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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四八章 剿匪

    卫天青哈哈笑道:“不错,关中马不值一提。”又道:“上次得到的马,是从辽东道出产的辽东马,嘿嘿,这反倒让线索更容易摸清。咱们西山道距离关西最近,流入的多是关西地区的西北马,这辽东马在这边就不会太大,神衣卫很快就摸清,这匹马出自一个姓胡的马贩之手。”

    楚欢皱眉道:“便是马贩子,想要从辽东购买马匹贩卖,也该登记在册……就算他不想登记,可是沿途关卡,总会核查?”

    卫天青叹道:“这胡姓马贩不是一般的马贩子,他在朝中有人,做的生意极大。马贩贩马,进出马匹都要向典马房上报,每卖出一匹马,那也是要缴纳一定的赋税。大多数马贩自然不敢隐瞒不报,但是这姓胡的仗着朝中有人,却是每年都会隐瞒一批马匹的数目和来源……他与辽东有贸易,购进的辽东马价格便宜,但是在咱们关中之地,辽东马的价格却很高,一进一出,利润巨大,而且瞒报马税,从中挣了大笔的银子。他有京城户部批发的马牌,有这马牌在手,行事方便,依靠银子和背后的势力,已经打通了一条从辽东往关中的马道,每年从辽东偷运好几百匹辽东马,大发其财,虽然这事儿不少人都知道,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欢脸色凝重起来。

    大秦开国之后,颁发了许多的禁令,对刀具、马匹控制的十分严格,就是担心有人图谋不轨,意欲暗中图谋造反。

    当初中原大地诸侯林立,号称中原十八国,当今天子南征北讨,一统天下,但是各国的余党却未必尽皆诛灭,这些年来,朝廷在大秦各道都暗中布有耳目,就是提防着那些亡国之臣图谋再起,祸乱天下。

    但是这两年来,许多禁令已经开始出现状况,不说其他,单是这胡姓马贩,每年就有好几百匹私马暗中流通,马匹的去向官府却根本不知晓,如此一来,隐隐成祸。

    有心私底下购买大批马匹的,当然不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百姓,定是那些别有居心之辈。

    仅胡姓马贩一家就有如此多的私马暗流,那么整个大秦国,暗中却又不知道有多少马贩在做着这暗中违法的交易。

    卫天青看出楚欢的心思,叹道:“这事儿也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了。”顿了顿,又笑道:“不过这次那姓胡的可是前景不妙,地方官员不敢去查他,但是神衣卫可不怕。神衣卫查到他的身上,暗中审讯,倒也是问出了一些情况。那姓胡的交代,这匹马一起贩卖出去的,共有六十匹,不过这种私下交易,他不能询问买主的名姓,好在这姓胡的见他们一次购买六十匹马,倒也留了心,暗中打探过,那批辽东马是流进了通州境内。”

    “通州?”

    通州也是在西山道的境内,处于西山道北部地区,距离云山府还真是有一段路途,而且通州在西山道各州之中,属于最穷的一州,而且地理条件极差,说起来,通州也是西山道匪患众多的一州,遇上灾年,通州时有骚动,匪患更盛,官府也曾多次围剿,但是压下一批又起一批,一直是西山道官府的心头之病。

    卫天青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神衣卫得到口供,暗地里去了通州,在当地官府的帮助下,秘密调查,就在几日之前,终于查出了那批辽东马的流向。”

    “哦?”

    “通州有一条黑水江,沿江之处,却有一座山,被称为黑水山,神衣卫调查出来,在黑水山附近,曾有人见到过几十匹辽东马同时出没。”卫天青握着拳头道:“后来仔细打听,那黑水山盘踞着一群土匪,不在少数,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楚欢皱眉道:“卫大哥,黑水山有辽东马,也未必就是那群江匪。”问道:“那群人可打家劫舍?附近百姓可受其害?可别只是一群人住在山上,却没有触犯王法,被人当成了土匪。”

    卫天青摇头道:“这倒没听说。”又压低声音道:“不过神衣卫调查此事之时,我已经让画师将那女匪首的身形相貌画了个大概,神衣卫的孙百户拿了画像带人往黑水山附近查访,也真是老天开眼,竟真的查出线索,在那黑水山一带,确实有这女匪首出现的踪迹!”

    楚欢道:“如此查访,岂不怕走漏消息?那群土匪盘踞在黑水山一带,势必在黑水山附近布下了耳目,神衣卫拿着画像去查线索,若是被黑水山的人知道,岂不打草惊蛇?”

    卫天青摇头笑道:“你不必担心,若是其他衙门办差,还要担心一二,神衣卫的人……不用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

    楚欢微一沉吟,才问道:“那女匪首的底细可查清楚?他们究竟是何来历?”

    “为免打草惊蛇,孙百户并未太过靠近,所以尚未查出他们真正的底细。”卫天青肃然道:“不过用不了几日,他们的底细,咱们就会一清二楚了。”

    楚欢奇道:“为何?”

    卫天青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就在昨夜,总督大人已经秘密调集两千禁卫军,往通州而去!”

    “啊?”楚欢一怔。

    卫天青肃然道:“今日找寻楚兄弟过来,乃是要与你说一声,黄昏时分,咱们就要启程,快马赶上去!”

    楚欢道:“卫大哥的意思是?”

    “不错,你所我一同前去围剿那帮土匪。”卫天青握着拳头道:“这次调集两千禁卫军,那帮土匪便是最凶悍,也必定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嘿嘿笑道:“我可有许久没有这样活动手脚了,禁卫军也该好好练一练,为总督大人争口气。此番围剿土匪,总督大人指名让你随同前往……楚兄弟,你进入我禁卫军,禁卫军的兄弟们也已经知道消息,但是对你的能力还是将信将疑,有这样一次好机会,你可要好好显显身手,莫让总督大人失望!”

    楚欢微一沉吟,才道:“总督大人之命,楚欢自然遵从。”顿了顿,问道:“只是禁卫军调动,他们昨日就离开,卫大哥为何今日才动身?”

    “掩人耳目。”卫天青道:“这次秘密行动,不能让那帮土匪得到一丝消息。我今日在城中显身,便不会有人想到禁卫军已经出动。”

    楚欢道:“两千禁卫军,那可是一支庞大的军队,想要人不知……只怕十分困难!”

    卫天青笑道:“事先已经计划好,除了极少数的高级将领,禁卫军的将士们都以为此去是要往沧州,通州乃是去往沧州的必经之路,等到了通州,再打黑水山寨一个措手不及……!”

    “原来如此!”楚欢明白过来,连禁卫军的将士都能瞒住,自然更能瞒住外人。

    “楚兄弟,吃完饭后,你回去收拾一下,黄昏时分,你直接去北城门外的十里官道上等我,我们一同快马追上去!”

    “好!”楚欢点头,想到什么,低声问道:“卫大哥,这群土匪远在通州黑水山,为何要跑到泾江绑架总督夫人?他们不为财,究竟是为了什么?按理说这帮人应该不会与总督大人结怨啊!”

    卫天青道:“其实此事我也一直纳闷。”顿了顿,皱起眉头道:“不过前些时日,衙门里发生了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那批人有牵扯!”

    “哦?”楚欢也没有直接动问,只是脸上显出疑惑之色。

    这毕竟是衙门中事,楚欢也不知道卫天青能不能说,若是不能说,自己主动询问,反而不妙,所以并不直接询问。

    卫天青对楚欢倒是十分的信任,轻声道:“在夫人被劫之前,云山府大牢曾经连续几次有人意图劫狱,好在大牢守卫森严,那帮贼人都没能得手……本来想抓活口,但是这帮人可真是亡命之徒,要么被杀,要么在被擒之前自杀,几次下来,他们死了十几个人……如今云山大狱更是加强了防备,那帮人却也没有再出现过,不知道黑水寨的那帮土匪,是否与这帮劫狱的贼人有所牵连!”

    楚欢一怔,第一反应便是这几拨人必有牵连。

    “卫大哥,我明白了。”楚欢轻声道:“那帮江匪劫持夫人,只怕是想用夫人换人……大狱之中,十有**有他们的同伴!”

    “同伴?”卫天青皱起眉头,道:“若这几拨人真有牵连,那么楚兄弟的猜测大有道理。只不过如今也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是一伙人,而且……而且云山大狱之中,关押的囚犯不下两百人,多是这些年抓住的乱党,不少人无论如何审讯都一字不招,身份都不能确定……倒是实在不知道那帮土匪要救的是谁……!”微一沉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斟上酒,笑道:“不管这些了,打个胜仗,抓住那帮乱党,所有的事情也都一清二楚了……来,楚兄弟,咱们先干一杯,愿咱们此番出手,手到擒来!”

    楚欢端起酒杯,两人俱都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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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九章 离别

    楚欢与卫天青分手之后,先回到了苏府,向琳琅告假,只说衙门里有公差,要出一趟远门,琳琅却是有些急,忙问道:“要离开多少天?”

    “这可说不准。”楚欢笑道:“若是差事顺利,来回十天差不多吧。”

    琳琅蹙眉道:“离大年三十也不过十来日时间,怎地这时候派你出去?”但是心中也清楚,楚欢如今是禁卫军的人,官府有令,却也不能不奉命,让楚欢等了片刻,很快就回来,手里拎着一只包裹,脸儿有些绯红,轻声道:“这……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你早些回来!”

    楚欢奇道:“是什么?”

    “一件衣服而已。”琳琅目光闪烁,不敢看楚欢的脸,耳根有些发烧:“是……是我自己缝制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楚欢一怔,她知道最近一阵时间琳琅为了核对账目清点仓库,每日休息的时间极少,实在想不到在百忙之中,这妇人还抽出时间为自己缝制衣裳,心中顿时十分感动,柔声道:“大东家,这……这实在是难为你了,你缝制的衣裳,我一定会喜欢的。”

    琳琅脸儿一红,四下里看了看,似乎是怕人看见,低声道:“你……你拿去就是,可是……可是不许对人说是我送给你的,免得……免得别人闲话。我是瞧你帮我许多,所以……所以做件衣裳谢你……!”她一解释,脸蛋儿更红,如同红彤彤的苹果,娇媚无比。

    楚欢知道妇人家这话半真半假,感谢自己应该是有的,但是这件衣服,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感谢,妇人家面皮薄,自然要借个理由送衣裳。

    “那就谢谢大东家了。”楚欢微笑着,接过包裹,却听到里面有一阵响动,皱眉道:“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你出门在外,身上总要带些银钱防身。”琳琅抬头看着楚欢,轻声道:“可别出门之后,还想我第一次见到你,穿的……穿的那般破旧……!”她脸上显出温馨之色,似乎是想到了二人初次相见的情景,那时候楚欢衣衫偻烂,如同叫花子一般,琳琅自然记在心里。

    楚欢一怔,琳琅见他脸色,还以为他误会,急忙道:“楚欢,你……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我不是嫌弃你的,你无论是锦衣玉服还是破衣烂衫,我……我都一样看你……!”她有些着急,在外人面前,她从容镇定,但是在楚欢面前,却总是无意间先露出女儿家的柔弱。

    楚欢看她焦急之时,却依然是美艳动人,而且增添了一种别样的风采,盯着那张漂亮充满少妇风情的脸蛋儿,竟有些发痴。

    见楚欢不说话,只是盯着自己看,琳琅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羞涩道:“你……你看什么?”

    楚欢回过神,尴尬道:“大东家,我……我是无心的……!”

    琳琅抬头,白了楚欢一眼,捂嘴笑道:“不是无心,那是有心?”这一笑明媚妖娆,娇艳无比,更将她妇人风情展露的淋漓尽致。

    楚欢挠了挠头,终是道:“大东家,这银子我不……!”

    他话没说完,琳琅已经冷下脸来,道:“你若不拿去,这些银子我就全部扔进水井,你信不信?”

    楚欢叹了口气,知道琳琅既然已经决定,自己也无法拒绝,而且自己与琳琅的命运已经交错在一起,有太多的牵扯,这些细枝末节也就不必太在乎。

    他点点头,到了这个份上,也就不必多说谢字,道:“大东家保重,我先去了。”

    琳琅点点头,眼中有些不舍,等楚欢转身,琳琅轻声道:“楚欢,你在外面小心,记得早些回来……!”

    她柔声软语,倒似送别夫君的娇妻一般。

    楚欢呵呵一笑,又听琳琅羞答答道:“楚欢,还有一件事情,你……你能不能答允我?”

    “大东家你说!”楚欢回过身。

    “你……你能不能答应,以后……以后没有旁人,你就叫我……叫我……!”她脸上绯红,低下头去,羞涩不已,却没说出来。

    楚欢何等聪明,已经明白琳琅意思,走到琳琅身边,凑近她耳边,柔声道:“无人之时,我便叫你琳琅,好不好?”

    琳琅呼吸急促,酥胸起伏,耳根子发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此时却是柔情似水,娇美不可方物。

    出了门,却见到胖柳和王涵就在不远处转悠,这阵子有着两个家伙负责训练护院,楚欢倒是有时间陪着琳琅巡视店铺。

    他两人佩着刀,没事就在苏府院子里像游神一样转来转去,府里的人对这两人还真是有几分畏惧,毕竟是军中之人,但是畏惧之中,心中却又踏实,毕竟这两人是禁卫军校尉,有这两个人护在苏府,还真没人轻易敢上门惹事。

    见到楚欢,胖柳第一个反应过来,抢在王涵前头,屁颠屁颠过来,躬身笑道:“大人,可有事吩咐?”他现在巴不得楚欢多给他些表现的机会。

    王涵也已经上前来,波澜不惊,拱拱手。

    楚欢想了一想,才道:“我要出趟远门,离开一阵子……!”

    “我这就去收拾。”胖柳急匆匆道。

    “等一下。”楚欢摇了摇头,想了想,才道:“王涵,这次出去,你就不用去了,留下来照顾这边,我家人那边,你也留心照顾着。”

    楚欢心中十分清楚,王涵和胖柳性格很不相同,胖柳性子急,虽然孔武健壮,但是做事却欠考虑,勇猛有余,心机不足,而王涵却是一个干练沉稳之人,真要托付事情,王涵远胜于胖柳。

    王涵也不多问,点头道:“大人放心,两边我都会照应着,不会出岔子!”

    楚欢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两锭银子递给王涵,道:“这个你先收起来,遇到急事,或许能用上。”王涵点头,并不矫情,接过银子。

    胖柳看到两锭银子,还以为有自己一份,心中欢喜,正感叹卫将大人出手大方,见到王涵全部收起来,有些心急,忙问道:“大人,属下要做什么?”

    “你跟着我一起去吧。”楚欢道:“黄昏时分,你骑马去北城门等我,到时候咱们一起动身。”说完这句话,也不多言,径自离去。

    胖柳一阵发愣,见楚欢离开也没掏出银子来,心中失落,凑近王涵,笑眯眯道:“老王,卫将大人出手果然不俗,你那两锭银子,只怕有三四十两吧?你如今一个月四两银子的饷银……这得你大半年的收入。”

    王涵气定神闲道:“不止不止,我刚才掂量,怎么着也有五十两!”

    “五十两?”胖柳吐吐舌头,随即笑呵呵道:“老王,大人给了两锭银子,你说是不是让咱们二一添作五,一人一锭啊?”

    “大人绝无此意。”王涵悠然道:“你刚才听见了,大人是让我有急事用上,若无急事就不用,并没有提到你。这是办差的银子,若是无事,等大人回来,银子还要送上去。”

    “鬼才信你。”胖柳见没有自己的份,心中很不平:“银子到了你的手里,就等若是骨头进了狗嘴里,你还能吐出来?没事你也会弄出事来,大人这银子,你是绝不可能送还回去的。”

    他又是伤心又是嫉妒,伤心自己没能得到银子,嫉妒王涵一下子得了五十两银子,一脸的不平之色。

    王涵也不和他争执,笑眯眯道:“胖柳啊,就算我是狗,嘴里有根骨头总是好事情,哪像你,不但骨头,连骨头渣子也没有一粒,哎……这趟出远门,多自珍重,我就不送了!”他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往后院去。

    胖柳咬牙切齿,只想仰天长叹,但是很快,他突然想到,留下来的王涵都能有五十两银子的赏钱,那么自己跟随卫将大人出门办差,赏钱只会多不会少。

    卫将大人现在没掏银子,那显然是等回头再给。

    一想到这里,胖柳兴奋起来,下定决心,此番出去,必定好好表现,只要让卫将大人满意,到时候卫将大人一高兴,说不定能上下一百两银子,那时候不但可以向王涵显摆,而且百两银子,足够自己去找最漂亮的姑娘。

    胖柳高兴起来,挺起胸,大踏步去收拾。

    ……

    楚欢回到自己宅子,院门微敞着,尚未进大堂,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箫声,时高时低,不成调子,嘴角泛起笑意,毫无疑问,素娘又在练习吹箫了。

    楚欢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房门前,只见房门虚言,屋里还是那时响时不响的箫音,心中暗暗好笑,等箫声静下来,才听如莲声音道:“素娘姐,这……这就是吹箫吗?你吹的是什么曲子?”

    听得素娘声音带着一丝尴尬道:“我才刚刚学,还吹不出曲子,等我学会了,就能吹出曲子了。对了,如莲,你想不想学?”

    “箫音听起来很清澈,很好听。”如莲虚心请教道:“素娘姐,你能教我吗?”

    素娘笑道:“好啊。其实吹箫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只要掌握四样东西便好!”

    “哪四样?”

    “气、指、唇、舌……!”素娘似乎有些得意:“气指的是正确的呼吸方法,指便是指手指的灵活性……!”她侃侃教导,楚欢在门外却是冷汗直冒。

    素娘说的这一套,不正是自己之前教她的吹箫之法吗?只是楚欢倒也想不到,素娘的记忆力如此之好,当时自己只是说了一遍,而且因为尴尬还打住,素娘却是将自己所教的一一记住,现在说起来,竟是分毫不差,由此可见,素娘也确实很喜欢吹箫。

    楚欢正在门外听着,忽听如莲有些吃惊声音道:“是谁?是谁在外面?”这小尼姑倒是机灵,警觉性极高,感觉到门外有人。

    楚欢已经推门而入,笑道:“是我!”

    素娘急忙将手中竹箫放在桌子上,心中无比的郁闷,上次吹箫就被楚欢碰上,这次又碰上,真是倒霉透顶,想到自己刚才教如莲的那番话,也不知道楚欢听到没有,脸上一阵发热。

    楚欢却已经将包袱放下,道:“你们在这里说话呢?都说些什么呢?”就似乎是刚刚回来,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

    他神色真挚,素娘偷偷看了一眼,倒还真以为她刚回来,松了口气,禁不住拍了拍丰隆的胸脯,若是以前楚欢这样问,素娘十有**回来上一句“说什么要你管”,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因为楚欢带有官身,素娘心里已经产生几分敬畏,低声道:“也……也没说什么!”

    楚欢笑了笑,道:“素娘姐,小妹,衙门里有公干,我要出去几天,回来和你们说一声。”边说边解开包袱,看到一件蓝色的锦袄,想到这样一件大袄却是琳琅缝制出来,心中一阵感动。

    “素娘姐,这银子你先收起来。”楚欢将包袱里的银袋子递给素娘,掂了掂,怎么着也有百两银子,素娘忙道:“不用,你上次给的银子还剩下很多……!”

    “让你拿着就拿着。”楚欢也不啰嗦,将银袋子塞到素娘手中,“身上的银钱备得多些,总不会是坏事。”

    素娘接在手中,沉甸甸的,心里倒是美滋滋的,这样一大笔银子在手中,自然是欢喜,问道:“你要出去?去哪里?”

    “衙门里有公干。”楚欢道:“很快回来。”

    素娘点头道:“那你出去凡事小心,家里有我,不用担心。”

    楚欢笑道:“我知道。”

    见楚欢似乎要换衣服,如莲忙道:“楚大哥,我……我先出去……!”急忙出去,素娘也正要出去,忽然想到什么,脸上微红,有些扭捏道:“二郎,今天……今天如莲说了一个故事……!”

    楚欢奇道:“故事?什么故事?”

    “她……她说今生行善,来生就会有好报……你说有没有道理?”素娘低着头,胸口扑通扑通跳,不敢看楚欢。

    楚欢点头道:“这话当然是有道理的,种善因结善果,种恶因有恶报……!”

    素娘轻声道:“那你……那你信不信有……有今生来世?”

    楚欢虽然有些奇怪,不知素娘为何有这样的问题,但是想了想,想到自己穿越而来,这种神奇的事情都会发生,对自己来说,就存在今生来世,点头道:“我相信,人有今生来世,还有……前生!”

    素娘娇躯一颤,楚欢已经问道:“素娘姐,为何问这些?”

    “没……没什么!”素娘急忙出门,心儿忽上忽下地跳,一张脸而发热,一片绯红,娇艳欲滴,心中想着:“二郎都是官老爷,他说有今生来世,那……那定然是有了。”顿时心情复杂起来,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第一五零章 架铁锅,煮猪肉!

    西山道下辖七州之地,通州位于云山府以北,两地相距近两百里地,地理环境多为山区,自然条件也十分恶劣,虽然与云山府相隔不到两百里地,但是这边的气候却明显要寒于云山府,积雪深厚。

    通州知州赵广庆也算是一位干吏,但是苦于治下时不时出现民怨骚动,在这通州知州的位置干了近十年,却一直因为地方的匪患问题,未能得到升迁。

    大秦这几年赋税加重,而通州素来是苦旱之地,便算是年势好,地里的庄稼也只能收起七成,遇上大旱之年,有时候甚至能出现颗粒欠收的情况,朝廷压下来的赋税却又不能不上缴,无奈只能在地方上强势征税,老百姓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哪里还有赋税能够缴纳上去,官.逼.民.反,一到旱年,通州必定有驻军驻守,用来平定民变。

    赵广庆即明白将老百姓逼迫太甚只会让通州的情况越来越乱,但是朝廷的压力却又不能不顾,上了几次折子,恳请朝廷减免赋税,却被朝廷不少官员弹劾管制不力,好几次差点罢官免职,也亏了他在朝中也有人,这才保了下来。

    他也曾想离开这座火山口,但是朝廷方面却似乎盯死了他,不升不贬,将他按在这个地方,他两头为难,这知州做的也实在是辛苦得紧。

    从秋天过后,赵广庆就心急如焚,只因每年秋后,便是要往朝廷交纳赋税的时期,但是通州收上来的赋税不足六成,短缺甚多,好不容易凑上七成赋税运送进京,却引起几次民变,平定之后,赵广庆又在等着朝廷的消息。

    他心中清楚,这些年朝廷开支如同流水一般,各地不少官员因为赋税的原因,被罢官免职,甚至连丢掉性命的也不在少数。

    如今只缴纳了七成赋税送上去,弹劾的折子必定多如牛毛。

    曾经有几年,赵广庆还是心惊胆战,还真担心丢了官帽,但是每次弹劾过后,又有人出来保住,朝廷无非发下公文,对之大加斥责一顿,勒令将所欠赋税尽快交齐,他还要在这任上干下去,年复一年,他反倒静下心来,从一开始担心官帽被摘,到如今宁可希望朝廷将他降职调用,每年都在等着朝廷的旨意。

    他也知道,这赋税需要缴纳的恰到好处,多了那是交不上去,太少了搞不好要掉脑袋,有个六七成,却也是马马虎虎能过去。

    只是找如今的情势看下去,今年强征赋税,以百姓骚动为代价勉强凑出七成,但是明年只怕连六成也凑不上去。

    通州,一个大火山口。

    通州城内,赵广庆每日等的朝廷旨意迟迟未下来,这天晚上,反倒是迎来了府城的官差,来人送上一封公文便即离去。

    赵广庆看了看公文,却是让他连夜召集人手,在城外找一空旷处搭建五百顶帐篷,另外准备两千人的饭食。

    公文之下,盖有总督印章。

    赵广庆苦不堪言,大半夜地折腾这等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何有这份公文,但是命令下来,也不敢怠慢,当夜便召集人手,赶到城东搭建帐篷,又命人准备饭食,寒冬深夜,大动干戈。

    天刚刚亮,五百顶帐篷终于搭建完成,早有部下来报,正有两千禁卫军正迅速往通州城而来,赵广庆吃了一惊,禁卫军调动,那自然是用来平定叛匪,两千禁卫军更是大动干戈,平定的叛匪数目不小,可是据他所知,在他治下的通州,还没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如此庞大的精兵前来镇压。

    禁卫军一路上几乎没有做什么休息,自云山府出发,每个人配发了三天的干粮,日夜兼程,连续赶路,终于在凌晨时分来到了通州城外。

    楚欢和卫天青要比禁卫军大队晚出发一天,半道上与禁卫军主力部队会合,一路行来,楚欢心中却也是暗暗赞叹这支禁卫军的素养。

    虽然是日夜兼程的急行军,但是这支禁卫军号令严明,没有停止的命令,没有一个人敢停下一步,急行军本就困难,再加上是冬季行军,那就更加的困难,对体力和意志的要求极其严格,而这支禁卫军保持着极其充沛的体力,可见平日在体能训练上是极其的严格,一般的军队,决不能经受住如此高强度的急行军。

    一路之上,除了进食干粮稍作休整,三天下来,几乎没有好好歇息,但是这两千人行军之时,却依然保持者整齐的队形。

    此情此景看在楚欢的眼中,对卫天青却是更增添了几分钦佩,俗话说得好,强将手下无弱兵,看卫天青的治军能力,只要看他手下的兵士便可。

    这支禁卫军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虽然尚未见识过他们杀敌,但是急行军中所展现出来的充沛体能和坚韧意志,已经展现出这支禁卫军的强悍风格,有兵士如此,自可见统制卫天青的统兵之才,也难怪总督乔明堂对卫天青如此赏识极信任,能拥有这样一个忠诚极才能出众的部下,也确实是乔明堂之幸。

    楚欢此时已经换上了禁卫军配给的卫将甲胄,一身灰褐色的甲胄,内是牛皮,外加铁鳞,乃是卫将特有的黒鳞铠,头上则是鹰翎盔,这一身盔甲穿在身上,却也是英姿飒爽,特别是楚欢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戴上头盔,更显得英气勃发,不自然间,就有一股的狠厉的杀气弥散出来。

    正如他刚穿上这身黒鳞铠之时,卫天青当时便夸赞,楚欢似乎天生就是穿盔甲的人物,船上盔甲,整个人看上去骤然间平添十分的威猛。

    一般人第一次穿戴盔甲,总会有些不适应,但是楚欢却似乎对盔甲很满意,盔甲在身,他的精神不自然间就亢奋起来。

    两千禁卫军连夜在寒冷的天气中赶路,却没有一个人显露怨言,好在禁卫军的装备乃是整个西山道军人中最好的,甲胄之内有着很暖和的内棉衣,外加上一路上小跑,身体发热,却也是撑到了通州城,黎明曙光之下,已经远远望见了天幕下黑压压的通州城,而城下一片区域,早已经搭建了五百连营帐篷,那片区域的积雪也已经打扫干净。

    城门那边,早有人迎过来,也是一身盔甲,浓眉大眼,见到卫天青,已经带着几骑飞马上前,距离上有一段距离,已经翻身下马来,上前单膝跪下:“末将通州营千户段荀参见统制大人!”

    此人自然也是认得卫天青。

    大秦十六道,每道设有府城,府城有编制五千人的禁卫军归属禁卫军统制指挥,而统制则是直接受命于总督。

    除此之外,各道下辖各州,俱都设有一营,编制在一千五百人左右,主要是用来守卫城门之用,偶尔也用来镇压小股动乱,一般而言,发生的小股民变,只需要州营军士出马便成,除非是在应付不来,才有可能往府城请求调动大批禁卫军前来镇压,甚至于请求兵部以及枢密院调动卫所军平乱。

    为了防止地方专权,大秦地方行政是军政分开,卫所军的调动权直接受命于朝廷的兵部,地方官员无权调动卫所军,但是军方却也不能插手地方政务。

    赵广庆治理一方,做出的决定,驻守在通州的卫所军最高长官卫制侯是根本没有任何插手的资格,相反,赵广庆也没有权利调动卫所军的一兵一卒。

    知州所能调动的,只能是知州衙门的几百名亲兵以及通州营的将士,而通州营不属于卫所军,也不属于禁卫军,只能算是地方守卫军。

    各州大营的最高指挥者是千户,归属知州管辖。

    卫天青是禁卫军统制,这段荀是通州营千户,比之卫天青的等级要低,自然是要参拜的。

    卫天青也没有下马,直接问道:“帐篷和饭食是否已经准备妥当?”

    段荀立刻道:“回禀统制大人,五百顶帐篷已经搭建完毕,弟兄们可以随时歇息,两千人的食物也已经准备妥善。”

    卫天青点点头,也不多说,一挥手,率人往驻地而去。

    到了营地,禁卫军将士紧绷的弦已经松下来,不少人只觉得腰酸背痛,只想着钻入帐篷好好歇息睡上一大觉。

    卫天青也知道将士们连日的辛苦,高声道:“弟兄们,从今天开始,大家在这里好好歇息几日,等养足精神,咱们再启程前往沧州……这几日,本将定会让你们吃饱睡好。”

    段荀却已经让人将食物送上来,都是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还有香喷喷的米粥,禁卫军将士们虽然疲惫不堪,但却依然井然有序地排队领取食物。

    卫天青领着手底下的一干郎将卫将在段荀的带领下,在营地转了一圈,随即看到将士们吃着喝着大米粥吃着白面馒头,却皱起眉头来。

    段荀察言观色,忙问道:“大人,可是有不妥?”

    卫天青正色道:“段千户,你可知道,本将手底下这些弟兄,可是连续三日三夜不曾歇息,筋疲力尽,体力匮乏,若是平日吃这些东西,本将不会多说什么,但是这次却不成!”

    段荀皱起眉头,卫天青已经道:“烦劳你去寻五十口大铁锅,就在营地旁边给本将架上,另外去对赵知州禀明,本将不管他用什么法子,先寻一百头猪来,本将要在这里架着铁锅煮肉,手底下的弟兄们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本将要他们吃完猪肉睡大觉,醒来之后继续吃肉,养足精神体力……!”

    段荀一怔,卫天青已经大声道:“段千户,还不快去?偌大的通州城,达官贵人众多,他们天天山珍海味,如今我的弟兄就想吃点猪肉,这难道很为难?”

    段荀忙道:“末将这就去禀报!”领着手下的人进城去。

    楚欢在旁心中暗暗称赞,卫天青果然不愧是干将,这三日急行军,士兵们辛苦不堪,虽然军纪严明,将士们口中没有怨言,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估计不少人心里还是有些怨言,但是此番架铁锅猪肉吃,一来可以让将士们迅速恢复体力,二来也会让将士们心中小小的怨气很快就会消失。

第一五一章 商议

    铁锅架起来,一百头猪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也送过来,见到猪肉送来,将士们士气为之一振,虽然连续赶路已经十分的疲倦,但是送上嘴边的肉,自然没有人会拒绝,本来将士们要动手杀猪炖肉,但是卫天青却让禁卫军将士立刻入帐睡觉,而是让段荀领着通州营的兵士杀猪炖肉,等猪肉炖熟,再让禁卫军的兵将起来享用。

    禁卫军是西山道王牌军,段荀这帮通州营将士心中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违抗,动手杀猪炖肉,而禁卫军的将士俱都入帐歇息。

    疲劳之下,不少兵士倒头便睡,不过片刻间,大营呼噜声震天。

    楚欢虽然身体素质极佳,但是连日来赶路,却也十分的困倦,找了帐篷倒头睡下,卫天青口中虽说要在这里歇息几日,但是楚欢清楚,歇息几日那只是对外散布的虚言而已,卫天青让通州营杀猪炖肉却让禁卫军迅速休息,那显然是要抓紧一切时间让将士们恢复体力。

    他迷迷糊糊中睡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已经听到有人叫唤:“楚卫将,楚卫将……!”楚欢虽然在睡梦中,但是警觉性极强,听到声音,立刻醒来,抓住手边的大刀,翻身而起,从帐外进来一名兵士,见到楚欢,拱手道:“楚卫将,统制大人传你赶快过去……!”

    楚欢应了一声,出了帐篷,却见天色有些昏暗,吃惊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时两刻了。”兵士回道。

    楚欢佩好刀,搓了搓脸,他记得早上辰时全军便开始歇息,这一眯眼的功夫,便过了四个多时辰,只是这一觉睡的倒是舒服,疲惫之感已经散去,精力体力恢复了七八成。

    他跟着兵士来到一顶帐篷外,禀道:“末将楚欢求见!”

    里面传来卫天青的声音道:“楚卫将,快快进来!”

    楚欢掀帐而入,却见到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将领,都是禁卫军的郎将卫将,楚欢此前见过的潘阜和乔殷两名郎将俱在其中。

    楚欢在路途中已经从卫天青口中了解到,如今云山府禁卫军共有四大郎将,连上自己,那是九名卫将,此番前来,出动了三位郎将和五名卫将,加上自己,便是六名卫将,卫天青此番可说是势在必得,定要一举将黑水山的土匪剿灭。

    楚欢落座后,随即又有几人连续入内,三名郎将和六名卫将俱都到来,禁卫军的高层将领已经齐聚在此。

    帐篷下面扑了牛皮地毯,众人都是席地而坐,见到将领到齐,卫天青才咳嗽一声,取出一张地图,在地上铺开。

    楚欢不动声色四下看了看,只见三名郎将似乎心中有数,倒是卫将们一个个露出疑惑之色,显然并不清楚卫天青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召集众人。

    楚欢立刻明白,围剿黑水山的秘密,封锁的果然极严,身为军中高级将领的卫将们竟然是一无所知。

    自己虽然也是卫将,但是动身之前,便已经知道围剿黑水寨的军情,由此却也可见卫天青对自己确实是十分的信任和器重。

    “这是黑水山那边的地形图。”卫天青开门见山:“是神衣卫孙百户经过亲自探查,然后勾画出来,上面的地形,绝无任何的问题。”

    卫天青语气肯定,亦可见他对神衣卫办事是十分的信任。

    一名卫将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咱们不是前往沧州吗?为何要黑水山的地形图?”

    卫天青肃然道:“诸位,咱们的目标,不是沧州,而是黑水山的黑水寨。据可靠消息,黑水山盘踞着一伙强匪,祸患极深,所以总督大人下令,此番要一举将黑水寨踏平!”

    卫将们都是有些吃惊,却无一人吭声。

    卫天青招招手,众人都往前凑了凑,卫天青这才指着地图道:“大家看这条江,便是通州有名的黑水江,自北向南而流。这通州地面上,山峦甚多,而黑水江沿岸,便有好几座山……!”手指滑动,指到一处:“这里就是黑水山,那群土匪,就藏身在此处。”

    郎将乔殷道:“黑水山有匪患,通州官府竟然一丝儿也不知道,也真是够无能的。”

    卫天青摇头道:“倒也不能完全怪通州官府,据孙百户打探的消息,这群土匪并不在这块地面作恶,行踪很为诡秘,而且这一带地势不好,道路不但少,而且崎岖难行,人迹稀少,通州地面甚大,这帮土匪在这边又没有闹出动静,像耗子一样窝在那里,如果不是孙百户细心查探,还当真不知道这里藏有强匪。”

    潘阜握起拳头,兴奋道:“大人,你吩咐吧,咱们该怎么做?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这次可要杀个痛快!”

    卫天青哈哈一笑,随即肃然道:“我们两千精兵,要剿灭区区黑水寨,自然是易如反掌之事。但是咱们此番要做的,第一,便是不能让他们漏网一人,必须一网打尽。第二,这帮土匪颇为凶悍,绝不是乌合之众,所以打起来,咱们必须要做到隐秘周全,尽可能地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以此减少咱们的伤亡。否则就算剿灭这帮强匪,却伤亡过大,那也等如是败了……!”

    众将都是点头。

    此番为了剿灭黑水寨,调动两千精兵急行军三日,由此看见总督和卫天青对于此次行动的重视,而且以这样强大的兵力去攻打黑水寨,如果真的伤亡太重,那绝对是一场失败。

    众人都看着卫天青,等他吩咐。

    “先前本将传令全军,说是要在这里休整几日。”卫天青缓缓道:“这只不过是本将的计策……我们连续赶路,谁都以为咱们不可能马上行动,再加上我传令,恐怕没有人猜到咱们会即刻出发吧!”

    “大人,你是说……咱们马上行动?”一名卫将有些惊讶。

    卫天青点点头,沉声道:“要一网打尽,又要减少伤亡,最好的法子就是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握起拳头:“咱们要以奇兵出奇招,连咱们自己的兄弟都不知道咱们要今夜便去攻打黑水寨,黑水寨的人又怎可能想到?咱们这几日急行军,有心人也只以为咱们是去沧州……嘿嘿,咱们这次就来个出其不意,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他指着地图道:“黑水山后面是黑水江,所以此番兵分三路,除了黑水江那一面,分三面攻打,最好是在他们发觉之前,我们已经攻上山,骤出不意,那帮土匪必然阵脚大乱,再无斗志了。”吩咐道:“乔殷,你率领五百人,从左翼迂回,潘阜,你带领五百人,从右翼攻击,本将亲率一千人从正面攻击……攻击之前,尽可能地做到隐秘,要神不知鬼不觉摸近过去……!”

    楚欢皱起眉头,想了想,似乎想说什么,却并没有立刻说出来,卫天青瞧见,笑问道:“楚卫将,你是否觉得有什么不妥?”

    众人顿时都将目光瞧向楚欢。

    楚欢这是第一次参加禁卫军的军事会议,在场的人自然都听过楚欢的名字,但是大部分人对楚欢一无所知,见楚欢要插话,都有些疑惑,心中却也有几分不满。

    卫天青在众人的心目中威望极盛,此时在布置任务,楚欢却似乎有异议,不少人都觉得楚欢这是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

    楚欢想了一想,才道:“大人,咱们是要三面攻山?”

    “自然。”卫天青点头道:“黑水山后是宽阔的黑水江,咱们自然不能从江上攻山……!”说到这里,猛然想到什么,一拍脑袋,说了声:“妈的,差点误了大事!”

    众人一怔,不知卫天青为何有此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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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二章 兵指黑水山

    第一五二章兵指黑水山——

    卫天青有些惭愧道:“本将想着黑水江宽阔,江水湍急,却差点忘记这他***是冬天。冬天江上结冰,咱们三面攻山,却留出了一面来,到时候土匪发现江上无人,大可从那里逃脱,过了黑水江,对面便是一片森林,地势极差,咱们就算追,也不可能全部抓到……!”自责道:“差点误了大事,你们这帮猪脑袋,怎么也都没有想到!”

    一名卫将怯生生道:“大人,末将……末将想到了,只是……只是大人在布置军务,末将……末将不敢说……!”

    卫天青抬手在那卫将的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随即哈哈笑道:“楚卫将,幸亏你提醒!”

    立刻有一名卫将道:“大人,其实这还是你自己想到的。楚卫将不过是问了一句是不是三面攻山,可没说江上结冰!”

    这卫将显然对楚欢有些不满,其实楚欢不提出来,江上结冰的事儿待会儿还是会有人想到,但是楚欢作为一个新人,当众说出来,似乎是在显摆自己的本事一样,这自然招致他人不满。

    卫天青皱起眉头,他身边一名卫将见卫天青神情,还以为卫天青对楚欢有了意见,立刻道:“楚欢,大人只是一时没有想到,不用你提醒,也能很快就意识到这个问题。你当众而言,可是在嘲讽大人?”

    楚欢面不改色,淡淡问道:“阁下尊姓?”

    “我姓李!”

    “李卫将,楚欢倒想问一问,统制大人将我们召集起来,难道不是为了商议军务?”楚欢缓缓道。

    李卫将一怔,立刻道:“当然是商议军务。”

    “既然是商议军务,为何就不能提出自己的看法?”楚欢正色道:“不错,这是个小问题,统制大人统筹全局,自然偶有一时想不到的问题,我也相信,只需片刻,大人就能意识到这个问题。”

    “既然如此,你出来出什么风头?”李卫将将卫天青眉头愈加紧皱,还以为对楚欢越来越有看法,声音顿时又大了几分。

    楚欢肃然道:“只是履行我的职责而已。”

    “职责?”

    “当然。”楚欢淡淡道:“统制大人如果是一言堂的将军,也就不会召集我们在这里,既然召集我们,自然是要让我们随时补充遗漏问题。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没有人考虑事情能够面面俱到,稍有疏忽,便是关系到整个行动的成败,甚至会多死几条人命。”看向卫天青,道:“大人现在布置军务,命令发下去,待会儿再想起来,难不成又要重新部署?兵贵神速,一旦行动起来,每一刻时间都十分宝贵,又岂能浪费?身为部下,既然意识到不周全,提出自己的看法,那是协助将军将计划布置的更圆满,李卫将若是觉得楚欢是想出风头,那就当楚欢是想出风头好了!”

    李卫将脸色大变,已有两名卫将对楚欢也是显出怒容,却听得大笑声起,卫天青已经笑道:“楚卫将,说得好。”

    众人一怔,卫天青已经冷冷道:“李宗全,我看你们是好日子过得多了,脑子却坏了。”

    李卫将李宗全忙道:“大人,末将……!”

    “不要说了。”卫天青冷哼一声:“你若没想到这个问题倒也罢了,若是想到却不说出来,那就是贻误军情,将军情大事当做儿戏。”他瞥了另一名卫将一眼,道:“你说你已经想到,却不敢说出来?本将知道你的心思,你是担心当众说出来,会有损本将的颜面,只是本将要告诉你,本将上阵之时,是需要同心同德的弟兄,而不是瞻前顾后的懦夫!”

    那名卫将脸一红,低下头,不敢说话。

    “你们都是有才干之士,所以总督大人和本将才提拔你们。”卫天青沉声道:“但是你们要记住,可别官做大了,这胆子却变小了,脑子也变愚蠢了!”顿了顿,道:“郭阳!”

    “末将在!”郭阳是随军前来的三大郎将之一。

    “你带三百人,迂回绕到山后江边埋伏下来,他们若是从那边下山逃跑,你们必须拦截住。”卫天青沉声道。

    郭阳拱手道:“末将遵命!”

    卫天青随即又部署一番,更是令人叫醒全军将士,开始吃肉,吃饱之后,再下令全军立刻出发,众人这才领命退下,卫天青只留下楚欢,叹道:“楚兄弟,你说人是不是很善变?”

    楚欢皱眉道:“大人为何这样说?”

    卫天青叹道:“李宗全跟随我许多年,颇有才干,而且对我也十分忠诚,当年是个愣头青,什么都敢说,但是……哎,官做大了,心里担心的事儿却多了,该说的话不说,不该说的话却多说……!”说到这里,有些怅然,摇了摇头。

    楚欢道:“大人,你也不必如此想。我看李卫将还是为了维护你,反倒是末将脱口而言……!”

    “我就喜欢你的脱口而言。”卫天青拍了拍楚欢肩膀:“都是上阵杀敌同生共死的兄弟,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饮,这有话就该痛快说出来,若是自家兄弟说话有顾忌,那反而失了兄弟情义。”语重心长道:“楚兄弟,我见过太多人随着身份的变迁,性子也变的越发不堪,你前途无量,为兄只望你不要有所改变!”

    楚欢神情肃然,微微点头。

    号角吹起,禁卫军将士闻听号角声,纷纷醒来,铁锅里的猪肉早已经炖的烂滚滚的,营地里肉香飘荡,卫天青大手一挥,将士们便欢天喜地吃起猪肉来。

    卫天青和楚欢一起,随着十多名兵士围着一口铁锅吃肉,他睡觉与兵士一起,吃饭也与兵士在一起,并无特殊,称的上是将士同甘共苦。

    禁卫军将士们都是魁梧汉子,饭量极大,五十口大锅里的肉最后竟是被吃的一干二净,五十口大铁锅炖了五十头猪,还剩下五十头,卫天青集结将士,大声问道:“弟兄们,猪肉好不好吃?”

    “好吃!”将士齐声回答。

    “还想不想吃?”

    “想!”

    卫天青哈哈一笑,指着剩下的五十头猪,向不远处的段荀道:“段千户,这五十头猪,两个时辰之后,你就给本将炖上!”

    段荀一怔,刚刚吃下五十头猪,怎地又急着炖猪肉,但也不敢多说什么,拱手道:“末将尊令!”

    卫天青这才用洪亮的声音道:“弟兄们,这里的五十头猪,两个时辰之后便炖上,现在大伙儿先跟本将去办一件事情,事情办完,便即回来继续吃猪肉!”

    众将士面面相觑,不是说要休整几日,怎地现在要去办事?

    “兵分四队,本将今日要练练你们的脚力。”卫天青高声道:“看看哪一队能第一个到达目的地。本将在这里承诺,哪一队第一个到达,每个人都有赏!”

    “乔殷,潘阜,郭阳!”

    “末将在!”

    “领兵出发,看看谁的脚力最强!”

    楚欢被分在潘阜一队,他手下的校尉胖柳也是跟在他身边,潘阜这一队五百人,接令之后,二话不说,转身便开始按照事先计划好的路线往北边行。

    其他各队不甘落后,立刻出发,四队人马,就如同黑夜里的四条长龙,向北面的黑水江快速而去。

    段荀等一干通州营将士瞧见,都是目瞪口呆,一名部下凑近段荀,低声问道:“千户大人,他们……他们这是要干什么?当真是要比脚力?”

    段荀眯着眼睛,淡淡道:“比脚力?嘿嘿,我看倒像是比比谁的刀子快!”

    “大人何出此言?”

    “不该问的不要问。”段荀沉声道,看向那五十头猪,肃然道:“让大伙儿歇一阵子,两个时辰后,继续生火炖猪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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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三章 步步惊心

    黑水山座落于黑水江畔,通州本就山多,而黑水山只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座,并不大,但是四周却没有一条好路,即使有些道路,那也是崎岖难行,如今又是冬季,多是积雪,道路更是极为难走,前几日刚下了一场大雪,黑水山笼罩在大雪之中,光秃秃的树枝枝上,倒是积着一层雪,若是白天望去,倒也是白茫茫一片,颇有自然之态,不入山中,还真是难以知道这黑水山有寨子。

    楚欢这一队人离开通州城,一路往北行,到的分岔路口,便即拐到右边的道路上,那是要绕到黑水山的左面发动攻击。

    黄昏时分动身,潘阜一路上催促,这次行动,便是连将领也没有骑坐马匹,而是与士兵一同小跑前行。

    黑水江其实距离通州城还真不算远,但是黑水江十分绵长,黑水山却是有些距离,夜色深沉,好在禁卫军有专门训练夜间行路,也不打火把,前头领路,后面一个接一个地跟上。

    楚欢体能充沛,这一路小跑下来,虽说消耗了不少体力,但是倒也能健步前行,大半夜过后,眼见的天快亮了,隐隐望见远方出现了一座白乎乎的大山。

    潘阜指着那山头道:“便是那里了,大伙儿小心一些,可莫让那帮土匪发现咱们的踪迹!”又传令下去,小跑改为慢行,往那黑水山靠近过去。

    五百兵士经过一夜的急行军,还真是疲惫的紧,若不是白天睡了一天,猪肉吃的饱饱的,恐怕不少人已经撑不到这里。

    距离黑水山不过十里地,几乎没有什么道路,地上碎石嶙峋,极其难行,行了片刻,潘阜令将士们停下,这才沉声道:“弟兄们,今夜咱们不是比脚力,而是比比谁的刀子快!”

    众兵士不乏聪明之人,卫天青说是要比脚力,一开始还相信,但是这连夜急行军,不少人已经猜想到只怕是要搞突然袭击了,不过猜到的毕竟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十分的诧异。

    潘阜指着前方不远的黑水山,道:“就在那座山上,盘踞着一伙土匪,具体数目并不清楚,但是顶破天也不过一两百人而已,咱们的兵力十倍于他们。本来嘛,小小土匪,通州营就能解决,但是统制大人为了用实战训练大伙,更为了让大家能有立功受赏的机会,所以这趟差事就让咱们自己办了。”神情一敛,黑夜之中,握住佩刀,沉声道:“弟兄们,此番剿匪,必要全力以赴,打出咱们禁卫军的威风,若是让他们走漏了一个,咱们也谈不上是精兵。靠近之后,行事都要小心,尽量不要惊动山上的人,咱们要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听本将军令,动起手后,能活着便活着,否则无论男女老少,只要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他神情冷峻,声音带着一阵森然之气。

    当下潘阜又换过楚欢和另外几名卫将牙将,各带领兵士分散开来,呈扇形往那黑水山摸过去,楚欢带了三十个人,处在左侧往黑水山那边摸过去。

    五百兵士呈扇形分散开,如同游荡在黎明时分的幽灵一样,每一个人都拔刀在手,脸上带着杀气,悄无声息地往山脚靠近过去。

    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五百军士都已经摸到了黑水山脚,这黑水山上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林子,如同一根根长矛冲天耸立。

    按照事先的部署,除了山后黑水江三百人埋伏在那里不参与攻击,其他三路军士要同时往山上发起攻击。

    所以到得山脚下之后,五百兵士都俯卧在地,并没有立刻发起攻击。

    潘阜坐在一块石头边上,等候许久,抬头望了望天,天色慢慢亮起来,他心中只恨不得立刻率军杀上去,但是卫天青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在没有确定黑水山被完全包围之前,绝不可轻举妄动。

    如果按照路途估算,卫天青那一队人马是从正面而来,应该是最早到达。

    胖柳此时就在楚欢身边,他身形偏胖,这一夜跑下来,体力消耗不少,好在身体坚实,停下来歇息这一阵,已经顺过气来。

    “大人,待会儿若真碰上小孩子,他们还手,是不是真要杀了他们?”胖柳一直疑惑这样的问题,压低声音向楚欢询问道。

    楚欢此时神情淡定,转头看了胖柳一眼,反问道:“若是连小孩你都打不过抓不住,那还想杀土匪?”

    胖柳脸一红,点头道:“大人的意思,属下明白了。”望向山上,密密麻麻的树木遮挡住许多的东西,一时间也看不清山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小声嘟囔道:“这狗不拉屎的地方,土匪怎么选在这种地方!”

    他这话,自然没人去回答。

    潘阜又等了片刻,终于过来一人,手里竟然拎着一只小沙漏,那人弓着身子靠近过来,低声道:“潘郎将,小的是统制大人派来的!”

    “是否都已经赶到?”潘阜急忙问道。

    那人将手中的沙漏放在一块石头上,此时沙漏中的沙子已经不多,轻声道:“潘郎将,统制大人同时往左右两翼派人,小的过来告诉你,这沙漏里的沙子漏尽,便可以往山上开始进攻。”

    潘阜点头道:“明白了!”盯着那沙漏,所剩已经不多。

    这个时代没有手表,无法核对时间,更是无法打电话通气,一般而言,都是对天放射火箭作为进攻讯号,但是今夜围剿,要打个措手不及,自然不能发射火箭,让山上的土匪有了提防。

    等待沙漏的这一阵子时间,潘阜就像等待了千年,当沙子完全漏尽,潘阜精神一震,第一个起身来,往一块大石头上跳上去,五百兵士虽然都匍匐地上,却能看到潘阜的身影,见到潘阜一挥刀,五百兵士再不犹豫,一起弓着身子从山脚出发,往山上摸了过去。

    楚欢领着左侧的几十名兵士进到了山林之中,这山林之中不但树木参天,而且地上多有怪石嶙峋,极难攀爬。

    楚欢握着刀,胖柳紧贴在他身边,兵士们都是如幽灵般保持寂静,而整个黑水山上,除了耳边吹过的寒风声,几乎听不到一丝儿其他的声音。

    这出奇的寂静,反倒让楚欢心中升起一阵古怪的感觉。

    五百兵士椅子拉开,就像一把刀往山上推移过去,攀爬一阵,楚欢隐隐望见山上似乎真的有一团一团的黑影,似乎是房舍建筑。

    如此看来,消息果然没错,这黑水山果真盘踞着一帮强匪。

    正行间,忽听得右侧传来一阵骚动,楚欢皱起眉头,只见右边不远处人影闪动,似乎发生什么事情,他尚未清楚是何时,却瞥见自己身前不远一名兵士如同石头一般,忽地往下一沉,楚欢吃惊之间,就听得一声惨叫,他飞步上前,冲了过去,却见前面出现了一个不大的深坑,那兵士刚才就是落入这坑中,接着微弱的晨曦光芒往坑里看去,楚欢禁不住皱起眉头,脸上变色。

    只见那兵士已经被几根竹刺刺穿了身体,竹刺之上,鲜血淋漓,其中一根竹刺刺穿了兵士的喉咙,兵士双目圆睁,一脸痛苦,身体兀自在抽搐,但是仅仅抽搐几下,便即不再动弹。

    “有陷阱!”楚欢心中立刻反应过来。

    他还没多想,又听得左右传来一阵阵惨叫声,毫无疑问,已经有不少兵士踩进了陷阱之中,这样的陷阱十分歹毒,只要落下去,必死无疑。

    “大家小心!”连续的惨叫已经让兵士们惊骇万分,楚欢沉声道:“山上有陷阱,一定要小心!”

    楚欢握紧手中大刀,心中很是震惊,他凑近过去,单膝跪在陷阱边上,看了看坑中的四壁,眉头紧锁,他本以为这些陷阱是黑水山早就布置好,但是此时看那土壁四周,都是新土,也就说明这陷阱就是最近刚刚挖出来,说不准也就是这一两日埋下的陷阱。

    若是如此,楚欢就不得不怀疑黑水山的土匪已经知道了官兵来袭,但是禁卫军此番行动可说是保密至极,行动之前,知道这项军事行动的屈指可数,卫将一级只是昨日黄昏得到消息,而兵士还只是先前不久才得到攻打黑水寨的命令,如此保密的军事行动,黑水寨的人怎么可能知道,甚至于早早就布置好了陷阱?

    楚欢只觉得匪夷所思,猛地又听得几声惨叫声传来,十分的悲惨,胖柳已经显出怒色,沉声道:“大人,这帮土匪心狠手辣,阴毒得很……!”

    楚欢神情严峻,看来这次围剿黑水山,绝不会像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陷阱的出现和同伴的惨死,并没有让禁卫军兵士胆怯,虽然也引起一阵慌乱,但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很快就镇定下来,同伴的鲜血激起了兵士们的仇恨,都是握紧大刀,加快往山上攀爬。

    楚欢回头嘱咐手下众人,每前进一步都要小心谨慎,既然这里已经出现陷阱,那么保不准山上还有其他更多的陷阱。

    未见敌踪,却先伤亡不少人,这帮土匪绝不好对付。

第一五四章 寒山空无人

    第一五四章寒山空无人——

    胖柳握着刀,跟在楚欢身侧,他现在可是窝了一肚子的火,到现在连个土匪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自己这边却已经伤了不少人,楚欢这边的三十名部下,也是折损了两个,这山上的陷阱不但阴险,而且密集,那些陷坑都被积雪覆盖,从上面看不到一丝痕迹,一不小心踏上去,落进去便必死无疑。

    “大人,有动静!”行到半山腰,旁边忽然有兵士提醒,楚欢已经注意到,山上已经影影绰绰晃动着影子,速度快极,竟是往山下扑过来。

    “好像不是人!”胖柳倒也有些经验,山上的影子在密林碎石之中行动矫健,速度如电,普通人可绝不会有这等敏捷的身手。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声古怪的叫声,楚欢立时变色,沉声道:“弓箭手,射,那是狼!”

    “狼?”胖柳吃了一惊。

    楚欢这手下,有七八名弓箭手,听到楚欢吩咐,二话不说,已经迅速抽箭弯弓,对着从山上窜下来的影子射过去。

    这些箭手的箭术本也不弱,但是这山林之中的数目太多,交错,而且从山上扑下来的狼却也是动作灵敏,一时难以瞄准,匆忙之中,“嗖嗖嗖”几箭射出,倒是射中了两匹狼,只可惜从这一侧扑下来的凶狼却是有十几头,眨眼间就已经带着阴风扑过来。

    楚欢二话不说,沉声道:“大伙儿小心了,还要注意脚下的陷阱!”人如猎豹,紧握大刀,已经飞身迎上一匹狼,手中的大刀照头劈了下去。

    孰知那恶狼竟是十分的灵活,大刀劈下去,那狼似乎已经赶到这一刀的威力,两条后腿一点,身体竟是往旁窜去,这一刀便要劈空。

    楚欢虽然惊讶于这条狼的反应,但他的反应更快,那狼想要躲闪,楚欢的大刀已经化劈为削,横里削过去,速度极快,一颗狼头带着血水飞起,这一刀却是将这条狼的狼头生生砍下来。

    兵士们都已经动起手来,楚欢凭着敏捷的反应和身手斩杀一头狼,但是却并非人人都有这样的身手,听得旁边响起几声惨叫,已经有几名兵士反应不及,硬是被饿狼扑翻在地,只是在眨眼间就被咬断了喉咙,一时间人叫狼嚎,打作一团。

    胖柳平日里看起来胖乎乎的,动作也不怎么灵活,但是此时与一头狼对上,倒也是勇猛的很,只是那头狼体型甚大,而且动作比之胖柳更要灵活,胖柳虽然刀刀犀利,但是一时间却并没有能斩杀恶狼,反倒是肩头被那恶狼的利爪抓伤。

    楚欢又是斩杀一头狼,见胖柳显得有些困难,横里冲过去,大刀横劈下,那狼急忙闪躲,胖柳抓住时机,也是一刀看下去,那狼哀嚎一声,被斩断了前肢,胖柳随即大刀往下削去,顿时便割破了那恶狼的肚子,内脏从肚子里流出。

    “大人,这些狼……这些狼不简单!”胖柳抹去脸上溅到的狼血,握拳道。

    楚欢点点头,神情凝重:“这些狼都是经过训练的,知道如何闪避攻击。”他抬头望向山上,皱眉道:“能够将这些牲畜训练的如此有攻击性,这山上还真是有高人啊!”

    虽说这些恶狼凶猛,但禁卫军毕竟训练有素,一场人狼搏杀很快就结束,十几头狼全部被杀,但是禁卫军却也付出了四条人命,更是伤了好几个。

    忽听得一阵号角声响起,胖柳已经道:“大人,那边传来进攻讯号,让大家强攻上山!”

    楚欢点头,其实他也明白,经过这一番折腾,动静已经闹出来,不管山上的土匪事先有没有做准备,此时想要再做突然袭击,那已经是万万不能。

    那号角声一响起,便听到四下里都响起低沉的号角声,黎明的曙光初现,而黑水山各处都响起这号角声,卫天青显然知道当前情况,所以干脆下令直接强攻。

    禁卫军两千人,除了后山有埋伏,三面围攻,就算这群土匪设有陷阱,但是终究不可能抵挡得住人多势众的禁卫军。

    楚欢领着手下的人往上行,却没有掉以轻心,只担心这山上还有其他陷阱,往上行出一阵,接着黎明尚不清晰的光明,已经依稀看见山上出现许许多多的房舍,这些房舍大都是草木搭建,但是此刻却看不见山上有一个人影活动。

    禁卫军如狼似虎往山上攀登,铠甲摩擦的声音带着铁血之气,让本就酷寒的黑水山更是寒气袭人,那一间又一间房舍毫无动静,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生气,就像一间间鬼屋一般。

    楚欢只觉得今日围剿实在太过诡异,这黑水山更是处处透着古怪气息。

    楚欢领着手下众人围上两间木屋,却并没有立刻冲进去,胖柳握着刀,靠近大门,沉声道:“里面有没有人?快滚出来!”

    弓箭手已经弯弓搭箭,箭尖只指着屋门,只待屋门一开,便即放箭射杀。

    屋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众兵士面面相觑,在大家事先的设想中,此次围剿,必定是杀声四起,杀声阵阵,少不得一场搏杀,可是自打上山之后,虽然损兵折将,却没有看到一个土匪,哪怕此时围住屋子,却依然没有一丝气息,这山上倒似乎没有人一般。

    胖柳叫了两声,回过头看向楚欢,只见楚欢神色凝重,向他点点头,胖柳明白过来,抬起脚,一脚踹在门上,听得“砰”的一声响,屋门被生生踹开,弓箭手精神为之一紧,而刀手们则是情不自禁握紧了手中的刀。

    屋门敞开,里面黑乎乎一片,并无声息,胖柳一咬牙,握着刀,率先冲进屋内,身后立刻跟上数人,片刻之后,就见胖柳冲出来,一脸懊恼道:“大人,屋子里没人!”

    楚欢皱起眉头,握刀进去,只见屋内昏暗一片,桌椅横七竖八,尚有一些生活用品也是散乱一片,一片狼藉。

    瞧见屋角有一挂锅,楚欢上前去,蹲下身子,瞧见锅底下尚有没有烧完的枯枝,中间积着炭灰,伸手在炭灰上轻轻摸了摸,眉头锁得更近。

    “大人,怎么回事?”胖柳凑近过来,急道:“人都去哪里了,土匪呢?”

    楚欢并没有回答,猛听得屋外传来几声惊呼,随即听到有人喊道:“大家小心,地下有人!”楚欢精神一紧,人已经迅速冲出屋子,只见几名兵士手握大刀,神色紧张,在他们中间,却有一人被从地上窜出来的长矛刺入了身体。

    这兵士死的极为凄惨,那长矛从地下的积雪之中冒出,从兵士裆部刺入,手里的刀落地,人虽然死去,但是因为被长矛串住,整个尸身依旧直挺挺地站着。

    忽听得不远处又连续传来惨叫声,四下里顿时一片糙乱。

    “他们在地下!”兵士们都有些惊恐:“地下有人!”

    如果是正面交锋,这些禁卫军兵士绝不会有丝毫胆怯,但是如今敌人没见着,同伴却接二连三死在这些古怪的陷阱中,这却让将士们心中生出一种寒意,一开始大伙儿以为自己像幽灵一样袭击土匪,但是到头来,对方却成了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楚欢此时却已经飞步上前,厉喝一声,手中的大刀对着长矛窜起的地方狠狠劈了下去,听得“轰”的一声响,那处立时响起碎石之声,随即一阵“哗啦啦”地响,石头积雪纷纷下坠,就连那被窜的兵士尸首也跟着落了下去,兵士们凑上去一看,只见地面上却已经露出一个深坑来,早有弓箭手担心下面有敌人,连续数支箭矢射了进去,却如同石沉大海,里面并没有发出任何的惨叫声。

    楚欢往那坑里面瞧过去,便即皱起眉头,旁边兵士们也凑上前去,只见那坑有一人之深,此时坑里多有落进去的碎石积雪,还有那被杀兵士的尸首,但是里面却并无敌人的踪迹。

    长矛从坑里刺出来,这下面必定有人,但是敌人如今却像鬼魂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这长矛就像是鬼魂刺出。

    一股寒意在每一个兵士心头升起,大家面面相觑,勇猛的战士心头,却是笼罩着一层诡异的恐怖——

    PS:第一更晚到,对不住。昨晚看《冰与火之歌》,睡晚了。

第一五五章 地下玄机

    楚欢这边发现地下的坑,很快就听到不远处也传来叫声:“快看,这下面有坑?”

    “人呢?”

    “是啊,土匪怎么不在洞中?这长矛是谁刺出?”

    “难道这山上有鬼不成?”

    兵士们议论纷纷,每个人的脸上即使充满吃惊,却又带着些许的恐怖,此时在这山上,已经有不少兵士砸开了这样的坑洞。

    楚欢蹲在坑边,皱眉沉思,身后却传来士兵的小声议论,只听一名兵士用略带惊恐的声音道:“咱们上山到现在,没有见这里有一个土匪的影子,这里穷山辟水,阴气森森……该不是这里闹鬼吧?”

    “是啊!”立刻有人小声跟着道:“先前的那些狼你们可瞧见了?它们就像鬼魂附体一样,凶悍的很,你们在瞧这坑里,这长矛明明是从下面冒出来的,可是……可是这下面怎么没有人?这长矛是谁刺出来的?”

    此时天色微亮,黎明光芒照射下来,四下里只有禁卫军的兵士在四处搜找,除此之外,山上却无其他的生命。

    山中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划过,带着呜呜之声,如同厉鬼凄号,不少兵士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楚欢忽然站起身来,他的脸上冰冷一片,回过头,冷声道:“谁要是妖言惑众蛊惑军心,本将割了他的舌头!”

    他的声音自有一股寒意,身后兵士顿时住嘴,不敢再说。

    楚欢重新蹲下,盯着深坑看,似乎要看出一个端倪来,也看不出里面设有机关,胖柳蹲在楚欢身边,轻声道:“大人,你看着土坑四周,都是夯土,如果有人藏在里面,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跑得掉……!”

    楚欢瞥了他一眼,问道:“那你难道也觉得是鬼怪?”

    他刚说过谁要是妖言惑众便要割了舌头,胖柳心里便是那样想,嘴里也不敢那样说,忙道:“大人误会了,属下绝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这下面是不是埋下了机关?”胖柳轻声道:“咱们的人触发了机关,所以长矛自己冒出来了?”

    楚欢淡淡一笑,道:“下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说完,只是看着胖柳,目光并不移开。

    胖柳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派人到坑里仔细查一查就知道了。”说完,又看向那土坑,忽地感觉楚欢目光似乎还在自己身上,不由转头去看,只见楚欢依然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

    胖柳一怔,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大人,属下……属下脸上的血迹没擦干吗?”

    楚欢摇头,道:“很干净。”但是眼睛依然盯着胖柳。

    胖柳被楚欢看得心里直突突,忍不住问道:“大人,你……你有什么吩咐?”

    “不是要查里面是不是有机关吗?”楚欢缓缓道:“你是在等着我下去?”

    胖柳这才明白楚欢意思,一阵尴尬,只是看着那土坑,心中却有些突突,楚欢摇了摇头,正要自己下去,胖柳已经怪叫一声,跳了进去。

    旁边的兵士都围拢上来,只见胖柳落到土坑之中,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很快就平静下来,先是抓起坑里的尸首送上来,兵士们七手八脚地接过安放在一旁。

    胖柳用手在四面墙壁上推了推,都是夯土,又四下里检查一遍,满脸狐疑,抬头看向坑边的楚欢,道:“大人,这下面……下面并无机关!”

    楚欢示意身边的同伴将胖柳拉了上来,自己却跳了下去,伸手在四面土壁上摸了一摸,在坑边兵士的目光下,楚欢将自己的耳朵凑近土壁,然后倒提大刀,用刀柄对着墙壁重重砸了几下,如此在四面土壁都试过一遍,楚欢眼睛陡然一亮,盯住其中一面土壁,从土坑的地上抓起一块大石头,深吸一口气,对着那面墙壁用大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只听“砰”的一声响,真人又听到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却看到楚欢已经用大石头在那面墙壁上砸开了一个洞。

    众人互相看了看,许多人已经明白了什么,胖柳已经失声道:“大人,那里面……那里面有密道?”

    楚欢又连续拿起地上的大石头,对着那面墙壁连续砸过去,只片刻间,竟是砸开了可以容纳一个人屈身而入的洞口。

    这土坑之中,果然有密道。

    “快去告诉其他弟兄,土坑有密道。”楚欢沉声道:“他们一定是躲在里面,可别让他们跑了!”他话声刚落,忽见的眼前影子一闪,从那洞中竟然有一根长矛直刺出来,往楚欢的胸口扎过来,坑边的兵士们瞧见,顿时都大惊失色,齐声叫起来:“大人小心!”

    这土坑面积不大,楚欢根本没有闪身的机会,但他也没有做任何的闪躲,甚至连自己的大刀都没有使出,而是空手探出,往那长矛抓了过去。

    那长矛打的是一个突然袭击,似乎也想不到楚欢的反应竟然是如此的敏捷,眨眼间,楚欢便已经抓住长矛,厉喝一声:“出来!”手中用力一带,便要将那长矛和里面的土匪一起拉出来。

    那土匪显然也不是泛泛之辈,一矛失手,在电光火石间显然已经意识到楚欢要连人带矛拉出去,松了手,长矛已经被楚欢夺了过去。

    楚欢根本不给那人考虑的时间,瞬间调转矛头,长矛往里面刺过去,他夺矛出矛一气呵成,速度快极,长矛扎入里面,便听得“啊”地叫了一声,楚欢已经感觉到刺刀了什么,便要加力刺透,却发现长矛一轻,往外拉出来一看,只见长矛前半端已经被砍断。

    毫无疑问,里面那人虽然被楚欢一矛刺中,但是在电光火石间却用利刃斩断了长矛。

    楚欢知道那人已经受伤,这正是抓捕的好时机,整个人已经窜进了那黑乎乎的密道之中,坑边的兵士们瞬间就失去了楚欢的踪迹。

    胖柳心中吃了一惊,他知道楚欢一人进去,那是身临险境,忙道:“来两个人……!”握刀跳进坑中,也往那密道之中进了去。

    楚欢进了密道之中,不敢掉以轻心,里面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好在楚欢的听力和感觉十分的灵敏,只要前面有丝毫的异动,他能够瞬间判断出来。

    这密道倒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狭窄,里面散发着一股子潮气,底下的土面有些松软,但是方才那受伤之人却已经没有了踪迹。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楚欢立时握紧刀,沉声道:“是谁?”

    已经听到胖柳的声音回道:“大人,我是胖柳!”他跟上前来,轻声道:“大人,那家伙跑了吗?这山上,怎还会有这样的密道?”

    其实楚欢心里也是惊讶无比,这地道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便能够挖掘修建出来,他事先也不可能想到,区区黑水山,竟然还有这样的密道出现。

    方才不是只有一名兵士被从地下冒出的长矛刺死,如果每一处都像这里一样,地下有密道逃生,那么这座山上的底下究竟有多少条密道?

    这山上的土匪,怎会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能在这山林之中修建这样的地下密道?虽然只是行出一小段路,楚欢却已经感觉到这黑水山的密道工程绝对不小,如果仅仅是普通土匪,他们有什么必要要花费巨大的精力修建密道?

    他隐隐觉得,不管这黑水山上盘踞的是不是林黛儿那伙人,这群人都绝不可能只是普通的土匪,他们的身上,必定还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人,咱们什么都看不见……!”胖柳声音传来:“属下这里有根火折子,能不能……能不能用上?”

    楚欢想了想,此时只凭感觉往前走,还真是有些不便,若是能有火光,倒也极好,虽说火光会让敌人知道目标,但是比起在黑暗中向前行,有着火光还是安全一些。

    火折子亮起来,顿时便看清了里面的情况,只见这密道两边和顶部都是岩石,只有地上是泥土层,这条密道弯弯曲曲往前通着,自然不可能一目了然。

    被刺伤的土匪已经没了踪迹,往前行了片刻,却陡然出现一左一右两条拐道,楚欢停下脚步,胖柳轻声问道:“大人,咱们往那边走!”

    楚欢从胖柳手中接过火折子,蹲了下去,火光照在山地上,果然有血迹往前蔓延,那显然是被伤土匪逃离时留下,楚欢顺着血迹望过去,回头将火折子交给胖柳,自己握着刀走在前面,往左面的密道拐了过去。

    密道中潮湿阴暗,又行了一阵子,途中又遇上两处岔道,楚欢都是凭着血迹选择道路,心里却是越来越吃惊,这岔道越多,也就证明这地下工程越庞大。

    这黑水山中,表面上看去平平无奇,谁能想到,地下竟然有蜘蛛网一样的地下密道。

    在一条密道中往前又行出片刻,楚欢却骤然停下了脚步,在他和胖柳之前,竟是横亘着一道石门,石门将密道的去路阻断,不能向前。

第一五六章 故人相逢

    胖柳手中的火折子已经只剩下一小截子,看到道路被堵住,顿时皱起眉头,低声问道:“大人,这条路被堵,咱们怎么办?”

    楚欢也不说话,回手将胖柳手里的火折子拿过,退后几步,往地上照了照,依稀可以看见鲜血,确定受伤的土匪必然是进料这道石门之后,他又站起身来,在四周照了照,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冷笑,低声道:“我找到了开门的机关,你小心戒备,这石门之后究竟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胖柳点点道,这一次他倒没有多问,因为他在楚欢照射四周之时,已经看到左边的墙壁上有一处粘了一丝血迹。

    乍一看去,那地方只是比其他地方多出一点血迹,并无其他异样,但是胖柳毕竟也是经过阵仗的人,自然清楚那道血迹意味着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那受伤的土匪知道后面有热人追杀,所以一路逃到这里,在楚欢的紧追不舍之下,无奈打开了这道石门,而他手上有血迹,触动机关之时,便在这墙上留下了痕迹,想来那人一时情急,根本没主意自己竟然留下了巨大的破绽。

    楚欢并不犹豫,示意胖柳紧贴墙壁,自己也贴在墙壁上,一手握刀,另一只手往那沾有血迹的地方按过去,微一用力,那处果然往里面微陷,就听得“嘎嘎”之声陡然响起,那石门竟果真被打开。

    胖柳倒也不笨,当石门打开的一刹那,他已经熄灭手中的火折子,几乎与楚欢同一时间蹲下了身子,以免里面射出箭矢来。

    石门打开,楚欢整个人已经弯着腰,如同猛虎般窜了进去,随即就地一滚,胖柳一咬牙,也跟着往里面窜了进去。

    楚欢刚刚进入石门之内,就感觉到一阵劲风响起,旁边已经有人袭来,楚欢整个人还在地上,又是一滚,在黑暗中滚向那人,手中的大刀已经横里削过去,他动作干脆果断,从窜入石门之后的动作几乎就像下意识作出,一气呵成,“噗”的一声,大刀明显砍在一件东西上,便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楚欢知道自己这一刀已经砍中了一人,此时四下里一片黑暗,他根本看不清这里面的情况,但是感觉到这里是一处比较空阔的石室,活动范围不小,他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已经凭直觉绕到了那人的背后,腾身而起,大刀已经顶在那人的背部。

    他刚刚起身,蓦然又听到一声古怪的动静从自己的侧面响起,那声音破风疾鸣,楚欢几乎在第一时间辨明了那声音的情况,他十分确定,那是一支箭,黑暗之中,有一支羽箭已经向自己偷袭过来。

    楚欢低吼一声,一只手已经抓住了身前的俘虏,根本不容他多想,大力一扯,那俘虏已经被他扯到一旁当成了挡箭牌,听得“噗”的一声响,又听得一声闷哼,楚欢只觉得自己手中的俘虏陡然一沉,心中知道,那一箭是射在了俘虏的身上,如果自己所料没错,俘虏已经被箭射死,成了自己的替死鬼。

    那箭手在黑暗之中依然能够射出这犀利的一箭,由此亦可见此人的箭术实在是非同小可,若是不将此人解决,那么身处这暗室之中,自己将随时面临此人利箭的威胁。

    楚欢也不多想,方才那一箭固然惊出楚欢一身冷汗,但是同时却也让楚欢辨明了对方的位置,他手中猛一用力,已经将手中的俘虏扔向了箭手的方向,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如同那俘虏的影子一样,跟着直冲过去,那是定要将那箭手制住。

    黑暗之中,那箭手显然也不清楚状况,只以为自己的一箭已经射中对手,忽见到有身影向自己扑过来,他还真没有想到这是自己同伴的尸首,只以为自己一箭射失,对手攻过来,他反应倒也不慢,临危却也不乱,第二件已经射出,又是射在了那尸首身上。

    以他估计,被自己射中,就算不立刻丧命,也一定会从半空中摔落下去,但是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那身影中箭之后,依然向自己扑过来。

    再要射箭,已经来不及,箭手惊骇之间,抬起一脚踢了出去,正中那尸首,将那尸首踢飞出去,这箭手正奇怪为何对手如此容易对付,却某然感觉身下忽地传来动静,意识到情况不妙之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已经顶在了自己的下颚处,那冰凉的感觉让他第一时间便明白自己不能动弹,否则自己眨眼间就会被割断喉咙。

    楚欢缓缓站起身来,他声东击西的招术一击奏效,制住了这名箭手,却没有掉以轻心,冷声道:“这里面还有多少人,都不要动?”

    说话之时,他已经迅速绕到了箭手身后,将箭手往后拉退几步,自己贴在一面墙壁上,以箭手作为盾牌,以免坚守的同伴继续偷袭。

    以他的估测,这箭手在黑暗中箭术精妙,在这群土匪之中应该不是泛泛之辈,自己制住此人,其他人投鼠忌器,未必感情妄动。

    依稀听到不远处响起脚步声来,这里面果然还有其他人。

    忽然想到什么,楚欢心中一紧,沉声道:“胖柳,你在哪里?”

    他记得自己进来之时,胖柳也是跟着自己冲进来,只是自己入门之后便遭受偷袭,随后又制住了箭手,此时却没有听到胖柳的任何动静。

    “大……大人,我……我在这里!”从左侧响起胖柳的声音。

    火光陡然亮起来,楚欢扭头去看,却见胖柳脖子上驾着两把刀,一左一右两名蒙面人正挟持着他,不由皱起眉头来。

    胖柳被擒,刀子架在脖子上,却强自鼓起勇气,一副毫不惧怕的模样。

    除了这两人,楚欢又见到胖柳身后不远处有一道人影,那人影已经缓缓上前来,也是一身黑色紧身衣,水蛇腰,丰满的胸脯在紧身衣的勾勒下挺拔如山,异常丰满,豁然是个女人。

    这女人也是蒙着脸,青丝盘在头顶,左手举着一支火折子,右手则是握着一把刀,袅袅上前,声音虽冷,却十分好听:“我倒是没想到,官府的走狗之中,还有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人才……!”

    楚欢此时却已经通过对方的身形,辨识出这女人正是林黛儿。

    林黛儿停住步子,她蒙着面,看不清她的脸,但是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却满是寒意与杀气,她虽然是女人,但是骨子里的杀气却不比那些凶狠的男人弱。

    楚欢身着黑鳞甲,头戴鹰翎盔,那头盔很严实地包裹着楚欢的头部,而且楚欢大半个身形都掩在箭手身后,只露出小半张脸,虽有火折子的微光,林黛儿一时间却也认不出楚欢。

    楚欢淡然一笑,平静道:“我也没有想到,土匪之中有你这般厉害的女人!”

    林黛儿听到声音,身体陡然一震,失声道:“是……是你?”她却似乎已经凭借声音认出了楚欢来。

    楚欢知道林黛儿迟早要认出自己,并没有躲闪,微笑道:“看来你对我真是念念不忘,只听我的声音,便能猜到是我……难道一直在想念着我?”

    林黛儿脸上竟是一红,冷笑道:“你说的不错,本姑娘确实一直在想着你,不过却是在想着如何砍下你的脑袋!”

    “原来你还是一个姑娘?”楚欢淡淡笑道,似乎是要故意激怒林黛儿,做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怪不得那般结实,我现在是明白了!”

    他这话说的不明不白,旁人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林黛儿却是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虽然表情冷若冰霜,此时却也是脸上一阵发烧,恨声道:“你……你这走狗……无耻……!”

    楚欢当初与她在泾江初见,两人在水底下好一番纠缠,楚欢甚至在水底下扯了林黛儿的围胸,露出一对结实饱满的胸脯来。

    林黛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楚欢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地方,虽然当时水下缠斗,但是她却记得清楚,楚欢虽然轻薄,却并没有碰到自己的胸脯,不过她也清晰记得,在水下之时,楚欢是从身后抱着自己的小蛮腰,楚欢那该死的东西甚至在自己紧翘翘的臀部摩擦过。

    这一句“结实”,也不只是说胸脯还是臀部,但无论是指什么地方,那都不是什么好话,林黛儿又怒又羞,却不知这羞恼之色,反而让她冷若冰霜的脸平添几分娇美风情。

    楚欢握刀的手稳定有力,那箭手虽然一脸怒容,却不敢动弹一下。

    “都是老熟人了,就不必躲躲藏藏,还蒙面做什么?”楚欢悠然道:“难不成还不敢见人吗?故人相逢,也该坦诚相对才是。”

    林黛儿冷冷一笑,竟果真扯下了蒙面纱巾,露出一张冷若冰霜却极其秀美的脸庞来,杏眼桃腮,琼鼻樱唇,她俏脸似霜,十分寒冷,那寒意就似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美目之中含着冷冰冰的精光,整个人犹若寒冬时节娇艳腊梅,美是美极,却也寒极。

    她不施脂粉,素装淡颜,虽然只穿一身黑色紧身衣,但却比浓妆艳抹绣衫罗裙的美人更要散发出浓郁的女人味。

    特别是腮边那一绺青丝以及脸上那尚未退却的一丝羞红,更是在寒冷之中增添了妩媚风情,只可惜这冷美人从无妩媚笑容,却不知她若开心笑起来,又是何等一番妩媚风景?

    “让死人看一看,又有何妨?”林黛儿语气寒冷,抬起手中的刀:“你只带着一个人就敢追过来,倒也有些勇气,只是徒逞匹夫之勇,最后只会落个让人收尸的下场!”

第一五七章 芳踪匿

    楚欢与林黛儿说话之间,精神却是一刻也没有放松,黑水山不同于一般的土匪,处处诡异,他是不得不小心提防,借着火折子的光芒,四下里扫视,却瞥见林黛儿那几人身后不远处,却有几十口大箱子,那些箱子极其庞大,堆放在石室之中,却也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听林黛儿要取自己的性命,楚欢淡然一笑,道:“姑娘,不瞒你说,想要娶我脑袋的,绝不止你一人,但是现如今,我这脑袋还好端端地在脖子上。倒是我想劝劝姑娘,如今大军围山,你们已经无路可走,如果你还珍惜你手底下这群兄弟的性命,还是带着他们弃械投降吧!”

    林黛儿发出刺耳的冷笑,娇喝道:“住口。你这官府的走狗,卑鄙无耻,阴险毒辣,凭什么劝我们投降?”

    “卑鄙无耻?阴险毒辣?”楚欢皱起眉头,淡淡道:“你们的手段似乎也不见得有多高尚吧。藏头露尾,处处设陷阱,一中陷阱,必死无疑,没有一丝活路……!”想到不少兵士误中陷阱惨死的模样,楚欢心中顿时升起一团火。

    林黛儿冷声道:“官府的走狗,没有一个好东西,自然该杀。”

    “该杀?”楚欢冷笑道:“难道他们不是人生父母养,凭什么就该杀?他们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而已,反倒是你们,落草为寇,图谋不轨,扰乱天下,究竟是谁该杀?”

    林黛儿也不争辩,指着箭手道:“将他放了,本姑娘或许还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

    “否则怎样?”楚欢冷冷道,他手中的刀子紧了紧,竟是在那箭手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那箭手失声大叫:“不要动手……救我……!”

    林黛儿听箭手声音发颤,眼中顿时显出鄙夷之色,但是却也皱起眉头来,此时胖柳却是大叫道:“大人,你不用管我,我烂命一条,弟兄们很快就会赶到,绝不能用人质交换我,只求我死后,大人帮我照顾家眷,属下感激不尽!”

    他这话说的大义凛然,铿锵有力,只是那心中的突突,却没有人知道。

    胖柳虽然有些小毛病,但却绝不是笨人,在军中混了十多年,胆子还是有些的,那脑子也能够判断出形势来。

    他已经看得清楚,那箭手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将面部罩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此人的长相在,还能看到那一双带着恐惧的眼睛。

    这些土匪一直不动手,显然是有所顾忌,这让身处敌手的胖柳意识到楚欢刀下的面具人绝不是普通的土匪,这帮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看来只要面具人在楚欢手中,这帮土匪就绝不敢杀自己,也正因如此,胖柳心里有几分底气,才会如此大义凛然,话中其实也在提醒着双方都有人质,大可以互相交换。

    他其实猜不透楚欢对自己究竟是不是在乎,毕竟自己是个小小的校尉,而面具人很有可能是对方的首脑一级人物,楚欢若想借此机会立功,完全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擒住面具人定是功劳一件,所以胖柳心里很担心。

    他大声说自己是条烂命,也正是看清局势,向土匪们说清楚自己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如此一来,如果楚欢开恩愿意交换,那么土匪们就绝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另一方面也是做出样子给楚欢看,至少让楚欢觉得自己有骨气,如此一来说不定卫将大人生出欣赏之意,就将自己换回去。

    他就担心自己说一句软化,反倒让楚欢看不起,那反而更会舍弃自己了。

    楚欢哈哈一笑,道:“不错,有骨气……!”刀子在面具人脖子上轻轻摩擦,悠然道:“我真想一刀子划下去,这种人只知道暗中偷袭,箭术不精,只能射女人和尸首……!”

    楚欢可没有忘记,当初从那古庙逃生,这面具人可是一箭射中了琳琅的一条腿,若不是自己救治,琳琅那条腿只怕要被那一箭废了。

    刀子划来划去,面具人浑身打颤,又叫道:“快救我……放他们走……!”

    林黛儿秀美紧蹙,似乎在犹豫什么,旁边一名土匪低声道:“不能再等了,他们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林黛儿终于抬起头,向楚欢道:“这次本姑娘放过你,咱们换人!”她似乎很不愿意做出这样的选择,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胖柳立刻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楚欢。

    楚欢却看也没看胖柳,淡淡道:“换人可以,不过想要换人,却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一命换一命,没有其他条件可谈。”林黛儿立刻道:“你若不愿意,大可同时出刀,杀死人质!”

    “不要!”面具人自然就是侯幕信,他听林黛儿这样说,魂飞魄散,大叫道:“你不能这样,你……你不要忘记,我不能死,否则……否则你们定不能成事……你不能……不能意气用事……!”颤声道:“你想问什么?”

    楚欢淡然一笑,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林黛儿漂亮的嘴角泛起冷笑,道:“我们随便编造一个身份,谅你也难以辨识真伪。你若真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大可自己去查……这黑水山如今已没有我们容身之地,你若是能活下去,大可从这里一点一滴查起,如果你真的很聪明,未必不能查出我们的身份!”

    楚欢淡淡道:“我不喜欢猜谜语!”

    林黛儿道:“你当真以为用他便可以胁迫我?本姑娘还从不曾受人威胁!”她抬起手里的刀,抵在胖柳的咽喉,冷声道:“我数三声,你若不换人,那我们大可同时动手……一……!”

    林黛儿道是干脆利落,神色坚定,看起来倒真不是虚言。

    侯幕信眼中显出惊恐之色,却又带着怨毒之色盯着林黛儿。

    “二!”

    楚欢摇了摇头,他从林黛儿的眼中可以看出这女子不是开玩笑,叹道:“换人!”

    林黛儿冷然一笑,一把扯过胖柳,刀锋抵在咽喉处,往楚欢走过来,楚欢也是押着侯幕信缓缓上前,二人身体横向交错,同时松手,又同时出刀砍向了对方。

    侯幕信和胖柳几乎是同时滚倒在地,胖柳已经瞅到了地上一把刀,那是先前被射杀的土匪落下,滚到刀边,已经伸手握住。

    侯幕信却是狼狈滚过去,厉声道:“杀了这两个狗杂碎……!”他的长弓已经不在手中,手里又没有刀,却是不敢上前,那两名土匪却是要冲上去助阵。

    楚欢和林黛儿同时出刀,乒乓之响,火星四溅,而手中的火折子已经扔开,石室里面又是一片黑暗,两人黑暗之中对砍数刀,楚欢的力道固然不小,而林黛儿虽然是女儿身,但是手上的力道却也丝毫不弱。

    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叫喊声,已经有人大声叫道:“楚卫将,楚卫将,你们在哪里?”却是楚欢手底下的人已经摸了过来。

    林黛儿知道不能再战,与楚欢又是双刀对砍两下,双足一点,整个人如同燕子般后掠开去,娇声道:“咱们走!”

    楚欢沉声道:“哪里走!”往林黛儿方向追过去。

    听得林黛儿娇喝道:“看我暗器!”

    楚欢便觉几道劲风袭过来,身体急忙后仰,随机听的脚步声响,林黛儿等人似乎正想事实的一处角落奔过去。

    暗器从楚欢头皮滑过去,这一耽搁,便与林黛儿拉开了距离,听得“嘎嘎”一声响,似乎是石门开动之声,楚欢心叫不妙,知道这石室之内不止一处石门,林黛儿等人必定是又打开了一扇石门,准备逃跑。

    胖柳听到外面叫唤,已经高声叫道:“弟兄们,贼人在这里,快过来,别让这伙贼人跑了。”他在黑暗中目不能视,不像楚欢那样能够在黑暗中察觉方位,又担心土匪偷袭,所以手握大刀,舞的虎虎生风,将自己周身护住。

    楚欢欲要追赶,便听得又一阵“嘎嘎”声响起,那石门显然在关闭,他飞身扑过去,却已经听到林黛儿恨恨的声音传来:“姓楚的,你等着,本姑娘一定要砍了你的人头……!”那声音很快就消失,那“嘎嘎”之声也已经停止,楚欢扑到近处,大刀砍过去,却听“砰”的一声,砍在了一堵墙上,石门已经关上。

    此时楚欢的部下已经听到胖柳的声音赶过来,举着好几支火把,一时间石室之内灯火通明。

    楚欢看见自己面前是一堵墙,林黛儿等人已经在那墙后,他伸手在墙壁上四处按动,知道这打开石门的机关必定在墙上。

    终是按到一处松软处,那处往下微陷,本以为石门会打开,但是连续按了几下,石门纹丝不动,楚欢皱起眉头,随即明白什么,叹了口气,道:“他们在里面封住了机关,石门打不开!”

    一群部下举着火把凑近过来,楚欢回过头,也不知道这石门究竟有多厚,想要找块大石头砸一下试试,但是这石室之中哪里能够寻到大石头,瞥见墙根堆着几十口大木箱子,他将大刀收起,上前去抱起一只大木箱子,只觉得这大木箱子极为沉重,一时也顾不得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卯足了力气举起来,将木箱子对准那堵墙狠狠地砸了过去。

    听得“轰”一声响,那大木箱子砸在石壁上,却是没有砸开,反倒是大木箱子四散裂开,“哗啦啦”一阵响,木箱子里的东西如水般倾泻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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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八章 退路

    石室中火光十分明亮,木箱子散开,里面的东西落在地上,大家都是看的一清二楚,看到地上散落的东西,众人面面相觑,都显出吃惊之色。

    木箱子里并非其他的物事,而是几十把钢刀,堆积在地上,火光之下,这些钢刀都是闪烁着寒冷的光芒。

    楚欢眉头紧皱,又将目光投向那堆积起来的木箱子,沉声道:“再打开一只箱子。”

    胖柳立刻带着两个人上前去,从中抬出一只箱子,用大刀劈开,掀开了盖子,寒光闪烁,胖柳已经道:“大人,这里面也是刀!”

    楚欢上前去,只见木箱子中果然是整整齐齐摆放的大刀。

    这里有几十口大箱子,一口箱子按照五十把大刀计算,那也是上千把大刀。

    便在此时,听的外面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楚欢示意兵士们戒备,很快就从敞开的石门外面又进来一群人,双方见到,第一时间都是握紧刀,看清楚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从中出来一名牙将,见到楚欢,已经拱手道:“大人,你们也在这里?这密道弯弯曲曲,咱们转来转去,却转到这里来了!”瞧见散落在地上的大刀,吃了一惊。

    这一批人并非楚欢带领的人,他们显然是从其他的土坑进入密道,在密道中转来转去,却是汇到了一起。

    “可看见土匪?”楚欢问道。

    牙将摇了摇头:“连鬼影子也没瞧见。大人,这里也没见着土匪?”

    楚欢指了指那堵封起来的墙壁,道:“这里有机关,他们从这里跑了!”

    胖柳在旁已经道:“杀了一个!”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具尸首。

    楚欢想到还有一具尸首在这里,上前去蹲下身子,见他左肩肘处有一处枪伤,知道此人便是被自己长矛扎伤的家伙。

    在此人身上搜了搜,却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

    那牙将靠近过来,低声道:“大人,土匪都还在密道之中,他们跑不了,这石门咱们总能想法子打开……!”

    楚欢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眼中突然光芒一闪,沉声道:“不好,他们要逃!”

    牙将忙道:“逃?咱们有两千人,他们逃不了!”

    楚欢却不理会,问道:“你可知道潘郎将在何处?咱们快离开这里,再迟只怕这帮土匪要逃出黑水山了!”

    牙将和众兵士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相信,毕竟那帮土匪都陷在密道之中,禁卫军也已经有无数兵士往密道中而来,土匪想躲开禁卫军的兵士搜索离开,可能性实在不大。

    楚欢也不多言,只道:“留下五人守在这里,其他人都跟我来!”他并不多做解释,急匆匆地出了石室,胖柳急忙举着火把跟上。

    那牙将见楚欢神色凝重,只怕是真的看出什么端倪来,立刻点了五个人留下,带着剩下的七八人匆匆跟上楚欢。

    楚欢对自己来时的道路却也记得清楚,在密道中匆匆而行,终于来到土坑,只见土坑外兀自有几名兵士刀锋对着洞口,显然是担心土匪会从里面出来,见是楚环,两名兵士急忙上前将楚欢从洞中拉出来,随后又将楚欢身后的兵士一个接一个地拉上来。

    楚欢四下里看了看,只见附近已经出现了七八处洞口,洞口边都有兵士守着,其他人肯定都已经下到密道之中追拿。

    楚欢高声道:“潘郎将在哪里?”

    “大人,潘郎将也下去了密道之中。”一名兵士远远应道。

    楚欢皱起眉头,没有多作犹豫,已经高声叫道:“所有人先跟我来,土匪要逃了……!”

    不远处一名校尉装扮的汉子回道:“上面吩咐,咱们守在这里,那帮土匪在里面躲不住,就会从这里出来!”

    “别废话。”楚欢冷声道:“他们不会从这里出来。”挥刀道:“都跟我来!”也顾不得多说,竟是往后山方向奔去。

    胖柳等人急忙跟在后面,守在其他土坑边上的兵士面面相觑,但是楚欢毕竟是郎将,既然这般发话,当下便有二十多人跟了上去,却也有十多人并不遵从,依旧留在洞口守株待兔。

    这黑水山极为陡峭,楚欢带人爬到了山头,在山头向下望去,已经能够看见山下结成冰的黑水河,此时黎明早至,天地间一片明亮黑水河上的冰面也十分耀眼。

    楚欢沉声道:“都随我来!”往山下冲过去。

    这黑水山虽然不是很高,但是却十分的陡峭,下山也并不容易,领着三四十号人冲到山脚,已经有好几人因为摔倒伤了皮肉。

    还没出山林,就听得前方传来声音大喝道:“都停下了,扔下武器,谁要是想留条性命,都老实跪下!”喝声之中,从山下的岩石后面已经冒出几十号身着甲胄手持大刀的禁卫军。

    这些人自然是埋伏在后山的郭阳一队人马,为了提防土匪从这里逃走,卫天青专门安排郭阳率领三百人马埋伏在山下,此时山下的禁卫军见到从山上下来一群人,还以为是土匪往这里逃窜,立时冒出来,更有弓箭手弯弓搭箭,准备射杀。

    楚欢已经沉声道:“是自己人,不要动手!”

    他们此时已经冲到山下,埋伏在这里的禁卫军见到楚欢等人穿着禁卫军甲胄,这才收了弓箭,一人已经上前来,正是与楚欢有过争执的卫将李宗全。

    李宗全瞧见楚欢带人下来,皱眉道:“楚卫将,你带人往这边来,是什么意思?土匪可不在这里。”他这般问,脸上也显出疑惑之色。

    楚欢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往江面上扫望过去,只见江面上结着厚厚的冰,却并没有一个人影,皱起眉头,问道:“李卫将,你们这边可发现异动?”

    “异动?”李宗全冷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确实发现了异动……!”抬手指着楚欢道:“你们不就是异动吗?楚卫将,我倒奇怪了,你们这是杀敌还是撤退?怎么弄得像是被土匪杀退的残兵败将……!”

    楚欢冷声道:“李卫将,军情紧急,我没有时间和你开玩笑。郭郎将现在在哪里?”

    李宗全也不回答,只是冷哼道:“你既然知道军情紧急,还往这里来做什么?这里是咱们这队人负责,你们的职责是在山上剿匪,可不是到这里来询问是不是有异动。”

    楚欢道:“李卫将,我怀疑黑水山的强匪已经从这边逃窜了……!”

    不等楚欢说完,李宗全已经哈哈大笑起来,戏谑地看着楚欢,道:“楚卫将,你果然是没打过仗,也亏你说出这样的话。后山一线,埋伏着三百精兵,这后山尽在我们掌握之中……你说他们从这里跑了,是不是白日说梦话啊?他们要是从这里下来,只能变成一具具尸首,绝不可能过了这条江……!”他满脸不屑之色:“楚卫将,我看你是昨晚没睡觉,所以现在做起梦来,只是如今正在剿匪,你这梦还是醒醒的好。”

    楚欢皱眉道:“李卫将,有时候话可不能说满了!”

    李宗全拍着胸脯道:“别的话本将不敢说,这话本将却敢说,绝没有一名土匪能过江,要是土匪从我眼皮底下溜走,我这双眼睛就挖给你!”

    便在此时,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从左边飞快过来一队人马,却正是后山伏兵的指挥者郎将郭阳,显然是发现这边有异状,带了二三十号人飞快赶来。

    见到楚欢,郭阳立刻问道:“楚卫将,山上的情况如何?这山下也没听到山上有杀声,难道突然袭击已经得手?”

    不等楚欢回答,李宗全已经冷笑道:“郭郎将,楚卫将不是来报捷讯,而是来找碴子。”

    郭阳皱起眉头,楚欢已经拱手道:“郭郎将,山上的强匪异常狡猾,而且发现了地下的密道,如今那些土匪都藏身在密道之中,弟兄们也都在密道之中搜找!”

    “密道?”郭阳吃惊道:“小小山匪,竟然在山上修了密道?”

    楚欢点点头,道:“他们似乎早有准备,咱们伤了不少弟兄……如果他们真的知道咱们要攻打黑水山,却依然留在山上没有逃走,末将觉得他们一定留有退路!”

    郭阳是个经验老道的武将,楚欢神情凝重,说话简洁,他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忙道:“楚卫将,你带人下山到这里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楚欢点头道:“末将不敢确定,但是……末将觉得那伙强匪真的有逃脱的退路,一定就在后山这边。”

    李宗全忍不住道:“楚欢,你不要信口雌黄,说一些没有任何根据的话。”

    郭阳却是横了李宗全一眼,沉声道:“李卫将,都什么时候了,还要争执?楚卫将既然这样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向楚欢道:“楚卫将,你也别怪李卫将这般说。咱们这里埋伏了三百人,眼皮子也不敢眨一下,就是盯着山上是否有漏网的土匪,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土匪从山上下来,更没有让一个土匪走脱……!”

第一五九章 冰下逃生

    林黛儿在石室之中说过一句话,看起来简单,但是楚欢事后寻思,却觉得大有蹊跷,当时林黛儿说过这黑水山再无他们容身之地,那意思就是说这帮土匪已经是完全放弃了黑水山,而且楚欢也确信林黛儿这伙人是真的不会再回到黑水山,毕竟连地下密道都已经暴漏出来,黑水山也就不会再有更大的秘密值得那伙土匪留下来。

    正如楚欢自己所说,如果林黛儿这些人明知道有大军前来围剿,最好的应对方法当然是早早离去,让禁卫军扑个空。

    但是他们却留下来,那一副有持无恐的姿态,让楚欢断定林黛儿等人必定有万全的撤退之策。

    “如果他们逃离被你们发现,那也就算不得有退路了。”楚欢的目光落在结有厚厚冰层的江面上,并没有立刻解释,而是走到了江面之上。

    郭阳也上前去,脸上显出狐疑之色。

    “郭郎将,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从冰面之下逃离?”楚欢想了想,终于轻声问道:“神不知鬼不觉,让我们意想不到地逃离!”

    郭阳一怔,显出几分惊讶之色,在江面上四处扫视一遍,皱眉道:“这怎么可能?且不说他们是如何从山上到得冰层下面,只说这水下的寒冷,要从冰下游过这条江,岂不被冻死?”

    楚欢道:“乍看不可能,但是却也未必不成。山上有无数条地下密道,那地下密道有可能就通向江面之下。而且这条江就在山后,如果他们有心,平时完全可以训练人在这条江中游来游去……至若寒冷,末将一时还不知道他们如何抵御,但是据末将所知,冬日游泳,有些人能够耐得住这寒冷,还是能够撑得过去!”

    李宗全也已经无声无息地过来,听到楚欢这番话,冷笑道:“楚欢,你这是在异想天开。你说他们从冰层下面逃离,有什么证据?如果真如你所说,他们可以从地下密道逃走,那么这黑水山有四面,如今我们的人都已经上山,他们为何不从其他方向逃跑,而偏偏选择从这里?”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们有能耐从冰下逃脱,那么这是最有把握的一条路。”楚欢指着黑水江对面黑压压的森林,道:“统制大人事先部署军务的时候就说过,这条江对面,那是茂密的森林,一旦土匪逃进那里面,想要捉拿,那是困难无比。而黑水山其他三面,虽然道路崎岖,但是只要我们发现他们,完全可以穷追不舍,更何况他们也不确定,咱们在上山之时,山下是否留有人手,这种未知的情况,他们当然不会冒险。”

    李宗全兀自满是怀疑之色,郭阳却已经微微颔首,道:“楚卫将,你说的有道理。”猛地想到什么,立刻道:“他们要从水下逃走,定然还要从江面上破开缺口,从水下面出来……!”神色凝重起来,道:“咱们一只只注意山上,没有注意后面的江面……李卫将,你快传本将命令,让弟兄们搜查江面,看看是否有破冰缺口……!”

    李宗全急道:“大人,你真的相信楚欢的无稽之谈?如果咱们分精力去找什么缺口,万一那帮土匪从山上冲下来怎么办?”

    郭阳瞪了李宗全一眼,沉声道:“是听你的,还是听本将的?”

    李宗全见郭阳神色不好,不敢多说,急忙下去传令,楚欢也不闲着,叫过自己手底下的几十号人,也往江面上寻找破冰缺口。

    他隐隐觉得,自己这虽然完全是猜测,但是可能性却极大。

    埋伏在山下的禁卫军得到命令,立刻分散开来,在江面上找寻出口,楚欢知道对方如果真要从这下面逃离,缺口一定会靠近对岸,领着手下众人一字排开,往前推行搜找,这黑水江江面还颇为宽阔,行出片刻,猛听得不远处有人惊叫道:“这里有缺口,这里有缺口……!”

    楚欢精神一紧,难道真的被自己料中,林黛儿等人果然是从冰下逃离?

    他正要过去,又听得左前方传来叫喊声:“这里,这里有缺口……大人,这里有缺口!”

    郭阳和楚欢等人跑步上前,只见前面果然有一处破冰缺口,距离岸边不过十来步远,那洞口不小,完全可以容纳一个人进出。

    楚欢等人神色都是凝重,楚欢已经蹲下身子,用手在洞口边缘摸了摸,抬头看着郭阳,道:“这些缺口,事先就已经打开,这边缘平整,人在冰面之下,绝不可能打出这样齐整的缺口。”

    郭阳一脸怒容,骂道:“***,这帮狡猾的土匪……!”

    李宗全忙道:“大人,这里虽然有缺口,但是并不能说明他们就是从这里离开?或许他们真的想从这里走,但是未必已经逃走!”

    郭阳却已经向楚欢问道:“楚卫将,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从这里逃离?”

    楚欢并没有立刻回答,顺着冰面走到岸边,直往岸上瞧了几眼,摇头叹道:“只怕已经走了。”郭阳已经跟上来,顺着楚欢的目光看去,只见岸上的积雪之上,不少地方留着踩踏过的脚印,心中大急,立刻拔刀在手,怒喝道:“弟兄们,他们逃了,咱们快追!”二话不说,第一个往岸边的树林子冲过去,兵士们不敢怠慢,一个个如狼般往岸边冲过去。

    楚欢皱起眉头,他知道,林黛儿既然想出这样的法子逃离,那么就是有着极大的把握,此时就算近卫军追进森林之中,却也未必能够追上那伙人。

    ……

    ……

    通州城内,知州府。

    通州知州赵广庆身着暖和的锦袍,坐在火堆边上,手里端着刚送上来的热茶,品了一口,将茶杯轻轻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外面虽然寒风似刀,但是屋内却温暖如春,他拿起桌上的一串紫檀木佛珠,很熟练地拨弄着佛珠子,屋里熏着檀香,袅袅生烟,寂静无比。

    他扭头看向旁边一身戎装的通州营千户段荀,开口问道:“卫天青他们还没有回来?”

    “前日黄昏过去,临走前还让咱们炖肉,可是到现在还不见一兵一卒回返,锅里的肉都炖烂了。”段荀小心翼翼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吃这口肉!”

    赵广庆淡淡一笑,道:“你再送一百头猪去城外!”

    段荀道:“属下已经派人准备了一百头猪,随时可以送出去。”

    赵广庆显出满意之色,笑道:“段千户,如今你办事越来越利索,本官心中甚慰。”顿了顿,平静道:“两千精兵,分作四路,只歇了半日便开拔……这卫大人办事还真是雷厉风行。”淡淡笑道:“看来这卫大人是要在我们通州弄出一番干戈了!”

    段荀正要说话,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外面传来禀报:“启禀大人,禁卫军统制卫大人已经领兵进城!”

    “领兵进城?”赵广庆皱起眉头:“他带了多少人?”

    “带了一百来人。”来人禀道:“不过他们带着十几辆马车,车子上装着木箱子,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快要来到府里!”

    赵广庆将手中的佛珠丢在桌上,站起身来,立刻向外面行去。

    他来到府门前,只见卫天青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府门前,卫天青翻身下马,脸色却是说不出的难看,在他身后,上百名兵士护着十几辆大马车,每辆马车上都堆放着五六只大箱子。

    赵广庆脸上带笑,拱手迎道:“卫大人,本官前日就得知你来了通州,本想当时就去见面,但是事务繁忙,好不容易忙完公事,欲要前往,却听说卫大人领兵离开,却只能今日相见了。”

    卫天青也拱了拱手,道:“赵大人,行事匆忙,未能入城拜见,还请赵大人莫怪。”

    赵广庆笑道:“卫大人这话见外了。来来来,这外面寒冷,进府再叙。”

    卫天青抬手道:“且慢。”回头吩咐道:“来人啊,将箱子都搬进来!”禁卫军兵士答应一声,立刻动手,将马车上的木箱子往院子里搬进来。

    赵广庆脸上显出狐疑之色,问道:“卫大人,这都是什么东西?你要知道,本官可不收礼的,本官听说你卫大人也从不送礼啊!”

    “今天这礼,赵大人一定要收下。”卫天青眼睛里布满血丝:“这些东西,是用我手下五十四条兄弟的性命换回来!”

    赵广庆豁然变色,忙道:“卫大人此话何意?”

    卫天青道:“先请大人看看这些东西再说!”

    很快,近百口箱子已经搬到知州府大院内,堆放在一起,赵广庆狐疑地打量这些箱子,卫天青瞥了他一眼,一挥手,便有兵士上前用刀撬开几只大木箱子的盖子,卫天青抬手道:“赵大人请过目!”

    赵广庆皱起眉头,走上前去,看了看几口箱子,脸色微变,转身看向卫天青,问道:“卫大人,你带这么多兵器过来,这是何意?”

    卫天青指着那些木箱子道:“总共一百一十四口木箱子,其中四十六口箱子里装的是钢刀,十五口箱子里是强弩,剩下的五十三口箱子里,则全都是箭矢……!”

    赵广庆皱眉道:“本官能看见,只是卫大人让本官看这些做什么?”

    卫天青冷着脸道:“赵大人,这是你治下黑水山搜找到的兵器……我大秦严禁民间私藏兵器,但是黑水山却有一伙土匪盘踞,而这些兵器,便是他们藏匿的。”他走到赵广庆身边,盯着赵广庆的眼睛:“本官还可以告诉你,这些兵器,只是其中一部分,是那伙土匪来不及转移留下来的,还有大批的武器已经被转移,下落不明……赵大人,本官的意思,你现在明白了吧?”

第一六零章 佛珠

    赵广庆脸色终于有些泛白,额头上甚至已经冒出冷汗来,他当然知道卫天青这句话的分量,如果卫天青所言是事实,那么这些兵器就代表着惊天的祸心,如此数目众多的兵器却只是其中来不及运走的一部分,那么全部的兵器又将有多少?

    在自己的治下,有如此庞大的祸心,自己却一无所知,这实在是一件极其不称职的大事,想来这事情被朝廷知道,必定会有雪片般的弹劾折子送上龙案,朝中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可是不在少数。

    赵广庆微一沉吟,神情凝重,抬手道:“卫大人,进屋说话!”

    卫天青想了想,终是点头,回头道:“楚卫将,你一同进来!”楚欢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听他这般说,拱了拱手。

    赵广庆瞧了楚欢一眼,也不多说什么,领着卫天青进了暖厅,分宾主坐下,又让下人上了茶,这才令服侍的下人都退下,向卫天青问道:“卫大人,你们这次前来通州,难道并非路过这里去往沧州,而是去围剿黑水山?”

    卫天青知道赵广庆对此肯定有些意见,但还是点头道:“不错,此番前来,正是奉了总督大人之令,全歼黑水山匪,只可惜……!”他握起拳头,布满血丝的眼中满是怒色。

    这一仗打的实在是窝囊的紧,可说是卫天青带兵以来,最让他耿耿于怀的一仗。

    赵广庆微一沉吟,才抬手道:“两位请用茶!”伸手拿起旁边案上的檀香木佛珠,又十分灵活地拨弄起来,缓缓道:“卫大人,这些兵器……当真是从黑水山搜找到的?”他话音之中,还是带着几分怀疑。

    卫天青脸色本就不好看,听闻此言,立时拉下脸,冷声道:“赵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怀疑本官之言?”

    “卫大人误会了。”赵广庆忙道:“卫大人,据本官所知,黑水江畔多有山头,每年从黑水江过往的船只还真不在少数,却从未听说江山有土匪劫船。而且黑水山附近,也没有听说有匪患作乱的消息……本官实在疏忽,实在想不到那里竟然有悍匪盘踞,更想不到那里竟然私藏了如此众多的兵器装备……!”看向卫天青,轻声问道:“卫大人,可抓到活口?本官倒想审一审,这些兵器他们从何而来。”

    “活口?”卫天青摇头道:“倒是有三具尸首,却并无一名活口。”

    “三具尸首?”赵广庆吃惊道:“难道……难道山上只有三名土匪?”他神色真挚,看起来似乎对黑水山林黛儿一伙人的存在丝毫不知。

    卫天青道:“那倒不是。此次攻山,本来隐秘之极,事先没有走漏半点风声……!”

    赵广庆微笑道:“这自然不假,卫大人在通州剿匪,本官身为通州知州,却也一无所知,这消息自然是十分的严实。”见卫天青皱眉,立刻笑道:“卫大人继续说。卫大人此番带领两千精锐禁卫军,部署严密,该当将那帮悍匪一网打尽,怎地却只得了三具尸首?”

    卫天青也不理会赵广庆话中带着刺,道:“只是本官想不到,此次围剿黑水山,黑水山的土匪却似乎早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在山上设下了诸多陷阱,而且依仗山上的地下密道与我们周旋,我禁卫军五十多条性命就丢在了山上……!”他拳头紧握,“这三具尸首,还是在地下密道中斩杀,本官斩杀一人,楚卫将杀一人,还有一人在地下密道被发现,逃脱不及,本被擒住,却不防他口中含有毒药,咬毒自尽……!”

    赵广庆忙道:“卫大人的意思,其他土匪还在地下密道之中?”

    “若真是困在里面,那倒好了。”卫天青恨恨道:“便是掘地三尺,将黑水山翻过来,我两千禁卫军也要将他们搜出来,只可惜……!”

    赵广庆皱眉道:“卫大人,难不成他们都跑了?”

    “不错!”卫天青叹了口气:“这帮悍匪狡猾多段,依仗着地下密道通到黑水江,竟然从黑水江过江而去……!”

    赵广庆失色道:“过江而去?”身体前倾:“卫大人,难道……难道你没有安排人埋伏在那里?”

    楚欢拱手道:“赵大人,统制大人已经想到土匪有可能会从后山逃脱,所以安排了三百兄弟埋伏在那里,但是那帮土匪却不是从冰面上逃脱,而是从冰层下面潜水而去。”

    “冰层下面?”赵广庆眉头挤在一起:“寒冬时节,那江水何等寒冷,他们怎能从那里逃脱?”

    “确实如此。”卫天青沉声道:“楚卫将说的不差,那帮土匪就是从江面之下潜水而逃。若不是楚卫将想到这一点,我们到现在只怕也不明白他们是如何逃脱。”

    赵广庆闻言,打量楚欢几眼,问道:“是楚卫将发现他们潜水而逃?”

    楚欢道:“也只是胡乱猜想,却想不到竟被末将料中!”

    “后生可畏。”赵广庆微微颔首:“既然知道他们从何而逃,可派人追拿?”

    卫天青皱眉道:“赵大人身为通州的父母官,自然清楚那里的地形。黑水江对岸,乃是茂盛的森林,莫说这寒冬天气,便是平常季节也难以行路。郭郎将倒是领人捉拿,只是那帮土匪对森林的地方比我们要熟悉的多,在森林里搜找了大半日,不但没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便是连他们的脚印也不能发现……这群土匪狡猾多段,进退都是极有章法,绝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赵广庆快速地拨弄着手中的佛珠,皱起眉头,却没有说话。

    卫天青继续道:“我们在地下密道中四处搜找,里面的道路错综复杂,我们想尽各种方法,打通密道,最后发现了八处石室,其中五处石室空空如也,而今日带来的这些木箱子,都是从其他三处石室找到。我们检查过八处石室,每一处石室都有木屑和铁屑的残痕,如果所料没错,这八处石室之前都是盛放过兵器箱子,但是因为事先已经知道有大军将要围剿,所以那帮土匪才一面在山上设伏,一面转移那些兵器……只是他们或许没有想到我们连夜行军去围剿,所以在转移这最后一批兵器之时,恰恰被我们撞上……!”

    赵广庆连连点头道:“卫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又问:“卫大人,这是本官失职,本官今夜就写一道折子,快马送进京城,向圣上请罪!”

    卫天青肃然道:“赵大人,当务之急,不是去请罪,而是要追拿那批悍匪的行踪,更重要的是查明那批兵器如今藏在何方!”正色道:“赵大人,你可要知道,如果估算的没错,那批兵器的数量都是数以万计,可不是小数目,这是要造反,一旦这些兵器落到乱党之手,你可想过后果?无论如何,你赵大人也是通州的最高长官,这些兵器一旦真的闹出天大祸事,朝廷追究下来,你赵大人……!”说到这里,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这不说却比说更有威慑力。

    赵广庆额头再次冒汗,连声道:“正是正是。卫大人,你……你说那些兵器如今藏在哪里?真要落入乱党之手,后果……后果不堪设想啊!”

    大秦帝国虽然只是建国短短二十年,但是从建国开始,一直就称不上天下太平,当年南征北讨灭亡十八路诸侯,固然让天下一统,但是这些诸侯残党却依然隐匿在民间,再加上近些年来,朝廷对百姓的赋税一增再增,各道已经是民怨载道,常有乱民骚动。

    好在大秦帝国在建国一开始,就为了防备民间动乱,所以下达了许多禁令,对刀具和马匹的管制十分严格,普通人根本不能使用刀具,一经举报发现,轻则充军发配,重则人头落地,所以各地虽然时有暴.动,但是暴.动百姓的兵器实在太过落后,根本无法与正规军作战,朝廷往往以数量不多的军队就能够很快平定动乱。

    但是如果有数量庞大的精制武器落入百姓或者别有居心的乱党手中,那么手持精锐武器,就完全可以给朝廷带来极大的危险。

    这些残留下来的武器,不但拥有精制钢刀,甚至有箭矢,还有强弩,这些武器装备已经成了系统,流入民间,祸患无穷。

    卫天青见赵广庆露出慌乱之色,皱起眉头,道:“赵大人,这通州是你的地面,你还要询问本官如何处理?”

    赵广庆一怔,马上回过神来,道:“本官明白了,这就派人传令各级衙门,派出人手全力搜寻土匪和兵器的下落。”

    卫天青道:“赵大人现在就应该立刻派人封锁通州地面上的各条道路,增设关卡,他们手中有数量庞大的兵器,他们要想转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各条道路,关卡,隘口都要严加盘查来往车辆,见到可疑之人,定要拿下审问……赵大人在通州十多年,对通州地面的情况了若指掌,应该知道如何截断那些土匪的道路。”顿了顿,又道:“大批的武器装备,想要隐藏起来,绝非易事,赵大人可一面让人在明面封锁搜找,另一面则派人暗中查访,必须尽快找到这批武器的下落。”

    赵广庆听卫天青这般说,似乎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立刻道:“卫大人放心,本官这就下令部署。”起身道:“卫大人,楚卫将,你们还没用饭吧?本官这边派人安排酒菜……!”

    卫天青已经起身道:“不必如此,公务要紧。”拱手道:“赵大人,事关重大,务须严密部署,我禁卫军在这里休整两日便即返回云山府,这两日若是有用得上我禁卫军的地方,尽管开口!”

    “有劳有劳!”赵广庆忙拱手道。

    送到大门前,楚欢忽然笑问道:“赵大人信佛?”

    赵广庆一怔,皱眉道:“楚卫将何出此言?”

    楚欢指了指赵广庆手中的紫檀木佛珠,赵广庆立刻笑道:“本官前两年去了一座寺庙,这是庙里的主持赐给本官,说是带着它能逢凶化吉,这一次本官真的希望它能帮助本官逢凶化吉了!”

第一六一章 不解之谜

    卫天青领着手下的兵士准备出城,此时时当黄昏,街上行人倒是不少,纷纷闪避,卫天青情绪十分低沉,他此番是有心要打个大胜仗,但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这番样子,出动两千精兵,几日来急行军,围剿一座小小的山头,非但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五十多名精兵,这让他心理到现在都窝着一团火,却是无处发泄。

    楚欢骑马跟在卫天青旁边,看出卫天青的心情,轻声问道:“大人,你有心事?”

    卫天青被楚欢声音打断思绪,摇头叹道:“楚兄弟,不瞒你说,我卫天青领兵以来,还从未碰到如此窝囊之事……总督大人对咱们这次出兵期许有加,谁知道……!”一声长叹,摇了摇头,显得十分郁闷。

    楚欢想了想,忽然道:“小弟做东,想请卫大哥喝杯酒,却不知卫大哥愿不愿意?”

    卫天青扭头看向楚欢:“喝酒?”

    楚欢指着街边的一家小酒馆,笑道:“小弟请不起大酒楼,这里有一家小酒馆,卫大哥可愿意屈就?”

    卫天青犹豫了一下,叫过一名牙将,令他带人先出城回营地,自己则是与楚欢到了那家小酒馆前,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迎上来的伙计拉去喂马料,自己则是与楚欢一同进了酒馆之内。

    酒馆不大,里面稀稀落落的客人也不多,见到将官进来,里面的掌柜慌了手脚,将酒馆唯一一处幽静的地方腾出来,是一间小房间,用门帘子掩着,楚欢二人进了里面坐下,掌柜亲自送上了酒菜。

    楚欢为卫天青斟上酒,也为自己斟上,卫天青拿起酒杯,一口饮酒,随即摇头道:“我实在想不通,怎会是这样的结果!”

    楚欢又为卫天青斟上,这才轻声道:“卫大哥,这次咱们围剿黑水山,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你是说那些兵器?”卫天青苦笑道:“那些兵器又能算什么收获?咱们死了几十个弟兄,那可都是夏练三暑冬练三伏训练出来的精猛之士……最可气的是,若是死于搏杀倒也罢了,可是死在那些陷阱之中,而且死状凄惨……!”他脸上满是愤怒,握起拳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那帮土匪,我终要一个一个挖出来,全部斩杀!”

    楚欢正色道:“卫大哥,话不能这样说。咱们这次看似失利,但是却大有收获。”

    卫天青奇道:“此话怎讲?”

    “黑水山的状况,卫大哥也是清楚了。”楚欢平静道:“现在看来,那里就是一处隐秘的藏点,乃是乱党用来收藏兵器装备之处。”顿了顿,正色道:“黑水山穷山辟水,罕有人至,根本不惹人注意,山上更是机关重重,如此地方,确实是一个极佳的藏匿兵器装备之所。如果不是这次发兵攻打,只怕谁也不知道,在这黑水山竟然藏匿着数量如此庞大的兵器装备。”

    卫天青点头道:“楚兄弟,不瞒你说,从地下密室之中发现那些兵器,我身上可是出了一身冷汗啊……祸心,天大的祸心。这是西山道地界上发现的东西,如果这些兵器装备真的用来叛乱……总督大人必然难逃失察之责。”看着楚欢,肃然道:“楚兄弟,你或许不明白,总督大人虽然位高权重,但是行事却是异常谨慎,西山道总督的位置,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总督大人但有失足,后果亦是不堪设想。”

    楚欢点头道:“小弟明白。也幸好及时发现,否则任由这些兵器囤积下去,祸患无穷。他们将黑水山当做据点,必定是经过精心的选择,不论山上的地下密道是不是他们自己挖掘建造出来,这背后之人定是非同小可之辈。”

    卫天青端起酒杯,饮了半杯,皱起眉头道:“这些年,总督大人并没有疏于西山道各州的监察……通州也确实是民怨声最重之地,时常出现动乱,但是一切也都还在控制之中,可没听说有这样厉害的乱党。楚兄弟你也知道,咱们当处于这伙人交过手,他们手底下的功夫可着实不弱,有板有眼,绝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只是我实在想不起,通州到底有哪群乱匪有如此实力?”

    楚欢道:“卫大哥自然不会想起的,否则若卫大哥知道有这伙人存在,他们也就不可能存活到今日了。”

    卫天青点点头。

    “这次捣毁了黑水山,看似让他们走脱,但实际上却是毁了他们的根基。”楚欢正色道:“黑水山这样得天独厚藏匿装备的地方,可不是轻易就能够找寻到。他们如今固然将大批武器转移,但是想要找一个安全藏匿的地方,绝非易事!”

    卫天青似乎明白什么,眉头展开,点头道:“不错。咱们计划出兵,也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他们就算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转移兵器,那也一定是十分匆忙,那批物资数量庞大,他们不可能有办法不漏一点形迹,只要赵广庆派遣手下官兵差役四处搜查,一定会查出一些端倪。此番咱们回到云山府,我立刻奏请总督大人,再次请神衣卫出马,神衣卫到时候过来,那帮土匪就算有通天之能,也不可能躲过神衣卫的耳目!”

    楚欢端起酒杯,与卫天青对饮一杯,才皱眉道:“卫大哥,其实小弟有一事一直想不通!”

    “何事?”

    “小弟对赵知州不大了解,不知卫大哥对他了解多少?”楚欢凝视卫天青,压低声音道:“恕小弟冒昧问一句,这赵知州……可有治理才能?”

    卫天青一怔,微一沉吟,才压低声音道:“要说治理之才,赵广庆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赵广庆的父亲曾经跟随圣上南征北讨,是个文吏,当年负责粮秣的记录,圣上定鼎天下之后,他的父亲进了户部,做了一个主事,赵广庆因此也外放做了个小官。这人当初做官,颇有才干,每刀一任,都能有些政绩,也正因如此,这官儿升的也快,十一年前,他便成了通州知州……!”

    “十一年前?”楚欢微微一惊:“卫大哥,你是说,这赵广庆在这通州待了十一年,却没有调任升迁?”

    卫天青忍不住笑道:“楚兄弟,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也成了官场上的奇谈。这通州是个穷州,又是个动乱频起的州,官场上的人都知道,这通州知州的座位上都是荆刺,谁坐在上面,那都是扎屁股,这天下十六道,六十六州,知州之位人人都求,但是其中有三州知州的位置都是唯恐避之不及,而通州知州恰是其中之一!”

    “这是为何?”楚欢奇道。

    卫天青解释道:“我方才也说过,这通州自然条件十分恶劣,而且多是山林之地,耕地不多,而且每隔两年就会有天灾,要么黑水江泛滥,决堤出洪,要么就是大旱干燥,收成不好,而且通州地面也没什么矿藏,所以十分穷困。这通州从立国开始,每年都会有乱民骚动,西山道六州之地,这通州民风最是刁蛮,难以驯化……!”

    楚欢摇头道:“卫大哥,恕小弟直言,这天下百姓,其实都算不得刁民,也很少有难以驯化之民。百姓们所求并不多,能够吃饱肚子睡得暖和,他们就心满意足。甚至于他们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就罢了,但是自家的父母妻儿也跟着受这样的苦,你说他们又该怎么办?”

    卫天青皱起眉头,沉吟片刻,摇头苦笑道:“楚兄弟,一语惊醒梦中人。”叹道:“我卫天青也是贫苦人出身,在官场久了,不知不觉说话也变味了……!”

    楚欢忙道:“卫大哥切莫如此说。你的心思,小弟也能明白,你希望天下太平,没有动乱,没有争杀,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卫天青立刻道:“知我者楚兄弟也。”

    楚欢含笑道:“卫大哥,咱们继续说赵知州,他怎甘心在这里一直待到现在?”

    “甘心?”卫天青立刻摇头道:“他怎可能甘心。他曾经为了离开这里,甚至主动请辞,朝廷不准,后来他又故意办差了差事,然后主动请罪,希望朝廷贬职调用,朝廷依然是不准。朝廷是铁了心要将他按在通州,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赵广庆刚到通州之时,那是准备大干一番,干出了一番政绩。在他之前,几任知州都是无法镇住通州,动乱不断,每年上缴的赋税不过三四成,为此砍了两个,关了三个,赵广庆到任之后,不但民变少了许多,而且每年赋税都能上缴六七成,正是如此,朝廷觉得通州知州的位置非他莫属,不贬不升,按死在这里,赵广庆本想做出政绩得到升迁,谁知道却是弄巧成拙……他这一呆,就是十多年,硬是没有熬出头的日子。”

    楚欢咄咄称奇,但是瞬间皱起眉头,轻声问道:“如此说来,这赵知州确实有治理之才,对通州也是治理的井井有条?”

    卫天青点头道:“至少曾经是这样。”奇道:“楚兄弟,你为何对他如此感兴趣?”

    楚欢淡淡一笑,道:“小弟只是好奇,如此精明的人物,怎会对黑水山的情况一无所知?”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出口。

    卫天青皱眉道:“楚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有话但讲无妨!”

    楚欢想了想,才道:“黑水山大批的兵器,我和卫大哥都见过,那都是从未用过的……小弟以为,黑水山固然是藏匿兵器的地方,但却不是打造兵器的地方。要打造钢刀,制造箭矢,制造强弩,这可都不是简单的事儿,需要大批的工匠铁匠,而且还需要大量的材料,打造钢刀需要炼钢,箭头的铁箭头需要大量的铁矿,还有那强弩,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制造出来,向来只有军中少量配备,而且造价也是极其昂贵……这些兵器打造出来之后,运到黑水山,沿途关卡难道没有任何人盘查?上万件包藏祸心的兵器,怎会那般轻松就打造出来,又那般轻松运到黑水山藏匿起来?”说到此处,楚欢眉头锁起,凝视卫天青:“卫大哥,你说黑水山那帮土匪真有如此通天能力?”——

    PS:这本书沙漠用所有精力和心思慢慢写,诸位朋友慢慢看,如果觉得沙漠还用心,就用你的红票鼓励一下,仅此而已,就是希望有大伙儿给的动力在支撑着我。

第一六二章 窥听

    小酒馆内,楚欢这一番话轻声道来,卫天青却是听得惊心动魄,等楚欢这番话说完,卫天青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终究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两只拳头却已经紧紧握起,拳头上的青筋暴突,可见其心中的愤怒与震惊。

    一阵沉寂之后,卫天青终于用极低的声音问道:“楚兄弟,你是说……!”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摇头道:“卫大哥误会了,小弟的意思,并不是卫大哥所想的那样。只是这些疑惑在小弟心中盘旋,也只能对卫大哥说来。”

    卫天青神情凝重,低语道:“楚兄弟,若不是你这般说来,我还真是想不到这个头上,我只知带兵打仗,一直以为黑水山是一帮悍匪,哪怕是查到大批兵器装备,也只觉得那是悍匪意图谋反,实在想不到……!”他微一沉吟,低声问道:“楚兄弟,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且问你,你是否觉得黑水山的事情另有隐情?甚至事涉官府?”

    楚欢肃然道:“如果是富庶太平之州,小弟还不愿意多想,但是正如卫大哥所言,这通州可是民怨极重之地,时有动乱,相比起太平之州,这通州的控制应该更是严密。最起码对刀具马匹等物资管制极严,而且在关卡、隘口、水陆两道的盘查应该更为严格……!”

    “不错不错……!”卫天青若有所思,连连点头:“通州有古怪……!”握拳道:“咱们是不是该查一查,这些兵器的来源是从何处得来?还有负责通州交通的衙门,咱们也要好好查一查,说不定这中间便有官匪勾结的交易……!”

    楚欢立刻道:“卫大哥,此事万万不可!”

    卫天青一怔,皱眉问道:“楚兄弟,你这一番话说来,我已经觉着通州大有问题,咱们既然知道,为何不摸清情况?”

    楚欢盯着卫天青,道:“卫大哥,小弟动问一句,你从何处查起?如果真的是官匪勾结,此事可就不是一两名官员参与其中了……而且咱们只是禁卫军,并没有资格对地方官员进行调查,卫大哥想查,却也师出无名,反而会打草惊蛇。”

    卫天青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楚兄弟,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有官员卷入此事,这事儿……那可是了不得!”

    “小弟明白。”楚欢肃然道:“但这也只是咱们在这里猜测,并不能确定一定会有官员牵涉其中。而且就算被咱们猜中,真的有官员牵扯其中,那么究竟是哪些官员牵涉其中,咱们也没有丝毫的头绪,不能轻易惊动,否则定会让通州的情况变得更糟,甚至……甚至会让某些人铤而走险。”

    卫天青明白过来,叹道:“楚兄弟,你心思慎密,果然是做大事的人。”问道:“楚兄弟,那依你之见,咱们该怎么办?”

    “不动如山。”楚欢轻声道:“咱们回军之后,卫大哥可与总督大人商议此事,总督大人了解情况之后,必有对策。”

    卫天青想了想,点头道:“目前看来,也只有这么办了。”想了想,终于忍不住,还是压低声音问道:“楚兄弟,莫非你觉得赵广庆与此事也有牵扯?”

    楚欢摇头道:“这个倒也未必。”

    “赵广庆身为一州知州,位高权重,应该不会与乱党有牵扯。”卫天青缓缓道:“我看十有**是他手下的官员与土匪有牵扯。”

    楚欢含笑道:“什么都有可能,但是也许什么都不可能。”顿了顿,神情更为严肃,轻声道:“卫大哥,有一件事情,小弟本不想说,但是……此事却又是无法回避的问题!”

    卫天青似乎明白什么,神情也凝重起来。

    “此番出兵,事先知道的人极少。”楚欢轻叹道:“但是以黑水山的情况来看,他们事先有布置,那肯定是知道了禁卫军前来围剿的消息……从议定到围剿,中间不过区区四五日时间,行动十分迅速,但是黑水山大批的武器装备被转移而去,而且山上有新设的陷阱,如此看来,他们得到消息的时间,与禁卫军议定出兵前后不超过一两日……!”

    卫天青没有吭声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楚欢平静道:“小弟承蒙卫大哥器重,事先也得知了此事,现如今,只怕已经有人怀疑……!”

    卫天青已经抬起手止住,正色道:“楚兄弟,我卫天青为人很简单,认准了兄弟,就完全信任,不会有丝毫的怀疑。走漏消息,绝不可能与你有关,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楚欢一怔,见卫天青神色真挚,瞧他眼神,竟似乎对自己真的没有一丝怀疑,心中却是有些感动,拿起酒壶,正要为卫天青斟上,卫天青也已经端起杯子凑上来,却猛见楚欢双目一寒,手中的酒壶已经投掷出去。

    酒壶就如同流星般射向门帘子,这小室十分的清净,无人打扰,与外面用厚布门帘子隔住,酒壶如流星,正砸在那门帘子上。

    楚欢这一出手力道十足,听得“哎哟”一声惨叫,门帘子外面竟然传来声音。

    卫天青神色顿变,整个人已经如同豹子般窜出,大手探出,已经从外面拉进一人来,随即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人“哎哟”又一声惨叫,几乎岔过气去,在地上挣扎,脸上表情扭曲,显得十分痛苦。

    卫天青穿着皮靴子的右脚已经踩在那人的胸口,只见此人竟然是酒馆里的一名小伙计,皱起眉头,问道:“你鬼鬼祟祟在外面做什么?”

    他此时自然明白,楚欢陡然出手,肯定是发现外面有人窥听。

    伙计颤声道:“小人……小人什么也没做……只是过来……过来看看两位大爷……用不用伺候……!”

    楚欢皱着眉头,忽地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蹲在伙计身边,二话不说,一匕首已经扎在伙计的手臂上,干脆利落,那伙计“啊”地又一声惨叫,几乎晕死过去。

    “说吧,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楚欢冷冰冰地问道,伸出一只手捂在伙计的嘴巴上,拔出匕首,那伙计叫不出声音,脸上痛苦万分,身体挣扎,等缓过来,楚欢才收回手,将匕首有对准他的大腿:“若有支支吾吾或者有一字虚言,今天废你双手双脚,再将你投进大牢!”

    卫天青见楚欢本事干脆利落,微微颔首,很是欣赏。

    做大事之人,有时候便不能存妇人之仁。

    卫天青和楚欢一身甲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再加上这连续的痛苦,这小小伙计如何能抵受得住,痛苦交待道:“两位大爷,是……是有人给了小的十两银子,让小的……让小的听听二位说些什么,等回头……回头将二位所言告诉他,他还能……还能重赏……!”

    卫天青冷声道:“是何人让你窥听我们说话?”

    伙计摇头道:“小的不知道……!”眼见楚欢手里的匕首又要扎下来,魂飞魄散,忙道:“小的真……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知道他在哪里!”

    卫天青和楚欢对视一眼,楚欢才问道:“在哪里?”

    “在对面的茶馆!”伙计颤声道:“他……他刚才就是将小的叫过去……!”

    卫天青二话不说,拎起伙计,闪身出了小室,楚欢已经跟上,只见门外不远,酒馆的掌柜正惊骇地望着这边,楚欢已经向掌柜道:“说一句话,割了舌头!”

    那掌柜条件反射般捂住嘴,不敢说话,酒馆还有七八个客人,都是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

    卫天青拎着伙计到了一闪窗户边,身体贴在窗户边的墙壁上,问道:“你看一看,那人是否还在那边,瞧清楚了!”

    伙计被放了下去,透过窗棂向外望去,很快就被卫天青扯进去,问道:“人还在那边?”

    “在!”伙计忙道:“就在茶馆二楼靠窗的地方,那个穿着紫色衣服的,长着八字须……!”

    楚欢微探头,向那边望去,向卫天青低声道:“卫大哥,瞧见了,就在那边。”又向伙计冷声道:“你要知道,有一字虚言,你这条性命就没了!”

    “小的……小的不敢!”伙计已经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楚欢:“这是……这是那人交给小的……小的不敢说一句谎话!”

    楚欢和卫天青对视一眼,两人一个神色就商定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卫天青抬起手,在那伙计脑后就是一掌,伙计双眼一翻,便即晕倒软下去。

    酒馆众人都是色变,却都捂着嘴,不敢说一句话,甚至不敢动弹一下。

    卫天青这才抬步出了酒馆,当他出了酒馆,身体却陡然摇晃起来,只走出两三步,整个人却看似一软,往前便要栽倒。

    楚欢跟在他身边,已经出手扶住,急忙问道:“卫大哥,你……你怎么了?”——

    PS:感谢揭阳人、芭山夜雨、rebert、生产队长121、王凌岳、一太白、超过小起、桀柒等朋友的捧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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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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