心儿跳得厉害,脑中却是浮现楚欢那竖直的地方,心里虽然觉得还想着那事儿不是好女人,但是她越是不让自己想,脑中却越忘记不了。
俏脸上冲红一片,灯下更是显得娇艳欲滴,带着几分妩媚,贝齿咬着红唇,禁不住又捂住脸,羞臊无比。
第二七四章 玄武万象
西山道总督乔明堂一早就得到徐从阳的传唤,收拾一番,即刻来到了行辕,心中知晓徐从阳十有**是为了明日处斩人犯之事。
匆匆来到行辕,自有人通报,很快就来到了徐从阳的院子,还没有进屋内,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笑声,徐从阳似乎正在与人说话。
乔明堂整了整衣裳,恭敬道:“下官乔明堂拜见大学士。”
屋内传来徐从阳的声音:“啊,是乔大人啊,快进来。”
乔明堂这才抬步进去,进到大堂,却看见徐从阳正坐在椅子上饮茶,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竟然平起平坐着一人。
乔明堂看到那人,就感觉身上升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倒不是因为认识他,只是那人的形貌实在有些怪异。
那人一身便装,带着一顶看起来很普通的帽子,颜色如墨,但是那墨色帽子之下,却是一张让人看了一眼就永远也忘不掉的脸。
这人脸型瘦长,却白的如雪,那是一种没有血色的白,一种让人感觉带有病态的白,乔明堂见过不少美女,乔夫人便是一等一的美人,她们肤色白皙,晶莹如雪。
乔夫人脸白,身体更白,乔明堂一直对乔夫人身上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十分喜爱,但是这人脸上的肤色,竟然比乔夫人的身体还要白,正如同在脸上敷了一层纯白的雪。
更奇特的是,此人双眼之上,竟然没有眉毛,一根杂毛也没有,如同刚出生的婴儿,他脸上甚至显露出皮肤下的青筋,整个形貌十分的诡异。
这是一张让人一看就忘记不了的脸,但是古怪的是,一旦闭上眼睛,任何人只会记得惨白的脸,却不会记得这张并无特色的相貌,这是一个很矛盾的事情,但是却偏偏能出现在眼前这人的身上。
他脸上带着笑,似乎正与徐从阳谈笑风生,可是那股淡淡的笑却无法掩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那股子寒意就似乎是从此人的每一个毛细孔发出,又似乎此人天生就带着这股子寒意。
乔明堂心里虽然吃惊,但是面上却还是十分镇定,上前去拱手道:“大学士!”
徐从阳已经笑道:“乔大人,坐下说话。”等乔明堂坐下,仆从上茶之后,徐从阳才向那怪人介绍道:“林千户,这位就是西山道总督乔明堂乔大人。”
那怪人微微颔首,笑道:“早闻大名,乔总督治理一方,功绩卓著,很有名望的。”
乔明堂见此人竟然能够与徐从阳平起平坐,便知道此人的身份一定不会低,但是他却想不出朝中有哪位重臣有如此的外貌。
从这人的外貌上,根本看不出他的年龄。
徐从阳显然也看出乔明堂的疑虑,笑道:“乔大人,这位是神衣卫千户林冰林千户。”
乔明堂一惊,失声道:“莫非是玄武万象林千户?”
那怪人林斌哈哈笑道:“想不到乔大人也知道我玄武林冰,真是荣幸!”
乔明堂心中还真是大吃一惊。
神衣卫乃是大秦最为神秘的衙门,不归属任何衙门管辖,中书、门下、尚书三省六部官员对神衣卫没有任何的插手权力,神衣卫只听从于皇帝之命。
神衣卫到底有多少吏员,谁也不清楚,但是不少人却也知道,神衣卫的心脏在白楼,而神衣卫中,更是有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大千户,这四人都是惊采绝艳之辈,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人知其名,但是见过其面的,屈指可数。
乔明堂一道总督,后台极深,对神衣卫多少还是了解一些。
青龙如鬼,白虎寒枪;玄武万象,朱雀留香。
这是一句很少人知道也几乎没有人知道其中意思的谐语,乔明堂听说此人便是林冰,一下子就蹦出了玄武万象四字。
他以前知道神衣卫玄武千户似乎姓林,却不知真名,今日才知道叫做林冰。
听林冰自称荣幸,乔明堂忙拱手道:“不敢不敢,不知林千户大驾光临,未能一尽地主之谊,还请多多包涵。”
神衣卫千户,若论职位,比不得一道总督,更比不上殿前大学士,但是便是朝中一品大员,却也不会觉得神衣卫千户比自己的身份低。
林冰能与徐从阳平起平坐,却也是无可厚非。
林冰淡淡一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开门见山道:“林某离京办差,恰巧路过云山府,得知徐大学士在此,所以前来拜会,却是没敢惊扰乔大人。”
“哪里哪里。”乔明堂忙笑道。
徐从阳道:“乔大人,林大人此番既然来了,自然不能就这样放他走了,明日大事,总要让林大人帮衬一二的。”
林冰已经笑道:“大学士客气了,大学时若有吩咐,林某自当全力相助。”看向乔明堂,问道:“乔大人,明日的事情,大学士已经对林某简略说了一下。”
乔明堂点头道:“是。”
“听说你们准备引蛇出洞?”林冰问道。
乔明堂看了徐从阳一眼,徐从阳微微颔首,意思显然是让自己尽管说来,当下肃然道:“林千户,通州乱党藏匿大批武器,虽然武器被缴获,但是乱党却都潜逃。在此之前,贱内也曾遇到乱党劫持,本官判断,藏匿武器的乱党与劫持贱内的乱党很有可能是一伙人。而本官也曾与大学士商议过,这批乱党似乎有同伙在我们的手中,而且对他们似乎十分重要,所以本官与大学士商议了策略,准备用重囚引诱乱党上钩,尔后一网打尽。”
林冰微微颔首,微一沉吟,问道:“听说你们至今还没有查出谁才是那群乱党的同伙?”
乔明堂叹道:“实在是惭愧。重囚之中,尚有十多人无法确知身份,虽然使用了诸般刑法,但是难以撬开他们的口。”
林冰笑道:“其实只要是人,便是血肉之躯,而血肉之躯,便会存在弱点。在林某看来,这天下间难有撬不开的嘴。”
乔明堂笑道:“林千户出身神衣卫,自然是有法子的。”
林冰道:“凡事都是知己知彼才能稳操胜券。乔大人这次引蛇出洞的法子,不失为妙计,但是自身不知道谁才是那批乱党想要的人,终究还是有些缺漏。”
乔明堂也不反驳,只是道:“却不知林千户有什么好法子?”
林冰笑道:“如果真如乔大人所言,有重犯在手,而且是那批乱党所需要的重要人物,那便是天大的宝物,如此宝物,若不能做到最大价值的利用,那也未免太过暴敛天物了。”
乔明堂觉着林冰说话古古怪怪,他虽然是个极聪明的人物,一时间却也摸不透林冰到底是什么意思。
徐从阳轻抚白须,道:“林千户,西山道乃是西谷关入关第一道,如今关西有西梁大军咄咄逼人,关西道万不能出现任何差池。通州一案,已经暴露出西山道藏有乱党,若不能狠狠杀杀他们的锐气,后果不堪设想。”
林冰点头道:“大学士说的是。林某也是觉着,既然要动手,就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只伤皮毛是不成的,要打,就要打中他们的心脏。”双眸陡寒,看向乔明堂,道:“乔大人,那十多名撬不开嘴的乱党,如今在何处?”
“就在重囚牢,派有重兵把守。”
林冰点头笑道:“既然如此,就烦劳乔大人带林某去一趟,林某倒想看看他们的嘴巴到底有多严实。”
乔明堂起身点头,随即向徐从阳问道:“大学士,那么明日……?”
“一切如常。”林冰已经率先笑道:“既然能够引蛇出洞,为何放过这个好机会?”
……
……
楚欢今日没有去行辕,从茂县回来之后,瀛仁让楚欢先歇上一两日,楚欢自然乐得好好歇一歇,早上起来的不算晚。
只是他感觉今天素娘的态度有些奇怪,每一次看自己,素娘的眼睛里就带着古怪的神色,说不上冷冰冰,但是那古怪的眼神,看的楚欢身上有些发毛。
他吃过早饭,与母亲说了会子话,虽然郎中瞧过楚李氏,身上并无疾病,但是楚欢还是感觉到母亲的精气神似乎差了不少,心里颇有些担心。
昨日回来之后,没有往苏府去,他知道这几日琳琅一定是忙得不可开交,又加上素娘每次从自己身边走过,就会偶尔用古怪目光瞥自己一眼,这让楚欢心中发毛,早早出门离开了家,往琳琅府里去。
到了苏府,琳琅和苏伯都不在府中,都出去办事,楚欢闲来无事,便到护院的院子里,教导护院们一些拳脚功夫。
中午时分,才听说琳琅回来,到大堂中,见琳琅正与苏伯说着话,看到楚欢过来,琳琅立时显出盈盈笑意,急忙询问楚欢这几日的去向,楚欢自然不会说出忠义庄的事情,只说出去办些小差事,而琳琅瞧见楚欢手背上的划痕,大是心疼,急忙询问缘故,楚欢便说是被荆刺划伤,琳琅急忙让人又取来药,等他们都退下,亲自为楚欢敷药,十分的体贴。
楚欢心中暖洋洋的,问道:“和盛泉的事情都怎么样了?”
提到和盛泉,琳琅却是欢喜,道:“御酒的手续已经与户部司弄好,户部司很快就会供应粮食,这个不必担心了。昨日我和苏伯去看酒坊,有几家酒坊要与我们和盛泉合作,我总要去看看他们究竟有多大的产粮。而且还要选择建造配酒坊的地段……是了,酒坊要扩建,人手不足,还要招收一些伙计,这事儿正要让苏伯去办。”
楚欢想了想,笑道:“有个事儿要你帮忙,却不知大东家愿不愿意帮忙?”
琳琅小粉拳在楚欢肩上轻轻捶了一下,咬着红唇,轻声道:“你要我办的事情,我……我自然是乐意去办的,还说什么帮忙?”
楚欢心中欢喜,又要去抱琳琅小蛮腰,琳琅早有防备,柳腰一扭,已经躲开,捂着红润小嘴,指了指门外,美眸流转,俏媚无比:“青天白日,让人瞧着不好。”
楚欢呵呵一笑,随即正色道:“你酒坊要用人,我们刘家村倒是有不少劳力,有些田地稀少,只够糊口,你看能不能让苏伯先往刘家村去,从那里找些人,我想乡亲们应该很乐意在酒坊做事。”
琳琅想了想,道:“本来是要找些熟练的酒坊工,不过你既然开口,便让苏伯先往刘家村去找人,先让人教着他们,慢慢上手。”
楚欢喜道:“那可太好了。琳琅,你可是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如此一来,刘家村的人一定会记着你的好。”
琳琅嫣然一笑,娇艳欲滴,故意道:“他们记着我的好,你不记着我的好?”
楚欢忍不住伸手拉过琳琅,笑道:“在我心中,琳琅自然是最好的。”
琳琅心中一阵甜蜜,忽见楚欢眉宇间严肃起来,不由柔声道:“你怎么了?”
楚欢看着琳琅,犹豫了一下,终于道:“琳琅,我……我可能要去京城了!”
第二七五章 一年之约
琳琅一时没反应过来,娇柔笑道:“要去京城吗?好呀,我也有许多年没往京城去过聊。等这阵子事情忙完,我陪你去京城转一转。”陡然间明白什么,花容微微变色,声音有些发颤,道:“你……你什么时候离开?”
楚欢握着琳琅手,微一沉吟,终不隐瞒:“我已经被齐王殿下调用过去,担任他的护卫,目前还没有确定行程时日,不过……应该不会太久。”
琳琅有些发呆,片刻之后才勉强笑道:“这是好事情啊,你怎地一直瞒着我?”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楚欢道:“所以今天便过来与你商量。”
琳琅嫣然一笑,道:“能够得到王爷其中,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会有好前程,当然要去的。”
楚欢摇头叹道:“我还在考虑之中。”
“王爷的吩咐,你总不能违背的。”琳琅在旁边椅子上坐下,柔声道:“而且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你绝不要放过。”
楚欢凝视着琳琅,没有说话。
琳琅似乎看出楚欢心思,含笑道:“难道你还舍不得离开云山府这个小地方?”
楚欢没有放开琳琅小手,道:“此一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母亲身体弱,不能行远路,而且……而且我也舍不得你。”
琳琅虽然勉强笑着,但是眼圈儿已经微微泛红,道:“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便知足了。父亲曾经说过,男子汉大丈夫,做大事要果断坚定,不能被儿女情长所拖累……你尽管去,楚妈妈我会好好照顾,你不必担心。”
楚欢摇头道:“若真是要往京城去,我先要做完一件事。”
“什么?”
楚欢凝视琳琅,郑重道:“琳琅,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琳琅娇躯一震,随即眼眸子满是幸福之色,她咬着红唇,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是摇头叹道:“且不说范家还有婚书在手,你成为王爷的护卫,前程似锦,我……我是配不上你的。”
“不要胡说。”楚欢脸色沉下去,“婚书之事,我立刻就去范家商议,他们总不能一直捆着你。只要你同意,我今日便回去与母亲说,进京之前,将你迎娶过门。等我到了京城,安顿妥当,便接你们进京……酒坊这边,你安排妥当,偶尔回来看看就好。”
琳琅心情复杂无比,珠泪滚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楚欢起身道:“今日我便去往县城,找范家摊牌。”
“不要。”琳琅一把抓住楚欢的手:“你若自己前去,名誉受损,说不得连进京之事都要出麻烦。你……你先别急,我自有计较。”拉着楚欢坐下,才柔声道:“你放心去吧,只要你有这句话,我一直等着你,这边的事情,都交给我处理就好。”
“可是……!”
“你听我的就好。”琳琅柔情无限:“你心中有我,我已经十分欢喜。父亲留下和盛泉,如今又夺了御酒之名,各般事情,没个一年半载是理不顺的……!”她带着温柔笑意看着楚欢,轻声道:“你若真是怜惜我,便给我一年时日,让我将和盛泉的事情好好理顺,那时候若是……若是你还愿意娶我,我便嫁给你,你说好不好?”
楚欢皱起眉头。
其实楚欢不是傻子,他能够理解琳琅的良苦用心,一年之约,实际上就是给楚欢认真考虑的时间。
他沉吟着。
不得不说,他对自己的未来并没有太过清晰地规划,更不知道是否真的能够陪伴琳琅好好度过这一生。
若是现在将琳琅迎娶过门,固然给了琳琅名分,但是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能让琳琅一直幸福。
“你不用多想。”琳琅另一只手也握住楚欢手,柔声道:“你入京之后,一定会有很好的前程,我知道你一定会光宗耀祖。”
楚欢温和一笑,想了想,终于道:“你……愿意等我一年?”
“是你等我一年。”琳琅嫣然笑着:“只要你愿意等,等我将和盛泉打理的顺畅了,我……我便嫁给你。”说到这里,妩媚俏脸微微泛红。
楚欢握紧琳琅小手,肃然道:“琳琅,那你和我约定了,一年之后,我娶你,你嫁我,谁都不许反悔。”
琳琅伸出一根小手指,楚欢明白意思,两根小手指勾在一起,琳琅嫣然笑道:“拉钩之后,便要信守约定,可不许反悔,谁若是反悔,谁便是小狗。”
楚欢哈哈一笑,道:“好,谁若反悔,谁便是小狗。”
……
……
黄昏时分,云山府一条人迹不多的街道上,一名女子穿着粗布裙子,头上戴着灰色的头巾,手里提着一只篮子,低着头顺着长街拐到一条胡同之内,前后看了看,才瞧了瞧胡同中间一闪小矮门,小门打开,这名如同丫鬟般的女子一闪身便进了屋内,动作敏捷。
门后是一处小院子,十分阴暗,院子当中竟然摆了两具棺材,棺材尚未上漆,似乎刚刚造出了框架,一名小个子引着女子进入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进到屋内,便看到五六具棺材横摆着,棺材之间的距离狭窄,却能容人通过。
女子很熟悉地从棺材之间穿过去,转到棺材后面,墙边又有一扇门,她上前轻轻敲了敲门,屋内立时传出警觉声音:“是谁?”
女子抬手拉下了头上的灰头巾,一头乌黑的秀发披散开来,她将篮子放在一旁,手中多了一根钗子,盘起头发,然后用钗子定住,看上去妩媚婉约,虽然身上穿着粗布衣裳,却也难掩她的丽质,只是表情却未免冷淡了一下,轻声道:“五哥,是我!”
房门打开,一张脸孔显出来,这人左眉之上有一道不大的红色胎记,四十岁左右样子,看到这女子,道:“黛儿,你回来了。”
这女子,竟豁然是上次从黑水山逃脱的林黛儿。
林黛儿进了屋内,这屋里的窗户用木板顶上,屋内封的十分严实,一张桌子上,放着一盏油灯,桌子边上,做了两三个人,其中一个脸上带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却正是被称为道使的侯幕信。
林黛儿进到屋内,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她动作爽快利索,大有江湖儿女的爽利,好不拖拖拉拉,开门见山道:“我去看了一眼,北门守卫不多,可以从那里突围出去。”看向红色胎记的汉子薛青山,道:“五哥,弟兄们都安排的如何?”
薛青山肃然道:“都已经按照计划布置下去。既然北门可以突围,那么我马上派人知会城外的弟兄,让他们就在北城门外十里处接应。”
林黛儿微点螓首,随即道:“明日趁乱之际,不要管其他,先救下二叔和天佑哥,按照咱们商量好的线路撤退。”
薛青山点了点头,随即皱眉道:“黛儿,你可下定决心了?”
林黛儿轻叹道:“五叔,我明白你的意思。官府张贴榜文,更是将处斩人犯的图像都画出来张贴在外,他们险恶用心,黛儿又岂能不知。但是明知二叔和天佑哥行将问斩,我……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薛青山道:“黛儿,你知道五哥的意思。你要救人,五哥绝无二话,只是这次劫法场,凶险难料,一切让五哥带人去干,你如今是咱们歃血会的主心骨,万不能有失,可留在这里等待消息。若是成了,你们再找时机出城,若是……哎,若是失手,你就在这里躲上一阵子,等事情平息之后,再离开这里……!”
林黛儿柳眉蹙起,娇容严肃,摇头道:“五哥,你不用多说,黛儿心意已决,若是你们都有事,黛儿便算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这一次要活咱们一起活,要死……咱们也一起死了。当初歃血会饮血为盟,黛儿年纪虽小,却也破指饮血,那是发过誓言,有难同当,黛儿绝不会让你们冒险,自己却躲在一旁看热闹。”
薛青山叹道:“既然你心意已决,五哥也就不劝你。”
侯幕信面具下的双眸却有些恼怒,但却又带着一丝惊恐,终于开口道:“黛……黛儿,你可不要胡来。你这般做,一旦失手,便会暴露了咱们的行踪。你一意孤行,如此大事,事先却不容我向天公禀报,日后被天公知道,你……你可想过后果?”
“住嘴。”林黛儿娇声斥道:“此处哪里有你说话的地方。”
侯幕信颇有些恼怒,道:“好,既然没有我说话的地方,那你们给我解药,让我离开这里。你们不听道门号令,擅自行动,已经是违背誓言……!”
“违背誓言?”林黛儿抬起手,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匕首,狠狠.插在桌面上,俏容如霜:“当初招揽我们歃血会,你们是如何说的,你可还记得?”
侯幕信不言。
“你不记得,本姑娘可还记得一清二楚。”林黛儿冷笑道:“我们有难,你们会出手相助,视我们为同门兄弟,他日更会助我们铲除奸凶。二叔和天佑哥落到官府的手中,还不是因为听从你们的吩咐,为你们办事,却不小心落入了官府之手。可是你们却是如何做的?你们说有难相助,可是二叔和天佑哥被关进大牢之后,也没见你们有人出手相助,如今我们自己兄弟来救,不求你们帮忙,你还以道使的身份百般阻挠,你说,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第二七六章 刑场
侯幕信见林黛儿俏脸如霜,心里还是有些害怕,声音软下来,道:“黛儿,我也是为大局着想。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是要做大事,若是因为这点小事……!”
“住口。”林黛儿神sè更冷,冷笑道:“小事?在你眼中,二叔和天佑哥的xìng命是小事?”
侯幕信只想掌自己的嘴巴,他本想劝说林黛儿,这话说出来,口不择言,却让林黛儿更加恼了,连忙道:“黛儿,你误会了,我……哎。黛儿,我可都是为了你好。你要知道,道门在西山道扎根不深,尚在秘密发展,官府甚至不曾察觉,若是此番动手,无论成败,势必暴漏,官府一旦得知,rì后在西山道发展便十分困难。最紧要的是,不管这次是成是败,你不告道门,擅自行动,势必会让天公震怒,到时候……到时候……哎……!”
说到这里,一副担忧之sè。
林黛儿淡淡道:“没有二叔和天佑哥,便没有歃血会。没有歃血会,又如何为你们道门利用?二叔和天佑哥虽然是道门中人,但是首先他们是歃血会的人。”
侯幕信还不死心,劝道:“黛儿,这一次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我也不会向天公禀报。此事从长计较,我去劝说天公,让天公想办法,到时候必有办法救出二当家。否则天公震怒,道门一定会按照道门教条惩处你,那时候我想救你也是不成的。”
“教条?”林黛儿不屑冷笑:“你道门有道门的教条,我歃血会也有我歃血会的规矩。侯幕信,本姑娘实话对你说,歃血会的兄弟,素来是同生共死。你虽然是道门中人,但是也是以道使身份加入了我歃血会,便是我歃血会的一份子,你若是存有二心,本姑娘认得你,歃血会的规矩可是不认得你。”她玉手探出,将桌上的匕首拔出,森然道:“行动在即,你几次三番惑乱人心,百般阻扰,那是与弟兄们的心思背道而驰,你可是想尝尝我歃血会的规矩?”
林黛儿美丽的眼眸子中带着杀意,侯幕信对这个妖娆妩媚却又雷厉风行的女阎王可是真的有些害怕,苦笑道:“罢了,你们要做什么,我也不管了。只是你又何必给我下药?”
林黛儿淡淡道:“因为本姑娘信不过你。”
侯幕信脸sè骤变,:“你……!”
“本姑娘担心你通风报信,坏了大事。”林黛儿冷笑道:“给你下药,只是为了防备你。”
侯幕信有些恼怒道:“林黛儿,你……你这是不将我当成自家人。”
“本姑娘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你。”林黛儿毫不客气地道:“你口口声声说是自家人,好,本姑娘这次就给你一个机会。本姑娘知道,云山府城,有你们的人,本姑娘正愁人手不够用,你若是真的将我们当成自己人,便拿出几个人来用。”俏脸如霜,淡淡道:“其实这也是帮你自己,咱们是同生共死,这一次若是失手,就不出二叔和天佑哥,咱们也要陪他们一起死,你自然也不能例外,毒xìng发作,不会有人帮你解毒。若是得手,你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或许本姑娘还能拿出解药来,所以……你最好还是盼着咱们明rì一切顺利!”
侯幕信咬牙道:“林黛儿,你一定会后悔的。”
……
……
云山府多rì之前就在城中四处张贴了告示,将要处斩一批乱党,甚至将一干乱党的形貌都画了出来,张贴在外。
以乔明堂为首的云山官府却是周密部署,数千禁卫军已经分布在城中各处。
刑场设在西城菜市口,天刚亮起来,菜市口就已经搭建起了刑台。
如今大秦国不少地方时起sāo动,特别是河北道和江淮道,乱党已经形成了气候,对大秦帝国的稳定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百姓们或许不知,但是朝廷官员不少都知道,河北道青天王作乱,河北道六州之地,只是几个月时间就被青天王的人马席卷,半个河北道沦陷在义军之手,朝廷震怒,一道旨意下去,西山道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河北道的总督。
治理一方,却让乱党形成气候,而且连丢三州之地,皇帝陛下自然是无法容忍,一面斩杀河北道总督,一面派出修罗枪韩三通率军平叛,如今河北道虽然义军受挫,但是他们化整为零,却并没有被打垮,随时都可以死灰复燃。
河北道总督被斩,这自然也让大秦其他各道的总督引以为戒。
谁都不想成为第二个河北道总督,所以各道对于乱党的出没是十分的重视,此番通州之事,实际上已经让乔明堂感到了某种危机,他势必是要在乱党形成气候之前,将之扼杀在萌芽之中。
徐从阳此番前来,就是要巡查西山道乱党事宜,处斩人犯,他自然要出现。
早上的天气还看不出有何异常,临近中午,天sè却已经变得有些yīn暗,瞧那模样,倒似乎有一场大雨要降下来。
午时处斩,徐从阳的马车在午时之前,便已经来到了西街菜市口,刑台早已经搭建完毕,八名刀斧手横于刑台之上,坦开胸膛,杀气盎然。
邢台四周,禁卫军兵士都是甲胄在身,衣甲鲜明,持枪佩刀,威风凛凛,形成一圈钢铁人墙,前来观看处斩的百姓都被拦在外面,距离刑台颇有一段距离。
云山府并非没有处斩过人犯,实际上每个月都会有死刑犯被处决,但是这回一次xìng要处斩将近二十名人犯,那却是并不多见。
徐从阳在乔明堂的陪同下,来到了主台,这里已经摆放了桌椅,距离刑台更远,主台四周更是jīng锐兵士把守。
坐下之后,徐从阳扫视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微皱眉头,压低声音道:“似乎还是多了一些。”
乔明堂立刻凑近道:“大学士,我们已经控制了人数,若是人数太少,反而显得是早有准备,那帮乱党未必会上钩。”
徐从阳微微颔首,抚须道:“真要有乱党劫法场,尽可能不要伤到百姓……!”
乔明堂笑道:“大学士放心。”
其实徐从阳这话,“尽可能”三字已经是有所暗示,若到时候真有大批的乱党前来劫法场,为了将乱党一网打尽,便算伤到百姓,那也是无可奈何可以理解之事了。
徐从阳端起奉上来的茶水,抬头看了看天sè,乔明堂却是瞅了徐从阳身旁的一名护卫一眼,那护卫神情淡定,目视刑台,不动声sè。
忽听得人人群之中一阵sāo动,一队兵士已经从街口行来,在人群中驱开一条道路,在守备森严的禁卫军兵士簇拥下,囚车如同一条长蛇来到了法场。
囚车之中的囚犯,清一sè都被戴了黑sè的头戴,身着白sè囚衣,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貌,车行辚辚,到得刑台边上,便有兵士从囚车中拖下囚犯。
囚犯们都是被戴了铁镣脚镣,共有十七名囚犯被押到了刑台之上,刑台边上一名禁卫军校尉沉声喝道:“都跪下!”
这些囚犯,那都是不曾招供的重刑犯,身上都是铁骨,一声厉喝,却无一人跪下。
囚犯身后的兵士立刻抬脚踹向囚犯的膝弯,不少囚犯被踹倒下去,但很快便挣扎起来,顽固无比,徐从阳皱起眉头,刑台上的兵士们拳打脚踢,甚至用刀背猛砍囚犯膝弯,终究是将这十多名囚犯按倒了下去。
乔明堂此刻却是扫视了四周,见到四周并无异动,一切风平浪尽,只有刑台四周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不由皱起眉头来。
今rì的陷阱,那是花了大心思布下,就是要引乱党上钩,若是乱党不上钩,那一切可就真的是白忙活了。
白费心力倒也罢了,乔明堂最担心的便是断了追查乱党的线索。
通州一案,泾江绑架一案,两件案子到如今都没有可用线索,今rì若是乱党上钩,那两件案子不但有可能眉目尽显,而且大可利用这次机会给予西山道潜伏的乱党以重大的打击,但是如果乱党真的有察觉,并不上钩,那西山道的隐晦便难以消除。
乔明堂心里盼着乱党来劫法场,甚至心里有些发急,但是面上倒是镇定无比,徐从阳在旁已经轻声道:“乔大人,可以摘下头套,也让人看看他们的长相。”
乔明堂立时明白过来。
虽然不能肯定,但是说不准四周百姓之中便有乱党混在其中,静观其变。
乱党行动,自然是小心谨慎,没有确定自己同伴就在刑台上之前,未必会轻举妄动,此番将头套摘下来,这帮人的脸孔露出来,若是其中有乱党同伙,那帮乱党看到了自己要救的人,十有仈jiǔ便会有举动了。
乔明堂向着旁边一名部下示意,那部下向刑台上做了一个手势,台上的兵士们立时伸手,将囚犯们头上的头套摘了下来。
众囚犯眼前顿时亮起来,不少人都贪婪地呼吸空气,其中一名五十出头的囚犯左右看了看,并不识得身边将要同赴死的囚犯,却还是笑道:“你们也都是好汉子,能与你们一起上路,倒也不枉了。”
第二七七章 义士
刑场第一通鼓已经响起,午时一刻已经到来,三通鼓毕,便要行刑。
此时已经有兵士端着酒碗上到刑台,人犯就刑之前,总要是给上一碗酒让他上路,那酒水凑到那五十多岁的老囚犯面前,老囚犯挺着鼻子嗅了嗅,随即往酒碗中吐了口唾沫,大笑道:“好臭好臭,官府的酒水原来也是臭的,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老夫可不喝这等臭气熏天的酒,免得脏了自己。”
旁边众囚犯听到这话,没有饮酒的便往酒碗中吐唾沫,饮过酒的立刻吐出来,都是大声叫道:“好臭好臭。”
围观的百姓却也在心里暗暗钦佩这些囚犯。
西山道除了通州时常发生动荡sāo乱意外,并非其他地方都是太平,各州也时常出现百姓sāo动,只不过乔明堂处置有方,恩威并济,大多数的sāo动都能够很快平息下来。
这几年来,朝廷的赋税一加再加,便算地方官府不横征暴敛,尽朝廷摊派下来的赋税,也让大秦百姓苦不堪言。
西山道自然也无法幸免。
乔明堂身为西山道总督,当初上任之时,也还真是做了不少利民举措,兴修水利,奖励开荒,发展农商业,而且在吏治上也是颇有成就,在西山道的百姓心中,还是很有威望,算得上是一个好官。
只是朝廷需要的银子越来越多,每年赋税都是大幅度增长,开国之初,大秦帝国百废待兴,朝廷出台一系列措施,那是力图在战乱之后,恢复国家的稳定和繁荣,皇帝陛下更是立国第一年便开考,选拔人才,大加任用,朝廷和地方上当时便有大批的能臣干吏出现,中原经过二十年的诸侯纷争乱世,百姓们也开始安居乐业。
那个时候,大秦帝国的军队战力极强,西北部的西梁国、东北的高丽国都是不敢对大秦帝国有丝毫的侵扰,反倒是大秦帝国的军队时常进入他们的国境,先是帝国的军威,国内的经济又迅速发展,百姓们在立国初期,也确实感到了一个国度的慢慢崛起,许多人都深信,大秦帝国的百姓,将会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立国十六年,朝廷十年没有增加一丝一毫的赋税,地方官吏虽然不乏作jiān犯科贪污纳贿之辈,但是整体而言,官场上的风气还是比较好。
那时候,大秦帝国的每一位子民都感觉到盛世的来临,都觉得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乃是千古圣君,都为自己是大秦帝国的一份子而感到自豪。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从四年前开始,朝廷的赋税便开始急剧攀升,朝廷利用各种理由,赋税一加再加,而且征收赋税的手段十分的暴力,若有欠税者,通常都要遭受暴力对待,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朝廷都如此,地方官吏自然是趁火打劫,利用朝廷增加赋税的势头,巧立名目,极尽盘剥之能事,本来国泰民安欣欣向荣的大秦帝国,就如同入了魔道一样,短短几年时间,便开始迅速的衰败,各地百姓民不聊生,
那些地方豪绅,更是趁机利用各种手段欺压百姓,兼并土地,穷凶极恶,为了利益最大化,无所不用其极。
官绅勾结,整个大秦帝国几乎都是一片乌烟瘴气。
虽然依旧不乏一些能臣干吏,但是面对整个国家的迅速衰落,却也是难以阻止这样的趋势一再衰败下去。
能够糊口的百姓强自忍耐,但是一批天地皆无,连肚子都填不饱的百姓自然是无法忍耐这样的困境,落草为寇,啸聚山林,鼓动sāo乱,导致大秦各道时常出现民变sāo乱,虽然大部分的民变在官府的强压之下被镇压下去,但是百姓心中的怨怒却是越来越盛,而且一些别有居心野心勃勃之辈趁势而起,占地为王,与官府对抗,积攒实力,待机而起。
这样积攒实力伺机而发的草莽流寇不在少数,随时都要如同星星之火燎原,迅速爆发出来。
今rì围观处斩乱党的百姓,自然少不得对官府心存不满之人,甚至于有些人知道刑台上的都是与官府对抗的“乱党”,心里生出同情之心。
此时刑台上这帮硬汉一个个都是大笑叫骂,竟然都没有惧sè。
他们都是经过严刑拷打之辈,面对死亡悍然无惧。
其中已经有人哈哈笑道:“今rì我等共同上路,二十年之后一起再降人世,那时候若是这狗屁的朝廷还没有灭亡,咱们这帮人义结金兰,将那狗皇帝拉下座来。”
旁边立刻有人大笑道:“只怕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如此昏君当道,佞臣为祸,用不了三五年,什么狗屁秦国便已经不存在,咱们只怕是见不到了。”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哪条汉子能将狗皇帝的狗头砍下来。”有人叹道:“不能与他谋面,实在遗憾。”
那拒酒的老囚犯大声道:“无论是谁,都是值得钦佩的好汉子,而且一定会有这条汉子出现。”
这群囚犯知道今rì必死,说话毫无忌惮。
主台上的一干官员都已经是皱起眉头,神sè难看,徐从阳、乔明堂、刑部主事蓝廷玉等大小官员,一个个脸sè都沉下来。
乔明堂也想不到这些人竟然如此狂言放肆,心下也是恼怒,使了个眼sè,便有部下做出手势,台上的兵士们立时都是抬手去抽囚犯的嘴巴,不让他们说话。
这些人都是怒目相视,更有人大笑道:“怕了,他们怕了。咱们不需要动刀子,只要动动嘴皮子,官府就怕了。”
“能堵住咱们得罪,堵不住天下人的心。”有人怒吼道:“你们为虎作伥,迟早会遭报应。”
不少囚犯嘴巴被抽得裂开,鲜血淋漓,有人甚至牙齿都被打落,却兀自没有停止喝骂,此时第二通鼓已经响起,午时二刻已经到了。
兵士们用绳子勒住囚犯们的嘴,这才让他们说不出话来。
乔明堂松了口气,随即心又提上来,午时二刻都已经到了,四周依然是一片平静,根本看不出有人要来劫法场的迹象。
“咚咚咚”的鼓声之中,刀斧手已经上前用酒洗刀,大刀寒气逼人,空中乌云密布,似乎随时都要下起雨来。
徐从阳此时也有些纳闷,低声问道:“乔大人,难不成咱们都算错了?”
乔明堂也是皱着眉头,轻声道:“大学士,若是真的无人前来劫法场,咱们……咱们还要演下去吗?”顿了一下,低声道:“是否还要将这些人处斩?”
徐从阳冷笑道:“既然无人来救,也就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乎,那也没什么好留的。”
便在此时,却见围观的人群之中寒光突闪,从人群之中已经有暗器突然打到了刑台之上,一名在刑台上守卫的禁卫军兵士闪躲不及,被暗器击中,栽倒在地。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厉声叫道:“陈兄弟,咱们来救你了。”从人群之中,已经窜出五六名包裹十分严实的刺客,亮出了掩藏的刀,悍然向刑台杀过去。
乔明堂眼睛一亮,兴奋道:“他们来了。”
人群立时sāo动起来,六名刺客已经挥刀砍倒数名兵士,冲向刑台,而禁卫军兵士训练有素,刀枪出阵,围上前来。
这五六人面对禁卫军,毫无所惧,刀光闪动,与禁卫军战作一团。
刑台之上却已经有人大声叫道:“黄大哥,你们快走,快走……不要被我牵连!”
“我们一起饮过血酒,对天发过誓。”刺客中有人叫道:“今rì同生共死。”
这几名刺客武功倒也是不差,但是人数太少,很快就被禁卫军团团围住,虽然斩杀了数名禁卫军,但是却也有三名刺客倒在血泊之中。
乔明堂皱眉道:“大学士,好像……不对。”
徐从阳叹道:“他们不是我们等的人。是另一拨人。”
这突然冒出来的刺客,竟然不是官府要等的人,这一次一共处斩十多名囚犯,这率先出来的刺客,却是营救其他的囚犯。
他们人数很少,明知必死,却依然冲出来。
徐从阳看到刺客一个一个倒下,摇了摇头,轻叹道:“也都是慷慨赴死义气为重的壮士,只可惜……!”显得颇有些痛心。
这波刺客在禁卫军的乱刀之下,竟然没有靠近刑台,便已经纷纷倒在血泊中,那黄大哥更是被数杆长枪贯穿胸膛,临死之前,望着刑台,长叹道:“陈兄……陈兄弟,哥哥……哥哥先走……先走一步……!”一口鲜血喷在一名禁卫军的脸上,大笑两声,头一垂,就此死去。
刑台之上,一名囚犯放声大哭,一声怒吼,忽地一头栽地,一名兵士上前查看,随即起身道:“大人,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台上的囚犯和台下的百姓们看到如此悲壮一幕,心中发颤,竟然有几名百姓看着几名刺客尸首被拖过去,暗暗抹泪。
“这才是义士。”老囚犯仰天怒吼:“天下有这等义士,昏君jiān佞,必都不得善终!”
第二七八章 火牛冲阵
时辰若到,法刀砍下,人头落地。
刽子手已经竖起刑刀,走上了刑台,便有八名囚犯被拖上前来,刽子手站在囚犯后面,直待三通鼓响,杀令一下,便即挥刀问斩。
一名囚犯瞥了身边刽子手一眼,毫无惧sè笑道:“待会儿动手痛快点,可别让老子半死不活。”
那刽子手咧嘴一笑,道:“这把刀已经砍过几十个脑袋,没有一次失手,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痛快上路。”
囚犯这才笑道:“那就先谢你。”
距离午时三刻已经近在咫尺,乔明堂显出失望之sè,叹道:“大学士,看来那帮乱党已经不准备动手了。”
徐从阳抚须轻声道:“同伴赴死,无人来救,这样的乌合之众,不能团结一心,那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便在此时,忽听得人群中传来惊叫声,“你们看,那是什么?”
徐从阳此时也已经发现什么,骤然站起,大小官员纷纷起身,却瞧见南边的天空中,忽然变得红彤彤一片。
此时时当午时,但是今rì天气十分的昏暗yīn沉,打从早上开始,天上就乌云密布,人们一直都以为将会下大雨,只是大雨却迟迟未曾落下来,而天上的乌云一直未曾散去,整个云山府城都笼罩在yīn云之下,天气显得十分的昏暗。
此时南边天空突然显出红彤彤一片,那是十分的显眼,百姓们都纷纷指手画脚。
隐隐之间,却听到南边传来一阵叫声,距离太远,声音混杂,听不清叫些什么,乔明堂双眉紧皱,陡然明白过来,失声道:“那边……起火了!”
起火的并不只有一处。
法场内外的人们很快就看到,云山成各个方向的天空很快都火红起来,城中四处都响起惊叫声,没过多久,就瞧见几匹快马飞驰而来,到得主台,骑者翻身下马:“禀报大人,南城发大火,四五处地方同时起火,火势正在蔓延,已经有人在救火。”
“报……!”
又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禀报大人,北城那边突发大火,火势极大……!”
乔明堂神情凝重,徐从阳已经淡淡道:“谁说他们不会动手?他们可是能耐的很。”
法场围观的人们已经sāo动起来,已经有人发现大火燃起的地方是自己所居住的一带,心中担心,便要离开。
发场外一时间混乱不堪。
便在此刻,忽见的西边的一条街道上忽然传来古怪的叫声,“哞哞”之声大作,甚至于地面都传来震动之感。
西边一条宽阔昏暗的街道,很快传来呼喝之声,乔明堂站在高高的主台远远望去,已经瞧见从那条宽阔的街道竟然出现了十多头蛮牛。
他甚至已经看清,那十多头公牛的尾部,竟然燃烧着大火,十多头公牛直往刑场冲过来,速度快极,气势极壮,牛群身后,则是跟着一群禁卫军兵士,正叫喝着追赶,其中已经有兵士弯弓shè箭,想要阻止火牛冲入刑场,只是公牛皮糙肉厚,便算有箭矢shè中,只要不shè中要害,不但不能阻止公牛向这边冲过来,而且更是激起了公牛的蛮xìng。
乔明堂神情大变。
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主台上有官员惊声道:“你们看,那边……!”
西边街道火牛往这边冲过来之时,南边的大街之上,也出现了近十头公牛,尾部带火,疯狂地往刑场冲过来,很快北边的街道也有公牛冲过来。
“哞哞哞”之声大作,这些体型巨大的公牛一起冲击起来,地面都在震动,牛群后面,则是跟着一大批的禁卫军兵士追赶。
这些禁卫军兵士,本来都是埋伏守卫在刑场四周的各条街道,随时应对不测,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劫法场的乱党没有到,反倒是这些火牛率先冲了出来。
火牛进入法场,势必让法场大乱,禁卫军兵士只能出来拦截。
但是这些火牛可不是刺客,尾巴上被系着长长的带子,带子燃烧着火焰,这些公牛一个劲地往前奔,禁卫军兵士便是再勇猛,面对这些发了狂的公牛,却又是无可奈何。面对野xìng大发的公牛,自然不能正面硬顶,这是这些疯牛冲的速度极快,而且体型极大,皮糙肉厚,就算从旁刀枪齐出,无非是在公牛身上划出伤痕,并不能在瞬间将公牛致死。
公牛本就处于惊恐之中,受了伤,自然更加的疯狂,兵士们在后面追赶,反倒是让公牛跑得更快,冲得更猛。
此时法场上的围观百姓可就是傻了眼,从城中四周传来火灾的消息,已经让他们十分的惊恐,此时再见到从各个方向冲击过来的火牛,那更是魂飞魄散,很快,就听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叫道:“不好了,疯牛要踩死人了,快跑了。”
一声喊后,本就有些混乱的人群立时一片大乱,人们四散逃窜,无头苍蝇一样,整个场面混乱不堪,完全失控。
徐从阳身边那名面无表情的护卫已经沉声道:“保护大人!”
守在主台边的禁卫军兵士已经数名神衣卫都已经严阵以待,将主台护卫的如同铁桶一般。
法场之上,百姓们如同慌乱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法场内外的兵士则是严阵以待,禁卫军兵士早已经集结成阵,在刑台四周组成两道钢铁屏障。
火牛终究还是冲到人群,有些百姓闪躲不开,已经被火牛冲撞上,惨叫连连,眨眼之间,便有十多名百姓非死即伤,有几名禁卫军兵士也被火牛撞开,加州都已经裂开,撞飞在地,一时间根本起不来。
几十头火牛冲到刑台边上,窜到人群中,就听得“嗖嗖嗖“之声响起,刑台边上已经有数名禁卫军兵士栽倒在地。
混乱之中,已经有禁卫军兵士大声喝道:“火牛腹下有人,大家小心!”
果然,从火牛的腹下,竟然窜出全身黑衣蒙面的敌人来,这些人身手敏捷,二话不说,直往刑台上杀过去。
比起先前一波的刺客,这一批人无论是组织还是自身的武艺,都要高出太多,禁卫军兵士也已经迎上前来,双方已经在刑台之下生死相博。
骤然间,又从接口传来阵阵马蹄声,却见到从西边街道之上,出现了十多匹骏马,马上乘者全都是黑衣蒙面,人未至,却都已经弯弓搭箭,见到禁卫军兵士,便弯弓shè杀。
劫法场的乱党人数加起来有二三十人,数量上远远逊于法场内外的禁卫军,但是此刻法场尚有上千围观的百姓混乱一片,四处逃窜,还有二三十头火牛左冲右闯,整个场面完全失控,禁卫军兵士在人群之中,一时间难以施展开手脚。
倒是那些冲到刑台边上的乱党,仗着强悍的武艺,却已经打破了缺口,混战之中,已经有人跳上了刑台。
刑台之上守卫的禁卫军兵士都已经挺枪迎上来,那十几匹骏马说到就到,在人群中横冲直闯,领头的那名黑衣人身着黑衣,但是身形窈窕,丰胸细腰,不过动作却干脆利落,虽然距离刑台尚有段距离,但是她弯弓拉箭,箭矢如电,划破空气,已经shè到刑台之上,一名禁卫军兵士被shè穿了喉咙,栽倒在地。
禁卫军兵士毕竟是久经训练,突遭变故,虽然场面混乱,但是却竭力保持阵型,也有禁卫军兵士拉弓去shè乱党,乱箭飞舞,却也有两名乱党被shè落马下。
那骑马领头的,自然是林黛儿。
林黛儿连shè出数箭,shè死几名禁卫军兵士,骏马已经距离刑台不远,数名禁卫军兵士挺枪过来,已经有一名禁卫军兵士从旁滚过来,一式地趟刀,砍断了林黛儿座下骏马的马腿,骏马长嘶,林黛儿的娇躯腾起,足尖一点,整个娇躯就如同灵燕般窜起,身在空中,一箭又shè出去,“噗”的一声,又是shè倒一名禁卫军兵士。
她身体下坠,三名禁卫军长枪已经往半空扎过来,林黛儿的速度当真是快极,她一箭shè出,瞬间弃弓,另一只手已经拔出了腰间佩刀,眼见三根枪尖往自己身体扎过来,她大刀会出,刀光闪过,三根枪尖竟然都齐齐被斩断,而她玉足在一根枪杆上轻轻一点,竭力飞出,姣好.xìng感的身段如同花瓣被秋风吹拂,轻盈地落到了别处。
徐从阳虽然被重兵保护,却对场上的情况也能看到大概,见到林黛儿身手不凡,颇有些惊讶。
黑衣蒙面的薛青山是第一个冲上刑台之人,他不但武艺不差,而且对敌经验十足,面对人数众多的禁卫军兵士,进退有度,只是片刻间,便已经将三名禁卫军兵士斩杀刀下,而他在乱战之中,却已经接近了那名拒酒的老囚犯,旁边刽子手见到敌人过来,也不能坐以待毙,手中的刑刀挥出,只是他虽然善于屠杀,武功实在差劲得很,薛青山大刀先是迎上挡住,随即顺手一拉,刀光划过,那刽子手的喉咙便被割破,薛青山随即又是一刀砍出,便将那刽子手的脑袋砍了下来。
刽子手砍下了许多囚犯的脑袋,只是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脑袋有一天也会被别人砍下去,而且砍得比他还要干净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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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九一八,牢记国耻,振兴中华!
另,历史老写手西风紧新书发布,《平安传》刚刚上传,西风紧的书实际上我一直都在追,他刻画的不论偷情让人yù罢不能的,希望这本书能有更大的进步,大家可以去看一看,他已经完本三本书,绝对的老写手,而且绝对的实力派。
第二七九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主台之上,刑部主事蓝廷玉看到乱党劫法场,震惊之余,却又感到奇怪。
他远远看去,能够清晰看到乱党的行动,乱党虽然人数很少,但是行动却十分有章法,有人故意将本就混乱的人群搅得更为混乱,激怒本就发狂的火牛,有人则是在刑台下面拖住禁卫军,有人则是布于刑台边上,阻止台下的禁卫军往上冲,有的则是已经在刑台上与禁卫军交手,杀开血路,营救囚犯。
每一个人都尽可能地发挥最大的作用,而且互相之间协调默契,在刀光剑影中,并不处于绝对的下风,而且这些人的武艺都不弱,刀法纯熟,经验老道,倒像都是经过无数铁血淬炼出来的jīng锐,那些禁卫军兵士都是西山道的jīng锐官兵,可是若说单打独到,显然不是乱党的敌手。
这些人竟似乎比禁卫军还要训练有素,绝对不是乌合之众,进退大有章法。
让蓝廷玉感到奇怪的是,徐从阳和乔明堂看着混乱的法场,都是冷眼旁观,都没有做出任何应对的措施,不进不撤。
薛青山斩杀刽子手,刀光闪动,“呛”的一声响,已经将老囚犯的手镣从中斩断,在旁边禁卫军兵士拥过来之前,又是出刀将老囚犯的脚镣斩断。
能够用大刀斩断铁镣脚镣,不但要大刀锋利坚韧,而且还要出刀者有足够强大的力气,由此看出,薛青山的力气确实不小。
老囚犯铁镣被斩断,立时就如同猛虎下山蛟龙出海,怒吼一声,瞅见几名禁卫军已经抢过来,双手一抖,竟是将手腕子上的铁镣当做了武器,被斩断的两截手镣如同毒蛇般探出去,正击在两名禁卫军的胸口,这老囚犯虽然身上伤痕累累,而且被刑罚折磨许久,但是此刻却依然虎虎有威,两名禁卫军兵士竟是被铁镣击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兵士身上,一下子摔倒一片人。
“老五,你们怎么来了?”老囚犯有些恼怒道:“为何要犯险?”
薛青山道:“二当家,先别说了,咱们已经来了,后悔也来不及,先杀出去再说。”
“好!”这老囚犯正是林黛儿的二叔林崇谷,“先杀出去!”铁镣又是挥动,禁卫军大刀长枪纷纷砍来“乒乒乓乓”一阵响,禁卫军竟是纷纷后退。
“老五,都是壮士,救下他们。”林崇谷大声道:“大伙儿一起杀出去。”
法场有变,刑台四周叫声连连,哭喊声,惨叫声,惊呼声,火牛的哞哞声,刀枪交击声,弓箭嗖嗖声,交相互相,好不热闹,当薛青山等人冲上刑台之后,刑台上本来准备就刑的囚犯们早已经抓住机会,趁乱挥动手中的铁镣反抗起来。
首当其冲倒霉的是那些刽子手,他们距离囚犯最近,囚犯突兀发难,他们便难以抵挡,八名刽子手,除了被薛青山斩杀一人,倒有四五人转眼间就被击倒在地,禁卫军兵士也算是反应灵敏,混乱之中,已有四五名囚犯被乱刀乱枪所杀。
薛青山转到旁边,动作敏捷,出刀快速,帮着三四名囚犯斩断了手镣足镣,一名囚犯用手镣活活勒死一人,见到薛青山在旁,双手举起,薛青山明白意思,一刀砍下,已是帮他斩断了手镣。
这名囚犯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脸上伤口愈结成疤,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折磨,他国字脸,浓眉大眼,脸上虽然有疤,但相貌堂堂,颇有古之燕赵悲歌壮士之气。
法场一乱,此人见到薛青山冲到刑台上,立刻便发难,不但将身边的刽子手瞬间用铁镣活活砸死,而且片刻间已经杀死两名禁卫军兵士,可说是十分的骁勇。
“五哥,小心!”这年轻囚犯手镣被斩断,瞧见一名禁卫军兵士已经摸到薛青山身后,一刀照着薛青山的后脑砍下来,立刻出声提醒,薛青山身子一矮,反手一刀撩过去,一刀砍在那禁卫军的腿上,年轻囚犯手中的铁镣已经出手,狠狠砸在那禁卫军的头上,那人虽然戴着头盔,但是被铁镣重重砸下,还是瞬间便倒了下去。
“天佑,功夫还没搁下。”薛青山笑道:“看看你今rì到底能杀多少走狗。”
这年轻囚犯,正是林黛儿一直念念不忘的鲁天佑。
林黛儿此时也已经在混战之中杀到了刑台之上,见到林崇谷和鲁天佑还好端端活着,欣喜无比,娇声道:“二叔,天佑哥,脱身为上,不要恋战。”
她手中大刀砍翻一名兵士,凑近过去,道:“跟我走!”
那些一同受刑的囚犯此时又被斩杀了三四人,剩下的却都凑过来,有的力气大者就用手中铁镣作兵器,力气稍小的则是抢夺了大刀长枪作为兵器,与人数众多的禁卫军兵士杀作一团。
林崇谷此时已经叫道:“大伙儿不要恋战,杀出去!”
林黛儿娇躯虽然如柳,但是动作轻盈,出手却是凶狠无比,首当其冲,往刑台北面杀过去,林崇谷、薛青山、鲁天佑以及那些囚犯则是紧跟其后,互相照应,都往北面杀过去。
刑场内外,杀声阵阵,不少百姓还是受了牵连,又被火牛生生踩死撞伤的,也有被乱箭不小心shè杀的,刑台上下,鲜血喷溅,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首,有些重伤者躺在地上,哀嚎惨叫,好不凄惨。
猛听得鼓声“咚咚咚”响起,林黛儿已经听到四面八方响起马蹄声来,柳眉蹙起,娇声道:“他们的援兵来了,都往北边冲。”
薛青山也道:“北城那边已经烧了大火,如今正混乱一片,大伙儿往北边去。”
云山府城各处突发大火,自然是林黛儿一党所为。
大火熊熊,城中多处火势蔓延,百姓sāo乱一片,特别是北城,火点众多,城中百姓正陷入恐慌之中,乱作一团,这正是林黛儿一党为顺利撤退事先布好的的局面。
城中越乱,对于他们的撤退便愈加有利。
林黛儿一党众人知道久战不已,那边林黛儿放出信号,便都不再恋战,纷纷往北撤退。
从四面街道已经出现了禁卫军骑兵,林黛儿毫无惧sè,率人迳自往北冲,而数百名百姓此时也都往北边方向窜逃,林黛儿等人便是混杂其中,身后禁卫军兵士则是紧紧追赶。
北面过来四十多名骑兵,当先一人鱼鳞甲在身,手握大刀,看到迎面大群的百姓冲过来,皱起眉头,陡然瞧见人群中多有黑衣人,其中一个轻盈矫健的身影看的十分清楚,脸上微显吃惊之sè。
这身着鱼鳞甲的,自然是楚欢。
楚欢今rì奉命带着几十名骑兵在刑场外围等候,直待发生异变,听到鼓声讯号,便即领兵拦截。
先前他在街口那边已经瞧见了火牛突然出现,却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等着事先约定好的鼓声讯号,在外边自然也看到了城中远处冒出的火光和冲天烟雾,更是听到了法场传来叫喊杀声,知道法场那边定然出了变故。
王涵和胖柳跟在他身边,胖柳听到法场这边的动静,最是沉不住气,几次要往这边过来,但是楚欢却始终按兵不动,等候讯号。
所谓军令如山,楚欢知道军令的重要,若是轻举妄动,很有可能坏了大事。
直到特殊的鼓号响起,楚欢这才按照事先部署,领兵杀来,远远望到法场混乱不堪的情景,有些惊讶,待见到人群中那个轻盈矫健的身影,熟悉无比,瞬间便想到是谁,心中吃惊:“怎么又是她?”
他固然吃惊,林黛儿可也是吃惊不小。
林黛儿首当其冲,看到前方骑兵冲过来,已经握紧了刀,她眼睛不但漂亮水灵,而且目光十分毒辣,楚欢尚未靠近,便认出了楚欢。
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林黛儿也没有想到拦住去路的是楚欢。
她身形微慢,回过头,抬手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手势,身后那群随同而来的黑衣人都是看的清楚,俱都从怀中掏出黑乎乎的圆球,纷纷往地上砸去。
楚欢此时已经扬刀喝道:“都蹲下,不要乱,都蹲下!”
百姓混杂,叫喊声一片,哪里能听他的,几名百姓已经冲到楚欢身旁,楚欢知道若是任由百姓如此乱闯,林黛儿等人混在百姓之中,那还真是施展不开手脚捉拿,双腿一蹬,人已经从马上月下,一条腿踹出,将跑在最前面的两名粗壮百姓踢翻在地,扬刀挥舞,厉声喝道:“都蹲下,谁若再向前一步,杀无赦!”
王涵等人早已经握刀在手,横成一条线,拦住去路,刀光霍霍,冷酷如冰,前面的百姓见到这等阵势,又见楚欢踢翻两人,更是将大刀架在一名百姓脖子上,顿时不少人便停了下来。
虽然百姓们心中被那群火牛和方才的厮杀所惊吓住,四散逃窜,混乱不堪,但是面对楚欢这群骑兵的寒刀,却也是不敢再往前。
便在此时,却听得“嗖嗖”两声,已经有两支箭矢往楚欢shè过来,正是林黛儿的同伴shè过来。
林黛儿一行人中,有人兀自带有弓箭,都瞧出楚欢定然是这些骑兵的头头,便有人想着先将楚欢shè杀,让骑兵们陷入混乱。
只是楚欢动作却实在敏捷,两支箭矢shè来,楚欢身形后仰,躲过一箭,刀光闪过,却是将另一箭拨开,而林黛儿在这箭矢shè出的同时,娇躯如蝴蝶,已经飞身上钱,手中大刀已经往楚欢砍了过来。
她身形窈窕,十分美妙,但是这一刀气势十足,凌厉无比,却又实在太不美妙。
第二八零章 万象铁手
楚欢与林黛儿交过两次手,泾江之上,只是在江中纠缠,还算不得真正的交手,但是在黑水山,那可是真正地刀兵相见。
楚欢清楚,林黛儿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手底下的功夫可真是不弱,而且刀法古怪,时出奇招,那是难以捉摸,见到林黛儿已经飞身过来,大刀向自己袭过来,不敢丢以轻心,手腕子一旋,手里的大刀已经从百姓脖子上离开,迎上了林黛儿的大刀。
林黛儿出手,他身后的那群人可没闲着,纷纷冲上来,而王涵等一干禁卫军骑兵纷纷扬刀,倒是那些百姓夹在中间,听得有人叫唤“蹲下,蹲下”,不少人立时都蹲下去。
楚欢在这边堵着,其他各处的禁卫军兵士们也都纷纷围上来,忽听得有人惊声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又有人喊:“着火了!”
只见得人群之中,竟然冒出白sè的烟尘,那烟尘一开始还小,众人并没有注意,但是此刻那烟尘却越来越大,白烟如雾,今rì本就有风,微风之中,那白烟迅速弥漫,就似乎陡然生出了大雾一般,很快在这边就变得朦胧胧一片,相隔几步,就难以看清对方。
更诡异的是,白烟弥漫之际,却见到白烟之中的百姓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去,楚欢与林黛儿斗了十来招,就感觉事情有变。
林黛儿蒙着脸,眼中满是寒意,出手不留情,而楚欢则是看到卷入百姓中的百姓倒地,就连那些冲入烟雾之中与乱党相斗的兵士也很快就倒下去。
“烟中有毒!”楚欢瞬间明白过来,沉声叫道:“大家小心。”见到林黛儿又一刀砍过来,急忙后退两步,刀光闪过,已经割下一截衣襟,拉成条状,捂在鼻子上,系在脑后。
他动作迅速,林黛儿又是几刀,楚欢连连躲闪。
他方才看到林黛儿的同伴往地上扔东西,当时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此刻已经明白过来,这些突然出现的烟雾,定然是方才那些东西所致。
楚欢不知道这样的烟雾是否会伤人xìng命,但是让人昏迷却是事实。
楚欢虽然反应迅速,蒙住了鼻子,但是并非所有人都与他这般反应迅速,而且噪乱声根本没有停下来,喊杀声阵阵,并没有多少人听到楚欢的话。
那烟雾四处飘散,不少兵士只吸入一点点,便即倒下,楚欢身旁的骑兵,却已经也有十几人纷纷落马。
林黛儿几刀将楚欢逼退,忽听得身旁传来厉吼声:“乱党哪里走!”
只见卫天青也已经带人杀到,气势汹汹。
卫天青倒也是经验老道之辈,已经瞧出烟雾有问题,他也已经用布巾蒙住了鼻子,骏马驰近,手中大刀已经往正与禁卫军悍勇搏杀的鲁天佑砍了过去。
卫天青的功夫自然不弱,刀风袭来,鲁天佑也感觉到了卫天青的犀利,身形往后退出,手中的铁镣横扫马腿,一声长嘶,马腿被铁镣扫中,侧翻倒地,而卫天青双足一点,已经从马上跃起,径往鲁天佑杀过去。
他选择鲁天佑,自然不是没有原因。
这帮乱党之中,林黛儿为首,她正与楚欢交手,林崇谷固然老当益壮,但是毕竟身上伤痕累累,方才连番厮杀,体力已经大大耗损,薛青山则是紧护在林崇谷身边,保护于他,只是抵挡杀上来的官兵,并不主动攻击。
倒是鲁天佑攻击xìng极强,只要靠近官兵,必定会出手,此人的力气确实惊人,手镣足镣只是被砍断,但是却依然动作灵敏,那本来是束缚他的铁镣,被斩断之后,却成了他的得力武器,死在铁镣下的官兵,已经是接近两位数。
正因为他的骁勇,在乱党之中特别显眼,卫天青自然是要将此人拿下。
鲁天佑面对西山道禁卫军统制,却无丝毫惧sè,武功或许不如卫天青,但是他的步法却是十分灵敏,身处迷蒙的烟雾之中,卫天青却也不能完全施展自己的刀法,鲁天佑闪躲之间,却也能够以铁镣偶尔还击。
白烟扩散的很快,许多百姓兵士倒地,反应快的兵士蒙住鼻子,却也只能在迷蒙的烟雾之中寻找敌人。
林黛儿娇声叫道:“夺马!”
楚欢手下的骑兵已经有十多人落马,那些马匹看到白烟飘散,却颇有灵xìng,纷纷后退,不敢上前,那些骑在马上的禁卫军便是催马,骏马也不往前行,无奈之下,骑在马上的兵士只能翻身下马。
林黛儿身边众人大都是悍勇之辈,听到林黛儿的叫声,立时都往骏马扑过去,已经有数人夺了马匹。
林黛儿夺下一匹马,已经娇声叫道:“二叔!”
她是准备让林崇谷上马先行。
薛青山听到林黛儿声音,在混乱的人群中护着林崇谷往林黛儿靠近过去,陡然间感觉身侧劲风忽起,白烟之中,却感觉到有一人从自己身侧攻过来,当下也不多想,挥刀往那边砍过去,猛然间却发现自己的大刀一紧,就似乎被什么东西夹住一般,竟是不能动弹,吃惊之间,却看到自己的刀刃竟然被一只手生生抓住。
那只手很是奇怪,带着黑sè的网状手套,这手套非丝非锦更不是布巾,却似乎是钢丝所制成,而自己手中的大刀刀锋,便是被这戴着奇怪手套的手抓住,这只手稳若泰山,薛青山自付力气不小,但是这大刀被对方抓住之后,却已经是不能动弹分毫。
对方身着禁卫军甲胄,看起来平平无奇,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薛青山已经知道,此人绝对是一个罕见的强敌。
林崇谷是身经百战的老将,经验老道,只是瞬间就知道薛青山遇上敌手,他二话不说,手里的铁镣已经朝那人砸了过去,那人探出另一只手,也是戴着钢丝手套,出手如电,铁镣尚未砸下,这只手已经靠近,手腕子灵巧一番,已经抓住了铁镣,随即用力一扯,林崇谷的身体便被带过去。
林崇谷心中吃惊,但是惊而不乱,眼见身体不由自己控制被对方扯过去,靠近之时,另一只手已经挥起,往那人击过去,而那人动作之迅速,却是让人吃惊不小,他夹住薛青山大刀的手瞬间松开,成拳状往林崇谷的胸口击过来,林崇谷的手距离那人还有几寸距离,那人的拳头已经重重击在林崇谷的胸口,将林崇谷打飞出去,而薛青山大刀被松开后,立时卯足了力气横削那人,只是在林崇谷被击飞的刹那,那人的手却又顺势挥过来,再次夹住了薛青山的大刀,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而且整个动作行云流水,轻描淡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眨眼间便完成。
林崇谷被击飞落地,一口鲜血喷出,一时间根本起不来,正与卫天青缠斗的鲁天佑恰在旁边,见此情景,失声道:“二叔……!”瞧见已经有禁卫军往林崇谷扑过来,鲁天佑暴喝一声,已经护卫过来,甩动手中铁镣,逼退了两名禁卫军。
林黛儿夺了马匹,叫喊林崇谷,楚欢已经攻过来,林黛儿心中又恨又恼,连出数刀,恨声道:“你这狗贼,姑nǎinǎi今rì便先斩杀你再说!”
楚欢刀法娴熟,口中道:“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姑娘,我劝你还是缴械投降吧!”
“做梦!”林黛儿声音冰冷。
听得那边传来鲁天佑的怒喝声,又听到鲁天佑惊呼“二叔”,便知道事情不好,一刀逼退楚欢,娇躯扭动,循声冲进烟雾中,隐隐瞧见鲁天佑兀自在与卫天青缠斗,旁边地上躺着一人,瞧那身形,正是林崇谷,花容失sè,飞身上前,“二叔,你怎么了?”
林崇谷被重拳击打,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般,**辣地刺痛,咬牙挺住,沉声道:“快走……不要管我,你们快走……!”
林黛儿颤声道:“二叔,我带你走……!”便要背起林崇谷,林崇谷一把将她推开,怒道:“都想死在这里吗?走狗越来越多,快走,不要管我……天佑,快带黛儿走,不要恋战……!”
鲁天佑挥动铁镣将卫天青逼退两步,厉声道:“二叔,咱们一起走。”
“我不成了。”林崇谷喘着粗气:“不要都死在这里,能活一个是一个……快走……!”见到卫天青冲过来,林崇谷怒喝一声,陡然坐起,双臂挥出,铁镣往卫天青直甩过去。
鲁天佑见到情势危急,咬牙道:“黛儿,走……!”伸手抓住了林黛儿手臂,便往外面冲,林黛儿嘶声道:“不行,二叔他……!”
林崇谷在地上滚动,挡住卫天青,厉声道:“你们再不走,老夫便死在你们眼前……。”
林黛儿心如刀绞,但是知道此时已经容不得她犹豫,一咬牙,大声道:“二叔,我们会回来的。”跟着鲁天佑向外冲去。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夺了马,见到林黛儿与鲁天佑从烟雾中冲出来,已经有人大声叫道:“黛儿姐,他们人越来越多,不能耽搁了……!”
楚欢此时被两名乱党缠住,林黛儿恨恨望了楚欢一眼,携着鲁天佑一起翻身上了一匹马,听到烟雾中兀自传来林崇谷的厉吼声,不自禁掉下泪来,却还是果断道:“快撤……!”
众人都是跟在林黛儿身后,一路向北边杀过去。
楚欢击退两名乱党,烟雾缭绕中,望着林黛儿远去,并不追赶,却是一群禁卫军兵士高喊着追了过去。
猛听得天空中一声惊雷响起,很快,酝酿了大半rì的大雨终于倾泻而下。
大雨落下之后,烟雾很快就消失,法场内外的情景显露出来,双方都是战死了不少人,禁卫军战死四十多人,还有不少无辜百姓遭受牵连,地上血水与落下来的雨水混合在一起,虽有大雨,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一时间却无法散开。
楚欢看向不远处的卫天青,只见卫天青手持长刀,林崇谷却已经倒在血泊之中,胸口两处刀伤向外冒血,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薛青山却被禁卫军兵士按在地上,几把大刀都架在他的脖子上。
无数百姓都是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楚欢蹲下身子,就近探了探一名百姓的鼻息,发现他的呼吸倒也平稳,心知那白烟虽然有让人昏迷的作用,却并不伤人xìng命,这才放心下来。
他站起身来,看了薛青山一眼,不知道薛青山,又往前面望去,却看到一名禁卫军兵士步伐沉稳,正缓缓离开,只是那人的手上戴着手套,十分的古怪。
卫天青皱了皱眉头,看到刑场内外一片狼藉,脸sè很是难看。
禁卫军兵士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jīng兵,这一次却折损了几十人,卫天青心中自然是十分的悲愤,更可恶的是,戒备森严的刑场竟然被一帮乱党闹成这个样子,此时若是传扬出去,守卫刑场的禁卫军必然是颜面扫地。
此番乔明堂让卫天青调动了超过四百名禁卫军负责安全,不但刑场部署了人手,刑场外围还埋伏了人手随时调动。
四百名禁卫军的战力,已经是十分的可观。
但是在四百名禁卫军的防守之下,却兀自出现这样尴尬的场面,卫天青心中又是惭愧又是愤怒。
……
……
林黛儿一行人飞马奔驰,径自往云山府北城门而来,守卫北城门的兵士并不多,天降大雨,暴雨倾盆,不少守门兵士已经往旁边的卫棚去躲雨,只留下不到十名兵士在城门的门洞内检查。
大雨之中,听得马蹄声阵阵,卫棚的兵士们尚在有说有笑,不以为意,门洞里的卫兵则是抬头遥望,只是大雨之中,也看不清多远,依稀看到雨中一队人马正往这边过来,一名兵士眼尖,瞅见那帮人似乎身着黑衣,甚至有人蒙面,而且都是大刀在手,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大声叫道:“有状况。”
卫兵们尚未反应过来,那一群人马已经冲了过来,速度快极,发现事态有变,卫棚的兵士们挺枪出来,门洞已经有人叫道:“拦住他们,快关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