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求婚
“香橘姑娘!”男子大惊,借着外面淡淡的月光看清楚了怀中女子的模样,大声叫道。
青夏手疾眼快,一把伸出手去捂住男子的嘴,小声的对着他作着口型手势,示意他不要做声。
男子看懂了青夏的暗示,傻乎乎的连忙点头。
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两人站在漆黑的帐篷里,清冷的月光从审子的缝隙里射了进来,照射在两人的身上,显得有几分迷离。青夏靠在男子的怀里,谨慎的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直到完全没有了声音,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竟然屡番听到不该听的话,还误打误撞进了这家伙的帐蓬。
想到这里,青夏轻咳一声,自然的推开男子的束缚,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打扰了,林大人。”青夏客气有礼的点了点头,伸手抚在微微有些乱的鬓角上。
“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林暮白连忙说道,自真心的笑了起来。青夏见他手上提着火盆、纸钱、还一些酒肉糕饼,腋下还夹着一幅画卷,穿着青布棉袍,带着风帽斗篷,帐篷里的烛火也已经熄火。一猜就知道这家伙又打算出去干什么勾当,想到这里,不由得微微一笑自己己经死了这个谎话还是被拆穿了,希望楚离不要生气才好。
正想着,林书生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这家伙十分听话,即便是巡夜的士兵已经走的很远了,他还是用手拢在嘴上,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看橘姑娘,我正想去拜祭你,没想到你竟然跨度阴阳,登门而来,你一定是收到我的祭文,来见我最后一面的吧?”
“啊?”音量的笑容霎时间冻结在脸上,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表人才却人头猪脑的迂腐书生。
“我冒领了姑娘的功劳方能得此官位,日夜遭受良心的谴责,今日能再见姑娘一面,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了。”
无论是怎样睿智的人,在特定的情况下都是有可能张口结舌无言以对的,青夏现在就是这样的状况。
人可以傻,可以笨,但是绝对不可以蠢。
她看着林书生认真的表情,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无奈的叹一口气,手拉在太阳**上,无力的说道:“你现在还认为,我是死的对吧。
“不是不是,”林书生一愣,连忙紧张的摆着手说道:“姑娘高义,身为女子却能在危机关头力挽枉谰,实应载入史册,受后世香火膜拜,姑娘舍身护国的精神,永远都活在在下的心里。”
青夏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郁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林书生见青夏的样子,以为她还在生气,想了想,终于咬牙说道:“始娘放心,就算拼了这条性命,在下也要尊重事实,让姑娘名留青史。皇天在上,厚土在下,若是在下不能将功劳还给姑娘,就让姑娘的阴魂永远缠着我,生前不得安宁,死后无处可依,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生。”
林暮白义正言辞,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述之后,垂下头来,郑重的看着青夏,沉声说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青夏心下睹道一声你若是想我活的长久一些,这样的公道还是不要为好。看着林暮白真挚的表情,缓缓的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是不是你们当史官的人性格都比较耿直?”
“恩?姑娘何出此言?”林书生眉梢微微一挑,颇为不解的问道。
“恩,”青夏小心的斟酌了一下用语,想找一个最能让书呆子接受的方式,“就是说,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无论说什么都要无条件的相信?”
“那是自然啊!”
被打败青夏无奈的看着林暮白,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伶悯,一个终日和楚离混在一块的人,怎么可以单纯到这种地步,看了那么多的史书难道都就着饭吃没长出一点心眼。
“香橘姑娘,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死在大火里,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林幕白突然一脸郑重的走上前来,一把拉住青夏因为在外面呆久了而冰冷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啊!”青夏棉布肌肉都几乎在抽搐,跟着这个夹缠不清的书生费力的解释道。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是个男人,当日应该由我来引开叛军,让姑娘去大营报信的。一念之差,害的姑娘惨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林暮白表情沉重,十分认真。青夏被这书呆子抓着手,狠狠的推攘了他两下竟然没拔出来,正想着跟他动手,忽听书呆子话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香橘姑娘,你嫁给我吧!
“啊?”嘴巴大的霎时间足够塞得进去一个西瓜,青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表情狂热的男人,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被完全颠覆。以青夏的自控力,就算是一国总统来跟她求婚,都未冶必使她这样惊愕,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不是已经认定了自己是个死人?像死人求婚?奸尸吗“可是……”青夏抿了抿嘴,呼吸了几次才将一句话完整的说道:“可是我已经死了不是吗?”
“对!”林暮白狠狠的点了点头,下定决心一般的说道:“就因为如此,我更应该将姑娘娶进门。姑娘韶华年纪就死于非命,死后无儿无女,孤坟凄凉。我娶了姑娘之后,就把你的灵位供奉在我林家的祠堂之中,生生世世享受人间香火,怎么样?”
林暮白双眼深邃,若是不听他说话,青夏也许真的会感动一下也说不定,可是此刻看着林暮白的表情,青夏突然生出了深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
“这种习俗,在我的家乡就叫做冥婚,我会派人去姑娘的家乡,将你的坟牵来。将来我百年之后,就可和姑娘共同长眠与地下了。”
“谁要跟你一起长眠于地下啊!”青夏不耐的翻了翻白眼,她懒得再跟他解释了,感觉外面的人已经走的远了,就要掀开帘子出去。
“姑娘!”
林暮白突然伸出手,一把拉住青夏的衣袖,见她要走,向来注重礼法、为人迂腐的林书生竟然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的青夏,将她整个人由后面紧紧的抱在怀里,沉声说道:“不要走!这一别,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这一声叫的甚是凄楚,青夏一愣,就被他抱个满怀。林暮白的脸孔理在青夏的肩膀项窝里,‘温热的液体一滴滴的落在青夏白暂的肌肤上。
“都怪我不好,没能保护的了你。”男人声音凄凉,带着浓浓的无力和不舍:“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叛军现了行踪,他们也就不会去放火杀人。我一直认为习武是下等粗人才去做的事情,可是知道你不在了的那一刻,我真的很痛恨自己是这样的无能。我现在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求求你,不要拒绝我。”
这个傻书生,青夏嘴角一牵,扯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她缓缓的伸出手来,握住林暮白拖在她身前的手掌,温柔的说道:“东宫后殿的大火,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若是为了这个自责,就太傻了。”
“不,”林暮白微微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意己决,你不要阻拦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的族人嫌弃你身份低贼。你放心吧,就算你不是贵族出身,目不识丁,血统低下,不懂得圣人的教化,行为也稍微有些粗鲁,没有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现在还是死人一个,但是我还是会娶你做我的夫人的,我林暮白今生的夫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以后无论我娶回多少房妾室,你都是我唯一的正妻。”
音夏原本笑意盈盈的脸孔随着林暮白的话一点一点的变得阴沉,她黑着一张脸,紧抿起嘴角,反复的呼吸着压制自己的怒气,终于还是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你说谁血统低下、目不识丁?你说谁行为粗鲁,不端庄贤淑你说谁是死人一个?”
“姑娘、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香橘……”
“嘭”的一声闷响,青夏一招开山掌狠狠的劈在林暮白的头上。书生惨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青夏一把抓住手臂,反手拧了过去,膝盖前顶,登时顶在林暮白的腿上,他一下子就被迫倒在了地上。利落的小擒拿术,青夏在实战中演练了上千遍的东西,用在这个没有半点武艺的书生身上简直是大材小用。
下一秒,林书生已经呈一个诡异的身法狠狈的趴在地上。青夏怒气冲冲的跪在他的背上,沉声说道:“你给我老实点,被成天没事就拜来拜去的,没死的也让你拜死了。还有,不要痴心妄想我会嫁给你,别以为你傻我就得事事让着你!”
“我……”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青夏怒喝一声,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林暮白的**上,迅的弹身而起,一个箭步就冲出了营怅的门。
“香橘姑娘!”林暮白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爬着出门,对着空荡荡的夜色大声叫道:“你要到哪里去啊?过两天就是南疆萨满节啦!你游荡人间,要小心啊!”
夜色浓郁,万物寂静,青夏躲在角落里,看着林暮白傻愣愣的身影,感觉自己郁闷的要疯。
再也不想遇到这个变态。
青夏在心里暗自跟自己说道,转身就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第077章:斗气
折腾到了大半夜,也没找回那颗珠子,好在除了遇见林书生外还有别的收获,不然青夏真的要呕血而死了。
气呼呼地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茶,仰头灌了进去,才稍稍平复了下心中的怒火。
她向来不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人,做情报工作这么多年,早已经练就了一身的铜皮铁骨,兜里随时随地都揣着几十张不同的面具,准备面对不同的人随时戴上。可是没想到那书生还真是有气死人的潜质,说起来还是她对自己太过于自信,以为那书生真的是折服在自己的魅力之下。
“哎,古代人要是都这么蠢就好了。”青夏低声叹了一声,脑袋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楚离狐狸一样的狭长眼睛,还有秦之炎风轻云淡的就搅得南楚不得安宁的谋略。
算了算了,青夏摇了摇头,像林暮白那种极品,可能几千年都不出一个,还就让自己给碰上了。
脱下外袍,换下棉靴,青夏简单的梳洗了一下,换上软弱轻便的罗衫,散开头,就准备睡觉了。镜子里的少女面色白皙,容貌秀美,青夏在镜子前晃过的时候,微微一愣,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照镜子的不适都已经消失了。看来,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什么样的窘境都可以迅的适应呢。
就当是一次时间很长的任务,青夏在心里再一次对自己催眠,这里的人好在对自己还算不错,死之前曾经听到过风声,好像李阳正在拖着一个任务,她若是不死的话十有**就要着落在她的身上,据说有可能是去哥斯达黎加当妓女卧底。这样高难度系数的任务,她到死之前还没有接到过。现在自己虽然身处的环境比较诡异,但是有吃有喝,还有最起码的人道尊重,总比去当妓女要好得多吧。
这样想起,青夏走到了床榻旁边,天色已经很晚了,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青夏打了个哈欠,困意连绵,掀开被子就钻了进去。
被子里一片暖意,青夏舒服地伸展了一下手脚,却突然碰到了一具结实的躯体。
有埋伏!
迷蒙的眼睛霎时间大睁,几乎在o。o1秒中,原本困顿欲睡的娇小女子陡然掀开被子翻身而起,乌黑的长在半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白色的睡袍完美的包裹着青夏美丽的曲线,更加映衬出她动作的果断和凌厉,一把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匕,一个小擒拿手猛地抓住对方的胳膊,向后一掰,双腿屈膝缠上,顶住对方的腰眼,瞬时揪起那人的头,匕随之架在他的咽喉之上,就这样干净利落的完成了一个完美的擒拿绝杀。
所有的动作都生在一瞬间,青夏的反应能力简直快到无以伦比。她眼锋凌厉地抓着那人的头,声音短促且充满杀气的喝道:“什么人?”
“咳咳咳……”
一连声的气闷咳嗽声登时想起,青夏一愣,认真看去。
只见楚离穿着一身月白色的棉布长袍,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头被自己胡乱的扭抓在手里,正在没有形象的大声咳嗽着。
“哎呀,怎么是你啊!”青夏低呼一声,连忙松开了对楚离的束缚,脸上迅堆积出一个陪着小心的笑脸,半跪在床榻上,为楚离整理散乱的衣衫和揪的像鸡毛一样的头,“你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哼!”楚离沉着脸,愤怒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一双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见到她还不到三天,已经算不出挨了几顿揍了。就算楚离有着悲惨的童年外加惨淡的过去,练就了乎常人的坚韧的毅力和顽强的忍耐性,可是仍旧是忍不住怒火大盛,难道以后就这样吗,永远有事没事就要被她揍一顿?
“野蛮的女人!”楚离怒声喝道。
青夏知道刚才自己反应有点过头,也不还口,仍旧为他整理衣衫。
“没有半点教养!简直不可理喻!”
理解男人丢面子的龌龊心理,青夏打定主意,继续忍。
“行为粗鲁,胆大包天,怎么你这样的也能算是一个女人?”
“喂!你够了啊!”再也忍耐不住,青夏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怒声叫道:“是我请你来的吗?谁要你鬼鬼祟祟跑到我的房间来,还睡在我的被子里?你挨打也是自找的!”
楚离眼睛霎时间变得通红,也是站起身来,高大的身材比青夏高出半个头来,横眉怒目的强词夺理道:“朕是南楚的皇帝,整个天下都是朕的,这的营帐也都是朕的,朕爱到哪里睡,就到哪里睡,用不着你来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青夏仰着脖子,怒视这高大的楚离,怒声说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不清楚啊!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别人房里还觉得自己挺有理是吧?”
“朕是当今天子,朕的话就是道理!”
“喂,姓楚的!我警告你不要太嚣张!”青夏扬眉怒声喝道。
楚离洋洋自得,一副大尾巴狼的自大表情,“朕身为一国之君,自是有嚣张的本钱!”
“我看你是吃饱了撑的,欠揍是吧!”
楚离剑眉一扬,大声道:“庄青夏,朕告诉你,以前朕看你是个女人,不屑跟你动手。你不要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真以为朕是好欺负的!”
“那好啊!”青夏退开一步,摆开架势,大声说道:“那就放马过来啊!”
楚离一愣,两天前被青夏打得满地打滚最后还被扔在雪堆里的画面又浮现在脑海里,对着面前娇小的女子吹胡子瞪眼了半天,终于还是怒声哼了一声,转身就拂袖而去。
“德行!”青夏不屑地哼了一声,翻身就钻进温暖的床榻。
楚离明显是听到了青夏的话语,虎躯一震,气得几乎抖。帘子一动,气急败坏的南楚皇帝就走了进去,青夏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暗暗道:“真是个白痴!”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就陡然钻了进来,青夏大惊转过头去,却见楚离阴沉着脸又大步的走了回来。
“你又回来干什么?”
“凭什么朕要被你气走?”楚离斜着眼睛冷哼道:“这是朕的地盘,朕今晚就愿意在这里睡。”
“好啊。”今晚还真是流年不利,青夏缓缓的长出了一口气,沉声说道:“这是你自找的,不要怪我!”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叫黑衣卫进来,把你绑了挂在外面的辕杆上。”楚离轻袍缓带,悠闲的靠在暖塌上,淡淡的说道。
青夏大怒,皱着眉头叫道:“你个没种的男人,以众欺寡?”
楚离斜着眼睛,淡淡的一扬眉,也不说话,表情却是很明显的说道: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怎么着?
“好!楚离,你够狠!”青夏怒哼一声,气势汹汹的倒在床榻上,把所有的被子都拉到自己的身上,背对着楚离,再也不愿意搭理这个变态的男人。
什么同情怜悯,什么南疆之战,姑娘明天早上就走,再也不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
背后的楚离却是心怀大开,笑意在脸上一闪而过,紧贴着青夏就躺了下去。想必是做过多次也已经熟练了,轻巧的一掀,整个人就滚进了被子里。
温暖的大帐香气弥漫,暖塌下的火盆噼啪燃烧,整个帐内暖意融融。楚离和青夏的身体在薄被之下,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沁出了微微的一层细汗。楚离微闭着眼睛,嘴角笑意融融,充满了奸计得逞的猥琐模样。突然,占尽便宜的男人缓缓的伸出一条手臂来,嘭的一下搭在了青夏的腰上,还不要脸的哼了一声,装作睡着了的呼噜。
青夏的肺几乎要气炸了,一把拎起楚离的手,啪的一声就甩了过去。
男人还不折不挠,这一次却更加过分,居然随着搭上来一条大腿,整个身体也顺势贴了过来,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料,紧密的贴在了青夏的身上。
衣料很薄,已经被汗水打湿,沉重的呼吸间,青夏甚至能感觉得到楚离身上健美的肌肉。他的小腹火热的贴在自己的腰上,大腿缠着她的腿,原本被打落的手臂又缠了上来,交叉扣在青夏的肩膀上,隔着层层的衣衫,仍旧可以触摸到他掌上因为练枪练剑而被磨出的老茧。
空气里生出一丝暧昧的气味,厚重的呼吸喷在青夏的脖颈上,带着丝丝的热度,随着青夏不安的轻轻颤抖,楚离的嘴唇突然淡淡的擦过青夏雪白的脖子。
好似一股电流突然涌过,青夏浑身一阵战栗。
“呵……”低沉的笑声突然就在背后响起,青夏脑袋登时一阵黑,气得手脚麻,呼的一下掀开被子,就坐了起来。
“哈哈!”楚离开怀大笑,曲手支撑脑袋,侧着身笑着看着青夏,一张俊脸带着邪魅的表情:“这里不是你的房间吗?你现在要到哪里去?”
“我不愿意跟你这个无赖废话!”青夏大吼一声,夹着自己的枕头被子,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走下床榻,来到大帐的一角,利落的铺好,就躺在了地上,远远地避开楚离,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过身就打算睡觉。
一个已经当了皇帝的男人怎么可以这样无赖?青夏在心底大声的咒骂上面那个男人,愤愤的闭上了眼睛。
见青夏不再搭理自己,原本奸计得逞的高兴也就淡了下去,楚离自己一个人无趣的坐在床榻上,神情颇有些茫然。本以为会气的她七窍生烟,结果人家却避开了自己,就好象是准备了好久的重重一拳击出去,却正好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一样,十足的挫败感。可是这个时候又不能再死皮赖脸的跟着她下床去地上躺着,楚离胸中气闷,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还是怒哼一声,转身背对青夏,躺在了床榻上。
浅浅的呼吸声渐渐传来,楚离左右翻腾着睡不着,终于还是小心的回过头去,偷偷的看着不远处的青夏。
她好像已经睡着了,小小的蜷曲成一团,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夜里的风越的大,大风呼啸着,像是野兽的怒吼。暖塌上仍旧是暖和的,可是原理火盆的角落里却似乎很冷,青夏盖着一张小被子,像是没毛的小狗,很冷的样子。楚离的心突然有一丝丝后悔,现在这个局面,难道要自己去叫她?又怎么下得了台。
“嗯哼!”床上的男人哼了一声,表明自己还没睡着,等待着下面的人的搭话。谁知过了好一阵,青夏却像是睡死了一样,连动都没动一下。
楚离有些着急了,翻来覆去的出各种声音,没完没了。
青夏真的要疯了,她感觉自己的怒气已经席卷了整个大脑,要是不泄出来可能会被生生的憋死。
“我说你是精神病吧!你睡不着就出去跑两圈,把你那弱不禁风的废物体质练一练,不然将来上战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角落里的少女突然坐起身来,大声叫道。
楚离引起别人注意的目的是达到了,只是没想到青夏竟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怎么会这样,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照以往的经验,女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柔情似水的说一声“皇上,您还没睡呢?”一类的话吗?看着青夏鄙视的眼神,楚离的怒火腾的一下燃的老高,怒声说道:“朕的功夫是用在战场上的,可不是跟你这个女人一般见识。朕在战场上,以一敌百,所向无敌,你这个付肤浅的女子哪里知道朕的厉害!”
青夏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个男人。
我的天,这还是当初那个刚见面时阴沉狠辣的南楚太子吗?怎么当上了皇帝智商就会下降这么多。
青夏不说话的眼神却比刻毒的话语更加令楚离满腔怒火,刚想跟她火,突然注意到帘子的一角被大风突然刮了起来。冷风顺着门的方向吹了进来,青夏衣衫单薄,又远离火盆,忍不住就打了个寒战。
这女人竟然宁愿被冻着也不愿意呆在朕的身边。楚离气愤的想道,终于还是气呼呼的站起身来,一把披上外袍,大步就走了出去。
青夏见他走了,心下大乐,高高兴兴的抱着枕头,就爬上了暖塌上。
被子又软又厚,身子下面都是厚厚的皮草,软融融的床垫,可真是舒服啊!
青夏开心的咧开嘴角,小猫一样的向着被子里钻了钻脑袋。
楚离这个混蛋,想跟我斗!
青夏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迷迷糊糊地就想睡觉。
刚刚要睡着,突然外面响起了一阵刀棍棒的练武之声,青夏一愣,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只听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营帐前练武。
女人要是八卦起来真的很可怕,青夏以前从来没现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潜质,但是实际上她仍是好奇的跳下床榻,赤着脚跑到门前,小心的掀起帘子的一角,向外望去。
楚离一身银白铠甲,面目英挺,剑眉如飞,站在青夏的营帐前面,手拿一杆丈二红枪,使得风生水起,水泼不入。眼见青夏的帘子被掀开了一角,更是精神大振,存心显摆,使出浑身解数,来去如电,有如神助,并对一旁的一众黑衣卫连忙使了个眼色。
深夜被楚离从床榻是揪起来的几人睡眼朦胧,有人还在打着哈欠,无奈皇命最大,不得抗拒,见楚离示意,几人连忙撒开嗓子大声叫起好来。
“陛下这一招真绝啊!左盘右旋,上其下落,有若蛟龙行云,小将苦练枪法三十年也不是陛下的一合之将!”徐权能够登上今日的地位,自然非同寻常人物,见楚离示意,连忙第一个高声叫了起来。
楚离脸上大有得色,一声长啸,枪花使得其大如斗,飘忽不定,神鬼莫测。
乐松也不甘示弱,大声喊道:“好啊!这招更妙,若是骑在马上,专挑敌人头盔,一招致命,鬼斧神工啊!”
其他侍卫此时算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人人扯破了嗓子大声呼叫,喝彩声叫好声不绝于耳。
楚离自吹自己枪法如何了得,上阵如何嚣张,可惜没有机会证明,出营后越想越不服气,竟然跑到下属的营帐中将他们通通拉到这里,看自己练枪。此刻见周围叫好声一片,也是心花大盛,放开胸怀的操练了起来。
青夏站在营帐里,听着外面喧嚣的声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个白痴!一把拉上帘子,气呼呼的走到角落里,一口吹灭了蜡烛,跳上床榻蒙上被子就开始大睡,再也不去理会外面的声音。
楚离正扬扬得意,忽见青夏的营帐熄了灯,顿时泄气,只觉得无趣得很,一下收了势,气愤的将银枪扔在地上,愤怒的就向自己的中军大帐走去。
“哎,陛下不练啦?”乐松不解的问了一句,却只遭到楚离回过头来一个阴狠的目光。
“唉!”徐权同情的拍了拍乐松的肩膀,以示对这个不懂得察言观色的同僚的同情。摆摆手对着其他人说道:“都回去睡吧,明天还不知道陛下要干什么呢?都回去养着精神吧。”
营地瞬时间一片安静,一会的功夫,人去楼空,只有皎洁的月亮,仍旧静静的挂在天上。
第078章:挑战
事实证明徐权这个贴身黑衣卫参领的确是有其过人的一面的。
第二天一大早,响彻人耳的警钟就轰然砸响,各营的兵马齐聚教武场,慌乱中还以为是敌人攻进了大门。
只见楚离银白铠甲,手握银枪,高居于战马之上,一副英武俊朗之姿。各营将领摸不清头脑的望着英明神武的南楚大帝,一个个目瞪口呆的有些傻了眼睛。各家的家主则在挖空心思的猜测楚离此举又有什么深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由于昨晚睡得太晚,青夏此时还在帐中补觉,听的外面喧嚣一片,就穿好衣服爬了起来,撩开帘子探出头去,对着一名守卫的黑衣卫道:“外面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吵?”
“是陛下在练兵。在南苑教武场摆下擂台,要考较各家兵士的武艺。”黑衣卫士兵连忙答道。
“又在耍什么花样?”青夏皱眉说道,一把抓过大裘披在身上。
“走!咱们去瞧瞧!”
南楚地处边陲,战国时期,曾是楚国的属地,南楚之名,也是来源于此。
楚虽三户,也必亡秦。因为胡亥的横空出世,而打乱了历史进程,雄才大略的秦二世使得后世的陈胜吴广项羽刘邦没有了出世的机会,但是千年之后,第一个冲进大秦中心腹地致使强秦分崩离析的仍旧是楚人,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早有安排。
楚地文化丰富多彩,向来是地杰人灵之地,各家学派源远流长,武风甚是强盛。
此时,高高的擂台之上,两名来自尚口林家和黎院的士兵正热火朝天的斗在一处,青夏看着坐在座位上悠闲的喝着茶水的楚离,实在搞不清楚这家伙又在耍什么把戏。
“嘭!”的一声,林家的武士踉跄的摔下阵来,黎院南府那边出了哄天的叫好声。青夏一眼就扫到了那名被她揍了的参领,只见他虽然也跟着众人欢呼,可是面色却略显苍白,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觉。
“娘娘,殿下在叫我们去呢。”黑衣卫趴在青夏耳边大声说道。
青夏点了点头,就跟着他走上前去。只见楚离一身戎装的端坐在座位上,连眼尾都没扫她一眼,只是随意一指,示意青夏站在他的后面。
青夏憋着气,一言不的跟着黑衣卫站到楚离的身后,她身材娇小,被黑衣卫高大的汉子们一挡,就几乎看不到人影。楚离面色不改,面无表情的坐在前面,连头都不回一下。
“陛下,黎院的人又胜了。”
乐松跟在楚离身旁,低声禀报道。
“哦?是吗?”楚离淡淡哼了一句:“赏。”
“赏!”乐松得令,大喊一声。下面的士兵听了,跪拜在地,大声的答谢。
“黎院的人真有这么厉害吗?我来试试!”一声娇咤突然响起,众人一惊,连忙扭头望去,只见一名窈窕少女身穿一身雪白的武士服,曲线毕露,素颜如雪,透着股朝霞般的锐利和娇媚。
她手握一杆长枪,一把解下身后的披风,抛给一旁的下属,利落潇洒的向着场中走了过来。
众人霎时间看呆了眼,这样一众男人环聚的教武场,突然冒出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任谁都会多看两眼。
“小妹!”男子的声音随之响起,一名穿着同色服饰的男子从人后跑出来,就要去抓回那名白衣少女。
“原来是西林家的雨乔小姐。”一缕香风悠然滑过,逐兰夫人一身深紫色雪貂长裘,头戴金玉流苏,看起来别样的雍容华贵,缓步走上前来,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避让。
“隔了老远就能闻到一股狐臭的味道,我道是谁来了,原来是黎院的逐兰夫人,真是失敬。”西林雨乔冷哼一声,冷冷说道。
“你说什么?”逐兰夫人的贴身护卫勃然大怒,厉声喝道。
然而,他们刚一动作,西林雨乔身后的恒城兵马立时冲上前来,摆开阵势,森冷的兵刃冷冷的对着黎院的兵马,针锋相对,一触即。
青夏一愣,没想到这西林雨乔脾气这样火爆,扭头往楚离看去,却见楚离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好像下面生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一样。
“住手!”西林家的大公子及时冲上前来,遥遥对着楚离拜了一拜,有意无意的挡在西林雨乔的前面,对着逐兰夫人一拱手说道:“舍妹不懂事,得罪夫人之处,还请担待。”
逐兰夫人比较是一家之主,气度涵养都颇有深度,淡淡一笑,轻声说道:“我怎么会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西林公子多礼了。”说罢竟然还伸出手来,搭上了西林公子的手腕。虽是回礼的搀扶,但看起来却显得几分轻佻。
“喂!”西林雨乔大怒,刚要说话,一把被西林公子拉到一旁,其他各家家主神色各异,冷眼旁观,嘴角却暗暗含着笑意。
“哼!”西林雨乔怒哼一声,一把甩开她兄长的手,对着黎院的方向大叫道:“刚才连胜三场的那一个,站出来给本姑娘看看!”
“程旭,既然雨乔小姐想要指点你几下,你就下去陪小姐玩玩。”逐兰夫人声音清淡,缓缓的说道。
这话一出口,登时掀起了一阵喧哗之声,众人纷纷大惊,齐齐凑上前来微观。今日楚离别出心裁的搞什么教武场大会,本就十分诡异,现在竟然有贵族身份的少女下场,更是匪夷所思。整个教武场霎时间陷入一片纷乱之中,众人神采奕奕,全都聚上前来。
这个朝代的女子虽然并不像我国的古代那样没有地位,但是公然在军队里比武的还是少见,青夏霎时间就来了兴致,她隐约的有些抓到了楚离的用心,暗道这个家伙白天和晚上简直就是两个人,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此时日未中天,远山如黛,映照着地上的未化的积雪,本来十分写意,但在这宏大的教武场中,气氛却凝固铅铁。
西林雨乔不顾她大哥的反对,一跃跃上擂台之上,身姿绰约,面容如画,力量与柔美杂糅在一起,更增添了她别样的风姿。
被叫做程旭的男子身材精壮,个头高大,高出西林雨乔整整一个头,缓缓的将手中的战刀放在地上,沉声说道:“属下跟小姐过招,不敢使用兵刃,就空手吧。”
西林雨乔冷哼一声道:“我用惯了长枪,你别以为你赤手空拳我就会让着你。”
“小姐请便。”程旭一拂衣袖,冷然后退,倒是有几分大家高手的风范
西林雨乔冷哼一声,一枪当先,光影纵横,好似落叶纷飞,几个起落便到程旭的面前,凌空一枪,劈头而下,威势赫然。
程旭没想到她看起来娇娇弱弱,一手枪法竟然使得这样了得,好在久经沙场,见势身子一偏,躲过了西林雨乔的猛击。西林雨乔得势不饶人,飞身纵起,三多枪花挽起,连续猛挑,只听嘭嘭嘭三声闷响,程旭衣衫破碎,由胸口往下三处衣衫尽皆裂开。
程旭眉头一皱,没想到这个少女上来就用薄命的招式,微微侧身,反手向着西林雨乔探来,指风回扫,啪的一声,就抽在西林雨乔的太阳**上。
西林雨乔目光如炬,怒气盈盈,不料这士兵果真身手不凡,奋起雌威,枪如暴雨,呼啸席卷而来。
青夏站在楚离身后,微微皱起眉头。像她这种行家,只要看个起手式,就能大致摸清敌人的本事。西林雨乔枪法虽是精妙,但是毕竟是个女子,又没经过专业训练,无论在体能上还是经验上都逊色许多。这名叫程旭的年轻男子虽然看似落入下风,实则一来没有使用惯用的兵器,二来限于身份不能全力出手,现在没有打败西林小姐,不过是顾及她的面子罢了。自己都能看出来,更何况是楚离,见他老神在在、事不关己的样子,不由得有些碍眼,这少女之所以像是斗鸡一样的跟逐兰夫人硬拼,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楚离,见他无所谓的喝茶观看,一股怒气登时就由心底升了起来。
“喂,再不阻止,西林小姐要吃亏的。”小心的上前几步,趴在楚离的耳边轻声说道。
“嗯?”楚离用杯盖拨着茶叶末子,漫不经心的看了青夏一眼:“你叫我什么?”
青夏一愣,终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是,陛下。”
好哇,这就来报复吗?青夏愤怒的瞪了他一眼。不惜管你的事,没良心的家伙。
然而此时,场上的局势已经瞬息万变,程旭一扫刚才被动挨打的姿态,主动采取猛攻,一双铁拳虎虎生风,竟将西林雨乔逼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两旁的各家亲兵齐声呐喊打气,好似此刻所在不是敌方前线而真是练兵大营一样。
“咔!”的一声,程旭铁拳击上,一拳正中西林雨乔的长枪之上,坚硬的枪杆登时断裂,巨大的力量使得西林雨乔身躯陡然向后踉跄而去,眼看着就要摔下擂台。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西林公子眉梢一挑,就要冲上前去。
程旭双目一沉,陡然上前两步,一把拉住西林雨乔的手臂,阻止她掉下高高的擂台。
谁知就在这时,异变陡生。原本被打得没有还击之力的西林雨乔突然冷冷一笑,手握着只剩下一半的枪杆,对着程旭的胸膛就扎了下去。
刹那间,鲜血飞溅,好似雨下,艳如朵朵桃花。程旭闷哼一声,一把松开西林雨乔的手腕,踉跄的向后退去。西林雨乔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瞬间扑上,一脚重重地踢在程旭的伤口上,只听嘭的一声,程旭飞身而起,猛然摔在擂台之下,扬起大片黄色灰尘。
“两阵杀敌,岂容手下容情?兵不厌诈,没想到黎院的人连这么粗浅的道理都不懂,这样的人怎配在我大楚的军营服役?就算今日我不杀你,早晚也要在战场上丧命!”
西林雨乔冷然说道,不顾周围人鄙夷的眼神和怒吼,径直转向楚离,猛然跪拜下去,沉声说道:“素闻三日前,殿下身旁一名黑衣卫女将,孤身力撼南疆蛮人,徒手拿下了乌丝圣女,雨乔不才,想领教一二。”
这番话说的语调铿锵,声音高扬,全场众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刹那间,原本喧嚣的教武场登时肃静了下来,齐齐转过头来,看向高台之上的楚离。
三日前,楚离连夜而归,并带回南疆叛逆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军营。更何况青夏乍一出场就拳打黎院参领,口诛逐兰夫人,风头大盛。楚离想将她隐藏起来都办不到,无奈下只得说她是黑衣卫的侍卫,赢了头功,缉拿下了乌丝媚尔,这才堵上了众人的悠悠之口。
没想到西林雨乔前一秒还痛扁黎院南府的下人,这一秒却将矛头对准了青夏,楚离眉头紧锁,却一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凝眉向西林雨乔望去。只见她面容清冷,眼神坚定,一双眼睛直直的对视着楚离,没有半分怯懦。
“西林郡主力撼黎院高手,实属不易,还是先下场歇息一下吧。”楚离面不改色,淡淡说道,声音中透着一股森冷的寒意。
西林雨乔嘴角一抿,扬声说道:“雨乔不过想讨教一二,并不是杀死相博,若是有真才实学,何必推三阻四?陛下圣明仁厚,雨乔只怕有人冒领他人功劳,蒙骗我大楚军民!”
楚离低头喝茶,闻言眉梢一挑,冷冷的抬起头来。
西林公子见状登时跳到台上,一把拉住自己的妹妹,连忙说道:“小妹年幼不懂事,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西林公子此言差矣!”一声娇呼突然响起,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逐兰夫人笑意盈盈的说道:“雨乔小姐身手不凡,不过想找人切磋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阻拦?况且,奴家也很想知道,我们大楚的女中豪杰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能在南疆叛军中掳得乌丝媚尔,立下这天大的功绩呢。”
众人没想到她竟然会帮西林雨乔说话,大惑不解之下,全都向着楚离望来,眼神在楚离身后的黑衣卫中来回巡视,想要找出这名传说中的女子。
哎,青夏在心中低声叹了一声,自己刚才还替那少女担心,怕她出事,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和自己为难,眼神不由得向楚离望去,都是男人惹的祸,自己现在打翻了西林雨乔的醋坛子,不出面收拾一下,看来是说不过去了。
淡笑着踏前两步,站在楚离面前,笑着说道:“既然西林小姐想要指点一下,就请陛下赐准吧。”
第079章:教训
迎面走来的女子一身雪白的大裘,身材娇小玲珑,肌肤吹弹可破,双眼好似葡萄一般,晶莹乌黑,璀璨若星。她淡然的从楚离的身后走出,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轻松自得并无一丝紧张扭捏之色。
西林雨乔高扬着头,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一身白衣的青夏,紧抿着嘴角,眼梢都几乎在微微的抽搐,心底的绝望像是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渐渐将她整个人席卷。楚离就是为了这个女人差点和逐兰夫人决裂的吗?她紧紧的握紧拳头,一把抽过下属递过来的银色长枪,挺直脊梁,猛地插在地上,出轰隆一声闷响。
青夏走到擂台边上,也不脱下罩在外面的沉重狐裘,缓缓仰起头来,看着擂台之上的穿着白色武士服的少女。
军营之中,最重实力,左右都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既然别人主动给了她这个机会,何不利用一下呢?
纤纤素手伸出,一把撑在擂台的边缘,蓦地一力,青夏整个人霎时间腾空而起,一个跳跃,就闻闻的站在擂台之上。
“你用什么兵器?”西林雨乔沉着脸,寒声问道。
擂台的边上,列着一大排的各式兵器,青夏闻言淡淡的扫了一眼,随即笑着说道:“我无所谓,不过既然你用枪,我也用枪好了。”
这话说的不客气至极,众人刚才已经见到西林雨乔精妙的枪法,此刻见青夏这般托大,无不大声呼喝,嘘声一片。
青夏也不在意,淡淡一笑,背对着兵器架蓦然飞起一脚,踢在立在架上的枪杆上,丈二红枪啪的一声从兵器架上弹跃而起,在半空中呼啸划过几个圆圈,高高的冲天而起,升至势穷才嗖的一声直直的掉落下来。青夏随即一个转身,雪白长裘在寒风中呼啸翻飞,好似一直苍白大鸟,满头的乌黑长随风飞舞,抄手接住长枪,枪影闪烁,好似团团雪雾,只听唰的一声,枪头颤动。青夏单手持枪,蓦然收势,动作干净利落,充满了飒爽的英姿。
冲天的叫好声登时响起,尤其是黑衣卫士兵,叫声最为响亮。
青夏一身雪白大裘,手拿银杆红缨长枪,更加映衬的娇艳醒目。
西林雨乔面色一变,紧紧地咬了下嘴唇,只看青夏这一个起手式,就知道她功夫不在自己之下,更何况枪术还是自己最擅长的,对方不过是随便挑拣。转头向着楚离的方向看了一眼,现他虽然貌似不太关心的饮茶,可是双眼却斜斜的瞥着青夏的动作,炯炯有神,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看他。
一丝酸楚缓缓从心底升起,西林雨乔突然娇咤一声,长枪一圈,枪花一抖,迎面刺出。
青夏虽不善使枪,可是当初受训的时候曾经练过多种武器。武术一行,一门精门门通,青夏精通泰拳、缅甸拳、空手道、跆拳道、配合国术的最符合物理攻击的自由搏击,更善于击剑、棍术、射击、射箭,还曾经在少林学习了长达半年的内家吐纳之术,对枪术虽然涉猎不多,但是只是大略的扫上一眼,就已经了解大概。
当下,旋身而上,单手出枪,旋腿收琵琶式,一个苍龙刺海拨开西林雨乔的枪头,随即连上一个黄龙点杆,嘭的一声就打在西林雨乔拿着长枪的手腕上。
一阵火辣的疼痛袭来,西林雨乔大惊,没想到刚一出手就被她击中。知道若是刚才她下了杀手,自己的这条手臂可能就此作废,可是听着刺耳的叫好声,只觉得更加恼怒,挽起枪花,施展扫地刺边栏枪,向着青夏的左路就攻了过去。
青夏面色不变,猛然退后两步,突然弹身而起,一脚踢在擂台边缘的桅杆上,借力高高跃起,反手倒拿长枪,一个诡异的小擒拿手,一把金蛇缠绕盘上西林雨乔的长枪,一把抓在手里。
西林雨乔之前看青夏身材娇小,还当她力弱好欺,此时武器被她牢牢的抓在手里,才知道厉害。猛然向后拨了两下,却纹丝未动,刹那间青夏已攻到眼前,长枪倒卷,以枪杆啪的一声竟然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臀部上。
西林雨乔大窘,面色通红的转过身来,踉跄几步方才站稳。可是这少女怒喝一声,又再冲上前来。
青夏眉头一皱,一拂衣袖,长枪斜举,遥遥对着西林雨乔,沉声说道:“西林小姐,够了!”
西林雨乔哪能听她的话,挺枪而上,青夏眉梢一挑,旋刺拨草寻蛇。众人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爆裂响起,但见青夏站在原地单手持枪,遥遥左右上下拍打,看似简单,实则每一招都正好拦住西林雨乔的攻势。无论西林雨乔怎么翻腾变招,都始终不能抢上身来。
枪法在后世已经渐渐纯熟,无非是扎抨拦点、拨、舞花等。青夏初时还有些生疏,渐渐的越打越快,枪法密集如雨,众人只见两人飞蓬相逐,乍起乍落,快绝伦,难以分辨,无不大惊失色。没想到军营之中竟还隐藏着这样的使枪高手,而且两人还同样都是女子。
熟知西林雨乔手段的西林家众人,见青夏不但能够和西林雨乔缠斗这许久,还稳占上风,无不骇然。
就在这时,青夏突然竖起枪杆,双手撑在杆上,飞身跃起,一个剪刀腿登时缠住对方的枪杆,腰身一扭,喀嚓一声,就将西林雨乔的枪杆拧成两截。
西林雨乔大怒,抓着一半枪头就冲上前来。
青夏眉头微微一皱,这女子手段狠辣,招招致命,若不是自己身手敏捷,可能早就丧命在这擂台之上。原本因为除了的关系对她那么仅有的一点同情也瞬时间不翼而飞,面色一寒,一个起落就落在她的身边,右手诡异的伸到西林雨乔身前,右腿踏地回勾,蓦然同时力,嘭的一声就将西林雨乔轰然摔在地上。
“够了!”青夏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你我并无深仇大恨,你何必苦苦相逼?”
“妖女!”西林雨乔恨声道:“我不会让你在李大哥身边勾引他的!”
李大哥?青夏眉头一皱,转瞬就明白过来,看来当初楚离流落恒城的时候,曾化名李楚,以保全自己。这少女当年对楚离倾心,以致今日仍旧执着的称呼他为李大哥
不管这少女如何痴情,这样不顾父亲兄长、胡乱树敌的任性,还是不为青夏所喜。一把松开了对她的束缚,青夏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很小,但却仍旧是淡淡的说道:“我无意做你的敌人,但你若是再胡搅蛮缠,我定不会手软。”
“乔儿。”西林公子挑上台上,一把扶起西林雨乔,急忙说道:“你没事吧?”
西林雨乔面色惨白,恨然的看着青夏的背影,沉默不语。
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冲天的叫好声登时响起,军中就是这样,就算立场不同,但是向来崇拜力量实力。
青夏刚刚走下擂台,逐兰夫人就笑着走上前来,口蜜腹剑的说道:“姑娘真是好身手啊,果然不比花拳绣腿的大家千金,不知师从何处,怎么以前没有在黑衣卫中听说过?”
“黑衣卫的事情难道要事事都向夫人禀报吗?夫人的手伸的未免太长一些。”青夏眉梢一挑,冷冷一笑,双眼精芒闪烁,小小的身躯却陡然间借着刚刚战胜的余威生出巨大的威慑力,凤目狭长,唇角冰冷,寒声说道:“夫人年过半百,还是该老老实实的在家相夫教子的好。若是要抛头露面出来做事,那就要管好自己手下的爪牙,不要一不小心被拖累牵连,晚年不得安宁。”
“大胆!竟敢跟夫人这样说话。”黎参领上前一步,怒声喝道。
“我有什么不敢的?”青夏斜着眼睛瞟了他一眼,淡淡说道:“黎参领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他日必当又是一代枭雄,小女子今日就在这里,谨祝黎参领富贵荣华、前途似锦。”说罢盈盈转身就向楚离走去。
“站住!”逐兰夫人面色阴沉,伸手挡住了青夏的去路,沉声说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青夏止住脚步,微微一挑眉:“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清楚,竟然来问一个外人,夫人不觉得这太有损您的英明神武了吗?况且,我隶属黑衣卫,直接效忠于大皇,你越权来质问我,难道不觉得有所不妥?”
逐兰夫人呼吸渐渐沉重,抬眼看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楚离,只见教武场上诸人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全都有意无意的向这边望来,台上新一轮的比斗,反而无人关注。
逐兰夫人沉声说道:“便是大皇,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今日你不说明白,休想离开。”
青夏见周围刹那间围上一群黎院的兵士,个个人高马大,转眼就将外面的视线挡住。青夏透过人群,看到楚离已经离开了座位,就要向这边走来,心下一怒,冷冷说道:“夫人以为今日这里,是由你做主吗?”
逐兰夫人一笑:“那也轮不到你做主!”
“是吗?我倒想试试!”话音刚落,青夏猛然出手,一把抓住一名侍卫的手腕,卡嚓一扭,就卸下了他一条手臂。那人不敢大声惨叫引起外面注意,只得闷哼一声,额上冷汗齐流。青夏哪里肯给他们反应的机会,闪电出手,身手快捷绝伦,娇小的身体犹如灵鱼,眨眼睛,就将几名侍卫的臂膀全都弄得脱臼,等逐兰夫人反应过来时,青夏已经站在了人群之外。
对着远处的楚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用下了解围。青夏转回头来,淡淡笑着看着逐兰夫人,扬了扬手上一只银白色的镂空珠花,故意鞠了一礼,大声的说道:“多谢夫人赏赐!”
周围的目光刹那间全都集中在几人的身上,见青夏手上拿着逐兰夫人的珠花,还以为她只是得了赏赐。
逐兰夫人身躯微微颤抖,缓缓的摸上自己的鬓角,那里的丝微微散乱,插在上面的珠花早已消失不见。一股凉意突然从心底涌了上来,若是青夏刚才用锋利的珠花簪子在她颈上轻轻一划,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脸色渐渐变得雪白,连演戏的兴致都失去了,转身就带着黎院的众人走出了教武场。
楚离微微皱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没见什么伤痕,沉声问道:“可吃亏了吗?”
青夏低头看着楚离,突然觉得他也并非昨晚那样的面目可憎,最起码还是担心自己是不是吃了亏。
笑着回道:“我什么时候吃过别人的亏,倒是你的老情人,今晚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楚离目光一寒,狠狠地在青夏的脸上剜了一眼,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青夏仰起头来,只觉天蓝云白,视野辽阔,触目所望全市开阔的景色,心胸登时宽广,南疆的这一场战乱,已经持续了很久了,也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好戏已经开锣,自己已经摆开了阵势,下面就看对方怎么走了。
青夏嘴角含笑,笑盈盈的看着场中两人起落比斗,心怀大放。
“贼头贼脑的笑什么?”楚离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说道。
“哼!”青夏轻哼一声,语带讽刺的说道:“看你们南楚兵强马壮,替你高兴。”
楚离自然知道青夏说的是反话,看着场中各大世家的人马呼呼喝喝、张扬跋扈的样子,不由得冷冷一笑,沉声说道:“青夏,你看着,早晚有一天,这些全是我的。”
青夏一愣,顺着楚离的手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南楚士兵,铺天盖地的遍布整个教武场,规模庞大,远远地席卷天地远处。
第080章:万里围猎
连续两日的教武场比斗,挑选出了大量的武学高手。然而,没有人知道楚离在想什么,明明可以趁现在这个机会一举击破南疆凶人,可是他却好像不知道眼前的局势一般,按兵不动,没有丝毫决战的意思。
各方势力被聚集在北营之中,早先的紧迫感渐渐消磨干净,终日里在教武场好勇斗狠,几日下来摩擦不断,有几次险些就弄出人命。
青夏将当晚听到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楚离,可是他却并没有怎样的震动,于是青夏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里一切的潜在暗涌,都早已在楚离的掌控之中,他只是在等着一个最后决战的时机,而现在,很明显的,时机并没有来到。
她很果决的放弃了原先想要联络黎院家主的想法,眼下虽然看似风平浪静,可是里面的局势除了少有的几个人,其他人根本无法摸透。在四处都是危机的情况下,她只能选择无条件的完全相信楚离,毕竟,现在两人的命运已经桂在了一起,若是楚离有事,她也绝对不可能生离南楚。
打起了一万分的警惕,青夏整顿了黑衣卫的防护措施,一切都按照当初国家领导人的保安规格进行。对楚离的住所,日常行进路线,教武场,狩猎场,都进行了大现模的排查保全工作,楚离出入的地方平均每十米就设置一
个暗桩,监视整个大营的一切可疑活动,秘密撒网在还巢邑的各个角落,每天傍晚各种情报文件就像是雪花一样的蜂拥而至,青夏端坐在软榻上,分析着各种资料情报。
楚离见了大为震惊,这样的保安视格,是他从未见过的。秘密安静,并不像以往一样每次进出都是大批人马扎堆,可是却更加万全。看着青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员的统筹安排,楚离不由得大吃一惊,可是却也并没有多同什么,只是渐渐的将黑衣卫的统颔位置,交给了青夏来安排。
楚离在中军大营将黑衣卫交给青夏的那一天,青夏的确被感动了一下,楚离能将黑衣卫完全交给自己,基本上就等于是将自己的生命交到了别人的手里。以楚离这样的性格,若不是百分之百的信任,是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好在黑衣卫的几个领,都知道青夏以前的身份,其他士兵又敬佩于青夏矫健的身手,所以并没有什么波折,青夏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就接手了这南楚第一的保安团队,几日的调教改良之下,青夏已经有把握应付各种这个时代可能存在的暗杀和偷袭。
可是今天,青夏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误,黑衣卫再是勇猛,也不可能应付旷野上的大现模劫杀,看着乐松刚刚递上来的一份密报,青夏登时就变了脸色。
淮南王突然在南疆叛军中出现的消息,果然吸引了楚离的注意力。这个消息青夏还要早楚离一个时辰知晓,可是当时她在还巢邑西面勘察地形,按她的想法,以楚离的头脑,根本不应该掉入这样粗浅的陷阱之中。但是她的确小瞧了淮南王楚筝在楚离心中的地位,等她回到大营的时候,楚离已经带着各大世家的精锐前往西黑荒原中部的沙旱地狩猎,出正好是一个时辰。
青夏的头霎时间大了一圈,不管楚离打的是什么主意,这一去需要冒太大的风险,一不小心就会送了性命。来不及多加考虑,迅召集来了黑衣卫,青夏披上青色的铠甲,就爬上了战马。
“姑娘!”乐松紧张地叫道:“陛下吩咐您一定要留在营中等待陛下回来。”
“不行”,青夏摇了摇头,很坚决地说道,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沉声说道:“我走之后,你要按我说的去做,若是有一丝半点的差异,南楚必定大乱,记住了吗?”
短短几日,青夏就已经在黑衣卫中建立了强大的威慑力,乐松虽然跟随楚离多年,资历很老,但是对青夏仍十分尊重。见她神色郑重,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声。
“我们走!”青夏回头冲着黑衣卫士兵招呼了一声,策马呼啸而去。
此时的仓目山下形势一片混乱。楚离仔细看去,只见沙旱的东西两方人声鼎沸,队形混乱,禁军侍卫契朗当先带人冲到他的面前,愤怒地说道:“陛下,东面有不知名的大军在把守,离沙旱地不到百里,里面有大批的弓箭手和白狼骑兵,看起来是南疆白狼族和鹿丹人组织的军队,真没想到南疆人竟然会和白狼族结盟,来者不善,我们要早做打算!”
徐权带着一众惊慌的各大世家家主也从西面赶到他的面前,沉声说道:“西面绵延上千里全是了狂的南疆野兽,似乎有人在暗中控制,这些兽群单一看来虽然能力低微,可是这样成千上万的汹涌而来,若是正面相抗,定会被它们踩成肉酱,实在不好对付。”
楚离一愣,双眼闪过一丝森冷的锋芒,随即嘴角淡淡一笑,他果然所料不差,那个人苦心孤诣的设计谋划,怎能让别人捡了便宜。只是没想到白狼族竟然也会卷入其中,南疆白狼族善于驭兽,民风最为彪悍,来去如风,向来不受南楚的控制,和南疆长老会也是格格不入。这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能够请的动白狼族的战士,看来要处理掉这些人,还要费上一番周折。
南有高山阻隔,北有红水挡路,东有来路不明实力强悍的敌军,西有数不清的凶狠野兽兵团,现在绝对是自己遇到的最为凶险的时刻。此时,看着周围向来跋扈张扬的各家家主眼巴巴的瞅着自己,楚离不由得冷然一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输谁赢,还言之过早。
当下号令道:“南疆号称南楚的军用洪马场,拥有足够装备整个帝**团的洪马,白狼族更是扎手,他们以逸待劳等待我们去自投罗网,又将沙旱地团团围住,让我们无路可逃,想来个大型的围猎,我们与其让他们追的满山遍野跑,莫不如调转头来,冲他个七零八落。”
西林家是由大公子西林誉带领,听了楚离的话,他默想了一会,冷静的沉声说道:“殿下此计虽然冒险,却也不失为是一个出其不意的方法,凶兽毕竟是兽类,只要受了挫折就会自动散去。这样总好过呆在原地给他们当活靶子。”
众人面面相觑,从未有过这般大胆的想法,正面相击了狂的兽群,这在常人看来不异于自寻死路,初时尚且以为楚离是在说戏言,此刻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认真的思考起来。
“陛下,臣认为不妥!”
黎院逐兰夫人座下第一6先说道:“白狼族善于驭兽,公然冲击兽群,太过凶险,莫不如和南将军对持,等待大军的支援。”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连声符合,没有一个正常人愿意去冲击狂的兽群,更何况北营大军就驻扎在八十里之外,只要拖得半日,就可以赢得缓冲的时间。
“可是,必须得有人去拖住兽群,不然到时候被兽群从后面偷袭,将无半分活命的机会。”楚离微微皱起眉头,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下面登时一片寂静,众人低着头,都怕被楚离派去当敢死队,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一丝冷笑在楚离的脸上一闪而过,但是很快他就掩饰住自己的表情,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既然这样,就请各位家主去和南将军对持,由我带着黑衣卫去拖住兽群的脚步,希望可以赢得时间,等到大军的支援,争取一线生机。”
“这怎么行呢?”其他各大家主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仍旧大声虚伪的叫嚷道:“怎能让陛下涉险?”
“我意已决,各位不必再多言。”楚离凝眉说道:“各位都是离的长辈,我初登大宝,全赖各位的帮扶提携,南楚只有在众多藩国的支持下才能和其他三国抗衡,就这样决定吧。”
刚要打马离去,西林家的大公子突然冲上前来,皱着眉头说道:“殿下,誉愿意随陛下前往西面驭兽,我西林家也略同一些驭兽之道,还请陛下恩准。”
楚离一愣,随即点了点头道:“好吧,那你就跟着我。”
说罢带着黑衣卫和西林家军向着浩瀚的西部而去。
各家家主齐齐擦了把汗,暗叫声好险,一个个调转马头,慢条斯理的向着南疆军冲去。他们一个个带着家族精锐之师,即便是打不过也可以拖个一日两日,那时候北营兵马早已赶到,看着楚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西面,心下阴笑,一丝丝权利的**也在悄悄升腾,楚家在皇位上已经做了太久,盛都王座上的那块肥肉,大家已经垂涎了很长时间了。
这时,遥遥的东面,一身铠甲的青衣将军刚刚听了探子的回报,听说楚离当头冲向了西部,早已了然的缓缓点了点头。
旁边的老者恭敬地说道:“这位年轻的南楚大皇果真惊才艳绝,殿下所料不差,他果然已经洞悉了一切,但是却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了。”
将军一身铠甲,青色大裘披在身后,长眉素颜,脸色略显苍白,可是背脊却挺得笔直,他双眼深邃的望着远方,缓缓说道:“我和他早已心照不宣,南疆鹿丹人怪我不肯开放边关,要倒戈投向西川燕回。我怎能顺了他们的意?南疆军气数已尽,也是时候找人收拾了他们了。我需要找人处理掉南疆这个祸害,他需要收回散落的王权,消灭各大世家的主力。这等互利互惠的买卖,他又怎能拒绝,我筹谋了这么久,他现在出点力也是应该的。太傅,南疆军现在距此还有多远?”
“不到三十里。”
“那就好,”轻甲男子点了点头,“将他们引到这里,然后我们就坐山观虎斗,让南疆蛮人和南楚七大世家的精锐拼个你死我活吧。”
“是!”老者点了点头,转头就吩咐了下去。
“太傅,”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微微沉思了半晌,仍旧是沉静地问道:“已经确定了庄姑娘在南楚大营中吗?”
“是!”老者沉声说道:“已经确定了,三日前庄姑娘在擂台上战胜了西林家的雨乔小姐,近来已经成为了楚离的贴身护卫,掌管黑衣卫的安全职责,很得楚皇的信任,经常露面,不然我们的探子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就探查清楚。”
“楚离这样的人,也能轻易相信别人吗?”男子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微微苦笑一声,“他们毕竟是夫妻啊。”
天边,大团的的云层层层堆积,越积越厚,越积越浓。青衣男子骑在战马之上,远远的望着南面的天空,轻声说道:“既然这样,就通知廉滕,不要去袭击南楚北营了,一会南疆军队来了之后,一起去西面找刚刚从兽群中逃出来的楚离那趁火打劫吧。”
“遵命。”
此时此刻,楚离带着徐权、契朗等一众心腹手下,围立在苍目山脚下,低声密议。
“陛下,秦军真的会袭击各大家主吗?”徐权眉头紧锁,疑惑地问道。
楚离看着扑在地上的地形图,沉声说道:“当然不会。”
契朗跟随楚离时间最长,当初楚离被送到东齐为质的时候就是楚离的亲兵,性格耿直,闻言大声叫道:“那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秦军不回去,但是南疆军却一定会去。”
“什么?南疆军真的在沙旱地上?”
“恩,”楚离点了点头,手指着红水一带,沉声说道:“鹿丹人领被秦之炎所杀,东齐人临阵倒戈靠向了我,前几日他们又被我在西黑荒原上大败,南疆沿线封锁,天气渐冷,他们无处可去,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靠西川。”
徐权摇了摇头说道:“西川敢接收南疆的叛军吗?我看西川大皇可没有这个魄力。”
“西川大皇没这个魄力,但是燕回却有。”楚离冷笑一声,说道:“秦之炎筹划了这么久,怎能让西川捡了这个便宜,所以他定会出手剿灭南疆这只实力雄厚的叛军,而最佳人选就是我南楚士兵。正好我也要处理尾大不掉的七大世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南疆军绝对不可能在三十里之外,秦之炎是大秦战神,自然有本事让他们两方开战,也罢,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可是,为什么要北营军原地守在营中,要他们来接应我们不是更好吗?”
楚离冷哼一声道:“南疆军一到,秦之炎定会去北营趁火打劫,消灭我南楚主力。北营军马严阵以待,定叫他们惨淡收场。”
“陛下高明!”几人齐声说道,楚离站起身来,一摇手,众人就跨上战马,向着汹汹而来的兽群奔去。
机缘的一个个诡异的巧合下蜂拥而至,尔虞我诈的盘算之下,谁也没有料到,有些难以预测的东西正在悄情改变着。
在西黑荒原上蹄狂奔的兽群之处,有三队人马正由东西南三个方向迅的赶过去,漫天的腥风血雨中,乱世的第一次见面,正在黑暗中运行着。
只听西边闷雷一般的响声呼啸传来,声音滚滚,震荡人心,有人惊呼道:“凶兽近了!”众人心下紧张不安,纷纷大声呼喝扬鞭疾奔。只感觉四下里一片黑暗,在这广袤的旷野上,无遮无拦,潦黑一片,更添诡异杀伐之气。
突然只听天空中咿咿呀呀嘈杂声大起,青夏仰头望去,只见一群数以万计的火焰鸟如满天彤云一般铺天盖地的飞了上来。这些火焰鸟是极为凶狠的飞禽,它的双翅展开可达十多米长,更生有强劲有力的双足,而个性极其喜欢在平原上猎杀成群的兽类。此刻不知是受了什么驱使,看到急奔来的青夏等人,那群火焰鸟突然像是狂性大一般,猛地冲上前来,纷纷对着众人俯冲。
青夏早就料到它们会起攻击,一把抓起身侧的弓箭,上面燃着流火,右臂急挥,只见呲的一声,一道凶猛强悍的火红气浪突然喷薄而出,在漫天火红的火焰鸟之中,剑下了长长的一道刺眼的痕迹,宛如当空劈下的霹雳。轰鸣一声,众火焰鸟霎时乱坐一团,被射中的几只更是当头直坠,呀呀怪叫,骨肉焦红,散出阵阵烧焦了的肉香
青夏一不做二不休,下令众人射出早已准备好的火箭,长矛刀身上也全都燃火,向着兽群就冲杀而去。
“刷刷刷”箭雨如漫天飞蝗一般不断的激射而出,众人也有样学样,还有人不断的向空中投掷着大片的木材火球。火焰鸟群中不断有身躯庞大的巨鸟轰然坠落重重的摔在平原之上,眨眼间就被十多万的兽群大军踩成肉酱。
可是那火焰鸟实在是太多,杀之不绝,青夏手舞战刀,大开杀戒,众鸟畏惧她凶悍,纷纷远离她的上空。突然只听一声尖锐长鸣,火焰鸟似乎是得到了号令一般,集体冲着人群中央就飞了过去。
“轰!”巨大的爆裂声轰然响起,青夏身下战马霎时间人立而起,只听前方兽群咆哮怒吼,瞬时间犹如半空中刮起一股强大的狂风,青草席卷而起,洪马扬蹄长嘶,血腥之气漫天席卷,刺人心肺。
青夏眉梢一扬,生平经历过大小战争无数,还从来遇见这样的阵仗,一把抽过长弓,弯弓搭箭,五箭齐,强悍的力量使得火焰鸟登时阵脚大乱,无数火焰鸟四下奔逃,慌不择路。
青夏冷哼一声,一群傻鸟,真是活该倒霉。冷笑了一声,随即手上银芒暴涨,一杆长枪舞的水泼不入,阴气飞舞,彩炫闪烁,半空中宛如蓦然升起了一道璀璨的光墙,散着噬人心魄的诡异寒冷。
“噗噗”连声爆响,凄厉的惨叫声连串而起,鲜血激射,火红的羽毛飞散,转眼间数十只火焰鸟撞击在那嗜血的光影之上,就宛如是一头撞击在了钢墙铁臂之上一般,头破血流,瞬间殒命。
青夏杀的兴起,一把抽出腰间的钩锁,凌空旋舞了起来。刹那间,力量陡增,漫天飞影,闪烁耀眼,众人瞧的眼花缭乱。只见漫天的火焰鸟纷纷陨落,惨叫哀鸣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平原上就堆积了数百只鸟禽的尸体,鲜血横流,恶臭熏天,不断的血雨从半空中滚落,看起来妖艳诡异。
“姑娘!好手段啊!”黑衣卫士兵高声叫好道。
还没有完全摆脱这些鸟禽,前方的兽群部队已经靠近了人群,蹄声震天动地,嘶吼声,哀鸣声,呼啸声,山呼海喝,嘈杂震耳,尘土弥漫,烟尘滚滚,由点及面,仿佛是浪花一般汹涌而来。
青夏一生向来遇强越强,从不退缩,想起楚离此刻可能就在兽群之中,眉梢一扬,勃然大怒,娇姹一声,带头当先冲去。众多黑衣卫此刻终于显示出了他们强悍的战斗力,人人就像一台永远不会疲累的机器一般,跟在青夏身后勇猛的冲锋陷阵。
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奋勇厮杀,士气大振,勇往直前。一时间,勇猛无双,当者披靡。
可是这些凶兽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纷纷狂猛如潮,漫野狂奔而至。大地震动,宏声巨响,无数凶残强悍的野兽齐声狂嘶吼,声音激荡,穿透云霄,从四面八方冲将而来,四下里飓风鼓动,尘土飞扬,灰蒙蒙的烟尘之中带着凶兽的嗜血腥臭的气息,直欲令人作呕。漫天的风声席卷了整个战场,血腥肃杀之气弥漫天际,怒吼的巨浪,仿佛海啸一般要将他们吞没。
青夏向来顽强,在这样的消耗战中,更加体现出了她身为特种兵的强体质,即便身为女子,但是她的好处就是,双手可同时使用兵器,周身上下更是无处不是杀人的利器,听着野兽的嘶吼,只感觉自己的全身血液都已经沸腾,从四肢百骸之中猛冲进头脑,浓浓的杀机窜上头脑。
心中暗道,这九天洞府,万丈地**,无论前途有什么魑魅魍魉,敢来阻挡自已的,无论上天入地,排山倒海,必追而杀之!
就在青夏遥遥的对面,万里荒原,烟尘滚滚,楚离等人风驰电掣的在旷野上疾奔而行。一路所向披靡,狂飙挺进,数万猛兽,便如蚂蚁一般在他周围围绕,闪电般杀伤之后,纷纷退去,而后又再冲上来,周而复始,似乎无穷无尽。只见漫天的烟尘将这天空尽数遮住,昏黄一片,天际微微漏出的一点朝阳也被遮挡,看不见模样。楚离耳边什么也听不清,前方兽群巨浪般层层涌进,无数的野兽被挤到,然后被踩成肉泥,漫天的血腥气息弥漫天地,楚离深深的吸了一口这充满了血腥的气味。眉目英挺,身上满是鲜血,像是地狱中的修罗鬼煞。
突然一股高昂的鸣叫声冲天响起,声音激荡,如断金石,楚离心怀大振,想起今日之后再也不用被八大世家掣肘,当下放声大笑。
手上长枪鼓舞,激荡豪越,巨大的杀气在他的的胸腔中奔涌,无数的血花在半空中凝结出一溜的血光,随着他的前进而大开大合的劈杀着,当头掀起狂飙巨浪,迎头斩向最前面的凶兽。一时间,仿佛是大海之中掀起了狂猛的巨浪,无数被斩成两半的巨兽猛然被高高的扬起,飞到半空之中,血雾弥散,内脏狂涌,鲜血急喷。兽群受惊,阵脚大乱,急忙向两旁退去,两侧的兽群互相拥挤,几匹蚱蜢巨象身体笨拙,轰然倒下,瞬间就被其他凶兽踩死,悲声嘶鸣。楚离带着众人趁机杀入,一把抽出战刀,前劈后斩,直杀出一条血路,众人高声疾呼,大叫着楚离的名宇,跟着他毫无畏惧的冲进了兽群之中。
楚离一边冲杀一边凝神望去,众人虽然勇猛,可是这兽群无穷无尽,这样下去不被兽群杀死,也要力竭而死,是以努力的想着脱身之法,这时只见兽群每到将要溃败之时,兽群中央必定会有白色雪削鸟飞出,在空中鸣叫飞转,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一般。楚离凝神细想,渐渐有些明白,这兽群毕竟是一些畜生,没有智慧,怎么会这样冲击有度,阵法有序的向己方进攻,并且受了挫折之后并不退去,反而越挫越勇,屡败屡战。定是内部有人指使,与其这样没完没了的杀凶兽,到不如杀了主使者,让兽群自动散去。想到这,仔细的看好兽群中央的方向,越的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突然,楚离一下猛的拍在战马的头上,大声叫道:“擒贼先擒王!”
“擒贼先擒王!”仿佛是心灵相通一般,几乎就在同时,一声清丽的娇姹的登时响起。
楚离大惊失色,昂望去,只见原本凶悍而来的兽群登时一阵混乱,似乎有人插进了兽群的身后一样。
一片血光之中,有女子的娇姹在漫天的血污中高声响起,一只通体血红的钩锁当空一甩,一把勾住了一只禽鸟的脖颈,唰的一声,禽鸟尖鸣一声,掉落在地。
身材娇小的女子一身青色皮铠,高居于战马之上,披风飞舞,长飘扬,整个人透着一股无法掩饰的角色华彩,她一手抓着缰绳,一手半曲身在头上,森寒的钩锁横在头上,眉眼凌厉的向着这边望来。
“楚离!”青夏一眼望见了楚离,满是血污的脸孔登时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张开嘴大声叫道:“你没事吧!”
巨大的狂喜瞬间在心头升腾而起,原本的震惊和担忧在看到青夏笑容的时候霎时间不翼而飞,楚离突然爽朗的朗声大笑,声音雄厚的回荡在旷野之上,和震天的凶兽嘶吼回荡交织在一处。
几个起落就已冲到了兽群的中央,青夏一下跳到了一只无主的战马的背上,手中钩锁漫天飞舞,猛然劈砍,巨浪翻涌,鲜血淋漓。
一只巨大的凶兽瞬间被楚离斩成两半,楚离刀上鲜血丝丝缕缕的流淌出去。没了阻碍,楚离更是气势惊人迅的冲了进去。
“楚离!一起上!“青夏高声叫了一声,就冲上前去。
雪白的雪削鸟登时混乱了起来,扑朔朔的飞出一群,在各个兽群之间飞腾,只见兽群立刻停止了攻击,纷纷调转了身体向着中间冲来。可是这周围本已密密麻麻的挤满了野兽,这样猛的一挤,让凶兽更加混乱不已。雪削鸟在空中急得四处翻飞,尖声鸣叫。
青夏眉头一皱,手上飞刀登时挥出,瞬间就将雪削鸟打落在地,众野兽失去了指令,只得傻傻的四处奔腾,一盘散沙。
“刷!”元如满月的战刀瞬间射出,围在中间的野兽轰的一声倒下,楚离手战刀坐在战马身上,凶猛急冲,如入无人之境,突然只听一声凄厉长鸣瞬间响起,一个一身羽毛长袍的彩衣老人猛的自群兽之中跳了出来,仙风道骨,骨骼清秀,颇有高傲之色,神情间也是掩饰不住的冷冽激奋,只是看着楚离冷然的眼睛,却献媚地笑道:“真是想不到南楚竟然会有阁下这样的人物,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还请赐教。”
楚离冷然一笑,沉声道:“我从不愿和是敌非友的人废话,况且你除了是个兽语师也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实力,今日你给我制造了这么多的麻烦,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的考虑一下该怎么清算?”
没有了羽衣老人的控制,那些野兽一时间四散逃窜,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的就不见了踪影,纷纷散去。
老人面色一冷,眼中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寒芒,蓦然手上一缕彩线凭空闪过,手掌急翻,力量喷薄而出,威力绝伦的闪电当头打来。
轰隆一声巨响,青夏手中的钩锁猛地勾上那名老者的下颚,砰然力。
楚离也一把扬起战刀,向着那名老者就劈砍了下去。
眼看就要将幕后主使绝杀于刀下,就在这时,远处大地突然轰隆隆一阵巨响,无数大军黑压压的奔腾而来,楚离眉梢一扬,没想到秦之炎竟然放弃袭击北营中枢,赶到这里和自己为难。
“唰”的一声锐响破空而来,叮的一声打在青夏的钩锁和楚离的战刀之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解开了老者的危机。
刹那间,大批军士瞬间奔至眼前,青夏和楚离凝目望去,只见一名轻甲将军昂立在战马之上,身后是大批的铁血兵卫,高扬的笙旗之上,一条墨色的黑龙盘旋狰狞,好似欲挣脱而出。
青夏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终于还是不顾一切的大声叫道:“秦之炎!”
秦之炎一愣,脸色登时越苍白,看着骑马站在楚离身边浑身血污已经分辨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过了好一会,才不可置信地说道:“依玛儿?”
楚离眉梢一挑,面色一沉,冷冷地看着秦之炎,过了许久,才沉声说道:“你们认识?”
天边霹雳一声巨响,憋了许久的一场大雨,滂沱而下!
第081章:乱世悲歌
“秦之炎……”
青夏皱着眉,看着身后跟着昇旗招展、兵强马壮的军队,自己高居在战马之上的轻甲将军,突然觉得一阵锥心的疼痛。她百里奔袭,心急如焚,却没想到打破重重包围之后面对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张脸。看着秦之炎虽然略显苍白但却冷然坚韧的脸孔,青夏霎时间一阵恍惚,这才是战功赫赫的大秦战神,这才是惊才艳绝的秦三皇子,这才是笑傲天下、谈笑杀人的秦氏宣王啊!
所有的一切的前因后果,在脑海中迅的连成了线,原本的惊讶和震怒,也渐渐的退了下去,只剩下一丝淡漠,一丝了然,似乎,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痛心。
或许,早就知道,只是不愿意面对去承认。他是大秦的中流砥柱,怎会是那个皇陵中淡若远山的青衣男子,出了皇陵,来到了这煌煌的乱世天下,他们就不再是当日的他们。
就好似她曾经叫做依玛儿,现在却只能站在楚离身边,做她的庄青夏。
命运很多时候,就是这样的残酷。
“依玛儿,”秦之炎淡淡苦笑,脸色苍白,森冷的盔甲下,是钢铁般挺立的身躯,他淡然一笑,轻声说道:“想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再见到你。你的伤,可大好了吗?”
只是一句话,又将皇陵中一幕幕生死相随的记忆勾了出来,青夏神色微微一动,深深喘了口气,最后仍旧说道:“已经大好了,倒是你,不是畏寒吗?现在这样冷,何必劳师动众地跑到南楚来?”
话音刚落,秦之炎和楚离同时色变。这话听在秦之炎耳里,自然是有着淡淡的嘲弄和责备,可是听在楚离耳里,却是浓浓的关心。
皇陵的几日中,一直接触到的只是青夏的温柔坚强、不离不弃的善良和淳扑,从未见过她这样锋利的词锋。反之楚离,向来和青夏斗嘴吵架,何曾见过她这样温柔的叮咛和关怀?两人男人同时觉得青夏似乎有所改变,然后心有灵犀一般的齐齐转过头去,双双眼睛鹰隼一般的紧紧地盯在对方的身上。
“楚皇。”
“宣王。”
“久仰久仰。”
如出一辙的话语,在满是血腥杀戮、屠宰场一般的沙旱地上响起,两个男人高居在战马之上,一朝南,一朝北,代表着的,却是当今天下南北两方最为强大的对持实力。
青夏浑身血污,眼神如雪,墨飞扬,眉眼凌厉的站在两人当中。南疆天气奇特,前几天还下了霜雪,这一刻却是大雨倾盆,一阵狂风卷过,扬起斜飞的雨点,剑的三人袍袖猎猎翻飞,
楚离眉梢邪邪一挑,剑眉入鬓,目光如铁,沉声说道:“竟然能够驱使白狼族人给你效命,驾驭南疆凶兽万里长途跋涉,会猎于西黑,一举歼灭南疆鹿丹人。前手执棋,转手弃子,宣王果然好手段。”
秦之炎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牵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声音醇厚,好似三月湖水,平静无波:“彼此彼此,陛下借刀杀人,随机应变。我筹谋三个月,反而给他人做了嫁衣,助你刚一登位就大权独揽,比起陛下,炎愧不敢当。”
楚离洒然一笑,朗声说道:“宣王何必客气,南疆一战,王爷借战事统揽大秦军权。大秦不费一兵一卒,连消带打,消耗了南楚、东齐、西川三国兵力,算起来这笔买卖,还是王爷做的更加合算。”
秦之炎眉头舒展,淡淡而笑:“双赢互惠,两家得利,南楚所消耗的,不过是八大世家的反叛势力罢了,不然陛下怎会明明知情,还放任南疆不管?大乱之后必然大治,南楚中兴之日,定在眼前。”
楚离一笑,拱手道:“承你吉言。”
秦之炎回礼:“好说好说。”
楚离一身血污,可是仍旧无损他英武的气质,一把收回战刀,单手提着,转头看着青夏,沉声说道:“青夏,随我回营。”
青夏一愣,转头向秦之炎望去,心道难道他大费周折地赶到这里,就这样放任楚离安然离开吗?
青夏虽然身手不凡、头脑清明,但是对于各国的形式和权谋的谋算仍旧是略有逊色。秦之炎今日前来,就算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对楚离下杀手,如今四国互相掣射,牵一而动全身,在秦之炎还没有完全掌握大秦政权的时候,一旦权利平衡被打破,就会是大乱的局面。他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掌握大秦的兵权,并和其他四国搞好关系,赢得最佳的盟友。
楚离不是一个甘于受人制衡的君主,他野心勃勃、胸怀天下,但是却不失为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缓急辨别事理的君主。有时候,有一个聪明谨慎又充满野心的盟友,远比一个昏庸好欺又胆小暴虐的伙伴要强得多。因为,无论两人处于怎样敌对的位置,只要你开得出对两人都有利的条件,他就绝对会做好你想要做的事情。不涉及到狭隘的好恶偏执和不顾大局,更不会被奸佞小人或是艰难的世事所迷感误导、延迟拖延。
秦楚边境比邻,贸易来往频繁,秦之炎忙于处理朝廷夺权内乱,楚离忙于战后国家的休养生息,短时间内两国都不会有战事生。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与楚离结盟都是最明智的选择。
但是现在,秦之炎听着楚离的那句话,却突然有了一丝想要不顾大局将楚离斩杀在这西黑荒原上的冲动。
“青夏!”楚离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淡淡的怒气,他的眼睛漆黑,看着青夏愣的直勾勾地盯着秦之炎,火气就一拱一拱的向上窜,突然打马上前两步,一把拉住青夏的手腕,沉声说道:“跟我回去!”
青夏手腕一痛,被楚离紧紧抓在怀里,登时震怒,猛然仰起头来,却正好撞进了楚离黑暗幽深的眼睛之中。
只见楚离的双眼好似卷起了一场巨大的龙卷风,潦黑一片,深邃幽暗,就像是一个赌徒压上了自己全部的赌注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青夏,眼中有着狼狈来不及躲藏的痛苦。手上的力气顿时卸了下去,青夏身躯一软,就被楚离拉了过去,身下的战马一声长嘶,缓缓的靠向了楚离的方向。
“依玛儿!”苍白的轻甲将军眉梢一挑,淡远入烟树的脸孔霎时闪过一丝怒意,抿紧嘴角,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青夏的另一只手,大力一拽,就生生将青夏靠向楚离的身体又拉了回来。
如盘龙吐火的闪电在浓厚的云层中穿梭游走,照的四下里一片白亮,百草拂动,狂沙飞卷。噼啪的一声脆响,两边男子几乎同时力,青夏被大雨冲刷的干净的脸孔显出一丝娇弱的苍白,眉头霎时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身下战马被拉锯拉扯,猛然扬蹄人立而起,嘶声长鸣,马上的女子墨飞扬,衣衫随狂风舞动。
一道又一道白亮的闪电下,苍白的女子好似一只破碎的蝴蝶,高居在战马之上,衣衫染血,眉头紧蹙。纤细的手腕被两个当世最为出色的男子紧紧的扣在掌心深处,三人的身体瞬时间都好像是石化了一般,定格在苍茫荒芜的旷野上,漫天的闪电惊雷之下,眼睛的锋芒像是刀锋箭雨一般在长空下嗜血交锋。
“唰!“的一声巨响,楚离一把拔出腰间长刀,轰然向着秦之炎怒斩而下,寒声喝道:“放开!”
秦之炎闪电拨剑,出手如电,好似上古蛟龙盘旋而上,猛然驾开楚离的攻势,冷笑说道:“你凭什么?”
“她是我的妃子!”滂沱雨下,蛟龙入海,森冷的锋芒漫天飞舞,角度刁钻诡异,势态千变万化。
秦之炎冷笑对敌,丝毫不落下风,闻言冷然说道:“昭告天下,赐名为荡的废弃妃子吗?楚离!你根本不配拥有她!”
“你找死!”楚离暴喝一声,驾马轰然迎上,秦之炎丝毫不惧,挥剑拒敌。两人身后的大军见主帅动手,也是齐齐驾马而上,刹那间,呼喝声响成一片,马蹄如雷,轰鸣声响彻整个天地,大雨滂沱,黄泥糅杂,天幕漆黑低沉,浓云倒卷,天地间血红一片。
“住手!”青夏大喝一声,可是这样震天的轰鸣声中怎能听得见她的声音。这时楚离和秦之炎已经斗在一处,刀来剑往,杀气森寒,可是这两个倔强的男人,却没有一个人肯先放开青夏的手。蓦然间,青夏的战马被拉扯的失去了平衡,尖锐一声长鸣,撒蹄猛跑,青夏身躯陡然凌空,向下倒仰而去。
几乎在同时,楚离和秦之炎同时转过头去,两个男人的刀锋猛然停顿,一人仍旧拉着青夏的一只手腕,轰的一声同时好似两只苍鹰一般,跳下马去,一起扶住青夏的背脊,稳稳的落在地上。
三人近在咫尺,互相几乎可以听得见对方沉重的呼吸。楚离和秦之炎见青夏无碍,同时抬头紧紧的盯住了对方的眼睛,空间小兵器施展不开,唰唰两声,还刀插剑入鞘,单手搏击了起来。
青夏眉梢一挑,勃然大怒,看着不远处斗成一片杀声震天的万千兵勇,更是气愤。眼内精芒一闪,被握住的两只手突然一个滑溜的翻转,小擒拿手的脱困式反抓法,两手成爪,一把紧紧的扣住楚离和秦之炎的手腕。两人大惊,齐齐回过头来,青夏忿然力,双腿一个剪刀铲,楚离和秦之炎没有防备之下,同时重重的摔在地上。
青夏身躯斗转,好似一只矫健敏捷的豹子一样,瞬间弹地而起,落在两人的面前,两个膝盖登时跪在两人的胸膛之上,眉梢一扬,忿然说道:“你们把我当什么?”
两人一愣,见到青夏拽的样子,同时哑口无言。楚离还算好一点,毕竟身经百战,对青夏的为人有所了解。可怜的秦之炎,一身轻甲战袍,倒在黄泥一片的泥水里,神情愕然,目瞪口呆,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面前,显得十分的滑稽。
瓢泼大雨冲刷之下,漫天鸣雷电闪,青夏横眉怒目,眼神凌厉,膝盖顶着两个男人的胸膛,两手扣着两人的肩膀,怒声呵斥道:“都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打架?”
“秦之炎,回你的大秦去,你在这边捣乱找事,知道害死多少人了吗?”青夏转过头去,看着秦之炎,怒声说道。
秦之炎眼神一暗,眉头微微轻蹙,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楚离就幸灾乐祸地说道:“朕的家务事,岂容一个外人来置喙,她是我的妃子,你最好不要再痴心妄想了。”
“楚离!你疯了吧,我什么时候承认是你的妃子了?”
“你!”楚离大怒,沉声喝道:“庄青夏,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的人是你!”秦之炎回过神来,一把挣脱青夏的束缚,翻身而起,顿时向楚离攻来。楚离见状,也有样学样,一把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举刀横劈,噼啪一阵闪亮的火花,楚离和秦之炎同时一震,刀口剑锋卷刃,可是还没歇上一时半刻,又在缠斗在了一处。
青夏大急,抽出钩锁,双手舞动,身躯灵活的偏转,突然甩出,一把钩住了两人的兵器,唰的一声,就夺下兵刃,摔在一旁。
楚离和秦之炎同时住手,眼神很有默契的向着一旁望去,只见离两人不远处,两具同归于尽的士兵的尸体上,各插着一杆血光充盈的长枪。大步跳跃前行,同时抓住枪杆,拔出长枪,向着对方急刺去。枪挑如龙,气灌八方,一道道白亮夹杂着血红的红光四下闪烁舞动。大雨在两人头上噼啪浇下,漫天的闪电轰鸣,两人身手矫健,武艺群,显赫的身世之后隐藏的是凌云的傲气和倔强的死不服输
“可恶!”青夏怒哼一声,一把推开几名挡住视线的兵勇,向着两人的方向就跑了过去。
“住手!不要打了。”不顾危险,一把抓住两杆长枪,青夏眉头一皱,手心霎那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脱皮的掌心处鲜血淋漓,可是她仍旧紧紧的抓住两杆长枪,厉声说道:“够了!”
“哼!”两人同时一哼,很有默契的同时放手,青夏拿着两杆长枪刚要松一口气,就见两人一人拾起一柄战刀,又再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
远处突然响起了震天的爆响,青夏凝眉望去,只见那名被秦之炎救下的兽语师手持一只白骨骨笛,躲在战局之外,正在吹着尖锐高昂的音调,呼啸着的兽群从远处足狂奔而至,想起之前吃的这些野兽的亏,青夏就恼怒异常,不再理会楚离和秦之炎,向着那名兽语师就狂奔而去。
“青夏!”“依玛儿!”
两个男人同时大叫一声,凌空一跃,向着青夏的方向大步跑去,一边跑还一边挥刀劈砍,阻止对方前行。
“妖人!”青夏大吼一声,拨出小腿上的匕,向着那老头就冲了上去,厉声喝道:“受死吧!”
“依玛儿,小心!”秦之炎大惊,目赤欲裂,厉声叫道,此时楚离的长刀已经劈到眼前,顾不得再去回退躲避,秦之炎猛然架起手来,一把抓住楚离雷霆万钧的一击劈砍。霎时间,血光大盛,一道血线冲天而起,秦之炎眉头微蹙,可是借着这个时间却抢上楚离两步。合身扑上,一把抱住青夏的身体,向侧滚去。
楚离目赤欲裂,大声喝道:“秦之炎,你放手!”
“楚离!小心!”青夏被秦之炎抱在怀里,猛然看到那名南疆兽语师脸上邪恶冷酷的笑容,一道绚丽的华彩自他身上登时升腾而起,漫天彩色虫卵,向着楚离猛扑而下,狰狞恐怖,好似地狱修罗。
“放开我!”青夏拼命狰扎了起来,声音几乎颤抖,疯狂的在秦之炎的怀里挣扎着。
秦之炎手上的鲜血好似泉涌,血红血红的大片全都洒在青夏的肩膀衣衫之上,在青夏的皮铠之上缓缓的流了下去,和那些不知道是人是兽的血液混杂在一处。
无数的虫卵霎时间好似一颗颗子弹一样,疯狂的涌进楚离的身体之中,刹那间,就好像是在观看好莱坞的科幻大片,青夏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只见楚离的脸色顿时变得灰白一片,好似一张白纸,没有半点丝毫的血色,脖颈上微微凸起的小包,一个一个恶心的涌动着,这一切,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南疆苗人对蛊虫细菌的控制和研究,即便是后世也是一个难解的谜团,青夏当初在部队受训的时候,就曾专门上过这样的课程,为了应付热带雨林中各种各样的毒虫毒物,还专门请了南疆的毒虫细菌大师来做讲座。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类无法解释的事情,青夏以为自己早已经练出了一幅坚若生铁的铁石心肠,可是没想到这正面对这一幕的时候,她的心都好像被人生生的撕开,捂紧了嘴,仍旧是无法掩饰口中的那声凄厉的惨叫。
楚离面色灰白,好像霎时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嘭的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眼神无神的望向被秦之炎抱在怀里的青夏。
“楚离!”青夏大声叫道,眼角泪水滂沱而下。
“放开我!”青夏嘶声尖叫,声音凄厉,好似鬼哭,拳打脚踢一把推开了秦之炎的束缚,向着楚离狼狈的踉跄而去。
秦之炎站在青夏的身后,大股大股的鲜血从他的手臂上潺潺而出,他的脸色一片苍白,甚至不比中了蛊毒的楚离逊色,可是他站的却是那样的坚挺,背脊挺直,像是一根倔强的苍松。
“楚离!”青夏一把抱住了楚离将欲倒下的身体,紧张的查看着他的手臂肩膀上的伤口,分析着毒虫的毒性,“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青夏,”楚离突然伸出手来,一把紧紧的握住青夏的手掌,双眼带着高山一般的坚韧和顽强,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跟我回盛都!”
“你怎么样啊?有什么感觉?是**,还是疼痛,还是酸痛,麻痒?哪里不舒服,胃部还是心脏?”青夏恍若未闻,只是一连气的紧张地问道。
“青夏!”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紧紧的抓着青夏的手,双眼通红,有着巨大的希翼和绝望:“跟我,回盛都!”
青夏的眼泪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看着楚离苍白的脸颊,染血的脸孔,凌乱的丝,锥心的痛在心底猛扎了下去,终于还是不忍的沉重的点了点头,“好,楚离,只要你不死,我就跟你回盛都。”
楚离虚弱一笑,颓然就倒在了青夏的肩膀之上,昏迷的最后一刻,他遥遥的向着站在青夏身后的那个轻甲男子,原本那样风华绝代的一个人物,在听到青夏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却好像颓然老了几十岁。
两方人马已经分开站定,青夏抱着楚离半跪在旷野上,终于,还是缓缓的回过头去。
秦之炎仍旧挺拔的站在那里,身后是大批秦国兵士,昇旗招展,铁甲森寒,漫天的流火映照下,铁甲流彩,寒芒闪烁。像是漆黑的夜幕下一幅诡异的图画一般,有着浓厚的杀气和猛烈的威慑。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青夏突然沉声问道,目光冰冷,娇小的身体靠在楚离身边,坚定的冷然望着秦之炎的眼睛,“那么现在已经达到了,你若想赶尽杀绝,我是不会让你如意的。”
“大胆!竟敢这样跟我们殿下说话!”一名站在秦之炎身边并不认识青夏的亲卫突然厉声叫道。
青夏眉梢一寒,只听唰的一声,一道雪亮的寒光登时插在那人的头顶之上,锋利的匕穿透寒冷的头盔,却在将要刺破头颅的距离稳稳的停了下来,那名亲卫一阵惊恐,脸色瞬时间变得雪白,好似死人一般,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秦之炎,楚离死了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黑衣卫已经死伤殆尽,你重创楚离的目的已经达到,该收手了,拼个鱼死网破,对谁都不好。”
秦之炎的脸色苍白,霎时间好似又变成了当初那个病弱的青年,他遥遥地看着青夏冰冷的面孔,冷酷的言语,只感到彻骨的寒冷猛然袭来。那个黑暗中扯着自己衣袖的女子,那个蛇窟中满身血污大哭着叫自己名字的女子,那个趴在自己背上睡的香甜的女子,那个青木大殿中站在竹林中衣衫如雪,笑颜如花的女子,真的就这样,越走越远了。
“依玛儿,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终于还是忍不住低叹了一声。
青夏冷然的转过脸孔去,缓缓说道:“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的本意,但是造成的结果却是无法改变的。我为人做事,向来只看结果,不问原意。我现在就要带着他走,你若是想要阻拦我,就尽管来吧。”
将楚离放上马背,青夏翻身零落的跳上战马,将楚离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垂着头,紧紧地盯着秦之炎苍白的脸乳。一丝丝悲凉的感觉从她的心底升起,酸楚的感觉涌上她的眼睛,楚离为了自己受了秦之炎的重伤,她又怎能视若不见、听若不问?看着那个苍白的男子站在旷野之上,战袍飞舞,剑眉若飞,一双眼睛却是寥落落寞,好似天下的夕阳,透着将近的死气。
秦之炎,你是天上的太阳,本就该光芒万丈,凌厉耀眼,何苦为了我这个萍水相逢的路人,牵绊住你的脚步。
甩手扔下一个黄色的弹丸,唰的一声风声,就落在了黄沙地之上。
明黄色的珠子在空气里闪动着炫目的华彩,透过经营的外罩,还可以看见里面那一只青绿色的,小小的,已经死去了的虫子。
这是当初在皇陵里拿出来的避尘珠,那晚丢失之后,一直没有找回来。前天晚上,青夏冒着大险去西林雨乔和西林誉的房间去寻找,终于在西林誉的枕头旁边被她找了回来,此刻淡然的抛在地上,转头带着剩下的黑衣卫,扬起马鞭,呼啸而去。
西林誉跟在最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颗黄色的珠子,随后打马跟了上去。
一声沉重的脚步声在死寂的旷野上响起,秦之炎缓缓的踏出一步,沉重的铠甲上满是黄色的泥沙和鲜红的液体,他面色苍白,唇角冰冷,终于一步又一步地走到了那颗黄色的珠子前面,伸出同样苍白的手,将地上的珠子捡了起来。
小小的避尘珠一片温暖,并没有在这样寒冷的天气被冷风侵浸,上面还残留着青夏暖暖的体温。幽幽的香气淡淡的飘了起来,秦之炎握着那颗珠子,狠狠的握着,突然只听咔嚓一声,珠子碎裂成沫,黄色的飞灰漫天飘散,就连里面那只已经死去了的虫子,也成了一阵青烟。
“噗”的一声闷响,一口鲜血霎时间喷射而出,秦之炎向前踉跄两步,轰然半跪在苍茫的旷野之上。
“殿下!”所有大秦士兵齐齐惊呼,蜂拥着冲上前来。
秦之炎竖起手来,阻止众人来搀扶他,只是远远的望着远方那一众渐渐远去的铁甲士兵。
滂沱的大雨仍在继续下着,不断的冲刷着地面上血流成河的污浊和腥臭,食腐的鹰鸠在天空中盘旋叫嚣着,无数绝望的死灵漫天飞舞,洒下巨大哀鸣的死亡之声。
寒风仍旧在继续冷冽的吹着,秦之炎抿紧嘴角,缓缓的站起身来,终于慢慢地走到战马之旁,翻身跃上,向着北边大秦的方向扬鞭而去。
东边的战争已经将要临近尾声,南疆人和七大世家的精锐士兵冲撞在一处,在秦之炎和楚离这两个随头的蓄意下,展开了惨烈的厮杀。从今以后,大秦和南楚政权重新洗牌,一轮新的权利争夺就要重新你死我活的展开。
天边,云层低沉,一片黑暗。
第082章:南疆虫蛊
“准备热水、金疮药、明矾、甘草、土鳖、**、当归、雄黄、甜瓜子,土鳖烘干,当归浸酒,其余各二钱,请所有军医入帐,传令三军,严加看守各大世家的留守兵马,稍有异动,当即处死,不必回报。另外,派人守住四方营门,无论进出,一律阻止,若有违抗者,立斩无赦,明白了吗?”
乐松眉头紧锁,点头说道:“姑娘放心。”
“好,你去吧。”青夏眼神锐利,转过头去,对着一旁浑身鲜血淋漓的徐权说道:“派人看守住中军大帐,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放一个不相干的人进来。”
徐权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头沉声答应道:“是!”
青夏平复了下呼吸,尚来不及换下一身血污的衣衫,转头就要走回大帐之中。西林誉站在徐权等人的身旁,衣衫破碎染血,左臂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狰狞恐怖。可是他却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伤势,听着青夏一连串的命令,微微有些出神,见青夏转身要回营帐,连忙出声叫道:“姑娘,让我进去吧。”
青夏眉梢一扬,缓缓的回过头来,上下的打量着这个今日七大世家中唯一一个生还的男子,神情充满了谨慎的小心和深深的试探。
“让我进去吧,我精通医术,也许可以帮得上忙。”西林誉连忙说道。
青夏微微偏了下头,这才想起恒城西林家是医道世家,南楚的名医也以西林氏的家主西林羽最为著名。想到这里,眼梢淡淡的向一旁的徐权看去,询问的挑了挑眉,这里的事情他她并不如何了解,只能问询于徐权。见徐权微不可觉的点了下头,青夏才向一侧侧了侧身,淡淡说道:“进来吧。”
闷热的大帐充满了鲜血的腥味,楚离躺在后帐宽大的暖榻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青夏看也不看跟进来的西林誉,拿过准备好的一套银色银针,就坐到楚离的身旁,迅的在上星、太冲、三阴交、足三里、百会等地方认**下针,手法老道,认**之准确,堪比拥有多年行医经验的医者。西林誉眼神锐利,看青夏下针的地方就知她是在给楚离止痛,当下也不再做声。
楚离面色苍白,脖颈下的肌肤已经平和,想必那些蛊虫已经深入体内。他眉头紧锁,面无血色,额头冷汗直流,青筋甭显,即便是神志不清,仍旧可以看得出他的痛苦。
青夏咬住下唇,准确的施针之后也不见楚离面色有丝毫缓和,只得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楚离的手臂,沉声说道:“坚持住,一定会没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青夏的话,楚离眼皮微动,似乎想要睁开眼睛。青夏神情坚定,紧握着楚离的手,也不知道是在催眠别人,还是在安慰自己,连续不断地说道:“一定会没事的。”
“有没有办法?”青夏突然回过头来,直勾勾地看着西林誉。
西林誉一愣,点了点头道:“我父亲马上就到,应该有救。”
青夏坚定的点了点头,脸上登时显出一丝明艳的华彩,她转过头去,看着楚离:“你听到了吗?一定有救,那么多的磨难你都熬过来了,今天也一定不会有事。”
“姑娘!”徐权的声音在帐外响起,青夏扬声答应了一声,一众黑衣卫侍卫就鱼贯而入,所带的都是青夏说要准备的东西,后面跟着一群北营的军医,西林誉的父亲排在第一位,老者鹤童颜,慈眉善目,怎么看都不像是八大世家之一的一位家主。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青夏连忙起身让开空间,对着西林羽施礼恭敬的说道:“老先生。”
西林羽面色阴沉,急忙走上前来,对着青夏一颔,就去查看楚离的情况。
青夏从人群中退了出来,遥遥的站在远处,踮起脚尖向着被一众军医重重包围的楚离看去。
重重人影中,只能看的到楚离乌黑浓密的头和垂在床榻边上指节苍白的手掌,苍白的手腕上,有暗红色凝固了的液体,青夏紧紧的握着拳头,呼吸沉重,像是得了大病的病人。
“宁远,”西林羽神色凝重的对一旁的药童说道:“准备热水、金疮药、明矾、甘草、土鳖、**、当归、雄黄、甜瓜子,土鳖烘干,当归浸酒,其余各二钱,另外准备大复生五分,冷水生敷。”
“大人,”徐权在一旁接口道:“东西已经都在这呢。”说着递上青夏之前着人准备了的药草。
西林羽眉梢一扬,眼内闪过一丝诧异,一边手脚利落的搅拌药草,一边沉声问道:“不知在老夫之前,是由哪个大夫诊症。”
“没有人诊症,是我们姑娘吩咐准备的。”
西林羽的眼神立时向着青夏的方向望了过来,青夏礼貌的一笑,急忙问道:“老先生,陛下的情况怎么样?”
“不妨事,”西林羽摇了摇头,“这虽是狠辣的母蛊,中者瞬息必死。但是陛下早年曾中过此蛊,老夫当年已在他的体内种下了克制母蛊的子蛊,是以只要以药草熏烤陛下的奇经八脉,就可将蛊虫逼出来。”
青夏闻言点了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楚离以前竟然曾经种过这样的蛊毒吗?一丝被青夏刻意忽略的疼痛缓缓的爬上心头,她扭过头去,看着躺在床榻上的楚离,或者,她真的是太不了解这个男人了
“姑娘,”徐权走了过来说道:“姑娘也累了,去休息一下吧,这里有西林大人,黑衣卫也团团守在外面,不会有事的。”
青夏淡淡的摇了摇头,脚下一动不动,仍旧站在原地,轻声说道:“我还是在这里安心一些,回去也睡不着。”
徐权见青夏浑身鲜血淋漓,肩头、手臂、大腿处多处擦伤,掌心更是血红一片,不忍的微微皱起眉来,吩咐下人给青夏搬来一座大大的软椅,让她靠坐在上面,然后对站在一旁的西林誉说道:“麻烦你,照看一下我们姑娘。”
西林誉一愣,没想到向来以冷酷狠辣著称的黑衣卫参领徐权竟然这样重视这名女子,心念一动,点了点头。
从药童那里拿来药箱,西林誉打开箱子取出干净的棉布和药水,半弯着腰对青夏说道:“姑娘,请让在下为你上药。”
青夏闻所未闻,静静的低着头,若有所思。
西林誉不得不开口大声说道:“姑娘手上伤势严重,请让在下为姑娘上药。”
说罢一把拉过青夏的手,只见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掌上,新伤旧伤伤成一片,掌心脱皮,又红又肿。俗话说十指连心,这样的伤口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忍过来的。
小心的挑去扎进血肉中的细刺和沙粒灰尘,用清水冲洗了两遍,然后用白棉布蘸了点药水,就为青夏的伤口上药。西林誉是大夫,自然知道这药水上在伤口上有多疼,可是直到将青夏的手掌细细的包扎好,也不见青夏叫一声疼,不由得心下一震。这女子性格之坚韧为平生仅见,而且处事果决,手段狠辣,却又立场分明。想起今日楚离所做的一切,西林誉不得不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沙旱地现在,已经是一片枯骨的埋葬所,八大世家的精锐猛将中除了自己家的西林一脉,今日全部集体命丧在西黑荒原,成为鸟雀啄食的对象,就连明面上依附他的岭南朱氏,都没能逃出厄运,而自己,若不是自愿跟着楚离去冲击兽群,此刻也不可能站在这里。看来大皇已经对八大世家起了杀心,他连日来嬉戏玩乐,麻痹众人的神经,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却在暗地里布下了这个一举歼灭的绝杀之局。如今,八大世家精锐尽失,剩下的老弱妇孺无力反击,困扰了南楚皇室三百年的割据问题,就这样在一场厮杀中全部解决。楚离将自己置身于险恶之地,以身为饵,引得各方家主放松警惕,谋略之高,心性之狠,堪称一代枭雄。
“你放心,那晚的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青夏的声音突然响起,西林誉正自沉思,闻言一惊,连忙垂下头去,深深的望着青夏面无表情的脸孔。
“爱上帝王,本身就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你那小妹若是不能忍受楚离的三宫六院、后宫嫔妃,还是劝她早日放弃吧,以免将来不可自拨,白白的毁了自己的一生。”
西林誉眼内锋芒毕现,过了好久,才鬼使神差地问道:“那,姑娘你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只是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话已经出口了。青夏微微一愣,缓缓的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有过数面之缘的男子,长久以来一直被压抑的问题被人猛地揪出来摆在明面上,她突然有了一丝难得的惊慌。
那么她呢?她为什么会这样焦急担忧,为什么会这样惴惴不安,楚离对她的感情她早已知晓,那么她对楚离又是什么态度呢?
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想要逃离他,对他假意逢迎、演戏做作,一次又一次的互相试探、互相欺骗、互相伤害、互相怀疑。可是这一次重新见到他,青夏却不得不承认,真的不像在盛都中时,那样的排斥和厌恶,那样的挖空心思的逃跑和疏远。相反的,会有关心,也会有心疼,会有帮扶一把的念头,也会有为他报仇的想法,他们的关系已经在慢慢改变,尽管他们仍旧横眉怒目、针锋相对,但是青夏却知道隐藏在冰冷的嘲笑和讥讽之下,是两个人越在意对方的浓浓的在乎和关怀。
这样,难道是爱?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一张苍白淡漠的脸孔突然出现在眼前。青夏瞬时间心下一痛,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她又怎能自私的就去怪责秦之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利益,楚离早就知道秦之炎煽动南疆谋反,以巩固自己在大秦军中的地位。可是他却按兵不动,将计就计,巧妙的借南疆之手,将七大世家的精锐一举除去,收回了王权。两个人都是别有用心,处心积虑的谋划着自己的最大利益,这里面又怎能一句话就分得清谁对谁错?
秦之炎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楚离受伤,也是所需要付出的必然代价。她从事特工多年,早就看透了现代虚伪政客的种种手段,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惜牺牲一切的狡诈伎俩。在其位谋其政,这里面的事情难道真的就能分出一个是非黑白?
在皇陵中和秦之炎短短的几日相处,却生出了莫名的情绪。青夏不恨秦之炎将计就计的利用了自己,毕竟是形势所迫,换了是她,也会一样照做。但是两人之间的差距和身份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一般横在那里,青夏很清楚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不应该去沾惹的,今时今日,以她的心境和身份,根本不该去招惹任何人任何事,对于这一点,她始终清楚的记在心头。
于是,就决绝的放弃,狠辣的斩断。对秦之炎是一样,对楚离,也是一样。
青夏缓缓的摇了摇头,甩开了头脑中那些莫名纷乱的想法。对着西林誉淡然一笑,神情落寞地说道:“我并不属于这里。”
她的话一语双关,暗指的却是自己来自现代社会的心境。可是听在西林誉耳里,却是青夏不会插手世家与皇室之争的理由。他郑重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如此,就多谢姑娘了。”
青夏知道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也不辩解,反正无论她插手与否,楚离心中都是自有分寸,对于他的做法,她根本就没有置喙的权利。
“姑娘!”一声急促的叫声通传声突然在帐外响起,青夏眉头一皱,转身就掀开帘子,走出了大门,一眼看到乐松神色沉重的站在门口,沉声说道:“什么事?”
“逐兰夫人要出营,我们拦阻之后,她调集了黎院剩下的兵士,怕是要硬闯。”
青夏闻言一愣,随即嘴角牵出一抹阴冷的笑容。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既然你自行求死,就不能怪我辣手锄奸了。
一甩身后披风,对着乐松等人沉声说道:“整顿人马,我要去会一会这位逐兰夫人。”
第083章:惩治妖妇
“让开!我们夫人要出营,谁敢阻拦?”逐兰夫人的侄子黎院参领黎子城带着一众黎院子弟站在西营的门前,怒声说道。
楚离的禁军统领契朗面色冷然,手持大刀,昂站在营门之前,不屑的一瞥嘴角,寒声说道:“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踏出营门一步,你若是想死,尽管上来试试。”
“大胆!”黎子城大喝一声,一把拔出了腰间的宝剑,说道:“我们黎院坐镇东方,世袭三百余年,占据着长老院的辅席位,你小小一个禁军统领,难道想要造反不成?”
猎猎火把噼啪燃烧,森冷的刀锋反射着火把的红光,更加透着一股阴森的死气。黎院子弟向来横行霸道,此刻见一个庶民统领,都敢在自己面前大声呼喝,更是气贯头颅,人人大怒,纷纷拔刀前举,三百多名黎院武士齐声大喝,唰的一声举起手中战刀,摆出冲击的姿势,一幅欲与人拼命的样子。
契朗眉梢一扬,略一挥手,只见轰然一声怒响,无数长矛利刃同时出鞘,八千禁军侍卫瞬间奔上前来,将黎院武士包围在中间。前排持盾,后排持矛,四方角楼里冷筹森寒,无数闪烁着嗜血银光的箭镞冷冷的对准了场地当中。
黎院的人这才知道大事不好,原本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养尊处优的大家公子们惊慌的四下看去,谁也没想到向来见到自己点头哈腰的禁军士兵竟敢真的将刀锋指向自己。
“契朗杂种!你真的要造反吗?”黎子城底气不足,神色慌张的大喊道。
契朗冷冷一笑,不屑的瞄了这群雷声大雨点小的世家公子们一眼,淡淡说道:“我奉有王令,看守营门。你们黎院不尊大皇号令,强行出营,我阻止你们理所应当,竟然还来问我是不是要造反?难道是那日真的被我们姑娘打昏了脑子?”
话音刚落,禁军众人就轰然大笑,黎子城大怒,可是面对着寒气森森的刀锋,却又不敢有半句言语。
整个黎院一脉死寂一片,好似一只只鹌鹑一样。契朗一挥手,对着手下士兵们说道:“黎院不守军视,图谋逆反,先抓起来关押,等待大皇落。”
“诺!”
整齐划一的厉吼同时响起,众多禁军向着黎子城等人走去。
“慢着!”
清冽的声音突然响起,逐兰夫人一身深紫色长裘,浓妆云鬓,衣袋飘香,缓缓的走上前来,身后竟然跟着其余六大世家的家中威信长老和军中几名中立的掌兵将军。
“夫人!”黎子城等黎院武士见到逐兰夫人,如见救命稻草,齐声大声呼喝。
逐兰夫人眼神凌厉,狠狠的在黎子城等人身上剜了一眼,随即转过头去,注视着契朗等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契将军说是奉有王令,不知道大皇的手谕在哪里?可否给我一看。”
楚离从回来起就一直昏迷不醒,哪里的什么手谕?契朗面不改色,沉声说道:“末将奉的是大皇的口谕,夫人不相信,可以在营中等待大皇处理完事务召见时,再去询问。”
“哦?是这样吗?”逐兰夫人眉梢一挑,突然转过身去,对着身后一众人说道:“各位,逐兰没说错吧!陛下早上带着各家精锐亲兵去沙旱地围猎,直到晚上才归。黑衣卫死伤殆尽,各家精锐无一生还,只有西林家的大公子活生生的回来,还一回营就找了西林羽进入中军大帐,又限制我们各家家主出营,控制了整个北营的军权。这里面有什么事情,大家难道还想不出吗?”
逐兰夫人眉眼凌厉,一扫之前风情满面的骚媚模样,冷冷的注视着契朗,尖声说道:“你原本不过是一名放马的贱民,陛下恩慈,才给了你领军征战,手握大权的机会。没想到你恩将仇报、狼子野心,伙同恒城西林氏谋夺我大楚江山!设计残害各家精锐亲兵,残害大皇性命,如今还想软禁各家长老,简直罪恶滔天,猪狗不如!”
她声音尖锐,眼光狠辣,口舌伶俐,一时间震住了在场的所有兵士。
契朗毕竟是一介武夫,见她倒打一耙的将脏水全都扣在自己的脑袋上,登时大怒,勃然道:“陛下此刻就在中军大帐之中,你不要血口喷人!”
逐兰夫人眼光一寒,嘴角冷然一笑,淡淡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让陛下出来见大家一面,各大世家精锐尽失,死伤无数,就这样一声不吭怎能服众?”
“你!”
“我怎样?”逐兰夫人冷哼一声,怫然说道:“大逆不道的叛贼,还没有改朝换代,我们各大世家也还都没有死绝。就敢这样跟我说话,就算是先帝在世,也要恭恭敬敬的称我一声夫人,你究竟是活腻味了,还是别有所持。”
契朗眼睛通红却哑口无言,因为之前软禁各家家主的命令根本就是青夏所下,而此刻最难办的事情就是楚离根本就不可能出来见人,只能让这妖妇钻了这个空子。
“各位长老将军!”逐兰夫人突然泪光盈盈的大声呼道:“大楚的成败兴衰在此一搏,禁军已经伙同南疆人还有西林羽那个老家伙叛主窃国,谋害了大皇。各大世家的精锐亲兵全军覆没、为国捐躯。若是我们再不出面阻止,我大楚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到时候于九泉之下,我们有何面目去面对列祖列宗啊!”
“夫人说的对!”一名白胡老者突然扬声说道:“陛下已死,我们必须举起义旗,拨乱反正,不能让宵小之辈占领我大楚河山,奴役我大楚百姓!”
巨大的呼声轰隆响起,跟在各大世家身后的世家子弟,还有几名中立将军麾下士兵齐齐呼喝,契朗目赤欲裂,大声压制,可是哪里还有半点作用。逐兰夫人泪流满面,一幅忧国忧民痛心疾的样子,可是眼里却闪过一丝丝冷笑诡异的锋芒,突然举起手来,大声叫道:“为今之计,只有请各位将军制住北营禁军,大家冲出还巢邑,回到各自封地,方能再做筹谋,挽救我大楚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众人应诺,齐声怒喝,群情激愤,逐兰夫人站在黎院子弟的护卫之下,眼神锐利,衣衫华贵,头顶的明珠闪烁着炫目的光彩。
眼看着局势就要控制不住的时候,突然只听一阵破空之声登时响起,由中军大帐的方向呼啸而来。一道璀璨的白色银芒向着这边弹丸般飞至,直冲向逐兰夫人的面门。所有人齐声惊呼,逐兰夫人面色大变,一把扯过身侧一名黎院子弟挡在身前。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白色银芒登时穿透那名黎院子弟的喉结脖颈,由后腔透出,来势不减的向着逐兰夫人猛刺而来。
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望着逐兰夫人,只见她身前的年轻人双目圆瞪,脖颈上被穿了一个大大的血洞,银红色的鲜血自他的脖子上潺潺而出,流满了银白色的鹿皮软甲,突然,那人脚下一个抽搐,膝盖一弯,就猛地跪在地上,头颅一偏,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啊!”逐兰夫人惊呼一声,众人循声望去,只听噼啪一声脆响,逐兰夫人头上的明珠唰的一下全都掉落在满是鲜血黄泥糅杂的地上,出闷闷的声响。而那把刀柄上还带着鲜血的银白色匕正颤颤巍巍的插在她高耸的云鬓之上!
“什么人!”黎子城大喝一声,挥舞着手上的战刀,厉声叫道:“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给我滚出来!”
灯火闪烁的主帐方向,一队人马缓缓的从暗影之中走了出来,当先的年轻将领一身青色皮铠,背披暗红色披风,头上带着森冷的寒铁头盔,手提一把夸张巨大的鬼头大刀,皮铠上全是腥气冲天的暗红色鲜血,几乎染得铠甲和身后的披风一个颜色。来人虽然身材娇小,可是却透着一股怎样也无法掩饰的浓浓煞气,像是地狱中逃窜而出的索命修罗。
“是你?”黎子城牙根痒痒,寒声说道。
年轻的将领冷冷一笑,大步走上前来,一边走还一边伸出嫩白纤细的小指扣了扣耳朵,颇为不屑地说道:“我说怎么隔了好远就听到一阵狗叫,原来是你在这啊。”
“妖女!”黎子城怒声喝道,脸孔狰狞,欲噬人而起。
“老淫妇,你还没死呢?”青夏淡笑着走上前来,冷笑着看着逐兰夫人,缓缓说道。
逐兰夫人闻言大怒,刚才差点死在她手上的后怕登时烟消云散,面色森冷,恨声说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妖女,给我拿下!”
青夏冷笑一声,身后的大批侍卫冲上前来,雷霆般将几名围攻青夏的男子撂倒。青夏恍若不见,径直向前走去,两名黎院武士挥刀砍来,青夏突然腾身而起,一脚踢在一名武士的下颔处,身躯在半空中横过来,手上战刀抡圆,登时横在另一名武士的脖颈上。
咔嚓一声脆响,被踢中下颔的男子下巴碎裂,连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大惊失色,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满身鲜血、眉目冰冷的女子缓缓走近。青夏单手握着战刀,压在一名武士的肩膀上,一步一步地走到场地中央。黎院的武士吓得双腿颤抖,缓缓的向后退去,所到之处众人连忙避让。
“老淫妇,你贼喊抓贼、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啊!”
逐兰夫人勃然大怒,但是被青夏嗜血的冰冷所震慑,一时竟不敢有丝毫异动,只是厉声喝道:“你说什么?”
青夏微微瞥了瞥嘴,淡淡说道:“黎院私下勾结南疆蛮人,在沙旱地设下陷阱,谋杀了七大世家的精锐亲兵,欲图杀害大皇夺取皇位,天幸大皇英明神武,化险为夷。事到如今,奸谋败落,就欲图挑起南楚战火,以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到了现在,你还不肯承认吗?”
这几句话霎时间好似一颗惊雷一般在人群中炸开,各大家主齐齐转头看向逐兰夫人,目光疑感,皱起眉头。
“妖女!你血口喷人!”
风水轮流转,刚才还是一幅大义凌然样子的逐兰夫人转眼就成了杀人凶手,她目赤欲裂地看着这个让她几次吃瘪的女子,恨声说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定叫你死无全尸!”
“你还是先有那个本事再说吧。”
青夏不以为意的瞟了她一眼,对着身旁的乐松说道:“既然逐兰夫人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让她死个明白。”
乐松应了一声,转过身去,从后面捡出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嘭的一声扔在地上。
“这就是和黎院人接头的南疆蛮人,我在他的身上搜出了前段时间和黎院买卖粮草的罪证。起初我还当是有人恶意重伤黎院,离间我们大楚内部的关系。谁知私下派人去黎参领的大帐,也搜出了同样的东西,并且还找出了黎院和南疆往来文书的文碟,上面还有逐兰夫人的亲笔印信。这下,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一把扔出了一叠宣纸,各大世家的家主面色各异的拿起来仔细查看,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抬起头来,脸色大异。逐兰夫人眉头紧锁,神色虽不至于慌乱,但是这样冷的天气里,额角的冷汗仍旧不断的流了下来。
青夏眉梢一扬,突然厉声说道:“原本我只以为是夫人手下办事不利、里通外国,是以当日教武场上,曾当着大家的面出言提点。没想到夫人不但没做任何调查补救,反而一不做二不休的勾结南疆蛮人,引来白狼族战士,驾驭百万南疆凶兽,一举杀害了各大世家的精锐子侄,害我南楚元气大伤。时候又颠倒黑白,扭曲事实,引军队哗变,此等罪行,天地可诛,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巨大的鬼头大刀猛然向着逐兰夫人砍下,逐兰夫人眼前一黑,失声尖叫,再也维护不住她脸上那强自镇定的表情。
只听嘭的一声,大刀狠狠的插进距逐兰夫人颈项不过一拳远的辕干上,逐兰夫人身躯一软,登时倒了下去。
“夫人!”黎院亲兵急忙冲上前去,却被青夏身后的黑衣卫士兵拦住。契朗手拿战刀,盎然立于青夏身旁,和乐松等人拱卫着这名凌厉绝傲的女子。
长风陡然刮起,遍地黄沙飞扬,青夏一身轻甲红袍,面沉如水,眼角寒冷,一把拔出鬼头大刀,斜斜的举至逐兰夫人的面前,寒声说道:“一把年纪,却**无耻,杀了你都污了我的手。既然你那么喜欢男人,就把你扔到乌丝媚尔手下那群吃了她的媚药的男人堆里,好好去享受吧!”
“妖女!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看着禁军轻而易举的就将黎院的亲卫制住,逐兰夫人终于绝望的大声咒骂了起来。青夏眉头紧锁,脸若寒冰,突然凌厉转身,反手一个巴掌,狠狠地抽在逐兰夫人的脸颊上,两颗牙齿登时崩碎,逐兰夫人脸颊高高的肿起,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青夏走上前去,用脚狠狠的踩在这名恶贯满盈的女人的脸上,心底的怒火汹汹燃烧,“下地狱去吧!”
黑衣卫士兵如狼似虎的冲上前来,将逐兰夫人架起,像一团死肉一样的拖了下去。
青夏眼光凌厉的在众多家主将军的脸上扫过,淡淡地说道:“各位长老,还要出营吗?”
众人看着青夏嗜血的眼睛,突然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面对着这个女子似乎比面对着百万大军更让他们惊恐。连忙摆手摇头,斗败的公鸡一般,闪到一边。
青夏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恶气,看着地上两颗白亮的牙齿,伸出脚去,用靴子狠狠的踩进泥土之中。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听着逐兰夫人远去的惨叫声,她只觉得久久压抑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被一脚踢了开去。她缓缓的仰起头来,看着大片大片漆黑的天空,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姑娘!”西林誉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上前来,对着青夏急忙说道:“殿下醒了,要见你。”
青夏心头一喜,一甩身后暗红披风,当先向着中军大帐急而去。
在她的身后,是南楚的大批禁军,还有一群曾经权势滔天的世家家主。
天边,层云堆积,雷声,滚滚而来。
第084章:香魂远逝
中军大帐灯火通明,青夏疾步行走在偌大的营地当中,刚要掀开大帐的帘子,突然一杆银色长枪斜挑而来。青夏常年徘徊于生死一线,何等警觉,千钧一之际一脚蹬在帐前的桅杆之上,身躯陡然向后翻转,右手成爪,出手如电,紧紧的抓住长枪的枪杆,用力一拽,嘭的一声,就有人狼狈的摔在地上。
一身白色武士服的少女冷然抬起头来,灵巧的从地上爬起,怒视着青夏的脸孔。
跟在青夏身后的西林誉大惊,厉声喝道:“雨乔,不要胡闹!”
“你算是什么身份!”西林雨乔不理会哥哥的怒斥,对着青夏尖声叫道:“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想来是她想要进入中军大帐却被门口的黑衣卫阻止,知道是青夏下令不得进入大帐之中,这才等在这里跟青夏拽的。青夏对这个骄纵的大小姐向来没什么好感,若不是看在她老爹和哥哥的份上,可能现在就要上去打她几个耳光。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寒声说道:“不知死活。”
“你站住!”眼看青夏就要进入大帐,少女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青夏的肩膀,厉声叫道。
青夏眉头一皱,肩膀向侧一偏,猛然卸力,闪电般回身,一把缠上西林雨乔的手臂,向后反折,登时反扣住了西林雨乔的手腕。
“想要找麻烦,也要掂量着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双手猛地一推,西林雨乔登时向前踉跄而去。她也算是不简单,很快的稳住身形,并没有摔在地上。西林誉急忙从一旁冲上前来,一把拉住西林雨乔,对着青夏沉声说道:“姑娘,小妹不懂事,得罪之处,还望海涵。”虽然此刻青夏在身份上还只是一名黑衣卫的普通侍卫,但是任谁现在也看得出青夏和楚离的关系非同寻常,而且这个瘦小的女子所表现出的实力也不是寻常之辈。刚才雷霆震慑各大世家将军,手段之高,令人折服。尤其是她拿出的黎院私通南疆的罪证,不论真假,都证明她拥有强的先见之明和谋略之心。
在眼前各大世家实力凋零的情况下,西林誉实在不能冒着得罪这个女子的危险,尽管身份上差距很大,但是还是恭恭敬敬的赔礼道歉。
青夏看着被西林誉抱在怀里仍旧不断挣扎的西林雨乔,眉头微微蹙起,忍不住沉声说道:“以后做什么事情之前想好自己的立场,不要总是让你兄长和父亲替你收拾烂摊子。”
“用不着你来教训我!你这个下贱的庶族血统,有什么资格站在……”
西林雨乔话还没说完,忽见青夏眉梢一挑,脸孔登时变得一片阴狠,唰的一声拨出腰间雪亮的战刀,杀气腾腾的就向着自己冲杀而来。
西林誉兄妹大惊,刚要动手反击,却晚了一步,两人的胸口霎时间如遭雷击,各被青夏狠狠的踹了一脚,向旁边倒了过去。
西林雨乔大怒,可是到嘴的骂人话还没吐出口,就见一道银色箭镞从刚才站立地方的背后嗖的一声射来,狠狠的钉在了大帐的桅杆上。
青夏一下跳到了西林雨乔的身边,一刀劈歪一只利箭,身手有如矫健的豹子,眉眼凌厉如雪,刀锋劈转如风。厉声喝道:“有人劫营,保护陛下!
冲天的厮杀声陡然响起,满天都是利剑流火,所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遍地死者焦骨,利剑洞穿了那些无防备的士兵的心脏,血光杀戮,瞬时间席卷整座北营。天旋地转,热浪滔天,流云野火飞击天际,刀光剑影横扫长空,霎时间,只觉得好似坠入大海汪洋,沉浮跌宕。
乐松肩头染血,咬着牙一把拨出肩头利箭,大喝道:“他们穿着北胡马贼的衣服!是马贼!”
青夏拉着早已傻了眼了西林雨乔躲在一只马车的后面,眉头紧锁,眼神寒冷,区区马贼怎敢袭击帝国正现军队,而且竟然进入了中军大营才被现,一看就是有家贼居中策应。一个寒冷的念头陡然升上脑海之中,拳头不由自主的紧紧握紧,指甲扎进血肉之中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秦之炎,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姑娘!小心!”轰然烈火焚烧,漫天流光闪烁,青夏眼梢一挑,正好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块凶猛的砸了过来。心念斗转,一把扑在西林雨乔的身上,带着她侧滚向一旁的空地。
“啊!”西林雨乔惊叫一声,突然推开青夏的控制,不管不顾的就要站起身来。
“趴下!找死吗?”瞬间扣上少女的脖颈,青夏眼光凶芒毕露,厉声叫道。
西林雨乔此刻却好像是疯了一样,拼命的推攘着青夏的手臂,大叫道:“大营着火啦!”
青夏大惊,回过头去,只见巨大的中军大营猎猎燃烧,巨大的火舌已经将要吞没营帐屋顶,青夏脸色霎时变得苍白,看着旁边正好有一桶水,当下拿起来一下浇在了自己的头上。
“你在这里等着我!”四下里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今日,黑衣卫伤亡惨重,各大世家精锐尽失,只剩下的军机大营的禁军此刻还在看守着各大世家剩下的家族子弟和长老将军。此时此刻,就北营防备能力最弱的时刻,能够在这个时候进兵南楚大营的,除了是南楚内部的家贼,就只能是洞悉一切的大秦兵马。然而,南楚各大世家的家贼刚刚已经全被自己擒获,况且逐兰夫人若是有这样强劲的援兵的话,根本不用硬闯营门。那么这个答案就呼之欲出,不用多加思考了。想到这里,青夏心底一阵火辣的抽痛,抿紧了嘴角,战刀插在地上,深深的呼吸了两口,以压制住纷乱的心情。
“不!我也要去!”西林雨乔瞪大了眼睛,沉声说道,也拿起了一桶水,有样学样的也浇在了自己的头上。
青夏看着眼前这个向来骄纵的千金小蛆,看着她倔强的眼睛,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好,小心!”
在这样危机的关头,似乎原本的敌意也不翼而飞,西林雨乔颇不自然的点下头,就当先冲了出去。
青夏护在她的身边,一边抵抗着漫天的流矢,一边小心对方投石机的轰炸,下心的向着中军大营冲去。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中军大营前一片空无,除了几十名西林家的亲卫,看不到一名禁军,整个大营四处火光闪烁,一片硝烟。
“姑娘!”一声大喝突然响起,只见徐权由远处奔来,利落的跳过一块滚石,大声叫道:“快走,跟我来!”
“不行!”青夏大声回道,劈开两只流箭,厉声说道:“楚离还在大帐中,我要进去救他,快去调集人马,于营外迎敌!”
轰隆一声巨响,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猛然砸在地上,阻断了青夏和徐权之间的视线,青夏只听徐权在厉声大叫着什么,可是却听不清楚。这时,突然身后噼啪一声脆响,青夏一惊,身躯突然被人扑到,迅回头望去,只见一根挂着军旗的桅杆被大火烧断,正好砸在了自己刚才站立的地方。
西林雨乔从地上爬起来,颇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小心!”
青夏心头一暖,诚恳地说道:“谢谢!”
两人迅地跑到中军大营,只见就连守在门口的守卫也没有一个。青夏心中一沉,难道是被人结果了?眉梢一扬,手护住头脸,登时就冲了进去。
西林雨乔紧随其后,两人女子站在大营之中,只见到处都是烈烈燃烧的火焰,四下里一片通红,浓烟滚滚,根本看不到人影。青夏面色冷然,大声叫道:“楚离!”
西林雨乔也不顾火烧危险,四处翻看,眼泪大滴大滴的掉了下来,带着哭声叫道:“李大哥!李大哥!”
心念斗转,几乎是一扫之下,青夏就已经确定这里没有人,更没有战斗过的痕迹,想起楚离刚刚中了毒的身体,她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
“走吧!”一把拉住了西林雨乔,青夏沉声说道:“他不在这里。”
“郡主!”门外突然有人大声呼喝,青夏拉着早已红了眼的西林雨乔奔出营门,只见一名西林的亲卫浑身箭伤的跪在营门前,看到西林雨乔突然大声哭道:“郡主!贼人洗劫了西南两营,杀了各大世家的家主,将黎院的人还有逐兰夫人救走了!”
“什么?”青夏惊叫一声,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逐兰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能力,难道是她之前的情报有误?青夏紧紧的皱起眉头,脑筋在飞的运转,思考着所有可能漏掉的情报。这件事情的确的诡异的很,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难道秦之炎会和黎院的逐兰夫人有什么密谋不成?毕竟此时此刻,除了南楚的正规部队,方圆百里之内能动这样猛攻势力的人,就只有秦之炎一人。
“那我爹怎么样?我大哥呢?”西林雨乔终于止住了眼泪,大声喝问道。
“家主……”那名亲卫话还没说出来,就伏地大哭。
西林雨乔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一片,一把拉扯住那名亲卫的衣领,大声叫道:“快说啊!我爹和大哥怎么样了?”
“家主当时在西营为家族亲卫疗伤,被人偷袭,乱刀砍死了。”
好似轰隆一击惊雷轰在头上,西林雨乔双眼一黑,就向后倒去。青夏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扶住,想起那个鹤童颜的慈祥老者,也是心中一酸。
“那我大哥呢?”勉强吐出一句话来,西林雨乔嘴唇颤抖,沉声问道。
“少主中了箭伤,不过眼下没有生命危险,被弟兄们救走了,少主命我们回头来救郡主,我们六十个弟兄,只有小人一个人冲了进来。郡主,快跟我走吧!”
西林雨乔置若罔闻,一时之间好似呆傻了一般。可是青夏在她的脸上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丝深深巨大的仇恨。
“逐兰贱人!”西林雨乔咬牙切齿地说道,突然一把挣脱开了青夏的手臂,向着前方疯狂的奔去,一边跑一边拔起一杆插在地上的长枪,突然一把拉过一只无助的战马,翻身跳了上去,厉声喝道:“我去宰了她!”
“郡主!”那名亲卫见状大惊,刚要追上前去,却被青夏一把拉住。
“你快去找禁军的契朗将军,找他出营营救陛下,我去追西林郅主回来。”说罢跃前几步,几个起落就落在一匹战马的身侧,身手灵巧,翻身而上,战马受惊,人立长嘶而起。青夏狠狠的勒住马缰,厉喝一声,以刀背敲击在马股之上,向着西林雨乔的方向,迅的追了上去。
青夏马术精湛,不到一会的功夫,就遥遥的追上了一身白色武士服的西林雨乔。
“你跟上来干什么?”一会的功夫,西林雨乔暗恋之人失踪,父亲被杀,大哥受伤,这本就心智坚韧的少女大大震怒,回过头来,对着青夏厉声喝道。
青夏迅打马上前,对着西林雨乔沉声说道:“跟你一起杀了那个老妖婆!”
西林雨乔眼中锋芒迸现,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好!”
两名妙龄少女猛然一甩长鞭,痛击在马股之上,急向前奔去。
“该怎么走?”西林雨乔转过头来,沉声问道。
青夏向来是追踪跟梢的高手,眼神凌厉的向四周一扫,就找到了路径。手中战刀一指,指向西方。
两人策马狂奔了大约半个时辰,忽听前方蹄声滚滚,声势惊人,知道目标就在前方,小心的放慢了度。
“对方人数很多,我去跟着,你先回去报信。”
“不!”西林雨乔略一扬眉,固执地说道:“我跟着,你去报信。”
青夏眉头紧锁,暗道自己若是回去,这倔强小姐可能刚一露头就被人家杀死,反正已经让人去通知了禁军,也不必再回去一次。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还是我们两个先跟上去看看吧。”
西林雨乔见她不再赶自己走,心下一喜,跟着青夏跑这一段路,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已经很是敬佩这位多次让自己吃亏的女子,她看起来也就不到二十岁,并不比自己大多少,可是江湖经验、身手武艺、追踪之术没有一样不是远远的高于自己。见她和自己一起留下来,心中放下了心,脸上自然就表现了出来,露出一丝笑意。
青夏见了不由得一呆,这少女接触起来,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走!跟上去。”青夏一摆手,两人就弃马步行,迅的向前跑去。
不知为何,这里离北营并不如何遥远,对方刚刚洗劫了南楚大营,竟然放松警惕的在荒原上放慢了度。青夏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对方还有什么潜在的实力没有浮出水面吗
正思索间,突然只听一声战马长嘶声猛然响起,青夏一愣,头脑警笛猛然尖声长鸣,一把拉住西林雨乔就地一伏,向侧翻滚而去。刚刚滚到一个土坡之下,敌人的马蹄声登时在头顶响起,若是晚上一步,就会被人现。
西林雨乔闻声不由得一阵紧张,她方才大放厥词说要宰了逐兰妖婆,可是毕竟是一个还没满十八岁的少女,此刻面对着这么多的嗜血军人,怎会不紧张。大惊之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了青夏的衣袖。抓完之后,才觉有些不妥,不好意思的望着青夏的眼睛,微微有些尴尬。
青夏看着少女惊慌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第一次出任务时的惶恐。伸出手去紧握了一下西林雨乔的肩膀,缓缓的点了点头,就像是一个承诺一般,安慰着这个向来和她作对的少女。
西林雨乔霎时一阵安心,抿紧了嘴角,微微沉思了一下,终于对着青夏诚挚的一笑,一口洁白的牙齿,在月色之下焕出圣洁的光辉。
青夏见了,也是自内心的一笑。两名向来作对敌视的少女,在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地之中,竟然冰释前嫌的化敌为友,成为并肩战斗的伙伴。
轰隆的蹄声登时响起,青夏凝神听去,只听这蹄声竟然是从各个方向齐齐向着自己这边而来。过了一阵,在上头站定,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人沉声问道:“都解决掉了吗?”
“大人放心,”另一个声音接口道:“都已经处理干净,一个不留。”
青夏闻言心下一沉,这些究竟是什么人的人马,难道真的是秦之炎的秦军吗?若是秦军,为什么他们事成之后不向北逃窜,反而要原路折回来,难道是为了接应后面的士兵?还是还有阴谋所图?他们口中所说的一个不留,可包括楚离吗?
“逐兰夫人呢?”
“在后面。”
“很好,”低沉的声音沉声说道:“你带着三百人,带着她上路吧,交给黎院家主,任务就算完成。一路上要小心谨慎,事成之后,大皇重重有赏。”
青夏和西林雨乔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疑感。大皇,哪一国的大皇?东齐,西川,还是北奏?黎院的家主不就是那个病歪歪的黎子厚?难道他私通了别国,和另外三国其中之一有了什么密谋,才过来救走逐兰夫人?
“是,大人。”坚若生铁的声音沉声答应道,对着身后的士兵一招呼,几人就爬上战马,呼啸而去。
那名大人沉思半晌,随即对着其他人说道:“下马,回营!”
楚营之中果然有内奸,只听这些人不说逃离反而说回营就可以看出大概。四方人马渐渐散去,送逐兰夫人离去的人骑乘着战马,青夏两人已经丢掉了战马根本不可能追的上,为今之计就是看清楚这伙人的真面目,好回营报信。青夏转过头去,对着西林雨乔做了一个杀的手势,就小心的站起身来。
夜里,一片寂静,天边冷月播撒着死寂的光辉,照着下面还丝毫不知道危险正在一步一步靠近的二十多名亲兵。
青夏和西林雨乔从后面抄上前去,两人身形灵巧,好似狸猫一般,猫着腰,几个起落,就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仍旧一无所知的在黑暗中摸进,丝毫不知道有煞星就跟在自己的身后。
这些人一看就是具有专业素质的兵勇出身,脚步落地沉稳,可是他们怎是受过专业暗杀训练的青夏的对手。对着西林雨乔打了个手势,自己当先摸上前去。
鬼魅一般的吊上最后一名士兵的身后,青夏突然伸出手去,拍在最后一名士兵的肩膀上。
那人还以为身后还有人,漫不经心的回过头来,可是突然抬起头来看到了青夏苍白的一张脸,登时瞳孔大睁,可是还没待他大叫出声。青夏登时出手,只听一阵轻微的骨肉碎裂的钝响,那人的脖子霎时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转去,瞳孔充血,没了半点生机。
西林雨乔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青夏轻而易举的杀掉一个人,先不说她手段如何了得,只看她杀万人后那种神色自若的态度,就足以让自己胆战心惊。
手脚利落的跟上走在最后的一个人的背后,悄无声息,如影随形,几乎要贴在那人的身后,可是前面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一阵夜枭的叫声突然响起,刺耳的尖鸣响彻深夜。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青夏缓缓的伸出匕到那男子的脖颈处,在那人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刀光一寒,一条人命就此结果。大汉的尸体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惊动了前面行走的两名男子,青夏迅的扑将而上,右手匕猛然刺出,左手五指成爪,左右开弓一个使力,两人的咽喉就开了几个血洞。青夏手脚利落的接过两人的尸体,悄无声息的放下。
如法炮制的又解决了六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情然进行,后面十人已经送命,走在前面的人仍旧没有丝毫察觉。青夏回头看了眼横七竖八倒在荒野上的尸,此时气候及其寒冷,青夏对着握刀的手哈了口气,对着西林雨乔招了一下手,半眯起眼睛,一丝寒冷的锋芒闪过眼帘,微微点了点头。见西林雨乔会意,才直起身子,大步走上前去。
“哎!前面那几个人,是干什么的?”
粗着嗓子喊了一身,身体立时蹲在地上,一个前滚翻,就翻到了一人的身旁。
前面的人果然闻声大惊,一下蹲下隐藏,眼睛的四下乱瞅,可是哪里有人影。
“大人!”其中一人废话地叫道:“有埋伏!”
那人慌乱的四下看去,哪知煞星此刻就在自己的背后,青夏突然对着他的后颈吹了口热气。这一下非同小可,那人立时大叫一声,青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刀子一挥,一道血线喷涌而出,男人的身体一僵,登时咽气。
大人显然听到叫声,沉着地叫道:“平成,怎么回事?”
夜色浓郁,一片漆黑,四下的风冷冷的吹着,大人的声音在空气里来回空旷的回荡着。但是,自然没有人回答他。仿佛是感觉到了什么,大人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匕,咽了口吐沫,镇定地说道:“大家整队!”
剩下的四十多人齐刷刷的整队站好,谨慎的拔出长刀,对准叫做平成的男子死亡的方向,可是还没等他们站稳,一条长枪突然在他们身后,唰唰三道血线冲天而起,三条人命就此了解。
众人大惊,急忙回过头去,可是哪里还看得到西林雨乔的身影。
黑暗里一片死寂,众人的呼吸也渐渐沉重,青夏和西林雨乔隐蔽在夜色之中,屏住呼吸,小心的潜伏起来,等待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
“什么人!是男人的站出来!”对方的头领大声叫道,声音还算沉稳,可是气息里,已经带了一丝慌乱。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青夏手握五只飞刀,待他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就向着声处飞了出去,只听一阵惨叫声登时响起,三人毙命两人受伤,青夏还还没待对方尸体倒下,就向着旁边的草丛里滚去,刚一动弹,果然之前趴着的地方就插满了箭雨。
趁着对方慌乱的向着青夏这边奔跑而来之际,西林雨乔突然挺枪而上,由背后一枪刺穿一名侍卫的后颈,刚一得手,就起身跳跃,隐蔽在半人多高的草丛之中。
对方人马大怒,被人家结果了将近二十多人,还连人家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可是此时此刻,他们却感觉自己好像被千军万马包围了一样,微微抖,站在原地,小心的等待机会。
青夏看清楚了那男人的长相,只见那位大人大约四十多岁,续着络腮胡子,一双铜铃大眼,看起来十分的彪悍。既然认清了这人的长相,就不怕他会再混到楚营之中,青夏突然一把撇出手中的战刀,噼啪一声巨响,打落了对方手疾眼快听声变位射出的一排利箭。
西林雨乔得到号令,也是迅的窜起,在夜色的掩护下,向着南边飞跑去。一会就和青夏会和,听着后面沉重脚步地追赶声,两人运足脚力,足狂奔。
青夏身为特种兵中的精锐特工,野地奔袭是家常便饭,西林雨乔武艺不凡,自然也经过了刻苦的训练。两人起起落落,竟然和身后的人马渐渐拉开了距离。眼看再过一会就要接近楚营,突然身后天际猛然一道刺目红光升上天空,两人一愣,回过头去,青夏心下一寒,沉声说道:“不好,他们在找救兵!”
话音刚落,似乎在印证她的话一般,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霎时在前面响起,根本来不及做任何隐藏,森亮的白色寒芒就笼罩了两人全身。
“趴下!”青夏一把拉住西林雨乔的身体,两人狼狈的滚落在草丛之中,青夏手臂上一阵锥心的疼痛火辣辣的升起,心叫一声不好,一把抓过西林雨乔的长枪,疯魔般在身前舞动,抵挡漫天的箭雨,两人就向着远处跑去。
“啊!你中箭了!”西林雨乔大惊失色,一把拉住青夏,惊慌地说道。
青夏皱着眉头,一把拔出了靴子里的匕,削掉箭尾,看也不看鲜血不断涌出的伤口一眼,对着西林雨乔沉声说道:“南面的营门看来已经被贼人堵死了,为的就是不让人回去报信。你快去东面的营门,那处是由禁军守卫,不会那么容易被人攻破。这里我来抵挡。”
“不!你已经受伤了,还是你先跑,我来断后!”西林雨乔连忙说道。
“不行!”青夏眉梢一挑,沉声说道:“你当我是让你逃命吗?这群贼子杀了人之后不逃跑,反而要回营去,一定还有什么阴谋,你若是不能回去报信,南楚覆灭即在眼前。到时候不但楚离死无葬身之地,你大哥也无全尸,还不快回去!”
西林雨乔一愣,想了想突然问道:“李大哥没死吗?”
青夏一皱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傻瓜!若是楚离死了,刚才那些人怎会没有提及,他一定是在刚劫营的时候被人救走了,不然中军大营怎会无人看守?你现在回去,以后还有机会。”
提到楚离,西林雨乔眉梢微微一颤,缓缓说道:“还是你回去吧,李大哥喜欢的人是你。”
“笨蛋!”时间紧迫,这家伙还在这里纠缠不休,青夏勃然大怒,厉声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儿女情长!你留下挡得住对方的攻击吗?我们两个人一个也别想活!”
一把将枪杆塞到西林雨乔的手里,一把狠狠的推在她的肩膀上。
西林雨乔被青夏推得一个踉跄,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感觉着对方人马正在小心的靠近,知道时间紧迫,紧紧地盯着青夏一身青色皮铠,鲜血淋漓的样子,眼泪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你,你要小心!”咬着嘴唇,沉声说道。西林雨乔猛地转过身去,向着远处飞奔而去,刚走了两步,又再转过头来,说道:“等着我,我一定带人回来救你!”
看着西林雨乔渐行渐远的身影,青夏眉头紧锁,自己现在只能尽最大的努力为她争取时间,希望来得及向楚离的示警。
很多这样的时候,青夏都来不及去思考自己的自身安危。就像当初出任务一样,一切都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服务的。
手上已经没有了称手的兵器,青夏拔出短小的匕,横在身前,半弓着腰,等待着对方试探着上前。
突然,一只巨大的火球猛然从上空掉落。青夏心底瞬时间一寒,这一刻,她已经知道,逐一击破不可能了。火球瞬间暴露了她的身形,先制人,后制与人,抱着杀一个算一个的心理,青夏瞬间腾空而起,身躯好似一只灵巧的狸猫,又好似一只展翅的大雁,狠握着着匕,登时跳落在一名侍卫的身上,嗜血的匕猛地插进一名士兵的脖颈上,鲜红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遍撒了一头一脸。青夏混不在意,转身又是一道寒芒,扎在另一名士兵的心口处,手起刀落,两条人命瞬间了账。
“唰”!
寒风中,冰冷的刀子割断人的气管,划破粗糙的肌肤,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了,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和平常。对付敌人,青夏向来缺乏怜悯。冷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一身青色皮铠的女子眉头微微舒展。
反正也难逃一死,所幸杀个痛快。她的性命本就是上天恩赐,即便此刻死了,也不算赔本。只是希望西林雨乔能不负自己的厚望,不要被人阻拦。
无数森冷的箭镞对准了青夏的身体,那些近身的侍卫小心的向后退去,再也不愿靠近这个一身修罗鬼气的女子身旁。
看对对面森冷的弓箭,青夏知道一旦对方领下了命令,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逃出生天,冷眼看着对面黑压压的一众人,青夏放下了手中的匕,知道已经无路可逃。
然而,等了仵久,也不见对方下达射杀的命令,青夏眉头紧紧皱起,缓缓的抬起眉梢。
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在身后响起,青夏一愣,刚要回过头去,对面的冷箭突然射出,可是全都不是射向青夏,而是射向她身后的方向,无数只利箭擦过青夏的身子,可是却没伤到她一丝半点。惨叫声在身后响起,那些无情的箭雨霎时间好似射在了青夏的心上一样,她周身寒冷,如坠冰渊,再也顾不得身后如狼似虎的兵士,踉跄的就向前方奔去。
长时间的死寂,好似整个天际都在流血。
对方的队伍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嗓音,随着一声撤退,所有的士兵霎时间就好似潮水一般的退了开去。
“你疯了吗?”青夏再也管不得别人,对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少女凄厉叫道:“不是让你走的吗?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数不清有多少只利箭将西林雨乔的身体紧紧的钉在地上,透过她的胸脯、小腹、手臂、大腿,好似一只筛子。鲜红的血液不断的从西林雨乔的嘴里涌了出来,她的身体微微抽搐着,想要开口说话,可是却吐不出一个字来,脸色苍白若死,丝凌乱不堪,雪白的武士服早已一片血红。
青夏用手捂住口鼻,站在她的面前,紧紧的握紧拳头,手足无措,她蹲下身子想要扶起苍白的少女,可是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傻子!你是傻子吗?”眼角湘湿一片,青夏的心头仿若被千钧巨石狠狠压着,她沉重的呼吸着,伸出手去,想触摸西林雨乔的脸颊,可是在她全身上下的箭雨上晃了一圈,手却颤抖的不能自抑,语无伦次的喃喃道:“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回来?”
“恩……”一声闷哼声突然响起,青夏一惊,急忙向西林雨乔看去,只见她缓缓的举起一只没被钉死的手,手上还抓着那杆银色的长枪,缓缓的,费力的,向着青夏送了过来。
青夏霎时间呆在当场,所有的血液好似瞬间凝固,她愣愣地看着西林雨乔,终于,缓缓的伸出手去,接过那杆长枪,语带哽咽地说道:“你回来,就是害怕我没有武器,想送枪给我吗?”
已经无力再去点头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西林雨乔紧紧地看着青夏,眼神越来越涣散无神。
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滂沱而下,大滴大滴的打在西林雨乔苍白的脸颊上,青夏伏在她瘦小的身上,再也无法忍耐的放声大哭。
好似回光返照,西林雨乔突然蚊蝇般的小声哼出了几个字,青夏泪眼朦胧的看向这个原本那样明艳照人的倔强少女,声音哽咽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名字……”
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从她的口中急喷而出,青夏手捧着她的头,心下疼痛无以言表,看着西林雨乔的眼睛,她终于还是连忙说道:“我是庄青夏,我叫庄青夏。”
“庄?”西林雨乔的眼睛瞬间睁大,过了好久,好似了然了一切一般,惨淡了露出了一个微笑,她缓缓的伸出那只鲜血淋漓的手来,握住青夏的手。她的手一片冰冷,生命正从她的体内飞的流逝,青夏紧紧的回握住她的手掌。
“青夏。”头颅一歪,白衣少女的手立时失去力气的垂了下去。青夏愣愣的跪在苍茫的原野上,过了许久,终于扬起头来,泪雨滂沱。
第085章:铁血大秦
“什么人!”一声低呼突然响起,青夏素手一扬。一道光瞬时间好似弹丸一般冲击而上,噗的一声就**了那人的颈项之中。黑暗中的女子弹地而起,几个起落就已经落在了那人的身边,一把拔出他颈腔里的匕,一道血线喷洒而出。青夏视若不见。嘭的一声扔下他的尸体,就向前奔去。
此时的南楚大营一片狼藉,无数帐篷被烧毁,到处是战火烧过的痕迹,大批的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只是地上残留着暗红色的鲜血,血泥糅杂,混乱一片。
青夏手握匕,横举银枪,豹子一般的在营地里跳跃,眼神锐利的环顾四周。一路走来,现大规模的战乱似乎只聚集在西南部的一些营地,其中又以恒城西林氏的营地最为凶残,血水积了一尺多厚,踏在上面,就好像砸在血盆里一样。萦绕鼻息间全是腥臭的液体,青夏眉头紧紧皱着,缓缓的走在北营之中,四下里一片死寂,偶尔有受伤的兵勇出几声低沉的哀叫,可是很快又被隐藏了下去。
原本被烧成灰烬的中军大帐,这么一会又被重新建起,巨大的帐篷灯火通明的矗立在营地中央,青夏一把撕下小脚上的缠布,用牙齿咬住一段,包扎在手臂上的箭上处,狠狠地勒住止血。森冷的头盔罩在头顶,青色的皮铠上全是凝固了的暗红色鲜血。背后的披风已经在刚才的逃亡中扔弃,青夏周身是伤,可是却仍坚强的挺直身体。她缓缓的吐了口气,躲在暗影之中,双眼鹰鹫一般紧紧的盯着中军大帐的方向,心底却血流成河。
秦之炎,真的是你吗?此时此刻,坐镇南楚北营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覆灭南楚重兵的人,掳走逐兰夫人杀死西林雨乔的人真的,是你吗?
青夏紧紧的咬紧嘴唇,死死的看着那座大帐,可是若不是你,还有什么人会对我手下留情?
青夏咬紧牙关,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突然弹身而起,向着中军大营猛然奔去。
“什么人!”
厉喝声陡然响起,暗影中闪过几名轻甲兵士,举起手中长刀就向着青夏劈砍而来。青夏雷霆奔袭,蓦然间跳跃中空,飞起一脚,狠狠的踢在一名士兵的小腹上,右手一挥,匕划过另一名士兵握刀的手腕,整个动作没用上三秒钟,青夏稳稳的落地跃起,毫无阻拦般的又向着大营跑去。
“来人!有刺客!”一声惊呼突然响起,青夏一愣,登时愕然的抬起头来,只见徐权一把从大营中跑了出来,乍一看满身鲜血的青夏,竟是猛然一惊。
青夏心头瞬时间升起一丝狂喜,环目望去,只见围在四周的,全是黑衣卫的下属,这群在战乱中找不到半点踪影的士兵,此刻竟然全部聚集在此处,没有丝毫损伤,看到他们拱卫在中军大营旁边,那么楚离也必定在此处。
然而,这种喜悦还没有持续上一秒钟,青夏登时如遭雷击,整个人愣在当场。她缓缓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惊恐的,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权。
一身铠甲的侍卫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也只是将头微微偏转过去,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巨大的震惊瞬间升上心头,青夏紧握着手中鲜血淋漓的银色长枪,满脸愤怒,似乎是想求证什么一般,大步就向营门走去。
“姑娘!”徐权面色戚然的栏上前来,急忙说道:姑娘,你听我说。”
“让开!”青夏面色阴沉,好似万股寒冰,她冷冷的抬起头来,沉声说道:“我只说一遍!”
轰的一声,青夏一把扬起长枪,举止头顶,雷霆般的怒斩而下。徐权躲闪不及,被身旁的侍卫一把拉扯开去,但是还是在手臂上开了一个大大的伤口,青夏嗜血的眼神缓缓的转移到他的身上,语气森冷的扬声说道:“谁在敢阻拦我?”
少女嗜血的眼神像是了狂的南疆凶兽一般,又有着比南疆凶兽更加可怕的震怒和仇恨,她双眼牢牢的盯在众人的身上,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滑过,带着愤怒,伤心,绝望和深深的控诉。
这些,都是连日以来她的战友,她花了很大的心思去训练他们,用了很多的心血去教导他们,她把他们当成是朋友和亲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只能看到一张张冷酷无情的脸,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曾经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痛彻心扉,她缓缓的转过头去,看着那座灯火通明的营帐,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姑娘!是我们对不起你,请你别这样作践自己,先去包扎疗伤吧。”
“嘭”的一声,向后滚去,嘴角鲜血溢出,但仍就迅踉跄的爬起,跪在青夏的身前。
“姑娘!”整齐划一的巨吼声齐齐响起,所有的黑衣卫士兵全部都跪在地上,大声叫道。这样倔强的男人们用他们的膝盖挡住了青夏的路,他们看着这个多日里屡次和他们并肩战斗的凌厉女子,看着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她痛苦仇恨的眼神,只感觉凶猛的肃杀之气在天地间弥漫。
一阵长风陡然刮起,掀起满地的黄沙,沙粒打在青夏森寒的皮铠上,出铿锵的脆响。
青夏丝凌乱,看着眼前这一群跪在地上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倔强的仰起脖子,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座金光闪闪的中军大帐,眼神间充满了浓浓的凄楚和无以言表的仇恨。
“让她进来吧!”低沉的嗓音从大帐里传了出来,所有的黑衣卫齐齐一愣,过了好久才在徐权的带领下,缓缓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冷硬的风,席卷起满地的狂沙枯草,路的两旁跪着南楚最为优秀的军队。青夏手握着银枪,看着眼前那条通向大帐的路,心痛的无以复加,好似被人用巨斧一块一块的劈砍一样。她紧紧的握紧拳头,指甲插进肉里,眉头几乎拧在一起,双眼眯起,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情在风起云涌的涌动着,粘满了鲜血的长枪拖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她抬起脚来,向着近在咫尺的营门,缓缓的走了过去。
一步,又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两侧的黑衣卫焦急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向中军大营走去,那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似乎是踏在众人的心上,黑暗中,烈烈火把在噼啪作响,偌大的北营之中,只能听见青夏沉重的脚步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不算长的一段路,可是青夏感觉却好像是走了那么久,四周好像霎时间都是空荡荡的,只剩下远古的风,在呼啸着吹着,那个夜晚,西林雨乔扑在她哥哥怀里放声大哭的样子,又回荡在她的眼前,那样一个凌厉决绝,那样一个爱憎分明,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少女,为的究竟是什么?又到底是什么,将她卷入了这场腥风血雨之中。
沉重的帘子被缓缓掀开,楚离那张俊朗飘逸的脸孔出现在青夏眼前。
他坐在中军大帐的主位之上,金黄色的椅子显得金光灿灿,四角灯火辉煌闪烁,晃得青夏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上好的龙涎香回荡在空气里,整个大帐都是温暖的,舒服的,散着浓浓的香气和天家的高贵。楚离一身明黄色的锦龙蟒袍,黄玉腰带,几乎要和身后的椅子合为一体,他风神玉朗,乌垂肩,毫无半点损伤,干净的似乎刚刚沐浴。
这,就是自己和西林雨乔,九死一生也要出营去营救的南楚大皇吗?
这,就是西林雨乔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心爱之人吗?
一大滴眼泪突然从睁得大大的眼睛中滑了出来,她周身满是黄泥鲜血,脸上污血纵横,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她身体多处受伤,手臂上至今还在向外渗着学丝,森冷的头盔下,小小的脸孔鬼画符一样,又臭又脏。她的衣衫破碎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饿鬼。累得几乎双腿都在打颤。
可是她仍旧看着他,牢牢的看着,死死的看着,那些前尘往事,那些往昔岁月,那些只要一睁眼就要面对的点点滴滴,像是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从始到终的牵牵绊绊,斩不断理还乱的莫名心意,一次次的逃跑,一次次的重逢,一次次的携手共渡难关,还有他站在自己面前那句渗着无尽鲜血,在这些日子里反复回荡在心里的话语;
“青夏,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想要相信一个人了。”
可是楚离,你真的相信过我吗?你又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曾经的你不相信庄青夏,苦苦相逼,以她为饵。后来的你,昭告天下,赐我名为天下荡妇。盛都的天牢里,你深信我的背叛,擒拿与我,欲击而绝杀。今日,你仍旧是隐瞒了沙旱地和秦国心照不宣的围猎之战,大举设计残杀八大世家。而如今,昵友设下死局,将一切反叛于你的力量全部铲除,可是可有一次,你曾想过相信与我,将这一切告知我。
哪怕只有一次!
楚离,你没有,你从来没有。尽管你把黑衣卫的统帅之责交给我,但是所有黑衣卫都知道的事情,仍旧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心急如焚想要去营救你的时候,你可能就躲在某一处大帐里,安静的等待着胜利的消息,庄青夏的死活,从始至终,都和你毫不相干。
帝王之信,果然是天下最廉价的东西,而雄才大略如你今生又怎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将天地**与股掌之间,可曾想过,有一个人,差一点就真真正正的要相信你了吗?你手段狠辣的设计圈套,铲除异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个人,差一点就要决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了吗?你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还不忘说出一句话来打击对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听你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是真正的想要答应你了吗
不!你没有想过。至始至终,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为了你自己的霸业,为了你的南楚皇权。
而愚蠢如我,竟然会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被屡屡欺骗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旧要选择相信你。
当日在云翔大殿中楚离对丹妃说的那句话又回荡在耳边:这个天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大楚的江山更重要。
果然,你是一个成功的帝王,我是一个白痴的女子。
缓缓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青夏冷冷仰起头来,浑身鲜血淋漓的女子缓缓开口说道:“这一滴泪,不是为你而流,是为西林雨乔而流,她瞎了眼睛,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
楚离坐在王座上,看着青夏浑身污血遍体鳞伤的样子,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是苍白而多余的,他只能那么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接着自己震慑住八大世家的余威,禁军集体摇身一变,化作凶悍马贼,由内营杀出,措手不及下,八大世家自然全军覆没。逐兰夫人本就已经承担了私通南疆的罪名,此刻再加上已被人救走,更是坐实了她的罪证。八大世家精锐虽失,钱财仍在,只有灭了他们在朝中的全部实力,才能有机会一点一点的收回大权。楚离这招连环之计,妙到巅峰,无人敢出其左右,就连自己,身在局中,也被他蒙蔽,更何况是别人。等待那群人反应过来之时,八大世家早就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报这血海深仇。
难怪黎子厚会突然修书效忠,原来楚离早就清楚黎院黎子城和南疆的关系,收拢了黎子厚,连消带打,断了逐兰夫人的后路,更得到了伪造的逐兰夫人亲笔印信。楚离步步安排的巧妙绝伦,处处有人替着去冲锋陷阵。他至始至终好像是身在局中,处于暴风中心,实则早就已经退到风暴之后去冷眼旁观。
背后冷箭,借刀杀人,这些不费力气的绝招他都用的恰到巅峰,异常巧妙。
青夏突然想起了庄父说过的话,离太子是一个惊才艳绝的人,他又怎会屡屡置自己于陷阱之中呢?
“西林家的人,全都被你杀了?”青夏站在楚离面前,沉声问道。
“恩,”楚离缓缓的点了点头,“西林誉带着西林羽最小的儿子逃了出去,但是方圆百里,都被黑衣卫包围了起来,他逃不掉的。”
“为什么?”青夏缓缓的皱起眉头,她仍旧是忍不住大声说道:“恒城西林氏忠心耿耿,在沙旱地上所有的家主都以为去冲击兽群必死无疑,只有他愿意追随于你,他的父亲又屡次救护于你,西林雨乔为你甘愿去死!这样的一家人,为什么不放他们一条生路?”
楚离目光坚韧的看着青夏,缓缓的说道:“我不能保证西林誉是不是心机深沉,看出了沙旱地的秘密。我也不能保证,下一代的西林氏,仍旧会忠君爱国。”
青夏不可置信的扬起眉稍,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啊?在他的心里,可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吗?只是这样不能保证的原因,就可以变成杀人的理由?
“八大世家是南楚最大的毒瘤,多年来尾大不掉,若是有机会,我怎能不一招铲除。”楚离突然自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神情微微有些激动,缓缓的走向青夏,双眼通红,沉声说道:“可是青夏,我没想过伤害你。沙旱地一战。我就是怕你跟去受伤,才不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接到消息赶去了。七大世家在营内闯营,我也没有打算要你去处理,后来到了禁军袭营时间,我也叫徐权拉你回中军大帐,大帐内有密道,可以避开这一劫,没想到西林雨乔节外生枝。青夏,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这是真的。”
青夏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他怎么可以这样毫不在意的提起西林雨乔的名字,那个倔强好胜的千金小姐,为了他死那在荒芜的草原上,至今仍旧被万箭穿心的暴尸荒野。
她还那么年轻啊,还不到十七岁。
无尽的悲戚和绝望潮水一般的在青夏胸口升起,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举起另一只手阻止楚离向她靠近。
“青夏,你怎么样?我求求你,先治伤好吗?以后你想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楚离再也装不住那一副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表情,他心痛的看着青夏浑身上下无处不伤的样子,悲声说道:“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不要这么折磨你自己。”
轰的一声,眼前瞬时间一片漆黑,青夏奋战了一日一夜,之前和凶兽的那场厮杀几乎要了她的性命,体力已经严重的透支的少女支撑着帐营的杆子上,想要平息胸腔里的怒意,谁知突然一阵气血翻涌,一大口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洒在华贵的地毯上。
“青夏!”楚离惊恐叫道,就要冲上前来。
“滚开!”青夏厉吼一声,手中长枪赫然高高举起,忿然指着楚离,厉声叫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我不靠近,你不要激动。”楚离连忙说道,对着门外的侍卫大喊道:“叫军医,叫军医来!”
“陛下,”乐松的声音在门前响起,“北营中,暂时没有军医了。”
楚离一愣,随即对着青夏说道:“我们去还巢邑,我们回盛都,青夏,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找御医来医治你。”
西林一脉满门抄斩,哪里还有所谓的军医。青夏闻言心如刀绞,她冷冷的看着那个风神玉朗的男子,轻轻地冷笑一声:“楚离,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会跟你回盛都去?”
楚离闻言大惊,他急忙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只要我不死,就跟我回盛都。”
“呵呵,”青夏冷声一笑,眼露讥笑之意更浓,可是已经再也不愿意对这男人说一句话,她拖着沉重的长枪,脚步都几乎在微微颤抖,但是却还是坚定的一点一点的向着帐外走去,声音低沉,却带着尖若生铁般的冷酷。
“楚离,我现在杀不了你,西林雨乔也不会希望我现在杀了你。但是你要知道,从今往后,庄青夏和你再无任何关系,以后你是死是活,是飞黄腾达还是国破家亡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同样,庄青夏是流落街头还是暴尸荒野,也与你无关系,你我二人再无瓜葛,他日相见,不是路人,就是仇人!”
“青夏!”楚离一惊猛然追出大帐,向着青夏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青夏怒喝一声,头也不回,猛然挥枪,唰的一声,在楚离的身前划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就在这时,狂风倒卷而起,漫天狂沙席卷,无数的飞沙在两人之间隔成一道昏黄的线条,让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脸孔。
青夏背对着楚离,银色的长枪扎在地上,厉声说道:“你是男人,做过了就要认!失去了,就不要后悔!何必扭扭捏捏做妇人之态,徒惹人恶心!”
楚离一愣,脚步就猛地停了下来,徐权等人看着青夏决绝的身影,齐齐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姑娘!”
“我话以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漆黑的夜色下,青夏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浓密的黑夜之中,凄冷的风,冷冷的卷过枯败的野草,楚离久久的站在空旷的营地上。
这一天,是楚离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成功的以最小的代价,铲除了八大世家的精锐势力,将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力量连根拔尽,在南楚三百年来的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收回了王权,从此以后,南楚的皇帝不再是被架空的空壳,他掌握了整个南楚的精锐,大权独揽,为他将来的千秋基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打下了厚实的根基。
可是多少年之后,当他回忆起那年那一个风云变色的夜晚的时候,他仍旧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在那个死寂的血流成河的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北营的北门前,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只想一醉方休,再不醒来。
第086章:白蛉雪原
“洁玛阿古!”
孩子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一匹藏红色的小马飞的跑了过来。马背上坐着两名穿着一身棉裘皮草的孩子,大的那个只有十五六岁,梳着一排小辫子,辫梢用红色的缨子系住,粗壮的像是一匹草原上的小马驹。小的那个只有十一二岁,戴着裘皮帽子脸蛋冻得通红,刚才的那声叫喊就是自他的口中。
“洁玛阿古!”两个孩子飞的奔到一座雪坡脚下,然后迅的跳下马来,手脚并用的就向着雪坡爬上去。
早上刚刚下完雪,此刻雪地松软,踏上去很快就深深的陷进雪里。大的孩子虽然手长脚长,但是体重也重,他走一步陷一步,然后费力的拔出脚来,再陷进去。这样走来,反而不如那个小的快。
年纪小的那个孩子大笑的向上跑着,年纪最小,动作却灵敏的很,一会的功夫就爬上了雪坡,对着远处的一个账篷大声叫道:“洁玛阿古,阿妈让我来叫你吃饭。”
账篷的帘子一阵颤动,不一会的功夫,一名身材娇小、明眉皓齿的女子就从里面探出头来。她带着一顶皮草的帽子,将两个耳朵都包在了里面,只露出尖瘦小小的一张脸,一双眼睛秋水一般明澈,却又透着一丝顽强坚韧的倔强,她笑着张开手,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孩子,带着厚厚的手套,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着说道:“班布尔,你阿妈的病好了?”
“好啦!”班布尔灿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说道:“多亏洁玛阿古的药,所以阿妈要请洁玛阿古吃狍子肉。”
“狍子啊。”女子一愣,说道,旭达烈又上山打猎了?”
“是啊,”班布尔回答道:“快过年了,大哥说要攒年货。”
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最近穆连部的人总到这边打秋风,旭达烈应该小心点。”
“放心吧,”班布尔得意的一笑“旭达烈是健壮的豹子,穆连部的人都是狡诈的野狼,野狼再狡猾,也打不过豹子的。”
“呵呵,”女子朗朗一笑,拉住班布尔戴着手套的小手,说道:“你也知道野狼狡猾了,还是小心点好。”
“洁玛阿古!”大一点的孩子费了半天的劲,总算爬上了雪坡,远远的冲着女子大声喊道:“去我家啊,阿妈他们都等着呢。”
“好!等我一下!”女子大喊了一声,转身就走进了账篷里,拿出一面红色的小旗,只见上面用黑色的笔,写了大大的两个汉字。班布尔没上过学堂,只是跟着女子学了几天的汉字,此刻看到那旗,就磕磕巴巴的念道:
“是夏青,”女子没好气的回头说道:“你倒是会省事,认识哪块读哪块。”
“洁玛阿古,你还没找到你大哥吗?”大一点的孩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跑了过来。
女子一愣,过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还没有,不过慢慢等,总会等得到。”
“走吧!”将旗子插在账篷上,火红色的旗子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十分的醒目。女子转到账篷后面,牵出一匹马来,自己爬了上去,对着班布尔说道:“班布尔,跟我一起吗?”
“好!”班布尔连忙叫道:“我才愿意跟那克多一起,他骑马慢死了。”
被叫做那克多的孩子大怒,眉毛高高的扬起,大声叫道:“我慢?我能在马上叼到狼,我骑马慢?”
“呸!死狼吧!:班布尔年纪虽小,嘴上功夫却厉害。女子笑着听着两个孩子吵架,蓦然一扬马鞭,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白皑皑的雪原上。
这名女子,就是青夏。
当日她离开了楚离的北营,一路在西黑荒原上策马疾行,在荒原上连找了西林誉三天三夜,终于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大雨倾盆,马也跑了,饥肠辘辘下还遇到了野狼群的袭击,险些葬身狼腹,开幸遇到荒原上的马贼,才逃过大劫。
说起来,这还是青夏第一次见到西黑荒原上的马贼。之前秦国太子一党假扮过这批马贼去暗杀秦之炎,后来楚离又借着西黑马贼的名头,用禁军乔装改扮杀的八大世家狼狈不堪,可见西黑荒原上的马贼在整个大6上是怎样的声威赫赫。但也就是这样,才使得被人屡次利用,背了天大的黑锅。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马贼就算再嚣张,也还没疯狂到去袭击秦国皇子和去攻打楚国大营,但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必须要做的。于是,倒霉的马贼们几乎同时遭到了秦楚两国的疯狂追杀围剿,等青夏遇到他们的时候,这群原本三千多人组成的实力雄厚的马贼团伙,已经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饱食思淫欲,这群人吃完了狼肉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刚刚救下来的清秀少女的身上。这种主意自然不会得逞,被青夏收拾了一顿之后,崇尚武力的大汉们全都死心塌地的跟上了她,只求她能带领他们逃出北秦和南楚的追捕,找一个活命的地方。
被死皮赖脸的纠缠了很多天,青夏终于带着一众马贼离开了西黑荒原,虽然沿途也遇上了几拔楚军,但是在青夏的周旋下,众人不但没有吃专亏,反而将楚军打了个灰头土脸。西黑马贼们无缘无故被两**队绞杀,死伤惨重,一个个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见青夏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子,但是身手敏捷,头脑精明,对楚国的军队更是了如指掌,众汉子人一个个心悦诚服,一路跟随着青夏过西黑荒原,小心的越过了北秦的土地,用时一个月,才来到了位于秦国最北端的白蛉郡。
白蛉郡位于秦国最北端,距秦国的北疆大营不到三十里,但是却向来是个三不管的地界。这里地势复杂,处在北秦和西川两国大军的交接地,西川的炎帝城,快马奔袭到这里不到半日的路程,而再往北便是匈奴人的地界了。
这里人口虽然不算大多,但是却聚集了各个种族。有匈奴人、色目人、犬戎人、穆连人、秦人、西川人、还有原道从东齐和南楚来这边收人参貂皮的商人,总之鱼龙混杂,外地人极多,倒是个容易生存的地方。
青夏之前和杨枫定下了两月之期,说好了在这里见面,在掌管黑衣卫的一段时间青夏曾经满世界的寻找过杨枫,可惜没什么结果。现在想来楚离既然几次大战都是瞒着她的,那么黑衣卫的真正统领之权,还是握在楚离的手里,他若是不想青夏找到杨枫,黑衣卫自然也就调查不出什么。楚离这样的一个人,连忠心耿耿的西林家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已经背叛过他一次的杨枫。
就这样,青夏就在白蛉郡住了下来。西黑马贼们死性不改,来到这边很快就跟关外的马贼强盗接上了头,青夏也不要求这群人跟着自己吃萝卜啃咸菜当好人,就放任他们去了。
这个混乱的年头,什么买卖都有人在做。他们不去打砸抢,自然还有别人顶上。只是由于青夏住在这里,马贼反而不再骚扰白蛉郡,倒也算为郡上的百姓做了件好事。眼不见心不烦,青夏也不去在意这帮家伙又跑到哪里去打劫舍。
班布尔一家是青夏在这里认识的一户猎户人家,班布尔的父亲是个酒鬼,总是在郡上鬼混,很少回家,这家的女人却是一个勤快老实的人,独自一人养大了四个孩子。
大儿子叫旭达烈,是白蛉郡有名的猎人,黑夜里百里之外就能听声变位的射中过路的老鼠,小伙子二十出头,长的一表人才,是当地姑娘们心仪的对象,每天早上门都会堆满求爱的茗筱花,很是出名。老二叫那克多,今年才十五岁,但是长的却很壮实,十七八岁的孩子也没有他高大,火爆脾气,倔起来像头蛮牛一样。老三就是班布尔,今年才十三岁,人小却机灵的很。老四是个女孩,才只有五岁,整日在家里缠着几个哥哥,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整日的缠着青夏,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一住,就是两个月,距两月之期,已经过了四十多天,青夏沉住气在雪坡上搭了房子,想再等等杨枫。她考虑了一下,若是路上出事耽误,顶多不过两个月,要是再一个月杨枫再不来,少不得就得再去一次南楚盛都,混进皇宫到丹妃那里去打探消息,毕竟当初擒拿自己和杨枫的三伙人,楚离和乌丝媚尔都没有什么收获,杨枫若是出事,这账就只能算在朱丹臣的头上。
“那克多、班布尔你们回来啦!”一声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匹骏马旋风般的就冲了过来,马上的青年高大帅气,眼神明亮,轮廓微微有点像北面的胡人,但是眼睛的颜色却是黑的
“夏青,你也来了。”
为了寻找杨枫,青夏不得不用了夏青这个化名。反正名字对青夏来说向来都只是一个代号,也没太在意。笑着跳下马来,接过班布尔,转过头去对旭达烈说道:“听班布尔说你又去打猎了,小心遇到穆连人。”
“呵呵,”旭达烈爽朗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我不怕他们。”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青夏翻了个白眼,拍了拍班布尔的脑袋,说道:“去把我前几天留给你的作业拿过来看看,日月?真亏你能念得出来,真是给我丢脸。”
“洁玛阿古!”一声娇嫩的声音突然响起,青夏还没垂下头去,就见一个一身披红挂绿的肉球向着自己飞而来,嘭的一声撞在她的大腿上,两只白胖的小手死命的抱着她,大声的控诉道:“班布尔是坏人,烤了我的兔子。”
“阿茉叶,”青夏弯着腰,蹲下身子,看着还没有自己小腿高的小女孩,急忙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多冷。”
阿茉叶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连忙手舞足蹈的说道:“阿妈给我做了新袍子,暖和。”
青夏看着她那身花哨的袍子,微微一笑,一把将小孩抱起来,阿茉叶又圆又胖,伸出手来环住青夏的脖子,很记仇的嘟起嘴,像个受气的小可怜,“洁玛阿古,班布尔烤了我的兔子。”
“阿茉叶,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跟洁玛阿古告状,兔子是我烤的,我也吃了,你能把怎么样?在说了那克多也吃了,你怎么告他的状?”
那克多闻言大大的不乐意,粗声粗气的叫道:“我又不知道那是阿茉叶的兔子,班布尔你这个狡猾的狐狸。”
“好了,都回去吧。”旭达烈出声制止几个小萝卜头无聊的吵架。颇有威严的说道:“阿妈还在家里等着呢,阿茉叶,等明天我进山里去抓一窝冬的狐狸崽子给你,等明年冬天,就可以做一身狐狸皮子的袍子了。”
“真的?”阿茉叶大喜,开心的笑了起来。
绕过一片树林,一座村寨就出现在眼前,班布尔和那克多像两只小豹子一样向着村子飞的跑去,青夏和旭达烈在后面牵着马慢慢的走,阿茉叶缩在青夏的怀里,安静的玩着青夏衣服前的扣子。大地上一片雪白,青夏突然回过头去,对着旭达烈说道:“旭过烈,你明天还要进山吗?”
“是啊,”旭达烈说道:“在大雪封山之前多进去几次,要过年了,多攒些野味,你自己一个人,到时候就来我们家过年吧。”
“我吗?”青夏微微的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可能待不了多久了。”
旭达烈一愣,沉声说道:“你要回关内去吗?你不等你哥哥了?”
青夏叹了口气,说道:“我再等一个月,要是还等不到的话,我就要回去找了。”
“你自己一个人,能去哪里找,还不如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等,你大哥一个大男人,难道自己还会走丢了?”
“哎,”青夏郁闷的说道:“你不懂的,其实这里真好,我来到这这么久了,数这段日子过的最舒心,要是我等到了我大哥,以后就留在这不走了。”
旭达烈眉头微微的皱起,跟在青夏的后面,久久没有说话。
“旭达烈,你还是别进山了,我前几天接到消息,听说穆连人那边下了大风雪,冻死了成千上万的牛羊,那边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很有可能去秦国的北疆大营或是炎帝城抢掠。白蛉郡近来也不太平,大家还是都小心一点,轻易不要外出。”
旭达烈冷哼一声说道:“穆连人算什么东西,也敢去北疆大营抢掠。托哈那个老废物才没这个胆子,听说秦国的战神秦宣王这个月亲自坐镇北疆,炎字营都跟着来了。别说冻死了牛羊,就算自己也冻死了,托哈也敢靠近北疆一步。”
“秦宣王吗?”青夏微微一愣,已经很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她不由得向南边望去,北疆大营距此不到三十里,原来他们竟然这样的近。
“总之你还是小心点吧,你一家老小还全都指望着你,别出什么事才好。”
旭达烈闻言咧嘴笑了起来,说道:“夏青你就放心吧,雪狼湖的人我都不害怕,还会怕穆连人,他们最好不要碰上我,不然一个也别想逃回去。”说着还使劲的拍了拍他腰上的箭匣子,大笑了两声。
青夏无奈的晃了晃脑袋,第一次认识旭达烈的时候,就是在雪狼湖边上,她和西黑荒原的一众马贼被雪狼人掳劫。那群马贼一生打劫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打劫过,几下就跟雪狼人扭打在一起。青夏等人虽然战斗力强,可是对方不但人数众多,还熟悉当地路径,青夏等自然不是对手,逃路的时候遇到在林子里设陷阱打猎的旭达烈,被他所救,才逃了出来。
一晃眼,就过去两个月了。
正想着,就进了村子,旭达烈爽朗的跟村子里的人打招呼,这些人大半认识青夏,更何况这姑娘还认识山里的马贼,在大家的眼里是有能耐权势的人物,是以对他都很是热情。一会的功夫就走到旭达烈的家,旭达烈将马牵到马厩里,他的母亲多伊花大婶就跑了出来,看到青夏笑道说道:“洁玛阿古,你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洁玛阿古是对汉人漂亮女子的统称,这小村里有无数的洁玛阿古,青夏只是其中之一。
几人进了热气腾腾的屋子,几个孩子早就已经在火炕上坐好,青夏刚一进去,阿茉叶就拍着自己身边的一块地方,大声叫道:“洁玛阿古,到这里来坐!”度快的,让已经张了一半嘴的班布尔很是郁闷,他狠狠的瞪了小妹妹一眼,哼了一声。
青夏脱下靴子,爬上热乎乎的火炕上,盘着腿坐在阿茉叶的身边。
一阵让人流口水的肉香突然飘了进来,旭达烈做在炕边上,帮着多伊花大婶往炕桌上端盘子。香气扑鼻的狍子肉被烤的全是黄色的肥油。出滋滋声响,诱人欲滴。
“来,都吃吧吃吧,”多伊花大婶一边笑着一边在衣服上搓着手,“架子上还有,还烤着呢。听说洁玛阿古会来,这是旭达烈亲自烤的,
香着呢。”
“来,夏青,别光看着。”旭达烈撕了一些狍子腿上的肉放在青夏的前面,其它三个孩子早就上了手,各大大嚼了起来,青夏撕下一块肉放在嘴里,霎时间只觉得唇齿留香,笑着说道:“旭达烈,你若是将来去当厨子,一定会大财。”
“哈哈!”旭达烈爽朗一笑,丝毫没在意青夏说他去当厨子这种没志气的话。
众人其乐融融,正在大吃特吃,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旭达烈眉头一皱,就听嘭的一声,房门就被人猛地一脚踢开!
第八十七章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门板被人一脚踢飞,寒冷的风瞬间灌了进来,青夏眉梢一挑,立时抱住了一旁的阿茉叶,旭达烈三兄弟猛地从火炕上站起身来,一下跳到地上,虎视眈眈的看着外面的人。
二十几个彪形大汉登时闯了进来,为的一个一脚踢碎了门口的一口水缸,刚刚打好的井水哗啦啦的流了满地,靠近门口的地方瞬间就结出了细小的冰凌。
“你们是什么人!”旭达烈跳到屋子里的小柜子旁边,唰的一声就抽出了三把砍刀,抛给那克多和班布尔两兄弟,跳到那些人的面前,大声喝道。
为大汉瞪着铜铃大眼看了旭达烈一眼,哑着嗓子说道:“你就是旭达烈吗?土哈欠了我们的钱,要我们来找你要。”
土哈是旭达烈的父亲,经常在外面喝酒赌钱,欠了债就让人来家里找老婆孩子要账。青夏认识他们一家没多少日子,这样的事情已经撞上很多次了。旭达烈脸孔通红,显然在憋着火。那大汉见旭达烈的样子,想起他的盛名,也不那么凶了,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说道:“欠债还钱,旭达烈你是个汉子,不会赖账吧。”
“他欠的钱,你去找他要去,来我们家干什么?”班布尔突然大叫道,拿着大刀像是一只了怒的老虎崽子。
那伙人一听,勃然大怒,纷纷喧哗呼吵起来。多伊花大婶慌了手脚,这个老实的女人急的团团转,既想拉住儿子们,可是又实在不愿意再替那个酒鬼还债,一会的功夫,眼泪都急了出来。
“班布尔说的对,这钱我们不会还的。”旭达烈沉声说道,冷冷的看着对面的一众大汉,“你们若是要账,就去找借你们钱的人,若是想找我,就跟我的刀子说话。”
话音刚落,那克多突然大吼一声,健壮的身子像一头小马驹,凶悍的望着那些不之客。
“多伊花大婶,出了什么事?”外面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多伊花大婶为人向来很好,旭达烈每次打到猎物总会分给各家各户,是以在村子里人缘极好。听到他们家有声音,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都冲了出来,一看这群人来势汹汹,村民们一个个都回家抄起了砍刀,就冲进了多伊花大婶家的小院。一会的功夫,就把小院子围的水泄不通。
要账的泼皮们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讨不了好,连句狠话也不敢撂就灰溜溜的逃了。人群一会的功夫就散了开去,青夏放开了阿茉叶,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不是怕这些泼皮无赖,只是不希望他们搅乱了这安宁的生活。
“没事,别害怕,有我呢。”旭达烈突然凑过头来,笑着说话,一口洁白牙齿,更显得他的笑容十分爽朗。
青夏说道,“你这几天小心些,那伙家伙要是不服气回来报仇就糟了。”
“没事,”旭达烈一笑,“他们下次要是再敢来,保证不让他们这么容易就回去。”
“好了好了,安上了。”班布尔和那克多火急火燎的跑了回来,一下就跳到火炕上,房门被重新安上,屋子里不一会又充满了热乎气,被他们这么一搅,青夏也就没了胃口,随便吃了几口,见天色黑了,就起身要走。
旭达烈执意要送她回去,多伊花大婶也坚持,青夏就和旭达烈一起出了门。
白蛉郡的四周,有很多这样的小村子,青夏就住在旁边的那个雪原上,只要一出关,保证就能第一眼看见。
晚上的月亮又白又大,青夏和旭达烈牵着马走在雪地上,刚刚吃过饭,不愿意坐在马背上颠着,青夏就提议下来走走,旭达烈笑着就答应了。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听旭达烈说些他小时候上山打猎的趣事,突然远处一道白影闪过,旭达烈眼睛最毒,一把抽出了腰间的弓箭,摸出一只箭,就要对那白影射去。
青夏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急忙说道:“不要射!”
旭达烈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那道白影就不见了。
“夏青,你怎么了?”
青夏一愣,想了会笑了笑道:“没事,就是想你放它一马。”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旭达烈搞的一愣,青夏低着头,轻轻的说道:“我早些年的时候,也见过这种雪狐,当地人说这种动物是有灵性的,不能抓。我当时没信,硬是抓了一只,后来没过三,那小东西生生不吃饭饿死了。那次之后没多久,我的生活就生了一个大变故,差点没死了不说,还远离了家乡。现在看到它,总觉得好像是它在报复我似的。”
“早些年?”旭达烈问道:“夏青你以前也来过关外吗?什么时候的事?”
青夏一笑,轻声说道:“很多以前的事了,记不得了。”
旭达烈自然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关外,还是很多地方是有这种小生物的。也没再多问,转移话题问道:“夏青,你真的要离开关外吗?”
“看情况吧,”青夏牵着马走在旭达烈左边,看着前面的路,“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若是能等到我大哥,想必也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到处走走吧,将来看哪个地方好,喜欢哪里,就在哪里住下,也挺好的。”
旭达烈又继续问道:“关外不好吗?”
“好,”青夏扭过头一笑,“怎么不好,这是我到过的最好的地方,有你,有班布尔、那克多、阿茉叶,还有多伊花大婶香喷喷的手抓肉,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那为什么不留下?”
“留下?”女子微微一愣,随即轻轻的笑道:“这里不是我的家啊。”
“那你的家在哪呢?”
青夏的笑容霎时间就变得很淡,她仰着头,远远的看着远方淡淡的云彩,声音带着一丝丝低沉和飘渺。
“其实,我也不知道。”青夏微微一笑,对着旭达列说道:“旭达烈,你真的很幸运,有温暖的家,有这么好的弟弟妹妹和阿妈,你阿爸虽然不成器,但是毕竟还是你阿爸,你若是能帮他,就帮帮他吧。不然将来若是不在了,你会后悔的。好了,我到了,你别送了,赶紧回去吧。”
旭达烈站在原地就停住了脚步,看青夏娇小的身子一步一步牵着马爬上雪坡,身体就像是冻住了一样,久久的不愿离开。突然,他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夏青,你过年去我家吗?”
青夏也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大声喊道:“再说吧!”
声音飘飘荡荡的回荡在寒冷的空气里,有着长长的回声。
三天的时间转瞬就过去,早青夏是被冻醒的,原来火盆里的火已经灭了,她哆哆嗦嗦的从毡子毛毯里爬起来,感觉口干的很,刚一拿起几子上的杯子,却见里面的水已经冻民冰了。哆哆嗦嗦的生好了火,青夏烧了水,吃了几口泡软了的馍,就缩在被子里哪也不去。
近来的天气越的冷了,说起她也算是幸运,这样冷的天气里火盆灭了,很多人就会在睡梦中被慢慢冻死,若是自己刚才没醒过来,将来等杨枫到了,可能只能找到自己的尸体了。
想到杨枫,青夏不由得叹了口气,时间越过,她越觉得心里慌,总觉得出了点什么事,心想再不能等了,再过两天,他要是还不来,就再回南楚。正想着,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青夏何等警觉,连忙穿好衣服,套上棉靴,刚一拉开帘子,班布尔的身体就猛地撞在了她的身上。
“班布尔,怎么了?”孩子气喘吁吁的,似乎是一路跑来的,厚厚的棉帽子都被汗浸湿了,青夏眉头一皱,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着急?”
“洁玛阿古,”班布尔大喘着气,连忙说道:“旭达烈进山都三天了还没出来,早上白蛉郡上的那群无赖又来了,带了四十多个人,见旭达烈不在,把我们家的牛羊全都抢走。还要抢那克多的小红马,那克多不给就跟他们打了起来,挨了一棍子,现在还没醒呢。他们还抢走了阿茉叶,说是要是晚上不把给他们送去,就杀了阿茉叶。”
“什么?”青夏大惊,急忙问道:“村子上的人呢?没人帮你们吗?”
“他们是踩好了盘子才来的,昨天穆连部来打秋风,村子里的男人们都去北边守着呢。”
青夏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走!先看看那克多。”
刚要走,突然然回过头去,进账篷里把火灭了,又将匕钩锁一类的东西全都带在身上。
“走吧。”翻身上马,两人共乘一骑,飞的向着村子就奔了去。
“洁玛阿古,这边。”
一路跟着班布尔下了地窖,多伊花大婶见了青夏放声大哭,这个老实的女人被吓坏了,守着她脑袋出血的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见到青夏像见了救星一样,拉住她的手就不再放开。
好不容易安顿好了多伊花大婶,青夏手脚利落的给那克多包扎了头上的伤口,伤口并不大,只是破了头皮。但是有没有脑震荡伤到里面,就得等他醒来之后才能知道了。青夏就着满是红色鲜血的水盆洗了把手,对着班布尔说道:“你就这里守着那克多和你阿妈,我现在就去郡上把阿茉叶找回来,然后找人去山里找旭达烈。”
“洁玛阿古!”多伊花大婶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一把拉住青夏的手,连忙说道:“那些人凶得很,洁玛阿古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会被人欺负的。”
青夏见她这个时候还为自己担心,不由得心下一阵温暖,笑道安慰着拍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认识罕达垣上的胡子,要是不行就找他们帮忙,你放心在家里等着吧,我一准把阿茉叶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班布尔对青夏倒是很有信心,拍着他阿妈的肩膀说道:“阿妈,别担心,洁玛阿古不是一般的汉人姑娘,是个有本事的人。”
“逊达天神保佑你啊,逊达天神保佑你啊。”多伊花大婶絮絮叨叨的说着,也不再拦着。
青夏笑道对班布尔说道:“我走了,你小心点,保护好阿妈和哥哥,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知道了,”班布尔答应道:“洁玛阿古你快点回来。”
青夏点了点头,就走出了地窖,这处地窖是在马厩里,青夏在上面散了一些野草,就再也看不出来。四下环顾一圈,爬上自己拴在一旁的唯一的一匹战马,爬上马背,就向着大路奔去。
早晨的阳光十分刺眼,晃得雪地上一片明晃晃的白亮。原本白蛉郡就不大,不消多久,就到了白蛉郡中,之前班布尔已经给了她地址,青夏骑着马风驰电掣的就向着约定的地点驶去。
眼看就要到了那家赌馆,突然前面的街道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映入眼帘,青夏皱着眉看去,只见数不清的人群簇拥在一处,似乎是在围观看着什么热闹。不过他们看热闹不要紧,竟然将这唯一的一条路给堵得水泄不通,青夏皱着眉头看了一会,不得不下马去,将马匹拴在一颗歪脖树上,想从人群中挤过去。可是好不容易挤到一端,却现小小的廊门被一辆巨大豪华的马车给死死的堵上,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过去。
青夏暗道难怪这么多人呢,原来问题出在这里。白蛉郡这里有个独特风俗,当地的居民甭管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也不管是信如来佛祖还是元始天尊,到了这里,一律都是改信逊达天神,这个所谓的逊达天神还有个由来,据说是北地白虎神和人类女子结合生下的孩子,后来北地刮大风暴,他一个人跑到风眼去生生化作了一座石山,将风眼远远的堵死了,救了成千上万的北地百姓,好人有好报,这人不人兽不兽的家伙死后了天,成了神仙,永远的保护着家乡的百姓。倒是很有奉献精神的一位神仙,后人为了纪念他,就在关外第一个郡县白蛉郡这里,设了一座雕像,生生移来一块巨大的整体山石放在大道上,中间挖了大通道,供人行走。青夏想,他们可能是想让大家体会一下用身体堵风暴的感觉,可是平时也没什么大碍,但是今日这巨大的马车往这一停,就将整条路完全堵死,根本插翅难飞。
青夏不*的皱起眉头,四下看了一圈,也不见有主人在一旁,刚想伸手将那马车拉走,突然一阵清越的声音登时响起,在一片嘈杂声中尤其显得响亮。
“老丈,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
年轻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锦衣华服,玉带蟒袍,周身香薰之气,足蹬鹿皮棉靴,头戴雪貂皮毛,两手抄在一直银狐的暖手抄中,一双丹凤眼懒洋洋的看着蹲在他面前大放悲声的老人家,笑得像是一只狐狸。
第八十八章
“老丈,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年轻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锦衣华服,玉带蟒袍,周身香薰之气,足蹬鹿皮棉靴,头戴雪貂皮毛,两手抄在一直银狐的暖手抄中,一双丹凤眼懒洋洋的看着蹲在他面前大放悲声的老人家,笑得像是一只狐狸。
“圣人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但是本公子认为,知错能改,也要改的及时,不然一样没用。老丈你女儿卖身葬父,可是我们前脚刚走,你后脚就站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错在哪了?”
老头连忙抹着眼泪说道:“小人不该欺骗这位公子,小人被猪油蒙了心窍,请公子饶了我这一次吧。”
“不对不对,”锦衣公子笑着摇了摇头,缓缓的伸出手来,从怀里掏出一把描金折扇。他手指白皙修长,食指扣在扇柄之上,微微摇了摇,在老人面前晃了一晃笑道说着:“本公子买你的女儿,是看她长的玲珑乖巧,公子我怜香惜玉,不想她跟着你这种老骗子吃苦受罪。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我前脚刚走,你就站起,你这不明摆着是在打我的脸吗?想告诉这南来北往的人说我是个棒槌,被你这种三脚猫的江湖骗子骗个死心塌地,双眼朝天。老人家,你这明显是不给我面子啊。”
“不是……这位相公……不是……”老者突然紧张的一把抓住男子的小腿,温暖的靴子上,有着上好的薰香传了出来。
锦衣公咧嘴一笑,很是开心的说道:“你们几个,帮这位老丈完成心愿,他不是愿意装死人吗?就让他如愿以偿。”
杀猪般的叫声霎时间吃彻整条大街,锦衣公子脚下微微一动,就挣脱了老者的拉扯。身后跟着的大批护卫如狼似虎的冲上前去,一下就制住了骨瘦如柴的老人。
青夏的眉头微微皱起,她抱着肩,一边向自己的马匹走去,一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突然只感觉一个锋利的眼神利箭一般的射了过来,青夏扭头看去,只见那名锦衣公子不知什么时候现了自己,正冲着自己微微拱手,遥遥的打着招呼。
青夏咧嘴一笑,也不知道这名男子是什么来头,吊儿郎当的皮囊下,隐藏着的感觉却是这样的敏锐。一丝恶作剧的心思突然升了上来,不是可怜那个为老不尊的骗子,只是单纯的不想看到那双得意洋洋的狐狸般的眼睛。
伸手从袍子解下两颗扣子,攥在手里,然后对着对面男子洒然一笑,微微的拱起手来,看似很有教养的回礼。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破空之响,向着大路拱门的方向呼啸而去。
锦衣公子面色登时一变,身躯陡然向着马车的方向奔去,可是还没等他迈出一步,又是一道黑色的弹丸迅而来,嘭的一声就打在他的小腿上。锦衣公子一个踉跄跪在地上。下一秒只听拉车的一匹战马霎时间惨声长嘶,水泄不通的大街上瞬间一片混乱,众人斜眼看去,只见那匹像了疯一样,扬踢疯狂长嘶,一个甩头竟然将缰绳扯断,带动其他几名骏马,拉着豪华的马车风驰电掣而去。
一路上人仰马翻鸡飞狗跳,人群惊叫推攘,整个大街好似一锅煮沸的浓粥一样,乱成一片。
“驾!”一声清冽的叫声冰雪一般在混乱嘈杂的乱局中登时响起,众人齐齐仰头看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色狐裘的女子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头戴火红的火狐皮帽子,明眉皓齿,肤色如雪,眼若星子,嘴角挂着一丝颠倒众生的爽朗得意的笑容,扬着马鞭,淡笑的瞥了那名半跪在地上一身狼狈的锦衣公子一眼,就从豪华马车开出的道路上策马狂奔,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公子!”几名下属大声叫道,拼命的推攘着周围聚拢的人群,费尽全力才纷纷聚集在那名年轻男子的身边。紧张的叫道:“公子没事吧。”
“没事,”锦衣华服的公子被人摆了一道,非但没有半点怒意,反而笑咪咪的看着长街的尽头,说道:“你家公子现在好的不得了,快走快走,跟上去瞧瞧。”
“公子,那老头不见了。”
“啊?没了?”锦衣公子一愣,转过头来疑惑的问道。
“是啊,”一名灰色大裘的下属说道:“一定是趁刚才混乱之际逃跑了,属下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对,”年轻的公子点了点头说道:“我答应那个小姑娘要教训这老贼了,美人之诺,可不能不算。”
“那公子您呢?还是快回去吧,要是被现了……”
“行了行了,我心里有数。”锦衣公子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对着其他人说道:“快点把我的快雪牵来,一会来不及了。”
“公子,您的快雪刚才被人打断了鼻子,这会老六和老七已经去追了。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几个快去抓那老头,别让他跑了,其他人跟上我,去追那个女子。”说着,自己就当先就在大街上毫无形象的跑了起来,十多名贴身护卫紧紧的护在他的周围,一众衣衫华贵的人,就这样在一点风度都没有在大街上疯狂的跑了起来,引得围观的百姓纷纷侧目。
一路狂奔,众人累的上气不接下气,突然锦衣公子一扬手,众人急忙停了下来。只见嘭的一声,一家名叫意如赌坊的赌馆的大门轰隆一下就被人一脚踹开。
锦衣公子大喜的站在一边,指着一匹通乌黑的骏马大声的说道:“就是这匹马,就是这匹马!”
对于自己主子不定时的抽风众侍卫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眼巴巴的看着那扇破烂的大门灰尘里,踉踉跄跄的爬起几名大汉,几名大汉头脸上都带着伤,还有一人的手腕向一旁诡异的弯折,似乎是被人折断了。几人狼狈的爬起身来,全都警惕的望着赌坊的屋子,一会,一名一身白色狐裘的女子缓缓的走了出来,脚步落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有着一种无言的威慑。
女子相貌清秀,虽不算是倾国倾城,但是眉眼间透出的强大的自信却足以掩盖任何面容上的不足。她一手抱着一个小小的孩子,一手举着一把长长的大刀,大刀的另一头架在一名四十多岁的男子肥胖的脖颈上,眼神冷冷的瞥着周围的众人,嘴角冰冷,带着一丝淡淡的傲气。
“木古歹,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女子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被他钳制在手里的男子双腿抖,差点尿了裤子,哆哆嗦嗦的说道:“记……记住了……”
“那就好。”女子淡淡一笑,突然挥起长刀,以刀背狠狠的砍在木古歹的脖颈上。只听嘭的一声,木古歹就惨叫一声,软趴趴的倒了下去,两眼一翻。还以为真的被结果了性命。
“大哥!”众多赌坊的人从屋子里冲了出来,惊叫着扑向木古歹。女子用长刀在地上一扫,就将那扇门板又挑了起来,向着众人就砸了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惨叫声哀号声响彻一片。
“阿茉叶,我们走!”抱走孩子,青夏向着锦衣公子等人站立的方向就跑了过来,蓦的一看到他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笑眯眯的站在那里,面色一寒,微微一侧身,好似要保护孩子一样,冷冷的看着这一群不之客。
锦衣公子看到她充满敌意的眼神,
颠颠的跑上前来,解下了青夏拴在树上的马缰,将黑马牵了过来,讨好的递到青夏的面前,乐呵呵的说道:“那,给你。”
青夏微微一挑眉,看着这名莫明其妙的年轻男子,只觉得这人的一双眼睛狭长纤细,像是狐狸一样,一眼竟然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后面的哀号声渐渐小了,赌坊内也起了一阵桌椅挪动的声音,来不及思考什么,青夏一把拉过马缰,翻身就跳了上去。对着那名年轻公子说道:“多谢了。”说完,就扬鞭而去。
锦衣公子看着青夏绝尘而去,嘴角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见青夏没了踪影,他又急忙跑到那些被青夏痛揍了一顿的大汉身边,帮着那个名叫木古歹的家秋站起身来,大声的叫道:“喂,你没事吧?”
木古歹两眼翻白,一幅已经翘了辫子的模样。
“喂!你醒醒!”
木古歹这人十分执着,他坚信自己已经死了,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锦衣公子眉头一皱,突然扬起手来,对着木古歹的脸就是狠狠的两个巴掌。
啪啪两声脆响,木古歹终于恢复了神智,大声叫道:“啊,谁他娘的打老子?”
“是刚才的那个姑娘,”年轻公子连忙大声叫道,手指着青夏逃跑的方向说道:“她往那边跑了。”
“他***臭娘们!”
呼啦啦的一群人从赌坊里狼狈的跑了出来,也不知道刚才那姑娘用了什么手法,竟然从这么多大汉的手里救了人出来。木古歹看自己人数众多的手下,登时来了勇气,大声的叫道:“弟兄们,抄家伙,跟老子去教训那个婆娘!”
众人呼喝一声,就纷纷上马,跟在木古歹的身后就向着城外的村子策马奔去。
“公子公子,找到快雪啦!”
两名护卫突然从长街的一侧跑上前来,年轻的公子神色一喜,笑着说道:“好!咱们快点跟上去。”
一会的功夫,意如赌馆就一片清净,众人从北门出去,向着奔驰在雪原小道上的女子狂奔而去。
第八十九章
忽见一颗大树上鸟雀瞬间疾飞,青夏嘴角微微一牵,伸手解下大黑马马头上的一个金色的铃铛。这是前几天班布尔刚送给自己,在手上掂量了两下,青夏旋风般回过头去,嗖的一声,就向着声音的源处扔了过去。
只听哎呦一声惨呼,就有人惨叫一声,青夏嘴角邪邪牵起,她的一手飞刀当初艳冠三军,军情处和情报局的很多高层都要亲自拜师求艺,感觉之准,方为之巧,手劲之大,妙绝巅峰。这样近的距离就想跟踪自己,不是自讨苦吃吗?
“洁玛阿古?”阿茉叶疑惑的扬了扬小小的眉毛,轻声问道。
“没事,”青夏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说道:“咱们走。”
“姑娘留步!”一声清朗的叫声突然响起,从声音听来,这一声和刚才的惨叫声竟然是如出一辙。青夏缓缓的回过头去,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眼波微动邪邪的瞥向来人。
锦袍公子忙三火四的从大树后面绕了出来,一身锦缎衣袍光鲜依旧,只是在膝盖上,有一处磨损,那是之前被青夏摔了一跤的产物。他面容俊朗,皮肤白皙,周身香气缭绕,隔了大老远也没嗅到那股上好的薰香,一双狐狸一样狭长的眼睛笑眯眯的望着青夏,只是这样一幅翩翩佳公子的打扮,额头上却顶着一个又红又肿还微微渗着血丝的大包,看起颇为滑稽。
可是他却仿佛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见青夏停下了马,他连忙从那匹被青夏打断了鼻子的快雪身上爬了下来,伸手帅气的一拂衣袖,对着青夏遥遥拱起手来,施了一礼朗声说道:“小生姓秦,名之炎,有幸见姑娘两面,如见天人,唐突之下,还请姑娘见谅,小生这厢有礼了。”
青夏眉梢一挑,眼内锋芒微微划过,见他一幅穷书生的派头,淡淡一笑,轻声说道:“秦国的战神秦之炎将军吗?我瞧着你怎么不像?”
“恩?”锦袍公子眉头一皱,随即舒缓的说道:“难为姑娘还听过我的大名,只是小生确确实实是名副其实的秦之炎,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姑娘不要看我长相英俊,相貌俊美,就不相信我是那个传闻中毫无情趣,脸若坚冰的将军,其实我在战场上还是满随和的。”
“是吗?”青夏微微一笑,说道:“那还真是我眼拙了,但不知道秦将军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后面,有何贵干?”
“贵干嘛,倒是没有。”锦袍公子朗朗一笑,说道:“在下就是想知道姑娘的芳名,家住何处,府上都有何人。在下对姑娘十分心仪,一见钟情,想要选个黄道吉日,纳姑娘为在下的第十七房小妾。嘿嘿,不瞒姑娘说,在下府上美人成百上千,能真正有名分的只有十六人,况且在下现在还没有娶妻,姑娘入府之后,也不怕会被人欺负。”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洁玛阿古才不会给你做小老婆呢!”阿茉叶听了大怒,孩子一扬脑袋,奶声奶气的叫骂*。
“洁玛阿古?”锦袍男子眉梢一挑,惊喜的说道:“原来姑娘不是北蛮人,那就更好了。”
“阿茉叶,不要乱说话。”青夏对着阿茉叶微微皱了下眉,说道:“秦将军是秦国上将军,又是皇室的三皇子,年纪轻轻,位高权重,是当世人杰,能被他娶为妾,也是福气的。”
“洁玛阿古?”阿茉叶小嘴一嘟,疑惑的说道。
“哈哈,姑娘果然好见识。”锦袍公子大喜,附手拍着巴掌,大笑一声。
青夏抬起头来,轻轻*起娥眉,困惑的说道:“可是,女子的芳名,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告知?”
“恩,若是汉人女子,的确不可。”
“秦将军,你附耳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青夏眉梢淡淡一挑,嘴角温柔而笑,别是一番羞花照水,碧月出云的娇羞。
“好!”锦袍公子手拿描金折扇,往手中一拍,大步就走上前去。
青夏温柔的笑道,一双眼睛,仿佛能滴出水来,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若是楚离,看到青夏的表情马上就会知道前途堪忧。可惜那名对自己魅力向来极有自信心的华服公子,仍旧大步流星的走上前来,一直来到青夏的马前,笑道说道:“姑娘可以说了。”
青夏微微弯下腰去,将脸凑到他的面前,轻声说道:“附耳过来呀。”
华服公子听话的凑上前去,青夏突然一笑,一把挥手就刺出锋利的匕,谁知那华服公子也是爽朗哈哈一声,出手如电,竟然一把紧紧的抓住青夏的手腕,轻佻的凑到鼻尖一嗅,笑道说道:“好香好香。”
青夏眼梢一挑,踩在一侧马缰的小腿突然飞起,就踢向男子的下颚。华服公子也不是简单的茬口,侧身让过,松开了青夏的手,反而一把抓住了青夏的小腿,轻轻一捏,说道:“柔韧有度,富有弹性,果然只有练过武的姑娘,才能有这么好的触感。”
青夏也不生气,曲手成爪,猛然抓向男子的帽子连着里面的头,就向上提去。那华服公子身体随之拔高而起,一手撑在马背上,一手一把环过青夏的纤腰,邪气一笑,“玲珑纤细,果真是汉家女子的好身段。”
“是吗?”青夏松开了他的帽子探出两指就向他的双眼剜去。
华服公子脖颈相侧一偏,身形瞬间拔高,屈指将青夏的两指夹住。笑着说道:“性格却比北地女子还要豪放,我喜欢。”
“阿茉叶!”
“知道啦!
青夏叫了一声,怀里的小姑娘霎时间伸出小拳头来,对着华服公子挥拳打来。她年纪虽小,可是这一拳打得却也是虎虎生风,锦袍公子一手抓着青夏,另一手撑在马背上,无法还击。他虽然不惧,但是被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劈头盖脸的打上一拳,也够丢脸,更何况还是在心仪的女子面前。不得已下,不得不放开手掌,飘然落下马来,在原地站稳,朗朗大笑说道:“姑娘是要考校未来夫婿的武艺吗?”
“是呀!”青夏笑颜如花,歪着脑袋,很是可爱的说道:“而且,很明显的,你不合格。”
华服公子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忽见青夏猛地一扬马缰,厉喝一声,风驰电掣狂奔而去。公子一惊,刚想追上,突然感觉脚踝一紧,霎时间,天旋地转,他整个人被倒着提了起来,向上呼啸而去。
“公子!”“主子!”“啊,抓住那个女的!”一众下属大惊失色,齐声尖叫。
“驭!”青夏叫了一声,黑马就听话的停了下来。公子被大头朝下的提起来,这时突然感觉脚下一疼,原来已经到了头。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转瞬之间就被高高的挂在树上的华服公子,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齐刷刷的转过头去,看着绑在青夏坐下大黑马身上的那截绳子,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原来这个陷阱是要给木古歹等人在这里准备的,大黑马也一直在这边候命。谁知道那群蠢货连自己那一关都没过去,四十多人就这么夹着尾巴逃了,实在没用的紧,如此,就便宜了这个骚包的花痴。
青夏仰着头看着被高挂在树上的锦衣公子,笑道大声问道:“公子,上面的风景如何啊?”
年轻男子此刻仍旧不忘满嘴花花,笑道说道:“视野开阔,风清气爽,更能欣赏到姑娘的绝代芳华之姿。”
青夏朗然一笑,说道:“那你就在上面继续欣赏吧,小女子还有事,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喂!你先放我们公子下来啊!”一名侍卫突然大声叫道。
“蠢货!”锦袍公子看青夏邪笑着回过头来,顿时感觉不妙,对着手下大声骂道。
“这位大哥说的是啊。”青夏秀气的一抿嘴,突然扬起匕,看着锦袍公子哧哧笑道:“公子,那我放你下来了。”
“啊!不要啊!”再也装不住一脸风流的笑意,锦袍公子紧张的大声叫道,青夏素手一扬,系在马身上的绳子唰的一声就被割断。只听锦袍公子惨叫一声,大头朝下,猛地就一头栽了下来。
“公子!”一众属下舍生忘死的冲上前去,还是没来得及任他摔个满头金星、四脚朝天。
远远地听青夏的声音遥遥的传了过来:“你顶着别人的名字出来为非作歹,今天,我就代替作国的三皇子,教训你一顿吧。”说罢,扬长而去。
等锦袍公子狼狈的爬起身的进候,青夏早已经绝尘而去,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上。
第九十章
刚跑了没半盏茶的时间。急促的马蹄声就在前方响起,青夏谨慎的勒马停住,就见旭达烈风驰电掣的呼啸而来。
“夏青!你没事吧?”见到青夏,旭达烈眼睛一亮,打马就冲上前来。
怀里小小的女娃皱了皱好看的小眉毛,别扭的说道:“大哥,是我被人家抓去了,你就知道问洁玛阿古,不知道问问阿茉叶吗?”
旭达烈哈哈一笑,一把从青夏的手里把阿茉叶抱了过去,说道:“没事就好,阿妈还在家等着呢,急坏了,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青夏说道:“你可是要去找木古歹他们的麻烦吗?”
旭达烈眉梢一扬,寒声说道:“竟敢趁我不在的时候对我弟妹家人下手,怎能饶了他们?”
“算了,”青夏拉住他的马缰,沉声说道:“不要去了。”
“洁玛阿古已经教训他们了。”嘴快的阿茉叶兴高采烈的说道:“洁玛阿古把木古歹的手都给切下来啦!”
旭达烈眉梢一扬,疑惑的向青夏看去,神色间颇有些不信,说道:“阿茉叶说的是真的吗?”
“恩。”青夏淡淡的答应一声,不愿多谈,“先回去吧,我们边走边说。”
旭达烈是不知道青夏的本事的。当初初见的时候,青夏跟着一群马贼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动手的机会。只是他早就感觉青夏不是寻常的汉人女子,见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多问。几人一会的功夫就回到了村子,多伊花大婶站在竹头,一见几人就放声大哭,抱着阿茉叶死活不松手。
青夏忙活了大半日,嘱咐了几句,就回到雪波上的帐篷,刚一踏上雪原,就看见一人站在自己的帐蓬前面,一身青色大#,高高的个子,很是率轻,正在细看着青夏挂在帐蓬上的红色旗子。青夏心头一震,激动不已,试探性的轻声说道:“杨枫?”
来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面目清俊,眉眼##,下巴上续着短短的胡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但却是完全陌生的脸孔。
“这位可是青夏姑娘?”
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响起,青夏的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她看着男子清俊的脸孔,礼貌的一点头,“我是,不知先生是什么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知道到这里寻我?”
“在下是受一名公子所托,来关外白##,找一位夏青姑娘,给他带一句话的。”
青夏眉头一皱,颇为争切的说道:“受什么人所托?他叫什么?相貌如何?年纪如何?所传何话?他可受了伤了吗?”
男子淡淡一笑,轻声说道:“姑娘不用担心,他很好,没有受伤,只是看起来有些疲倦。那位公子没有留下名字,长相英俊,大约二十多岁,要我带话给姑娘说他现在有事要办,姑娘在关外等他,多则一年半载,少则三五个月,定会回来与姑娘相会。”
“有事吗?”青夏眉头微蹙。轻声说道:“他可说是什么事了吗?”
男子微微摇了摇了头,笑着说道:“没有。”
“哦,”青夏点了点头,心下生出一丝失望和酸楚,不过转瞬又想,好在这样可以证明杨枫没有死,也没有被人抓去,总是好事一件。想了想问道:“那他是什么时候托付给您的?你们是朋友吗?大约是在什么时间?”
男子回道:“我是#霞城白马镖局的镖狮,昨日早上接到的这笔生意。”
“#霞城?”青夏眉头瞬间紧紧的皱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杨枫都已经走到了泰国北边的最后一个城池,都没有时间出来见她一面。
“姑娘,话已带到,在下告辞。”
青夏连忙礼貌的回:“多谢先生了。”
男子下了雪坡,骑马而去,青夏微微叹了口气,百思不得其解。看来为今之计,只有继续留在这里,等杨枫回来了。
转眼又过了十多天,明天就是大年三十。
看来无论历史怎样变迁,国人过年这个习俗还是不能改变的。
早上的时候,班布尔就和那克多一起跑来要青夏晚上去他们家吃饭,青夏满口答应了下来。
自从上次一件事,多伊花大婶一家对青夏更是客气,几乎每日都向自己这里送吃的,要不就拉她去他们家吃饭。在阿茉叶的宣传下,青夏也瞬间成了武功盖世的绝代高手,班布尔和那克多整日的缠着青夏要她教他们功夫。被缠的实在没办法了,青夏就教了他们一点自由搏击的招式,几日下来,两个小子进步神,和附近的小孩打架屡战屡败。
倒是旭达烈比较奇怪,从回来起就整日的往山里钻,青夏动了他几次,见他不听,也没有办法。只得给罕达垣上的西黑马贼们#了信,要他们注意着#连人的动向。
傍晚,青夏正坐在门口编织一个双心结,这是她的少的可忴的爱好之一。当初在现代的时候,一闲下来就会编织各种各样的中国结。她在军情处的一个战友,会十多种中国结的编法,一双手编的出神入化,据说是练习了三十多年的成果。可是青夏只是短短了两个月就将她的本事学了齐全,在处里一时传为神迹。
“夏青!”旭达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青夏抬起头来,只见旭达烈骑在马上,向着雪原策马狂奔,一会的功夫就奔到了雪坡下。他身手矫健的从马背上跳下来,大步跑了上来,手里提着一只还在活蹦乱跳挣扎着的小东西,青夏定晴一看,竟然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
“夏青,送给你!”
旭达烈的笑容像是早春暖暖的阳光一般,一口浩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动着炫目的光泽,青夏看着那只不断挣扎的小白狐,只觉得头皮都在麻,连忙说道:“谁让你抓它来,还不快放了。”
“干嘛要放了,我连端了十几个狐狸窝,才找到这么一只全是白色的,看你喜欢,就送给你。”
青夏皱眉道:“谁告诉你我喜欢这个了?”
“好了,不多说了,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将狐狸放在一只兔子笼子里,旭达烈一把拉住青夏的手,大声说道:“快走!再过一会就晚了。”
青夏急忙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被旭达烈拉的几乎一个踉跄,大声的说道:“要去哪啊?旭达烈,你等等啊!”
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到处都是一片洁白,天和地几乎接在了一起,到处都是一片圣洁的白色。
站在这里,只感觉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关外就是这样,天地都是辽阔的,#无人烟。空气清新的让人恨不得把肺从胸膛里掏出来直接呼吸,青夏骑在马上,看着茫茫的雪原,深深了呼吸着,突然觉得一切尘世的纷乱、战争、血光、杀戮都远远的离开了自己,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几只白色的白應在天空中掠过,残阳似血,晚霞似火,夕阳西下,万里雪原都被妆点上一丝胭脂的薄媚。有着女子朱唇的淡淡红晕,云居之间,迸射出一条条绚丽的华彩,宛着大海中的游鱼,冷却着金色的波光,整个天地都是一片茫茫的光晕,姹紫嫣红,万里流彩。
青夏嘴角含笑,长久以来隐藏在心里的焦躁不安全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缓缓的转过头去,看着与自己并骑的旭达烈,笑着说道:“旭达烈,谢谢你带我来这里,我很开心。”
旭达烈灿然一笑,也许是生涩在浩瀚关外的原因,让旭达烈的笑容总是那样纯净。
这里的人,都是一些爱憎分明的人,没有那么多的阴谋和算计,人与人之间也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互相防备,这是青夏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朋来没有经历过的。看见过太多人心的黑暗,骤然来到这里,只觉得心里宁静好似淡水远山,朦胧中竟然生出了要永远留在这里的心思。
或许,真的很没有志气。
青夏微微牵起嘴角,但是她所求的,一直只是一个安静生存的空间罢了
没有战争,没有血光,没有险恶的人心,也没有那深刻的爱恨情仇。
“夏青!”旭达烈突然定定的看着青夏,说道。
“恩?”青夏略一挑眉,扬了扬眉角:“什么?”
“这个,送给你。”旭达烈突然从袍子的袖口里拿出一只木盒子,四四方方的小盒子,被一只锦帕层层包裹了起来。青夏不由得升起一丝好奇之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样金贵。要知道在此地这个地方,一块丝帕可要比整块皮子还贵。
“给我的?”青夏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
“恩,”
一层有一层的打开了锦帕,终于看到了那个松木做成的盒子,青夏郑重的打开盒盖,只见一朵雪白的花朵静静的躺在里面,晶莹雪白,散着淡淡的幽香,别样的清新雅致。青夏心底咯一声,登时感觉到一丝不妥,嘴上仍旧笑着说道:“旭达烈,谢谢你了,我很喜欢。”
雪白的雪原上,清新的风轻轻的吹着,火红的天幕上,有自由的白马在挥动着翅膀。
旭达烈眼神有些莫名的炙热,他紧紧的盯着青夏,突然说道:“夏青,我喜欢你,不希望你再这样孤孤单单的生活。你不是说喜欢我家吗?喜欢我的弟弟妹妹,喜欢阿妈做的手抓肉吗?那你就嫁给我吧,让我照顾你。以后我的弟弟妹妹就是你的弟弟妹妹,我的阿妈就是你的阿妈,我一定会一生好好的对你,不会欺负你,一生一世都让你开开心心的。”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青夏仍旧是一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旭达烈见青香不说话,突然打马靠了过来,拉过青夏的手,轻声说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吃过很多苦的。关内虽然繁华,但是生活不自由,不能打猎,不能牧马,连年战火缤纷。你就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牧马关外,上山打猎,这样不好吗?”
青夏看着旭达烈年轻英俊的脸孔,心上突然升起一丝暖暖的柔和,她缓缓的握住旭达烈的大手,轻声说道:“旭达烈,夏青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也喜欢和你们一起开开心心的在关外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一直以为我只当旭达烈是我很好的朋友,可以一起喝酒,可以一起打猎,可以一起骑马。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或者没有看出你的什么暗示,造成今天你这样的心思,那么夏青跟你道歉。但是,现有的我,真的不想去牵扯这些事情,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旭达烈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青夏会这样毫不犹豫的拒绝他,低着头想了想,才问道:“你拒绝我,是因为你等的那个人吗?”
“不是,”青夏果决的摇了摇头,“他是我大哥。”
“夏青,你不要骗我,你姓夏,他姓扬,他怎么可能是你的亲哥哥。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这样肯定的就拒绝我,是因为我有什么地方不好吗?”
青夏抿了抿嘴角,诚恳的说道:“旭达烈,你是个很好的人,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女子来好好爱你,而不是我。”
“夏青,我觉得你比什么女子都好。我不喜欢北地那些刁蛮的女子,也不喜欢东6关内那些做作的汉人女子。你心地善良,长的也漂亮,如果你肯嫁给我,就算各国都把公主送给我,我也不会看她们一眼。”
青夏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看着旭达烈,一时语塞。
旭达烈看着青夏垂头不语的样子,颓然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口问道:“夏青,你等的那个人,是做什么的?”
青夏见他仍旧固认为自己爱的人是她,心道既然说不清楚,索性让他认定这个算了,沉声说道:“旭达烈,他的确不是我的大哥。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为了我,放弃自己的功名利禄和锦绣前程,差一点没了性命,到现在还是生死未卜。你们北地人都是重信守义的好汉子,你说这样的一个人,我可以辜负他吗?”
旭达烈一愣,想了想疑惑的说道:“他是个将军吗?”
“恩,”青夏点了点头说:“是的。”
旭达烈点了点头,突然笑着说道:“你是对的,夏青,这个人是汉子,我不逼你了。”
青夏一笑,伸手拍了拍旭达烈的肩膀,说道:“这就对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恩,”旭达烈一拉马缰,两个对视一笑,就向着村子奔去。晚上虽了一些酒,青夏迷迷糊糊的被旭达烈送回了家里的帐篷。
第二天早上还没睁开眼睛,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就打碎了青夏的睡意,她揉着一双睡眼,就见班布尔和那克多兄弟一把撩开了帐篷的帘子,对着青夏大声说道:“洁玛阿古,旭达烈走啦!”
“什么?”青夏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睁大眼睛问道:“走了?去哪了?”
“早上起来人就不见了,他的东西也都不带走了,连剧话都没有,只留下了这个。”
班布尔递过了一张纸来,青夏一接过,登时觉得眼前一阵晕眩,急忙穿上衣服,奔出帐篷,对着两人说道:“你们等着,我去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