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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全文阅读

作者:潇湘冬儿     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txt下载     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丛林谍战

    漆黑的密林里,轻微的脚步小心的落下,踩在败落的枯叶上,出一阵恍若虫鸣般的沙沙声。黑衣人对着后面一招手,清冷的月光照射下,他的影子显得格外的长。

    响亮的犬吠声在后面响起,两只小狼般大小的猎犬从后面窜了上来,对着偏东方的方向大声的叫着。

    月光凄惨,黑夜里一片肃杀。无人注意的高高的树冠上,一条黑暗的人影突然滑下,悄无声息的落在厚厚的枯叶之上,迅的向前着前面的人逼近。

    没有人知道,索命的煞星正在缓缓靠近,在这场角逐塞里,他们一直认为自己才是捕兽的猎手。

    领头的黑衣人眉梢一挑,沉声说道:“跟上来!”

    然而,却没有任何人回应了他的声音,头领眉头皱紧,刚要回过头去,突然只感觉脖颈一凉,锐利的疼痛霎时间袭来,意识一时间有点恍惚,等他突然想到什么时候,生命已经不再给他思考了力量了。

    抽出两条恶犬脖颈间的飞刀,对着仍有呼吸的人再补上两下,处理完这一切,青夏迅站直身子,四下警惕的观望一下,就向着西面的方向快的跑去。

    她一路小心谨慎,遇到荆棘都不敢劈砍,怕的就是留下痕迹。没想到敌人仍旧冤魂一般的掉在身后,原来靠的果然是狗儿灵敏的鼻子。眼下处理掉身后的隐患,但是青夏却仍旧不敢大意,天知道到底有多少条恶狗,自己拿了些衣物去迷惑这些畜生,但却不知道能拖延几时。

    南方的丛林十分茂密,青夏一路奔跑跳跃,好似狸猫一般矫捷敏键。峰回路转,一个不大的湖泊突然出现在眼前,青夏脚下不停,迅跑到湖泊的另一侧,一个一身银色铠甲的男人,拄着战刀半坐在地上闭目养神,听见青夏的脚步声猛然睁开双眼,精锐的锋芒透眼而出,像是两柄出匣的宝剑。

    “都解决了?”青夏沉声问道。

    黑暗中的男子微微扬眉,眼内颇有些深意的紧紧的盯住青夏。尽管知道他不可能认出自己,青夏还是觉得一阵紧迫的心慌。终于,楚离缓缓的点了点头。

    青夏长出一口气,连忙说道:“殿下,我们需要马上离开这里,徐将军的援兵……”

    话还没有说完,楚离面色登时大变,寒芒一闪,陡然抽出战刀,对着青夏的脖颈就劈砍了下来。青夏大惊失色,但毕竟拥有敏捷的应变能力,身形陡然随着刀锋侧倒,嘭的一声倒在地上,脚踝下的匕被以迅猛绝伦的度迅抽出,一个后滚翻就远离了楚离,半蹲在地上,迅的就想弹地而起,暴起伤人自卫。

    然而,下面的动作还没有使出,一个细长黑色的影子就从自己刚才的方向对着楚离凶悍袭去。楚离长刀一闪,登时将那东西斩成两半。后边那段在半空中一个扭动,就颓然摔落地面,而前面的那段却是凶性大,张开狰狞巨口,对着楚离凶悍咬下!

    嘭的一声,楚离的长刀一把落在地上。青夏大惊,只见却是一条头暗绿背斑黄的巨蛇,长约两米,碗口粗细,头呈三角,嘴间上翘,背上有着黄褐黑边的斑纹。此时已经背斩断的蛇尾仍旧不断在地上抽搐扭动,瞧来十分生厌,而前段却仍旧狠狠的咬在楚离的手腕上,双眼大睁,透着怨毒和凶狠的神色。

    青夏大惊,登时弹地而起,一把抓住蛇身,扔在地上。只见楚离手腕处被咬伤,两排深深的压印醒目的向外留着黑血,前排中间处两颗齿痕尤其明显。

    这是一条毒蛇,而且青夏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蛇了。它叫圆斑蝰,也被俗称为百步蛇,凶狠好斗,虽然毒性和力量在蛇族种不算最强,但是在死亡率上,却一直居于榜。这种蛇毒极为凶狠,可以使人在两个小时内致死,而长这么大的毒蛇,毒性更加凶狠。这种蛇大多生活在台湾山区,青夏曾经有一次在台湾出任务的时候,在当地居民家里见过这种蛇。没想到,在这千年前的古代楚国,又再次相逢。

    青夏迅的找两块布条,在楚离手腕处和手肘处狠狠扎紧,防止毒血向心脏处蔓延。摘下玄铁的头盔,盛来大量的清水,对着伤口进行大量的清洗。随即掏出火石,生了把小火,将匕烧的通红,在楚离的伤口处做十字星切口,又在伤口周围做同样的切口,努力的挤压毒血。等到流出的血不再是黑色时,才松了一口气。

    “殿下中了蛇毒,不宜妄动,请觅地躲藏,容小人回去搬救兵。”不做妇人的悲伤之态,青夏果断的说道。

    楚离眉头紧锁,头晕目眩,暗道这毒蛇果然凶狠,刚要说话,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在不远处响起。青夏眼中警惕神色大盛,连忙伏在地上,将耳朵贴在地表,一会抬起头来,沉声说道:“一定是生火暴露了行踪,有三伙人马在靠近,两伙都是二十多人,另一伙却有上百人,不能力敌,我们先走。”

    几脚踩灭地上的火堆,浇上冰冷的湖水。青夏整理好一切,一把扶起楚离,说道:“殿下可以走动吗?”

    楚离点了点头说道:“可以。”然而刚刚站起,一阵晕眩就猛然袭来,蓦一力,脸色登时一片雪白。青夏及时的扶住他的身体,左右看了一眼,默算着来人的度,略一咬牙,沉声说道:“我背殿下走吧。”

    楚离神情微微诧异,上下打量了青夏一番。意思很明显的传达出来,这小兵看起来虽然略略有些肥胖,但是身材矮小,尚不及自己肩膀,能背的动吗?

    “唔……”青夏被楚离盯得话头一滞,闷声说道:“殿下不要瞧不起我长的矮小,我很有力气的。”

    “我怎么敢瞧不起你,若不是你,我今晚可能已经死了十几次。”楚离声音淡漠,有气无力,听起来毫无温度,但是熟知楚离为人的青夏却知,他这样薄凉的人,能说处这样的话已经不易,夏青若是真是一名普通的黑衣卫战士,以后的仕途之路必然一路坦荡了。

    一把将楚离背在背上,青夏膝盖霎时一弯,一个踉跄差点趴下。

    楚离这一番动作,毒血上冲,四肢无力,这会,连眼皮都几乎睁不开。青夏双手狠狠的柱在沙地上,沙子坚硬,扎进血肉之中,缓缓的喘息了一会,青夏努力的站起身来。神色坚毅,四下查探一番,向着西北方向迅奔去。

    当初野外行军时,负重百斤是很平常的事。自己这段时间勤于锻炼,庄青夏的身体也不像以前那般娇弱。虽然此刻仍然有些吃力,但是青夏凭着强的毅力,仍旧以迅猛的度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今晚的一切显然都是别人设计陷害,对方不但在城外驿道上埋伏偷袭,更在回城的道路上派了大批人马堵截。青夏等人在回城的道路上受到伏击,九死一生下浴血逃出,此刻若是再往盛都的方向去,定会再一次自投罗网。

    这伙人对楚离的一切了若指掌,情报配合更是天衣无缝,做事似是而非,引人上当所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十分高明。楚离今夜连遭变数,大意下失了分寸也是常情,只是青夏却不禁要对这人重新估量了。

    费力的爬上华盖树的顶部,然后用绳子将楚离这个大个子一点一点拖拽到高高的树上,做完这一切几乎要了青夏的小命。此刻任她再过强悍,仍旧要吐着舌头大声的喘着粗气。

    就当是一次解救人质的行动好了,他为了自己冒险出城,又为了救自己被毒蛇咬伤,怎么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解开他绑在手腕和手肘处的布料,让血液流通一两分钟,再一次将布条扎紧。楚离的面色一片苍白,嘴唇甚至也有些泛青,夜里的风冰冷的吹着,树林里一片死寂,就连虫子的鸣叫都没有。华盖树枝繁茂密,青夏和楚离坐在上面,像是坐在弹簧床上一样,丝毫不用担心会掉下去。

    脱下身上的黑衣卫统一大裘,裹在楚离的身上,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拿起他的手腕,缓缓的俯下身子。

    之前怕被他察觉,并没有为他吸毒。此刻他已经昏迷不醒,不再担心。从中毒受伤到现在,还没有过去半个小时,仍然在最佳解毒的时间范畴之内。嘴唇缓缓凑近,上一次的伤口仍然历历在目,吸出一大口鲜血,再扑的一声吐出,反复几次,再一次扎紧手腕。青夏放下楚离的头,就打算下去找水漱口。

    谁知刚要离身,一只手突然紧紧的抓住了青夏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青夏的骨头捏碎。青夏愕然回过头去,只见楚离紧紧皱着眉头,双眼紧闭,仍旧昏迷未醒,可是面上却显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伤口一定很疼。”

    青夏这样想着,试图要将楚离的手扯下,可是尝试了几次,楚离反而更加大力的握紧。

    “别送我走。”痛苦的声音突然缓缓响起,声音很小,可是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却显得那样的响亮。青夏不解的扬了扬眉,梦魇了吗?她伸手探向楚离的额头,冰凉一片,并不见烧。

    青夏从没见过楚离这样的神情,这个男人一直都是强势霸道的,可以阴狠,可以冷酷,可以邪魅,可以霸气,但是这种脆弱的神情,却好似不应该属于他。他皱着眉,一个川字深深的印在他的眉心,紧紧的抓着青夏的手腕,声音里带着痛苦和不甘,有仇恨,似乎也有祈求。

    “殿下,醒醒,你在做梦。”轻轻的摇晃着楚离的肩膀,小声的叫道。

    “别送我走……母后……”

    青夏的手顿时就有些生硬,她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天边的孤月像是一**大的玉盘,冷冷的洒下一地的清辉。楚离周身冰冷,黑色的大裘盖在他的身上,更加显现出他脸色的苍白。

    “不送你走。”青夏突然回握住楚离的手掌,缓缓的凑到他的耳边,沉声说道:“你哪里也不用去。”

    月光森然,远处的火把又再次照射到这一块平静的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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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战地凤舞

    这副身体的确不行,才仅仅一个晚上,就让她疲累的睡了过去,连敌人走到脚下都没有觉。若不是华盖树枝叶繁茂,可能现在就已经暴露了踪迹。

    刚刚睁开眼睛,就被楚离一把捂住了嘴。这个昨夜中了毒的男人,此刻神情警惕,双眼精芒寸许,看来已经完全清醒。他对着青夏微微扬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树下,显然是怕青夏刚刚醒来,不清楚状况。

    一队八人的搜索小分队正在下面流连,好在他们手上没有恶犬,不然一定藏无可藏。

    楚离缓缓转过头来,看了青夏一眼,然后指了指下面的士兵,又对着自己的脖子竖手一横,青夏就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缓缓的点了点头,青夏轻轻拔出靴间的匕,叼在嘴上,又拿出向来绑在腰上随身带着的钩锁,就要站起身来。

    环扣做成的腰带突然被一把扯住,青夏垂眼奇怪的看去,却见楚离双眼沉着的微微眯着,口型张开,无声的说道:“小心。”

    霎时间,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和9处的战友共患难的非洲丛林。青夏颇有些动容了点了点头,伸手抓住楚离受伤的手腕,打开他的手,用手指写到:“你也是。”

    “刚才猎犬指明的就是这个方向,你们几个,爬上树看看。”

    终究,还是搜到了这里。

    一棵又一棵的华盖树,好似一片圆圆的屋顶一般呈现眼前。青夏站在树顶之上,还没待下面的人爬上树来,突然抛出手中钩锁,嘭的一声勾在了另一棵树上。双手抓住绳索,脚下蓦一用力,青夏霎时间好似飞鸟一般,急荡了出去。

    “在那边!”这么大的动作,下面的人不会没现,八名士兵同时举手上指,扬声尖叫,向着青夏的方向就追了过来。

    “放箭!生死勿论!”一名士兵突然抽出腰间的弩箭,大声喊道。青夏目光一寒,双脚刚一踏上另一颗树顶,立时又抛出钩锁瞬间飞出,口中的匕被拿在左手上,单手荡绳,左手猛挥而下。

    霹雳一声巨响,一段粗壮的树干就被整条的切了下来。这个时候树枝干枯,极易劈砍,一支断了压折下面的另一支,转瞬间,一大片粗壮的树枝轰然砸下,对着几名士兵的脑袋毫不容情的砸了下去。

    这几只树干虽然还不至于砸死他们,但是也闹得躲闪不及,灰头土脸,等他们从尘土中爬出身来。还哪里有青夏的影子。一个看样子是士兵头领的男人大叫道:“追!”众人就狼狈的爬出树丛,向着前方跑去。

    而这时,一个身影,却缓缓的从后面逼了上来。

    “嘭!”的一声,前面奔跑的两人突然猛然摔倒在地,一人头颅磕在顽石之上,顿时鲜血长流。青夏半蹲在一棵大树之后,手腕一荡,手中的钩锁就从另一棵树身上荡了回来。冷笑着看了那群士兵一眼,身下弹地而起,急奔跑而去。

    众人大怒,穷追不舍。

    青夏奔跑跳跃,豹子一般敏捷灵巧,这丛林间的一切似乎都是她的天然屏障,当初在阿富汗山区,恐怖分子连用热能感应器卫星定位仪这些高科技产品都抓不住她,更何况这些只知道挥舞长刀的大兵。只是一眨眼,青夏就又一次隐藏在树林藤木之中,不见了踪影。

    士兵气急败坏的紧跟着,在一处空地站住脚来,四下紧张的查看。虽然道目前为止,他们面对的还只是青夏一人,但是这些人却有好似面对着一个军队般可怕感觉。

    “噗!”的一声,一道银色的弧线突然在空气里爆开,众人大惊,一名士兵身子一颤,一个血洞顿时在他的额头上炸开,鲜血潺潺而下,还没来得及叫上一声,身体就已经轰然倒在地上。

    “什么人?出来!”有人凄厉的大叫一声,已经死了两个人,可是他们还是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人群一阵慌乱,士兵头子大吼一声,挥舞着战刀向着银光的来处疯狂的跑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跑到地方,一声破空之声突然在丛林里响起,一只黑色劲箭飞袭来,猛地正中士兵头子的背脊之上。

    鲜血从士兵的口中喷涌而出,那人抽搐了两下,就不再动作。众人面如土色,急忙转过身去,死死的盯着弩箭射来的方向。迅雷不及掩耳之间,一个娇小的身影顿时跳跃而出,两个起落,就已经落在这群已经慌了手脚的大兵的身后。反手握住匕,猛力对着背部心口扎下,锋利的匕透体而出,上来不急拔出来,另一名士兵机警现,抽出战刀就反击过来。

    青夏眉眼一寒,身体顺着刀势趴下,匕在受伤的士兵身体力拉锯般下个,半个肩膀登时脱离了他的躯干。震耳欲聋的惨叫声冲天而起。手中钩锁灵敏一摆,就勾住另一名攻来的士兵的脚踝,略一用力,那人就猛地摔倒在地。

    青夏就地一滚,正好滚在那名男子身上,一把抓住对方的头,青夏猛然从地上跳起,被抓住头的士兵惨哼一声,头皮上鲜血淋漓。

    “噗”的一声,青夏一把飞出手中的匕,干净利落的插在持刀而来的男子的脖颈之上。与此同时,一柄长刀雷霆怒斩,将她手中那名失去大把头的男子心口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

    楚离踩着另外几名士兵的尸缓缓走上前来。八名饱经沙场训练的士兵,就这样被结果掉。矫健的身手加上完美的配合。青夏对着楚离微微一笑,沉声说道:“我们走吧。”

    楚离点了点头,随意的用脚尖翻动了一下死者的尸,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阵响动突然传来,青夏何等警觉,顿时飞身跃起,刚刚拿回来的匕向着响声处猛然掷去,一道破空之声也随之响起,一把扑在楚离身上,几乎在同一时间,背上一阵火来疼痛,青夏登时知道,自己成功受伤了。

    一名还未死的士兵最后反扑,被青夏匕扎中心脉之后再也无法转活。

    楚离眉头紧锁,面目森冷,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抱住青夏的身子,沉声说道:“你怎么样?”说着还要来拔她背上的弩箭。

    “不能拔!”青夏急忙说道:“这箭头上有倒钩,一旦拔出会血流不止,还好没有血槽,不然今朝性命难保。”拿起楚离手中的刀,反手一把将箭杆劈下。撕开一片裤脚,绕着后背绑了一圈,咬住布条的一角,狠狠的勒住系上。

    四下探查一圈,青夏沉声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快走。我重伤无法逃远,留下来阻击敌人,为殿下善后。”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不但成功的逃出盛都,更有一个战死沙场的最好消失理由。神不知鬼不觉,又不会连累杨枫。故意留下这个隐患,为的就是施展这个苦肉计。不然,没有人会在青夏的手下逃生,那个士兵,自然也不可能。

    努力撑在地上想要站起身来,青夏咬着牙,颇有些摇摇欲坠,但是仍旧顽强了站了起来。她曾经受到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在叙利亚山地,为了解救无辜的人质,她的右边肺叶中枪,但是仍旧靠着兴奋剂的注射抵制疼痛,和敌人周旋了三天。那次行动之后,她被手术切除了一半肺叶,并得到了一个勋章。很多时候,人都是可以创造奇迹的,生命的顽强能力,在很大程度上,远远出人的想象。

    楚离面色阴沉,看着青夏略微有些踉跄的脚步,突然走到她的前面,弯下腰来,沉声说道:“我背你走。”

    青夏大吃一惊,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楚离的一个低等黑衣侍卫,为他挡箭送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他堂堂太子身份,即便此刻放弃她独自逃跑也是情理之中。连忙说道:“小人不敢,殿下金枝玉叶,小人贱命一条,殿下犯不着为小人涉嫌。”

    “上来!”楚离声音低沉,似乎不愿多说一个字。

    青夏废了这么大的劲才得到这么一个机会,下一次逃走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哪能就这样放弃,仍旧说道:“小人身为黑衣卫,为殿下赴死理所应当,殿下不用顾及小人的性命……”

    一个冷冽的眼神猛然扫了过来,青夏霎时住了口。

    一把将青夏背在背上,楚离双手绕到身后,将青夏的双腿环在前面,用大裘包住青夏的身体,最后系在自己的身上。

    青夏霎时间就好似一个粽子一般被紧紧的绑在了楚离的身上,她身子娇小,不像之前楚离长手长脚,被青夏背在背上双脚都得在地上拖着。楚离面不改色,拾起地上的长刀和弓弩,沉声说道:“抱住我的脖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青夏心中的郁闷无以复加。无奈的伸出手来,抱住楚离的脖子。楚离低头看了一眼身前一双白皙的小手,眉头不禁微微皱了一下。

    拿好弩箭等兵器,楚离突然奔跑了起来,度快惊人,丝毫没有因为背着一个人而影响了行动。丛林的地形诡异莫测,好在青夏有着强的记忆能力,再加上楚离对这处的了解。正午时分,两人就已经来到了丛林的边缘。

    青夏趴在楚离的肩膀上,侧目看着楚离坚韧的眉眼轮廓,突然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其实,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曾经认为的那么讨厌。时不与我,谁叫她附在了庄青夏这个奸细的身上。历朝历代每个国家,对待奸细的态度都从来没有股息过,若换了是她,可能直接就杀掉了事了吧。

    胡思乱想间,一阵轰鸣的马蹄声突然响起,青夏一惊,手掌不禁紧紧的抓住楚离的肩膀。楚离也在同一时间停下了脚步,双目寒芒大盛,警惕的向着声音的方向冷然看去。

    “所有人分成三十队寻找殿下,以烟火为号,遇到可疑人员,立杀无赦!”

    铿锵的声音登时响起,尽管知道这一次逃亡完全失去希望,青夏仍旧大喜,对着远处大声喊道:“俆将军,殿下在这里!”

    杂乱的脚步声急切的向着这边轰鸣而来,徐权带着大批人马疯狂奔至。然而,所有人的表情在大喜之后瞬间变得僵硬,就连稳健如徐权,也不由得面色大改,直愣愣的盯着趴在楚离身上的青夏,目瞪口呆。

    “哼!”气势汹汹的一声突然响起,楚离双眼一寒,杀气瞬间弥漫。

    不愧是多年的官场滑头,徐权顿时收回目光,铿然跪在地上,高声大呼道:“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一排排黑压压的士兵齐齐跪在地上,恕罪之声山呼海喝,青夏却是面白如纸,她知道,从今以后,想要逃走,更是难比登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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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又起波澜

    南楚的天气就是这般反复无常,阴冷刺骨,却还漫天飞雨。夏撕下半点衣袖,露出光滑白嫩的背脊,肩胛的蝴蝶骨上,一只利箭仍旧插在里面,外表的鲜血已经干涸,乌红色的一片。

    一手拿起酒壶,含在嘴里,然后噗的一声全都吐在匕上。这酒很烈,是杨枫平日常喝的,拿起匕,扭过头去,对着肩胛上的伤口就毫不犹豫的割了下去。

    “恩……”

    一声短促的闷哼声在帐内响起,杨枫拄着银色长枪,坐在营帐外面的一块石头上,面沉如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的一声脆响,有钢铁掉落在地的声音传出。杨枫眉头一皱,一把撩起帘子,只见一片血泊之中,青夏手握匕,双眼紧闭的倒在地上,已经昏了过去。

    为她上好药,细细包扎,清理血污,一切做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

    主帐那边人声鼎沸,楚离归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来到了军机大营,一条又一条雪花般的文碟毫不容情的了下来,这头受伤的老虎,终于在绝境之后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击。

    一月前,十三王协同萧贵妃谋反,被抓到之后,一直关押在大寺府软禁。虽然不能证明今日这事是十三王所为,但是楚离仍旧借此借口,对十三王的党羽进行了全面的清洗。楚离回国不到两年,十三王爷却在南楚谋划了三十多年,树大根深,地位牢固,党羽门生遍及天下。若是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名目,极难公然对其进行处决。借着谋刺皇储这个罪行,十三王这潭深水,登时被掀的天翻地覆了。

    一下午的时间,十三王府被查抄,甚至没有开堂过审,府中男丁就全部伏诛,理由是负隅反抗,就地格杀。朝中党羽被抓四十余人,累及家族亲人上万,大寺府和东城天牢人满为患,一片喧嚣哭嚎之声。消息被悄然封锁,远在边关的一些十三王麾下武将被急招进宫,军机大营急调三十万兵马守卫皇城,整个南楚霎时间风声鹤唳,因为楚离失踪一夜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令人为之胆寒。盛都之内人人惊悚不定,百姓居于家中不敢外出。

    趁此南楚大乱时机,其他几国却都在暗中观望,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楚离选在这个时候动政变,清洗皇家二权,不是没有原因的。西川燕回、齐太子安、南疆部族长老、沿海藩国脑等等此刻全都聚集在南楚盛都,等待着楚离的登位大典。有这些位高权重的人质在手,就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轻举妄动。

    而就在封锁城门的当天晚上,秦国使者终于到来。该来的已经全都来了,南楚的盛都,一时间成为了整个天下最为复杂也是最为凶险的地方。

    为青夏打点好一切,杨枫抱着一堆血污的衣裳,就走出了营帐。刚一出门,正巧碰上了刚刚走马上任的枢密院太卿林暮白,当初从绿营军调到皇城禁军的时候,杨枫曾和林暮白有过一面之缘,淡笑着打着招呼说道:“恭喜林大人高升。”

    “哦,是杨大人,怎么,你也住在这吗?”林暮白一身三品官袍,看起来别样的神采奕奕,少了几分呆气,多了几分英武。

    “正是。大人有何事?”

    “殿下要我看看夏侍卫,他的伤怎么样了?”

    杨枫眉梢淡淡一挑,沉静说道:“已上药包扎完毕,这会已经睡了。”

    “这样,那我回去禀报一声。有机会再来拜会杨大人。”寒暄了几句,林暮白就转身离开。杨枫看着他的身影,沉重的出了一口气,刚要离开,就见帘子的一角缓缓放下,一只白玉般的手,慢慢的缩了回去。

    这人眼里的砒霜,就是那人眼里的蜜糖。行刺一事虽然闹得朝野震动、沸沸扬扬,但是其中得利者,却不乏一两人。

    杨枫因为面临大敌,指挥若定,一跃三级,成为禁卫军监军校尉。而反观这次事件中最大的功臣夏青,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嘉奖,只是从黑衣卫的外围守卫,晋升成为楚离的贴身护卫,三日养伤休息之后,正式上任。

    门外徐上卫带着黑衣卫将士将营帐团团把守,除了出去硬拼,根本无法逃脱,青夏穿好近身黑衣卫的侍卫服,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在脸上涂抹化妆,素颜走了出去,徐权全无任何呆愣表情,带着青夏,直接进入中军大帐之中。

    楚离一身白色棉袍,没有铠甲兵器的森冷,仍旧带着一丝刀锋般的寒芒。他正在细致的描绘一副丹青,即便青夏进门来,也没有抬头。徐上卫恭敬的行礼退出。青夏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风雨的来临。

    “伤好了吗?”低沉的嗓音突然在空气里缓缓响起,楚离垂,墨色的长自他的肩头滑下,落在长几之上。宽大的袍袖在书案上扫过,白色的棉布带着一丝和他气质绝不相符的柔软。

    青夏不再掩饰声线,要改变一个人的体貌声音虽然简单,但是要改变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熟悉,就是难上加难。这一夜半日的相处,青夏早就料到楚离会查处她的身份。就算他当时还只是怀疑,回到大营之后,翻查一番所谓夏青的资料,立时就会原形毕露。清淡的声音在大营温暖的空气中淡淡响起,青夏低声说道:“已经好多了。”

    “军营吵闹,不适合养伤,我在城南的找到一个清雅的小筑,待会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殿下这是要软禁我吗?”清瘦的女子略一扬眉,缓缓抬起头来。

    楚离沉声一笑:“我可能关得住你吗?”

    “城南比邻齐太子居所,殿下不怕我和他斯通款曲,出卖大楚?”

    “你不会。”楚离淡淡说道,好像两人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一般,“你若是要做,昨夜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三日后,是我的登位大典,所有事情,在大典之后都会有一个交代和了断。你先出去吧。”

    青夏看着楚离一身白色棉袍,只觉得这人和昨夜密林中的几乎是两个人。她缓缓的转过身去,撩开营帐的帘子,刚要出门,楚离的声音又在身后平淡的响起:“不要再试图逃跑。”

    青夏眉梢一扬,你说不逃,难道就要乖乖听你的吗?

    “杨枫才华横溢、将帅之才,你不要毁了他的前程。”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青夏身子稍稍一颤,许久才大步走了出去。湖心小筑是淮南郡王的一座别院,十三王爷垮台之后,萧贵妃失势,若不是仗着是楚离的生母,可能早就随着十三王爷共赴黄泉,淮南郡王身为萧贵妃的小儿子,虽然向来体弱多病,不参与政事,但是也难免被殃及池鱼,配到了炉龄城偏远之地。美其名曰于温暖之地修养身子,实则却是被驱赶出京,架空了权利。

    整个天下人都知道,楚离与这位亲生弟弟,向来不算亲侯。萧贵妃厚此薄彼,几次为了小儿子罔顾大儿子的性命。风水轮流转,如今楚离登位,掌管南楚大权,萧贵妃被软禁在后宫之中,十三王爷已死,这向来躲在母亲羽翼之下的淮南王,自然从云端跌落,落入泥泞之中了。

    淮南王还没走,属于他名下的产业,就已经被朝廷收回来一大半,青夏搬进这盛都有名的清幽之所,靠在临水的亭子里,身上披了件厚重的毛裘,昏昏欲睡。

    “小姐,进屋里睡吧,这里冷。”红樱站在一旁,小丫头不过十四岁,样子十分稚嫩,平日里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大声了都不敢。这整个别院里的用人,全都是楚离从宫外家世清白的人家中买回来的,没有一个有朝廷的背景。进府第一天就被告知,若是青夏有任何事情,这里的人全都要给她陪葬。

    楚离很会拿捏人的心思,也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最能将青夏的脚步拴住。明天就是楚离的登位大典,一切事情都在暗地里悄无声息的进行着,青夏站起身来,听话的向内堂走去。

    红樱见青夏肯回房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跟在青夏后面,捧起暖炉,开心的跟在后面。

    “让开!谁敢挡本公主的路!”一声骄纵的声音突然响起,青夏眉头一皱,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向着这边迅前来。

    “哈哈,我就知道,一定又是你这个狐狸精!”

    嘉云一脸骄纵,一身紫色长裘,显得雍容华贵十分耀眼,手握一只马鞭,一边摇晃着一边对着青夏大声叫道。

    青夏缓缓侧过头去,双眼精芒一闪,冷冷的逼视着这个在自己手上吃过无数苦头仍不悔改的南楚公主。嘉云被青夏看的心下一寒,微微半退了一步,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侧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青夏就失去和小孩子斗气的兴趣,转身向着内堂走去。

    “哼,你少在这里逞威风,等我太子哥哥把你那群党羽一个个全都抓起来杀了头,看你还怎么猖狂!”嘉云鼓足勇气大叫一声,声音里却透着明显的底气不足。

    “你……”青夏闻言略略顿足,缓缓回过头来,一双眼睛直直的看向嘉云,默想了一会,才慢慢说道:“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吧,我太子哥哥去护国寺向先祖祈福,等待明日的登位大典已经两天了。你的那些狐朋狗友,现在全都被抓到了大寺府严办,朱姐姐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死吧。”

    一只手突然袭上,紧紧的掐住了嘉云的脖子,寒声说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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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碧海丹心

    “殿下……”

    庄典儒一身青色布衣,面色微微有些苍白,清瘦的脸上几缕长须雅致的修剪着,看起来颇有几分萧索之意。他坐在靠近火炉的软椅上,半眯着双眼,长途跋涉的艰辛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怎样体现,只是声音微微有一些沙哑:“齐太子送这一张白纸来,是什么意思?”

    “哼……”冷笑声淡淡响起,楚离仍旧是一身白袍棉衣,长松松的系着,少了往日的精干锐利,多了几分翩翩佳公子的俊朗柔美,他手握着那张薄如蚕翼的白纸,沉声说道:“他这是想告诉我,这事现在还是白纸一张,我怎么描绘,就是怎么个走向,只是却要白纸黑字,全都落到明处。”

    “哦?”庄典儒疑惑一声,说道:“他这是在向殿下示好?”

    “东齐也不是一片生平,齐王身体硬朗,大去之日远已,齐安七个兄弟,真如外面看起来那么和睦吗?如今七弟被我圈禁,他和七弟当初在居庸关联合上党人干的那些事,若是我捅到齐王那里,你当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像现在这般牢靠?有这个把柄在我手里,他怎敢轻举妄动?”

    楚离冷笑一声,沉声说道:“他上次为了你女儿引得两国战乱,在民间名望大跌,这个时侯和我交恶,实在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秦宣王前阵子刚刚平定了北方雁门关战乱,打得匈奴一去三千里,在秦国如日中天,齐安不是傻子,若是让秦国恢复元气,我们这几国全得走当年战国六国的老路。这个时候,就算他不主动向我示好,我也要止息这场战乱的。”

    “秦宣王真乃人杰!”庄典儒长叹一声,沉声说道:“若是我国有此战神,南疆之地无忧已。”

    “下有名将上也要遇明主才有展的余地。”楚离不以为然的说道:“如今秦国大皇昏庸无能,秦国奸臣当道,秦宣王独木难撑大厦,他一身病体,能坚持到今日,已属异数了。你不必担忧,现在只需要我们三国联合其他各藩国给加上一把火,秦国必定大乱。”

    “殿下有何高见?”

    “迎高踩低本就是生存之道,”楚离淡淡笑道:“秦之炎如今这般得势,我就顺势再给他加上一把柴,让他的威望升的更高。秦皇猜疑之心颇重,即便是对着自己的儿子,也从无信任可言。秦国的内乱,就一直乱下去吧。”

    庄典儒了然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难怪西川大肆建造宣王庙,美其名曰感谢宣王为死在匈奴手上的西川国民报仇雪恨,原本存的是这么一个心思。”

    “众人拾柴火焰高,对于这种挑拨离间的事情,燕回向来十分在行。”楚离冷哼一声,淡淡说道:“今日叫你来,是有另一件事要和你商量。”

    “殿下请讲。”

    “大典之上,我要立后。”

    庄典儒身子稍微一颤,眉头微微皱起,沉着的说道:“立后乃至国家之根本,皇家血脉传承的基础,是国之大事。但不知殿下属意何人?”

    “你的女儿,庄青夏。”

    楚离的声音霎时间好似一个惊雷炸在庄典儒的头上,白须白的老人身躯一震,猛然睁大了眼睛,沉声说道:“殿下,万万不可!”

    “呵呵,庄先生,”楚离淡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真应该让外面那群整日弹劾你,说你是东齐派来的奸细的人听听,何谓真正的忠君爱国。”

    “殿下,”庄典儒连忙从软椅上站起身来,跪伏在地上,沉声说道:“老臣从来不敢以忠君爱国之称自居,只是青夏和齐安过从甚密,多年来,你我纵容姑息,早已铸成大错。殿下不能因为怜惜老臣,就作此荒唐错事。”

    “庄先生,”楚离走上前来,眉头紧锁,动容的扶着庄典儒的肩膀说道:“当年先生于绝境中给我希望,将我带离虎狼之地,多年来为我谋划,若无先生,就无楚离今日。你我君臣之谊,师生之情,永不会变。”

    庄典儒泪光盈盈,感动的说道:“殿下是天命圣人,就算没有老臣,也会逢凶化吉,脱离险境,老臣不过是为殿下搭桥铺路的仆人罢了。”

    楚离紧紧抓着庄典儒的肩膀,苦笑着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可是先生,我今日想要立青夏为后,却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

    “殿下?”庄典儒疑惑的说道。

    “庄先生,我若是说,我是为了我自己,你信是不信?”楚离双目紧紧的盯着前方,肯定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尽管所有的证据都说明她是齐安派来的奸细,但是我还是相信,她不是!”

    “也许她以前是,可是现在,我可以肯定,她绝不是齐安的奸细。”楚离双眼光芒闪动,缓缓转过头来,声音舒缓。

    庄典儒看着楚离的双眼,叹息着说道:“殿下为何这般肯定呢?若是殿下猜错了,南楚将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毕竟一国之母,不是儿戏。”

    “先生,从小到大,我做的任何事,都是从大局出,不肯留下半点纰漏,若是有一丝半点的怀疑,都绝对不会涉险。你还记得齐王四十五岁大寿那年,死在南郭城的萧修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一年,楚离才十三岁,侍卫萧修在陪楚离练剑的时候,竟然使出东齐红殿学宫的燕子剑法,楚离暗暗记在心里。第二天就设了个计,将萧修派到南郭城,暗中使人将之乱棍打死。其实那个时候,学会一招半式红殿学宫的剑法并不是什么大错,也不能证明萧修就是齐国奸细,当时他去劝楚离的时候,只记得十三岁的楚离只是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或许是被人出卖被人背叛已经成了习惯,才会让他对别人有这样的防备之心。

    “庄先生,也许我那一次是做错了,但是我不后悔。”楚离缓缓说道,声音有着海浪波涛般的醇厚,屋子里一片温暖,巨大的铜炉摆在地中间,烧的一室温暖如春,年轻的帝王宽袍大袖,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方,沉声说道:“但是我知道,这一次我若不是不去做,就一定会后悔。”

    “殿下……”

    “庄先生,不要阻拦我,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想要真心实意的相信一个人,她在丛林中舍身忘死的救我,我不相信一切只是虚情假意。”楚离突然站起身来,向着一侧的军帐缓缓走去,“就算我又错了,也要去试一试。”

    夜里的月亮硕大明亮,庄典儒缓缓走出军帐,那里,大儿子庄青霖垂站在原地,见到父亲的身影,连忙迎上前去。

    “父亲,生了何事?为何脸色这般难看?”

    庄典儒看了眼这唯一的一个儿子,突然叹了口气,沉声说道:“殿下要在明日登位大典上册封皇后。”

    “册封皇后?这是好事啊?不知是谁家女子有此殊荣?”庄青霖疑惑的看着父亲,缓缓问道。

    “是你妹妹。”

    “青夏?”庄青霖大惊失色,沉声说道:“怎么会这样,青夏一心向着齐太子,这殿下是知道的。能保住性命就已经万幸,怎能登上后位?”

    “说起来,是我对不起她。她之所以会和齐安亲厚,也是在我的纵容和特意之下,不然我们当初也不会得到齐太子的信任,逃出齐国也不会这样简单。然而现在一旦归来,她就成了乱臣贼子,是我害了她。”庄典儒叹声说道。

    “父亲,这事情难道没有回转的余地?”

    庄典儒缓缓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昨日的偷袭,我们事先早有察觉,原本只是想将计就计拔出十三王和南淮郡王的羽翼。殿下明知是圈套,八千军马埋伏城外,却还是愿意跟着青夏逃往密林,借此机会试探她的虚实。你觉得还有回转的机会吗?”

    “那青夏……”

    “只能希望她自求多福吧。”庄典儒脚步沉重,缓缓的步出军机大营的城门,苍老的身影越佝偻。明日就是楚离的登位大典,钦天监的礼官们通宵达旦的做着各种楚离登位的准备,各地方太守将军全都赶回京城,等候明日的朝拜,三十万大军拱卫京城,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忙而不乱。而在这个时候,楚离却骑着马,只带了几名侍卫,来到了城南的湖心小筑,敲响了青夏的房门。

    炭火小锅里煮着清酒,几盘家常小菜放在书几上,青夏将正在看的几本游记推到一边,坐在书几的一边,拿起酒壶,为楚离斟了一杯。

    楚离仍旧是那身白布棉袍,脱下了铠甲,似乎也洗去了一身的锋芒。他宽袍缓带,大袖飘飘,很有一丝楚地的风情,和平日里凌厉果敢的南楚储君全不相似。接过青夏手中的清酒,楚离仰头喝了一口。这酒一点也不烈,味道清纯,口感纯正,透着一股清香。随手翻动了一下青夏书案上的游记杂书,声音淡淡的问道:“怎么有闲心看起了这些?”

    “闲来无事,随便翻翻。”青夏轻声说道,低头将书籍整理好,站起身来,放到书架上,然后又回到小几旁坐了下来。

    这一次死里逃生,两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生了改变,空气里的气氛低沉着,且透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味道。不再如从前那般互相算计演戏,可是不演戏,似乎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青夏垂着头,用小勺舀起温水,轻轻的浇在白玉般的小酒瓶上,看着腾腾的雾气升腾在两人之间,眼前渐渐变得朦胧了起来。

    “你是不是一直很恨我吗?”楚离看着青夏若无其事的坐在自己的面前,突然开口,声音淡淡,却又有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压抑,“恨我将你们庄家从齐国带到南楚,恨我将你从齐安身边抢过来,恨我让你当不成齐国的太子妃?”

    青夏疑惑的抬起头来,眼尾微微挑起,看了楚离一眼。若是真的庄青夏,应该是恨的吧。可是唐小诗呢?她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似乎就已经和这个男人做了敌人,处心积虑的要从他的牢笼中逃出去,可是却从来没有一个明确的理由。实际上,就连她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又何来恨与不恨?

    “既然这样,你昨天为什么要屡次救我?”

    灯光下,青夏浑身透着一丝圣洁的光辉,白皙的脸庞有着一圈昏黄的光晕,她默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你最后,不是也没抛下我吗?”

    声音淡淡的,恍若是轻轻的蝶翼落在花朵之上,散出的一点幽香。楚离心头一荡,端起一杯酒喝了下去,墙角的牛油灯静静的燃着,不时爆出一抹噼啪的火花来。

    “青夏,我就要登位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以前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青夏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楚离若有所指的表情,一缕额前的头缓缓从她的头上落了下来,挡住她乌黑的眼睛。

    “齐安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

    楚离声音清淡,却透着一丝中肯,他缓缓伸出手去,轻轻将青夏额前的碎捋到耳后,沉声说道:“天下很大,你若是没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这吧。”

    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无声中就被打破了。青夏心头突然涌过一丝柔软,她撩起眼睑,直直的看着楚离。今晚的他,和平日的都不一样,不再尖锐,不再阴狠,不再处心积虑的谋划暗算,不再张扬跋扈的号施令。他宽袍缓带的坐在自己面前,轻声的对自己说,你若是没有地方去,不如就留在这里吧。

    在唐小诗短暂的一生里,她的字典里似乎从来就没有“家”之一说,而来到了这里,和这个男人纠缠牵扯,却听到了这样的言语。

    “楚离,你不是一直怀疑庄青夏是奸细吗?你把我留在你身边,不怕我会出卖你吗?”

    “你是说以前的庄青夏吗?”楚离的声音突兀的在空气里响起,青夏的眼睛霎时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离淡笑着的脸。

    “青夏,是我演技太好,还是我在你心里真的就那么蠢?”楚离苦涩的笑了一笑,“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我派了无数人去你的资料,可是却找不到一丝纰漏。但是我又该怎样解释你的性情大变,解释你突然变得身手敏捷、武技群?这里面究竟是生了什么我不了解的事情,还是你以前一直是在我面前演戏?”

    青夏张口结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楚离看着她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就像我所说,以前事情,就忘了吧。你的一切,我也不想去追究,我只希望,现在的你,可以留在南楚,留在我的身边。青夏,我已经很久没信过人了,这一次,我想试一试。”

    青夏缓缓的垂下头来,终于还是轻声问道:“你不怕吗?”

    “怕,”楚离微微一顿,“所以,不要背叛我。”

    楚离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口,青夏悄然站起身来,突然开口叫道:“楚离!”

    楚离身子一滞,就停了下来。

    “若是有一天,我真的背叛你,你会杀了我吗?”

    时间在瞬间好像停滞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许久许久,楚离才淡淡但却肯定的说道:“会,所以我会杀掉所有可能让你背叛我的人,让你没有离开我的机会。”

    楠木雕花门被缓缓推开,门外的侍从为楚离披上大裘,一行人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清冷的夜色之中。

    青夏站在原地,黑暗中的风缓缓吹在她的身上,她突然想起早上嘉云公主的那番话,默默的笑了一声:会杀掉所有让她可能背叛他的人吗?

    跟随楚离前来的侍从里,果然没有杨枫的影子。

    月下,一片萧索,整片大地,被铺上满满的冬季寒霜。

    “徐权,”骑在马上的楚离突然笑着叫了徐权一声,开口问道:“你说你家主子现在就冲到齐国行馆里去,把齐安宰了会怎么样?”

    “殿下!”徐权大惊,猛然勒紧战马,一下子自马上跳下来,跪伏在地,沉声说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齐太子是来朝贺的。”

    “哈哈!”楚离大笑一声,似乎二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笑的这样畅快一般,声音透着巨大不掩饰的喜气:“看你吓的那副样子。”

    黑夜里,神骏的战马突然扬踢奔起,楚离大笑说道:“早晚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取他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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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更了五千字,大家鼓励我一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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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咫尺天涯

    三更的更鼓刚一敲过,青夏的身影就好似一抹幽魂一般闪出了湖心小筑,空荡的南楚大街一片死寂,白色的雾气,在冷清的街道上来回飘荡,青夏隐藏在暗影里,奔跑跳跃,狸猫一般轻巧敏捷。

    楚离见识过她的身手,知道一般的侍卫根本困不住她,索性就不设守卫。整个湖心小筑的人都已经睡下,青夏轻而易举的离开城南的范围,向着城东的牢狱迅奔去。

    她刚走不到一个时辰,大队的宫廷礼官就浩浩荡荡的走进了湖心小筑的大门。一会的功夫,准皇后庄青夏再一次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巍峨的东宫大殿之中。

    楚离一身明黄吉服,头戴金龙金冠,腰配八宝玉带,笔直的站在大殿之上。旁边的钦天监礼官捧着传国玉玺和后宫凤印,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长期处在前一代昏庸帝君统治下的南楚很快就要迎来新一位帝王的统治。楚离一直面带笑容,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笑过了,站在他身边的侍卫徐权知道,皇位早就已经掌握在了楚离的手掌之中,楚离之所以会这样高兴,只是因为他放下了一件一直纠缠在他心里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当前往湖心小筑宣旨的钦天监礼官仓皇回来的时候,所有的臣子全都畏惧的跪伏在地,身子轻轻的颤抖。楚离面色沉静,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不一会,黑衣卫密字营的探子小心的走上前来,趴在楚离耳边耳语一番,然后就退了下去。

    楚离面色如常,背脊挺直着,没有半丝的动摇和反应。他缓缓走到一名浑身颤抖的礼官面前,那名满头白的钦天监官员周身颤抖着好似筛子一样,手上的托盘上是一块金黄色的彩凤锦缎,锦缎上,代表着一国之母标志的后册凤印闪动着迷离璀璨的光辉。

    楚离看也不看周围跪伏在地的一众官员,只是缓缓的伸出手去,紧紧的握住了那只温润的凤印,然后握紧,高高举起,再松开手掌。在所有礼官大声的疾呼中,温润醇厚的凤印嘭的一声摔落在地,脆弱的玉器在大帐里出铿锵的碎裂声,四散飞溅。

    “殿下!”整齐划一的磕头声齐齐响起,钦天监的司长黄阁老甚至哭了出来,大声悲戚着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破碎的玉器碎片。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信过人了,这一次,我想要试一试。”

    命运很多时候,只有一线之差,错过了那么一刻,就是错过了整整一生。

    不是身在局中的人,也许永远都不会明白。

    *********

    有了上次的经验,青夏此次熟门熟路的潜入天牢之中,一路几乎无人防守。松懈的防备让青夏更加觉得危机四伏,她谨慎小心的前进着,终于潜入地下牢房里的时候,青夏看到了一身华服的萧贵妃,然后她很快就察觉到也许事情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当机立断转身要走,杂乱的脚步声却突然催命一般自身后的甬道轰隆而起。萧贵妃突然疯癫般大笑起来,寒声说道:“贱人!若不是当日你出宫告密,我怎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森寒的匕突然对准心口就猛地扎了下去,青夏疾步闪身上前,一把抓住了萧贵妃的手臂,可是仍旧是晚了一步,一股鲜血霎时间喷射而出。萧贵妃脸色惨白,鲜红的嘴唇满是鲜血,她的双手突然紧紧的抓住青夏的衣襟,眼睛射出浓浓的恨意,低声说道:“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什么人!放下贵妃!”通明的灯火瞬间大亮,几声厉喝突然响起,森寒的刀锋对准了青夏的雪白的脖颈,无数的火把猎猎燃烧,噼啪作响,青夏抬起头来,一身黑色的夜行衣上满是浓厚的鲜血味道,在她的怀里,是死不瞑目的萧贵妃,青夏握着那把森冷的匕,沉默的仰着头,看着一只金黄色的鹿皮长靴缓缓的踏在牢房满是灰尘的土地上。

    灯火明烁的甬道里,楚离一身明黄锦缎,双眉入鬓,眼若星子,他缓缓的从甬道里走了出来。眉头紧紧的皱着,眼内好似有着巨大的风暴在凝聚,看似平静的,却又似痛苦的,然而也只是沉默的看着一身血污的青夏,再慢慢转向那个倒在地上,一身华服、生他养他、然后又一次次将他推入火坑里的女人。

    “殿下,贵妃娘娘已经气绝。”徐权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时,甬道里两名黑衣卫也跑了进来,沉声禀报道:“殿下,西牢有人劫狱,我们死了八十多人,南淮郡王被人劫走了。”

    “殿下!”一声高呼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和铠甲铿锵声响彻大牢,一身黑色战甲的黑衣卫轰然跪在地上,右臂鲜血淋漓,沉声说道:“齐国使者从南城门破门而出,城外三十里处有人接应,汪将军带兵出城追击,已经跟齐人交上手了。”

    几个时辰前,和庄典儒说过的话再一次回荡在耳边,“齐安和七弟当初在居庸关联合上党人干的那些事,若是我捅到齐王那里,你当他的太子之位,还能像现在这般牢靠吗?有这个把柄在我手里,他怎敢轻举妄动?”

    不能怪他太大意,也许只能怪他太天真。楚离苦涩的笑了一笑,皱紧的眉头缓缓的舒展开来,可是那双眼睛却再也没有任何一丝温度,只是冰冷的,麻木的,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和感情。

    所有的目光霎时间全都凝聚在青夏的身上,楚离苦笑的表情一时间是那样的刺眼,青夏四下环顾,突然看到了站在楚离身后杨枫,电光石火间,所有的一切都在脑海中穿成了线,她扬声说道:“楚离,不是我做的,你要相信我。”

    “相信你?”楚离笑了一声,笑声中有着浓浓的自嘲和苦涩,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缓缓抬起头来,声音清淡,好似若无其事一般的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我真的是这样想的。”

    青夏站在人群之中,直直的挺直背脊,她看也不看周围环绕的侍卫,只是看着楚离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楚离,我可以解释这一切,只要你相信我。”

    “好,”楚离淡笑着点了点头,“我给你机会,你来告诉我,为什么我前脚刚刚离开湖心小筑,你就潜到这皇城天牢?旁边的牢房是我那被齐人劫走的弟弟,与你相恋多年的情人在此时攻破城门逃了出去,而你却站在这里,守着我母亲的尸体,引来了军机大营的全部追兵,你,到底在做什么?”

    “我以为这里关押的是杨枫,我以为你要杀他。”

    “你的诡辩之词,我已经听了太多了。”楚离声音清淡,面色淡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巨大的疏离和冷淡,他眼梢微微瞟向青夏,低头苦涩的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今日这里关的真的是杨枫,你仍旧可以背叛我?”

    青夏霎时间顿住了口,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她看着楚离愤怒的双眼,只觉得一切都是徒劳。

    “来人,将庄青夏拿下!”

    黑衣卫侍卫突然涌上前来,青夏一把抽出匕,横在身前,沉声说道:“楚离!你不要逼我!”

    “我有逼你吗?”楚离冷淡的笑了一声,眼中的寒芒透着巨大无法掩饰的嘲笑,也不知是在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他人:“是你一直再逼我。”

    “动手!”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十多名黑衣卫士兵举起手中战刀就向青夏冲杀而去。青夏身影矫健,避开刀锋就地一滚,却仍旧没有躲过对方的锋芒,包头的头巾霎时飘落,满头青丝四散飘飞,扫在青夏苍白的脸颊上。她屈肘狠狠的撞击再一名士兵的脚踝处,只听一声骨折之声响起,那名士兵就轰然倒在地上。

    “楚离,我说了事情不是我做的!”青夏尖声叫道,身手矫健敏捷,若论剑术可能在这个世上很多人都要比她强很多,但是说道自由搏击,她绝对可以算得上是当世翘楚。这天牢甬道地方狭窄,长刀战术施展不开,只见青夏左突右冲,一会就将包围的圈子冲破。

    黑衣卫紧张的上前将楚离围起来,徐权厉声喊道:“保护殿下!”

    一把抓住一名黑衣卫的头,青夏身子凌空一个旋转,双腿连环踢在三名围上来的侍卫身上,三条身影惨叫着向后倒去。青夏手掌凌厉的劈在另一名侍卫的脖颈上,那人登时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仍旧没有痛下杀手,看着周围越聚越多的黑衣卫,青夏眉头紧锁,脑筋飞的运转了起来。

    她听信了嘉云公主的话,以为杨枫被关押起来,后来试探楚离,更加让她证实了这个想法。其实并不是嘉云的谎话说的有多么高明,只是她在心里根本就从来没有信任过楚离,杨枫帮助自己从冷宫中逃跑,犯得本就是大罪,再加上一直将自己隐藏在军营之中,欺瞒楚离,更是罪上加罪。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别人的圈套,嘉云虽然骄纵,但是头脑单纯,想必也是被人利用,青夏转眼间就在脑海中勾勒出整件事情的全部脉络。

    这件事情之后,本该配流放炉龄城的淮南郡王逃脱,免去了被圈禁的命运。齐国竟然也肯卷入这趟浑水,自然对他们也有好处。自己深夜劫狱,引得楚离前来,外围防守松懈,制造了齐国人逃跑的良机。丹妃怂恿嘉云来引自己上当,为的就是除掉庄青夏这个眼中钉。而反观萧贵妃,十三王爷已死,她了无生意,能够帮助自己的小儿子逃出生天,进而付出生命也无伤大雅。

    这由始至终,就是一个几人联合起来共同施展的粗浅骗局,这些人也许并不是盟友,但是各有目的,竟然就达成了这样一个协议。可笑的是自己竟然愚蠢的深陷其中,误入陷阱,无法自拔。

    一道凌厉的刀锋突然扑面而来,青夏闪身而过,曲臂旋步,一把揪住对方的脖颈衣领。眉头紧锁,眼中犹豫之色大溢,终于仍只是反握匕,用刀柄猛然敲击在对方的脖颈大**之上,那人登时软绵绵的昏倒过去。青夏眉目凌厉,嘴角紧抿,沉声说道:“不要再逼我!”

    这时,突然感觉背脊上一阵火辣,身体顿时踉跄两步。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两只长棍猛然敲击在青夏的右腿膝盖上,骨头错位之声随之响起,一阵剧痛霎时间袭来。青夏身形一滞,一道血光登时从左肩上被枪头挑起,青夏闷哼一声,拖着伤脚跃出人群,靠在墙壁的一角处,冷然的看着楚离等人。

    楚离缓缓走上前去,双眼中闪动着让人看不清楚的光泽。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沉声说道:“庄青夏,你不要再逼我对你动手。”

    “你已经对我动了手,就不用再假仁假义。”一把抬起骨头错位变形的右腿,双手握住,陡然力,竟将错位的骨头生生扳了回来。只听一声脆响顿时响起,青夏闷哼一声,斗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上缓缓流下,白皙的脸孔已经苍白犹若死灰,可是她仍旧站在那里,一身黑色染血紧身衣,满头青丝散乱,手握匕,狼狈但却坚挺的没有任何惧意。

    “将她拿下。”无数的黑衣卫从楚离身后轰然冲上前来,青夏一把抽出腰间的长刀,斜斜举至头上,脚下微微分开,做了一个日本刀术的起手式。日本向来崇尚忍者之道,一招一式都是不留后招同归于尽的招式,众人虽然不知道什么日本忍术,但是一看青夏大开大合的姿势,就已然了解了她的意图。

    楚离面色深沉,眉头微微紧锁,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上!”一声厉喝从黑衣卫一名头领的口中出,众人霎时间就向青夏攻去,青夏一己之力对抗众人,加之身上旧伤还未痊愈,顿时落入下风,青丝纷乱,鲜血淋漓。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突然响起,众人急忙回过头去,只见杨枫眉目冷然,一身森冷铠甲寒气森森,雪亮的战刀架在楚离的脖颈之上,冷然的说道:“都住手!”

    “杨大哥!”

    “杨枫!你疯了!”

    几声惊呼几乎同时而起,杨枫面沉如水,看也不看别人一眼,只是谨慎的劫持着楚离,沉声说道:“给我准备四匹马,足够的干粮清水,放在天牢入口,殿下,麻烦你要送我们一程了。”

    “杨枫,你们果然是东齐派来的奸细!”徐权寒声说道。

    杨枫理也不理,只是转头深深的看着一身伤口的青夏,沉声说道:“小夏,跟在我后面。”

    这一晚南楚的盛都大街上,整个军机大营的士兵全都聚集在一处,三十万大军陈兵城下,看着那两个人影劫持着南楚的皇帝一步一步走到盛都的城墙之外。三十万对两个人的阵型,不成比例的在空旷的原野上对持着,杨枫架着楚离,搀着脚步踉跄的青夏,渐渐的远离了那座巨大巍峨的城墙。

    “你们逃不掉的。”楚离声音低沉,没有半点身为人质的惊慌和觉悟,远远的盛都城门下,三十万南楚大军黑压压的侯在那里,像是一群猛虎一样随时等待着猛扑上来,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人吞噬干净。

    杨枫牵着战马,缓缓放下了架在楚离脖颈上的寒刀,语调铿锵的说道:“殿下,得罪了。”说完登时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决绝果断。

    “小夏,我们走。”

    青夏周身伤口,鲜血淋漓,坐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之上,缓缓的回过头去,盯着被杨枫绑住双手的楚离。很多纷乱的回忆像是一个个片段一般,在她的眼前回放。

    初次见面时的邪魅狂妄,被自己欺负时的暴跳如雷,对自己怀疑时的阴沉诡异,冲进烈火中时的嘶声呐喊,在丛林里时的不舍不弃,还有在一灯如豆的小筑竹屋之中,温润如玉的淡淡浅语。所有的一切恍惚回荡,汇聚成眼前的这一个影子,这两月以来的经历,像是了一场大梦,如今她终于要离开这座金碧辉煌的牢笼了,却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惨烈的方式。

    “楚离,不管你相不相信,今晚的事,不是我做的。从今往后,你我天涯两处,永不相见。”

    “庄青夏,你逃不掉的。”楚离面色深沉,似乎只会说这一句话一般,沉声说道。

    “青夏,我们走吧。”杨枫拉过青夏的缰绳,转头说道。

    青夏点了点头,终于决绝回过身去,扬起马鞭,痛击在马股之上,娇姹一声,跟在杨枫的身后,向着北方风驰电掣而去。

    “殿下!”徐权等黑衣卫纵马狂奔而至,朗声叫道:“臣带了神机营的射手,这就擒他们回来。”

    神机营的射手所使用的弓箭是南楚特质的强弓,弓箭坚韧庞大,需要四人同时使力,才能拉开,射程达两千八百多步,堪称当世远程攻击的利器。神机营众人迅拉开弓箭,遥遥的对着远处飞奔的两人,只要楚离一声令下,就可以将这两个乱臣贼子射杀于马下。

    “殿下?”徐权眉头一皱,不解的看向楚离。

    楚离刚刚脱离了束缚的手半举在身前,可是就是不挥下去。他的手掌微微颤抖,似乎内心在进行着巨大的交战,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远处的身影越走越远,八百步、一千步、一千五百步、一千八百步、两千步

    终于,还是消失在了平原之上,只余下两行尘土,在半空中弥漫不散。

    楚离的手缓缓的放了下来,没有号施令的力度,只是单纯的放开手而已。

    “庄青夏,你逃不掉的。”低沉的嗓音回荡在一片荒草的平原之上,天空上清冷的月光洒下惨淡的清辉,照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空空荡荡的原野上,白色的雾气缓缓飘荡着,楚离慢慢的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向着盛都的方向走去,脚步沉重,就像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

    突然,楚离脚步一个踉跄,几丝血丝登时溢出了他的嘴角。

    徐权大惊,刚要跑上前去,却被楚离的一个手势顿住了脚步。

    他没有上马,也没有用任何人的搀扶,仍旧倔强的向着南楚的心脏缓慢的走去。初时踉跄的几乎要摔倒,可是渐渐的,越来越沉着,越来越坚定,终于,完全挺直了背脊,又恢复成了那个傲视一切的跋扈君王。

    漫长的一夜就要过去,天边已经微微亮。今天,是他的登位大典,是他成为南楚帝王的日子。他一步一步走向那个金碧辉煌的王座,身后躺满了对手的尸体和浓厚的鲜血,还有一些不得不抛却放弃的东西。

    食腐的鹰鸩在天空中盘旋,吞噬着人心底最后的那一点柔软,渐渐锻造出一个坚硬如铁的臂膀。在这个臂膀上,可以撑起整个帝国的江山,可以撑起整片南方天空,但是,却撑不起一丝半点的柔情,一丝半点的软弱,和一丝半点的犹豫。

    “青夏,我已经很久没信过人了,这一次,我想要试一试。”

    “天下很大,若是你没有地方去,就留在这吧。”

    “我只希望,现在的你,可以留在南楚,留在我身边。”

    “我怕,所以,不要背叛我…….”

    北方的天际飞过一只大鸟,那是雪白的苍素鸟,向来生活的极北的雪山之巅,它本不是属于这里的,终于,还是要回到高绝寒冷的山巅上去。太阳一点点爬上地平线,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洒下万丈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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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就要加V了,今天这是南楚卷的最后一章,冬儿努力写了六千多字,就当给不能跟的朋友们最后一份礼物了。

    明日开始更新第三卷——铁血大秦。

    谢谢大家的支持,冬儿继续努力。

    **************************本书由潇湘书院,请勿转载!

第051章:流落

    南方的天气总是十分的怪异,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么一会就已经乌云密布,几个惊雷打下来,瓢泼的大雨就轰然浇下。这雨下的极大,在地上打起一片雨雾,白茫茫的,看起来就像是南方丛林里的瘴气一般,一片迷蒙。

    苍茫的大地,五辆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缓缓行进,前后各有八名侍卫披着蓑衣斗笠在雨中骑马而行。斗大的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却好像是牛毛细雨一般,没有半点反应。一名彪悍的车夫坐在当中的一辆马车前,奋力的甩着鞭子,不时的用手在脸上抹上一把,将雨水甩到一旁。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已经雨过天晴,太阳高挂,天边挂起了一条美丽的彩虹。

    没有大雨,众人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来,行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远远的竟然看到一个茶棚,淡青色的招牌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透着一股翠绿的雅致。在南疆这块地方,能碰上茶棚酒肆,不得不说是一种好运气。

    车队在离茶棚二十多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一名背部微微佝偻的老者自第二辆马车中钻出身来,向着第三辆马车走去,稍稍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似乎是请示什么。然后回头对着一众侍卫招了招手,就向着茶棚的方向走了过去。

    众人小声的欢呼一声,留下八人守护车队,其他人连同车夫一同走到了茶棚里面,占据了角落里的两张桌子,要了茶水和一些乡下的吃食,给留守的几人送去一些,其他人就围在茶棚里坐了下来,虽然人人寂静无声,但却人人神情愉快,似乎十分放松。

    毕竟,从那样到处是毒虫瘴气的南疆丛林里走出来,坐在这干爽干净的茶棚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要说这天下的少年英雄,还是得看我们大楚大皇,齐国的海蛮子背信弃义,阴险狡诈,他们的太子会是什么好玩意?”一声粗壮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身青衫的佝偻老者闻言微微侧目,只见却是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这人身材极高,身穿一身短打服饰,一柄厚重大刀摆在身旁,看起来好像是打家劫舍的强盗一般。

    “于大哥,你刚从盛都押镖回来,跟咱们讲讲,那南楚大皇的登位大典是什么样啊?”茶棚里除了车队众人,还围坐这三四桌的客人,其中两桌看起来是认识,坐的很近,攀谈起来。

    这条道是南疆通往楚国边城还巢邑的必经之路,经过还巢邑就是通往北秦和西川的官道,是以往来商人极为繁盛,现在是南楚冬季,若换了夏季,还要比这热闹百倍。那名姓于的大汉闻言哈哈一笑,故作见多识广的大声说道:“说起来,我姓于的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过的世面也不算少。但是这次从盛都回来,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以前的日子真是***白活了。”

    “于大哥,你说的兄弟们心里都痒痒了,快跟大伙说说,到底那南楚盛都是个什么样子,咱们的新任大皇是啥样的人啊?”一名瘦小的男子声音尖细,凑上前去,连忙说道。

    姓于的大汉大笑一声,神秘的说道:“盛都是啥样老子不知道,反正我骑马走了三天,连盛都的一半都没走完,满大街都是人,根本就看不到远处。尤其是这次咱们大皇登位,整个大6上各个国家的人全都来朝贺,西川、东齐、北秦、南疆火焰国、凤尾国、巫衣国还有东海的琉球、白冰、青丘,犀池,反正是能叫上名来的国家全都到齐了,在朱雀大街上等待新皇前往祖庙的时候,队伍排出了七八里远。那场面,我现在做梦的时候还能激动的醒过来。”

    “啊!”一声声惊讶赞叹的声音此起彼伏,好像这些人也能亲眼见着盛都的景象一样。那名瘦小的男子又开口说道:“于大哥,咱们大皇是什么样的人啊,你见着了吗?”

    “怎么没见着?”姓于的大汉扬眉说道:“要说大皇是天神下凡,咱们平头老百姓的根本就没有见着天颜的机会,可是这一次大皇在天授台公开登位,万民都可以一拨一拨的去朝拜,所以我也见着了。”

    “呀!真的呀,那可真是福气!”众人纷纷大声赞叹,大汉得意洋洋的说道:“要说咱们大皇,还真是年轻,也就二十多岁出头,可是你可不能小瞧,他就往那一站,什么也不干,只是眼睛一扫,我就忍不住想往地上跪,那派头气势,真是没的说。”

    “那于大哥,你看着大皇长什么样了吗?”

    这姓于的大汉看起来凶悍,没想到竟然是个老实人,听人这么一问,挠了挠脑袋,咧嘴一笑说道:“没看着,当时光顾着磕头了,哪还有时间抬头看啊!”

    “哎!”众人一阵惋惜的叹气。那名瘦小的男子继续说道:“都说咱们这位新任大皇虽然年纪小,但是却是个有本事骨气的人,以后咱们可再不用怕东齐那帮海蛮子了。”

    “那是那是,”姓于的大汉随声附和到:“齐国太子无耻至极,这次来到盛都朝贺,大典还没开始,他就看上了我们殿下的一名弃妃。趁着皇上忙着登位大典,他竟然掳走了我们大楚的皇妃,简直丧心病狂。”

    “什么?还有这样的事?”众人闻言登时大怒,一时间东齐海蛮子他奶奶姥姥的话语不绝于耳。青衣老人眉头舒缓,面容淡笑,对着一众护卫慈笑的说道:“快些吃,一会我们还要赶路。”

    “***,滚开,再不滚老子一棒子打死你!”一声暴喝突然响起,众人听到有热闹瞧,连忙伸出脖子去观望。

    只见却是茶棚的老板,和几个伙计站在茶棚左边的简易马棚里,对着一个一身破烂黑衣的流浪汉破口大骂。这老板口舌十分狠毒,可是骂了半天,也不见那人有半点反应,那老板见了火气越的大,眼看着就要挥下棒子痛打那人。

    这姓于的大汉虽然看起来凶悍粗俗,谁知竟生了一副好心肠,见那人佝偻着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瞧着十分可怜,连忙开口道:“店家,我看他是病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把他赶出去了,不是要人命吗?这么着,我出钱,你抬他进来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这位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老板转过头来,已是另一张嘴脸,笑着说道:“这人是南边过来的,这阵子南疆那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些部族纷纷动乱造反,打得不可开交。加上大雨连绵多日,尸体在沼泽里腐烂臭,引了瘟疫,我是怕这人身上有病传染,才不让他留这的。客官要是不怕,我就让他进来。”

    “什么?有病,那可不行!”姓于的大汉还没等说话,其他的人就连忙后退一步,好像生怕那人身上能蹦出来什么瘟疫病毒一般,大声吵嚷了起来。还有人大叫着要老板赶紧把那人扔的远远的,姓于的大汉见众人反应这么大,也不好说什么,讪讪的看向店家和伙计抬着那人就往外面满是污水的草沟走去。

    南边虽然气候温暖,可是现在毕竟是隆冬季节,刚刚下过大雨,这样扔在草沟浸在雨水里,不出两个时辰必定丧命。

    “住手!”眼见那人就要被人扔下去,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一身青衣的老者微微咳嗽了两声,缓缓的走出茶棚,来到老板的身边,看了眼那名浑身破烂黑衣的人,沉声说道:“你把他放下,我来看看。”

    店家讪讪放下那人,不咸不淡的说道:“这人可有病的,客官不怕染上就尽管看。”

    “店家这样抬着他都不害怕,老朽自然也是不害怕的。”青衣老者淡笑一声,缓缓说道。伸手拉出那人瘦弱纤细的手臂,就为他细细的诊起脉来。

    四下里一片寂静,众人全都远远的看着老者为那人诊脉,这空旷的原野上一片荒芜,很多时候走上几天都碰不着一个人影,现在有这样的热闹,自然全都围着看了起来。

    “他没事,”老人突然抬起头来,淡淡笑道:“只是太久没吃东西了,虚弱的昏过去了。”

    就算和那人素不相识,众人闻言也松了一口气。姓于的汉子瓮声瓮气的说道:“店家,这位老丈都说没事了,你就去弄点容易下咽的东西,给那位小兄弟吃下去吧。救人一命总是你的造化。”

    茶棚的老板也不是什么坏人,之前只是怕那人有病,见他倒在这里两天一动不动,以为已经半死了,才想要将他扔出去。现在听说原来没事,也就和伙计一起把他抬了回来。几个男人粗手粗脚的喂了一点温水到那人的嘴里,谁知那人已经昏迷,嘴唇干裂,根本就喂不下去。老者见了走了上来,干瘦的手指在他颈上一点,那人的嘴就自动张开,眼见他将水咽下去,众人登时轰然大喜,好像办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般,竟然呼唤了起来。

    “店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有劳你了。”青衣老者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缎制成的袋子,放在了店家老板的手上,带着众护卫就走了出去。老者走到中间一辆青色厚重帘子的马车低声恭敬的说了几句话,就走上了前面的第二辆马车。一会,五辆马车组成的车队,就缓缓的行进了起来,向着北面的方向,渐渐离去

    店家微微一愣,打开手上的袋子,只见却是满满的一袋银锭子。周围众人看了霎时间出一阵惊呼,这兵荒马乱的年代,这么一袋银子足以买下几间这样的茶棚了。众人感慨老者的慷慨大方之时,不约而同的向着北方的方向望去,只见那车队已经走的极远,渐渐的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

    还巢邑只是一个小镇,但是却是南楚通往北秦和西川两国的最后一道关口,和五十里外的北军大营、连元堡互成犄角,成为拱卫南楚内部腹地的三道重要关口。这是南楚通往北秦和西川两国的咽喉之地,商业达,交通便利,商号、当铺、酒楼、茶肆应有尽有,看起来也是十分的繁荣了。

    远远的,还巢邑巍峨的城楼和明亮的灯火传了出来,赶车的车夫吆喝了一声,就缓缓的向着小镇赶去。

    从之前的茶棚到还巢邑,走路也不过半日的路程。他们这队车队赶着马车,也不知道被什么事耽误了脚步,竟然到了晚上才堪堪赶到。

    这时,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从后面赶了上来,十八名护卫一惊,同时警惕的向后望去。然而,那个黑影迅的行到车队前面,一名护卫刀锋一晃,那黑影身下的战马一个惊慌,竟然人立而起,马背上的人影好似一只布袋一般一头栽了下来,马匹蹄下生风,也不管主人是不是已经栽了下去,向着黑漆漆的古道就奔腾而去。

    车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停住了脚步,第二辆马车上的青衣老者连忙走下马车,身后一名护卫跟上前来,打着火把。老者眉头一皱,现竟然是上午在茶棚遇到的那个饿晕了的人,只见他面色漆黑一片,衣服仍旧湿漉漉的,双眼紧闭,一看就是被人扔上马背然后自生自灭的赶了出来。

    一丝怒气自老者的脸上缓缓升了起来,一股无声的威严缓缓向四周散了开去。这个老人有一种奇特的气质,他不想让人觉的时候,就那么平淡普通的隐藏在人群之中,一点也不显山露水。可是若是他有特别的情绪的时候,自有一股青华的气质显露人前。

    乱世人命贱如草,只是没想到那店家竟然会那样黑心。

    “仲伯,生了什么事?”一个淡远醇厚的声音突然在黑夜里响起,围着厚重棉帘的马车缓缓上前,停在老者的身旁。被叫做仲伯的老者面色登时变得恭恭敬敬,连忙走到马车旁边,沉声说道:“是上午在茶棚那里遇到的一个路人,好像是受了伤,还很久没吃东西,饿的昏了过去。我之前付给了店家银子,让他照顾一下,没想到竟然又在这里碰上了。”

    “我们还有急事,不便招惹麻烦,你将他扶到路边去,赶路吧。”清淡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沙哑和醇厚,十分悦耳,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冷淡冰冷,没有半点温度。

    仲伯面色一滞,但还是没有半点犹豫的沉声应是。转身就吩咐护卫将那人抬起来拖到路边,找一处干爽的枯草地放了下去。刚想回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仲伯犹豫了一下,又回过头去,脱下身上披着的青布风帽盖在那人的身上。那人身材十分瘦小,风帽将他整个人都覆盖在下面,隐藏在草丛里,一时间竟然看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草。

    在他的衣兜里塞下一包银子,仲伯回到车队,爬上了第二辆马车,吩咐了一声,车队就又再缓慢的向着还巢邑驶去。

    紧赶慢赶,到了还巢邑的时候,天色还是完全黑了下来。还巢邑是边陲重镇,有专门的北方军防守,一到晚上就会关上城门,没有通关文书令符,根本不会开城门。老者见了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来到第三辆马车前对着窗口沉声说道:“公子,城门已经关了,要不要老仆去叫门。”

    他声音平和,说的十分自然。好像这里不是南方重镇的城门,而是他自家大门一样。

    “不用了,就在城外露宿一晚,明日再进城。”淡远的声音缓缓响起,随后就没了声音。

    仲伯点了点头,应声说道:“是。”然后就去招呼其他护卫车夫,准备露宿。

    这些人显然经常在野外露宿,不消仲伯吩咐,就各自忙活起来,烧柴生火,找了一株茂盛的大树,将马车围在一处,另外四辆马车团团围在那辆青布棉帘包裹着的马车。一切做好之后,天色已经很晚了。

    众护卫车夫安静的坐在地上,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

    四下里一片寂静,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喧嚣之声。众人闻所未闻般照样坐在原地,只是眉眼间却透出一丝紧迫的警惕。仲伯撩起马车的帘子,半眯着眼睛向来人的方向望去。只见来人一共二十多人,骑着高头大马,紧身短打装扮,看起来像是走镖的江湖帮子,十分彪悍。

    “妈的!还是晚了一步!”来人突然破口大声咒骂道,其中一人狠狠的向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的招呼其他人道:“今晚就在这待一晚上,明日再进城。”

    二十多名大汉呼号着答应了一声,就纷纷跳下马来,也来到大树旁边,将马匹拴好。有人看了仲伯这一群人,见他们人数众多,人人不言不语,还都带着兵器,不像是好惹的茬口,也不上前招惹,只是一群人团团围在一处,一会的功夫,就从包袱里拿出酒肉,大吃大喝了起来。

    “兄弟们,咱们这趟出门见喜,是好兆头啊,等进了还巢邑,大哥请大家吃顿好的。”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突然大笑一声,粗声说道。

    “都是托大哥的福!”人群喧闹了起来,一名看起来十分精明的男子附和道:“大哥洪福齐天,走路走着都能捡到天仙一般的美人,咱们弟兄跟着大哥,那是积了八辈子的福气。”

    “哈哈!”众人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酒过三巡,一个个面红耳赤,眼看自己这边柴火不够,火也不旺了,仗着一点酒劲,也忘了之前对仲伯等人的顾忌。一名穿着褐色袍子的汉子摇摇晃晃的就向着仲伯等人的马车队走去。

    “哎,兄弟,跟你们借点柴火。”汉子打着酒嗝,十分无礼的一把拍在一名车夫的肩膀上。他这一下力气不小,可是那名看起来单单薄薄的车夫非但没动,甚至连头都没抬。

    “你***,老子跟你说话呢!你聋子啊!”这一声厉喝登时惊动了那边二十多个喝多了就没事找事的汉子,人群呼啦啦的咋呼着走了上来。看样子似乎就要打架闹事。反观车队这边众人,人人坐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抬头看一眼,神色木然的看着篝火,好像那些汉子都不存在一样。

    “各位壮士,请问有什么事?”马车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仲伯缓缓走了下来,青色长袍,看起来十分和蔼。他缓缓走上前去,沉声说道:“我的下人们都不懂事,得罪了各位壮士,不知有什么可以效力的?”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跟你们借点柴火,谁知道他们一个个跟聋子一样,明摆着不把我们兄弟放在眼里。”为的络腮胡子突然大声说道。

    “壮士高见,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仲伯淡笑着说了一句。

    “啊?还真***是聋子啊!”

    “是。”仲伯笑着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各位壮士要拿干柴,请随便,我这里还有一些好酒,也一并孝敬各位朋友了。”

    络腮胡子见这老头这么上道,也是大觉有面子,朗声笑着说道:“那就谢谢老丈了。”

    满不客气的带着几个手下跟着仲伯走到马车旁边去取酒,突然一眼看到那辆围着青色棉帘的马车,络腮胡子眉头稍稍一皱,打了个大大的酒嗝,颇为不解的嘟囔了一声:“怎么捂得这么严实,有病吧。”

    他的声音并不怎么大,至少要比刚才骂人额度声音小上许多,可是原本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看着篝火的众护卫突然集体转过身来,眼睛好似利剑一般冷冷的瞪视着这个酒醉的壮汉。

    一团和气的仲伯脸色也在瞬间冷淡了下来,他缓缓的转过头来,看了眼这群粗鲁的汉子,突然轻轻的挥了挥手。

    似乎只是一刹那间,所有的人就猛地自地上弹起,那群大汉混混沌沌还没有半点反应,就纷纷做了刀下亡魂。最可怕的是,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出一声惨叫。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就已经回复了平静,十八名护卫将二十多名大汉的尸体扔到了远处的一处冰冷的河水里,清理了一下空地,就纷纷原地休息了起来。整个过程安静无声,好像是在演哑剧一样。

    “仲伯,”一名护卫突然走上前来,对这老者沉声说道:“在那些人的马上现了一个人。”

    “哦?”仲伯眉梢一挑,示意他将所说的人带过来。

    一个青色的风帽披风放在地上,里面的黑衣人丝凌乱,衣衫单薄,呼吸微弱。可是洗干净的脸,却能一眼分辨出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女子娥眉青黛,面容秀美,婉约冷艳,包裹在这样一身破烂的衣衫里,竟然是这样一幅美丽的皮囊。老者面色一滞,随即微微了笑了起来。

    “孩子,我们真是有缘分啊,一天之中,已经是第三次碰面了。”

    仲伯淡笑着为女子理了理额头的乱,旁边的棉帘马车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敲击声,老者连忙凑过身去,过了一会,笑着对护卫说道:“找一件保暖的衣服,给这位姑娘穿上,再把她放在马车里。进了城找个适当的人好好照顾着。”

    “仲伯,我们是要带她上路吗?”护卫面色一滞,疑惑的问道。

    “恩,”仲伯淡淡的笑道,“公子说了,再把她扔下,也许这女子能一直追我们到秦国去。”

    几声爽朗的笑声在原野上缓缓响起,仲伯笑着看着女子苍白的脸颊,摇了摇头说道:“幸运的小家伙。”

    夜色,渐渐浓郁。

第052章:得救

    清晨的时候又下了一场大雨,天气阴沉沉的,太阳也很晚才露出头来。负责把守城门的士兵多睡了一会,等到他打着哈欠将城门懒散打开的时候,外面已经聚集了很多等待进城的百姓。仲伯淡笑着打赏了守门的士兵,就带着众人走进了南楚这最后一座边关重镇。

    他们这一队人马匹健壮,也没有什么重要货物,可是却一直慢悠悠的行进,能走的时候绝对不会小步的跑,游山玩水旅游观光一般,一点紧迫感也没有。

    还巢邑虽是个小镇,但是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作为南楚国的北部边塞要地,是以向来是屯兵过万的军事重镇。东部虽然没有强大的邻国威胁,可是出城向东就是大6上最大的荒原——西黑荒原。西黑荒原在大6上是一块比较奇特的地理位置,它处于南楚、东齐、西川和北秦之间,又与匈奴唯一的内6腹地通道相连,南疆凶悍的蛮人更是时常在这一处地方骚扰,所以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为了防止草原上彪悍的南疆人进犯,还巢邑居民尚武成风,镇中百姓大多习武,武风强盛。所以武术高明的人往往会受到很高的待遇和尊重,就是这样的原因促使还巢邑之内武馆林立,擂台处处,一路行来,竟然见到了三伙聚众比武的擂台,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除了武士的强盛,还巢邑更是南楚北部重要的商业郡县,这里濒临西黑荒原,和荒原上的南疆鹿丹人虽然偶有争斗,可是却也频繁的进行商业上的交换和贸易,牛羊马匹的输入几乎占据了全国的一半。再加上南楚帝国拥有整个大6上仅次于东齐的海岸线,所以盐业贸易也十分达,几乎担负了大6上三分之一的鱼盐之业。就像他们之前在茶棚里遇到的姓于的大汉一行,就是受命于盐业商号,前来往盛都运送海盐的。

    另外,由于还巢邑东部临近海岸,所以海上的诸岛岛民有很多都在还巢邑中做些生意买卖,以本国之土产,前来还巢邑兑换些生活的必需品。像丝绸,茶叶,青铜刀剑,陶器,药材等等。

    宽敞可并行八匹西黑骏马的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有黑眼黑黄色皮肤的汉人,也有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充满了南疆彪悍之气的西黑鹿丹人,更有青色须的纯种海上青丘人。

    仲伯等人在一家名叫如归的客栈前停下脚步,天已经蒙蒙亮,可是客栈门前两盏大红灯笼仍旧高高挂着,一片温馨暖意。门面淡静素雅,人来人往,显然生意十分兴隆。

    里面的小二眼尖,见这一行人虽说不上是锦衣华服,可是人数众多,气质雍容,连忙机灵的赶出来,连声叫道:“客官几位?吃饭还是打尖?小店……”

    仲伯已掀开帘子,小二登时一愣,随即咧开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说道:“老先生,是您啊,你这趟出行可还顺利。”

    仲伯清俊的脸孔也展开一抹笑意,慈祥的说道:“小二哥,成你吉言,还算顺利。”

    小儿笑着说道:“老先生要住店吗?”

    “正是。”

    “那快请进。”一连声的招待着,小二手脚极为麻利,就将众人迎进店内。

    “公子,这是最后一站了,往前三百多里都没有客栈,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仲伯恭敬的来到那辆马车前,沉声说道。

    一只白皙清瘦的手,缓缓自马车里伸了出来,人还没见,一声低沉的咳嗽声就已经传了出来:“仲伯,你去准备吧。”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秘的客官,店小二一时间仍旧觉得脑袋有一些晕眩。并不是这人有多么的凡脱俗、谪仙飘逸,相反他的眉眼十分平常,眉色淡淡,丹凤眼微微狭长,脸色也不十分英俊,反而透着一丝不正常病弱的惨白。可是这人只要往眼前一站,自有一股高洁清华的气质缓缓流出,一身月白色的棉质白袍,仿佛天生就应该长在他身上一般,合身飘逸,不染世俗。

    店小二了会愣,见那公子已经上楼去了,才微微晃过点神来。暗暗嘀咕着,这位公子这次的脸色可比上次好多了,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脸若死灰,没有半点血色。这次的精神,可比上次好多了。

    “老先生,你们这次是到南疆找神医治病的吧?”店小二对着仲伯随意的说道。

    谁知,仲伯面色却登时为之一变,眼内精芒一闪,稍稍沉静的问道:“小二哥此话怎讲?”

    “哦,”店小二自然没现仲伯的异样,仍旧大咧咧的说道:“我看你家公子的脸色可比上次好多了,精神也大好,想来你们一定也是去南疆找神医治病了。”

    “是吗,”仲伯淡淡笑着,面上的神情也为之一松,淡淡说道:“不过小二哥这次可看走眼了,我们是去南疆贩药材,看到外面的马车没有,这一次可是满载而归啊。”

    “原来老先生是在北方做药材生意的。”店小二也没多想,这地方人来人往,做什么生意的都有。南疆虽然地势险恶,但是物产却十分丰富,当下也不再多问,跟在仲伯身后,就迎他上楼。

    到了之前那位公子的房间,店小二识趣的站住了身子,仲伯刚要进门,突然回过头来,对那小二说道:“小二哥真的觉得我家公子气色比上次要好?”

    “啊?”店小二一愣,随即连忙点头说道,“是啊。”

    “呵呵,如此,就多谢小二哥吉言。”一锭雪白的银子顺手就打赏了下去。门缓缓的关上,店小二只觉得脑袋更加迷糊了,这样一锭银子,他就算再努力做上两年工也赚不到,狠狠的在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哎呦一声知道不是做梦,连忙欢天喜地的下楼去了。

    “公子。”屋子的窗子都被关的严严实实,护卫刚刚放下一个大大的火炉,温暖的几乎有些闷热。可是那名白衣男子就那么安静的坐在火炉旁的一只摇椅上,神色安然,没有半点波动。

    “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我们在这里修整一天,让马匹歇一歇,补给一些食物,明天一早就出。

    “好,你去安排吧。”男子声音淡远,透着一丝淡淡的疲倦,似乎只是坐在马车里就已经让他劳累不堪。

    仲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公子歇着吧,我下去准备吃食。”

    “好。”男子眼睛微微闭着,靠在椅子里,有些偏瘦的身材看起来有些羸弱。可是趁着他的脸孔,却显得飘逸出尘,好似画中的人物一样。

    “仲伯,”不大的声音突然响起,顿住了仲伯刚要迈出房门的脚步,男子想了想,缓缓的睁开眼睛,黑若星子般的眼睛看着微微佝偻着背的老者,沉声说道:“之前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女子,你好好安顿下来,不要让她再继续跟着我们了。”

    “老仆知道了。”仲伯点了点头,说道:“公子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你去吧。”

    门咯吱一声,被关了起来,仲伯叫来了店小二,吩咐他去找两名妇人来照顾一下路上捡来的那名少女,然后就带着两名护卫出了客栈。

    青夏的头好像就要裂开,四肢百骸针扎一般的疼,神智渐渐回复到了她的身上,整个世界好像都是黑暗的,她在黑暗中艰难的跋涉着。

    恍惚中,看到了很多人的脸。她好象又回到了阿富汗那片茂密的丛林,无数的炮火在她身边炸开,战友的尸体被炸的支离破碎,漫天的浓烟熏得她大声的咳嗽,天空中到处都是飞机的影子,雷达的声音在耳边嗡嗡直响,脚下密密麻麻全都是装了红外线的炸药。身后一群脸上涂满了绿色油彩的基地士兵拎着毫米突击步枪,向着自己疯狂的冲了上来。

    她转过身急的奔跑着,天空中的战斗机乡下大片大片的扫射,到处都是敌人,到处都是战死的尸体,国家受到间谍的迷惑,下达了a级击杀令,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给自己藏身。她好像看到了李阳,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一只小口径手枪像是一只工艺品一样扣在他的手上,他身后是大批曾经共同战斗的9处特工,这些人带着防毒面具,穿着防弹背心,全都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自己。

    “小夏!快走!”

    一声疾呼突然在耳边响起,青夏的神智霎时一阵混乱。她茫然的四下看去,小夏?谁是小夏?我是唐小诗,是9处的级特工oo3。

    “小夏!跟在我后面!”一个男人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男人骑在高大的战马之上,满脸的焦急和担忧,肩头胸膛上,到处都是止不住的鲜血。在他的身后,阿富汗的山区突然不见了,而换成一片空旷的荒原,无数黑衣黑甲的士兵洪水一般的涌上来,到处都是蝗虫般的箭雨。男人狠狠的推攘着自己,大声叫道:“傻子,跑啊!快跑啊!”

    “杨枫!”青夏突然认出了男人的脸,她想伸出手去紧紧的抓住他的手,可是他还是越来越远,终于倒在了一片荒芜的草原之上,背上插着满满都是弓箭。

    然后,眼前的景物再登时一转,冷冽的双眼狠狠的瞪视着她,男子嘴角紧抿,面色阴沉,他一点一点的缓缓靠近,声音低沉,带着可怕的好似地府一般的阴沉:“庄青夏,你以为你逃的掉吗?你逃不掉的!”

    不……”

    “这位公子,”店小二到处寻找仲伯,可是找了一圈也没现老人的身影,看着二楼左角的那间房,想了想就敲门走了进去。

    “这位公子,随你们一起来的那位姑娘,好像醒了。”店小二稍稍伸进了一个脑袋,浓浓的热气扑面而来,小二还没缓过神来,后颈的领子霎时间一紧,就被一名护卫一把提了出来。

    “谁让你进去的!”向来不言不语的护卫大怒,厉声喝问,像是一只暴怒的狮子。

    店小二被他吼的耳朵嗡嗡直响,可是还没来得及说话,那名护卫连忙转过身去,对着紧闭的房门恭敬的行礼说道:“公子,小人护卫不周,小人该死!”

    “不就开了一下门嘛,有那么严重吗?”店小二心下泛着嘀咕,正想开口说话。房间的房门突然咯吱一声,被缓缓打开。

    现在虽然是冬天,可是这里毕竟比邻南疆,又靠近海域,气候十分温和。白日里,几乎和春季没什么分别,客栈内更是暖意融融。可是那名白衣公子竟然还在身上披着一件白毛的大裘,活像北方来的怪癖参客一样。

    “算了,不要怪他了。”清淡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公子似乎生来就是这样柔和的声音,连同身上的气质都不自觉的**一丝让人心安的力量。他转过头来,对着店小二说道:“请小二哥带路,并麻烦去请一名大夫。”

    好的,您跟我来。”店小二连忙答应,在前方引路。

    一片混沌之中,虚弱的人在疯狂的奔跑着,无数的魑魅魍魉叫嚣着追在她的身后,天地一片昏黄,到处都是雷鸣电闪,大雨滂沱,就在这时,一抹清亮的影子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那人一身干净的白衣,淡雅素净,在一片黑暗中显得是那样的耀眼夺目。她狼狈的突然伸出手去,无力的双手好像顿时间生出了强大的力量,将那条身影紧紧的抓在手里。

    手掌间霎时间有着充实的感觉,暴风雨在一瞬间似乎停滞,万物安静,阳光破云而出,整个世界,在瞬时间安静了下来。

    “公子!”护卫圆眼一瞪,登时大叫出声。

    “嘘!”白衣男子突然回过头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就将他下面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白衣公子回过头来,看向这个刚刚换上一身素净的淡绿色罗裙的苍白女子,看起来似乎比自己还要消瘦,眼眶深深的凹陷下去,嘴唇都是干裂的,唇皮泛白,长久不进食引起的营养不良,在她菜色的脸色上显露无疑。长长的睫毛像是一个小小的扇面,在她的脸颊上覆盖出一片小小的暗影,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两条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在她的小脸上形成一个明显的川字。

    她身材瘦小,微微缩卷着身子,看起来更加小。此刻,她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紧张的握着,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力道大的惊人。她不再像刚才那般惶恐不安,可是仍旧畏缩着,身体甚至还在微微的颤抖。

    很久以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白衣公子竟然在她的床边就这样坐了下来,伸出手去轻轻的拍在那层厚厚的被子上。

    已经有多久,到底有多久,她没有像现在这样好好的睡上一觉,安静的睡上一觉,好像被温暖的大海层层包裹,到处都是暖暖的海水,她腻在里面,感到一阵刻骨铭心的安心。

    没有战争,没有任务,没有间谍,没有人质,没有恐怖分子,没有满手的血腥,没有漫天的枪林弹雨,更没有楚离,没有皇宫,没有森冷的利剑,没有数不完的阴谋算计,只有温暖的风在耳边缓缓的吹着,她躺在温暖的大床上,可以安心的睡觉。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不会有人来暗杀她,这样,真的很好。

    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忘记了,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

    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忘记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看着这名素不相识的女子唇边突然升起一丝淡淡的微笑,白衣公子竟然也感到一阵温温的暖意,他缓缓的咧开嘴角,然后,淡淡了笑了起来。

    仲伯在门前悄悄的瞥了一眼,然后悄无声息的将门掩上,小心的退了出去。

第053章:新生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青夏醒来的时候正是黄昏,金黄色的阳光顺着窗子轻轻的撒了进来,照射的一室都是明黄色的光晕。她许久不曾睁开眼睛,一时间只觉得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不自觉的就想伸出手去将眼睛挡住。

    可是,却又另一只手比她的动作更快,略略有些粗糙的手掌轻柔的挡住了青夏的双眼,醇厚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醒了。”

    “你……是谁?”低沉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青夏吃了一惊,连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嗓子,似乎怀疑那里是不是被穿了一个洞,怎么竟会出这样的声音来。

    “你太就不说话了,大夫刚刚走,你只是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的问题。”白衣男子说道,他说话的口气风轻云淡,似乎一切在他眼里都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青夏清了两下嗓子,然后说道:“我是在哪里,你是谁?为什么会和我在一起?”

    这是个十分冷静的女子,从她睁开眼睛的第一刹那他就知道:“这里是还巢邑,是南楚北方边境最后一座城市,过了还巢邑,往北是大秦,往西是西川,往东过了云绸河就是东齐,往西南方走,就是鹿丹人占据的南疆,而顺着城镇官道往南走,就会通往南楚国都。我是过往的药材商人,你在路上饥饿昏倒,是我的家仆将你救回来的。”

    这么说来,对方就是自己的恩人了。青夏闻言四下察看了一番,其实也根本就没什么好查看的,身上的伤口都已经上了伤药并包扎了起来,所穿的也不是之前那身黑色夜行衣,再看看四周,果然是典型的客栈摆设。环视一圈,最后还是对着对面男子和善的笑了笑:“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的命。”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就站起身来。青夏这时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两名青色衣衫的下属。看起来貌不惊人,扔到人群里都不会被人现,可是他们身上却散出一股特殊的气质,不露痕迹的隐藏在一处,竟然连青夏都没有察觉。

    看来这个商人也不是普通的商户,能请得起这样高素质的保镖呢。

    白衣男子见她醒了,一言不的就走了出去。一会饭菜的香味就幽幽的传了进来。青夏久没进食,早已饿得头晕眼花,大吃一顿之后,才注意到自己面前还坐着一名慈眉善目的白须老者。

    “孩子,吃饱了吗?”老人淡淡笑着,问了一声。

    “恩,饱了,老人家,谢谢你。”青夏抹了抹嘴,也是一笑,毕竟这个时候,一顿饱饭真等于是再造之恩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要到哪里去?这兵荒马乱的,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游荡,多危险呐。”老人面色慈祥的问道。

    “我姓唐,”青夏笑着说道:“我要到秦国去,去找我哥哥。”

    “去秦国?”老人眉头微微一皱,说道:“秦国距此地万里迢迢,你一个女孩子孤身去找你哥哥,没有家人陪着吗?”

    “没关系的,”青夏摇头说道,“我要去秦国的白蛉郡,我和我哥哥约好了,要在那里见面。”

    “白蛉郡?”老人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沉声说道:“白蛉郡在极地之北,是胡人聚集之地,寒冷遥远,为什么要在那么远的地方相见。”

    “很远吗?”青夏愣愣的问道,一股不祥的预感突然升上她的心头,不过很快的她又将那个感觉抛到了一边去,只是淡笑着坚定的说道:“没关系的,地方远,我可以骑马去。那边冷,我可以多穿一点衣服。再远的路,也总是能走到的。”

    老人闻言一愣,想了想才笑了起来,说道:“姑娘说的对,只要心智坚韧,再远的路,也有走完的一天。”

    “老人家,是你救了我吗?”

    “不是我,是我家公子,不然我一个下人,是不敢带你上路的。

    “哦,”青夏点了点头,说道:“你家公子叫什么名字,将来若是有机会,我一定报答他。”

    这话说的乎内心,可是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显得有些孩子气。仲伯笑着拍了拍青夏的肩膀,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叫小二去叫我。”

    仲伯说完就退了出去,青夏靠在床上,面色渐渐沉静下来。吃了一顿饭,脑子也开始灵活了起来。

    她可以肯定,那日的追兵不是楚离的人!

    那天离开的盛都的时候,楚离并没有派出大军追击,那么就绝对不会在暗中偷袭两人。况且来人所使的手法无一不狠辣入骨,招招致命。青夏和杨枫经历了三天丧家之犬般的奔逃后,终于被困在乌山之上。

    为了逃跑,两人商议好从山顶两侧突围,然后两个月后在秦国白蛉郡相会。

    可是当青夏从山顶的另一侧逃下去的时候,却现所有的追兵都被杨枫引了去。她骑在战马之上,一路看着漫天长龙一般的灯火追随者杨枫向南而去,只觉得一阵绝望升腾而起,瓢泼的大雨轰然浇下,瞬间淹没了她的全部神智。

    庄青夏的身体本就不好,从来到这古代乱世,就开始担惊受怕,更受了重伤,逃亡的路上更是风餐露宿,饥寒交迫。这千金大小姐的身体还那里受得了,一场大病下来,任她唐小诗有千般机智,万般伶俐,也不得不败下阵来,若不是得仲伯相救,可能早就死在荒原之上。

    没想到自己一番胡乱狂奔竟然到了楚国边境,想起明天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青夏不由得觉得一阵放松。吃饱了饭之后的困倦袭上心头,靠在软软的床榻上,青夏很快就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站起来穿好衣服,刚要打开门,就看见仲伯站在门口,淡笑着抱着一个包裹,递过来说道:“姑娘,我们就要走了,这点东西是给你准备的。”

    青夏一愣,连忙摇头说道:“老先生,我的性命是你救的,本就无以为报,还怎能收你的东西。”

    “姑娘,你收下吧,此处距白蛉郡,相隔何止千里,你一个女孩子孤身上路,本就十分危险。再没有点银子盘缠,怎能挨到秦国。”老人面色慈祥,像是青夏小时候呆的孤儿院里的老院长一般。一股暖暖的湿意突然袭上眼眶,这是来到这古代以来,第一次有人这样毫无理由的对自己好。以前的那些人,不管是楚离、庄父、柔妃、齐安、甚至是杨枫,对自己还都是有原因的。或是因为以前的庄青夏,或是因为受了自己的恩惠,全不像眼前这个老人,没有任何图谋,只是单纯的本性善良。

    “路途遥远,姑娘自己保重,这城里有许多镖行,姑娘不妨和他们一同走,这样既安全,又可以减少很多麻烦。”

    青夏感动的点了点头,仲伯笑着说道:“我这就要走了,唐姑娘,我们再会。”

    “老先生,谢谢你,你也多保重。”

    车队缓缓启程,一阵风突然卷起,中间的那辆马车的帘子不经意的被掀开一角,一个白色的身影登时显露了出来,待夏青想要再去看的时候,就已经匿藏不见了。青夏看着他们渐渐消失在大街熙攘的人群里,转过身,带着仲伯给自己准备的小包袱,就走出了客栈的大门。

    和杨枫之约是两个月,虽然也为他担心,但是毕竟也在心里相信杨枫的身手。青夏不敢往不好的那面想,只想着还是赶快赶到白蛉郡去,到了那,就会有个答案。

    仲伯给青夏留了足够的银子,青夏买了一匹马和一些可以御寒的衣服,换了一身男装,又准备了许多干粮清水,以备上路之用。做完这一切,已经将近中午,在路边的食邑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上路。

    交了出城税,青夏纵马在官道狂奔了起来,她的骑术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比之当初刚来这里去救齐安的时候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行了大约两个时辰,突然只见前方有一队车队,青夏疑惑的跟上前去,经过的时候,赫然现竟然就是仲伯等人的车队。

    仲伯似乎早就料到能在这里碰上她,撩着帘子笑着说道:“唐姑娘,你脚程好快啊!”

    青夏笑着说道:“老先生,是你们太慢了。”

    “呵呵,老夫年纪大了,不习惯快赶路,姑娘,我就不耽误你了。”

    “恩,老先生,我走了,再会。”说着就打马越过了他们的马队,向着北边的方向奔去。

    她没想到仲伯等人也是向着北边的秦国方向去的,不过人家既然没邀请自己一同走,显然是不方便的。青夏也没多想,现在这个世道,能遇到这样的好人已经算是幸运,怎能还有别的奢侈想法。

    现在是冬天,白天极短,不一会,日头就渐渐偏西,青夏扬起头来,看着西边大片大片火红的流云,突然觉得视线极其开阔,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沉闷也渐渐消失不见。

    只要找到杨枫,确定他无事,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吧。

    青夏笑着仰着脸,金色的阳光满满得洒在她的身上,生活一下子,多出了太多的光彩。

第054章:报恩

    不知道为什么,青夏突然不是那么急着想要感到白蛉郡去了。她买了地图,仔细盘算了下路径,现要感到白蛉郡,骑着马最慢也只需一个月。可是杨枫竟然和自己定下了两个月的期限,她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安,警觉缓缓的从她的心里爬了起来,她咬紧牙关,强行将那份不安压了下去。可是脚上的度,却渐渐慢了下来。

    西黑荒原是大6上一处奇特的景致,青夏知道,这片土地,虽然就是自己曾经生存的华夏大6。可是历史在秦二世那里被强行拐了个弯,后世的很多东西,都被生生的逆转。不再有驱除鞑虏的大汉朝,不再有璀璨光辉的大唐盛世,相对着的,很多东西也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先,是这里的地名,早已被改的七零八落,青夏要努力的把这里的每一片土地和自己记忆里的地图结合起来,就像是当初刚学外语的时候一般费劲。其次,政权的异变,使得这里的疆域也随之变更,四国连年混战,互相牵制却又相互依存。在战火的波及下,处在四国中心地段的城镇,在一次又一次坚壁清野的战略中越缩越小,最后甚至消失不见,连残垣断壁都在时间的洪流里被埋入了深深的地下。

    曾经繁华的市井上,长出了参天的大树和荒芜的野草,肥沃的土地变成一片荒原,战士血肉和妇孺的累累白骨,也成了这些野草最好的肥料。

    青夏行走在荒芜的草原之上,只觉得内心一阵恐慌,本不应该是这样的。中原之地,什么时候竟然会出现这样大片的草原,这实在不得不说是一个讽刺。这一刻,她甚至开始理解起这副身体的父亲,战争如食人巨兽,吞噬的是整个天下的血泪。她一直在那个黄金的笼子里奋力的想向外逃去,可是真正逃出来之后,却赫然现了现实的冷酷。

    对于战争,她已经见过了太多,她以为她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但是其实没有。

    青夏坐在枯草之上,燃起了小小的一处篝火,马儿趴在她的身边,惬意的打着盹,不时的出一声响鼻,十分的悠闲,青夏拿出水壶,仰头喝了一口,掰开有些硬的干粮,勉强填饱肚子,就准备休息。

    手往后一探,突然碰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青夏皱着眉看去,赫然看到一块阴气森森的白骨。青夏的眉头不由的紧紧的皱了起来,这是一段微微有些黄的白色腿骨,看起来十分纤细,长度也很短,应该是属于十到十二岁之间的孩子。

    眼睛向周围一扫,果然还有好几段凌乱的白骨。看来这孩子是在死后被人抛尸在这里的,事后被野狗豺狼咬食,才变成了这副模样。

    拔出靴子里的匕,三两下挖了一个不深的小坑,青夏刚想将那孩子的几段白骨放进去。突然,另一个黑洞洞的骷髅就出现在青夏眼前。

    原来,这里竟然是另一位死者的埋葬之地。

    一股悲凉的感觉霎时间涌上心头,青夏捧着孩子的骨头,一时间就愣住了神。

    “快!”一声低沉的叫声突然响起,青夏警觉的一把拿起放在一旁的银色宝剑,这是她在还巢邑买来的,虽然不会使剑,但是青夏做一身男装打扮,也就买来一把充充样子。

    大约两百多人马从青夏身前的官道上呼啸掠过,人数虽多,可是声音却很小,似乎在有意压制一般。一看就是经过了正规训练军纪严肃的部队,尽管这些人人人身穿褐色短衣,骑着高头大马,头上插着单色的雀鸟毛羽,神情彪悍,打扮古怪,看起来好像与传说中的南疆鹿丹人比较神似,但是青夏还是一眼就看出对方定是出自皇粮供养的正规军队。

    好在荒原上野草茂密,青夏之前为了安全,更是特意远离官道,加之她的马似乎也别样有灵性,仿佛知道来者不善一样,瞪大了马眼趴在地上,一声不吭。

    “大人!”一声低喝突然响起,从南边奔来一骑,来到二百多人的队伍面前停了下来,沉声说道:“就在前面二十里外,加上车夫仆人,一共不到三十人。”

    “恩。”领头的褐衣男子点了点头,沉着的应了一声,沉吟半晌说道:“周围还有没有闲杂人等?”

    “后面还跟着两队商户,不过小人已经安排妥当,三日之内他们必定不能走过盘云淖。昨日出城的人除了他们,就只还有一个武生打扮的少年人,大人请放心。”那报信的小兵看起来十分的干练,连忙沉声说道。

    为的大人淡淡点了点头,又再问道:“路径可探明白了?”

    “大人请放心,一路上我都做好了标示,必不会认错。

    “好。”头领沉声说道:“走吧。”

    众人闻言齐齐跟在后面,一声不吭,二百多骑马匹呼啸而去,转眼就走的远了。

    青夏的眉头不由的紧紧皱了起来。她很清楚的知道,他们所指的人是谁,现在她只是在思考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解救的能力。

    大规模的械斗向来不是她的专长,她虽然身手敏捷,可是作为女性在天生力量上的逊色。对付这样经过正规训练的士兵,正面对抗她只能勉强迎战三人,还要战决,一旦打起消耗战,就是自己败亡的前奏。

    再勇武的武士,也仅仅能迎战几十人,像电影小说中所说一人武功高绝,单挑上万军队的人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世间。

    对于一个特工来说,隐藏在暗处永远要比明处安全得多,一旦有朝一日你站在了人前,就意味着你可能活不长了,南楚的失败就是败在庄青夏早就引起了楚离的警觉。

    或许,可以换一种比较迂回的方法。

    青夏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精芒,敏捷的站起身来,一把拉住马缰,笑着说道:“兄弟,走了。”

    长期的混战和荒芜,再加上此处地处南疆边界,雨水频繁,经过了几百年的酝酿,竟然生生在中原腹地上衍生出了大大小小数十块沼泽地来。这也是西黑荒原这一块不大的地方,却要蜿蜒行进数百里的原因。若是没有当地人作向导,很容易陷入这噬人的沼泽之中。

    由此,夏青更加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断定,这些人绝对不是当地蛮人,也不知道仲伯一行到底得罪了怎样的对头,值得对方这样声势浩大来暗杀他们。

    夏青生平经历险恶地形无数,对付这种沼泽更是得心应手。她眼力何等刁钻,仗着过目不忘的人记忆力,一会的功夫,就已经抢在了那些人的前面,巧妙的改动了几处那探子留下的标示,而后,隐藏在暗处看着那群人呼啸着向错误的方向奔袭而去。青夏大功告成的拍了拍手掌,自草丛里站起身来,就算这些人不在沼泽里迷路死掉,想要找到正确的路也要花个三五天的时间,这样也算是报答了仲伯的救命之恩了。

    休息了半夜,早晨醒来的时候只觉得神清气爽,行了不到半个时辰,竟然又看到仲伯等人慢悠悠的一众马队。她原本是在他们前头的,因为要将那伙凶人引上错误的道路,因此走偏了方向,竟然就落到了后面。

    听到后面有声音,仲伯从马车里探出头来,见是青夏,淡笑着打招呼说道:“是唐姑娘,你怎么又落到我们后面去了?”

    “这里地形复杂,我走错了路。”青夏笑着回道,她此时一身男装,额头光洁,头也不似这里的女子般长及膝盖,动作爽快,声音清脆,看起来倒真像一个翩翩公子。

    “老先生,这边地处南疆,强盗贼人猖狂,你们可要小心啊。”

    仲伯闻言一愣,眉梢稍微一挑,点点头说道:“知道了,多谢姑娘提醒。”

    青夏笑着打马上前,经过第三辆马车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传了出来,青夏稍稍侧目看了一眼,只见厚重的青布棉帘随着马车的走动轻轻的摇晃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在缝隙里不时的闪现一下,闷热的热气即使是隔着这样远,也能感觉的到。

    “老先生,我先走了,咱们再会。”

    招呼了一声,青夏就纵马离去,有些事情只能点到为止,他们若是聪明,自然会领会。

    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西黑荒原上的第一条拦路河流——加凌河。

    算起来,加凌河应该是长江的一条分支,只是却和现代南方的几条大河有些偏差。这些并不足为奇,蝴蝶效应的观点每一个现代人都可以领会,况且这里的历史生的这么大的偏差。政治的改变,在极大意义上,影响到了这里的山川地理。尤其是几条本不该出现在历史上的运河的开通,更是改变了整个大6上的水文河川。

    宽阔的水面上,平静无波,现在并不是雨季,河水相对较浅,但是最深处仍旧有十多米之深,青夏站在河岸上,努力的向前张望着,希望可以等到一条还巢邑居民所说的渡船。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总算等来船的时候,身后的马蹄声再次响起。青夏不得不回过头去,苦笑着打着招呼道:“老先生,不知道的人一定认为我在死缠烂打的跟着你们,但是我不得不说,我们实在是太有缘分了。”

    仲伯和蔼的笑道:“唐姑娘是要渡河吗?”

    “是啊,”青夏摇了摇头说道:“我等了两个多时辰了,天都要黑了,你们一来他们就也来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呵呵,”仲伯笑道:“不是我们来得巧,这条路老夫走了几十次了,知道渡船是每到傍晚的时辰来,倒是忘记告诉姑娘了。”

第055章:手段

    这时,五个艄公已经到了岸边,纷纷叫起了生意。青夏独自牵着马匹走上小船,告别了仲伯等人,就向对岸划去。仲伯等人人多车马也多,剩下的四艘船需要来回两次,才能将他们都渡过来。

    小船顺风行的极快,一会的工夫就已经到了大河中央,回过头去,只见那辆马车终于被打开了帘子,里面的人一身淡青色长裘,站在红日西下的河岸边上,看起来就好像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这时,一丝警觉突然从心底升腾而起,青夏登时转过头去,只见一片茂密的芦苇水草丛中,大约十多艘小船,正飞快的向着对岸划去,行动鬼祟,却又透着森寒的浓浓杀气。

    仲伯等人行李物品较多,搬了半天仍旧没有上船,这时天色已经有些暗,隔得又远,那些小船隐藏在芦苇丛中,又从侧面兜着圈子一点一点向着对岸靠过去,的确不易觉。

    若是等到仲伯一行人到了河中心对方突然动袭击,任是他们手下护卫如何强悍,也会吃个大亏。

    青夏眉头紧皱,冷眼看着那些小船在水中的吃水度。就知道每条船上最少装了五六十人。对仲伯等人的身份也不由得怀疑了起来,这伙人若是和昨夜那扮成马贼的人是一伙的,那仲伯等人的对头就真的不简单了。

    艄公也注意到了那几艘可疑的小船,吓得手都有些微微抖,颤声说道:“完了,遇到水贼子了,遇到水贼子了。”

    青夏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水贼子,却知道若是任由他们行凶,对岸的人一个也别想逃生。当机立断的从马匹包裹里拿出一把绳子和钩锁,脱下外面的披风,对着艄公说道:“船家,有贼人来了,我去抵挡一下,你自己开船,在对面岸边等我,千万不要惊慌,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了。”

    那名艄公似乎被吓得不轻,连忙点头,丝毫没有去想她一个人打算怎样抵挡一下。

    青夏背着绳索,走到船边,噗的一声就悄无声息的滑进水里。这里虽是地处南方,可是这个季节的河水仍旧是冰凉刺骨,刚一入水,青夏就打了个寒战。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冒出出来,牙关打颤,面色也变得铁青。她憋了一口气,奋力的划水,向着那几艘小船的方向努力游去。

    几个漆黑的船底渐渐出现在眼前,青夏嘴里叼着匕,将钩锁和绳子紧紧的系在一处,然后小心的靠了上去,用匕在船底狠狠的扎了进去。

    船已经快要靠岸,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之前那名俊俏的小相公从水里钻出来。艄公面色惨白,就想赶快逃跑。

    就在这时,哗的一声,青夏猛地从水里钻出头来,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连声说道:“靠岸!快靠岸!”

    艄公大喜,连忙将船靠岸。夏青数也没数就掏出了一大把铜板递到那艄公的手里,沉声说道:“快走!快走!别在这里招惹上麻烦!”

    说着,一把将披风披在肩上,翻身爬上马背,背着自己的小包袱,蓦然扬鞭,厉喝一声“驾”!那马就向着北方的方向撒开蹄子迅的奔跑了起来。

    艄公目瞪口呆的见青夏手中握着一大捆绳子,那绳子一端在她手中,另一端却没入水中。随着马的奔跑,登时被拉的笔直。突然只听噼啪一阵巨响,隐藏在芦苇丛中的小船霎时间人仰马翻,骨碌碌的几声,就沉进了河水之中,上百名大汉从船里跳了出来,向着案这边奋力的游来。

    原来青夏的手法极为巧妙,只是将船板割碎一个小口子,即便漏水暂时也不会被人现,然后将钩锁勾在上面,再拴在绳子上。马匹一跑,绷紧了绳子,钩锁上一力,自然就会变小口子为大口子,卸下大块的船板来,十多条船一齐翻船,想找人救护都找不到。

    艄公见那群人对着他奋力游来,吓个半死,哪里还顾得上救人,迅就跳上小船,顺着风向下游划去。

    反观遥远的河对岸,仲伯等人仍旧不知道这边生了什么事,东西还没有搬完。

    青夏奔了大约两个时辰才停了下来,夜里的风已经十分冷了,她一身湿漉漉的,脸色已经一片铁青之色。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停了下来,青夏手脚麻利的拾柴生火,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搭了个简易的小帐篷,脱下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将身子裹在披风里,就烤起衣服来。

    温暖的火烤在脸上,一天的疲累袭了上来,刚刚有了点困意,一声低沉的声音突然顺着风向缓缓的传了过来:“颜先生,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冯大人和厉大人都失手了?”

    青夏闻言突然浑身一僵,暗暗道不会吧,竟然会这么倒霉

    不得不手脚麻利的再将半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几脚踩灭火堆,向着声音的来源小心的摸了过去。

    这是一个很小的土坡,青夏轻手轻脚的爬了上去,只见土坡的另一端竟然站着两个人,一人黑色短打衣着,看起来十分精干。另一人却是一身淡黄色的书生儒衫,二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极为年轻,面容颇有几分潇洒之意,两人站在土坡上面,和自己刚才的位置相距不到百步远。好在今晚夜风极大,平地狂卷,他们又站在自己的上风向,不然仅凭着火烧的烟火,早就被他们现了自己的行踪了。

    “不应该,他们每队都有将近三百人,就算失手,也应该逃出几个回来报信的人,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颜先生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月光之下,一身儒衫随风飘舞,墨色长在长风中高高飞扬,竟有几分落拓之色。

    “十八铁卫不容小觑,即便他们人数上占优,也不保万全,更何况那个人还在,我怕……”

    “不可能,十八铁卫在军中已经被神化,人力有时尽,怎能是百人之敌?至于那个人,一身病体,也不足为惧。一定是出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变故。”颜先生沉吟着说道。

    当然,他们的变故就是遇到了我。

    青夏在心下冷哼一声,那个什么冯大人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会可能还在沼泽地里兜圈子。至于那个厉大人就没这么好运了,从河中心掉入水中,就算有命能游到岸上,也会被冻个半死,他们没有马匹,衣衫浸湿,又不能任务没完成就暴露身份,只能觅地烤火,怎能跑得过自己四条马腿。这会可能都落到了仲伯等人的身后。

    “这样,你我分头行动,你回北边向主上报告请示下一步行动,我去前面看看究竟生了什么事。三日之后,在仓木垣会和。”

    “好的,颜先生,那你小心。”

    两人商量了一下路径,就分道扬镳。

    青夏暗暗咬唇,摸回自己的马匹旁边,翻身爬了上去,打马就跟在那名黑衣人的后面。

    “什么人!”行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前面那人突然猛然回过头来,一箭凶狠射来。

    “啊!”青夏惨叫一声,登时从马上掉落下来,那马长嘶一声,奔出几步,又跑了回来,围着青夏长嘶打转。

    黑衣人见来人身材瘦小,惨叫一声就倒下马去,一动不动,迅跳下马来,小心的靠了过去。

    弓箭深深射进青夏的小腹处,她脸色苍白,躺在地上死了一样一动不动。黑衣人皱着眉头观察了一下,缓缓的蹲下身子,伸手掐住青夏的下巴,似乎想将她的脸搬过来。

    电光石火间,原本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青夏突然弹地而起,寒冷的刀锋猛然架在那男人的颈脖之上,刹那间反客为主,屈膝狠狠的撞在男子的小腹上,冷声喝道:“随随便便对别人动手动脚,你不知道这是很没有礼貌的行为吗?”

    那人大惊,目瞪口呆的看着青夏从肥囔囔的小肚腩处拽出一个硬邦邦的包裹,上面还插着半只自己的弓箭。

    “出门在外,才不能外露,你不懂吗?”一大包白花花的银子,是之前仲伯送给她的。青夏一直随身带着,刚才看到弓箭射来,将计就计的没有躲避,迷惑对方之后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将这个扎手的男人擒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

    那男人颇为硬汉的冷哼一声,沉声说道:“阴险狡猾,卑鄙无耻。”

    “哼!”青夏冷哼一声道:“你向我射箭之前有招呼一声吗?要不是我比你高明一点,现在早就死在你箭下了,你还好意思说别人?”

    “哼!”男人冷哼一声,不服气的一言不。

    “就知道你也不会说。”青夏笑着说道,一手拿着匕抵在男主的颈脖上,一利落的将男人的双手紧紧捆住,她绑人的手法极为高明,眨眼间就已经捆的结实,那男人挣脱了两下,却现绳结越来越紧,不由得面色大怒。

    青夏也不理会他,翻身跳上马背,拉住他的绳子,一甩马鞭,就在荒原上奔跑了起来。

    那男人被拖在后面,好在这荒原上全是枯草没有石头,不然只是这般拖拽,就足以要了他半条命。

    回到之前那个土坡上,青夏费尽了力气终于将那男人绑在了一棵枯树高高的枯枝之上,将男人的嘴塞上,又抱了些稻草盖住他,站在下面几乎看不出来,才笑着说道:“你就老实的在这里呆着吧。”

    做完这一切,青夏只觉得疲累欲死,身上的衣服这么一会也干的差不多了。生了把火,就在那男人身子下面,堂而皇之的睡起觉来。

第056章:围困

    早晨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马蹄声惊醒的。

    青夏从土坡后面站起身来,就看到仲伯等人的车队慢悠悠的从后面赶了上来,度十分缓慢,好似带着几分游山玩水般的悠闲。

    “唐姑娘,又遇上你了。”

    仲伯年纪虽老,眼神却很好,笑着打招呼道。

    “是啊,老先生,我们好有缘分啊!”青夏笑着说道,揉了揉眼睛,抬起头来大口的呼吸着早上清新的空气,“老先生,再有两天,就能走出这片荒原了吧?”

    “是啊,唐姑娘,你就要到秦国了。”

    秦国?青夏竖起一只手,想着遥远的北方举目望去,只见苍茫的古道隐藏在一片枯败的荒草里,远远的向远处延伸着。比方的那边,就是四国之中实力最为强盛的秦国了。

    也许是接近了秦国的边境,仲伯很好心的邀请青夏和他们一同上路。

    青夏这个时候,已经有些理解。毕竟有人派出这样强劲的实力来对付他们,仲伯等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对头。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自然不能邀请自己一同前行,以免殃及池鱼。

    现在就要走出西黑荒原,接近秦国边境,就连那些不苟言笑的护卫也露出了一丝放松的表情。

    越接近北方,天气越的寒冷。青夏穿上了厚厚的棉衣,白色的狐裘将全身都包裹在里面,仍旧觉得牙关打颤,眼睛眉毛都被冻出了小小的冰凌。这样的天气,不由得让青夏想起了当初在爱斯基摩人的领地上执行任务的那一次,她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在冰川缝隙里潜伏了三天,后来冻坏了的两只脚,没到冬天,就会流脓肿,吃了很多中药都不好用。

    青夏给大黄马的肚子上包裹上厚厚的棉布,防止它被冻坏,这匹马十分有灵性,对着青夏很是热情,不知不觉间,让她在一片冰冷之地上,找到了一丝温温的暖意。

    不知不觉间,竟然在这样艰苦的环境中走了两日。这天傍晚,天空蒙蒙昏暗,其实按照现代的计时方法,现在顶多也就下午三点多,可是北方的天气却已经半黑了。青夏骑在马背上,巨大的风帽遮住了她的眼睛,她伸出带着手套的笨拙的手,向上推了推帽子,抬起头来。

    只见远处一片昏暗,无边无际,一眼竟然看不到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大雪,天地间一片银白,北风在四下呼啸着,凌厉的吹拂在大地之上。青夏的呼吸在空气里形成白花花的一片哈气,她揉了揉眼睛,突然看到远处有一片灰蒙蒙的铁线,像是一条巨大的巨龙一般,盘踞在荒原的尽头,气势磅礴,大气豪迈,有着浓厚的沉重和庄严。

    “啊!是山啊!”

    青夏高兴的大叫起来。在荒原上走了十多天,到处都是千篇一律的野草,和矮小灰黄的突破,突然看到了一座山,哪能不兴奋。

    仲伯花白的胡须上沾满了雪花,他笑着望着远方,慈祥的说道:“是啊,那是龙脊山,山下面,就是铁线河,过了铁线河,就是我大秦的境内了。”

    青夏闻言一阵欣喜,不管怎样,总算离开了南楚,她的心里好像突然放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般,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仲伯,”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马车里响起,青夏扭头一看,只见帘子被掀开小小的一角,仲伯连忙下车走了过去,沉声说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今晚就在龙脊山下扎营休整,明天再走吧。”

    仲伯眉头微微一皱,随即连忙点头说道:“好。”

    “唐姑娘,”青夏一呆,自己加入这队伍两天,还没听这男人说过一句话,连面都没见着一下。此刻听到他醇厚沙哑的声音突然来叫自己,连忙也学着仲伯的样子走上前去,说道:“公子有什么事?”

    “我们行程缓慢,耽误姑娘了。”

    青夏眉梢一扬,淡淡笑道:“公子言重了,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一路又得公子的照顾,是我的福气。”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在公子眼里是举手之劳,在我的眼里却是雪中送炭,大恩大德,必当铭记于心。”

    “姑娘客气了,”淡淡的咳嗽声突然想起,过了好一会,才缓缓的停了下来,只听那人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虚弱和沙哑,沉声说道:“已经到了秦国边境,我们走走停停,不敢再耽搁姑娘的时间。

    尽管早就听出对方是什么意思,可是听到他真的饿说出口来,青夏还是不免一阵尴尬。她笑了笑,说道:“原本也是要跟公子辞行了,感谢您一路上的照顾,前途迢迢,公子保重身体。”

    “多谢姑娘挂怀。”

    清淡的声音冷冷说道,声音里透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仲伯面色有些尴尬,颇为不舍的看着青夏,突然走到了第二辆马车里,一会,又走了下来。

    “唐姑娘,白蛉郡距这里还有好长的一段路途,你姑娘家孤身一个人,万事可要当心啊。”

    感觉到这老人自内心的关怀,青夏原本的一丝不满立刻灰飞烟灭,诚恳的说道:“老先生,若不是你,我怕是早就死在南疆荒地里了,大恩大德,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先生的大恩。”

    “傻孩子,”仲伯探手为青夏紧了紧她肩上的狐裘,将手上的一个包袱递到她的手里,说道:“把这些带上,相逢就是缘分,不要再说报恩的话了。希望你早日找到你的哥哥,路途遥远,你要当心啊!”

    青夏抱着沉甸甸的包袱,突然觉得眼眶有些潮湿,这素不相识的老人从刚一见面就无条件的帮助自己,若不是他,自己可能早就魂飞湮灭。细小的冰凌缓缓在她的睫毛上凝结起来,她抱着包袱说不出话来,只能重重的点着头,紧紧的抿起嘴角。

    “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快点赶到铁线河,现在河水已经结了冰,不要担心了。”

    青夏只能不住的点头,然后翻身上战马,沉声说道:“老先生,你的大恩,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好孩子,快走吧!一路保重啊!”

    青夏骑在马背上,想着铁灰色的黑线方向急的奔了去,跑了好久,她回头过去,仍旧看到那个苍老微微佝偻的身影,仍旧呆呆的站在原地,向着自己这边眺望着。

    暖融融的感动霎时间充盈了她的整个心口,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一时间好似沉浸在春日的阳光里一样。

    “驾!”大喝一声,青夏就向着铁线河的方向急而去。

    到了铁线河河岸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白亮亮的雪光反射着,照的四下里一片白亮。

    天空中的大学仍旧飞舞着,纷纷扬扬,一片萧索。

    铁线河水已经结了冰,青夏小心的试探了下,知道这时候就算是一只大象走上去都不会有事,才放下心来。

    翻身下马,将马蹄用棉布包裹上,这匹马来自南疆,可能还从来没有来过北方,青夏小心的拉着它,向着结了冰的河面上走去。

    然而,刚刚靠近河面,青夏却登时目瞪口呆的惊在了当场。一股森冷的寒意从心底猛然升起,青夏霎时间好像浸身在寒冰之中一样,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苍白的脸上突起青色的脉络,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有凌厉的锋芒,在暗涌里奔腾翻涌。

    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两秒钟,青夏眉梢一挑,转身凌厉果断的翻身上马,向着来时的方向策马而去。

    如果她才的没错,仲伯等人的对头,又找上门来了。

    宽阔的河面上,到处都是凌乱的马蹄印,人数最少的会在三千人以上。现在这样的大雪,还能留下印记,就说明时间绝对不会过二十分钟。可是来往的官道只有一条,青夏却并没有现有大规模行人的踪迹。那就只能说明,来人匿藏了行踪,从龙脊山背后绕了过去。

    多年的职业习惯,让青夏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要先打探出当地详细的地理情况和逃跑的最佳路径。龙脊山背后是一片怪石嶙峋的山地,路程极为不好走,但是却有一条小道可以直通西黑荒原,这是青夏当初在楚离的皇宫典籍里看到的一条隐秘,因为当年匈奴人,就是靠着这条小道直接杀入了中原腹地。造成了当年中原人大规模的动乱,流离失所的难民不计其数。

    如果青夏所料不差,来人就是奔着这条密道而来的。

    那么也就可以证明,仲伯等人绝对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普通的药材贩子。因为这条小路,即便是在南楚皇宫,也算得上是绝密,要不是当日青夏潜入枢密院火烧绿营军文碟,根本就不会现。

    现在管不了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青夏只要一想起仲伯苍老的身影,就无法安然的渡江离去。想到这,想着龙脊山的方向飞奔而去。破土开疆云万里,淡定仙隐龙脊山。

    大秦的开国君主秦始皇,是位完成中国统一的开国皇帝,尽管后世对之褒奖不一,但是却没有人可以否定他莫大功绩。秦始皇在位期间,扫荡六和,统一天下,百越之地,尽皆俯,国土几乎增长了一倍之多,完成了历史上次大一统的局面,对维护汉家正统,做出了无以伦比的贡献。

    秦皇汉武,向来为世人所称道。然而到了这个诡异的时空,大汉朝随着秦二世的英明神武而胎死腹中。而秦二世更是作为巩固了秦家江山的上位者,永远屹立在秦氏子孙的心中。

    在当世人的眼里看来,秦二世的功绩,甚至要比秦始皇还要伟大。

    而作为他英魂安息的王陵所在,龙脊山更是代表了秦氏一族的尊严和精神,永远苍鹰一般的屹立在大秦的边境,俯视着下面的芸芸众生。

    当青夏快马赶到龙脊山的时候,大片大片的火把已经将这一片死寂的荒原,照的灯火通明。一千多人马悄无声息的将山脚围得水泄不通,里面,是几辆骏马轻车,加上车夫在内的护卫团将马车团团围在中央,神情冷酷的站在外围。

    寡众悬殊对峙仍在继续着,青夏骑着马,站在一处稍高的突破上,冷眼看着下面对峙的人吗。

    漆黑的夜幕下,有凄厉的鹰,在尖声鸣叫。

第057章:绝境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

    最为蹩脚的逃亡路线,再一次呈现眼前,只可惜这一次青夏既没有能够开山劈路的高级火药,也没有大面积扫射的重型机枪,更不用指望Q处的战友会从天而降,带着直升飞机来横空救援。

    一切,都是要靠自己。

    “颜平西,你好大的胆子啊。”仲伯一身青色长裘,站在人群之中,面对着对方的一千兵马,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面色沉静,淡淡说道。

    “仲太傅言重了。”一身淡黄儒衫的颜平西高居于战马之上,身后的黑色披风随风猎猎翻飞,更显得他气质高雅雍容,他淡笑着一拱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平西愧不敢当。”

    “好一个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仲伯面色一变,寒声说道:“你是大秦的朝廷命官,吃的大秦百姓供应的皇粮,效忠的是大秦君主,不是太子殿下!”

    “仲太傅,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还是不说为妙。”颜平西淡淡笑道:“太子殿下是一国储君,国之根本,效忠太子殿下就是效忠我大秦,有何分别?倒是太傅大人,不思忠君爱国,反而跟着谋逆之徒,坐拥封地,拥兵自重,雁门关外,开辟番土三千多里,建立私属土地,私密招兵买马,到底有何居心?”

    仲太傅面色凝重,终于沉声叹息道:“雁门关一战,我秦国将士骁勇二战,打得匈奴一去三千里,若不是朝中有你这样的奸佞小人,紧要关头劝陛下扣押军粮,我大秦北方再无隐患,奸臣当道,国之蛀虫。”

    “呵呵,”颜平西冷笑一声:“太傅大人看我像是国之蛀虫,我看太傅大人却是乱臣贼子,大家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在这里废话也是于事无补。我此次奉命前来,要带三殿下回京疗养身体,还请太傅大人请出三殿下,乖乖随我回去的好。”

    仲太傅冷笑一声,沉声说道:“就凭你们,你未免太高看自己。”

    “是不是高看自己,我颜平西心中有数。”说罢蓦然抬起手来,闪亮的刀锋利箭霎时间全部对准仲太傅等人,森冷的杀气在空气中缓缓升腾而起。颜平西冷声笑道:“三殿下若是执意违抗君令,臣只有先斩后奏,然后带殿下的尸回京了。”

    话音刚落,整齐的刀锋霎时间同时出鞘,无数火把的照射下,惨烈的红色光芒吞吐,照在一片漆黑的铠甲之上,焕出一片狰狞的血红。一千黑甲骑兵静静的列阵的平原上,却听不到一丝喧哗。冷冽的风掠过山脚,出低沉的呼鸣声,好像是行走在黑夜之中的猛兽一般,给这死寂的夜晚更增添了一抹沉重的压抑。

    颜平西冷笑着,一点一点向后退去,一排排弓弩手登时上前,将他隐藏在人后。仲太傅眉眼冰冷,十八铁卫人面色深沉,不见一丝惊慌,只是冷然的看向前方,那气势竟然丝毫不逊色于颜平西所带领的一千大军。

    一只寒鸦突然扑朔着翅膀尖鸣一声,掠过人群之中,向着遥远的古道飞掠而去。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仲太傅来到第三辆马车身旁,苍老的面容霎时现出一丝英武之气,佝偻的背脊似乎也在瞬间挺直。

    “咳咳!”

    低沉沙哑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声音并不是很大,甚至还很虚弱,一听就是饱经病痛折磨的人所出的声音。可就是这样一声咳嗽,却好似一个惊雷一般猛地炸在黑甲军的头上,所有人的眼眸几乎同时抽紧,手掌不由自主的出汗,就连脚步,也在同一时间向后退却了一步。

    这是很诡异的一个画面,那声咳嗽声刚一响起,整个大军的包围圈就整齐划一的向后退却饿了一步。不自觉的做完这个动作之后,那些黑衣黑甲的士兵不约而同的互望了一眼,都在同伴的眼中看到了无法言语的惊慌

    一只苍白纤瘦的手,缓缓的打开马车的帘子,面色微微苍白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裘,手凑在嘴边,轻轻的咳嗽着着,在仲太傅的搀扶下,缓缓的走下马车,一步一步的走上前去,站在十八铁卫和黑甲军之间,然后微微的挑了挑眉,冷厉的眼梢淡淡的看了眼黑压压的军队,沉声说道:“冯玉昆,厉群,你们好的很啊。”

    原本死寂无声的一千大军霎时间一阵惊慌,颜平西皱紧眉头,突然扬声说道:“秦之炎,我们奉王命带你回去,不要再做无谓的反应!”他做这等事情,知道若是不能完成定然死无全尸,此刻竟然连一声殿下都不再叫,直呼姓名了。

    秦之炎眉梢一挑,一股淡淡的怒气缓缓在他狭长的眼睛中凝聚而起,他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即淡淡问道:“以前在我军中马房服役的颜素是你何人?”

    颜平西面色登时大变,怒气不可抑制的升腾而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正是家父!”

    秦之炎点了点头,声音淡淡道:“你父亲贪财好色,被西川收买,在我军马房的饲料里加了毒草,妄图至我北征军军于死地,被我现后活活杖毙。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当兵叛军,你为臣窃国,很好,很好。”

    “我父亲是冤枉的,太子殿下已经为我父正名,是你诬陷害死他的。!”颜平西大怒,大声怒吼道。

    “哼……”秦之炎冷笑一声,也不反驳,只是冷然看了颜平西一眼,充满蔑视的笑了一声轻声说道:“是吗?”

    秦之炎眉头微皱着,竟然突然回过身去,就要往马车上走,似乎看也不愿再看这些人一眼:“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如果你们脚程快,还可以见到你们亲人的最后一面。”

    “你说什么?”“你不要在妖言惑众!”

    冯玉昆和颜平西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秦之炎身形微住,也不回身,淡淡说道:“风崖城比领北匈奴驻地,你如今就这样冒失的跟着我跑到南疆,风崖必毁,冯厉两大氏族,从今以后,当绝于大秦。”

    “宣王陛下!”厉群闻言大惊,不顾颜平西的怒视,连忙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厉将军从军多年,这么简单的事情也要本王来开解吗?”秦之炎微微扬起头来,看着漫天鹅毛般的大雪,沉声说道:“今年的冬天真是冷啊,听说匈奴那边被冻死了大批的牛羊,很多人已经易子而食,风崖作为北疆大城,你们认为他们会不会攻打风崖呢?”

    “可是?”厉群沉声说道:“北匈奴已经被您在雁门关外大败,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恢复元气,来攻打风崖?”

    “厉群,你十四岁从军,曾在我帐下两年为将,我的为人,你竟然一点都不了解吗?”秦之炎突然转过身来,眉眼凌厉的看了过来,那眼神精芒四射,哪里还像是一个病弱的病人。厉群没想到他突然说起往日之事,登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愣愣的看着那男子青袍墨,只觉得一股不祥的预感缓缓自心底升起。

    “有你们这群豺狼虎豹在背后虎视眈眈,我怎么舍得这么快就将匈奴赶出北疆?”

    霎时间好似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厉群脸色霎时间惨白一片。大秦和南楚东齐不同,秦国分裂之后,大秦的氏族大家掌握一方强权,各自为政,一个个几乎和小藩国差不多。所以向厉群这样的将领,虽然要听从国家调配,但是潜意识里,一切却要以家族利益为重。就像今天他们带兵奔袭千里来暗杀秦之炎,也是出于家族势力考虑。

    历冯二家都是北疆的世家大族,家族势力经营上百年,方有今日的成就。若是风崖被破,两族霎时灰飞烟灭,那是,就算他们成了东宫太子的肱骨之臣,也是得不偿失,想到这,厉群当机立断,一身寒铁铠甲铿锵跪在地上,沉声说道:“臣被奸人蒙蔽,罪当万死。但是北疆无辜百姓上万,一旦北疆被破,让匈奴长驱而入,大秦帝国霎时分崩离析,狼烟四起,请陛下怜惜北疆百姓,救北疆一命!”

    冯玉昆也是聪明人,眉头一皱,也随之跪在地上,他们身后所带的六百精骑,都是北疆军人,北疆一破,家园尽毁,只见黑压压一片玄色铠甲全部跪伏在地。颜平西所带的四百人站在人群之中,惊恐地看着这些变故,只觉得头皮一阵麻,差点就要随着一同跪下去。

    “此去边城三十里,点燃边关烽火,穆成捡了自会救援北疆,如今,炎字营应该已经到了风崖了。”

    秦之炎声音淡淡的,可是听在冯厉二人耳中,却好似惊雷一般。三殿下的炎字营骑兵悍勇无匹,北疆匈奴闻风丧胆。来之前他们得到情报是炎字营三十万大军如今驻扎在雁门关外,屯兵刚刚到手的匈奴领地。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自己的风崖老巢,看来秦之炎此行早就已经料到自己会有所异动,是以在二个月前与北匈奴决战之时,就已经暗中留下了牵制自己的毒牙。

    想到这里,浑身衣服几乎湿透。厉群沉声说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风崖之危若是是解得,他日必当报答殿下大恩大德。”说罢和冯玉昆对视一眼,竟然呼啸一声,就带着手下骑兵,轰然而去。

    颜平西目赤欲裂,沉声说道:“杀父之仇,今日必当要你血债血偿!”说罢的竟然看也不看冯厉二人的人马,对着自己手下的四百人沉声说道:“给我将逆臣秦之炎拿下,若有反抗,就地格杀,生死无论!”

    秦之炎站在原地,冷笑一声,动也未动。颜平西手下愣愣的看着这位秦国号称战神的宣王,竟然丝毫没听从颜平西的号令。

    “都愣着干什么?这次若是无功而返,回到京都你们一个也活不了!”颜平西大怒,厉喝一声。

    “一个布衣竟敢公然谋刺皇子,你好大的胆子!”一声清脆的声音突然在颜平西等人身后响起,颜平西大怒,以为是哪个士兵接口,怒然回过头去,厉声说道:“什么人?”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银色寒芒突然弹丸般猛冲而至,夹带着凌厉的锋芒呼啸而来!

第058章:突围

    惨烈的惊呼声同时大作,汇成一声震天爆响,无数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柄银色寒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凶猛袭来,银亮的寒芒绕着颜平西的脖颈猛然回绕,下一秒就沿着来路又飞了回去。

    而颜平西却突然瞪大了双眼,一丝恐慌之色登时闪过瞳孔之中。一片死寂里,众人似乎能听到骨肉碎裂的声音,只见颜平西身体登时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委顿一旁,脖颈上一圈鲜血瞬间留下,下一秒钟,他那颗风华潇洒的头颅已经毫无生气的掉落在地,扬起大片尘土。

    所有的一切都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惊恐地望去之时,只见高高的土坡上面,一名眉眼清亮的俊美少年昂然居于马上,手上一柄锋利的匕,匕上连着一条银白色的绸缎,此时正紧紧的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鲜红的血从匕上缓缓流下,没入雪地里,溅出一个个暗红色的细小漩涡。

    “主帅都死了,你们还不快跑?”青夏淡淡笑道,纵马缓缓走下高坡,好像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如狼似虎的四百军人,而是一群陈朋故友一般。

    “是你?”一声惊诧之声突然响起,青夏侧目望去,只见却是自己当日绑在树上的黑衣男子。

    那男子狠狠地看着青夏,狠声说道:“暗算厉大人冯大人的人也是你?”

    青夏扬了扬眉,也不言语。

    黑衣男子突然寒声说道:“各位兄弟们,如今颜大人已死,厉大人冯大人变节,若是我们就这样返回京都,不但我们死无全尸,一家老小也难以保全,事到如今,只有背水一战,方有逃生的可能!”

    说罢蓦然拉开长弓,对着秦之炎凶悍射去。

    那箭来势凶猛,可惜还没到秦之炎身边就被十八铁卫打断。黑衣男子一把抽出腰间长刀,沉声说道:“要命的,随我来!”

    震慑人心的利器在夜风里啸鸣起来,吼声冲天而起,生死的压迫之前,他们暂时忘记了大秦战神的威慑,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后向着秦之炎等人的方向飞奔而去!

    巨大的喊杀声和马蹄声随之响起,火光中人影在闪动,黑甲骑兵在荒原上举刀穿梭,十八铁卫护在秦之炎身前,一排一排的火箭迅猛射击,可是怎敌对方数百人之众。

    远战瞬间化为近身的肉搏。十八铁卫围成的圈子渐渐缩小,哀号声不绝于耳,鲜血喷射而出,人影一大片一大片的倒下去,可是新的人却马上从后面补上,加入新的战圈。

    青夏一刀砍倒一名黑甲军士,暗狠自己的妇人之仁,颜平西已死,敌人军心大乱,若是那夜杀了那名黑衣男子,一场浩劫登时化解,那会转变成现在这种情况。

    这时,一声隆隆声登时响起,青夏一呆,猛然回头看去,只见远远的荒原之上,无数的暗影在夜色中急追而至,黑色的战甲和眼前的这些厮杀的人群一模一样!

    敌人竟然还有援兵?

    徒然响起昨日颜平西嘱咐黑衣男子回去报告的话来,看来他们也并不完全相信冯厉两人,还留有后备。想到这里,青夏知道突围已经全没有半点希望。

    沉闷的隆隆声不断在头顶响起,青夏抬起头,只见大片的雪花从山巅纷纷滚落,一个大胆的念头霎时间升上心头。来不及细想,青夏屈指入口,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匹骏马瞬间风云而至。从马背上的包袱里掏出当日在加凌河对付乔装水贼子的钩锁,青夏翻身利落上马,拿着钩锁就向人群里冲去。

    天昏地暗,血泥糅杂,进退拉锯之下,道路渐渐为尸身堵塞。青夏身手矫健,眨眼间冲进人群之中,取马不取人,一只只钩锁手脚利落的深深插进战马的脖颈之中,这时候杀声轰鸣,哪里还有人注意到战马是否被人暗算。青夏好似一条泥鳅一般矫捷的从人群中穿过,突然翻身跳下马背,将几十条绳索拴在自己马匹的马腿上。

    “对不起了!”青夏小声的说了一句,突然拿起匕狠狠的扎进马股,战马徒然长嘶一声,忿然扬蹄响着前方猛冲而去。

    就在它刚刚奔跑起来的同时,二十多条绳索同时绷紧,一片鲜红的血肉从二十多匹战马的身上猛然撕裂!

    刺耳震天的惨烈嘶叫声登时冲天而起,盖过了所有的喊杀声,受伤的战马齐声哀鸣,声音冲上云霄,刺得人耳朵轰鸣,尖锐有若鬼哭。

    喊声乍停,除了战马的长嘶,荒原上一片寂静

    而就在这时,众人的头顶之上,骤然传来一阵震天巨响,隆隆之声轰然响起,恰似天边闷雷,滚滚而近,刹那间只觉大地都在震动,巨大的怒吼声自地底钻上人的脊梁,在从头皮上咆哮而出,所有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四下惊恐的望去,却在同伴的脸上看到同样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你们竟敢在龙脊山下谋刺当今皇子,天神震怒,你们还不快跑?”

    青夏翻身爬上一匹无主的战马,厉声高呼。

    随着她的手势,众人惊恐地抬起头来,只见巍峨的龙脊山上,一道雪白的浪头飞驰而来,由一线成一面,排云滔天,势如万马千军!

    “雪……雪崩啊!”见多识广的老兵厉喝一声,一把扔下手上的战刀,想着苍茫的荒原,就疯狂奔去。

    骨牌一般的连锁反应,所有人都被这大自然的凶煞之气吓的面皮白,刹那间,纷纷溃逃。已奔到近处的黑甲援兵足足有三千多人,此刻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是惊恐万分,纷纷掉头策马狂奔,再也顾不上秦之炎等人。

    “傻站着干什么?快走!”

    一把拉住秦之炎略略苍白瘦弱的手腕,青夏凑在他的耳旁,大声吼道。

    “逃往哪里?”秦之炎也是大声的问道,青夏看着他趴在自己的耳边大声喊叫的样子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没想到这神仙般淡定的人物也会有这样失态的的时候。凤目一扫,青夏淡淡的眯起眼睛,对着仲太傅等人一抬手,喊道:“上山!进皇陵!”

    “什么?”秦家的皇家子弟顿时瞪大了双眼。

    雪浪渐渐逼近,青夏等人紧贴在岩石的缝隙只见,还是有大片大片的风雪汹涌而来,远处在荒原上奔跑的士兵一个踉跄,纷纷陷入了大雪之中,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这时候若不是找地方躲避,在平原上奔跑就只有死路一条。

    青夏娇小的身子紧紧的靠在缝隙之中,突然一丝警觉升起,头顶冰冷地寒风呼啸而来,刚要抬头。一旁的秦之炎却徒然上前,一把将青夏扑倒抱在怀里。

    青夏身子一僵,一股温暖之气从秦之炎的身上传了过来。他的身子十分瘦弱,厚重的衣衫下,甚至可以触摸的到坚韧的骨骼。可是就是这样一幅瘦弱的身躯此时却将青夏紧紧的抱在怀里,外面是铺天盖地的雪崩,凌厉的冷风,冰冷的雪水,一时全都被远远的阻挡在外面,再也不能伤到她一分一毫。

    时间仿佛过了那么久那么久,又好像只是一刹那。

    声音渐渐平息了下来,青夏轻轻的推在秦之炎的胸膛上,低声说道:“秦之炎,放开我,你怎么样?”

    寂静无声,好像天下间突然只剩下青夏一人的。巨大的惊慌霎时从心底升起,顾不得掩饰什么情绪,青夏徒然大惊,惊慌失措的叫道:“秦之炎!秦之炎!你怎么样?”

    “咳咳……”

    淡淡的咳嗽声突然响起,可是在青夏的耳朵里却好像是仙乐一般。她艰难的从秦之炎的怀里抬起头来,只见四下里一片黑暗,没有半点亮光。

    摸索着从怀里摸出火折子,一丝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亮起,秦之炎苍白的脸颊就在身旁,肩头鲜红一片,也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

    “你怎么样?”急忙上前将他扶起,说道:“有没有受伤?”

    秦之炎终于止住咳嗽,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没事。”

    青夏转头看去,只见秦之炎面色这是越苍白,唇角竟然也微微有一丝血迹,心里不由得紧紧的**了一下。想起他那辆总是热的让人几乎无法忍受的马车,连忙伸手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披在他的身上说道:“这样会不会暖和一点?”

    秦之炎好看的眼睛缓缓抬起,看了眼前这个只有过几面之缘的奇怪女子,淡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多谢。”

    “这里是哪里?”青夏疑惑地站起身来,只见两人此时正处在一个巨大的黑色山洞之中,四周寂静无声,外面的风声也渐小,这样大规模的雪崩,想必就连那些黑甲援兵也是无路可逃吧。想起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之手,青夏不由一阵后怕,若是刚才动作慢上一点,现在横尸冰雪之下的人,就是自己了。

    “仲老先生!你们在哪?”青夏突然放声大叫了一声,谁知刚叫了一声,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猛然袭来,秦之炎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扶住青夏的腰身,猛烈的震荡持续了将近半盏茶的时间,才缓缓停了下来。青夏闯祸的孩子般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道:“我真是傻了,又是一场雪崩,我要是再叫下去,我们俩真的就要同赴黄泉了。”

    秦之炎眼睛在火烛之下显得十分明亮,像是璀璨的宝石一般。青夏之前从来没现这个男人的眼睛竟然这般好看,几次见面都是匆匆一扫,只觉得他气度不凡,如今这样近距离之下,才恍然现,他竟然也是一个美男子。

    这样想着,青夏突然现自己竟以一个十分亲密的姿势靠在秦之炎的怀里,连忙退开他的手,站直身体,掩饰惊慌的神色,故意正色说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呵……”秦之炎突然微微一笑,笑容好似六月和煦阳光一般清淡温暖。

    “你刚才不是要进皇陵吗?这里,就是大秦皇陵了。”

第059章:皇陵

    “什么?这里就是大秦皇陵?”青夏霎时间瞪大双眼,傻乎乎的问道。

    “恩,”秦之炎点了点头,说道:“你跟我来。”

    原本只是一块碎裂的岩石,经过了一阵震动之后,竟然开裂出一个大大的口子,里面黑漆漆的洞口,像是狰狞的野兽张着巨口一般,原本的出路已经被大雪封住,青夏只能跟在秦之炎身后,向着所谓的皇陵缓缓走去。

    “这里面真的葬着秦始皇吗?不是葬在骊山吗?”

    秦之炎走在前面,声音淡淡的说道:“那是假的。”

    “哦!”青夏郁闷的答应一声,她记得刚刚进Q处时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缉拿一批国际的盗墓集团。自己和战友跟他们周旋了一个多月,才将他们抓获。当时那群人的目标就是骊山的秦始皇陵,没想到忙活了半天竟然是个假的。

    “哎呀!”青夏突然叫了一声,随着她的叫声,手中的火折子登时熄灭,整个洞里霎时间又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办?没有火把了。”青夏皱眉说道,她的包袱还在马背上,身上只带了几件随身物品,火石倒是有,可是这处天寒地冻,到处都是冰雪,到哪里去找枯枝树木来点火。

    这时,一股温暖突然包围了青夏的手,她微微一愣,第一反应就是抽出手来。可是秦之炎的声音却在耳边低沉的响起,他另一只手揽在了青夏的肩膀上,将青夏的身体扮向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略略沙哑的声音低声说道:“别害怕。”

    别害怕,他以为自己会怕黑吗?

    “别害怕,”秦之炎低声又说了一遍,“跟我来。”

    漆黑的路,仿佛突然间变得那么长那么长,外面是呼啸的寒风,咆哮的暴雪,无数人惨死在大自然的震怒之中。青夏跟在秦之炎的身后,右手被他紧紧握住,向着漆黑没有一丝亮光的前方,缓缓的走去。

    秦之炎身上的味道很好闻,青夏的鼻子向来很好用。她可以通过空气里的气味,闻出五十米之内有多少人,可以进而猜得出对方的身份地位,甚至可以将他们的喜好也摸个大概。靠着她灵敏的嗅觉,她成功的完成了很多出色的任务,以前Q处的同事经常笑话她是猎犬转世过来的。

    此刻跟在秦之炎身边,看不见他的脸,看不见他的身影,看不见他们紧握的手,可看不见脚下的路,一片黑暗之中。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轻柔的围绕着她,浓浓的川贝气息,像是盛夏的梨子般散着清新的香味。

    这个男人的体弱,全天下的人都十分清楚。可是,他百战百胜的光辉战绩,他打得匈奴狼狈逃窜的响亮名声,他高高在上的人身份,总是让世人轻而易举的就忘记他竟是一个病痛缠身的病患之人。青夏曾在楚皇宫内不止一次的听闻这个男人的传奇事迹,但是此刻他站在自己面前,青夏却有些迷蒙了,这样一个人,真的是让匈奴闻风丧胆的大秦战神吗?真的是让东方三国深深惮忌的第一强敌吗?

    “小心!”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青夏想的出神,还是警觉的猛然刹住脚步。但是尽管这样,她还是撞在了秦之炎的后背上。挺拔的背脊撞的青夏的鼻子一阵酸,她抽了抽鼻子,用手揉了揉,声音有些闷,带着一丝被人戏弄了的气恼:“你是故意的!”

    秦之炎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眉梢微微一挑,我这青夏的手掌轻轻一用力,尽管青夏看不见,还是可以猜得到他摇着头淡漠的样子:“我没有。”

    “那你干嘛突然停下来了?”黑暗的包围之下,让青夏的心性也活泼了起来,她瞪大了眼睛,暗暗道,若不是看在他刚才救护自己的份上,就像揍楚离一样狠狠地揍他一顿。

    “小心脚下,有台阶。”

    “啊?”青夏一愣,突然感觉秦之炎拉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就随着他向前走去。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两人的脚步缓缓的踏在这不知多少年没有被人踏足的大秦皇陵之中。坡势向下,青夏一步一步跟在秦之炎身后,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向下,一直向下,感觉似乎要走到阴曹地府一般。突然,脚下一股平坦的触感传了上来。

    是平坦的,光滑的,甚至有一丝丝温暖的,没有积雪,没有寒冷。

    “等着我。”秦之炎突然松开了青夏的手,自己一个人向前走去。巨大的黑暗霎时间包裹住青夏的神经,寒冷的风不知从什么地方缓缓吹过,带着历史浓厚气息的灰尘在青夏脚下凝聚着。一丝冰冷从指尖慢慢的升腾而起,青夏的手指轻轻曲动,试探一般向周围摸索了一下,终于,还是收了回来,然后,紧紧的握住

    “秦之炎……”

    青夏轻声试探的叫了一声,周围是大团大团浓墨般的黑暗笼罩着。她一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剑鞘,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谨慎的轻轻移动了下脚步,缓缓抽出了锋利的匕。一丝担忧和恐惧从心底升了起来,“秦之炎,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清淡的声音突然在前方响起,一道柔和的灯火瞬间点燃,就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一般,照亮了一片浑圆的光圈。

    秦之炎一身青色长裘,背脊挺直的站在一只烛台旁边,苍白的脸上在灯火下闪动着柔和的光泽,宽袍大袖,黑如墨,沉静的眼睛向着青夏这边望来,淡淡的笑道:“别担心,没有事。”

    秦之炎走到另一支烛台前,点燃了烛火。随着一只又一只灯火的亮起,整条甬道都明亮了起来。

    青夏站在原地,感受着甬道里阴沉的风轻轻的吹着,一时间,只觉的脊骨。黑洞洞的甬道不知道有多长,地面、墙壁、屋顶,全是漆黑的巨石整块铺成,上面雕刻着青夏看不懂的繁杂花纹和各种图腾,沉重令人几乎窒息的香气在空气里清幽的飘荡,一只只漆黑色巨石雕刻而成的烛台摆放在甬道两旁,上面,白色的蜡烛幽幽的照射着,肃穆的气氛充实在甬道的每一个角落。

    秦之炎单薄的背影在前方显得很不真实,好像就要隐藏在黑暗之中一样。他闲庭信步一般的在甬道里缓缓走着,竟是十分的熟悉,没有半点陌生。

    “唐姑娘,”秦之炎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微微扬眉,“怎么不走啊?”

    青夏反应过来,连忙赶上前去,跟在秦之炎身边,和他并肩走着。“秦之炎,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怎么这么熟悉?”

    秦之炎脚步微微一滞,随即淡淡说道:“来过。”

    “哦。”青夏是何等人,看人脸色揣摩人心向来是军情特工的必修课,看秦之炎这个样子,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便说的宫廷**。连忙老实的跟在秦之炎身边,看着他一边走,一边将甬道两旁的蜡烛一盏一盏点燃。

    “先皇下葬的时候,我曾经来过这里。”

    没想到秦之炎会突然说起话来,他的声音十分醇厚,但这一丝沙哑,像是绵绵的海水一般,很是好听。

    在这样阴沉的环境里,有人愿意和自己说话,自然是好的。青夏接口说道:“哦,那你是来拜祭的吧。”

    “唐姑娘不是我们秦国人吧。”秦之炎突然转过头来,笑着问道。

    不是,我不是秦国人。”

    “历代龙脊山皇陵都是秦国的禁地,有大批士兵驻守,就算是皇帝,也是不可以来的。只能在山腰的宗庙里拜祭。即便是先皇下葬,我也不可以进来。”

    “恩?可是你不是说你进来过吗?”

    “恩,”秦之炎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我那时候还小,只有五岁,是跟着大皇兄二皇兄偷偷进来的。”

    “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什么?”秦之炎疑惑地皱起眉头,沉声问道。

    青夏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小时候竟然那么调皮捣蛋,竟然敢偷偷进入皇家禁地。”

    “那时候还小,只是一个孩子,又懂得什么。”秦之炎声音清淡,好似三月的湖水,岸边杨柳抽芽,湖面寂静无波,里面却透着微微的寒冷,他伸出手点燃了最后一盏烛火,突然看见一座漆黑的大门突然出现在甬道的尽头,一丝苦笑在他的脸上缓缓浮现,他沉目看着那扇大门,说道:“这条甬道,当时一共是二千六百七十七步,有烛台四百座。没想到如今故地重游,只需不到一千步就可以走完了。”

    青夏闻言一惊,猛然转过头去,秦之炎丝毫没注意青夏的表情,只是好像沉浸在往昔的岁月一般,低声说道:“可惜当时我身上没有火石,一个月下来,一次也没有点亮过这里的蜡烛。”

    “你在这里待了一个月?”

    “恩,”秦之炎把玩着手中的火石,缓缓说道:“从那以后,无论走到哪,我会带着这个东西了。”

    “为什么?”青夏斟酌着,虽然知道答案一定不是他愿意说的,但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为什么,你要在这里面待了一个多月?”

    “我们在帝陵里迷了路,我年纪小,二皇兄背着我,后来我睡着了,醒来就不见了他们。”秦之炎面色突然晃过一丝苦笑,声音也带着微微的嘲讽,“他们说,我们走散了。”

    青夏的心,好似突然变得有些疼痛。她无法去想象,一个五岁的孩子,独自一人被困在漆黑的帝陵之中一个月会是怎样的心情,这样宏大死寂的皇陵之中,到处都是冷硬的石头,他要吃什么,喝什么,又怎样生活?

    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抓住秦之炎的衣袖,对这个仅仅只有两面之缘的救命恩人淡淡而笑:“没关系,我抓着你的袖子,我们一定不会走散。”

    女子的眼睛晶莹明亮,像是深海中最名贵的珍珠,秦之炎低头浅浅而笑,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第060章:烈焰

    沉重的石门被缓缓推开,一股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热浪扑面而来。

    “秦之炎,你小的时候,到过这里吗?”青夏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宏大殿堂,只觉得一腔热血突然冲上头顶。

    触目所见,是一片宏大的广场,地面全是用黑色巨石铺成,广场之上,每隔十丈就放置一座巨大的铜制巨鼎,分作五排,每排五座,鼎中青烟袅袅,味清儿不散。广场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圆形的祭台,底部悬空,横竖共二十八根白玉石所做的高达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撑起整座祭台,每一根石柱都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过来。

    祭台上方,耸立着一座高大雄伟的殿堂,呈现出宝塔形状,共有五层,每一层,都比下一层小了一半左右,高达十多丈,显得十分壮观。最神奇之处,是整座殿堂都是用一种赤红色的石料制成,熊熊的热力从上面四散开来。使得这一个石殿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一样。

    远远望去,整座祭台简直就是一座巨大燃烧的赤红火焰,直刺上空。青夏和秦之炎站在祭台之下,就像两只蝼蚁一样,渺小不堪。

    青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眼前这个建筑气势恢宏,用鬼斧神工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秦之炎眉头轻皱,似乎也处在惊讶之中,许久,才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当年我人小,从外耳室走过十八盘室,进入外四圈之后,就是刚刚我们走过的那条甬道。我推不开石门,是以也是第一次进入这座石殿。想不到帝皇陵中竟然有这样神乎其技的建筑,简直令人无法想象。”

    “秦始皇真是一个天才!”青夏由衷赞道:“后世都道秦陵兵马俑和万里长城是世所罕见的奇迹,没想到这座龙脊山下竟然还隐藏了这样一座地下宫殿。”

    “若是我没有看错,这里应该是四奉殿中的火焰殿堂,位于西南角,我们只要向东北方向走,就可以到达正殿,然后由东北角寒冰殿堂找到耳室,由正门通道找到出路。”秦之炎沉声说道。

    青夏一愣,惊疑问道:“怎么?难道这还不是正殿吗?”

    “那是当然,”秦之炎淡淡笑道:“帝皇陵分三十六耳室,十八盘室,外四圈,七十二连环道,拱卫在外面的是内四圈,连接四奉殿,最后才是位于中心的正殿。四奉殿分为北方寒冰,南方烈火,西方黄土,东方青木,构成白红黄青四气,守护正殿的北海玄蛇,南天朱雀,西泽蜃怪,东天蛟龙四神兽,一同护卫正殿帝皇乾坤,守护帝皇精魂,这里怎么会是皇陵正殿呢?”

    青夏听的头都大了,无力的叹道:“为了一己之私,要劳民伤财至此,这也算是罪孽一件了。”

    秦之炎一愣,眉梢淡淡挑起,却没说话。

    定了定神,青夏跟在秦之炎身后,向着东北角的一座石门就缓缓走去。

    一接近这巨大的祭台,空气中的热气就顿时高了数倍不止,纵容是青夏这般受过严酷训练的级特工,也不禁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好在秦之炎天生体寒,受惯了闷热,不然以他的身体,可能早就顶受不住了。

    隐隐中,仿佛有红色的火焰在两人眼里燃烧。

    寂静的大殿内,两个淡青色的身影行走在宏大的几乎堪比一座教武场般的祭台之上,黑色的大理石呈现出诡异的光泽,映衬着上面鲜红似火的巨大宫殿,有着沉重的压抑向四肢百骸袭来。

    就在这时,一阵暗红色的气息突然在半空起弥散开来,青夏手疾眼快,登时屏住呼吸,并上前一把捂住了秦之炎的口鼻。可是尽管这样,仍旧是慢了一步,身子一软,青夏就向一旁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只听轰然一声,整座祭台似乎登时被点燃了一般,巨大的火焰升腾而起,原本古朴苍凉的建筑突然变得愤怒奔放,凶猛的火焰冲天而起,像是心底的憎恨一样,一下子就爆而出。

    “糟糕!”

    秦之炎一惊,大袖一扫,就将青夏揽入怀中,孱弱的身体这一刻骤然间好似爆出巨大的力量。脚尖一点,身躯陡然偏转,整个人向后飘了出去,躲过了一片雷霆般的滔滔火焰。

    下一刻,异变陡升!

    大殿之中,那被黑暗笼罩的深处,突然响起一声苍凉的呼啸之声,浩浩荡荡传来,围绕着两人的耳鼓,出惊天动地的嘶鸣声,就好似有什么怪物要冲天而出一般大地瞬间开始剧烈的震动起来,整座宫殿的红色巨石都散出红色光芒,大片大片的亮了起来。赤红色的气体从高大宫殿之中向外疯狂的涌出,扩散度越来越快,连带着大殿上的风也随之加快。

    风暴中心,青夏和秦之炎两人衣衫烧焦,面色苍白,呼吸也渐渐急促了起来。

    “糟糕!神兽朱雀要苏醒了!”秦之炎凝眉说道。

    “什么神兽朱雀!”青夏整个人被秦之炎抱在怀里,面色苍白的怒声道:“你家祖宗把坟墓修在火山口上,简直是疯子!”

    “什么火山口?”秦之炎眉头一皱,疑惑问道

    “这个时候还有闲心问这个,快跑啊!”

    青夏口中干,大声叫道。秦之炎将青夏横抱在怀里,身躯陡然一跃,向着东北方的角门就迅奔去。

    一声沉闷的声音突然响起,无数道红色光芒之中,漆黑的烟雾冲天而出,从巨大神殿中透出诡异的五彩光影。

    骤然间,震天爆响突然响起,紧跟着隆隆声响彻双耳,整座宫殿剧烈摇晃,只听霹雳声声,那座刚才还是宏大规模的祭台霎时间在赤红色岩浆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空气里的热气刹那间升至最高,两人额上的汗珠潺潺而下,打湿全部衣衫。

    轰隆一声,一根巨大的柱子登时倒塌,轰然倒下,漫天烟雾灰尘随之扬起,差点砸在两人身前。

    秦之炎身躯灵敏的向旁边扑倒,将青夏的头紧紧的扑在身下。

    两人此时已经到了角门之旁,漫天的石料火焰下雨般的噼啪下落,秦之炎将青夏掩在身下。突然背脊一阵剧痛,秦之炎眉头一皱,喉头登时一甜。

    “秦之炎!”青夏大声叫道,可是她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之中简直小如蚊蝇。只感觉腥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颈缓缓流下,青夏面色大急,伸手去推秦之炎的身体。

    “咳咳……”沙哑的咳嗽声登时响起,秦之炎面色惨白如纸,突然从地上爬起身来,一把将青夏抱起背在背上。此时,整座火焰殿堂已经名副其实的沦为一片火海,秦之炎急奔跑,迅猛的跳跃过几道拦路的残垣断壁,空气里的温度几乎让人无法忍受,青夏的丝枯黄烧卷,衣衫的下摆已经着火。

    “秦之炎!小心!”话音刚落,秦之炎突然跃起,反手一把抽出了青夏腰间的长剑,劈手一斩,那道巨大的火光竟然生生从中折断,嘭的一声砸在地上。

    “啊!后面!”青夏回过头去,只见身后赤红色的岩浆已经迅的向两人蔓延而来,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秦之炎看也不看后面一眼,面色阴沉,用尽全力向前奔跑。手上剑花飞舞,威力无比,所有迎面而来的火光竟然都被他生生挡了下来。

    “小心!”青夏突然尖声叫道,身子软软的趴在秦之炎身上,惊恐的看着秦之炎的衣衫的下摆剧烈的燃烧起来。

    “嘭”的一声,秦之炎闻所未闻,用力搬动石门,可惜那石门也不知是不是年久失修锈住了,竟然任凭秦之炎怎样使力,也是纹丝未动。

    “秦之炎,我来!”一个小小的八卦锁赫然印在石门之上,青夏心焦如焚,从腰间的小袋里取出一只细小的铁丝就**锁孔。

    烈火剧烈燃烧,转眼间秦之炎厚重的棉裘就已经熊熊燃烧,秦之炎挥剑斩断燃烧的布料。就在这时,赤红色的熔岩缓缓逼近。青夏额头汗水大滴大滴的滚落,那个平日里只需两秒钟就可打开的八卦锁,这一刻却好像专门和她作对一样,没有半丝响动。

    “嘭!”的一声,秦之炎一把抱起青夏,将她的身体对着石门狠狠的挤去,自己护在外面。一双白色软底的长靴,已经微微泛红。

    “秦之炎!”青夏大惊失色,双目惊慌的看向这个淡定的男子。

    “我没事,”秦之炎突然转过头来,面对着青夏,身后是赤红的火光和铺天盖地的岩浆灰尘,天地间一片火海,苍白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衫,面容淡定,眼神沉静,充满了安定人心的镇静和温和,声音透着巨大的坚定和沉着:“别害怕!”

    “咔!”一声细微的声音,却好似一个惊雷一般打在了两人的脑海之中。

    身后的热浪随之而来,眼看就要将两人吞没,沉重的石门在最后关头轰然洞开!

    逃生之门,裂开了一道大大的缝隙!

    轰隆一声,身后的石门被沉重的关上。无数的热浪火焰瞬间全数扑在石门之上,青夏手掌一阵灼痛,只见那座原本灰白色的石门,竟在刹那间赤红一片,好似被烈焰炙烤的铁板一样。

    “向北边跑!那边是冰室!”

    用不着青夏指点,秦之炎就已经向着北方的甬道飞奔而去。

    刚跑出不出十步,只听噗的一声,身后的石门竟然像是纸糊的一样,松软融化,炽热的岩浆火焰火龙一般咆哮而出,向着两人呼啸而来。

    秦之炎背着青夏,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前方飞奔,双目冷静,眉头紧锁。青夏在他的背上回过头去,只见漫天的火焰在甬道中充溢了身后整条甬道,咆哮的吞没了一切,度比自己两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噗的一声,一口温热的鲜血突然喷到青夏环在秦之炎身前的双手上,鲜红的血液顺着青夏苍白的手掌缓缓流下,沿途洒在炙热的甬道中,还没有落在地上,就被蒸的干干净净,秦之炎脚下突然一个踉跄,单膝猛然跪在地上,青夏大惊,回头惊恐的看着身后可怕的熔岩。

    “别怕。”沙哑低沉的声音在漫天轰隆声中清晰的响起,秦之炎一手紧紧抓住青夏的手掌,在这样炎热的是石殿里,他的手掌竟然仍旧是冰冷一片,死人一般没有温度。

    “我一定能带你出去。”坚定的声音缓缓响起,秦之炎勉力站起身来,谁知刚刚一动,又是一大口鲜血喷洒而出,青夏大惊失色,惊声叫道:“秦之炎!”

    “秦之炎你快走吧!”青夏的声音几乎带了一丝颤抖,绝望的情绪弥漫了她的整个心脏,嘶声对着秦之炎的耳边大喊道:“你自己逃吧!”

    虚弱的人突然从地上爬起身来,然而,刚跑了没两步,就又再扑倒在地。他倔强的再一次爬起,然后再一次重重的摔了下去。大口大口的鲜血潺潺而出,男子的脸色几乎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剧烈的烈焰气息从身后轰然而至,青夏紧紧抓着秦之炎的衣服,火焰的照射下,面色一片火红。

    “求求你,”青夏紧紧的皱紧眉头,眼泪几乎要溢出眼眶,声音颤抖的说道:“求求你,走吧!自己走吧!”

    秦之炎面色一滞,突然直起上半身,一把掷出手中的长剑,随着一口喷射而出的鲜血,那把剑好似流星一般的狠狠的插在对面的北方角门上,一个小小的豁口霎时间出现在上面。

    “走!”

    无法想象这样一个病弱的人,究竟是怎样能够使出那样巨大的力量。青夏感觉自己腾云驾雾的飞掠而去,秦之炎的身影越来越远,赤红的火焰从他的背后狰狞而起,像是一只巨大的火龙,张开红色的巨口,霎时间就向他吞没而去。

    “秦之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霎时间回荡在空气之中,青夏一把拔出北方角门上的长剑,然后用尽全力推开了沉重的石门。

    轰隆一声,漫天冰冷的寒水扑面而来,从那扇打开的石门倾泻而出,向着呼啸的烈焰奔涌而去!

    “秦之炎!”冥冥中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激荡,青夏软弱无力的身体霎时间向着漫天大火中奔跑而去,踉跄两步就扑倒在地,苍白的面孔上,一双漆黑的眼睛好似夜明珠一般闪动着绝美的光辉,她奋力向前伸出手去,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汹涌洪水,向着火焰之中的秦之炎绝望的抓去。

    冰火夹击之下,轰隆隆巨响震天暴起,大片大片白色烟雾漫天飞舞,哧哧声响彻整条甬道。视线完全模糊,只能看到无数白色雾气横在两人之间,沉静了上千年的地下王陵中,两只苍白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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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我来自军情9处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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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来自国家情报局9处的级特工,刺探情报,保护政要,进不友好国家进行暗杀任务,样样精通。
堪称情报局三千特工中的第一人。
他,是帝国的残暴皇帝,为人嗜血,冷酷无情,绝情弃爱,十足的冷兵器时代的战争狂人。
当现代高端特种兵,穿越时空,化作凄凄惨惨的冷宫小弃妇。
当古代残暴冷君王,午夜梦回,被冰冷匕抵在脖颈大动脉。
谁毁灭了谁,谁又拯救了谁?
“暴君!我来自国安部军情9处,再敢对我出言不敬,小心我端了你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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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轻绝》——落花楼主
如果当日真的被注射变异针,成为天下无敌的钢铁战士,她不会穿越。
如果茹毛饮血的兽族真的将她祭神,而不是配给残忍的铁血狠罂当奴隶,她不会是这个姓氏。
如果生命不会有朝不保夕的危险,不会有靠蜥蜴和蜘蛛活下去的可能,她不会是今后的轻绝。
狂族,蟒兽,密林鬼丛,体验生与死的细微界限。
“这里只有一种游戏,就是和死神捉迷藏!”
生死,虚实,忠贞与背叛,亲见山盟海誓的尽头。
“你已经不是当初海誓山盟时我以为的你,我也没有什么遵守诺言的必要。”
一场史无前例的生死对决。
一番细腻纠结的内心情感。
一系扑朔迷离的明争暗斗。
一波澜壮阔的旷世史诗。
谁能料到,无意中的一个玩笑,竟会引这惊天动地的另一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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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城一座,欢迎过往旅人安睡,漂泊路人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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