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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沙漠     国色生枭txt下载     国色生枭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五八六章 雨夜凶光

    周雄闻言,骤然变色,便是他身边的武师,一时间也都变了颜色,周雄已经蹲下身子,扶着楚欢手臂,道:“竹大侠,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楚欢苦笑道:“大敌当前,我又怎会开这样的玩笑。”

    “可是……可是以你的身手,谁又能给你下毒?”周雄皱眉道,“竹大侠,我先扶你起来。”将楚欢扶起,但是看楚欢身形晃晃悠悠,似乎站立不住,随时都要倒下去,周雄焦急万分,道:“竹大侠,盗匪都已经来了,咱们都指望着你,可是……这可如何是好?”

    此时伍士昭闻到盗匪前来,已经是招呼孔雀台的女人和那六名中毒的武师都躲到马车后面,马车摆成一道墙,看上去倒也像防护层,只是这样的防御,盗匪骑马真要杀过来,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一时间孔雀台上下都是惊慌失措,金陵雀的帐篷里本来点着灯火,盗匪杀来之时,那帐篷的灯火忽然熄灭,里面一片漆黑,金陵雀和身边的两名婢女却并没有从帐篷之内出来。

    马蹄声声,距离不过十多步远,盗匪纷纷勒马,呈扇形分开,细雨如丝,众匪都是手握大刀,一个个目露凶光,就宛若看着一群羊的一群狼。

    “竹大侠,你撑着。”周雄在楚欢身后低声道:“你名头响亮,报上名去,只怕这些盗匪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楚欢勉强站直身体,却见到一字排开的盗匪之中,一起缓缓上来,细雨打在他的披风和斗笠上,他的声音也如同雨水一样冷:“要活命的,现在放下武器。”

    周雄在楚欢身后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发出冷笑:“我们已经跟了你们十多天,莫非你们还不知道我们是谁?不必废话,都放下武器。”

    楚欢只是静静看着那人,也不说话。

    周雄见状,低声道:“竹大侠,你……你要不要报上名头?”

    楚欢低声道:“我已经中毒,只要开口,他们就知道我气息虚弱,便更加不会畏惧了。”

    “这……!”周雄皱起眉头,终于大声道:“竹大侠在这里,你们谁敢妄动?”

    “竹大侠?”那盗匪大笑道:“什么狗屁的竹大侠,老子没有听过,识相的快些丢下武器,老子可没有耐性。”

    周雄苦笑道:“竹大侠,看来你的名头镇不住他们。”

    楚欢轻声道:“周副领队,我已经不成,如何决断,你来做主。”

    “这……!”周雄看了看边上几名武师,低声问道:“你们怎么说?要战,咱们和他们拼一拼,否则咱们就只能丢下武器。”

    “周副领队,就算我们丢下武器,他们能饶过我们?”一名武师道:“盗匪杀人不眨眼,连咱们的队伍都敢抢-劫,定然是穷凶极恶之辈。”

    周雄皱眉道:“如此说来,你们是要一战?”

    众武师看了看,终于道:“一切都凭周副领队做主。”

    周雄犹豫了一下,才道:“竹大侠现在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咱们人数比他们少,定然不敌,依我之见……!”

    “周副领队,咱们不能弃械投降。”一名武师忽然道:“他们如果只是冲着财物来倒也罢了,可是如果要伤害姑娘和是姐妹们怎么办?那时候我们弃械,想打也不成了。”

    周雄皱起眉头,忽然间见到楚欢倒了下去,众人顿时脸色大变,一众盗匪却都已经大笑起来,那盗匪头子已经大笑道:“还没打,这就有人腿软,你们还不放下武器。”抬手举刀,厉声道:“弟兄们,准备血洗孔雀台。”

    他身后十多骑都已经抖动马缰绳,缓缓上前来。

    周雄苦笑一声,道:“且慢。”向众武师道:“罢了,竹大侠不成,咱们打不过,听我做主,都将武器丢下。”竟是第一个将手中大刀远远丢到了前面,其他武师见状,都是有些惊讶,想不到周雄竟是不战而降,楚欢中毒,周雄弃械,众武师面面相觑,士气大减,无奈之下,又有两人将手中大刀丢到前面,其他人见状,也都丢刀,只有那名反对投降的武师却是犹豫不决。

    周雄此时却已经蹲下身子,一手搭着楚欢肩头,关切道:“竹大侠,你怎样?”

    楚欢一时没抬头,看上去情况十分不妙,也就在此时,却见到寒光一闪,周雄另一只手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已经是如毒蛇般刺向了楚欢的心脏。

    奇峰突变,谁也没有料到周雄竟然会对楚欢动手,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听到一声惨叫,随即便看到一道身影陡然飞了出去,随即重重摔倒在地上。

    等众人看清楚,才发现落到在地上的,竟然是周雄。

    其实众武师都是注视着群盗,除了个别人,甚至没有人瞧见周雄对楚欢下毒手,此时周雄飞弹出去,摔落在地上,武士们都是大吃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们却瞧见,本来已经中毒支撑不住软倒下去的楚欢,此时竟是奇迹般缓缓站起身,很快,就如同雨中劲松,站的挺直,冷冷地看着摔落在地上的周雄。

    众盗也都是吃了一惊,那盗匪头子胯下马显然受惊,长嘶两声,匪首忙勒住马,周雄地上挣扎坐起,口中向外流出鲜血,看着楚欢,眼中也显出难以置信之色,颤声道:“你……你怎么会……!”

    楚欢淡淡道:“我为何没有中毒?”

    便在此刻,伍士昭已经快步过来,到得楚欢身旁,瞧见此景,也是惊诧道:“竹大侠,这……这是怎么了?”看向周雄,“周雄,你怎么了?”

    楚欢淡淡道:“伍总管不必急,他只是挨了我一拳,我并没有想现在杀死他。”

    “竹大侠,你……!”伍士昭变色道:“你为何要伤周雄,难道……!”他盯着楚欢,又转头看了看那匪首,“难道你和这些强盗……?”

    不等他说完,楚欢已经含笑打断道:“伍总管是以为我和这些强盗是一伙?”

    伍士昭脸色难看,勉强笑道:“竹大侠误会了,其实……!”

    他还没有说完,楚欢忽然抬手,包着大刀的长形包裹竟然已经搭在了伍士昭的肩头,伍士昭变色之际,楚欢已经笑道:“其实我这把刀不必出窍,要取你性命,也是易如反掌,不知伍总管信不信?”

    其他武师都是大惊失色,都是一个心思,暗想原来这竹大侠竟然是盗匪一伙,有人心中便已经暗骂伍士昭自作自受,无缘无故将一个不知底细的竹大侠带进孔雀台,谁知道却是引狼入室,这下子孔雀台断无幸免之理。

    伍士昭沉着脸,冷声道:“是我看错了人,想不到你竟然和盗匪是一伙……你要杀就杀,不必多言。”

    楚欢笑道:“伍总管果然有骨气,只是你这话说错了,我和盗匪毫无瓜葛,倒是你伍总管,却与周雄是实实在在的狼狈为奸,而你们,却正是这群盗匪的真正同伙。”

    “笑话。”伍士昭笑道:“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看来你污蔑好人的本事,比你的武功还要好。”

    “本大侠只问你一句话,是谁在酒中下毒?”楚欢淡淡道。

    伍士昭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楚欢淡淡道:“两次下毒,其实主使都是一个人,别人不清楚,你伍总管心里是最明白的。”

    伍士昭依然是沉着脸,但是瞳孔已经收缩:“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两次下毒,除了毛人驹下毒,还有谁下毒?”

    “武士们中毒一次,第二次中毒,当然是本大侠。”楚欢叹道:“如果不是本大侠留了心眼,只怕真的着了你伍总管的道,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一直都没有怀疑是你,直到晚饭的时候,你亲自送酒菜,也正是那一下,你暴露了自己,只是你也是无可奈何,因为马上就要出西山,你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今晚是最好的时机。”

    众武师都是面面相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到底发生何事。

    盗匪们此时却并没有轻举妄动,而周雄已经强撑着站起来,楚欢一拳确实没有想要他性命,否则此时他已经是一具尸首,不过楚欢的拳头刚猛霸道,周雄被一拳打中,也算是去了半条命,他本以为楚欢果真中毒,想一刀解决楚欢,免留后患,万想不到楚欢出拳的速度快若闪电,而且势大力沉,他匕首还没有靠近楚欢衣襟,楚欢的拳头已经打在他胸口。

    “竹大侠,老朽确实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只怕你有所误会。”伍士昭依然显得很镇定,“如果当真是误会,咱们回头再说清楚,大敌当前,如果你不是盗匪的人,咱们更应该同舟共济。”

    楚欢摇头道:“我不是盗匪的人,但你伍总管却是。你虽然驱逐了毛人驹,但是本大侠还在,在你看来,你对付毛人驹十分困难,因为毛人驹始终在提防你们,但是你却认为本大侠绝不会提防你,所以你仗着本大侠不会怀疑你,才会在酒菜之中下毒,如此一来,孔雀台便在无人可以和盗匪抗衡。”

    “竹大侠,你莫非忘记了,我是陪你一起饮酒,如果你中毒了,岂不是我也中毒?”伍士昭肃然道。

    楚欢笑道:“说起来你也行走江湖多年,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显眼?毒当然不在酒菜之中,而是在酒杯之上。”

    伍士昭神色顿时大变。

第一五八七章 真相

    楚欢身边不远的众武师也都是骤然失色,伍士昭很快恢复镇定,冷笑道:“你是说,我和盗匪勾结,却忌惮于你,怕你坏事,所以先给你下毒?”

    楚欢道:“我想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竹大侠,你恐怕忘记了。”伍士昭叹道:“我若是忌惮你,在云山府城,为何却要请你同行?这岂不是自寻烦恼。”

    “或许你真是看上了我的武功。”楚欢含笑道:“你未必真的以为我是什么竹大侠,但是当你看到我能够镇住黑白双鬼,。你心里就已经想到可以利用我,当时的情况下,就算我没有告诉你我要前往河西,只怕你也会用其他的办法留下我,表面看来,完全是为了感激我的救命之恩,但是实际上,那一刻你就已经准备利用我。”

    “利用你?”伍士昭的肩头打着楚欢裹刀的包裹,倒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冷笑道:“我利用你做什么?”

    “当然是利用我对付毛人驹。”楚欢道:“毛人驹的武功不弱,便是三个周雄加起来,也未必是毛人驹的对手,更为重要的是,毛人驹是金陵雀从京城带来的人,而且孔雀台的武师,虽然由新老之分,但是至少有一半和毛人驹的关系不错,毛人驹或许性情傲慢,但他毕竟有几分真本事,在你们孔雀台,自然也是很有威望,可是最让你无奈的是,毛人驹似乎对你伍总管和周雄都没有什么好感,而且毛人驹也一定是时刻在防范你们,如果没有跟你们走这几天,我倒是不-明-真相,但是几天走下来,毛人驹始终和你们若即若离,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你们之间有问题。”

    伍士昭怒极反笑:“竹大侠看来很会讲故事,老朽和毛人驹,性情不同,也没有什么好多说,但说我和他之间有问题,那也是从他背叛姑娘之后,如此忘恩负之徒,老朽自然不会与他为伍。”

    楚欢并不理会,只是继续道:“金陵雀收留你们,在你们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你们,你一开始或许很感激,但是时间长了,你心里总是不会舒服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寄人篱下,或许你有时候还会在想,孔雀台本是伍家班,你本是伍家班的主人,可是却摇身一变,成了孔雀台的总管,这总管说起来好听,但终究也只是屈居人下,比起以前班主的日子,自然是大不相同。”

    伍士昭冷然一笑,并不说话,倒是那些盗匪,在细雨之中,见到楚欢长刀搭在伍士昭肩头,一时间却也都没有轻举妄动。

    “人心不足蛇吞象。”楚欢轻叹道:“更何况你身边还有一个周雄,此人急功近利,只怕不少在你身边煽风点火。”

    说到这里,楚欢目光移到不远处周雄的身上,只见到周雄一手捂着胸口,微微弯曲着身子,脸色惨白,但是一双眼睛却满是怨毒之色盯着自己。

    “金陵雀既然号称金陵第一舞姬,据我所知,出场一次,就是二百两银子,这一路之上,你们的伙食都着实不差,由此看来,咱们这位金陵雀姑娘确实挣了不少银子。”楚欢苦笑道:“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这话换在金陵雀身上,便是舞姬无罪,金银其罪……你既然是总管,对金陵雀的财富自然是十分清楚,再加上周雄的煽风点火,如果不出我猜测,恐怕你们早就开始图谋金陵雀的钱财。”

    孔雀台那几名武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几人固有原本是伍家班的武师,但却也有是随着金陵雀从京城而来的护卫武师,听得楚欢缓缓而言,众人虽然一开始并不知其中缘故,但是现在却隐隐感觉楚欢所言绝非凭空捏造。

    “不过你们要想图谋金陵雀,有一人却必须要除掉,便是毛人驹。”楚欢缓缓道:“毛人驹对你们一直保持警惕,这一点你伍总管心知肚明,你当然也清楚,如果毛人驹不除,你们就不可能得手,只可惜毛人驹虽然是武人,却也并不蠢,更加上对你们一直存有戒心,想要除掉他,那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没有绝对的机会,你伍总管也不会愚蠢到轻易出手。”

    伍士昭竟是显出古怪笑容:“以己度人,竹大侠,这便是你行走江湖的见识?”

    “这一次河西之行,长途跋涉,在你们看来,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楚欢并不理会伍士昭,“你们勾结了一群盗匪,然后准备里应外合,夺了金陵雀的钱财,置若是否还有什么其他目的,我还真是难以想到。”

    伍士昭冷笑道:“竹大侠不是很聪明吧,还有想不到的地方?”

    楚欢微微一笑,“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可以想到,这批盗匪,实际上也并不如何了得,道理很简单,你伍总管是个心机深沉之人,当然会想到,如果找寻太强的盗匪狼狈为奸,有可能会导致尾大不掉的下场,甚至连你们自己后来都无法控制盗匪,反倒被盗匪所挟制。”

    伍士昭眼睛抽动,神色阴沉可怕。

    那匪首听到楚欢此言,显然是有些恼怒,厉声道:“你说什么?臭小子,你是否瞧不起我们?”

    楚欢不屑一笑,继续道:“我不知道这些盗匪从何而来,一群乌合之众,盗匪太强,你怕压不住,盗匪太弱,有毛人驹在队伍里,再加上十多名武师,小毛贼根本不敢靠近,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一路上他们只敢远远跟着,却不敢轻举妄动。”

    伍士昭“哦”了一声,问道:“就算你说的不错,老朽与他们联手,袭击事情,那是越隐秘越好,为何要让他们时不时地露面,故意暴露行踪?”

    “这就更简单了,你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孔雀台人心惶惶,如果我猜的不错,栽赃陷害污蔑毛人驹与盗匪勾结的手段,你们一开始就有所计划。”楚欢道:“后面有盗匪跟从,周雄在队伍里再搞些小动作,让孔雀台的人都怀疑内部有人与盗匪勾结,再找寻机会栽赃毛人驹。只是你担心毛人驹不敢污蔑,会发生火并,所以一直犹豫不决……云山城遇上了我,你便知道机会到来,邀我入队,无非是用我来震慑毛人驹,增加你计划的成功性。”

    伍士昭冷哼一声,背负双手,并不言语。

    “利用我驱逐毛人驹,然后再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对我下毒手,找机会除掉我,然后再里应外合,孔雀台自然是不攻自破。”楚欢看向周雄,笑道:“周雄不战而降,当然是想让这些武师都丢下武器,如此一来,那就是真正的不战而胜,你们计划的目的,几乎便要完美达成。”

    众武师闻言,顿时都是神情警觉,有人眼中划过厉色,方才他们照着周雄的样子,将大刀丢向前方,距离有些远,此时他们若是去取刀,那些盗匪必然会立刻杀过来,他们都是骑马,速度比这边要快,这边还没拿到刀,盗匪便会杀到近前。

    “竹大侠,你说的看似很有道理,但是却不堪一驳。”伍士昭这种时候,竟然还能笑出来,“你说我们诬陷毛人驹,栽赃陷害,老朽可就不明白了,当时从毛人驹身上搜出银球,银球之中的毒药与酒中之毒一模一样,这还是你竹大侠自己检查出来,连毛人驹都无话可说,想不到你竹大侠却还在这里为他辩白。”

    “你觉得毛人驹是无话可说?”楚欢笑道:“伍总管,你也太小瞧毛领队了,他当时就那样离开,绝不是因为害怕本大侠,而是因为他想瞧瞧谁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忽然间扭头向营地那边看过去,大声道:“毛领队,是否该你自己和他们说说,你身上的银球,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细雨之中,三道身影竟是从黑暗之中缓缓出现,一人在前,身后左右跟着两人,都已经拔刀在手,缓缓走了过来。

    伍士昭和周雄都是睁大眼睛,三道身影渐近,当先一人,豁然就是毛人驹,在他身后那两人,也正是之前随他而去的两名武师。

    手无寸铁的几名武师看到毛人驹去而复返突然出现,也都是一呆。

    “是你?”伍士昭显出惊恐之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毛人驹也不看他,走到楚欢身边不远,向楚欢拱手道:“竹大侠,此番多谢你出手相助,还请竹大侠不要责怪先前在下的失敬之罪。”

    伍士昭此时已经明白,自己精心计算,本以为天衣无缝,可是一切对方却是将计就计,最后落入圈套的,反是自己。

    毛人驹不看伍士昭,目露寒光,看向周雄,冷笑道:“周雄,说到底,事情就是败在你的身上,如果不是你,到现在我还在怀疑竹大侠是你们的人。竹大侠被伍士昭带进孔雀台,事出反常,虽然是救命恩人,可是不知底细来历,伍士昭便要竹大侠同行,我自然怀疑竹大侠其实就是你们找寻的帮手,故意混到孔雀台之内。”

    楚欢含笑道:“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怀疑。”

    “你们问银球何来,其实不必问我,问他就是。”毛人驹抬起手,竟是指向那名匪首,冷笑道:“汪镖头,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必要藏头露尾?”

第一五八八章 御敌

    那匪首本来还颇为镇定,听到毛人驹叫出“汪镖头”,身躯一震,瞳孔收缩。

    几名孔雀台的武师闻言,也都是变色,便听一名武师道:“汪镖头?毛领队,你说的是金陵卫陵府金狮镖局的汪镖头?”

    “不错,是他。”旁边一名武师已经叫起来:“我见过他,怪不得声音有些熟悉,虽然故意压着声音,我还是听出来。”

    此刻不单那名匪首,便是他身后的众匪也都是眼中显出紧张之色,更有人已经是目露寒光。

    终于,那匪首拉下罩着面孔的面罩,露出一张颇有些枯黄的脸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毛人驹,大笑道:“毛人驹,你是如何认出老子?”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已经知道是你。”毛人驹淡淡道:“你虽然都做了掩饰,外表披着大氅,兜着斗笠,甚至戴着面罩,看上去似乎没有问题,可是你却有一个最大的破绽。”

    匪首汪镖头皱眉道:“什么?”

    “靴子!”毛人驹叹道:“你忘记换靴子,本来一双靴子也没什么,只可惜你这双靴子十分特别,你当初自诩走镖万无一失,所以你在自己的每一双靴子上,都绣了一个‘万’字,多少年来,你已经习惯,甚至都已经忘记自己有这个特点……!”

    汪镖头低下头,看了看自己靴子,懊恼道:“原来……原来那天晚上你就……!”

    “不错。”毛人驹冷笑道:“一年前,你走镖出了岔子,几乎是倾家荡产,到现如今还背负着极大的债务……你和周雄走得近,我早已经知道,那天晚上故意留下一张字条在我的帐篷里,说孔雀台有大难将至,约我单独前去相见……这自然是你们商量好,周雄放进字条,而你在那里等我。”

    汪镖头笑道:“伍总管对你还是很了解的,知道你定然会赴约。”他显然已经不顾伍士昭就在楚欢手中,道:“伍总管,我早就说过,你那样设计,太过复杂,还不如将他约出去,那天晚上宰了他,一了百了。”

    “你们有那个本事吗?”毛人驹冷冷道:“你们约定的地点,距离营地不过几里地,因为你们知道,如果太远,我从安全考虑,绝不会轻易赴约,毕竟我还要提防你们的调虎离山之计,而你们选定的相见地点,就是因为我一旦危险有机会突围回到营地,所以你们才判断我定然会赴约,而我也确实想看看你们到底是什么把戏。”

    汪镖头皱眉道:“难道那天我约你前往,你知道周雄会带着这个狗屁的竹大侠跟踪在后面?”

    毛人驹摇头道:“不知道,而且在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都怀疑竹大侠是你们一伙,我当时并不知道你们约我出去的真正目的……!”

    楚欢终于笑道:“你们约出毛领队,周雄立刻找到我,领着我一路跟踪过去,然后让我亲眼看到毛领队和你们半夜三更相见,常言道的好,眼见为实,在你们看来,我都亲眼看见毛领队与盗匪半夜私会,那么毛领队自然是内奸无疑。”

    毛人驹终是显出不屑笑容,“你们的戏码养的确实不错,一个镖师,也能演出那样一场好戏,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你自称是盗匪一员,但是却十分仰慕金陵雀姑娘,所以才为我们通风报信,而且还说想要结交我这个朋友,甚至送了一只银球交给我,说是见面礼……看你当时豪气干云的样子,一般人只怕真要被你的真情感动。”

    楚欢笑道:“当时我瞧见,还当真以为你们私下有什么交易。”

    “银球藏毒,自然是留下物证。”毛人驹道:“酒中之毒,当然不是我投下的,而是你周雄亲自投毒,郝春虽然看管那辆车子,可是你周副领队想要找寻机会投毒,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瞥了伍士昭一眼,冷笑道:“更何况还有咱们这位伍总管在旁相助,你自然是十分顺利。”

    伍士昭此时已经是面色惨白,再无先前镇定之态。

    楚欢淡淡道:“如此一来,接下来的事情也就简单的多,毛领队身上有银球,你们贼喊抓贼,当众搜出证据,而且有本大侠在旁证明,毛领队只能蒙冤被逐。”

    “我一直对你们有戒心,驱逐了我,你们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毛人驹冷冷道:“当然,我被驱逐之后,竹大侠就成了你们的障碍,但是在你们看来,竹大侠显然比我要容易对付得多,这当然不是因为我的武功比竹大侠高,实际上我很清楚,比起竹大侠,我的武功不值一提,可是你们觉得竹大侠不清楚内情,伍士昭仗着楚大侠对你的信任,比起对付我,你们对竹大侠下手的机会更容易得多。”

    楚欢叹道:“伍士昭,你慈眉善目,看起来是个好人,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实在让人感到遗憾。其实就在毛领队单独出去的那一晚,还发生了一件事情,你们当然不会知道。”

    伍士昭忍不住问道:“何事?”

    楚欢笑道:“毛领队知道盗匪很快就要动手,但是却担心我是盗匪内应,所以在那天夜里,他铤而走险,竟是前来行刺于我。”

    毛人驹脸上显出尴尬之色,“竹大侠,这……!”

    楚欢笑道:“毛领队不必多言,其实正是你前来,才会让我洞悉真相。”

    竹大侠叹道:“当时竹大侠轻而易举便制住我,本可以一刀斩杀……难得竹大侠也发现其中有蹊跷,肯听我说话。”

    “他们当然不会想到,你我会在那一夜弄清了误会。”楚欢望向周雄:“周雄,让你盯住毛领队,他行刺我你却毫不知情,看来你的本事实在稀松平常。”

    周雄厉声道:“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又能如何?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他看向边上骑马的汪镖头,道:“汪镖头,事已至此,他们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若是被他们走脱,将今次之事传扬出去,你汪镖头再无活路,必须将他们杀死。”

    汪镖头已经是目露凶光,握紧了马刀。

    伍士昭忽然道:“竹大侠,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我也不多说。目前的形势下,就算你武功不弱,可是我们这边人多势众,打起来,你们也未必能赢,与其两败俱伤,竹大侠为何不与我们联手,夺了财物,大家共享富贵?”

    “你们要与我分银子?”楚欢含笑道。

    伍士昭笑道:“竹大侠年纪轻轻,行侠仗义,未必会将银子放在眼里,俗话说得好,英雄难过美人关,竹大侠,你也瞧见了,孔雀台的这些女子,样貌都不算差,那帐篷之内,还有金陵第一舞姬金陵雀,那可是多少达官贵人都想一亲芳泽的大美人,竹大侠只要和我们联手,大可以抱得美人归,你看如何?”

    楚欢一手依然握刀搭在伍士昭肩头,另一只手却是托着下巴,向那边已经漆黑一片的帐篷望了一眼,叹道:“伍总管的提议看起来不错,银子、美人,那都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伍士昭眼中显出喜色:“这样说来,竹大侠你……!”

    “你说的不错,银子嘛,我其实倒还真不是贪财之人,美人嘛……哎,我确实喜欢美人……!”楚欢悠然道:“只是本大侠既然行走江湖,便是要锄强扶弱,打抱不平,今次之事,黑白分明,本大侠总不能违背自己做人的宗旨,与你们狼狈为奸……!”

    周雄此时却已经厉声道:“汪镖头,还不动手?”

    汪镖头此时也不顾伍士昭生死,厉声喝道:“弟兄们,杀上去……!”一挥马刀,身后众骑再不犹豫,呼喝声中,已经如狼似虎驰马扑过来。

    楚欢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却见他手臂一抖,包裹着大刀的包裹重重扣在了伍士昭的后脑勺,伍士昭闷哼一声,直挺挺地往前栽倒在地。

    “竹大侠,咱们携手拒敌。”毛人驹已经闪身到楚欢身旁,向那几名手无寸铁的武师道:“你们跟在后面,杀过去拿武器!”二话不说,毫不畏惧冲过来的群盗,挥刀迎上去,他身后的两名武师也是勇悍的很,跟在毛人驹身后冲了过去。

    马匹飞快,已经是冲上前来,汪镖头看准毛人驹,驰到近处,挥起马刀,对着毛人驹便砍下来,毛人驹看样子似乎是要腾身而起,可是汪镖头大刀砍落下来之时,毛人驹却陡然就地一滚,不取人,却是挥动手中刀,狠狠地砍向了马腿,骏马一声惨嘶,一条腿已经是被从中砍断,向前栽倒,那汪镖头倒也有几分本事,骏马栽倒那一刻,他已经是大叫一声,从马背上跃起。

    毛人驹一击得手,砍断马腿,只是后面几匹骏马驰上来,便有马蹄已经往他身上踩下去,毛人驹反应倒也快,在地上翻滚,躲过乱马马蹄,趁势又是斩断了两匹马腿。

    汪镖头跃起之后,落在地上,先不去管毛人驹,见到随在毛人驹身后的两名武师杀过来,迎向一名武师,连砍了三刀,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快,那武师却是被汪镖头三刀逼得连退三步。

    楚欢却并没有立刻冲上前,而是死死盯着毛人驹,看到毛人驹在地上翻滚,出刀犀利,楚欢眼眸中已经显出极为古怪神色。

第一五八九章 小怜

    孔雀台的武师们知道事态紧急,虽说毛人驹的武功不弱,但是对方十几名盗匪,战斗力也不弱,而且都是骑马,只凭毛人驹和两名武师实在难以抵挡,这些武师先前几乎都将武器丢开,仅剩一人还有武器在身,此时倒也是勇猛冲上前去,其他人反应倒也机敏,有两人跟在毛人驹后面冲上去拿兵器,其他几人则是掉头往营地跑,去找寻兵器。

    汪镖头连出数刀,将一名武师逼得连连后退,此时其他盗匪却都是围住毛人驹,群起而攻之,毛人驹左支右挡,虽说众盗匪一时伤他不得,但是他面对众人围攻,却也显得颇有些狼狈。

    楚欢瞧了片刻,终是再不犹豫,冲着那汪镖头几步间就奔过去。

    汪镖头显然也察觉到有状况,扭头见楚欢朝自己奔过来,也不犹豫,丢开那名武师,竟是冲着楚欢迎过来,厉声喝道:“老子先斩了你。”

    眼见几步之遥,却忽见楚欢双足一点,整个人如同雄鹰般已然跃起,汪镖头吃惊之间,楚欢如同雄鹰展翅般已经向他扑过来,到了这个时候,楚欢竟已然没有拔刀,甚至连包裹也没有打开,就以那包裹对着汪镖头临空砸了下去。

    这一下子,宛若苍鹰柏兔,被汪镖头撇下的那名武师见到楚欢跃起的高度,心下吃惊,心知那种高度可不是苦练就能够做到。

    汪镖头显然也是久经战阵,虽然吃惊,但是招式不乱,见楚欢砸向自己,他已经感觉到这一砸的狠厉,而且十分清楚,即使自己挥刀抵挡,也不可能抵挡得住对方势大力沉的这一击,很有可能连刀带人一起被砸个结实,电光火石间,却是想着围魏救赵,根本不管楚欢这一砸,而是挺刀直往楚欢的小腹戳过去,他只想着自己这一击乃是取其要害,对方不得不自救,只要自救,头上这一威胁也就不攻自破。

    只是他却忘记,这围魏救赵固然不错,可是比起速度,他却是差距太大,楚欢根本不理会他这一刀,汪镖头的刀还没有碰上楚欢的衣服,便听得“咔嚓”一声,随即感觉自己右肩头一阵剧痛钻心,整条手臂已经软软垂下去,手中大刀落地,没等他缓过神楚欢已经抬起一脚,重重踢在他胸口,汪镖头顿时就如同纸鸢般飞了出去。

    边上武师本还想上前助阵,可是电光火石间,他几乎没看清楚两人如何交锋,便见到一触之间,汪镖头已经直直飞出去,吃惊之下,已经见到楚欢站落当地,脸不红气不喘,气定神闲。

    倒是汪镖头落地之后,只感觉胸腔翻滚,气息似乎被堵,一时间竟是难以呼吸。

    那边毛人驹带着几名武师和众盗正战作一团,刀光霍霍,细雨之中,呼喝声响成一片。

    楚欢扫了一眼,忽地皱起眉头,却不见有周雄身影,他猛然扭头,却见到一道身影正迅速往金陵雀帐篷那边过去。

    楚欢瞧那身影,正是周雄,心下倒是有些吃惊,暗想周雄这小子倒是狡诈,却是趁乱直取金陵雀,显然他已经知道形势不妙,想要将金陵雀擒住作为人质,不再犹豫,迅速往那边奔过去。

    周雄回头瞧见一道身影如猎豹般正往自己这边冲过来,知道自己的行迹被人发现,他一手握刀,拼了命冲到帐篷边上,毕竟距离太远,楚欢虽然发现,但是尚未追上,还是被周雄抢入了帐篷之内。

    楚欢本以为周雄闯入帐篷之内,帐篷内的女人必然是大叫出声,说也奇怪,周雄闯到帐篷之后,里面却并无任何喊叫,楚欢此时已经距离那帐篷不过五六步之遥,微皱眉头,正不知帐篷之内情况如何,忽见得一道身影从帐篷之内冲出来,正是周雄。

    楚欢手一紧,却见到周雄只冲出五六步,步子便慢下来,身体摇摇晃晃,又走出三四部,却是一头栽倒在地上。

    楚欢一怔,只见到周雄倒地之后,竟依然撑着向前爬,看上去是要离那帐篷越远越好。

    便在此时,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从帐篷内走出来,细雨之中,楚欢见到那身影看上去颇为娇弱,似乎没有发现自己,只是一步步往周雄走过去。

    楚欢知道,这是金陵雀身边的婢女小怜,据说是个哑巴,但是让楚欢有些惊讶的是,此刻小怜的右手竟然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她步子虽然不大,但是周雄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竭力往前爬,却根本爬不出多远。

    楚欢此时也不轻举妄动,眼看着小怜距离周雄只有几步之遥,周雄强撑着支起上半身,回过头,声嘶力竭:“你们……不要杀我……你,你到底是谁……?”

    小怜一步步走上前去,周雄还要向前爬过去,却见小怜蹲下身子,寒光闪过,匕首已经钉在了周雄的一只腿上。

    周雄发出一声惨叫,小怜一匕首插下去,瞬间拔出匕首,见周雄不能动弹,这才移过去,匕首又狠狠地刺入了周雄的心口,周雄全身绷紧,双目暴突,眼眸子带着极度的恐惧,只是小怜再次拔出匕首,寒光划过,已然割断了周雄的咽喉。

    鲜血喷溅而出,溅在小怜的衣襟上,甚至那洁白的面纱也沾上了血腥,小怜却似乎并不在意,将匕首在周雄身上擦拭干净,站起身来。

    楚欢虽然隔了几步距离,但是小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楚欢一眼,也不知是根本没有发现楚欢,还是不在意楚欢就在旁边。

    只是眼前这一幕,让楚欢都感到心惊肉跳。

    楚欢走过江湖,征战过沙场,见过无数死人,也亲手制造出无数死人,而且他经过的匪夷所思之事实在不少,可是眼前的情景,却还是让他心惊肉跳。

    小怜身形娇弱,只是一个看上去十分柔弱的婢女,但是她杀人之时,却是镇定自若,冷静到极致,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坚决,出手更是准确无比,没有丝毫的拖泥挂水,如果换做是一个男子甚至是媚娘这样出手凶狠的女人,楚欢倒也不会有太大的吃惊,但是出自这小巧玲珑婢女之手,不由得不让楚欢触目惊心。

    细雨之中,周雄已经是一命呜呼,小怜却是收起了匕首,就似乎杀死的只是一只蝼蚁,转身便往帐篷去,此时便是感觉再差之人,也能够感觉到近在不远的楚欢,可是小怜却根本没有扭头,径直往帐篷过去。

    小怜没有看楚欢,楚欢却已经闪身过去,看似很随意地问道:“金陵雀姑娘没事吧?”

    小怜终于停下步子,缓缓转过头来。

    虽然楚欢已经与孔雀台同行多日,但是金陵雀和她身边的两名婢女始终没有出来与其他人在一起,保持着极度的独立性,到现在为止,楚欢还没有真正与金陵雀照过面,现在却也是第一次与小怜正面相对,小怜的双目之下,都罩着纱巾,朦胧之中,看不清她的真容,但是一双眼睛却是看的十分清楚,楚欢与那双眼眸子触碰之际,身体陡然一震。

    小怜的双眸平波无奇,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化,她本是哑巴,自然不会说话,看了楚欢一眼,也不多理会,便往帐篷过去。

    楚欢此时有些发怔,看着小怜身影,眼角抽搐,眼见小怜便要走进帐篷,楚欢情不自禁跟上两步,尚未开口,从帐篷里又走出来一名婢女,那是金陵雀身边的另一名婢女,在小怜进入帐篷之时,这名婢女却偏偏迎上来,向楚欢道:“竹大侠,姑娘多谢你拔刀相助,回头自有感谢,敌人尚未退去,姑娘请竹大侠协助孔雀台退敌。”

    楚欢微皱眉头,并未立刻离开,便在此时,从帐篷之内,终于传来一个清脆甜腻之声:“竹大侠侠肝义胆,我十分感谢,到了河西,必有重报!”

    这声音既清亮,却又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甜腻,悦耳动听,只听这声音,就已经让人十分的舒服,而且会让人毫不怀疑发出这娇甜声音的必然是一位绝世美人。

    那边的杀声已弱,楚欢回头望过去,见到似乎厮杀已经停止,沉吟一下,才道:“姑娘无恙就好。”也不多言,转身往毛人驹那边奔过去,此时毛人驹已经迎上来,向楚欢拱手道:“竹大侠,今次转危为安,多亏竹大侠鼎力相助,孔雀台上下,感激不尽。”

    楚欢却是听到一阵马蹄声由近及远,在前面的空地上,躺着几具尸首,笑道:“盗匪已退?”

    毛人驹笑道:“竹大侠斩杀匪首汪直,群盗无首,自然是再无斗志,除了汪直,咱们击杀对方三名盗匪,其他人溃逃而去。”

    这时候丁淼走过来,拱手道:“毛领队,陈通已经没气了。”

    毛人驹微皱眉头,叹道:“咱们也死了一个,伤了三个……等回头禀明姑娘,给陈通的家属重加抚恤。”

    敌人即退,接下来少不得是清理战场,将几具尸体掩埋,伍士昭虽然被楚欢打昏,却并未死透,毛人驹倒是想过让人一刀斩杀,但是楚欢却是劝说,伍士昭已经没有威胁,倒不如先将他绑起来,随队伍去往河西,虽说这是内奸勾结外匪,但将此事禀报上去,却也可表明孔雀台为了向皇帝献技,路途也是遭遇凶险,如此一来,或许还能为众人争取一些奖赏。

    毛人驹对楚欢到已经是心服口服,自然是点头同意。

    掩埋尸体之时,众人却是没有找寻到周雄的尸体,楚欢奇怪,往金陵雀帐篷附近去看,却发现周雄那具已经死的透透的尸首,却不翼而飞。

第一五九零章 精兵引路

    孔雀台击退盗匪,掩埋完尸首,等到一切都收拾干净,眼见便要到黎明时分,伍士昭这位总管既然没了,一切事务,自然是由毛人驹分配。

    毛人驹下令全队收拾帐篷,准备出发。

    伍士昭被捆绑手脚,蒙了嘴巴,丢在一辆车上,等到收帐篷收拾妥当,装上车辆,金陵却也已经上了马车。

    接下来两日,一路上倒是相安无事。

    到第三日正午时分,毛人驹来到楚欢身边,笑道:“竹大侠,前面再有十里地,应该就是河西道的境内了,进了河西道境内,咱们就安全了。”

    毛人驹所言不差,十来里路,自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两道交界之处,并无险峻关卡,路边倒是竖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河西”二字,自然是指已经进入到河西境内。

    河西边界倒是没有守兵,毕竟都是大秦过境,大队车马在直伸天际、仿似一条灰色的绸带上向前缓缓推进。

    进入河西境内,楚欢最大的感受,便是相比起其他各道,河西的官道修建的宽阔平整,显然在道路上是下了一番功夫。

    河西多草原地带,所以帝国八大马场,河西也是占了一座马场。

    在大秦十六道之中,河西盛产牛,那也是出了名的,河西牛不但是帝国美味的佳肴之一,而且河西牛的牛皮也是最昂贵的资源之一,自从立国以来,河西每年都要往朝廷缴纳数目极大的牛皮,牛皮属于帝国管制的重要资源之一,而牛皮最大的去处,自然是用来制造甲胄,帝国最精锐的皇家近卫军,其甲胄几乎都是和犀牛皮所致,韧性极强。

    刚入河西境内,放眼望去,都是连绵起伏的丘陵,道路虽然开阔,但是两边却是杂草丛生,楚欢一边随着队伍前行,一边观察河西走廊地势,越看越是心惊,这是一条通往河西腹地的道路,但是两边的丘陵众多,绵延起伏,楚欢禁不住想,如果敌人从河西走廊攻入河西,只怕是困难重重,两边的丘陵,都是天然的设伏地带。

    进入河西境内走了不到二十里地,终于见到一处岗哨,一道三重栅栏横在道路之中,两边都建有瞭望塔,看到队伍过来,立马便有几名兵士上前来,领头的看装束,显然是一名校尉,毛人驹已经拍马上前,翻身下马,那边已经喝道:“你们是何人?”

    毛人驹已经拱手道:“兵爷,我们是金陵孔雀台,奉旨前往河西武平府,为圣上的祭天诞礼献技……!”早已经取出一件通关文书在手,递了过去,那校尉接过一看,立刻返回,拱手笑道:“原来是孔雀台,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礼部司也已经传过话来,等你们到了这边,会派一队人马专门护送你们前往武平府。”

    毛人驹笑道:“多谢!”

    楚欢在毛人驹身后不远听到,心下倒是暗想,这孔雀台的面子倒是不小,本来这类戏班子,只是下九流,河西方面竟然还派人护送,显然对孔雀台是十分的看重。

    此番皇帝祭天,前来献艺的恐怕不仅仅只是孔雀台这个班子,想必奉旨前来的班子不在少数,却也不知道是否所有的班子前来,都会有这般待遇。

    毛人驹与那校尉说了几句,校尉已经令人打开了栅栏放行,而且立刻去调了一队兵士,也有将近二十来人,清一色都是骑兵,领头的是个小校,嘱咐几句,队伍也不耽搁,河西兵在前开路,孔雀台则是跟在后面。

    接下来的行程,倒是变的十分顺畅,河西这边在前往武平府的道路上,竟然沿途都设下了驿站,每到黄昏时分,河西兵便带着众人入住驿站之内,驿站无论吃住,都是安顿的十分妥善,楚欢心下总觉得有些古怪,只觉得虽然金陵雀名声在外,可是就其身份地位而言,倒也不必如此受到河西的重视,可事实上便是那些河西兵对孔雀台上下也都是礼敬有加,沿途之上,无论孔雀台有什么要求,河西兵都是有求必应,甚至于装卸物件,这些河西兵也都亲自上前帮助。

    楚欢乃是西关道总督,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些河西兵显然并非是守关的普通兵士,从他们的装备和身手来看,都是绝对的精兵,应该都有编入总督禁卫军的资格,但是他们穿着州军甲胄,楚欢只觉得如果连河西的州军都有这样精良的装备和矫健身手,那么河西军的战斗力只怕远在西北军之上。

    河西道下辖三州之地,是为东北部的武州、西北部的云州以及南部的应州,而武平府便在应州境内,穿过河西走廊,再有一天时间,就能进入应州境内。

    在河西走廊行了四五天时间,终是走出,又花了一天时间,终是进入了应州,楚欢沿途观察河西的地貌,行进途中,倒是瞧见河西百姓倒是十分安定地在田地上耕种,只是耕地的百姓,多有老弱甚至是妇人,有些奇怪,禁不住向那名河西小校询问。

    那小校自始至终对孔雀台的人都是十分客气,听楚欢动问,虽然不是客气,但是语气却很平淡:“你们是否知道河西在修建天宫?”

    楚欢自然知道,冯元破数年前就在铁血园向皇帝上谏,要在河西为皇帝修建天宫,此事可说是天下皆知,而且皇帝免了河西数年赋税,甚至应允了冯元破建造河西贸易场的请求,当初许多人都觉得凭借河西一道之力,想要修建庞大的天宫宫殿群,实在是不自量力,但是这些年下来,天下也都知道,河西一直在修建天宫,而且征调了大批的劳力,楚欢对此事颇为清楚,只是尚不知道天宫是否已经完全竣工。

    “为了修建天宫,征调了十万壮丁,这几年来,天宫一直在日夜修建,人员不足之时,有几次征调人手,所以耕地的劳力有所欠缺,只能让老弱和妇人顶上。”小校解释道,他语气依然很客气,但是楚欢却隐隐感觉到,这小校语气之内,隐藏着一丝不满,只是他却不知这不满究竟是冲着谁。

    距离武平府渐近,再有两天路途,便可抵达武平府,到黄昏时分,河西兵领着孔雀台有入住了一处驿站。

    连续几天赶路,无论是河西兵还是孔雀台上下,都是颇为疲倦,许多人吃过饭之后,便立刻去歇息。

    楚欢躺在屋内,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夜色幽静,他出了屋来,径自来到驿站的一处柴房,柴房外面,一名孔雀台的武师靠在墙边,见楚欢过来,笑道:“竹大侠还没睡?”

    “赶了一天的路,你也没能好好歇息,先去睡一会儿吧。”楚欢道:“我精神很好,一时睡不着,来帮你看一会儿。”

    那武师正是哈欠连连,闻言顿显喜色,谢过之后,只怕楚欢后悔,迅速离开。

    楚欢推开门,屋内昏暗,楚欢目光锐利,看到角落的干草边上躺着一个人,正是伍士昭,伍士昭被捆绑了手脚,嘴巴也被蒙上,显然也没有睡着,听到有人进来,口中立时发出“呜呜”之声,楚欢顺手将门关上,这才缓步靠近过去,在伍士昭身边蹲了下去,此时靠的近,伍士昭也看清了楚欢面孔,显出惊恐之色,但很快又变成怨毒之色。

    楚欢伸手将塞在伍士昭口中的布巾扯出来,伍士昭这才大口呼吸几下,随即挣扎坐起来,盯着楚欢,冷笑道:“你来做什么?”

    “看来伍总管对我还是很有意见。”楚欢叹道:“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那天晚上,毛人驹就一刀斩杀了你。”

    伍士昭冷冷道:“如果不是你,我的计划已经成功,竹……哼,姓竹的,你既然害了我,现在又过来做什么?”

    “伍总管,我只问你一句话,如果你不愿意说,我现在转头就走。”楚欢含笑轻声问道:“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实话告诉你,毛人驹同意留你性命,当然不是大发善心。”楚欢轻声道:“等到了武平府,你会被送交官府,作为毛人驹他们请功之用,如果不出意外,只要毛人驹一句话,到时候你定然是身首分离,你伍总管也是个聪明人,这一点应该明白。”

    伍士昭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只可惜你愚蠢透顶,银子和金陵雀你都可以唾手可得,你却不和我联手,你以为他们会对你有多大的报答?”

    楚欢轻轻一笑,竟是在伍士昭对面坐下,低声道:“我问你的话,你还没有回答。”

    伍士昭犹豫一下,终于道:“难道你能让我活?”

    “我既然可以让你计划破产,当然也可以让你留下性命。”楚欢道:“这一点你无须怀疑。”

    伍士昭眼中微微放光,却还是镇定道:“你当然不会大发好心,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和伍总管说话,就是痛快。”楚欢含笑道:“伍总管,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只要你老实回答,据实以告,我可以保证你性命无忧。”

第一五九一章 灭口

    伍士昭犹豫了一下,才道:“我如何能相信你?”

    “以你现在的情况,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相信我。”楚欢淡淡道:“也许我只是在和你说笑,但也许是真,如果你合作,至少有一半的活命机会。”

    伍士昭终于道:“好,你想问什么?”

    楚欢微一沉吟,才终于问道:“金陵雀是什么时候到金陵?”

    “两年前。”伍士昭立刻道:“我记得很清楚,她从京城过来,倒是引起卫陵府城一阵轰动,毕竟金陵雀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而且她当时的情况,并非在京城混不下去,突然来到金陵,还是让不少人感到惊讶。”

    楚欢微微颔首,问道:“你是说,很多人没有想到金陵雀会往金陵去?”

    伍士昭道:“你该明白,金陵虽然也是气候宜人,许多官员致仕之后都会选择在金陵养老,但是比起京城,自然还是远远不如。金陵雀在京城并不缺生意,却来到远不及京城的金陵,自然让人奇怪。”

    “那金陵雀可有解释?”楚欢问道。

    伍士昭道:“她虽然没有说,但是许多人猜测原因,最大的可能,可能与安国公有关,据说金陵雀在京城的时候,时常往安国公的府邸献技,许多人都知道安国公乃是金陵雀的最大靠山,后来安国公谋反,一族几乎全部被诛,许多有牵连的人也都被清除干净,金陵雀虽然是舞姬,没有被牵扯其中,但是继续留在京城,恐怕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哦?”

    伍士昭解释道:“谁都知道金陵雀和安国公有牵扯,虽然她舞技超群,在京城依然有生意,但是一些达官贵人,却未必敢和她走的太近……都说京城是天下最大的陷阱,留在京城,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人旧事重提,所以许多人都觉得,金陵雀是担心被人扯出她和安国公关系密切,所以才离开京城,去了金陵。”

    楚欢道:“这也确实有些道理。”又问道:“她身边那个叫小怜的婢女是个哑巴?”

    “是。”伍士昭皱眉道:“你一路上也都看到了,小怜不会说话。”

    楚欢肃然道:“那小怜又是何时到了金陵雀身边?”

    “也就在金陵雀到了金陵之后不过半年而已。”伍士昭想了一下,“记得那次金陵雀去金陵总督府献技,回来的途中,看到小怜倒在路边,便带了回来。”

    “你是亲眼所在?”

    伍士昭摇头道:“那倒不是,到其他地方,我们班子都会跟着,唯独总督府不同,每一次都是总督府派人接送,除了金陵雀,别人都不能前往。”

    “总督府?”楚欢微皱眉头:“你说的是金陵总督宋元?”

    伍士昭点头道:“正是,金陵雀到了金陵之后,自然引起轰动,宋元时常请她去总督府献技……!”随即冷笑一声,低声道:“都说金陵雀冷若冰霜洁身自好,还有人说她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但是依我看,那都是以讹传讹,她在金陵时常出没于总督府和指挥使府,宋元倒也罢了,那袁不疑可是好色如命,怎可能保得住清白。”

    楚欢怔了一下,微一沉吟,才问道:“你是说金陵雀在河西的时候,与宋元和袁不疑都有交情?”

    “正是。”伍士昭冷笑道:“竹大侠,你自以为做了好人,可是金陵雀却未必是什么好人。她周旋于宋元和袁不疑之间,我甚至怀疑……!”说到这里,顿时止住,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怀疑什么?”

    伍士昭摇头道:“没有什么,竹大侠,你问了这些问题,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你当真可以保我性命无忧?”

    楚欢皱眉道:“你若是有问必答,我自然不会食言,你说你怀疑什么?”

    伍士昭犹豫一下,才道:“这个……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便知晓了。宋元和袁不疑一个是总督,一个是指挥使,许多人都知道,他二人的关系谈不上有多好,在金陵雀前往金陵之前,二人关系虽然不睦,但却也不至于交恶,场面上还能过得去……。”

    楚欢淡淡道:“总督和指挥使军政分离,互相挟制,关系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伍士昭冷笑道:“那倒未必,其实他二人关系一开始还算不错,不过卫陵府城数年前发生过一起命案,两人自那以后,关系便差了许多。”

    “命案?”

    伍士昭道:“这事儿卫陵府城不少人都知道,就是方老太爷的命案。”

    “方老太爷又是何方神圣?”

    “方老太爷当年可是卫陵府城的名人。”伍士昭道:“他随皇帝征伐天下,最后还担任了户部侍郎的高官,致仕之后,皇帝专门下令在卫陵府城给他修一处园子,那是从国库出银子,修了一座‘方园’,乃是卫陵府城第一园,可是这方老太爷突然有一天就被杀死在方园之中,许多人都知道,京城都派了神衣卫前来处理此案。”

    楚欢“哦”了一声,伍士昭继续道:“听说宋元和袁不疑因为那起案子,都受到了朝廷的责罚,两人也不知什么原因,自那以后,关系就变的十分疏远,但是却也不至于互相交恶,等到金陵雀到了金陵,两人的关系便更为紧张……那时候金陵雀是他二人府邸的常客,不过凡是有先来后到,只是有一次,两处同时派人来接,互不相让,因为此事,总督府的人还和指挥使府的人大动干戈,伤了好几个人……!”

    楚欢此时才知道,这金陵雀果然不是泛泛之辈,能够引得金陵道的总督和指挥使争风吃醋,这小小的舞姬能耐实在不小。

    “你先前所说的怀疑,难道是说?”楚欢微皱眉头,却并没有说下去。

    伍士昭冷笑道:“袁不疑和宋元因为金陵雀而交恶,就在不久之前,袁不疑忽然叛变,率人杀了宋元,尔后自立为王,我瞧这与金陵雀也脱不了干系……!”

    楚欢摸着下巴,听伍士昭这样一分析,倒觉得并非没有道理,虽说帝国崩溃,但是袁不疑好歹也是个指挥使,能够做到那个位置,自然也不是愚蠢之人,在天下形势尚未分明之间,却竖起反旗,做了出头之鸟,说得好听是意气用事,说得难听,那就是愚蠢透顶,袁不疑却偏偏如此做,看来其中还真是另有内情。

    “伍总管,我问你,小怜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楚欢低声问道:“是金陵雀所取?”

    “金陵雀带回了小怜,当时这丫头看上去实在可怜,所以金陵雀当时就给她取了小怜的名字。”伍士昭道:“不过金陵雀对小怜倒是十分照顾,一直带在身边。”

    “那另一个婢女呢?”

    “你是说小宁?”伍士昭冷笑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年到头,也从来没见她笑过一次……竹大侠,你怎地对这两个婢女如此感兴趣?”

    楚欢不答反问:“那你可知晓,金陵雀她们三个的武功如何?”

    “舞功?”伍士昭道:“金陵雀被称为金陵第一舞姬,舞功自然是出类拔萃……!”

    不等他说完,楚欢皱眉道:“我是说他们杀人的武功。”

    “啊?”伍士昭一怔,“杀人的武功?金陵雀……金陵雀会杀人?”

    楚欢听他此言,就知道在伍士昭眼中,金陵雀必然不会武功,果然听得伍士昭道:“据我所知,金陵雀并不会武功,至若小宁和小怜……!”略一思索,摇头道:“他们应该也不会武功,小宁倒也罢了,小怜只是路边捡来的,怎可能随便捡个人就会武功?”

    楚欢肃然道:“你是确定他们不会武功,还是没有见过她们施展武功?”

    伍士昭想了一下,才道:“我从未见过她们施展武功……!”

    “那就是说,你也不能断定她们有武功。”楚欢低声道:“没有施展过,并不等于没有……!”

    伍士昭想了想,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什么,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是记得……!”尚未说完,便在此时,楚欢却感觉眼角光芒微闪,数道寒星直朝自己打过来。

    楚欢心下一沉,他反应迅速,已然向后仰倒,几道寒星从他身上打过去,闪躲之际,听得一声闷哼,他躲过暗器,翻身而起,却见到伍士昭双目圆睁,瞳孔收缩,整个人已经侧身倒在了干草堆上。

    楚欢根本不做犹豫,整个人已经如同猎豹般窜后窗,人未到,拳已至,“轰”的一声,已经将后窗打飞,整个人已经从后窗窜出,却瞧见一道身影已经已经翻上墙头,从后院墙头跃了下去,这惊鸿一瞥,那人速度极快,楚欢根本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身形,他脚下如飞,到得墙根,腾身而起,身如灵燕,跃上墙头,却并没有立刻跳下墙头,极目扫视,四下里一片漆黑,那道黑影,竟是瞬间没了踪迹。

    楚欢心知那人的速度不可能如此恐怖,定然不是这么快就远走,而是藏匿在某处,放眼处,多有杂草枯堆,他凝气静神,正自搜索,忽听得身后传来厉喝声:“是谁?”他皱起眉头,听得身后响起脚步声,随即又听有人厉声喝道:“不要动,动一下,立刻射杀!”

第一五九二章 武平

    楚欢回过头去,只见院子之内,出现了数名河西兵,有人拿刀,有人则是手持弩箭,对准墙头,楚欢皱眉间,已经听到有人大声道:“不要动手,是我们的人。”

    声音之中,毛人驹已经匆匆赶来。

    河西兵没有立刻收起武器,毛人驹已经对着墙头道:“竹大侠,可是遇到什么情况?”

    楚欢犹豫一下,终是从墙头跳下来,河西兵都是后退一步,此时认清楚是孔雀台的竹大侠,这才收起兵器,一人已经拱手客气道:“原来是竹大侠,真是对不住,我们几个弟兄晚上值勤,经过后院,听到这边有动静,所以正巧赶到。”

    楚欢微微一笑,看向毛人驹,笑问道:“毛领队怎地也过来了?”

    拘押伍士昭的柴房在驿站后院,而住房则在前面,这边事情刚刚发生,毛人驹便即赶到,也实在是太过凑巧。

    毛人驹已经道:“姑娘有事情交代下来,事关竹大侠,我去往客房,不见竹大侠,得知竹大侠来到这里,所以专门过来找寻。”

    “原来如此。”

    毛人驹回过头,瞧见那柴房的后窗已经是稀巴烂,微皱眉头,凑近过去,轻盈跃进柴房之内,很快就出来,脸色有些凝重,道:“竹大侠,伍士昭已经死了。”

    楚欢叹道:“他死的实在不是时候。”

    几名河西兵面面相觑,毛人驹向那几人道:“里面关押的是我们在途中抓到的盗匪,本想带到河西送交官府,现在突然毙命。”

    一名河西兵道:“我们是奉命迎接孔雀台,进入河西之后,负责护卫你们的周全,但有失职,我等都将受军法处决。只是在河西境外,却非我们职责范围之内。”他对自己的职责范围说的十分清楚,似乎担心孔雀台遭遇到非的事情扯上他们,至若死了一个人,他们并不放在心上。

    “有劳有劳。”毛人驹拱手道:“几位先去歇息,此事我们自己处理。”

    河西兵也不多言,领人而去。

    等众人走后,毛人驹才上前来,问道:“竹大侠,伍士昭他……?”

    “我刚才正要追寻刺客。”楚欢叹道:“只是河西兵突然出现,此刻恐怕已经逃的远了。”

    “刺客?”毛人驹皱眉道:“竹大侠是说有刺客行刺伍士昭?”

    “正是。”楚欢道:“毛领队,依你之见,这伍士昭与何人有仇,会在这个时候来行刺于他?”

    毛人驹一怔,皱起眉头,微一沉吟,才摇头道:“伍士昭私下与何人有仇,我还真是不大清楚,只是要跟随到这里行刺,还真是有些奇怪。”

    楚欢盯着毛人驹看了两眼,忽然问道:“毛领队刚才说有事找我,不知何事?”

    毛人驹忙道:“是姑娘的吩咐,此番竹大侠拔刀相助,才使孔雀台避免了一场大难,所以姑娘有个提议,还望竹大侠斟酌。”

    “哦?”

    毛人驹道:“姑娘说,竹大侠如果能留在孔雀台,自然是求之不得,可是如果竹大侠不能应允,不知大侠能否暂时跟随孔雀台在一起,在河西事完之后,一同再返回金陵?姑娘说了,只要竹大侠应允,到时候定当有厚谢。”

    楚欢笑道:“金陵雀姑娘想让我留在孔雀台?”

    毛人驹点头道:“确实如此,不知竹大侠意下如何?”

    “这个我暂时还不能答应。”楚欢笑道:“我为人散漫惯了,孔雀台有自己的规矩,我却恰恰不是一个守规矩的人。”

    毛人驹略显失望道:“若是如此,只怕姑娘会失望了。”

    “不过金陵雀姑娘提议同回金陵,我还是可以考虑。”楚欢笑道:“在河西见了朋友,倒也并无他事。”

    毛人驹笑道:“孔雀台到时候要为皇帝献技,河西修建天宫,那是琼楼玉宇,如果估测不错,祭天诞礼应该就是在天宫举行,竹大侠可有兴趣见识一番?”

    “天宫?”楚欢笑道:“动用十几万民夫,耗费了无数的银帛,必然是奢华无比。”

    毛人驹道:“换做一般人,当然是无法进去,恐怕就是一些达官贵人,也没有资格进入,但是此番竹大侠却有机会和我们一同进入天宫之内,如果竹大侠感兴趣,姑娘愿意带着竹大侠进入天宫亲眼目睹一番,也算是对竹大侠的小小回报。”

    楚欢想了一下,才道:“既是如此,等真有这样的机会,我倒还真是愿意去看一看。”

    “既是如此,那我就这样回禀姑娘。”毛人驹笑道:“竹大侠,已经很晚,你先歇着,伍士昭的尸首,我自会带人处理。”

    楚欢向那残破的窗口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次日一早,孔雀台在河西兵的带领下,继续出发,走了几日,在苍茫大地之上,楚欢便远远望见了一座雄伟的城池,所有人都知道,这便是河西道府城武平府。

    武平府座落在武州境内,乃是河西道的政治中心,依山傍水,是帝国北方最雄伟的一座城池,河西作为抵御夷蛮人的前沿,立国之初,也是时常遭受到夷蛮人的侵袭,经冯元破父子两代,才震慑夷蛮,秦国立国至今,两任总督便是冯家父子,所以冯家在河西的势力可谓是根深蒂固,武平府城也在这二十年来,一直加固增修。

    尚未靠近城池之前,早有两名河西兵奉命入城去禀报,等到队伍来到城门,已经有官员在此等候,来人五十多岁年纪,看上去文质彬彬,河西兵已经介绍,这位是河西道礼部司主事杨振,楚欢依然是戴着斗笠,这种时候,他自然也不会上前,只是心中愈发奇怪,虽然这杨振只是河西道的礼部司主事,但品级并不算低,按照正常情况,也是根本用不上他亲自出马来迎接孔雀台,依稀感觉河西道似乎对孔雀台的关心有些过度。

    毛人驹作为领队,此时自然是他上前交涉,说了几句话,又到了金陵雀马车边上,凑近窗帘对里面说了几句话,很快,婢女小宁扶着金陵雀从车上下来,依然脸上蒙着轻纱,却不见小怜从车中下来,金陵雀上前去,行了一礼,杨振已经笑道:“早就听说姑娘大名,此番圣上祭天诞礼,自然要隆重从事,也是礼部的薛部堂提到了姑娘,所以派人相请,姑娘一路上辛苦了。”

    楚欢在后面仔细聆听,听杨振说到“薛部堂”,当然知道十有**便是礼部尚书薛怀安,心想难道孔雀台奉旨前来,难道是薛怀安的建议?

    杨振倒是显得十分和气,随即安排人带队伍入城先行住下,武平府自有驿馆,有官员领着孔雀台到了驿馆,入住进去。

    这驿馆修建的十分阔气,占地面积也极大,里面有大小各处院落数十处,而每一处院子,又有大大小小的房舍。

    孔雀台众人入院之时,才发现这驿馆之中已经入住了不少人,许多院子里传出声音来,显得颇为热闹,领路官员含笑道:“总督大人有令,圣上的祭天诞礼,要举办的隆重喜庆,所以请了不少人过来献技献艺,许多人都已经抵达,不过你们孔雀台是最重要的一个班子,总督大人特别有交代,给你们安排一个僻静的大院子,你们但凡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向我们提出来,只要我们能够做到,都会满足你们的需求。”

    毛人驹问道:“却不知祭天诞礼会在何处举行?”

    官员笑道:“自然是天宫,等到诞礼那天,我们会带你们前往天宫……!”顿了顿,笑道:“不过金陵雀姑娘舞技无双,当年皇后诞礼,听说金陵雀姑娘献上舞技,得到圣上和皇后的嘉奖,所以此番特地将金陵却姑娘请来,到时候你们孔雀台会有专门的安排。”

    楚欢跟在毛人驹身后,戴着斗笠,帽檐下压,此时也问道:“大人,听说此番圣上诞礼,会有许多的封疆大吏前来恭贺?”

    官员笑道:“那是自然。行辕就在这驿馆的隔壁,已经有几位总督赶到。”

    “哦?”楚欢笑道:“这是帝国盛事,也是河西盛事,很难见到众多总督同时到一个地方来……!”

    “你说的没错。”官员道:“以前从未有过如此隆重之事,安邑道的袁总督,湖津道的梅总督都已经抵达……!”

    说话之间,众人已经到了院内,正要往院子里搬运行李,却已经听到外面传来嘈杂之声,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大声道:“金陵雀已经到了吗?我可是等了多日,谁是金陵雀?我倒要看看,吹嘘的神乎其神,什么舞技无双,我倒要瞧瞧是真是假。”

    话音之中,只听得脚步声响,一队人已经快步过来,当先一人穿着甲胄,却并没有戴盔甲,古铜色的皮肤,腰间陪着一把大刀,长相谈不上俊朗,却也颇为耐看,身后跟着四五名身着甲胄的武士,看上去都是虎背熊腰,剽悍威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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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家有急事,这两天处理中,差不多处理完,这两天断更实在是对不起大家了,欠下的我会尽可能补上来。

第一五九三章 刺客

    楚欢众人见状,倒是有些疑惑,也不知道这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却见到那领路的官员已经满脸谦恭之色,跑上前去,拱手道:“下官参见少帅!”

    那领头之人看上却二十七八岁年纪,看上去倒也是英气逼人,挥手笑道:“不必多礼,我是来见金陵雀的。”

    金陵雀此时也已经回头,身边一左一右跟着小宁和小怜,她面罩轻纱,官员此时已经向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少帅,总督大人的公子!”

    楚欢这才明白,原来此人竟是冯元破的儿子,不过冯元破长相不怎样,他这儿子看上去倒是颇有英气,看来此子的长相并不随他父亲。

    冯少帅此时已经上前走到金陵雀面前,上下打量,笑道:“金陵雀的名头,我倒是听过多时,取下面罩,让我瞧一瞧到底如何?”

    金陵雀柳眉微蹙,并没有从命,倒是小宁上前拦住,道:“少帅,姑娘素来不露面,还请多多担待。”

    冯少帅皱眉道:“不过是个舞姬,还要如此藏头露尾?本少帅今日非要瞧瞧她是何模样。”伸手一横,便将小宁推到一旁,小怜此时却已经横在小宁身后,拦在冯少帅身前。

    “闪开!”冯少帅脸色一沉,正要伸手推开小怜,却见到小怜手中多出一把匕首,那冯少帅一怔,倒是身后几名武者已经拔刀出鞘,有人已经喝道:“保护少帅!”

    冯少帅显然也没有见过有人敢在自己面前亮兵刃,身后众人便要上前,他抬起手拦住,脸上显出戏谑之色:“小小的婢女,竟敢如此大胆,本少帅还真是走眼了。”

    金陵雀此时已经轻声道:“小怜退下!”

    小怜正要退开,冯少帅冷笑道:“站住……金陵雀倒也罢了,小小婢女敢在本少帅面前亮刀子哦,本少帅还真想瞧瞧你是什么样子。”抬手便往小怜脸上探去,要扯下小怜脸上的面纱,刀光一闪,小怜竟是毫无畏惧,那匕首竟是自下而上划过,冯少帅伸手倒也不弱,反应灵敏,已经后退一步,“呛”的一声,拔出佩刀,冷笑道:“活的看不成,死了也可以。”

    他竟是挥刀便往下砍去,大刀未落下,影子一闪,“噹”一声,他的大刀竟是生生被一件东西拦住,扭头看去,只见到楚欢已经过来,手中的包裹挡住了他砍下的大刀。

    冯少帅盯着楚欢,楚欢却是戴着斗笠,低着头,淡淡道:“少帅,我们都是奉旨前来献技,孔雀台的节目上下齐心,缺一不可,你若杀了她,也就无法向圣上献技,到时候只怕少帅也不好交代。”

    冯少帅身后诸人的大刀俱都指向了楚欢。

    冯少帅眼中寒光闪过,忽地手腕子一转,横里向楚欢的脖子上削过去,他这一刀极快且诡,楚欢手上一动,支起包裹,再次挡住。

    冯少帅并不停手,又是连续出刀,一刀比一刀犀利,楚欢却是见招拆招,但是心里却也颇有些惊讶,本以为冯少帅是借助父亲威势横行霸道,但是此刻才知道这冯少帅的刀法确实了得,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其刀法老练,而且出刀之际,霸气十足,甚至比之毛人驹的刀法还要了得。

    十几招下来,楚欢只守不攻,而冯少帅目光中竟是显出兴奋之色,楚欢心知,此人是冯元破之子,冯元破乃是“三刀四枪破天弓”之中的霸刀,能够名列三刀之中,冯元破的刀法自然是不容小觑,这冯少帅即是冯元破之子,看来也并非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其刀法或许真的得到了冯元破的真传。

    又是数刀过后,冯少帅猛然一刀临头劈下,楚欢横刀于头顶,生生挡住,冯少帅卯足力气往下压,楚欢手上却是纹丝不动。

    忽听得冯少帅大笑起来,收起大刀,“有意思,想不到孔雀台还有如此人物。”收刀入鞘,转身道:“咱们走!”

    “少帅……!”身后有人不服,但是冯少帅却是并不多言,抬脚便走,走出几步,回头又是打量楚欢几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欢道:“浪迹天涯,并无名姓。”

    “有意思。”冯少帅又是一阵大笑,带着颇有些不甘心的部下扬长而去。

    等众人走远,那领路官员才上前来,有些紧张道:“你们怎能对少帅如此失礼?”

    “大人也看到了,并非我们失礼,而是少帅有些霸道。”楚欢淡淡道,转视小怜那边,只见小怜已经退到金陵雀身边。

    金陵雀那一双如同水雾般的迷人眼眸看着楚欢,见楚欢目光过来,微微点头,以示感激。

    众人继续收拾,毛人驹过来道:“竹大侠,孔雀台又欠你一个大人情……!”

    楚欢只是笑笑,并不多言,只是看着金陵雀背影,望着她带小怜进到了屋内。

    孔雀台在驿馆之内安顿之后,楚欢这才微做收拾,出了驿馆,他在孔雀台之中,自然无人敢管他,他初到武平府,倒也想瞧瞧这边的状况。

    出了驿馆,外面街道上守备森严,虽然谈不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但是是不是便有巡逻的精兵走过,楚欢看他们身上的甲胄以及佩戴的兵器,都是十分精良,暗想河西军的装备果然是非同凡响,真要论起来,大秦十六道,装备能够超过河西军的只怕少之又少。

    信步走到武平府的大街上,虽然地处北方边疆,但是走在武平府,并不会有边疆之感,这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十分热闹,街道上也是热闹非凡,不过楚欢也能瞧出来,武平府的治安显然是十分严格,大街小巷,时不时便有巡逻精兵走过。

    在大街上转悠一阵子,已经是华灯初上,经过一家茶铺,顺便进到里面,要了一壶茶和两碟小点心。

    茶是好茶,饮了半壶茶,叫过伙计,便要结账,那伙计已经笑道:“客官的茶钱已经付过!”

    楚欢一怔,伙计指着角落道:“是那位客官……咦,客官……!”楚欢顺他手看去,只见伙计指着角落处的一张桌子,看过去时,那桌上的客人已经起身离开,从后面看去,身形魁梧,手中竟然也拿着一只长形包裹,那人脚步很快,眨眼间便出了门。

    楚欢唯一皱眉,已经起身,立刻跟了过去。

    出了门来,楚欢左右看了看,只见那人已经向右边行去,这短短时间,已经走出极远距离,楚欢并不犹豫,紧步跟上。

    前面那人看上去走得很从容,但是偏偏脚步又是极快,楚欢体质非比常人,而且脚下速度本就不慢,加快速度,眼见靠近,那人竟似乎有察觉,步子也加快,在人群之中,两人就如同蜻蜓一般,在人群之中穿行灵巧,快到长街尽头,那人却身形一闪,闪到了旁边的一条小胡同里。

    楚欢犹豫了一下,终是跟进了胡同之内,见那人依然在胡同中往前行,楚欢忍不住叫道:“朋友且慢!”

    那人并不理会,竟似乎是担心楚欢能追上,又是加快了步子,两人一前一后,竟是穿过了几条街,四下里变的冷清起来,已经看不到几个人影,再次转到一条胡同之内,里面昏暗无比,楚欢进到胡同之内,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前面那人已经没有了踪迹。

    楚欢皱起眉头,轻步向前,握紧手中包裹,行出六七步,忽地停住步子,猛然间身形向后急退,几乎在这同一时间,从头顶一道身影飘下来,寒光闪动,居高临下向楚欢袭来,楚欢向后这一退,那人扑了个空,却并没有任何犹豫,寒光在昏暗之中暴起,已经如同毒蛇般向楚欢刺过来。

    楚欢沉声道:“你是何人?”手上却不慢,手中的包裹竖起,已经将对方的兵器打开,便在此时,却感觉身后劲风忽至,犀利无比,楚欢心下暗惊,暗想难道在河西竟然有人窥破了自己的身份,竟要在这里行刺自己?

    两名刺客前后夹击,楚欢前无进路,后无退路,却听得他低声怒吼一声,整个人已经是腾身而起,如此一来,便即躲过了前后两名刺客的进攻,可是就在此刻,空中一阵寒气逼来,从上面竟然又有一人袭来,在这狭窄的胡同之中,楚欢这一下子三面受敌,完全没有闪避的余地。

    楚欢心知自己此刻落下去,很有可能就被下面敌人所伤,他退无可退,却是低吼一声,虽然并无抬头,但是凭借凭借头顶的劲风,他已然断定出头顶那人的身位甚至是对方兵器出招的位置,手中的包裹已经是朝天顶上去,“噗”的一声,楚欢感觉对方兵器距离自己头顶咫尺之遥之间,自己的包裹已经顶住了对方的身体,随即便感觉到头顶上的寒气瞬间消失,一道身影从自己身边坠落下去。

    楚欢身体已经下落,但是边上那人下坠之时,楚欢一手已经打在那人的身上,那身影顿时飘开,而楚欢也借力飘开,落地之后,已经避开底下那两名刺客,这一切都只是发生在转瞬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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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前几天家母高血压发作,走楼梯摔倒,十分严重,所以急匆匆赶回家,好在有惊无险,一切安好,今天才赶回上海。一年到头没能好好照顾她,实在惭愧,这几天尽心陪着她。现在一切安好,更新恢复,接下来会尽可能将所欠章节补上,今晚你还会有更。

    这几天没有更新,实在对不住大家,也希望大家能够理解。

第一五九四章 兵乐

    楚欢站立当地,目光冷峻,他落地之前击出的那一掌,力道十足,那名刺客摔落之后,并没能立刻起身,楚欢凝神静气,见得对面那两名刺客刀锋前指,都是对着自己,一时间却并没有上前来。

    便在此时,却听得拍手声响起,从那两名刺客身后,传来笑声:“好功夫,好功夫,以一敌三,不落是丝毫下风,阁下的本事当真了得。”

    声音之中,那两名刺客已经左右分开,贴着胡同两边的墙壁站定,一人从中缓缓走过来,楚欢只看那人身形轮廓,便知道正是自己方才追赶之人。

    那人此时却是用黑巾蒙住了口鼻,缓步上前来,一双眼睛如同鹰鹫般犀利,盯着楚欢,笑道:“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楚欢淡淡道:“阁下既然请我饮茶,莫非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若是如此,阁下请一个素未谋面之人饮茶,也未免太过大方。”

    那人含笑道:“有些人终日相伴,也未必能够投缘,但是有些人,或许只瞧一眼,就能够一见如故,我在茶馆看到阁下,便有一见如故之感。”

    楚欢笑道:“我却并无如此感觉。”瞥了两名刺客一眼,淡淡道:“只是阁下一见如故的方法,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那人笑道:“竹大侠不必介意,我并无伤害竹大侠之心。”

    楚欢听他称呼自己为竹大侠,心知他对自己定是有所打听,反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

    “鄙人姓荆,单名一个柯!”

    楚欢一怔,“荆轲?”

    那人道:“竹大侠莫误会,与当年那刺客同音不同字,鄙人单名乃是木子柯!”

    楚欢叹道:“阁下倒是有个好名字。”

    “竹大侠之名,鄙人倒还真是没有听说过。”荆柯道:“但是以竹大侠的身手,在江湖上必然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楚欢道:“今夜你出手袭击我,只要道歉,你我便不会再有交集,无论我是谁,你都不必知道。”

    荆柯笑道:“竹大侠这是拒人千里之外?不过鄙人冒犯竹大侠,愿意向你郑重道歉。”

    楚欢并不多言,转身便走,荆柯叫道:“竹大侠这就要走?”

    “你我并无瓜葛,道不同不相为谋,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楚欢头也不回,径自走出胡同,荆柯看着楚欢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笑意。

    楚欢心知荆柯今夜盯上自己,十有**没有什么好事,他并不想在河西惹下太多的麻烦,并不愿意与这帮人有太多的牵扯。

    顺着来路往驿馆去,走到半道,却见到几名兵士护着一辆马车从身旁不远经过,这大街上时常有马车经过,而且巡逻兵士也时常出现,本来并不奇怪,但是楚欢看到那护卫兵士的甲胄,顿时便注意起来,只因为那几名兵士的甲胄,显然是皇家近卫军的兵士。

    皇家近卫军是箭神轩辕绍统领,乃是皇帝的近卫军,皇帝北巡,轩辕绍率领数千近卫军护卫来到河西,楚欢知道皇帝如今在仙宫,而皇家近卫军的主力就驻扎在仙宫附近,武平府城内却是罕见近卫军的身影,这突然出现近卫军护送马车入城,马车之中,自然不是一般人。

    也恰巧在此时,楚欢瞧见马车的车窗帘子被撩开,一张脸显露出来,似乎是想看看外面的景象,楚欢看了那张脸一眼,立刻别过脸去,他一眼便认出,那马车之内,竟然是礼部尚书薛怀安,他与薛怀安十分熟悉,只怕被薛怀安看到自己,别过脸来,将斗笠帽檐压下去,等马车从旁边经过,他才回过头,看着那辆马车沿着长街缓缓离去。

    薛怀安看着街道边的景象,目光扫动,倒也从楚欢身上扫过,只是楚欢穿着普通的衣裳,而且戴着斗笠,薛怀安自然是无法认出来。

    车行辚辚,拐过两条街,来到一处颇为华丽的府邸,停下来后,薛怀安下了马车来,早有护卫上前向门外守卫道:“礼部薛部堂要见忠国公,立刻通禀!”

    门前守卫立刻答应,入府通禀,薛怀安走到府门前,抬头看着门头的匾额,那块匾额显然是新制,写着“忠国公府”四个鎏金大字,在下面则是写着“河西总督府”五个小字,冯元破被赐封为“忠国公”时间并不长,显然是得到赐封之后,冯元破立刻将府邸的匾额换成了新的。

    帝国公爵凤毛麟角,异姓国公更是屈指可数,原本帝国有安国公和义国公两大国公,安国公黄矩一族已经是灰飞烟灭,帝国唯一的异姓国公便只剩下义国公轩辕平章,如今冯元破被赐封为忠国公,自然是无上的荣耀。

    相较而言,河西总督的职位与国公爵位相比,显然是要暗淡许多。

    薛怀安神色看起来并不也是很好,站在门前,盯着那匾额看了半晌,一直没有移开眼睛,忽听得一阵爽朗的笑声从门内传出来,便听到冯元破热情的声音道:“是薛部堂到了吗?”声音随即变的冷厉起来:“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薛部堂到了,还需要通禀?薛部堂乃是帝国重臣,也是本督极为敬重的前辈,该当引着部堂大人入府才是,你们都记住了,下次部堂大人前来,不必通禀,直接带部堂大人入府……!”话声之中,一身便装的冯元破已经出了府来,到得薛怀安面前,拱手行礼,自责道:“部堂大人,手下人不懂事,怠慢部堂大人,失礼失礼,部堂大人切莫怪责!”

    薛怀安也不废话,道:“忠国公,今日找你,乃是有事情商量,不知是否方便?”

    “方便方便。”冯元破笑着拉着薛怀安的手臂,“部堂大人,先进府再说,您如有事,只需要派人过来说一声,我赶往仙宫便是,何劳您亲自跑一趟!”

    “忠国公日理万机,事务繁忙,反正我也是闲着无事,亲自过来,也就不会耽搁忠国公的时间了。”薛怀安淡淡笑道。

    冯元破大笑道:“岂敢岂敢!”拉着薛怀安进了府,到雅厅之内落座,早有人送上茶水和点心,薛怀安开门见山问道:“忠国公,不知祭天诞礼准备的如何了?”

    冯元破笑道:“我知道薛部堂此来,定然是为了此事,部堂大人请放心,距离祭天诞礼还有数日,一切都井然有序,绝不会误了事情。”

    “孔雀台是否已经抵达?”

    “今日刚刚抵达。”冯元破含笑端起茶杯,“部堂大人,请用茶!”

    薛怀安端起茶杯,却并没有立刻饮茶,道:“忠国公上次向我询问,该请何样的舞姬,我推荐了几个,忠国公最后选定孔雀台的金陵雀,只是我还有些担心……!”

    冯元破眉毛微挑,问道:“部堂大人有何担心?”

    薛怀安皱眉道:“这金陵雀的舞技倒是无可挑剔,只是……!”犹豫了一下,才道:“金陵雀当年在皇后娘娘的诞礼上,献过舞姬,而且得到圣上和皇后娘娘的嘉奖,按理来说,由她来表演舞技,本是最佳人选,只是这金陵雀当年能够入宫,是因为黄矩的举荐……黄矩一族大逆不道,图谋造反,已经被满门抄斩,这金陵雀与黄矩关系不浅,而且在京城的时候,一直得到黄矩的关照……!”

    冯元破道:“部堂大人是担心金陵雀与黄矩有牵连?”

    薛怀安叹道:“虽然是小小舞姬,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是圣上的祭天诞礼,毕竟不是小事,到时候如果圣上瞧见金陵雀出现,未必不会想到黄矩,圣上对黄矩深恶痛绝,不知到时候圣上见到金陵雀,会不会因此而震怒?”

    “应该不会。”冯元破道:“圣上心怀宽广,正如部堂大人所言,金陵雀只是小小舞姬,就算当年得到黄矩的关照,但她毕竟与谋反之事毫无干系,而且当年圣上也是褒奖过她,那么圣上对她的舞姬自然是十分欣赏,再加上这么多年过去,金陵雀的舞姬定然更甚从前,金陵雀此番前来,乃是为圣上献技,圣上自然清楚这一点,那也必然不会因为小小舞姬与黄矩从前有些牵扯,便会雷霆之怒。”

    薛怀安微微颔首。

    “部堂大人心细如发,能想到这一点,自然是想让祭天诞礼隆重周密。”冯元破含笑道:“各项程序,这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不会有丝毫差错,部堂大人尽管放心就是,如果真要出现岔子,一切就唯我是问,绝不会牵连到部堂大人。”

    薛怀安摆手道:“并非这个意思。”顿了顿,才道:“是了,震寇风的人是否已经到了?”

    冯元破微皱眉头道:“部堂大人,其实震寇风所表演的横边乐并不是很难,不似金陵雀,孔雀流云举世无双,除了金陵雀,无人可以演绎,而横边乐这种兵乐,河西也能找到这样的乐坊。”

    “忠国公有所不知,其实圣上立国之后,最喜欢的就是兵乐。”薛怀安解释道:“宫中也有兵乐团,可是圣上曾说过,真正的横边乐,不是宫中的乐团能够演绎出来,只因乐团久居宫中,反倒没有了那种铿锵气势,后来我们礼部四处找寻,倒是震寇风的横边乐深得圣上喜欢,我们也曾上奏可以将震寇风编入宫乐,只是圣上唯恐震寇风入宫之后,那种气势会被洗脱,所以并未招入宫中,一旦圣上兴致来了,便会召震寇风入宫表演……河西的乐团能够表演横边乐,我自然是知道,只是这种事情,用熟不用生,圣上一直喜欢震寇风,将震寇风召来,即使不会让圣上满意,也绝不会让圣上失望,忠国公,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第一五九五章 禁宫

    冯元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部堂大人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却是皱眉道:“只是震寇风的人还没有抵达武平,倒是按照部堂大人的意思,早就派人去传了旨意……!”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部堂大人也知道,京城那边发生了民变,已经有消息传过来,乱民涌入洛安京城,烧杀抢掠,却也不知道震寇风是否遇到了麻烦……!”

    薛怀安皱眉道:“如果震寇风当真遭遇麻烦不能按时抵达,这祭天诞礼可就算不得圆满。”

    “部堂大人放心,参加祭天诞礼的礼团班子也都络绎到来,我这就派人去打听,震寇风说不定随时都能赶到。”冯元破笑道:“部堂大人在天宫等候消息就是,只要震寇风抵达,我立刻派人告知。”

    薛怀安微微点头,冯元破却是问道:“部堂大人,你说电帅会不会按时抵达?”

    “赤炼电?”薛怀安神情严肃:“这实在难以预料。河北青天王已经侵入福海,赤炼电的奏章也已经送呈过来,辽东铁骑已经出兵福海,正在收复失地,最近连续几场大战下来,青天王的乱匪是节节败退,如此大好形势,赤炼电应该会再接再厉,若有可能,大可以一举收复河北,荡平青天贼众……至若是否能够及时赶到河西,那也是难以预料。”

    冯元破叹道:“圣上祭天诞礼,乃是我大秦极为隆重的盛事,按照道理,电帅的兵马自东向西攻打青天王,我河西兵马若是能够出兵,便可以两路进击,青天王那是插翅也难飞了。只不过这举国盛事,圣上亲口说不宜大动刀兵,以免血光玷污了祭礼,所以等到祭天诞礼之后,河西才能发兵河北……电帅乃是帝国重臣,对圣上忠心耿耿,如今在福海连战连捷,形势一片大好,这种时候,更应该前来向圣上贺寿,也应该亲自向圣上禀明前线战况……!”

    薛怀安含笑道:“忠国公所言极是,我想赤炼电心中自然有分寸。”起身来,道:“已经很晚了,冒昧打扰,已经耽搁了忠国公不少时间,我也该告辞了。”

    冯元破却也起身道:“部堂大人稍候,我亲自护送部堂大人往天宫去。”

    “忠国公客气了……!”薛怀安忙道,冯元破已经含笑打断道:“我也多日不曾面见圣上,想来圣上对祭天诞礼的准备也是十分担心,我今夜前往天宫,将祭天诞礼的状况亲自向圣上禀报一番,也好让圣上安心。”

    薛怀安听冯元破是要去见皇帝,自然不好阻拦。

    冯元破换了正装,调了一队卫兵,这才与薛怀安一起出了府邸,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武平府的城门其实已经关闭,但是冯元破乃是河西总督,自然是畅通无阻,出了城,往南不过二十多里地,便即到了天宫。

    天宫三十六殿,除了主殿天道殿早已经竣工,其实真正完工的只有几座宫殿而已,至少还有半数宫殿没有完成。

    虽是如此,规模已经是十分的雄壮。

    天道殿左边有老君殿,右边是居仙殿,这三座宫殿连成一体,乃是仙宫的中心建筑群,合天罡数的仙宫三十六殿便是以此为中心。

    三殿外围,修建了高墙,都是巨石垒砌而成,这些巨石自然也都不是一般的石头,质非寻常,宏伟空阔的三殿建筑群便在其中,在正殿天道殿前,则是美轮美奂宛若仙境的巨大广场,这足可容纳数万之众的宫殿群,如今在其中的人却是寥寥无几,皇帝从京城带来的官员,都被安顿在距离三殿建筑群不远的其他宫殿,要想见到皇帝,就必须从天门而入,而天门如今便是由皇家近卫军值守,外墙四周,都有近卫军守卫巡逻。

    抵达天宫,冯元破既然要向皇帝禀报祭礼之事,作为礼部尚书的薛怀安自然跟随在旁,以免皇帝垂询。

    其实此番祭天诞礼的准备工作,几乎都是由冯元破率领的河西官员一手操持,正派的礼部尚书薛怀安,反倒是无所事事。

    冯元破拥有皇帝的谕旨,是少数可以自由进出天公的官员之一,进入天门并不困难,近卫军自然也是不敢违抗皇帝旨意的,皇帝居住在天道殿右侧的居仙殿,冯元破来到居仙殿正门,却发现华丽巍峨的大门紧闭,门前却是横着数名近卫军武士。

    冯元破皱起眉头,却还是上前去,一名武士拦住去路,沉声道:“圣上寝宫,未经宣召,不得入内。”

    冯元破眼中划过一丝异色,却还是含笑道:“我是河西总督冯元破,有要事面见圣上,还请通禀一声!”

    “圣上龙体不适,已经下旨,任何人都不见。”那武士面无表情,冷冰冰道。

    冯元破袖中拳头握起,便在此时,却听得旁边一个淡淡的声音道:“忠国公要见圣上吗?”

    冯元破扭头看去,却见一头白发的轩辕绍缓步走来,身背长弓,身板挺直。

    “轩辕将军。”冯元破拱手笑道:“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他从武平府出发之时,就已经很晚,抵达天宫,已经是后半夜,只是天上月朗星稀,月光明亮,投射到天宫的琼楼玉宇,整座宫殿群倒似乎泛着一阵淡淡的光晕。

    轩辕绍凝视冯元破,不答反问:“忠国公不也还没有歇息?如此深夜前来,想必是有大事?”

    “祭天诞礼迫在眉睫,一切也已经准备的差不多。”冯元破道:“今夜前来面圣,是要将祭天诞礼的逐项事情上禀圣上,冯某是个粗人,只怕有不周全之地,所以向圣上请示,看看是否还有什么疏漏之处,也好请圣上示下。”

    轩辕绍摇头道:“恐怕忠国公是白跑一趟了。”

    “哦?”冯元破问道:“莫非圣上已经安歇?那倒无妨,我可以等到天亮。”

    轩辕绍道:“昨天晌午的时候,圣上龙体便觉不适,服侍圣上的宫人说圣上突然犯晕,而且龙体发凉,本来我们要宣召御医,圣上却是拒绝,只说歇息一阵便好,如今圣上还在休养,下旨谁都不能打扰,我们也就只能奉旨行事,圣上的旨意下来之前,这居仙殿谁也不能进去。”

    “原来如此。”冯元破显出担忧之色:“圣上龙体欠安,如何能不找御医看一看?轩辕将军,武平府有几位医术精湛的大夫,我这就派人去将他们请来,为圣上诊治。”

    轩辕绍摇头道:“天宫这边,本就有御医,圣上并不宣召,武平府的大夫,我想圣上更不会召见了。”

    冯元破眼角微微跳动,往那紧闭的大门看了一眼,轩辕绍已经在旁道:“忠国公,圣上龙体欠安,此事不宜对外宣扬,再有几日,便是祭天诞礼,这种时候若是被人知道圣上龙体欠安,只怕众心不稳,为此我已经下令,这三殿之中,任何人都不得离开,服侍圣上的宫人,也必须留在宫里,只等圣上龙体恢复,再听从圣上决断。”

    冯元破立刻肃容道:“轩辕将军所言极是,此事自当守口如瓶,不能对外泄露一个字。”

    “既是如此,忠国公可以先回去歇息,等到圣上有旨召见,自会派人去传召国公。”轩辕绍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是否需要我派人护送国公回城?”

    冯元破笑道:“多谢轩辕将军,不敢劳烦。”却并没有离开,顿了顿,才问道:“轩辕将军,却不知圣上是否召见了玄真道宗?”

    轩辕绍摇摇头,道:“并无召见。玄真道宗尚在清阳殿。”

    天宫三十六殿,除了核心三殿之外,另也有十多处宫殿已经竣工,而清阳殿乃是竣工的宫殿之一,皇帝北巡,除了带领众多官员和兵马,玄真道宗也是跟随在旁,而玄真道宗手下弟子,也大都跟随来到了河西,而清阳殿便是安置玄真道宗和长生道诸多道人的地方。

    “轩辕将军,玄真道宗道法高深,圣上身体不适,没有宣召御医,可是咱们做臣子的,却也要为圣上尽心,不如请玄真道宗前来。”冯元破目光中满是担忧之色,神情肃然:“玄真道宗精通长生之术,据我所知,对岐黄之道也是颇有研究,大可请道宗前来为圣上诊断,圣上不想见到御医,但是玄真道宗乃是圣上信任之人,想必不会拒绝。”

    轩辕绍微一沉吟,才道:“忠国公所言,倒也不无道理,我可以进去向圣上进言,另外派人请道宗前来等候。”

    冯元破叹道:“河西之地,地处北疆,气候条件比不得洛安京城,说句不该说的话,圣上年事已高,或许是对河西水土不服。”一副自责之色:“当初是我为了让圣上能够修成真仙,所以才在河西找到灵气之地,修建天宫,更是我恳请圣上北巡河西,若是因此伤了龙体,下臣万死莫恕……轩辕将军,你先去向圣上进谏,恳请圣上传召玄真道宗,我就在这里等候……!”

    轩辕绍道:“忠国公日理万机,在此等候,是否会耽搁你的政事?”

    “圣上龙体欠安,便是最大的事情。”冯元破肃容道:“这样吧,清阳殿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我亲自前往迎候玄真道宗,不知轩辕将军意下如何?”

第一五九六章 幽夜魅影

    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但是冯元破却以最快的速度将玄真道宗请了过来,玄真道宗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来到居仙殿大门前之时,轩辕绍已经在正门等候。

    “道宗!”见到玄真道宗,轩辕绍却也是并没有失了礼数,拱手行礼。

    玄真道宗手握拂尘,询问道:“真君龙体如何?”

    “圣上已经在里面等候。”轩辕绍道:“圣上有旨,真宗到来之后,可以立刻进殿。”

    玄真道宗微微颔首,轩辕绍做了个手势,守门的近卫武士让开道路,玄真道宗一抖拂尘,飘然上前,大门打开,他宛若一片云彩飘入殿中。

    冯元破望着大门重新关上,这才微松口气,向轩辕绍笑道:“道宗既然来了,圣上必然是安然无恙。轩辕将军日夜护卫在天宫,当真是辛苦。”

    “职责所在,就如同忠国公治理河西,镇守北疆,都是尽臣子的本分。”轩辕绍平静道。

    冯元破笑了一笑,回头望着那美轮美奂的广场,笑道:“再有几日,这里便是烈火烹油,热闹非凡了。圣上诞礼,普天同庆,河西有幸能够举行如此大礼,实乃河西百姓之荣耀。”

    轩辕绍道:“忠国公,我的职责,是护卫天宫的安全,更是护卫圣上的安全,祭天诞礼自然是热闹非凡,只是到时候却也必须加强警戒,人多起来,这警备也必须加强。”

    冯元破笑容顿敛,肃然道:“轩辕将军所言极是,我们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到时候不但会调动兵马加强护卫,而且到时候进入天宫的来人,无论是何身份,都要严加搜索,而且绝不容允许任何人携带兵器进入天宫。祭天诞礼,极为神圣,再加上这天宫本就是祥和之地,那是见不得半点刀兵血光的。”

    “忠国公有此安排,那便是胸有成竹了。”轩辕绍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浅笑。

    在外面等了片刻,便见到玄真道宗缓步出来,冯元破急忙迎上,拱手问道:“道宗,圣上他……?”

    “不必担心。”玄真道宗微笑道:“圣上只是夜里受了微寒,龙体并不要紧,大典之前,必然是恢复如常。”

    冯元破松了口气,笑道:“如此便好。”

    “轩辕将军,贫道先行告退……!”玄真道宗向轩辕绍行了一个道礼,冯元破也已经道:“圣上龙体既然无恙,咱们做臣下的也就放心了……轩辕将军,我也先行告退,道宗,我顺路送你回殿。”

    “有劳了。”玄真道宗含笑道,两人出了天道殿正门,向右边汉白玉修成的宽阔道路走过去,月朗星稀,月光照射在汉白玉道路上,闪烁着淡淡光芒,两人如同行走在一条晶莹剔透的白色玉带之上,玄真道宗一身道袍,仙风道骨,走在上面,倒真如同神仙在天庭漫步。

    “道宗,情况如何?”冯元破跟在玄真道宗身侧,低声问道。

    玄真道宗并不转头,只是轻声道:“国公不必担心,里面并无变故,他确实是身染小疾……!”

    “哦?”冯元破神情冷峻,“轩辕绍带人守住居仙殿,可是他的意思?”

    “是。”玄真道宗道:“他恐怕是受惊过度,因惊生惧,惊惧都是伤内脏,所以身体出现状况,他本想派人出宫去禀报国公,恰巧昨天周庭入宫求见,他是担心那些大臣会因此而入宫,所以下令轩辕绍带人守住居仙殿,不让任何人入殿觐见。”

    冯元破皱眉道:“你是说他担心被那些大臣看出破绽?”

    “正是如此。”玄真道宗轻声道:“周庭那帮人都是精明过人之辈,能少见自然是少见为好,以免出现其他变故。”

    冯元破微微颔首,“如此看来,他还有几分应变之才,倒也并非愚蠢透顶。是了,道宗,他现在情况如何?”

    “国公不用担心。”玄真道宗含笑道:“我已经给他服了几颗药丸,可以安神定气,情况已经有了好转。”

    冯元破冷笑道:“只是他既然下令连我都拦在殿外,胆子当真不小。”

    “国公,以贫道来看,这事儿他做的倒也不差。”玄真道宗劝慰道:“他既不敢见群臣,也不敢召见御医,此种情况下,如果只宣召国公您,事情反倒显得十分反常,国公试想,轩辕绍可是心机深沉之辈,别人倒也罢了,若是让轩辕绍看出问题来,从而对国公有所怀疑,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轩辕绍……!”冯元破握起拳头来,冷冷道:“只要他的弓箭不在身上,要除掉他,易如反掌……!”

    玄真道宗轻声道:“国公那边,是否都已经准备好?”

    “道宗放心。”冯元破轻笑道:“一切都在布置之中……!”随即皱起眉头,“只是到如今,该来的人,却并没有全部到来。”

    “国公说的是赤炼电?”

    冯元破点点头,又摇摇头:“并非他一人,除了辽东赤炼电,西北楚欢也没有奉旨前来……赤炼电是否能够抵达,目前还不能确定,但是西北楚欢却是绝不可能前来了!”

    “哦?”玄真道宗扭头看了冯元破一眼,“这是为何?莫非楚欢当真要公然抗旨?”

    冯元破冷笑道:“他虽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西北王,但是到目下为止,他还没有公然举起反旗,这种时候,我相信他也不会愚蠢到立刻便举起反旗,但是派往西北的使者回来之后,说楚欢突然患了一场重病,据说连走路都困难……!”

    玄真道宗淡淡笑道:“看来这位楚总督倒是个诡计多端之辈……辽东猛虎,西北苍狼,国公,此二人最是棘手。”

    “西北贫瘠,就算被楚欢得了西北三道,短时间内,他也没有能耐入关。”冯元破抬手摸着下巴,“只是赤炼电这头猛虎,实在让我日夜忧心……!”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走出许远距离。

    ……

    ……

    当冯元破在天宫与玄真道宗说话之时,楚欢正在驿馆之内练功,夜深人静,驿馆外面守卫极严,这驿馆之内并非单独孔雀台一处人马,大大小小数十个院子,入住了参加大礼的诸多艺团,本来驿馆之内人声鼎沸,十分热闹,但是河西礼部司已经下达了规定,进入子时之后,各院必须保持绝对的宁静,而且各团严格控制自己的成员,一旦进入子时,禁止以关内的任何人随意进出驿馆,但有违抗,将以抗命之罪论处,所以到了后半夜,整个驿馆一片宁静。

    楚欢收功之后,已经是进入丑时时分,窗外月光幽幽,他正要躺下歇息,却听得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若是换做别人,那轻微的脚步声绝不可能被发现,但是楚欢的耳力惊人,更加上他一直存有警觉心,所以虽然只是闻到极轻的小动静,却还是屏住呼吸,目光已经移到了门上。

    虽然孔雀台入住的院子不小,但是孔雀台上下有几十号人,自然不可能都有独立的房间,更不可能像金陵雀一样住着有内室外堂的房舍,楚欢在孔雀台中的位置不一般,所以单人独间,但却也只是一个独立的居室而已,并无外堂内室之分,躺在床上,便可直接看到自己的房门。

    月光幽幽,也正因为月光,楚欢可以看到外面一道身影已经投射到门纸之上,楚欢一只手轻轻摸到床内侧,碰到了自己的那只包裹,之前他碰上荆柯那帮颇有些诡异的人,虽然不想却招惹他们,更不想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可是却并不等于对方会就此善罢甘休。

    楚欢心里很清楚,荆柯在茶楼为自己付了茶钱,而且故意将自己引到那处胡同,似乎是为了行刺自己,但是他隐隐知道,事情绝不是如此简单,那荆柯的身份不明,但明显是准备在自己身上做些文章。

    那身影就站在门外,一时间没有动静,楚欢屏住呼吸,很快就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门缝之中穿进来,很快,就听“哒”的一声响,楚欢心中冷笑,已然清楚,对方竟然已经利用工具从门缝穿入,挑开了门栓。

    屋门被轻轻推开,楚欢立刻闭上眼睛,故意装睡,但是一只手却已经握紧了那只包裹,凝神静气,静观其变,倒想看看来人到底要搞什么鬼。

    屋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人进入的缝隙之后,一道身影已经闪入屋内,又转身轻轻关上了屋门,竟是将门栓重新拴上。

    楚欢眼睛微微打开一条缝隙,斜眼看过去,只见一道身影正轻步往床边靠过来,楚欢凝神静气之间,却陡然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幽香味道忽然弥漫到鼻尖,随即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钻入了鼻孔,那幽香淡而不俗,闻在鼻中,让人浑身舒坦。

    那身影轻步走到床边,距离床榻尚有两三步,停下步子,一阵沉寂之后,楚欢却听的耳边传来一个又轻又甜的声音:“竹大侠……!”

    楚欢听到声音,心下已经是大吃一惊,那声音自然是床边之人轻声唤出来,只是让楚欢吃惊的是,这声音一开口,楚欢便即判断出是谁,虽然这声音他并无听过几次,但是如此特别的甜甜之音,他却是记忆犹新,正是孔雀台的当家人金陵雀。

第一五九七章 礼物

    楚欢万没有想到金陵雀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自己的房中,而且是以这种诡异的方法进入,寻常女子莫说半夜三更,便是青天白日也不敢轻易进入男子房中,这金陵雀好歹也是被皇帝赐封为国姬的女子,半夜三更潜入男子房中,实在是非同小可。

    楚欢实在不知道这神秘的金陵雀到底有何图谋,虽然听到金陵雀的声音,却并没有立刻答应,更是毫无动作,反倒是闭上眼睛,毫无动静。

    金陵雀沉默一阵,似乎在思考什么,楚欢呼吸匀称,乍一看去,倒似乎是正在熟睡之中,金陵雀的呼吸却是十分轻柔,片刻之后,才听得金陵雀那柔和甜蜜的声音幽幽道:“竹大侠又何必装睡?莫非妾身前来,都不足以让竹大侠睁开眼睛。”

    楚欢闻言,心知金陵雀一经发现自己是假寐,暗想这女子果然非同小可,却也并不睁开眼睛,只是轻声道:“姑娘深夜至此,我若睁开眼睛,便有玷污姑娘之嫌,若是闭目不视,也就等若没有见到姑娘进来……如此,也不会坏了姑娘的清誉!”

    他其实并未真正见过金陵雀的容貌,但是金陵雀婀娜多姿的身段,他却是多次见到,那身段自然是百里挑一,此时幽香扑鼻,丽人在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而且是一个女子主动潜入自己房中,楚欢心中却也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原来竹大侠还是为正人君子。”金陵雀幽幽道:“只是我既然来了,也就不怕什么清誉受损,竹大侠侠肝义胆,如果不是大侠,孔雀台只怕也到不了武平府……!”

    “姑娘客气了。”楚欢轻声道,心中却是在猜测这金陵雀半夜三更为何会到自己的屋中来。

    金陵雀轻叹道:“竹大侠当真就不愿意睁开眼睛看一眼?你对孔雀台的恩情,太大太重,实在难以报答……!”顿了一顿,才轻声道:“竹大侠,我左思右想,只有一件东西可以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看看这件礼物如何?”

    楚欢苦笑道:“姑娘,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未有想过什么报答。而且此番河西之行,也并不是只有我对你们有恩情,你们孔雀台一路照顾,让我衣食不愁来到了河西,而且毛领队还说,姑娘准备让我随你们一同前往天宫参加祭天诞礼,我只是一个江湖客,有幸能够一睹天宫,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姑娘实在没有再欠我什么。”

    “竹大侠这样说,只不过是竹大侠谦逊之言。”金陵雀那甜甜的声音听在耳中,让人感觉异常的舒服,“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竹大侠照应,所以这件礼物,妾身希望竹大侠收下,否则妾身心中不安,难以入眠。”

    楚欢沉默一阵,终是缓缓睁开眼睛,月光照射在床纸之上,窗纸的月光又映入屋内,屋中虽然昏暗,却并不是漆黑,楚欢目力惊人,实际上对屋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看的颇为清楚,睁开眼睛之后,楚欢微转头,只见床边几步之外,一道曼妙身影就站在那里,乌压压的秀发盘在头顶,用一根银色的簪子挽着,脸上依然是罩了一块罗纱,披了一件淡青色的大氅,将整个身体完全裹在了大氅之中。

    楚欢坐起身,昏暗之中,看着金陵雀的眼睛,金陵雀见楚欢坐起身,才轻声问道:“竹大侠愿意收下礼物?”

    楚欢道:“不知姑娘所说的礼物在哪里?希望不要太贵重。”

    金陵雀向后退了一步两步,双手从大氅之中伸展出来,随即解开大氅的领口,双手左右伸直,那条淡青色的大氅便即从她的肩头滑落了下去。

    楚欢脸上微微变色。

    只见到金陵雀大氅之下,却只是穿了薄薄的一层白纱,从上到下,就如同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偏偏在那层薄薄的白纱之下,竟然再无他物,便是连贴身小衣也没有,将她那玲珑浮凸曲线动人的完美胴-体几乎完全显露处来。

    楚欢心下吃惊,此时的金陵雀,几乎就等若没有穿衣服,可是偏偏那一层薄纱,却又似有若无遮掩肌肤,更是增添无限的诱惑。

    “姑娘,你这是……!”楚欢还没说完,金陵雀已经抬起手,一根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手势,示意楚欢不要说话。

    金陵雀一条腿慢慢抬起来,垂直九十度之后,膝盖弯曲,小腿往里环,这姿势换做一般女子,很难做出来,必须要有极强的平衡性和身体柔韧性,只是她这个动作,却让楚欢急忙转过头去,只因为金陵雀抬腿之后,却并无贴身小衣,小腹之下颜色变深,十分茂盛,在雪白肌肤映衬下,显得异常的清晰,楚欢当然知道那是什么缘故。

    金陵雀膝盖内弯之后,动作优雅,伸手将自己脚上的绣花鞋褪了下去,便显出一只精致的玉足来,玉足如同晶莹的艺术品一般,线条流畅,曲线优美,那脚趾甲上,却是点着粉红色的甲汁。

    楚欢叹了口气,金陵雀又以同样的方式将另一只脚上的绣花鞋褪下,但是眼睛始终看着楚欢,两只鞋子褪下之后,金陵雀这才向楚欢走近两步,距离拉近,那幽香味道更是浓郁,金陵雀幽幽道:“竹大侠是不敢看,还是不屑看?”

    楚欢苦笑道:“姑娘,这样的情景如果被人瞧见,姑娘的清誉固然被毁,我只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姑娘是皇帝赐封的国姬,谁敢对堂堂国姬亵渎?可是面对姑娘这样的美人,又有哪个男人不会动心?”

    金陵雀睫毛闪动,美眸流转,迷人的眼眸中显出一丝笑意,“那竹大侠是否动心?”

    楚欢道:“姑娘,我……!”

    “竹大侠,妾身知道你视金钱如粪土,可是我又身无长物,思来想去,也只有这最后一样礼物可以送出手。”金陵雀双手环抱胸前,看上去竟似乎显得有些羞赧:“不知道竹大侠是否能收下这件礼物?”

    “姑娘,礼物太过贵重,我是万万不能收的。”楚欢叹道:“趁大家还没有醒来,姑娘赶紧回屋吧,姑娘今夜根本没有来过我的屋子,我今夜也没有见过姑娘。”

    金陵雀忧伤道:“难道这件礼物也不足以入竹大侠之眼?”

    楚欢道:“姑娘误会了,我并非这个意思……!”

    金陵雀却已经抬手,将蒙着半张玉颜的罗纱摘落下来楚欢禁不住看过去,却是眼前一亮,只见金陵雀眉目弯弯,红唇微薄,如玉的脸上少了几分血色,显得颇有些娇弱,一双如同水雾般的眼眸,动人心魂,其中韵味却让人甘堕红尘。

    她的鼻梁微挺,便显得她脸上的五官轮廓颇为立体。

    她那一双水雾般的眼眸此时楚楚动人盯着楚欢,睫毛微微闪动,楚楚动人之间,却偏偏又带着一股子让人欲罢不能的妩媚。

    “姑娘的容貌,实在是让人赞叹。”楚欢凝视金陵雀,“姑娘似乎不是中原血统?”

    金陵雀幽幽道:“我的先祖本是西域人,前来中原经商,到我父亲之时,家道败落,我也被人买走,从小进入艺坊学习舞技……!”

    “原来如此。”

    “我的身上留有中原和西域两种血统。”金陵雀美眸闪动,楚楚动人道:“我既不是纯正的中原人,也不是纯正的西域人,两种血统混合,这在中原,被人称为……杂种!”

    楚欢叹了口气,道:“姑娘想必也受过这样的侮辱?”

    金陵雀轻轻一笑,“我们这种杂种,本就上不了什么台面,能够以舞技养活自己,已经十分幸运……!”她扭动腰肢,如同一片云彩慢慢飘到楚欢身边,一只手已经探出,便要抚摸楚欢的脸庞,此时靠的极近,她那线条流畅玲珑浮凸的曼妙身材,便近在楚欢眼前,楚欢不得不承认,金陵雀身体的每一个部位,似乎都充满了强烈的吸引力,亦是充满了异乎寻常的魔力----让人愿意为之堕落的魔力。

    只是金陵雀的手还没有触碰到楚欢的脸庞,楚欢已经伸手握住她手腕,金陵雀秀眉微蹙,楚欢已经叹道:“姑娘明艳不可方物,在我看来,就是一颗珍贵的明珠,我只是一个江湖客,草寇一般,满身灰尘,实在不敢让明珠蒙尘……!”

    金陵雀脸上显出伤感之色,凄然一笑:“竹大侠也是嫌弃我的出身?嫌弃我是一个血统不纯的杂种?”

    “姑娘误会了……!”楚欢摇头道:“在我看来,无论是中原人,还是西域人,或者是混血,都是人,并无差别。”

    金陵雀凄然笑道:“那竹大侠是否是觉得我不顾廉耻,深夜到你的屋中,毫无羞耻心?”

    “姑娘为何这样说?”

    金陵雀眼角竟然泛出泪光,“竹大侠,我今夜来这里,固然是对竹大侠心存感激,想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礼物报答竹大侠,另一个原因,却是因为……!”顿了顿,一双泛着泪光的美眸凝视着楚欢:“我心里一直在害怕……!”

    “害怕?”楚欢一怔,“姑娘怕什么?”

第一五九八章 迦楼罗

    金陵雀苦笑道:“我只怕今次河西之行,能进得了河西,却出不了河西……!”

    “哦?”楚欢奇道:“姑娘不是前来献技的吗?祭天诞礼过后,莫非姑娘不想离开河西?”

    金陵雀摇头道:“我只是担心有人不会让我离开河西。”

    楚欢皱眉道:“姑娘的话,我倒有些听不明白。”

    “竹大侠不知是否知道,妾身被皇帝赐封为国姬,是因为当年皇后诞礼之时,我曾得到安国公的举荐,入宫献技,所以得蒙恩赐。”金陵雀幽幽道:“说到底,至今依然有许多人觉得我是安国公的残党……接到皇帝的旨意,要来河西献技,我便觉得凶多吉少。”

    楚欢笑道:“姑娘是担心皇帝会算旧账?其实这一点姑娘倒不必担心,他毕竟是一国之君,岂会如此小肚鸡肠,我倒也听说过安国公一族叛乱之事,这已经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应该不至于牵连到姑娘的。”

    金陵雀叹道:“帝王心思,我们普通人又如何能知道?天子一怒,横尸百万……我小小一个舞姬,性命也只是在皇帝的手指之间……!”微顿了顿,才苦笑道:“就算此番真的能出了河西,我又能往哪里去?金陵已经是乱成一团,此番能从金陵活着出来,已经是万幸,又如何能再回去……!”

    “姑娘的意思是?”

    金陵雀凝视着楚欢,轻声道:“竹大侠,我知道你是个侠肝义胆的好人,其实……其实我今夜来此,固然是要报恩,也是……也是有事情相求。”

    “姑娘有什么吩咐?”

    “竹大侠,我想将自己和孔雀台托付给你。”金陵雀叹道:“我虽然被赐号国姬,孔雀台听起来也是名声在外,可是这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只要稍有波澜,便会粉身碎骨,脆弱无比,我希望竹大侠能够做我们的支柱,也希望能够竹大侠这次能够让我们安然无恙离开河西……!”

    楚欢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凝视着金陵雀的眼睛。

    “竹大侠不知我们生活艰难。”金陵雀坐到楚欢身旁,幽幽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都是担惊受怕,不但为我自己,也为孔雀台的这些人……我时常被噩梦惊醒,或许竹大侠并不相信,从竹大侠来到孔雀台之后,这些日子来,却是我心情最为平静之时,也是感觉最有安全感的日子……!”她身体靠近楚欢,幽香袭人,“竹大侠,你……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从此以后,妾身能不能因为竹大侠而不再担惊受怕?”

    楚欢叹了口气,道:“姑娘今夜前来,就是为了让我留下来?”

    “竹大侠……竹大侠可愿意?”金陵雀低声道:“河西事情结束之后,竹大侠可愿意和我一起远走高飞?”

    “你是说?”

    “竹大侠,这么多年担惊受怕的日子,我已经很累了。”金陵雀凄然道:“我不想再过这样的日子,离开金陵的时候,我准备河西之事结束后,解散孔雀台,给每个人一笔丰厚的安家费,然后独身离开……可是路上遇到了竹大侠,我知道……我知道终于等到了可以托付的人……!”

    楚欢讶然道:“姑娘竟然垂青于我?这天底下好男儿众多,姑娘……姑娘为何会看重我?”

    “因为安全感。”金陵雀道:“我刚才说过,我心里一直在害怕,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男人能够托付,只有给我安全感的男人,才能保护我……竹大侠,我们远走高飞,从今以后,你去哪里,我也跟随,你说好不好?”

    她的双眸微微闪光,表情看上去诚挚无比。

    楚欢身体移动,故意拉开与金陵雀的距离,苦笑道:“姑娘,今夜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突然……你让我好好想一想……!”

    金陵雀幽怨道:“难道竹大侠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姑娘绝色佳人,能和姑娘双宿双飞,那是多少男人几辈子积来的福分。”楚欢轻叹道:“我也是男人,又如何不愿意?只是这福泽太深,我……我只怕受之不起……!”起身来,走过去,从地上拿起大氅,走过来披在金陵雀的肩头,“有一点姑娘放心,若真的有人想要伤害姑娘,我定然护卫姑娘周全,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他说话之间,已经将大氅领口的带子系好,低声道:“姑娘,天快亮了,被人瞧见,实在不好……!”

    金陵雀起身来,幽幽叹了口气,凝视楚欢眼睛,红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屋内沉寂片刻,金陵雀终于轻步走到门边,打开屋门,回头看了一眼,昏暗之中,见到楚欢也正看着自己,苦笑一声,出门而去。

    楚欢等她出了门,这才走到门边,关上房门,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半夜三更勾魂的,非鬼即狐,只可惜你不是聂小倩,我也不是宁采臣!”

    金陵雀宛若暗夜魅影,回到屋内之时,关上屋门,袅袅走到屋内,脚步忽然停住,站立当地,目光缓缓转过去,屋内没有点灯,昏暗的屋内,只见到在屋角一张椅子上,此时正坐着一个身影,金陵雀那双迷人的眼眸骤寒,却听得那身影轻轻吐出一句奇怪的字句,金陵雀本来冰冷的面庞立刻缓和下来,竟是变的谦恭起来,轻声问道:“你就是……?”

    不等金陵雀说完,那身影已经用嘶哑的声音道:“我就是迦楼罗!”

    金陵雀俏脸上微显惊讶之色,却立刻跪了下去,那人淡淡问道:“你去了那人屋里?”

    “是。”金陵雀当然知道迦楼罗口中所指的“那人”是谁,恭敬道:“他是一把利器,我们可以充分利用,会让我们的成功得到保证。”

    迦楼罗嘶哑的声音淡淡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是个江湖客。”金陵雀道:“江湖上多有奇人异士,这种人,应该很容易控制。”

    “你觉得你可以控制他?”迦楼罗语气中带着古怪的味道:“你连他的底细都没有弄清楚,你就以为自己能控制住他?”

    金陵雀微抬头,昏暗之中,看到一双犀利的眼眸正盯着自己,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明白你的心思。”迦楼罗淡淡道:“从一开始,你就准备利用此人,提高你成功的可能性,只是你忘记了,如果需要顶尖高手,根本不必你花费心思去找寻,我们随时可以向你提供一流的武者。”

    “是!”金陵雀低声道。

    “我们没有给提供顶尖高手,只因为你的任务,本就不需要那样的高手。”迦楼罗声音冷淡:“反倒是你身边多出这样的高手,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整个计划只要出现一丝纰漏,很有可能便会前功尽弃,莫非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金陵雀低头道:“请降罪!”

    “我素来给人立功赎罪的机会。”迦楼罗轻声道:“你眼中的那位竹大侠,从进入孔雀台开始,就已经成为祸根,你却丝毫没有察觉,你自以为玩弄他于鼓掌之中,可是否想过,他或许正是利用你,想要达到自己的图谋?”

    金陵雀柳眉微挑,轻声问道:“他到底是谁?”

    “今夜你主动献身,换成一般的男人,岂能抵挡?”迦楼罗缓缓道:“他在那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定力,这样的人物,你应该知道来头不简单。幸好他也有破绽露出来,你的烂摊子,我已经派人帮你收拾好,记住自己的使命,千万不要再惹出其他的事端来,我会给任何人一次恕罪的机会,却绝不会给第二次!”

    金陵雀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低头道:“是!”

    那身影缓缓站起身,淡淡道:“忘记告诉你,你所谓的竹大侠,乃是西北之王,他的名字叫楚欢!”

    ……

    ……

    楚欢次日一早,是被叫门声惊醒,翻身而起,打开门时,外面却是丁淼,身后还跟着一名青衣小厮,丁淼看到楚欢,拱手道:“竹大侠,这人说有事要面见大侠。”

    那青衣小厮已经上前来,拱手道:“见过竹大侠!”

    “你是谁?”楚欢打量小厮几眼,并不认识,奇道:“找我何事?”

    青衣小厮已经从怀中拿出取出一份请柬递上来,“竹大侠,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楚欢奇道:“你家主人是谁?”

    青衣小厮恭敬道:“竹大侠去了,一见便知。”

    楚欢摇头道:“我不知你主人是谁,如果从未见过,也不会因为一份请柬便会贸然赴约,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如果有事情,我在驿馆等候就是。”

    “我家主人说了,如果竹大侠果真不想去,只能送上一件礼物。”青衣小厮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木盒子,呈给楚欢,楚欢打开看了一眼,先是皱眉,但很快双眸一寒,将木盒子关上,沉声道:“你家主人现在在哪里?”

    青衣小厮依然是恭敬道:“驿馆外已经备了车,竹大侠如果方便,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见主人!”

    一旁丁淼却是十分好奇,楚欢本来并没有前往的意思,但是看到盒中物事,便即改变主意,只是楚欢打开盒子,丁淼却没有看到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心下大是疑惑,暗想到底是何物事竟能让楚欢瞬间改变主意。

    楚欢回到屋内,取了包裹,出了门来,“带路!”

    驿馆外面,果然停了一辆马车,马车看上去颇为华贵,青衣小厮十分恭敬地请楚欢上了车子,楚欢上车之后,马车便辚辚而行,离开了驿馆。

第一五九九章 奸细

    楚欢坐在马车之中,神情冷峻,车行辚辚,终于停了下来,外面传来青衣小厮的声音:“竹大侠,已经到了!”

    楚欢下了马车,却发现马车停在一座宅邸的后门,高墙大院,虽然是后门,却也十分宽大,皱起眉头,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家主人说,竹大侠应该不希望太招摇,所以没有从正门而入。”青衣小厮恭敬道:“竹大侠请随我来。”

    青衣小厮带着楚欢从后院进门,入门之后,便见得院内亭台楼阁,鸟语花香,入眼处皆是秀美园林,顺着小道行了片刻,便听得不远处传来呼喝声,似乎有人在搏斗,青衣小厮领着楚欢过去,那声音也就越来越清晰,很快,只见到前面出现一处极为空阔的演武场,演武场四周环绕这一圈兵器架子,刀枪剑戟等兵器俱在其中,演武场中,只见到五六个人都是穿着长裤,却是赤着上身,正在场内搏斗,演武场四周,站了十几号人,都是肃然而立。

    青衣小厮停下脚步,向楚欢恭敬道:“竹大侠,我家主人就在那边!”伸手向演武场指了指,并没有继续过去,而是向楚欢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楚欢微眯着眼睛,缓步上前,此时却是看的清楚,虽然演武场中有六人,但却明显是以一敌五,都是赤手空拳,被五人围攻的那人,楚欢一眼便即认出来,正是那位河西少帅。

    五名孔武有力的大汉连续出招,冯少帅以一敌五,看上去却是游刃有余,他脚下灵活,动作敏捷,赤着上身,精壮结实,身上竟然有多处伤痕,楚欢心中已然清楚,这冯少帅虽然出身豪门,其祖父和父亲是河西两代总督,可说是含着金汤勺出身,但他显然不是养尊处优,非一般的纨绔子弟。

    此时场中拳来腿往,楚欢看的出来,虽然那几名壮汉是陪练,但是显然都是尽了全力,并没有丝毫留手。

    “砰!”

    一声闷响,冯少帅一拳击中一名壮汉的小腹,那壮汉整个人顿时便已飞出去,也几乎在同时,冯少帅整个人已经腾身而起,两腿齐出,各踹在一名壮汉的身上,那两名壮汉顿时都被踹翻在地,剩下的两名壮汉见状,身形都是一顿,不敢再继续向前。

    被冯少帅击倒的三人,一时间却也难以爬起来,冯少帅此时却是站住身形,抬起手,边上早有一名侍从拿着温热的毛巾上前,冯少帅接过毛巾,擦拭脸庞,他身上留着汗水,随意擦拭几下,将毛巾丢给身边侍从,这才道:“倒下去的三人,每人领二十两银子……!”瞥向那两名没敢再进攻的壮汉,淡淡道:“你们两个下去自领二十军棍!”

    “少帅……!”

    “本少帅的规矩,莫非你们不知道?”冯少帅淡淡道:“全力以赴,若是上到本少帅,非但没有惩处,还会重重有赏,若是怯懦不前,只能军棍伺候……!”挥挥手,“你们下去吧!”

    那两人低着头,屈身退下,边上又有几名侍从上前将那三名受伤的壮汉抬了下去。

    冯少帅从边上侍从手里接过一件衣裳,套在身上,这才转过头来,缓步向楚欢走过来,经过楚欢身边,冯少帅竟然没有停步,只是道:“随我来!”

    楚欢微皱眉头,冯少帅领着楚欢到了院子深处,院内竟是有一处颇为宽阔的水池,池塘中间,修了一座八角亭,楚欢跟着冯少帅进了八角亭之后,亭内却早已经备下了瓜果酒食,两名俏丽的侍女正垂手站在亭中伺候,冯少帅大马金刀坐下,这才向楚欢含笑问道:“竹大侠,你饮酒的时候,可喜欢旁边有人伺候?”

    楚欢在冯少帅对面坐下,手中包裹横放在自己面前,淡淡道:“少帅是请我来饮酒?”

    冯少帅挥挥手,哈哈一笑,示意那两名侍女退下,这才笑道:“听说楚督的内眷个个都是如花似玉,我这边的庸脂俗粉,楚督当然是看不上了。”

    楚欢心下一惊,但面上却毫无表情,笑道:“本督也想不到,冯都竟然有这样一位公子。”

    冯少帅直呼“楚督”,楚欢当然已经清楚冯少帅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他心内吃惊,实在料不到自己的身份竟然如此轻巧就被对方识破。

    他与冯少帅从未见过,心知冯少帅能够识破自己,只怕是另有缘故,只是一时间却想不出自己究竟在哪里出现了破绽。

    但是对方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到了这种时候,也已经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

    “楚督这话,天笑倒是听不懂了。”冯少帅含笑道:“楚督是觉得我不如家父,还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楚欢暗想原来冯少帅的名字叫做“天笑”,笑道:“少帅莫非很期望胜过冯督?”

    冯天笑哈哈一笑,楚欢此时却已经将那只木盒子放在桌上,盯着冯天笑的眼睛:“这份礼物,是少帅送给本督的?”

    冯天笑瞥了那木盒子一样,哈哈一笑,道:“实不相瞒,圣上要举行祭天诞礼,我奉了父帅之令,维持武平府的秩序安全……楚督也知道,如今不管是天门道还是青天王,都是为乱一方,祸国殃民,他们无孔不入,若是趁此机会渗透到河西,破坏圣上的祭天大礼,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我等做臣子的,那也是无法向圣上交代。”

    说话之间,冯天笑已经起身为楚欢面前的被子斟上酒,笑道:“楚督,这是夷蛮人酿造的酒,夷蛮人虽然不通教化,是群野兽,但是凭心而论,他们酿造出来的酒,倒也别有味道。楚督可以尝一尝……楚督总不该会怀疑天笑会在酒中下毒吧,哈哈哈……!”

    楚欢却也是含笑道:“少帅有话直说,其实不需要多费周折!”

    “也好。”冯天笑叹道:“事情是这样的,为了遵从父帅之令,天笑在武平府城布满了眼线,说到底,还是为了保证这边的安全,不让别有居心之人有机会渗透进来,其实这些时日,我们已经抓了不少奸细,非常之时,对奸细的惩处,也是从重惩处。”

    楚欢只是盯着冯天笑的眼睛,并不说话。

    “就在昨天,我们又抓到了两个人。”冯天笑凝视楚欢,神情肃然:“一男一女,但是那女人却是女扮男装,明显有问题,他们行踪诡异,在武平府城鬼鬼祟祟,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将他二人抓住,本已经准备从严惩处,只是……只是他二人自称与楚督相识,是楚督的随从,我自然是不相信……!”

    楚欢面不改色,只是淡淡问道:“所以少帅派人送了礼物给我?”

    “楚督千万不要怪责。”冯天笑正色道:“父帅在京城与楚督见过,对楚督是好生相敬,会到河西之后,多次对天笑提起楚督,说楚督乃是少年英杰,楚督在西北平定叛乱,更是名震天下,如此人物,天笑心中也是钦佩万分。那二人既说与楚督相识,天笑自然要小心谨慎,万一真是楚督的人,我错手杀了,又如何能向楚督交代?所以这才从那女子身上这把弯刀,送给楚督看一看,如果真是楚督部下,楚督自然能够认出来。”

    楚欢笑道:“你是说,那两人是被你的部下所擒?”

    “正是。”

    “少帅,其实本督有些奇怪,你又如何认识本督?”楚欢笑道:“你我似乎从未见过,又如何知晓竹大侠就是楚欢?”

    冯天笑哈哈笑道:“楚督光辉夺目,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鹤立鸡群,再加上家父曾经对楚督的容貌有所描述,所以昨天见到,我便已经认出,只是当时楚督故意隐瞒身份,天笑以为楚督另有原因,自然不好揭破。”

    楚欢心知冯天笑这话是一派胡言,他外貌并没有明显的特征,即使冯元破果真对冯天笑说起自己的容貌,冯天笑也不可能认出自己,这其中必有其他原因。

    “却不知少帅所说的两名奸细,如今身在何处?”楚欢微笑道:“是否与我相识,只凭这盒中的东西,我也不好断定。”

    冯天笑点头道:“应当的。”起身来,两指放入口中,吹了一个响哨,很快,就见到不远处出现几道身影,楚欢凝神望去,只见到两名黑衣大汉正推着一人往这边过来,楚欢一眼便看出来,那人正是祁宏,却是面不改色。

    祁宏被两人带过来,只看了楚欢一眼,却装作不认识,只是盯着冯天笑,一脸怒容。

    他不知冯天笑已经知晓楚欢身份,楚欢前来河西,乃是隐匿真实身份,祁宏自然不会当众相认,以免坏了楚欢之事。

    楚欢神情淡定,却听得祁宏身后一人笑道:“楚督,昨晚多有冒犯,还请不要见怪。”那声音十分熟悉,楚欢看过去,只见那人粗眉大眼,阔口高鼻,顿时显出笑容:“原来是你,风萧萧兮易水寒,此荆柯非彼荆轲。”

    楚欢听那人声音,再看那人身形轮廓,瞬间便已经断定出来,正是昨夜为自己付了茶钱,后来又设圈套袭击自己的荆柯。

第一六零零章 没规矩

    祁宏听到荆柯称呼楚欢为“楚督”,心知楚欢的身份可能已经暴露,心下一沉,却并不吭声,冯天笑已经走到楚欢身边,含笑问道:“楚督,此人你可认识?”

    “还有一人呢?”

    冯天笑道:“你说的是那位女奸细?不瞒楚督,那位女奸细性子不是很好,所以我给她喝了一些东西……不过楚督放心,她绝无性命之忧,只是让她全身没有力气,就是连自尽的力气也没有。”

    楚欢叹道:“少帅,看来你真是误会了,恐怕你抓到的两名奸细,真的是我的部下。”

    “啊?”冯天笑变色道:“楚督没有认错?”

    楚欢道:“他们是本督的亲随,怎能认错?”

    “这……!”冯天笑看上去颇有些意外:“如此说来,这两人并无说谎?只是既然是楚督部下,为何没有跟随在楚督身侧,却偷偷摸摸来到武平府?”

    楚欢皱眉道:“少帅刚才也说过,如今天门道和青天王都是十分猖獗,无孔不入,本督奉旨前来河西,当然要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你有所不知,西北贫瘠,我便是出门想要弄个仪仗队的银子都拿不出来,此番前来河西,一来是要参加祭天诞礼,二来也是想要找冯都借些银子。”

    “借银子?”

    “不错。”楚欢淡淡笑道:“少帅刚才也说过,冯都和我在京城相见,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所以西北出现财政困难,朝廷困难,所以才准备向冯督借点银子。如今我手头上是捉襟见肘,倒也想摆些排场,大张旗鼓来河西,可惜囊中羞涩,既然不能带太多人,带少了人也无法保证我的安全,所以思来想去,倒不如乔装打扮来到河西,如此一来,也就安全许多。”

    “原来如此。”冯天笑似乎是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两位当真就是楚督的部下了。”立时吩咐道:“还不解开绳子。”

    祁宏双手被反绑,绳子被解开之后,祁宏便要上前来拜见楚欢,但只是走了一步,身体便摇摇晃晃,几欲跌倒,楚欢伸手扶住,皱起眉头,还没动问,冯天笑便带着歉意的口吻道:“楚督,实在是对不住,我误以为此二人是奸细,为了防止他们生出事端,所以给他们都用了一些药物,恐怕三五天内,都是全身无力,难以行走。”

    “哦?”楚欢神情一冷。

    冯天笑立刻道:“但是楚督不必担心,这两人我这边会尽一切办法照顾他们,五天之内,必然会让他们安然无恙,楚督给我五天时间,五天过后,必将他们完好如初交给楚督。”

    “五天?”楚欢摸着下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圣上的祭天诞礼,就在五天之后。”

    冯天笑含笑道:“正是,等到圣上祭天诞礼结束,楚督这两位部下,自然就能回到楚督身边,这一点天笑可以用人头担保。”

    楚欢叹道:“少帅的意思,难道是想挟持他二人?”

    “岂敢岂敢。”冯天笑道:“楚督千万不要误会,只因药物特别,若是没能好生调养,恐怕会留下后遗症……!”

    他挥挥手,“先带这位壮士下去调养,我和楚督还有话要说。”

    荆柯挥手示意部下带着祁宏离开,楚欢却是向祁宏笑道:“既然少帅如此客气,你就在这边安心调养。”等那人带走祁宏,荆柯却并没有离开,随着冯天笑一起回到了亭中,落座之后,冯天笑这才道:“楚督,这么大的误会,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少帅找我来,看来还另有他事。”楚欢淡淡笑道:“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你我也就不必拐弯抹角。”

    “痛快!”冯天笑拍手笑道:“楚督,其实真有一桩事情要烦劳楚督相助,此事太过棘手,思来想去,除了楚督,还真没有别人可以胜任。”

    “哦?”楚欢含笑道:“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冯天笑却是指着旁边的荆柯道:“楚督想必已经认识了荆柯壮士!”

    “既然是壮士,看来也并非朝廷官吏。”楚欢凝视冯天笑,“本督听说许多官员私下里豢养门客死士,想必这位荆柯壮士也是少帅的门客?”

    冯天笑哈哈一笑,这才道:“楚督,想要你相助之事,其实就是相助荆柯,恕天笑冒昧,将要做的事情,现在还不方便透漏,但是一旦行动,荆柯自会联络楚督,楚督到时候只要听从荆轲的吩咐,帮他完成大事,我和父帅将会对楚督感激不尽,至若楚督所说的借银,我们也定当全力以赴。”

    楚欢盯着冯天笑眼睛,目光深邃,却并不说话,冯天笑被楚欢看得浑身有些不自在,勉强笑道:“楚督莫非不愿意?”

    楚欢叹了口气,问道:“我只奇怪,此事本该是你的父亲与我商谈,为何他却不见踪迹?”

    “实不相瞒,父帅也想见楚督,但是这阵子操劳祭天诞礼诸般事宜,身体不适,只能由天笑出面为父帅分忧。”冯天笑道:“楚督不知对我的提议是否接受?”

    楚欢道:“少帅的意思是,我的两名部下作为人质被少帅扣押在此,然后利用他们挟持本督,让本督为你们做一件大事,如果我不答应,那我两名部下的性命堪忧,却不知是不是这个意思?”

    冯天笑眼角微微跳动,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如果非要这么理解,那也就只能这样理解了。”

    楚欢微微颔首,道:“我只见到了一人,另一人在何处,我也要见到!”

    “楚督……!”

    楚欢不等他说完,已经打断道:“少帅,却不知你的父亲是否告诉过你,本督行事,从来不会在乎别人的要挟。”

    冯天笑道:“楚督的意思是拒绝天笑的提议?”

    “少帅抓了我两个人,便以为能够挟持本督为你做事,未免异想天开。”楚欢含笑道:“少帅莫非不知道,本督布衣出身,能有今日,说到底,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莫说两名部下,便是本督的亲人被你所抓,就凭你也能够以此挟持本督?”话声刚落,他的手已经如电般探到桌子上,抓住了包裹,电光之中,包裹如剑,直往冯天笑胸口戳去。

    冯天笑万没有想到楚欢出手如此迅速,他反应倒也不慢,可是速度远不如楚欢,见得包裹戳来,要起身闪避已经是不及,只能向后一番,从石墩上向后仰翻倒地。

    楚欢却是如影随形,人已经腾身跳上石桌,居高临下,包裹再次戳下去,冯天笑只能在地上连续滚动,一时间狼狈不堪

    荆柯也是骤然变色,他虽然已有察觉,但是楚欢动作太快,一时救援不及,等到冯天笑滚开,他却已经扑上前去,楚欢连续出招,冯天笑只感觉劲风阵阵,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又是连续几滚,已经滚到亭子边缘,随即一个滚动,听得“哗啦”一声响,却已经从亭边滚落到池塘之中,此时荆柯也终于抢过来,横在了楚欢身前,楚欢包裹戳在荆柯胸口,却听得“噹”一声响,荆柯低吼一声,稳若泰山,楚欢却感觉自己的包裹戳在荆柯身上之后,就宛若戳在一堵铜墙铁壁之上,竟是不能前进分毫,心中顿时明白,这荆柯十有**是练了金钟罩一类的功夫,可谓是铜皮铁骨。

    楚欢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收回包裹,荆柯深吸一口气,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转身过去,只见到冯天笑已经双手搭在亭边,浑身上下一片水渍,他在地上滚动之时,发髻便已经散开,落水之后,长发满是水渍,湿漉漉的狼狈不堪。

    忽听得远处传来笑声道:“楚督好武艺!”楚欢转视过去,却见到岸边此时正站着一人,一身锦衣,正是冯元破。

    楚欢走到亭边,对岸边笑道:“冯督日理万机,若不是这般,只怕冯督不愿相见,冯督可千万莫见怪。”

    冯元破哈哈大笑,已经向亭中走来,冯天笑此时也被荆柯拉上来,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异常狼狈。

    冯元破走到亭中,向楚欢拱手道:“楚督,小犬傲慢任性,冒犯大驾,你可千万别见怪。”

    “富贵人家,自然有些任性。”楚欢笑道:“令公子也算是一时俊才,只是年轻人难免自视甚高,冯督以后可要好好管教一番。”

    冯天笑眼中划过厉色,但是这眼色一闪即逝,不等冯元破说话,已经向楚欢拱手道:“楚督教训的是,天笑鲁莽,还请楚督恕罪。”

    楚欢摇头道:“少帅其实说不上鲁莽,只是做错了一件事情。”

    “还请楚督指教。”

    楚欢老气横秋道:“本督与冯督在京城相见,一见如故,算得上是老朋友,不客气地说,少帅在我面前,只能算是晚辈,有些事情,其实还轮不上少帅和我说道,用我们家乡的话说,那是长幼无序,不讲规矩,不懂礼貌。”

    他其实和冯天笑年纪相仿,甚至比冯天笑还要年轻,但是说话的语气,分明是长辈训斥晚辈的口吻。

    冯天笑眼角抽搐,却还是勉强笑道:“楚督教训的是。”

    “楚督不必生气,小犬失礼,我代他向楚督赔不是。”冯元破笑道,转视冯天笑,沉下脸来,冷声道:“我告诉过你,楚督一到,立马报我,为何没有派人禀报?你是什么身份,怎有资格和楚督平起平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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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龙聚兵,菩萨开门!
一局诡异的惊天大陷阱,局中有局,计中有计,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谁是计中人,谁是布局者?八字谶言之后,又尘封着何等隐秘的故事?是狼巡天下?还是狡狐瞒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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