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五)
皇甫旭腾地起身怒道:“无晋,你怎么敢踢祖父的房门!”
“给我闭嘴!”皇甫百龄低声怒斥皇甫旭,一把将他拉坐下来,皇甫渠的脸立刻拉了下来,“你是什么人,敢如此放肆!”
他虽然被无晋几次击败,但他从不知道无晋在他几次失败中所扮演的角色,他依稀认出无晋就是当初皇甫百龄带到他府上的年轻人,也是皇甫百龄的一个庶别,他转头怒问皇甫百龄,“老家主,这就是你们的家教吗?”
“无晋,有什么事吗?”皇甫百龄很平和地问。
无晋拱手施一礼,“祖父,二叔,请你们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和这个县公谈一谈。“
“我凭什么要和你谈?”皇甫渠怒道。
“哼!”无晋冷哼一声,“就凭我知道你书房密柜的开关,是在你的桌子下面。”
皇甫渠就想被打击了一样,呆住了。
皇甫百龄拉了皇甫旭一把,两人暂时离开了房间,房间里就只剩下无晋和皇甫渠两人。
“那天晚上,是你潜入我的书房?”
皇甫渠若有所思地盯着无晋,“你叫无晋,博彩也是一手操控,是吗?”
他想起了皇甫旭曾经给他说过的话,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曾经不屑一顾,可是现在这个少年竟敢一脚踢开家主的房门,确实是有点不同凡响。
“你要做什么?”皇甫渠心中有点发虚,他的话也特别多。
无晋盯了一眼他那丑恶的嘴脸,将一本册子扔在他身上,还是一言不发。
皇甫渠疑惑地拾起册子翻了翻,他猛地跳起来,大吼:“你们不是说没录副本吗?”
这本册子密密麻麻记满了他的受贿记录,只要查任何一条,他都会败露,皇甫渠颓然坐下,脸胀得通红大口大口喘气,他觉得自己心脏都要爆了,他咬牙切齿低声骂:“你们这些不守信用的王八蛋!”
他却忘记他自己也同样没有守信用,无晋低下头盯着他眼睛用一种非常清晰而准确的语言缓缓对他说:“我一共抄了十份昏本,我会把其中一份送给御史中丞陈直,他正在发愁无法向太子交代,看到这份册子他一定非常惊喜,皇叔却会惶恐万分,为了证明你把银子给他是谎言,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杀掉灭口,无声无息死无对证皇甫县公到时我会为你寻找一条好狗,让它来啃掉你的尸骨,皇甫县公,你闭上眼晴享受一下吧!那种被狗啃的滋味,很美妙。”
皇甫渠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无晋的每一句话都击中了他的要害,也是他最害怕的事情,他肥胖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他心中还有一丝不甘,不甘被一个少年所挟持。
他就像一个垂死之人的回光反照,忽然恶狠狠怒道:“你以为我没办法吗?”
“你的身体告诉我你现在非常非常害怕,我没说错吧!”
无晋依然用一种很轻松地语气,仿佛看透了皇甫渠底牌,“你的所谓办法就是把我杀掉,你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你能杀得掉我吗?你找的杀手,能超过风追云吗?”
“原来是你!”
皇甫渠想起风追云被打残,他惊恐地望着无晋,他觉得无晋现在就会一拳把他打死,无晋伸手从皇甫渠腰上摸出一把匕首,这是皇甫渠的随身护具,无晋当着他面,双手一较劲,‘咔嚓!,匕首被硬生生掰成两段,轻轻扔在他身上。
皇甫渠的最后一丝勇气也一起被掰断了,他彻底瘫软在椅子上,半晌,他才低哑着声音说:“我答应你,那本册子你别送出去,我一切都听你的。”
无晋笑了笑,他觉得很爽,堂堂的县公用这种卑屈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这种感觉很过瘾。
“你不是和那个侍郎开了秘密会议吗?我想知道,他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
“他说……要立即将皇甫惟明送进京!”
皇甫渠见无晋阴冷地目光盯着他,他不由举起手,“我向上天发誓,这是他的原话,我不敢有半句谎言。”
无晋走出了府宅,却见一名衙役急匆匆奔来,跑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李牢头,他跑得气喘吁吁,一眼看见了无晋,他便招手大喊:“公子!”
无晋本来就是要去县牢找他,忽然见他跑来,无晋心中也隐隐觉得不妙,迎上去急问:“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公子离开后没多久,县牢忽然来了大群士兵,有王县尉带队,把户曹主事带走了。”
无晋吃了一惊,又急忙追问:“是怎么走的?”
“是乘一辆马车,往北城方向而去,军士都是骑马。”
无晋想起丙才皇甫渠说的话,心中不由一阵担忧,极可能是要把大哥连夜送去京城了,到了京城后再审问,不行!他必须去找苏翰贞,他转身要走,李牢头却掏出一个布包,有点恋恋不舍地给他……“公子,这是你的五十黄金,我事情没办成,不能收!”
无晋把黄金又塞回给他,“没办成是我大哥不肯走,和你们无关,这钱你还是收下,和弟兄们喝喝酒,就当我们交个朋友。”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李牢头见他远远地上了一辆马车离去,心中也充满了一种莫名感动,不仅仅是为了钱,尽管相交甚短,他们只认识了几个时辰,无晋却给了他一种慷慨而不失尊重,豪爽却又心思细腻的感觉,让他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声,交友当如此!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又连忙追了上去,“公子,等一下!”
无晋停住了马车,从车窗探头笑问:“还有什么事吗?”
李牢头取出一面金牌递给无晋,“这是丙才一名刺客遗失,或许对公子有用。“
无晋接过,见竟然是太子金牌,他一转念便明白了,这必然是天星从屋顶滚下院子时遗落,他收下了这面金牌,拱拱乎笑道:“多谢李大哥了,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
马车启动,疾驶而去。
无晋的马车一路疾奔,很快便到了刺史府,守门的家丁已经认识他,便立刻去为他禀报。
此时,苏翰贞已经从张容府中回来一个时辰了,他正在天星的房子查看伤情,天星被无晋下了阴手,从背后一箭射伤,一路奔逃回来,因失血过多,竟晕了过去,苏翰贞请来的名医已经将他救过来,他正趴在床上,医生给他最后包扎伤口。
“赵名医,他怎么样了?”一旁的陈直担忧地问,天星是太子的心腹侍卫,如果他有三长两短,太子也不会饶过他。
“没什么犬问题。”
赵医生笑着摇摇头,“只是一点外伤,箭头也无毒,就是一点失血过多,好好将养半个月就无事了。”
陈直见天星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便连忙弯下腰问他:“天星,你感觉怎么样?”
天星叹了口气,眼中露出一丝不忿地神色,“我被贼人从背后暗害,没有能完成大人嘱托,天星有愧。”
“那个先不说,你感觉自己能恢复吗?”陈直也很担心天星会失去武功,他忧心忡忡问。
“大人放心!没有伤及内脏和筋骨,对我不会有什么影响,我猜是陈侍郎手下的梧桐子下的乎,他的箭法很高,也有一把这种短弩,估计是他埋伏在大牢,等我们上钩。”
旁边的苏翰贞咳嗽了一声,缓缓问:“天星,你去大牢做什么?”
陈直的脸有点发热,他也不想隐瞒,便转身对苏翰贞说:“苏大人,是我让天星去的,你应该明白,我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大人着想。”
苏翰贞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暗暗一叹,本来是想拼命救惟明,现在却反过来,变成他们想杀惟明了,这叫什么事啊!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门房的禀报:“老爷,无晋公子来了,有急事求见!”
苏翰贞和陈直同时一怔,无晋不是去丹阳郡了吗?怎么还在维扬县,“我去看看出什么事了。”苏翰贞走出了房门,陈直犹豫了一下,他也跟了出去。
书房内,无晋被家人带了进来,他进门便急匆匆施一礼,“参见苏犬人,参见陈大人!”
“无晋,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没去丹阳郡9”
无晋把一切行踪都隐瞒了,他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给苏翰贞解释:“大人,我是要去丹阳郡,本来已经出门了,后来担忧大嫂和两个孩子的安全,又折道返回,在皇甫府正好遇到了皇甫渠来敲诈我们家族,从他口中得知,大哥已经被连夜送去京城了,丙丙出门,我又请在县衙为吏的堂兄去打听,大哥确实已经被提走,大人,情况紧急,我们必须采取行动了。”
苏翰贞和陈直对望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之色,很有可能,天星的失手,让他们生出了警惕,他们就要连夜将惟明送进京了,如果真是那样,问题就严重了。
苏翰贞坐不住了,他急忙对陈直说:“大人,我要立即去找赵司马求援,请他调团练兵封锁维扬的所有出路,总之,决不能让惟明进京。”
陈直心中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急着去灭口,应该让无晋和天星先联手救出惟明,惟明失踪,也是一种解脱苏翰贞的办法,让天星一个人去,又是外乡人,确实是势单力孤了,他也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把惟明截住,决不能让他进京。
憩到这,他便点点头同意苏翰贞的方案,“好吧!就找赵司马,我和大人一起去。
苏翰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无晋,“无晋,你也一起去吧!”
第一百零三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六)
一前一后两辆马牟向赵司马府疾驶,光晋和苏翰贞坐在前一辆马车上,陈直在另一名影武士的护卫下坐在后一辆马车。
马车上,苏翰贞闭着眼一言不发,无晋则坐在车窗前忧虑地望着远处。
“无晋!”
苏翰贞缓缓地开口了,“天星是你打伤的吗?”
他注视着无晋,从他的脸上捕捉一丝一毫神情的变化,无晋笑了笑,“苏大人怎么会想到是我呢?”
“因为这是你的风格!”
苏翰贞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不会去丹阳,当你告诉陈直说你是半路折回,我就知道你说谎了,也就推断出你说谎的原因,那就是你打伤了天星,我说得对吗?”
无晋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大人是否知道,天星其实是去杀我大哥灭口吗?”
“我后来知道了,所以我很遗憾,也很抱歉!”
“大人!”
无晋回过头注视着苏翰贞,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感慨,“其实今天我已经可以把大哥救出来,可你知道我最后为什么失败吗?”
“我知道,是你大哥不愿离开,我没有说错吧!”
无晋默默地点点头,他内心充满了沮丧和无奈,苏翰贞明亮的目光注视着无晋,他能感受到这个少年内心的自责和焦虑,他轻轻拍了拍无晋的手,温和地对他说:“你应该理解你大哥,每一个读书人心中都有治国、安邦、平天下的抱负,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宁可死,他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放弃自己的理想,你让他背负罪名逃亡,隐姓埋名,他做不到就是我也做不到。
无晋叹了口气,“我只希望大哥将来不要变成陈直那样的官员,官场太黑暗了,我希望他不要被染得太黑就像大人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但无论如诃,现在我希望他能平安出狱,能熬过这一劫。”
苏翰贞并不太认同无晋的话,他轻轻摇了摇头,“你的思想还是有点偏激只看到黑暗的一面不错我承认官场上是很黑暗和尔虞我诈,但并不是每一个官员都是那么内心黑暗,不是,很多官员的内心都是坦荡的,你放心,我会竭尽全力将你大哥平安地救出来,恢复他的名誉,我不会让他因为我而失去前途。”
无晋心中也有一丝感动他笑了笑道:“我感觉得出来,犬人是个正直的官员,我一直不知道犬哥为什么要紧跟大人现在我知道了,因为你们是一类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你们能走到一起。”
苏翰贞意味深长地笑道:“无晋,其实我倒觉得我们是一类人。”
无晋愕然,他觉得自己的为人和苏翰贞可差得太远,苏翰贞微微一笑,“人不一定要看表面,虽然你喜欢背后施放冷箭,但我们的本质是一样,你明白吗?”
“我册白了,就像木炭和金刚石的本质是一样。”
“无晋,你这个比喻可不好,木炭和金刚石怎么是一样呢?要不等会儿我拿一块木炭换你一颗金刚石,你看如诃?”
“就像大人不肯把刺史的位子换给我一样。
两人一起哈哈犬笑起来,马车在黑夜中奔驰,向司马府疾速驶去。
司马赵杰豪的官邸位于善木桥附近,靠近西门,是一座占地十三四亩的大宅,在东海郡的几个高官中只能算中等,比不上皇甫渠的豪华,也比不上苏翰贞的特殊,只比徐远的十亩宅子稍微好一点,但他家人口却比徐远要多。
赵杰豪有妻妾子女众多,他有六个小妾,七个子女,正妻杨氏给他生了二子一女,而六个小妾给他生了四个孩子,两儿两女,都还年幼。
赵杰豪是中州武士世家,兄弟五个全部都考上了武士,他排行老三,二十四岁时考上了三级武士,正好齐王开府,他去应聘,便成为了齐王府的侍卫,一步步成为齐王的贴身侍卫之……后来又被齐王派去军队带兵,从校尉一直升为都尉,四十岁那年他因为私贪军饷被弹劾,按律当斩,但由于齐王的庇护,他只被从军队中革职,贬为维扬县县尉,但仅仅一年后,他便又升为东海郡司马,一晃已经四年。
赵杰豪属于那种外面粗犷,但内心十分精细之人,他很清楚他来东海郡的真正任务,不是当所谓的司马,实际上来保护齐王在东海郡的生意,齐王在东海郡的生意做得大,钱庄、海外贸易、盐铁等等都有涉及,赵杰豪自己算过,他在东海郡五年,齐王已经平平安安赚了上百万两银子。
但这也是赵杰豪悲哀的地方,齐王会不会因为他在东海郡得力,而将他老死在东海郡呢?想想高恒已经在短短五年内升为刑部侍郎,他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赵杰蒙读过几年书,只能说是粗通文墨,不像高恒还是举人,而且还混到了县男爵,尽管只是九品小爵,但正是这个爵位使高恒突破了非进士不得升五品的上限,当上了四品侍郎。
赵杰豪也知道自己被提升的可能性不大了,除非他也能混到爵位,可是犬宁王朝的爵位比他娘的进士还难得到,齐王也一共才五个爵位名额,他手下那么多人在争夺,能轮到他吗?
高怛的到来使赵杰豪心情不太好,再加上他要忙碌长子成亲之事,所以他今天也无心去陪高恒视察,借口生病在家,不料上午便发生了刺杀案件。
赵杰豪的心情不太好,但他妻子朱氏却不考虑他心情,在一旁絮絮叨叨,“老爷,大郎马上成亲了,下面我们应该考虑二郎了,上次我见了一次苏刺史的侄女,真是很不错,长得美若天仙不说,性子也非常温婉,如果豪儿能娶她为妻那真的是他的福气了,我打听过了,她还没有许人家,老爷你去和苏刺史说一说,看看没有这个可能?”
赵杰豪没有心情,却又不得不回一声,“你这个蠢婆娘,人家祖父手机阅读最快是国子监祭酒,正三品高官,书香门第世家,豪儿字都不认识一箩筐他配不上的别痴心妄想了。”
“可是……”
朱氏被丈夫一句话堵住了她忽然又想起女儿胜男,觉得有必要再给丈夫说说,“还有胜男,你没发现她有点变了吗?开始穿长裙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年底就十七岁了,咱们也应该给她留意了而且别再把她当小子一样了,总把她当小子养,她会嫁不出去的。”
“好了!好了!你有完没完?”
赵杰豪心烦意乱一摆乎,“你就别烦我了,我今天有正事,今天高侍郎被刺杀了,你知不知道,搞不好我要丢官的!”
朱氏听说丈夫要丢官,吓得她不敢再说了,悄悄退了下去,赵杰豪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沉思如何应对今天的刺杀案,他是主管东海郡治安的司马,刑部侍郎在东海郡遇刺,他难辞其咎,他也明白这件事是高恒对苏翰贞下手了,这种权力斗争和他无关,他沉思良久,最好的办法是向齐王汇报,让齐王替自己开脱。
想到这,他便铺开信纸,准备给齐王写信了,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管家在外面禀报:“老爷,苏刺史和御史中丞陈大人来了。”
赵杰豪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吩咐,“快请!”
苏翰贞他不想见,但御史中丞陈直他却不敢不见,赵杰豪急忙迎出犬门,只见苏翰贞和陈直已经被颌了进来,赵杰豪心里明白,他们必然是为惟明之事。
他急忙上前拱手施礼,“两位大人光临寒舍,小弟怠慢了!”
苏翰贞连忙回礼,“本不该打扰赵司马休息,但有急事,请赵司马见谅。”
“既然有急事,那我们就不用客气了,请客堂坐!”
赵杰豪手一摆,“请!”
他领着两人来到客堂,双方分宾主落座,一名丫鬟端了两杯茶,苏翰贞却无心喝茶,时间紧迫,再不封路就来不及了,他急忙欠身道:“赵司马,我有一事想请司马帮忙。”
“刺史大人客气了,有什么事,请尽管说。
苏翰贞有些不好开口,陈直却慢慢悠悠说:“惟明已经被连夜送进京了,苏大人的意思是,很多事情都没有调查清楚,甚至连证据都没有,高侍郎便急着将人送进京了,我们认为很不妥,希望赵司马能调动团练兵将他们拦住。”
陈直说得很坦率,就是请赵杰豪调团练兵拦截高恒的人,团练兵是地方民团,按理应使刺史下令,司马来具体执行,如果是剿灭山贼之类的行动倒也无妨,但今晚情况特殊,苏翰贞就是下令了,赵杰豪也未必会执行,只有上门来协商。
本来他们也不想明说,只说惟明被人劫狱,可又担心如果那样说了,赵杰豪会推给县衙或者郡衙的衙役,索性就直说,反正赵杰豪也心知肚明,把事情说白了他反而不好推辞。
赵杰豪半天没有说话,让他出团练兵拦截只是顺水人情,反正出了事也是苏翰贞担责任,他是在考虑自己有什么利益,尤其陈直更有话语权,他想得陈直一个人情。
陈直也是在官场上混迹多年,他见赵杰豪一犹豫,便知道他的心思了,淡淡道:“我也在写一份沿途见闻报告,要递交皇上,我会在报告中特地提一提民众对东海郡的官评,其中赵司马的部分我会多着一些笔墨,赵司马看呢?”
赵杰豪呵呵笑了起来,“那就多谢中丞大人的美言了。”
他又对苏翰贞道:“大人,刚才说有人劫狱,卑职也认为事关重大,必须出团练兵进行拦截搜捕,但卑职出兵需要得到大人的旨令,请大人正式签发刺史令!”
他可以卖这个人情,但责任他却不担,苏翰贞也明白,便点点头说:“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请司马和我立刻回郡衙口……”
半个时辰后,东海郡的一千团练兵出动了,他把守住了维扬县的各个关卡码头,水路、陆路,所有的道路和县边界都被封锁了,所有离开维扬的马车和船只都要搜查,从时间上来算,从惟明被带出牢狱到团练兵封锁,中间相隔了一个时辰,如果是正常走官道,一个时辰是来不及离开维扬县,可如果是走小路,就难说了。
搜查一夜,惟明的下落没有半点消息,但在一更时分时,无晋却得到了黑米送来的一个重要情报。
第一百零四章 惊心动魄的一夜(七)
懈两更时分,五辆马车便在官道上疾驶,一个时辰前,黑米便赶到了晋福记当铺,告诉无晋一个极为重要的情报,有乞丐发现十几名士兵护卫着一辆遮蔽严实的马车出南门向平湖县而去了。
如果从地图上看,要想离开东海郡进京也无非两条线路,一是水路,乘船走长江,或者乘船出海,其次是陆路,而陆路有三条线,一是向西北经暨阳县到平江县,二是走正西方经华亭县到平江县,三就是向南到平湖县,然后迂回到平江县,甚至还可以继续向南从余杭郡的海盐县出海。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想到了暨阳县和华亭县,惟独漏掉了平湖县,京城在北,平湖县在南,一般人的潜意识都会将平湖县排除,但正因为这种潜意识存在,对方偏偏走的就是平湖县。
平湖县再向南就是余杭郡的海盐县,那边有一个港口,现在最让无晋担心就是对方从海盐县上了海船,那真的就追不上了。
无晋心如火燎,不断从车窗探头向前方眺望,催促马车加快速度,一旁的黑米不时安慰他,“公子放心,凤凰会在海盐县也有情报点,阿姑已经发鸽信去了,那边的人会帮我们盯住,到现在没有消息过来,说明对方没有去海盐县,而是迂回去平江县了。”
无晋脸色很难看,他从早到现在一直殚尽竭虑,显得很疲惫,此刻他眼中闪烁着怒火,这是怒火是因为赵杰豪的失职,他派出的团练兵所有方向都设立检查哨卡了,惟独去平湖县的官道他没有派兵盘查,这就给对方抓住了机会。
他直到一更时分才得到这个消息,简直令他恼火万分,而之前他得到的消息是所有的出口都被团练兵堵死,最后居然平湖一路没有设卡,而他大哥偏偏就是从这条路被送走了。
现在急也没有用,无晋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闭目躺在椅背上,微微叹了口气说:“我现在最后悔之事就是没有好好练习骑马,否则骑马要比马车快得多。”
无论前世的无晋还是今世的无晋都是骑马……骑马主要是裆力,在马奔跑时要驾驭得住,维扬县是东南沿海,骑马之人不多,尤其马车出租业发达,几乎招手就能拦到马车,他也练习骑马之心,现在他却后悔了。
“公子,其实你有马!”
黑米接口笑道:“我听阿姑说,岛主曾经送你一匹良马,现在还在琉球岛,阿姑说你是自己忘记了。”
黑米见无晋没有吭声,又小心翼翼试探他,“公子,其实我们都看出来了,阿姑对你有意思,我听邱老八说,以前你们在岛上的关系就很好,其实阿姑虽然长得黑了一点,但很俊俏……“
他还没有说完,无晋便打断了他的话,“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没有心情,以后再说吧!”
黑米不敢吭声了,两人都忙碌了一天一夜,都疲惫不堪了,趁这个机会,他们都闭上眼小睡一会儿。
马车在笔直的官道上疾驶。四周是被夜色笼罩的稻田,一望无际,现在已是五月下旬,稻子都已结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稻花的香甜。
三更时分,他们进入了平湖县,平湖县在地图上的形状是一个不规则的铁锤形,西宽东窄,东面是它长长的锤柄,只宽十几里,这十几里也和维扬县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望无际的稻田,马车里,无晋和黑米都已经睡着了,毫不知觉,他们已经进入了平湖县。
这时,官道上一匹马迎面飞驰而来,马上骑士老远便喊:“米大哥在哪里?”
马车停下,无晋蓦地一下醒来了,他推了推黑米,“快醒来!好像有人在叫你。“
黑米坐了起来,骑马之人已经到了车窗前,“米大哥,我是海盐的杨志。
黑米认识这个骑马人,他精神一振问:“杨兄弟,有消息吗?”
“有消息,乌塘镇有兄弟发现了那辆可疑的马车,一共十八名士兵护卫,他们在乌塘镇休息了半个时辰,现在又向海港方向而去。”
“现在他们和这里相隔多远?”无晋急追问,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海港离这里约五十里,我们和他们相差二十里左右的路程。”
“那船只呢?是否随时可以出港?”无晋又追问,他的心中开始着急起来。
“一般是有船可以随时出港,但今晚海港那边雾大,不一定能走,只要抓紧时间,或许能追上!”
“即刻出发!”
无晋一声令下,马车启程了,车夫不断鞭打马匹,五辆马牟沿着官道向南海港方向狂奔而去。
四更时分,马车终于赶到了海港,海港距离县城约十里,是一座大镇,近五百余户人家,大部分都是渔民,维扬海港的耀眼光环将这里掩盖了,海盐港只是一个渔港,偶然有一些客运船只出港,还有就是走私者从这里偷偷上岸。
海港已有数百年历史,黑雾笼罩的夜色中,隐隐可以看见一座座巨大的建筑轮廓,俨如一座座小山,那些都是废弃的货物仓库,见证这里曾经的繁华,在维扬港兴起前,这里也有过千桅如林的壮观景象,但现在已经破败了,破日的码头和破旧的房屋,随处可见晾晒的渔网和废弃的小渔船,海风吹拂,整个小镇弥漫着一股鱼虾的腥味。
马车冲到码头,跑得筋疲力尽的马终于停下,几匹马跪倒在地,再也跑不动,无晋索性从马车里跳下,他手中拎着弩箭,向客运码头狂奔而去,黑米跟在他身后疾奔,二十几名大汉也从另外四辆马车上跳下,跟随着他们的身影奔跑而去。
此时正是黎明县最黑暗地时刻,深暗的海水在黑雾笼罩中翻腾,拍打着堤岸,远处的海面上放佛蕴藏着某种未知的、神秘的危险。
海盐港的码头足有两里长,停泊着大大小小的渔船,犬多看不见人影,十分安静,看书}}就只偶然有人从船舱探头出来,好奇地望着这群在码头上狂奔的人。
客船码头在另一头,点着十几只火把,在昏暗的火光映照下,可以隐隐看见几辆马车停在码头旁,十几个人正在上船,都是身披盔甲的士兵,无晋甚至看见了一个被反手捆绑的男子,带着黑色的头罩,正是他的大哥惟明,无晋脚下更加快了速度,奔跑声惊动了对方,有**名士兵从船上跳下,拔出寒光闪闪的战刀迎着他们冲来。
无晋单手执弩,扳动悬刀,一支弩箭‘嗖!,地射出,跑在最前面的士兵被迎面射倒,‘啊,惨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
两群人轰然撞击在一起,无晋闪开迎面砍来的刀,一拳将一名士兵打飞出去,鼻梁骨断裂,鲜血从口中喷出,随即猫腰一脚,踹在另一人的肚子上,他的弓龘弩挥动,砸飞另一名士兵,俨如秋风扫落叶,霎时间便有三名士兵被他打翻在地。
但情况紧急,他无暇和这些士兵缠斗,拔足向那艘客船奔去,此时客船已经驶离码头二十几丈远,十名士兵站在船头一齐向他放箭,箭如急雨,迎面向他呼啸射来,他一个前滚翻躲过箭雨,随即右脚一蹬,一跃跳进了海中,向客船奋力潜去。
“在这边!射击!”
十名士兵向水中放箭,‘嗖!嗖!,的箭矢不断从无晋身边射过,惊险万分,‘咚!,的一声,一个黑黝黝的球状物体扔进海中,这是一种军队中才有的土水雷,尽管远远不如后世水雷,但它也能掀起巨浪,无晋在船上听海员们说过这种水雷,他心中大骇,掉头便拼命向回游……
网网游出十几丈,只听海中一声闷响,水雷炸开了,顿时弹片四溅,无晋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推向岸边,一块弹片擦着他的头皮射过,火辣辣的疼,海面上冲出一道一丈多高的水浪,险些将大船也掀翻了。
无晋又被海浪冲回了岸边,等他从海中浮出,只见大船已经消失在海面上的迷雾中,不见了踪影,他心中恼恨之极,狠狠一拳砸在码头石壁上。
黑米和二十几名大汉也解决了士兵冲上来了,他们站在码头上,遗憾地望着海船远去,他们一路疾奔,还是慢了一步,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失落。
黑米上前帮无晋上了岸,他见无晋脸上有血,不由吃了一惊,“公子,你受伤了吗?”
“没事,丙才一块弹片擦过头皮,可能擦破了皮。”
无晋坐在码头上,情绪比较消沉,他又问:“去找船了吗?”
“去了,两个弟兄去找渔船了。“
黑米话音丙落,有人忽然指着远处海面大喊,“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无晋抬头向海面望去,只见海面的黑雾中出现了五六艘海船,其中一艘正是丙才那艘船,无晋吃了一惊,他一跃站起,惊疑地望着几艘驶近码头,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们凤凰会的船!”
黑米忽然大喊起来,他指着一面凤凰旗帜惊喜交集:“是岛主来了!”
第一百零五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上)
五艘大船缓缓靠岸,从为首的大船上走下一名中年男子,身材魁……梧,一只狮子大鼻,老远便听他呵呵大笑,“无晋,想不到我们在这里见面了!”
黑米和二十几名大汉一齐单膝跪下,抱拳施礼,“参见岛主!”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被朝廷称为大宁王朝第一匪的凤凰会大头目陈安邦,同时也是无晋的舅舅,无晋的母亲陈凤凰就是他的大姐,凤凰会是四十年前由陈安邦的父亲陈志锋一手创办,他收服了东南沿海三十三支海盗,将他们组建成凤凰会。
经过四十年的发展,凤凰会以琉球岛为根基,控制了十几万前来投靠的沿海渔民,已经发展了五千多会众,拥有数百艘战船,称霸于东海南洋,任何往来的贸易商船都必须向他们缴纳贸易税,三十年前,凤凰会抢劫了大宁王朝的漕运船队,劫走三百万石粮食和百万税银,并击败了赶来救援的大宁水师,朝廷震怒,近百名朝廷及郡县官员被罢免,大宁水师都督、东阳郡王皇甫志被革职拿问。
朝廷随即派大军进攻琉球岛,但每次都惨败而归,无奈之下,朝廷和凤凰会达成了妥协,默许凤凰会的存在,也默许他们向贸易船收商税,只是表面依然称他们为大宁第一匪,而凤凰会答应不再袭击官船,同时凤凰会的存在对朝廷还有另一种好处,那就是他们有力地抗击了扶桑海寇对大宁王朝沿海的袭扰。
正是这几方面的原因,三十年来朝廷和凤凰会相安无事,自从十年前第二代岛主陈安邦接掌凤凰会后,凤凰会便渐渐地淡化了海盗身份,转而改为贸易为主业,三年前正式取消了延续近四十年的海上贸易税,现在凤凰会治下不仅有十几万沿海渔民,而且还有二十几万当地土民,有正规琉球军八千人,皆装备精良,已经有立国倾向出现了。
虽然陈瑛发出了凤凰令,但陈安邦等人的到来并不是接到凤凰令,没有这么快,而是一个巧合,他们是有事而来,正好遇到了无晋他们追击押送惟明的士兵。
“无晋,你还记得我吗?”
陈安邦微笑地注视着无晋,他已经接到女儿的信,说无晋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很聪明,而且以前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陈安邦倒不奇怪,以酒道士的本事,他应该能使无晋脱胎换骨。
无晋依稀有印象,三年前他去琉球岛时,陈岛主对他非常好,他的凤凰金牌就是陈岛主给他的,而且陈岛主是他的舅舅。
无晋有点开不了。,但他还是单膝跪下,也抱拳施礼,“外甥无晋参具舅父!”
陈安邦呵呵大笑起来,他连忙扶起无晋,“当初上岛时,我让你叫我舅父,你就死活不叫,整整一年半都叫我陈老大,还是变聪明好啊!”
无晋难为情的挠挠后脑勺,他忽然想起了正事,便急问:“我大哥呢,你们救下他了吗?”
陈安邦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摇摇头,叹息一声,“你们可能上当了。”
“上当!”
无晋一怔,他明明看得很清楚,大哥被反绑着推上船,他忽然想起当时大哥是戴着头套,心念一转,“难道是……
陈知F一挥手,“把他带上来!”
只见几人把一个男子推了出来,正是无晋刚刚看到的大哥惟明,他的头套已经摘了,身材和惟明极像,相貌也有几分相像,但他不是惟明。
无晋忽然明白过来了,他大哥惟明根本就没有被送走,还在维扬县,对方是故意在造势,造成他大哥已被送走的假象,从而向苏翰贞施压。
无晋心中又是失望,又感到一丝庆幸,幸亏他们最后追上了,明白了其中的做假,否则大哥在维扬县真的就危险了。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心中又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恼火,他们奔忙了一夜,最后还是上了对方的当。
陈安邦拍拍他的肩膀,笑着安慰他,“没关系,胜负乃兵家常事,败一仗后吸取教训,咱们再来就是了。”
他冷笑一声,“他们胆敢伤害惟明,我凤凰会将踏平维扬县,让沿海从此不得安宁。”
无晋默默点了点头,眼中也涌现出了杀机,如果高恒真敢杀害他大哥,他第一件事就是斩了高恒的人头,看样子,他必要先警告一下高恒。
“舅父,我想先赶回维扬县!”
他急着要把大哥还在维扬县的消息告诉苏翰贞,陈安邦笑了笑,他回头一招手,“把马卒过来!”
一名手下从大船的船舱内牵出了一匹高大强健的赤红马,牵上了岸,陈安邦拍了拍马鞍对无晋笑道:这是北冥苦寒之地出生的马,三年前我送给你时还是一匹小马,现在已经长成高头骏马了,不知它还认不认识你。”
说着,他把缰绳递给了无晋,无晋接过缰绳,轻轻抚摸着马颈,马亲热地伸过长嘴在他脸上拱了拱,显然还认识他,无晋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想起了这匹马的名字,叫做烈影。
“老伙计,咱们又见面了。”
周围人都笑了起来,无晋对陈安邦抱拳施一礼,“舅父,那我先走了!”
他又对黑米拱拱手,“老黑,你随我舅父,我先走一步。”
黑米笑着向他点点头,“路上当心!”
无晋前世就会骑马,今生更是骑术不错,他翻身上马,催动马匹,烈影迈开长腿,哒哒向前小跑了。
“今天多谢大家,我先走一步了!”
无晋向二十几名大汉拱手致谢,催马便向北奔去,渐渐地越来越远,陈安邦一直望着他走远,这才问黑米,“你感觉公子怎么样?”
黑米由衷赞叹,“非常精明,不是常人所能比。”
他把无晋进淮扬后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陈安邦轻轻叹息一声,“我就知道他们两兄弟会不同凡响。”
小}说}就来手打}}他又问黑米,“那阿璞和他关系怎么样?”
黑米明白岛主了意思,他苦笑了一下,“属下感觉,他似乎在躲避阿姑。”
原以为岛主会勃然大怒,没想到陈安邦却点了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
黑米不知道,一年半以前,陈安邦就是发现无晋和女儿相恋,才决定把无晋送走,虽然无晋母亲有撮合他们的意思,但陈家上上下下都坚决反对,这种家族内幕就不是黑米所能了解了。
刚刚骑马,无晋还有一点不适应,但越骑感觉越顺,他的裆力强劲,完全能适应马匹的高速奔跑,这匹烈火马也是在船上憋坏了,上了岸便兴奋地疾奔,只见烈影在官道上飞驰,像月中飞行的幽灵那样一闪而过,开失在滚滚的稻浪之中,烈影跃身疾驰,朦胧的晨曦如呼啸的狂风将它迅即淹没,无晋迎着晨风纵声长啸,这一刻他心中畅快之极。
一口气奔出了六十余里,已经进入了维扬县境内,这时天已经渐渐亮了,一轮朝阳从东方的海面上喷薄而出,万丈金光洒向大地。
烈影停下了流星大步,开始漫步行走,这时无晋却发现还有一只马袋,里面似乎有不少东西。
他翻身下马,让马在路边吃草,他则好奇地拎过马袋,坐在一块大石上查看,马袋感觉沉甸甸的,至少有二三十斤,他先摸出一把短剑,轻轻抽出鞘,只觉寒气逼人,锋利异常,他随手向旁边一棵小树斩去,只听‘喀嚓!小树被拦腰斩断,这让无晋忍不住一咋舌,后世的双立人刀也未必有它锋利,他将短剑插入自己靴中,又在袋里掏了掏,剩下的都是金锭,大约有三百两左右,还有就是一壶清水和十几块肉馅饼,看来是舅父还是蛮细心的。
无晋劳累了一天一夜,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他也不客气了休息了半个时辰,他又翻身土马,继续向维扬县疾速奔去。
一个时辰后,无晋从南门进了城,城门口依然在严格盘查,几十名士兵对出城的人都要严格检查,对进城之人倒不管。
城内每天一样的熙熙攘攘,十分热闹,无晋先到了当铺,正准备牵马过桥,站在当铺门口张望的皇甫贵忽然看到了他,连忙奔上来在河边大喊:“无晋,你快回府去,你二叔找你有事!”
无晋心中诧异,皇甫旭找自己做什么,难道是祖父出什么事了?不可能,祖父出事皇甫贵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他也不多想,翻身上马又向皇甫宅而去。
走到府宅门前,便见刘管家在那里等候了。
“刘管家,出什么事了?”无晋翻身下马问。
“我也不知道,你快点来吧!你二叔在到处找你。”
刘管家带着他快步来到了皇甫旭住的小院,正对院门的客堂门敞开着,只见皇甫旭背着手在客堂里走来走去,满脸焦虑,他一抬头,看见了无晋,他眼中一阵惊喜,急忙迎了出来,“无晋,你总算来了!”
“二叔,出什么事了?”
“到里屋去说我有事求你帮忙……”
皇甫旭拉着无晋进了他的内室,一进门,无晋便愣住了。
第一百零六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下)
只见内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在哪里低头哭泣,无晋认出来了,她不是肖姬吗?皇甫旭从前名义上的妻子,后来差点毁了皇甫家,她怎么来了?
皇甫旭将无晋拉到一边,苦笑一下说:“毕竟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热来求我,我不忍心不管,可这件事只有你办得到,就麻烦你帮帮忙了。”
皇甫旭毕竟是长辈,他这样低调和无晋商量,已经是他的最大诚意,无晋自然也不会和二叔摆架子,他见皇甫旭不计较当初肖姬偷帐本之事,倒也佩服他的宽容,便笑了笑说:“二叔太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老爷,让我来说吧!”
肖姬擦去眼泪,起身给无晋盈盈施一礼,“以前我有罪,但我也是被皇甫渠所迫,不得已而为之,恳求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小女子过去的作恶,我一定会悔改。”
无晋见她惶惶然,眼中充满了恐惧,心中对她也恨不起来,便摆摆手说:“你先坐下,再告诉我需要做什么?”
肖姬坐了下来,她低声悲叹一声,“我父母本是皇甫渠的家奴,十年前双双患眼疾而失明,丧失了劳动能力,皇甫渠便要把我们一家赶出府,那年我十六岁,我去求他开恩,他见我有几分姿色,便纳我为妾,让我父母能继续在府中住下,我也认命了,女人总归是要嫁人,我一直服侍他十年,前些年被他逼迫来皇甫家卧底,但我依然为他守节,但没想到他竟为讨好朝廷的高侍郎,以我父母为要挟,把我转送给了那个恶魔,我实在难以忍受他的折磨,只有来求你二叔。”
说到这,肖姬忽然跪了下来,哭泣着哀求,“听老爷说,公子能让皇甫渠屈服,求公子帮我把父母救出来吧!那个恶魔拿我父母要挟,变态地折磨我,我实在是无法忍受了。”
无晋心念一转,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便问:“你说的那个恶魔是指刑部侍郎高恒吗?”
“是他!他白天道貌岸然,到晚上就变成了禽兽,公子,救救我吧!”
这简直就是天意啊!无晋按耐住内心的狂喜,他又问:“那我再问问你,那高恒有没有什么不准人碰的东西,必须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箱子,不准任何人碰。”
“有!”肖姬想起了高恒那个象牙箱子,便说:“他有一个象牙小箱子,里面有不少文书,他不准任何碰,连晚上睡觉都放在枕头旁,但我知道箱子的钥匙就挂他的胸并,是一把金钥匙。”
无晋知道,这些高官在外面巡视,手中肯定有秘密文件,一般是随身携带,那估计就在这只象牙箱子里,里面的文书或许就是他想要的,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问她:“他准你出来吗?”
肖姬点点头,“他今天白天不在秋浦园,他知道我不会逃走,晚上会回去,所以他也不怎么限制我,但他的箱子却跟着他,他到哪里?箱子就到哪里?非常小心。”
“那好吧!”
无晋答应了她,“你的父母我今天就会让皇甫渠放出来,我会送你们乘船离开维扬县,但作为条件,我希望你能把他象牙箱子里的东西偷给我,可以吗?”
偷东西是肖姬拿手的本事,上次她就从皇甫旭的书房偷走一本帐,她脸不由一红,但她也知道,此次偷和上次不一样了,她凝神想了想便说:“只是要他睡着后我才能偷,但那时已经是晚上,而晚上秋浦园不准任何人进出。”
无晋笑了笑,“这个很简单,太这么热了,他回来总要喝杯水吧!”
肖姬匆匆离去了,无晋也转道去了皇甫渠的县公府,两个时辰后,肖姬出现在了码头,这是她和无晋约好见面的地方,她拎着两个蓝布小包,神情十分紧张,高恒喝了她送的凉茶,已经呼呼睡着了,她就害怕他突然醒来,派人来抓自己。
码头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她不停地回头张望,唯恐追兵突然出现,同时又在寻觅人群中寻找无晋。
“肖姑娘,这边!”
有人在喊她了,她循声望去,一眼便看到了无晋,站在码头边,身旁还有一辆马车。
她心中大喜,急忙奔了上去,“公子,我弄到了!”
她把一个蓝布小包递给无晋,“象牙箱子里所有的文书都在包里了。”
她忽然四下望了望,“我父母呢?”
“芸儿,我们在这里呢!”
一艘大客船上出现了她父母的身影,两个老人相互依偎着。
“爹!娘!”肖姬激动万分,便向船上跑去,无晋也跟着她走上船,他看了看包裹内的文书,都是信件和一些信封,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这是一艘驶往荆州的长江大客船,有五六十名客人,无晋给他们订好了一个上等船舱,他领着他们进了船舱,又取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肖姬……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去小县买幢宅子再买一些土地……”
肖姬含泪接过银票,她忽然跪下,给无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公子的大恩,小女子只能来世相报了!”
无晋连忙扶起她,“快进舱吧!要开船了,我得走了。”
“当!当!当!,开船的钟声响了,船员大喊:“开船了!”
无晋飞奔跑下了船,这时大船缓缓启动了,无晋站在码头向肖姬挥手告别,重获自由,肖姬激动得哭了起来,再一次给无晋跪下了。
天香米铺的内堂,陈安邦和黑米都已经到了,陈安邦尽管是凤凰会的大头目,是琉球岛的主人,是大宁王朝的海上霸主,手下控制数十万人口,但此刻他很低调,他是偷偷上岸,如果一旦被官府知道他已上岸,那必将在东海郡掀起惊涛骇浪,驻东海郡的六个军府唯一不用通过兵部授权,便可以采取的行动就是抓捕凤凰会头目。
陈安邦坐在桌旁,用拇指和食指支着线条硬朗的下颌,好奇地望着无晋将蓝布小包打开,把里面的一封封信摆出来,他随乎拿起一卷鸽信,摊开来看了看,便忍不住笑了,“这是申国舅给他写的鸽信,上面有他们的底线,你肯定感兴趣。”
无晋接过来看了看,信中写得清楚,苏翰贞倒不倒台都没有关系,关键是不能让东宫税银进京,东宫税银之事苏翰贞给他解释过,无晋这才恍然,难怪他们要佯作把大哥送走,原来是为了施压,他笑了笑道:“这个高侍郎手段倒是不错,可惜有好色的弱点。”
陈安邦摇摇头说:“其实他已经很节制了,这个人我知道,以前当丹徒县尉时便是出了名的喜欢逛青楼,你看他来维扬县,他也是怕妓女不可靠,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皇甫渠送给他的女子最后居然把他出卖了,这就叫防不胜防,除非他不找女人,可是他又办不到……”
黑米也拿着一叠信接口笑道:“他不光好色,还贪财,你们看弄这个。”
他抽出其中一封信说:“这是江宁县令孝敬他的寿礼,纹银五千两,还有扬子县令和丹徒县令的寿礼,都是白银数千两,还有礼单和银票,这就叫证据确凿。”
有这些东西已经足够了,无晋又整理了一下,一共找出四封申国舅的亲笔信,包括鸽信和正常信,还有十三封受贿的证据,他准备把这些东西交给苏翰贞。
“无晋!”
陈安邦沉吟一下便说:“为什么要相信那些当官的,我担心他们会拿这个做更大的交易,而不会放了惟明,不如我们自己去威胁高恒,你说呢?”
无晋想了一想,还是摇摇头,“侍郎属于朝廷寄官,不是皇甫渠之流的地方官,必须要官压官才有效果,我们去威胁他,他不但不会承认,而且还会倒打一耙,说我们是诬蔑,再说,我不想露面,让苏翰贞和陈直去压他,他还以为是皇甫渠出卖了他,可以挑起皇叔和申国舅的矛盾,可谓一举两得,至于舅父的担心,也有可能,我们只要自己留一个证据在手中便可以,实在不行,我们再出手,舅父以为呢?”
陈安邦有点呆住了,他想起当初在岛上时,无晋整天傻乎乎地问他要糖吃,这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一个天,一个地,简直不可思议。
他缓缓点头,“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徐远那个浑蛋,我必须要警告他一下。”
当无晋将一叠高恒的秘密文书放在苏翰贞和陈直面前时……苏翰贞和陈直都被震住了,他们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陈直拾起一封信看了一遍,眼中露出了激动之色,“苏大人,这些证据直接可以弹劾高恒了。”
苏翰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心中对陈直不由一阵反感,这个人从来没有半点人情味,他从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弹劾高恒,那惟明怎么办?他苏翰贞怎么办?
陈直感觉到了苏翰贞的不满,他顿时醒悟,不由干笑一声,“当然,当务之急是把这桩刺杀案了结,把惟明救出来,这些证据来得正及时,我们就不必让步了。”
苏翰贞没有理他,他惊疑地看了一眼无晋,“无晋,这些信件和受贿证据,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无晋微微一笑,“这是皇甫渠给我的,他怎么搞到手,我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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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刑部侍郎的把柄
“你有皇甫渠的把柄?”苏翰贞又追问。
“多少有一点吧!他这些年搜刮了皇甫家族这么多银子,多少会有把柄留在我们家族。”
无晋又笑道:“其实皇甫渠在东海郡受贿很张狂,很多人都知道,只要有心把这些事记录下来,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我明白了!”
一直在沉思中的陈直忽然恍然大悟,他对苏翰贞道:“我听说前些天皇甫渠送了一个侍妾给高怛,估计问题就出在这个女人身上,这一定是被她偷出来,所以皇甫渠才会有这些高恒的把柄。”
苏翰贞沉吟了一下,“可是皇甫渠也是楚王系,他这样做明显是要造成皇甫逸表和申国舅的不和,他为什么要这样自相残杀?难道他不怕申国舅报复他吗?”
“这个嘛……”
陈直看了一眼无晋,笑了笑说:“其实很简单,就看无晋手上的皇甫渠的把柄是什么?”
“是他这些年受贿的详细记录,如果陈大人感兴趣,我可以奉送。”
无晋淡淡一笑,皇甫渠这个把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苏翰贞疑惑依旧,他不太相信元晋的解释,这源于他对无晋的了解,要挟皇甫渠去利用女人弄到这些文书,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太靠谱之事,里面有很多可变因素,一般人都不太会冒这个风险,更何况是直接关系到大哥性命的无晋。
但陈直却先入为主,他认为这件事完全可能,这是他推导出来的结论,他也相信自己的判断,陈直从来都很固执,更重要是,他不相信无晋能靠自已搞到这些文书,一个十七岁的少年罢了。
苏翰贞没有再继续揭穿无晋,既然陈直认定是从皇甫渠手中得来,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他收起证据,起身笑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和高怛谈判。”
和高恒的谈判由苏翰贞去完成,陈直不宜出面,作为护卫,无晋将陪同苏翰贞一同前往,他走在,苏翰贞走在后面,走过一道回廊时,无晋发现苏翰贞没有跟来,隐隐有争论的声音,他快速向回走了几步,躲在一堵墙壁背后,听见了苏翰贞和陈直在争叭
“苏大人,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我可以保证你无恙,但这次扳倒高怛的机会太难得,扳倒刑部侍郎,这无疑会提高太子的声望,你用这么重要的证据去换一个小小户曹主事,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如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囫执了。”
听到这里,无晋不由暗暗恼火,幸亏他有先见之明,将最重要的一封信留下了,否则苏翰贞若答应了,他就该悔之不及了。
苏翰贞的声音也传来了,“陈中丞,我也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这些文书和信是无晋给我的,他之所以给我,就是因为他信任我,相信我会去救他大哥,这也是我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们不管惟明死活,就一心为扳倒高怛,你让我苏翰贞如诃向无晋交代,如何向良心交代,很抱歉,恕我不能从命!”
“苏大人,这件事向太子可不好解释啊!”
“陈中丞不用担心,怎么向太子解释是我的事情,我会向太子说清楚情况,就这样吧!”
“苏大人,你不要后悔!”
“我苏翰贞做事从来后悔!”
两人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激烈,最后鸦雀无声,半晌,只听陈直重重哼了一声,沉重的脚步声便离开了,苏翰贞的脚步声也传来,无晋立刻向前方奔去,尽量离他们远一点,他跑到桥头去等候。
片刻苏翰贞的身影出现了,他忽然看见了无晋,不由笑道:“我以为你先出去了,怎么在这里等?”
无晋把一份申国舅写的鸽信默默递给了他,苏翰贞接过,惊讶地问:“这是什么?”
“这是高恒来东海郡的真正目的,大人看完就知道了。”
高怛喝了肖姬奉给他的凉茶,便沉沉睡着了,这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才醒来,他已经发现了房中不妙,他脖子上的金钥匙没有了,象牙箱子上的小金锁也不见了踪影,当他打开箱子时,箱子里所有的文书都被席卷而空,只剩下一只空箱子。
这是谁干的?他反应过来,难道是肖姬吗?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一定就是她了,顿时暴跳如雷,咆哮着命令士兵去追捕那个**,包括城门、码头还有皇甫渠的府宅。
房间里,高恒背着手在来回踱步,身体里药力已经完全消失了,但他头脑中依旧混乱成一团,没有一点头绪,他心中又急又气,箱子里不仅有申国舅给他的密信,还有他一路收的贿赂,尽管名义上是他四十寿辰的寿礼,但他的寿辰在一月就过了,谁都知道这是贿赂。
不管是申国舅的信还是他的贿赂,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他现在唯一所期盼的,就是那个贱女人只想要他的银票,而把其他文书都撕掉,但他也明白,这只是他的一个奢望,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个**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象牙箱子里有银票,无金无银无珠玉,她若是想偷财,应该把箱子箱子一起偷去才合理,这个箱子还值几千两银子。
很快,他的担忧被证实了,士兵在门口的草地上找到了被丢弃的金钥匙和金锁,这就是说明,肖姬不是为了偷财,而就是为了偷他的信件,目的很明确,高怛有些害怕了,现在正是东海郡权力斗争的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事情,搞不好他的仕途也会一起栽在这件事上。
高恒坐在桌子旁,绞尽脑汁地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想了半晌,他仍然想不出一个稳妥的办法。
这时,派去搜查肖姬的队正回来了。
“大人!”队正小心翼翼向他请示:“我们去城门码头都找遍了,没有找到肖姬,我们人数不多,是不是可以请县衙或者郡衙帮忙?”
高怛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便摇摇头说:“找更新最快不到就算了,不要惊动他们,皇甫渠那边有消息没有?”
队正又禀报:“大人,我们也去了皇甫县公府,他说肖姬已经送给大人,和他没有任诃关系了。”
“砰!”一声,高怛根狠一拳砸在桌上,低声咬牙切齿骂:“王八蛋,他敢说和他没有关系?
唯一能要挟肖姬的人就捏在皇甫渠手中,他居然说和他没关系,这让高恒心中怒火万丈,他又恶狠根问:“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肖姬的父母在把肖姬送给大人的同时,便离开县公府了,他还是那句话,他说肖姬不管发生任诃事情是大人的私事,和他无关,让大人不要把他扯进去。”
“狗屎!”高恒破口大骂,他腾地站起身,心中怒火燃烧,“好一个皇甫渠,女人是他送的,出了事却和他没有关系,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我找他去!”
他怒气冲冲丙要出门,一阵脚步声响,又一名士兵跑了进来,“犬人,苏刺史求见!”
高怛愣住了,半晌,他又颓然坐下了,苏翰贞这个关键时刻来了,这意味着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请他进来吧!”
高怛低声叹了口气,他忽然又喊住了士兵,“只有苏翰贞一人吗?陈中丞有没有来?”
“只有苏天人一人,还有一个少年,或许是他的随身护卫。”
高怛点点头,心中又燃起一线希望,只要陈直没有来,那就有商量的余地。
片刻,苏翰贞带着无晋走进了秋圃园,今天是高恒入东海郡以来,苏翰贞第一次和他会面,他俩表面上漫不经心,平静如水,可事实上却是暗流汹涌,这次会面关系他们两人将来的官场生涯,涉及双方的命运,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谈判。
就在刚出发时,苏翰贞又和陈直谈了几句话,陈直还是希望利用这些证据弹劾高恒,皇甫惟明这个小小的户曹主事不足为虑,他希望苏翰贞能够从大局考虑,但苏翰贞依然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提议,‘我自会向太子禀报!,这是苏翰贞留给陈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坚决,不容质疑。
高怛迎了出来,他们在朝廷时便已认识,当时苏翰贞是东宫善赞大夫,五品官员,而高恒是刑部郎中,同样也是五品官员,在开朝会时,他们几次站在一起,甚至还彼此交谈过,那是一年多以前。
在那个时候他们都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那时的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年多以后他们会在眼下这种尴尬的情形中会面。
两个人见面时表面上带着一丝笑容,高怛笑着说,“苏大人请!”
“侍郎大人请!”
苏翰贞给无晋使了一个眼色,无晋跟在他后面走进了房间,无晋现在完全相信了苏翰贞的诚意,他听到了苏翰贞和陈直之间的简短而激烈的争论,苏翰贞的有始有终,终于使他相信,苏翰贞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官员,有一种书生的固执,他还保留着读书人骨子里的品格,一种人性的光辉,他宁可放弃扳倒刑部侍郎的机会,也一定要信守诺言救出为他而入狱的属下,这让无晋内心充满了感动。
他默默地跟随着苏翰贞走进了房内,站在他身后,高恒只是瞥了他一眼,很显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把他当做了苏翰真的贴身护卫。
两人分宾主落座,苏翰贞淡淡一笑:“听闻昨日侍郎被刺伤,我公务繁忙,没有及时来探望,请侍郎大人不要见怪。”
“没有!没有!”
高怛连连摆手,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臂呵呵笑道:“虽然血流得多,但没有伤筋骨,医生说并无大碍,休养一两个耳就好了,多谢苏大人关心。”
苏翰贞心中担心惟明,他觉得拖一刻时间,惟明就会多一分危险,他就像要从死神手中将惟明抢回来一样,立即进入了主题,“高大人,我想和你再谈一谈惟明,我觉得大人是在冤枉惟明了,惟明是维扬县名门子弟,是丹阳郡王之后,又是贡举士,饱读圣贤书之人,他怎么可能是刺杀大人的幕后主使?大人切莫为一时之激愤,放过了真正的凶手。”
说着,他将两封申国舅的信放在了桌上,又淡淡道:“这是有人交道郡衙的一些文书信件,好像是高大人的东西吧!”
高怛脸色一变,果然是在苏翰贞手中了,他心中又气又急,也顾不上面子了,取过信便恨声道:“一个该死的贼偷走了我的不少东西,苏大人,不止这两封信吧!”
“哦!”苏翰贞轻描淡写说:“还有一些东西正在整理中,御史陈中丞也颇为感兴趣,他几次提出问我要这些文书信件,我没有给他,我说这是高大人的私人物品,外人怎么好随便翻看呢?”
说到这,苏翰贞似笑非笑地望着高怛,等待他的答复,高怛脸一阵青一阵白,但心中却又升起一线希望,他明白苏翰贞的意思,只要放人结案,他就不把这些文书给陈直,双方做一个交易。
高恒也无可奈何了,他只能和苏翰贞达成妥协,但他也知道仅仅放人是不够的,还需要把这件刺杀案定下来,否则苏翰贞也不会相信他,他又想起皇甫渠害了自已,心中恼恨之极,便冷冷道:“既然我被刺,总归要有说法,否则朝廷也交代不过去,其实我这伤是一个女人所刺,而女人已经失踪了,但幕后主使却在,我觉得此吹刺杀案和皇甫县公有关,明天我会正式写一份公文回刑部,苏大人觉得怎样?”
看来双方都一致同意用皇甫渠来做替罪羊了,这样也好,东海郡少了他,便少一个祸害,想到这,他便微微一笑道:“我那里也有几份关于皇甫渠的受贿检举信,我猜测或许他是怕侍郎大人查到他的问题,所以他才行此下策,明天我会派人把那些皇甫渠的受贿线索给大人送来。”
两人目光一触,皆心照不宣了,苏翰贞便站起身告辞:“打扰高大人养伤了,我先告辞!”
高怛送他走到门口,又忍不住问:“苏大人,那我的那些文书信件,你看什么时候能还我?”
苏翰贞停住脚步,回头一笑:“高大人放心,是你的东西,终归会还你。”
他拱拱手,便带着无晋离开了秋圃园,高怛望着他们走远,他低声对士兵下令:“速去传我的命令给徐远,立即释放皇甫惟明,撤销一切关于皇甫惟明的指控。”
第一百零八章 半夜捉贼
傍晚时分,皇甫惟明被县衙衙役送回了皇甫府宅,同时宣布撤销了对皇甫惟明所有犯罪指控,皇甫惟明完全恢复了清白。
他的妻子戚馨兰和两个孩子也回来了,整个家族以一种极为隆重的礼仪将惟明迎进府门,确切说,惟明是被抬进了府门,他在狱中先后遭遇了两次审讯,浑身被打得遍体鳞伤,已经无法走路了,只能用担架抬进屋,戚馨兰又是高兴又是心痛,高兴是丈夫终于平安归来,心痛是他遭遇了折磨,她躲到一旁,偷偷地哭了一场。
很快,皇甫家请来了最好的医生给惟明疗伤,情况还算满意,都只是皮肉之伤,没有伤到筋骨,休养十天半月便可痊愈。
族人渐渐散去,惟明所住的院子里又安静下来,房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人,惟明只能趴在床龘上,他主要是背部被鞭子抽伤,不能平躺,此时,他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牢狱的黑暗正渐渐离他远去,嫣红的夕阳射进了房间,将房间染上了一层瑰文卝字百卝度贴卝吧首卝发丽的色彩,格外地静谧而温馨。
骆骆和朵朵像两只小猫一样眷恋地依偎在父亲身旁。
戚馨兰端着一只红漆盘子走了进来,“大郎,吃饭了!”
她言语中透出一种全家平安无事的喜悦。
“无晋呢?”惟明有些奇怪地问,从回家到现在,他一直不见无晋。
“他好像没有回来我也很奇怪。”
戚馨兰心中对无晋也充满了感激之情,她想了想便说:“应该是在当铺要不我现在给他送饭去,让他回来一趟。”
惟明摇摇头,“算了,我估计他是昨晚一夜未睡,让他好好休息吧!”
他又低低叹息一声,“我有一种两世为人的感觉,昨晚在县牢,我以为我活不成了没想到,仅仅只用来了两天一夜,我便被放出来了,是无晋,我心里明白。”
戚馨兰坐在丈夫旁边,轻轻地抚摸他头发,目光中充满了爱怜和温柔,“你不要想这么多了,好好把伤养好祖父也是这样吩咐。”
惟明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不多想了,娘子,给我烫一壶酒。”
得到兄长被放的消息无晋便一头栽在床龘上再也没有知觉了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很黑,唯一的一点儿昏暗的光,似乎是从黑沉沉的海面某个角落发出,是一个身着长裙的仙女从天而降,手中拿着一颗闪亮的宝石,他看不见她的脸,只能看见她的背影,背影很熟悉,似乎是九天又有点像齐凤舞,她正离他而去,把他留在黑暗之中不管他跑多快,总也追不上不管喊多大声,她也听不见,他一急,便醒过来了,再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翻身起来,去了一趟茅厕,等他回来时,睡意已经全消了,现在已经是六月初,天已经渐渐热了,但半夜里还有一点凉意,维扬县靠海,不像中原,这时候大家都开始在院子里睡觉了。
无晋仰望着满天的星斗,夜空格外清澈,每一颗星星都异常明亮,他喜欢这种感觉,这会让他想起童年,他的那个世界,坐在乡下的稻谷堆上,看到的也会是一样明亮的星辰。
忽然,他听见了一阵葱窿率翠的声音,不像是老鼠夜食,而是像人在翻动帐本的声音,声音似乎是从大堂那边传来。
“有贼吗?。
无晋迅速而又轻手轻脚地向大堂走去,大堂和后院之间的门没有关,只挂着帘子,他挑开帘子一角,向大堂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有些肥胖的黑影背对着他,一点淡淡的星光从窗缝里射进,照在椅子上,他正鬼鬼祟祟地翻动着什么,无晋慢慢走上去,狠狠一脚向他撅起的肥屁股上踢去。
“哎呦!”
一声大叫,那黑影像球一样被踢滚到一边去了,‘五叔!,无晋听出了黑影的声音,他连忙点亮灯,光线在大堂里弥漫开,只见躺在地上,正痛苦揉着屁股的胖子,正是他的五叔皇甫贵。
“五叔,怎么是你?”无晋挠挠头,连忙上前把他扶起,“你怎么像做贼一样……”
“你这浑小子,我不就是担心把你吵醒吗?”皇甫贵一咧嘴,“哎呦!又酸又疼,快扶我坐下。”
无晋扶他坐下,他见椅子上放一堆帐本,不由奇怪地问:“五叔,你找帐本做什么?”
“我这两天在算五月份的帐,总觉得算错了,睡不着觉,便想找两本帐回房去算,又怕点灯把老七那个鲁莽的家伙惊醒,他会大喊大叫影响你睡觉,所以我就没点灯。”
皇甫贵刚说完,便听老七的破锣嗓子叫嚷起来,在三更半夜异常刺耳,“掌柜师傅,你不睡觉在大堂做什么?要不要我来帮忙?”
“你看看,这小子一点不管别人休息!”
皇甫贵立刻恶声恶气回喊:“你睡你的觉,和你没关系!”
院子里又安静下来了,无晋有些奇怪,“五叔,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以前都是能躲就躲,怎么现在主动要来帮忙?嗯!称呼好像也变了,叫掌柜师傅了,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这小子在表现呗!”
皇甫贵不屑一顾,“前天我告诉他,我们可能要开钱庄了,这小子就立刻问,那以后当铺由谁来管?还说跟了我这么多年,是我的徒弟,只是没行拜师礼,又给我补行拜师礼,肉麻得要死,所以这两天他比谁都卖力,哼!他的心思我还不懂?”
无晋忍俊不住,笑着说,“其实老七也不错啊!做了这么多年经验也蛮丰富,可以让他独挡一面嘛!”
皇甫贵摇摇头“他不行,太浮躁了,我宁愿让黑猪做掌柜,比他稳重多了,这小子就是伙计命。”
“五叔,我觉得话不能这样说,或许只是他没有机会,五叔应该给他全文字oO个机会试试。”
“以后再说吧!先给他个教训让他成熟一点,再考虑在钱庄里给他做点什么事。”
说起钱庄,皇甫贵想起还没有给无晋说卖地的事,便连忙起身从柜台的抽屉内取出了一叠契约,“无晋,你看看这些契约,土地基本上都卖出去了,不过价格没有你想的那么高,除了市口最好的李记珠宝外其余大多在八千到一万两银子之间,一共卖了八万两银子。
八万两银子在他的预料之中,无晋并不是很在意,毕竟他的第三座南桥没有建成,还显示不出这块地的真正价值。
“那齐瑞福那两亩地卖掉了吗?”
皇甫贵摇了摇头,“齐四郎不肯让步,坚持一万两银子,所以谈不下来。”
“谈不下来就算了,不卖给他,卖给别家,谁都可以。”
“可是”
皇甫贵有些为难道:“齐四郎已经放出话来了,那块地齐家要定了,谁敢和他抢?”
“是吗?”无晋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倒要去会一会这个强横的齐家四郎。
天蒙蒙亮了,一层薄薄地晨雾笼罩在紫桐河两岸,街上开始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无晋洗漱一番,便不慌不忙出门了,他要会一会这个嚣张他的齐四郎,那他是的土地,他想卖给谁是他的事,这个齐四郎居然威胁其他人,不准别人染指那块土地,这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当铺面前的大街上人流穿梭,十分热闹,无晋先去了新桥处查看进度,新八仙桥的加固依然在继续,由于新桥比老桥更加结实宽敞,而且是平桥,这就方便马车通过,因此人流量反而比从前更加大了,这样一来,他破坏小九龙格局的说法也就不攻自破。
而且白于许多财力雄厚的大店都买下了无晋的土地做新店,现在八仙桥的店铺都基本上认可了新桥移址的事实,除了杨记酒楼时不时会叫喊一声外,其他店铺基本上都不再理会此事。
路过杨记酒楼门口时,他忽然听见一阵叫骂声,似乎是东主杨荆州在吼叫。
“怎么可能没有帐,五年前的所有帐本必须给我全部找出来,我要一笔一笔查,我就不相信了,若被我查到了,我拿你送官!”
“东家,五年前帐确实没有了,这是惯例,你让我去哪里找?”
这是徐掌柜的声音,他忍气吞声在解释:“掌握,我跟杨家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哪谁知道呢?这年头我谁也信不过了,你不把帐找出来,那你肯定是贪了我的钱。”
无晋昨天听五叔说了,他借了五百两银子给这个徐掌柜,拿去给儿子治病,难道是这五百两银子惹出麻烦了?
无晋见门口站着的几名伙计都不屑的撇撇嘴,便上前笑问:“我是徐掌柜的老客人了,不知出了什么事?”
莫说是老客人,就是一般路人问,伙计都会乐意说,要好好宣扬一下这个无德东主。
“客官不知道,我们这个东主真是天下少有,昨天徐掌柜把儿子送去江宁府的百济堂看病了,那可是要几百两银子,今天一早,东主听说了这件事,便立刻来查帐,他不光要查这两年的帐,五年以前的老帐也要查,就是一句话,他怀疑徐掌柜贪了他的钱。”
“原来是这样!”
无晋又奇怪问:“那五年前的帐为什么不能查呢?”
“客官,这是行规,老帐只要超过五年,官府就不会追查了,而且这种流水帐,一年就有几十本,很占地方,所以五年以上的帐一般店铺都不会保存,除非是齐瑞福那种大店,有地方摆放,像我们这样小店,哪有地方摆放,所以都不会保留。”
原来是这样,这个无晋倒也能理解,后世的帐簿保管年限是十五年,而银行的客户流水记录最多也只保三年。
“那会怎么样呢?我是说,你们徐掌柜会被开除吗?”
几个伙计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如果生意变差的话,或许有可能,以前我们一天到晚都不得闲,自从桥迁走后,明显生意少了很多……”
“阿牛,不准给客人说这些!”
一名店堂管事走到门口厉声喝斥,吓得伙计不敢吭声了,无晋笑了笑,便背着手走进了酒楼,在一楼大堂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杨记酒楼刚开门没多久,但一楼大堂已经有不少早上来吃面条的客人,在掌柜台前,杨荆州一脸恶狠狠地的抢占了掌柜的位子,他叉着腰,老鹰一样的眼睛盯着徐掌柜,目光里充满了恼怒和不信任,他知道这个徐掌柜到处都借不到钱,就差去借高利贷了,他怎么可能送儿子去江宁百济堂看病,那可是要花几百两银子,一定有问题。
在他身后站着另一个中年男子,双手笼在袖子里,表情僵硬,目光里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和对徐掌柜的不屑,他叫杨二全,是杨荆州的叔叔,刚从老家过来,准备接手杨记酒楼大掌柜一职。
徐掌柜则站在一旁,一脸委屈,他在杨家几十年了,从药铺到酒楼,从未贪过一文钱,自己儿子病成那样了,他还是到处借钱,也没有占酒楼一点便宜,可这个东主却三番五次说他贪酒楼钱,这种指责让他感觉到极为耻辱。
而且他明白杨荆州的意思了,这样当着客人的面指责他,明摆着是要坏他的名声,然后可以正大光明的解雇他。
徐掌柜的脸胀得通红,强烈的自尊让他不能再委屈下去了,他据理力争说:“东主,五年前的帐在去年秋天已经烧掉了,就在中秋节前一天,您忘了吗?我还特地请示过您,你当时说把地方腾出来放酒,是你自己说的,东主,您可不能不认账啊!”
“混账!”
杨荆州狠狠一拍桌子,刷子一样的眉毛竖了起来,“我说过吗?我从来没有说过让你烧帐,我是齐家的女婿,当然要按齐家的规矩来办,帐要保存一百年,我怎么可能让你烧帐?”
“老爷,是您亲口说的,就在这里,伙计们也可以给我作证!”
徐掌柜也毫不让步了,没有哪个掌柜敢私自烧帐,如果他承认私自烧帐,那他就有贪龘污嫌疑,这关系到他的名声。
他回头喊道:“牛二、李四郎、还有老钱,你们当时都在场,你们给我证明,到底东主有没有同意。”
“你们谁敢胡说八道!”
杨荆州怒视着店堂内的十几名伙计,“你们谁敢乱说,我就立刻开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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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猛龙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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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堂里一片寂静,几个愤恨杨荆州的伙计都已经辞职走了,剩下的都是想继续干下去,尽管大家知道徐掌柜冤枉,可杨荆州的淫威下,谁也不敢吭声。库>
“杨东主,我来说几句公道话吧!”
坐在一旁看热闹的无晋笑着走了上来,他对杨荆州拱拱手说:“在下姓皇甫,也是杨记酒楼的老客人,每天中午都要来酒楼吃饭,徐掌柜认识我。”
“你和皇甫贵是什么关系?”
杨荆州一脸阴沉地盯着这个多事的少年,他这几天对,皇甫,两个字特别敏感,徐掌柜在一旁小声说:“东主,他是晋福记当铺皇甫掌柜的侄子。”
“给我闭嘴!”杨荆州一声怒斥……“现在没有你说话的份。”
徐掌柜被斥骂得羞愧异常,深深低下了头,他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恨意。
无晋摇摇头,叹口气说:“杨东主,我不是说帐的事情,你就是因为怀疑徐掌柜怎么突然有钱送儿子去江宁治病,是不是?我可以证明徐掌柜的钱和杨记酒楼无关,因为那钱是我五叔借给徐掌柜的。
“你五叔是谁?”杨荆州有些咬牙切齿了。
徐掌柜暗叫不妙,他和皇甫贵私交不错,虽然皇甫贵借钱给他是私人关系,但这个时候说出来无疑是火上浇油,肯定会激怒杨荆州,会更让他怀疑自己。
但他无法阻止无晋,无晋还是说出来,“我五叔当然就是晋福记的大掌柜皇甫贵。”
“你……这个混蛋!”
杨荆州被激怒了,他眼睛都红了,霍地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徐掌柜,晋福记当铺拆了老桥,改修新桥让他蒙受巨大损失,原来他这里有内鬼,杨荆州已经不考虑修桥和徐掌柜有什么必然联系,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概念为什么皇甫贵会借几百两银子给徐掌柜,就是因为徐掌柜是内鬼,这一刻,他憋了近半个月的怒气一齐向徐掌柜爆发出来。
“滚!”
他指着门外向徐掌柜咆哮:“给我滚出去,从今天开始不准你再踏进我的酒楼一步!”
“我也受够你了!”
徐掌柜脸胀成紫红色,心中的耻辱感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他抓下头上的八角帽,狠狠扔在地上“从今天开始我徐庆红不给你卖命。”
他转身向店外大步走去因为心中激愤,他竟一连撞翻两张椅子和桌子,怒气冲冲集了大门。
“还有你!”杨荆州余怒未消地指着无晋,“你这个狗崽子也给我滚出去,从今天开始,杨记酒楼不准你……啊!”
他话没有说完,便被无晋迎面一拳狠狠打翻在地,打得他鼻血喷流两颗门牙也掉了,捂着脸痛苦地在地上挣扎。
无晋活动一下手腕,冷冷道:“叫我滚?哼!你还没有资格明天你就会来跪着求我。r>
说完,他转身便扬长而去,一班伙计和大堂管事,谁也不敢上前。>
无晋走出杨记酒楼,徐掌柜已经不见了踪影,估计是坐马车回家了,这个时候倒不好去找他,不能太急,等晚上他冷静下来后,再让五叔去和他谈谈。
他走了几步,见门口蹲着个老乞丐,便摸出一把钱给他,“你认识三眼弥勒吗?”
“那是我们的头!”老乞丐沙哑着声音说。
“很好!”
无晋摸出一安自制的细木炭铅笔,又撕下一张纸,迅速写一张纸条递给他,“你把这张纸条给三眼弥勒,让他转给黑米。”
他又摸出二两碎银,扔给了他,“这是赏你的,立刻去!”
老乞丐向他道一声谢,便拖着木棍慢慢走了。
无晋又向前走了一百余步,来到气势宏大的齐大福钱庄门口,一般钱庄占地都大约十亩左右,而维扬最大的钱庄是东莱钱庄,占地三十亩,而这座齐大福钱庄占地二十亩,居于次席,它也由此成为八仙桥最大的商铺,这也和它的地位相符。
齐大福钱庄在全国也是仅次于东莱钱庄的第二大钱庄,在全国有三十多家分店,总店在京城,仅维扬县就有两家,不仅是数量多、规模大,而且齐大福还能发行银票和钱票,整个大宁王朝也一共只有这三家钱庄能发行银票。
而各地的大小钱庄则数量众多,大宁王朝一共两百多家钱庄号,这是一个极为赚钱的行当,连无晋这种新人都想开钱庄,更何况大宁王朝各地的富豪呢?
八仙桥的齐大福钱庄在前天已经开业,第一天便顾客盈门,尤其是东城外的海商,皆敬慕齐大福的名气,争着将钱存到他的店铺里来,这也是齐大福钱庄在八仙桥开店的目的,吸引财力雄厚的海商,走高端路线,所以它的门槛较高,在店门口竖着一面大面子:‘鄙店只做五十两银子以上的生意,敬请谅解!。
这就叫店大欺客。
当然,能大摇大摆走进钱庄的客人也意味着一种身份,一种面子,这也是齐大福钱庄可以追求,它要满足有钱人的虚荣心。
钱庄门口站了一排年轻美貌的女店员,无晋刚走到门口,一名女店员便迎上来,笑盈盈提醒他:“客官,存钱需五十两银子以上。”
这是需要看人的,如果无晋穿着锦缎长袍,昂首挺胸地走路,且目中无人,则根本不需要提醒,直接领他进去,但无晋却穿着一身青布长袍,身上既不见金也不见银,女店员当然要友情提醒。
“我不存钱,来找你们齐四郎,告诉他,我要和他谈笔生意。”
女店员的俏脸上露出为难之意,齐四东主是何等尊贵,怎么能说见就见,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问话声,“你找我有什么事?”
无晋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停着一辆马车,车窗开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正上下A量他,“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是老君观那块地的主人,如果你是齐环,那你应该知道是什么事。”
“哦!原来你就是皇甫无晋。”
齐环点点头,吩咐女店员,“请皇甫公子在贵客房稍候,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马车驶进了钱庄侧门,女店员立刻变得诚惶诚恐起来恭恭敬敬说:“公子请随我来。”
无晋淡淡一笑跟着她走进大堂,一幅气势恢宏的场景顿时出现在他面前,只见眼前的大堂约有两个半篮球场大小,地上铺着厚厚的贵霜国地毯,做工精美,墙上贴满了东海玉石片,玉片中间镶有熠熠闪光的宝石,正前方是镶有金边的红木柜台,长约十几丈,整个店堂的布置给人一种极为富丽堂皇的感觉。
而且无晋注意了细节,柜台高度只齐人的腹部,比他的柜台还要低,近二十只高背圈椅,可以将顾客严严实实挡住,显然把他的创意活用了,柜台里面的店员一个个都是姿容俏丽的年轻女子,一个燕语温柔,笑容可亲,男伙计主要是跑腿,另外还有十名彪形大汉在另一边的店外来回巡逻,基本上顾客看不到,但他们却能清晰地看清大堂内情形。
不愧是老牌大店,不同凡响。
“公子,请这边走!”女店员语气非常温柔,带着无晋走进另一扇侧门,这里面就是贵客房,里面有两名身着银泥青罗裙的侍女,皆雪肌玉肤、美貌高雅。
贵客房内布置得非常简单典雅,墙壁刷得雪白,只挂了一幅字,用罗翰国的玻璃装裱而成,写着‘诚以待人’四个字……落款是武陵男爵齐万年,这就是齐家的老家主,继承了齐家的爵位,但在十年前,齐家的一个子弟因科举舞弊被抓,引发皇帝震怒,齐家又被削去了爵位,说明这幅字是写在十年前。
“公子请坐!”
一名侍女将两杯茶放在桌上,无晋坐下来,他才发现这张桌子是用整块的上好紫檀木雕成,非常宽大,桌面光洁如镜,而且茶杯似乎也是官窑极品,每一个细节都体现出齐家的豪门之风。
“让皇甫公子久等了!”
齐环从另一扇门走进来,齐环并不负责齐家的钱庄,他是负责蚕茧,并负责在东海郡收购普通百姓家的白绢,这次来东海郡是代他二哥齐玮主持八仙桥钱庄的开业仪式,他本来前几天就要回平江县,但他又临时生了一个念头,想在维扬县开一家白绢蚕茧收购点。
八仙桥钱庄的开业火爆让他对八仙桥也有了兴趣,而且平时还可以在这里卖齐瑞福绸缎,直接卖给海商,这样生意一定会火爆,恰好这时晋福记当铺在卖土地,他便也去接洽,他看中了李记珠宝隔壁那块地,帮块地的地段没有李记珠宝好,但也不错,不过对方开价一万五千两银子,这让他有点无法接受,因为李记珠宝那块好地才一万六千两,他那块地要明显差一个等级,也要一万五千两,有点不合理,他便坚持自己的底价,一万两银子不松口。
一方面他放出话去,那块地他已经看中,谁敢跟他争就是和齐家过不去,另一方面他又在别处寻找新址,今天他出去了一天,八仙桥再向东一些倒也有两家店铺在转让,位置也不错,但可惜都是租户,齐家开店铺的原则都是连土地一起买下,他联系两家店铺的土地拥有人,可是对方都坚决不肯卖,在那边做生意,每年的房租都要上千两银子,怎么可能舍得卖。
无奈之下,齐环还是决定和晋福记谈一谈,看看能不能加一点钱,买下那块地,正好无晋此时就来了,他从已经从丁县丞那里问到,那块土地的主人不是皇甫贵,而是皇甫贵的侄子皇甫无晋,一个曾把张县令也扫得灰头灰脑的年轻人。
齐环含笑向无晋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来,他不露声色地打量一下无晋,见他很年轻,但举手投足间表现得很老成,脸上笑得也很真诚,可他总觉得这种笑对谁都是一样,没有什么意义,这是一个看不透的年轻人。
无晋也同样在打量他,皮肤很白,大鼻子、宽下顾,嘴唇薄而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强有力的感觉,主导**极强,再加上他显赫的家族背景,要他接受一万五干两的价格,他肯定不干,不是钱的问题。
他略略欠了欠身,先开口,“我这两天不在,听五叔说,那块地齐先生不肯接受一万五千两的报价,我就想来打一个招呼,如果齐先生决定不要,那我就卖给别人。”
齐环呵耳笑了起来,“我没有说不要呀!我只是说,价格大家再商量一下。”
“那齐先生准备怎么个商量法?”
齐环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十分严肃,他缓缓说:“有句话我必须说在前面,齐家虽然有一点势力,但绝不会欺凌弱小,我与你的协商都是在讲道理,如果你最后真的不愿卖,那我也不会强买。”
无晋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意思是他在洗耳恭听,齐环又继续说:“我之所以不接受你一万五千两的报价,是因为李记珠宝那块地明显市口要好一个等级,可他也花了一万六千两银子,两块地的市口差异明显,价格只差一千两银子,皇甫公子,你认为合理吗?”
无晋望着他,冷静的、自信地微微笑了,“我觉得是齐先生在刻意打压那块地,它紧靠李记珠宝店,两块地之间只距离一步,那是墙距,市口或许会差那么一点,也仅仅只是一点,绝不是先生所说差一个等级,我不认可,所以我便宜了一千两银子,原因就在于此,而且李记珠宝店是第一家买地,承担了很大的风险,所以从这个风险上说,我也会便宜,至于齐家买地,我认为风险已经没有了。”
“哦!你当真以为风险没有了吗?”齐环似笑非笑地望着无晋。
无晋摇了摇头,“我知道齐先生的意思,齐先生无非是说张县令马上要期满离任,到时候新县令来,新桥就会有变故,是这样吧!但我可以告诉齐先生,绝不会再有变故。”
无晋这番话让齐环对他顿时刮目相看,无晋说得非常准,他所凭恃就是张县令要期满离任,没想到对方却一眼看破,使齐环不敢再小瞧他,他又暗暗思忖,‘据说这个少年和苏刺史关系不一般,难怪他敢肆意大胆地拆桥,看来真有点门道……
想到这,他便笑了笑,“做生意总是要讨价还价,皇甫公子不可能一点不让步吧!”
无晋微笑着摇了摇头,“这样吧!我再提一个新的方案,我也不要齐先生出一文钱,我们交换一块地如何?”
(ps:吟年真是个暖冬,现在都1月2日了,天气还像春天一样,昨天居然只穿一件毛衣就出门了,难道这是2012的先兆?)(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章 苏翰贞的人情(第三更)
亲弟们,第鼍天更火热出炉,比烤红薯讶香甜,月锋砸过来吧!
“你说什么?”齐环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换地?”
“新桥北头那块地齐先生知道吗?”无晋不露声色地又继续问。坛
“哦!你是说我侄女买的那块地,我知道,地契也在我店里。”
齐环眉头一皱,他忽然有点明白无晋的意思了,“你是说……和北桥头那块地交换?”
无晋点了点头,他就是这个意思,其实他也并不是很在意桥头那块地,如果愿意换,对他略有损失,但他可以出一口恶气,如果不愿换,他也可以收入一万多两银子,可以说,无论齐环选哪一项,他都可以答应。
齐环一早已经去看过北桥头那块土地,虽然那块地的位置也不错,但那不是他想要的,毕竟桥北是居民区,那里形成不了商气,一般人买东西都会到店铺密集的桥南,更有选择余地,除非是卖独家垄断的货物,收购蚕种和白绢放在桥北可以,但卖绸缎却不行,齐环从商多年,他相信自己的判断。
更重要是,齐环并不知道无晋和他侄女齐凤舞为争夺北桥头那块地,两人曾经根根较量过一回,最后是他侄女赢了,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无晋的建议,齐家不差这点钱,而荣誉和面子更为重要。
这时,无晋把已经分割好的地契取出来,放在桌上,这就是齐环一心想要的那块地,无晋又一次诱惑对方,“说实话,这块地我并不想卖,我打算用它建一座酒楼,但北桥头那块地我觉得做酒楼更为合适如果齐先生愿意交换,那我成交,如果齐先生不愿意,那我明天就会请工匠开始建造酒楼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向齐先生最后确认d”
齐环其实已经愿意了,虽然北桥头那块地开酒楼倒也不错,但他不想开酒楼,只是他有一点点为难,北桥头那块地契士的名字是他侄女齐凤舞,按道理必须由他侄女签字画押才能转让,不过他也可以代表签只要地契在他手中县衙一般不会为难他。
“好吧!”他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我们成交。”
中午时分,无晋正坐在当铺柜台内规扑他未来的钱庄,钱庄也就是后世的银行,但这个时代并没有后世的各种条条框框限制,钱庄和其他店铺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本钱需要多一点。
他现在手上卖土地共得到了八万多两银子一般而言,建钱庄本钱最大的一块是土地,但现在土地不用花钱只需修一栋十亩的青石大宅,还有地下钱库,至少要五千两银子,他虽然不想像齐大福钱庄那样豪华奢侈,但至少也要装潢像个样子,再种些奇花异草,又要五六千两银子,再有雇人、***等等七七八八的开支,他手上还有六万多两银子的流动资金,看似很多,但他还有别的打算,其实资金也不充裕。坛
当铺门口人影一闪,皇甫贵匆匆走了进来,手中拿养一份地契,“无晋,我给你办好了!”
无晋大喜,连忙起身过来,从皇甫贵手中接过了地契,这正是桥北头的那块土地,已经在县衙变更,上面写着他的名字,皇甫无晋,他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他一定要给那个齐家小姐看一看,他仿佛看见了齐凤舞恼羞成怒的样子,他可以想象,齐凤舞看到这份地契时,表情会是多么惊愕,有趣,简直是有趣之极。
“无晋,我觉得你这块换亏了。”
皇甫贵一直耿耿于怀,被齐大福钱应的刘掌柜嘲笑了一通,连县衙变更地契的书吏也说他们这桩交易亏了,他见无晋居然还笑得开心,便终于忍不住,“我算过了,你这桩买卖至少亏了五千两银子,桥北不能和桥南比啊!桥北是住宅区,哪有去桥北买东西的,那块地最多值六七干两银子,你却拿价值一万多两银子的土地去换,真的亏大!”
无晋见五叔一脸痛心疾首,便微微笑道:“五叔,帐不能这么算,物以稀为贵,当初我买下八仙桥西这块土地时,你不也一样说我亏了吗?”
皇甫贵一怔,这才狠狠一拍自己脑门,“我是远远比不过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无晋,听说八仙桥是你重建的?”
只见当铺门口走进一名中年男子,无晋愣了一下,来人正是苏翰贞,“大人,你怎么来了?”
当铺里的几名伙计都吓得纷纷站了起来,皇甫贵更是诚惶诚恐,“大人,您快请里面坐!”
苏翰贞点点头,他对无晋微微一笑,“无晋,我找你有点……事。”
“大人,去里面说吧!”
无晋把苏翰贞请进内堂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这才在他对面坐下,“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先给你说两件车……”
苏翰贞微微笑道:“第一是高恒和陈直都巳经走?……高恒是一早离开,陈直是中午走的,你太哥之事不会再有什么后患,倒是皇甫县公可能会例霉,这是第一。”
苏翰贞和无晋都笑了起来,想象着最后由皇甫渠来背黑锅,这比什么都有趣,但苏翰贞还有正事,他脸上的笑容很快消失,注视着无晋,“第二件事我想问问你,昨天晚上徐远的次子在郡学门口被人毒打,打得很惨,据说两条胳膊全部被打断,我想问,是你下的手吗?”
无晋摇了摇头,“我可以明确告诉大人,不是我,我昨天下午就回来睡觉了,前天一夜未睡,我熬不住,也不是我指使,这件事和我无关。”
虽然不是无晋动的手,但他却知道是谁干的,他的舅父陈安邦,陈安邦曾经告诉过他,他要好好警告一次徐远,所以他对徐远的儿子下手了。
苏翰贞注视着无晋的眼睛,见他很坦然,心中也觉得奇怪,那会是谁?
他沉吟一下,便转换了思路,笑了O笑,“好吧!我们不说这件事,刚才我去看望了惟明。”
“我还没有去呢!”
无晋有些惭愧,“准备晚上去看望他。”
“嗯!惟明的伤情比我想象中要好,最快十天后就能养好伤,到时他就要进京了。”
进士考是九月中旬在洛京举行,而现在是六月下旬,还有二个半月时间,正是出发的时候,苏翰贞放佛明白无晋在想什么,他摇了摇头,“我说他要进京不是指他进京赶考,而是另有一件大事,你再想想看,会是什么事?”
无晋心念一转,忽然反应过来,“大人是说,东宫税银进京?”
“正是!”苏翰贞笑着赞道:“俐艮聪明,竟然被你猜到了。”
他微微叹口气又说:“本来我打算在明年二月和户部税银同时解押进京,但申国舅也在注意这笔税银,使我无法再等下去,而且太子也急用,这一次将押解税银九十万两,再加上东宫在楚州的十几处田庄,几年累计的田赋约有十万两出头,一共是一百万两白银,东宫的军队能不能保住,就在此一举。”
“犬人的意思是让我大哥押运?”
“本来就应该你是押运。”
苏翰贞微微一笑道:“你才是户曹主事,不过我的正式书面任命还没有下达,所以户曹主事还是惟恨,押解税银进京就是他的职责,等他伤势稍好,就可以启程了。”
无晋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觉得这里面有很多问题,其中重要是安全问题,他又问:“大人是否准备让军队护送?”
苏翰贞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忧虑,“无晋,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也想最后有军队护送,但很不幸,这一次没有军队护卫。
“为什虹……”
“原因很简单,要调动东海郡的军队必须要通过兵部,但兵部尚书白明凯是申国舅的人,要他派兵护送无疑是与虎谋皮,而且我估计他也不会派兵,各郡解押税银进京从来就没有派兵护送的先例,而团练兵又不准离境,所以这一次不会有军队护卫,只有我们自己来想办法,无晋,我希望你也一同进京。”
这就是苏翰贞来找他的目的,无晋刚才猜到东宫税银时就明白了,他来找自己,肯定就是想让自已也随大哥一同进京,沿途护卫,他本来就打算和大哥一同进京,但要他护卫税银又是另当别论了,那其实是替苏翰贞卖命。
尽管苏翰贞口口声声说会秘密进京,可有徐远在,能秘密得了吗?申国舅绝不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一百万两税银去支持太子,这必将是一次艰险的进京之路。
作为兄弟,他不会坐视大哥的危险不管,但他也不会这么白白地替苏翰贞卖命,他是个商人,商人追求的是利润。
想到这,无晋装出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苏大人,你知道我一向是公私分明的人,我当然是陪同大哥同行,但我毕竟不是公差,却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大人不该表示一下什么吗?”
“我不是说过,我会把你推荐给太子吗?而且我保证太子会重用你,如果你这次护银成功,我再加一个条件,保举你为东宫六率府校尉,如果太子不答应,我也撂挑子不干了。”
“我当然相信大人!”
无晋的两眼里闪烁着不满足的笑意,“那只是官场上的升迁,那商场的好处呢?大人也知道,就算我做了校尉,也是个兼职商人。”
“你这个贪心的家伙。”
苏翰贞也笑了,无晋这几个月帮了他几次大忙,他一直也想找机会好好谢谢他,既然他主动提出来了,那也好,看看自已能帮他什么。
“说吧!你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未完待续。
第 一百一十一章 黑妹的选择(第四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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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晋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几次找县衙办事都没有用苏翰贞这个关系,就是想在关键时候用上,现在是时候,他也不再隐瞒,便把自已买地卖地之事简单说了一遍,苏翰贞听得大为惊讶,“你仅仅把桥改一个道就赚了十倍吗?”
“大人不会认为我是在违法吧!”无晋笑着问。坛
“不!不!我没这样说,只能说明你很有眼光,机会抓得很准,就像本朝最早开放海外贸易一样,那时绝大部分人都认为路途长,路上很危险,都说赚不到什么钱,但第一批去南洋的商人却赚了十几倍的利润,其他大商家这才眼红,纷纷买船招人,海外贸易便开始蓬勃发展起来,只能说明第一批人很有眼光和胆识,就和你一样。”
苏翰贞为人正派,但做官却很开明,无晋买卖土地赚钱,至少比他搞博彩要好,他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赞扬他有眼光他又笑问:“那你赚了这么多钱,下一步准备做什么呢?”
“大人,我下一步准备开钱庄,所以想请大人助我一臂之力。”
“嗯!不错,很有魄力。”
苏翰贞捋须赞道:“那你要我怎么助你?”
“我希望天人能把一部分税银存放在我的钱庄。”
苏翰贞一时没有说话,他也是在唯明做了户曹主事后才慢慢了解到东海郡的财政状况,每年东海郡的税收是三百万两银子左右,其中一成是东宫税银,这些税银在第二年四月前必须解押进京,这是朝廷的统一规定,各郡都一样。
但一般而言,各郡又会留存一耸的税银,叫做‘压库”主要是用在各地灾荒时可以就近调用,所以东海郡也有三百万两银子的存银。
但事实上,朝廷并没有明确要求一定要存放在官库,所以各郡的压库银基本上都是存放在各大钱庄,这是朝廷允许的,所得利息叫做官廨钱,和官田的田租一样,用于补充郡衙和县衙的公务开支,高官幕僚的月俸、差役的补贴等等费用,都是从这里面支出。
东海郡压库的三百万税银一直是存放在东莱钱庄、百富钱庄和齐大福钱庄这三家大钱庄,整个东海都有二十几号大大小小的钱庄,但也只有这三家大钱庄得到官银。
原因很简单,除了齐大福钱庄是民间钱庄外,东莱钱庄和百富钱庄都有后台背景,东莱钱庄是齐王的产业,所有人都知道,而百富钱庄的后台比较神秘,据说是好几个郡王合伙开的,其中最大的股东就是皇叔皇甫逸表。
现在无晋提出把官银存放在他的钱庄,苏翰贞倒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太子系在商业上非常薄弱,几乎就没有什么商业活动,东宫在全国也只有几十座田庄,能不能以无晋的钱庄的契机,话太子在商业上也所收益,而不能仅仅依靠田庄。
苏翰贞心里很清楚,太子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每年仅维持他的两万六率府军队,就需要一百万两银子的粮饷,压力非常大。
不过这只是一个念头,还要太子来决定,眼前无晋提出吸存一部分税银,他可以答应,苏翰贞便笑着点了点头,“可以,我可以把东宫税银都存放在你那里,还有还有东宫皇庄的田赋,每年大概有三万两银子,也可以存放在你那里。”
无晋大喜,东宫税银光压库就有三十万两,还有每年的流动税银三十万两,那就是六十万两,按照年贷利一分五和存利五钱来算,他每年仅税银的存贷利息差就有六万两银子,再去掉别的费用,一年至少五万两的利润啊!难怪后世银行业那么赚钱。
无晋忽然想到另一件事,便急问:“大人,这次送税银进京,太子会派人接应吗?”
苏翰贞微微点头,“太子会派一支军队以训练为借口前来接应,只可惜东宫军队不能离开京城五百里,不过你放心,太子也会自有安排,到时梅花卫会来接应你们。”
说到这,苏翰贞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便起身告辞,无晋连忙起身相送。
“大人,我大哥进京城还要参加科举,这一来一去至少半年时候,那户曹主事怎么办?”
“这确实是件棘手之事。”
苏翰贞一边向外走,一边笑着说:“我下午和惟明商量过了,惟明给我推荐了一个人选,叫做戚盛,去年考上明经科,现在平湖县衙任职,明天会来郡衙,我准备和他谈一谈,如果合适,我就考虑用他来暂时接替惟明。”
这个戚盛倒听说过,大嫂戚馨兰的二哥,今年二十六岁,据大哥说不大懂人情世故,他还没有见过,看来大哥也有点任人惟亲嘛!无晋笑了笑,一直送苏翰贞到了当铺门口,皇甫贵也跟着送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却见成群结队的乞丐向东而去,苏翰贞有些奇怪,探头向东望去,只见乞丐们都涌进了一家酒店,他便笑着问:“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多乞丐为何都去哪家酒楼?”
无晋连忙解释:“那家杨记酒楼的老东主病逝,现在的东主为父亲积阴德,便免费供应十天的饭菜,这些乞丐估计是听到了消息。”
“原来如此,这倒也不错,多行善事也是好的,那我先走一步,晚上记着去看看大哥。”
“大人慢走!”
苏翰贞上了马车,马车便缓缓启动,一直等马牟过桥,皇甫贵才满脸惊讶,他指了指杨记酒楼问:“无晋,你搞没搞错,杨荆州会免费供应饭菜?打死他也不会,而且他父亲我昨天还见到,生龙活虎,怎么会突然死了,你在胡说吧!”
无晋翻个白眼,“我也不知道,反正总不能让苏大人去查看吧!”
皇甫贵恍然大悟,他指着无晋笑道:“我明白了,是你小子搞得鬼,是你的小人之计。”
“什么小人之计,我是小人吗?五叔可别乱扣帽子。”
小}}说就说到这里无晋也忍不住笑了,“让苏大人对杨记酒楼留个好印象,这也算给他补偿。”
这时,远远听见了杨荆州惨叫:“你们滚出去!我没有一个月的免费饭菜,没有,牧滚出去!”
北市天香米铺,这里是凤凰会在维扬县的联络点,古旧的店铺,来来往往的客商,里外堆满大米,谁也想不到这竟是大宁王朝第一海盗的联络点,更想不到海盗头子陈安邦此时就在米铺里。
房间内十分安静,只有陈安邦和女儿陈瑛坐在桌前,陈瑛也就是黑妹,她此时低着头,用指甲轻轻地抠着桌腿上的木屑,脸上充满了黯然之色。
陈安邦上岸以后,他已经变了一个身份,是一个从泉州郡来的商人,改名为陈巨,他有完整的一套身份证明,也能说一口流利的泉州话,但此时他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女儿的心思他很清楚,一年多以前,就是他发现了女儿和无晋相恋,他便毅然把无晋送走,虽然他的妹妹,也就是无晋的母亲有意撮合瑛儿和无晋,但他却坚决反复,他们的父亲也一样反对,他们宁愿把瑛儿嫁给一户普普通通的人家,让她能平平安安地渡过一生,更诃况无晋还是个傻子。
陈安邦本来准备打算和女儿大吵一场,然后强行将她送回岛,但他得到的消息却是无晋似乎把女儿忘记了,他们并没有旧情复燃,这让他又稍稍松了口气,心中也不禁对女儿充满了同情。
“瑛儿,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对你无意,那也是你们没有缘分,听爹爹的话,先回岛去,祖父也不放心你,好吗?明天和爹爹一起回去。”
陈瑛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一句话没有说,陈安邦叹口气,又苦口婆必劝她,“你这又是诃必呢?你若不想回岛,要不你跟船去南洋玩玩吧!去散散心。”
“不!我不去。”
“那你……哎!瑛儿,你跟着他只会被他看轻,这又何必呢?”
“看轻就看轻,反正我不想离开他。”陈瑛小声地嘟囔着,她依然低着头,指甲已经把桌腿上的木屑抠下了一大块。
“瑛儿,你怎么不听爹爹的话呢?爹爹是为你好啊!”
陈安邦有些急躁了,如果是手下敢这样顶嘴,他早就喝令推下去重打,但女儿他舍不得,从小到大,他就没有骂过女儿,前年他发现女儿和无晋有恋情,他只是狠狠数落了她,至始至终,语气都没有凶起来,今天也不例外。
陈安邦耐着性子苦劝女儿,“你娘去世得太早,爹爹也没空管你,把你像放羊一样,现在爹爹后悔了,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以后你就跟在爹爹身边,将来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如意的夫婿,但无论如诃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不喜欢你,也会厌烦你,这样爹爹的老脸也搁不住啊!瑛儿,乖孩子,听爹的话,恨天跟爹爹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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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一百一十二章 四十年往事如烟(第五更)
陈瑛终于抬起了头,她的眼角隐隐有了一点泪意……l爹爹的心意我明白,我也不是那种厚颜的女子,爹爹,我不会让他讨厌我,我是他表姐,不是吗?我想尽量帮帮他,祖父当初不是也说过吗?让我保护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陈家对他们兄弟那样重视,但我能感觉得出……我也是陈家之女,好吗?爹爹,求求你了。文网r>
陈安邦无可奈何地望着女儿,他了解女儿的固执,她决定的事愤想劝回她,几乎是不可能,好在无晋并不喜欢瑛儿,这让他也略略放心了他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女儿大了,爹爹管不住了。”
陈残笑逐颜开,她上前拉住父亲胳膊,搬娇着说:”谢谢爹爹!女儿给爹爹捶捶肩膀。”
她举起拳头,轻轻给父亲捶打起肩膀又笑着问他……”,爹爹,你怎么想到来这里,不会就是为了劝我回去吧!”
“那倒不是!”
陈安邦闭着眼,享受着女儿的孝心,微微笑道:“爹爹是来见一个长辈,我也是四十年未见他了,当初我见到他时才十岁,本来应该是你祖父来,但你祖父腿不方便,只好我来代替,哎!四十年不见,也不知他还记不记得我。”
“爹爹,见什么人啊?”陈残有些好奇地问,居然四十年不见了。
“这个你就别问了,好了,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也该出发了。”
陈安邦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站起了身,他走到门吩咐门口的两名心腹……”,去百富酒楼!”
百富酒楼和百富钱庄一样,都隶属于百富商行,百富商行是仅次于东莱商行的夫宁王朝第二大商行,也是官商背景,主要以钱庄、贸易、娱乐等行业出名虽然钱庄在维扬县比不上东莱钱庄,但百富酒楼和青楼怡恃院都是维扬县的首屈一指,赌馆业他们也有,主要在京城只是维扬县还没有过来,如果过来了,黄家的赌馆也该歇业了。
百富酒楼在维扬县有两家,一家在北市,一家在南市,其中北市的百富酒楼占地十亩,由三座五层楼的建筑组成,是维扬县乃至东海郡最大的酒楼在楚州排名第二仅次江宁府的多宝楼。
虽然八仙桥的杨记酒楼很有名但和百富酒楼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三座五层高的酒楼呈,品,宇型矗立在北市广龘场的西面,气势宏伟壮观,和最东面的黄记妙手赌馆遥遥相对。
百富酒楼的大门是一座牌楼,金碧辉煌,两角隐隐呈现华表之态,显示着这座酒楼的不同寻常的背景门口一左一右是两只震天狮,皆用东海花岗岩雕成,高达一丈五气势威武,酒楼的生意极好,客户谈大生意,大户人家宴请亲朋好友,基本上都会来这里,从早到晚,三座酒楼几乎都能客满。库>
由于天香米铺和百富酒楼很近,陈安邦便散步似的走了过来
“客官,您有订座位吗?”
刚走进大门,伙计便殷勤地迎了上来,陈安都点点头,”甲楼十七座雅室。”
伙计肃然起敬,甲楼二十座以内都是酒楼最豪华的房间,光订座费就要十两银子,不是一般人能订得起,这位爷外表粗犷,穿着也普通,看不出是有钱人啊!
他连忙躬身说:“就在二楼,客官潜跟我来。”
陈安邦跟着他来到二楼,来到一扇雕龙刻凤的门前,他使了个眼色,手下赏了伙计一锭银子,”就服侍在附近,不要让人靠近。”
伙计简直要晕例了,沉甸甸的一只大元宝,少说也有四五十两,他一个月才赚五两银子,直到陈安邦进门了,他才哀叹一声“财神爷啊!”
两名手下抱着胳膊往门口一站,谁也不准进去,伙计也不去迎客了,他就游荡在附近,见有人靠近十七座,他立刻上前去引走。
陈安邦走进屋,屋内有内外两间,只有里间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身旁放着一支麒麟飞天拐杖,他见陈安邦走进,也慢慢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了良久,陈安邦先说话了,他抱拳施一礼,“前辈就是皇甫百龄吗?”
十岁时曾见过一面,已经相隔四十年,记忆已如云烟般消逝,皇甫百龄也暗暗叹息,天凤和他同岁,若不病逝,现在也该五十岁了。
他也拱手还礼,“我是皇甫百龄,诸问阁下是安邦,还是定国?”
陈定国是陈安邦的兄弟,也是凤凰会的二当家,这次没有跟来陈安邦微微一笑……”,我是安邦,四十前在楚江码头,见过前辈一面,蒙前辈赐我玉佩,至今随身。”
他将一块晶莹碧绿的凤凰玉佩放在桌上,这也是他们见面的信物,事关重大,谁都不敢大意,皇甫百龄认出这块玉佩,他低声一叹,“晋安六勇士的后代,风采依旧。”
皇甫百龄这一辈的人,能说出晋安六勇士,天下只有八个人,除了晋安六勇士本身以外,还有就是京城的兰陵郡王和皇甫百龄,能说出这句话就是皇甫百龄的信物。
两人彻底相信了对方,都微微笑了起来,眼中露出一种极为亲切的神情,这是一种有着共同信仰的恃感交流。”
前辈请坐!”
陈安邦一摆手请皇甫百龄坐下,他又拎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歉然道:”接到老先生的信,我便立即赶来,本来父亲应该亲自前来,但他年事已高,经不起风浪了,所以由我代表父亲前来。”
“你父亲身体还好吧!”皇甫百龄问道。
“身体还好,就是十年前中风后便不能站立了,还有就是酒道士去世消息给他打击很大,自从酒道士去世后,他便开始考虑自己的后事,我们怎么劝,他就是不听。”
皇甫百龄摸了摸自已已经花白的头发,他低低叹息一声,“四十年前的晋安六勇士已经去世了两人,剩下四人皆年事已高,不知何时才能把他们的事看书就迹昭示于天下?”
陈安邦却很有信心地笑道:“晋安六勇士虽然年迈或者去世,但他们的后人还在,百卝度卝卝更新最快后人们会继承父志,诸前辈放心!””
我也相信如此。”
皇甫百龄笑了笑便将话题转到今天的正事上来……”,我这次请你父亲过来,主要是想和他商量一件大事,现在和你说也是一样。”
“皇甫先生诸直言,晚辈洗耳恭听。”
“嗯!”
皇甫百龄沉吟片刻,便缓缓说:“当年天凤去世时曾留下遗言,无论惟明还是无晋都不准涉足官场,我能理解他护子之心,这么多年来,我也是竭力遵照他的遗言来办,七年前我把无晋送去酒逍人那里学艺,不准他学文,对钱明我也是一直不准他参加科举,但三年前我也不幸病例,疏于对惟明的管束,结果他竞连续三年科举高中,而且他已决定今年秋天进京参加进士科,我已经拦不住了,看来真是天意,所以我写信给你父亲,就是想商量一下,我们将来该怎么办?”
陈安邦对惟明想进京参加科举一事却不是很在意,他见皇甫百龄把此事看得太重,便劝他:”我觉得前辈想得太多,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年,当年的事情已经没有多少人能记住,应该是让惟明出去闯一闯,我说句难听的话,天凤公子默默无闻地活了几十年,最后不也是早早去世,估计他去世前内心也一样悲凉,再说了,惟明也不是没有后路,还有琉球岛呢!实在不行,他就来岛上,我扶他为国王,不也很不错吗?男子汉大丈夫,与其窝窝囊囊一辈子,还不如轰轰烈烈活一场!”
皇甫百龄心中有些失望,其实他就是无法阻拦惟明参加科举才写信给陈志铎,本希望陈志铎以外公的身份劝说惟明,不料陈安邦的态度竟然是支持,他也无可奈何了,他虽然是知恃者,但他肩负的任务只是抚养,惟明兄弟的命运还是要晋安六勇士来决定,自己只要把话说明了,他们内部之间自然会有沟通,以后的事情他也管不了。
望着陈安邦踌躇满志,颇有雄才天略之姿,和他父亲相比,更是青于蓝而胜于蓝,皇甫百龄又想到自已那些豚犬般的儿子,要么碌碌无为,要么斤斤计较一些鸡毛蒜皮小事,没有一个出息,他的心中不由充满了失落叹了一口气……”,那好吧!我不再阻拦他进京。”
两人又喝了两杯酒,百卝度卝卝更新最快皇甫百龄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对陈安邦说:“这次我请你们过来,还想再说说无晋的事。”
“老先生诸说!”陈安邦端着酒杯,对提到无晋,他仿佛胸有成竹。
“可以你们不知道,无晋已经完全不是当年那个傻孩子了,果断精明,心智高明,我在想,你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安排了,不能只管惟明,而不管无晋。”
陈安都微微一笑“老先生放心吧其实我已经有安排了……”。
他见皇甫百龄脸上还有些不放心,便笑了笑又道:”我已让烘儿把酒葫芦和贝叶经交给了无晋,那两样东西现在就在无晋手,老先生若有时间不妨给他说一说,让他知道该怎么用。”
皇甫百龄大喜,这两样东西给了无晋,就说明无晋就不再是被他们遗忘的孩子了,他将来也能得到和大哥惟明一样的帮助……皇甫百龄心智大为安慰便点点头……”,好!我会尽快告诉他!”
停一下,陈安邦又笑着说:”其实我来也有一件事想托前辈。”
“你诸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会办到。”
是这样,既然惟明已经决定出仕,我们就必须考虑他的安全,我和父亲商量过,决定让惟明纳一房妾。”
“纳妾?”皇甫百龄一愣。
陈安邦笑着点点头,”其实就是他的贴身保镖—女人比较适合,是我的一个女徒弟,相貌性格都非常不错,武艺和医术也很高,名叫虞海澜,今年二十二岁,她父亲是余杭郡的名医,十五年前死在扶桑海寇手中,我就把当时才七岁的海澜收为徒弟,父亲一直很担心惟明的安全,几次提出把海澜许给他为妾,贴身保护他,人我已经带来了,希望前辈能尽快安排。”
皇甫百龄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很有必要的决定他便点头答应了……”,这件事我安排,让惟明进京之前成亲。”
皇甫百龄眉头一皱,又担忧地问:”那无晋呢?他的安全怎么办?”
……(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戚氏父子
陈安邦呵呵笑了起来,“无晋就不用担心了,他的武艺很高强,我的长子陈庆便是他的大师兄,听他说,无晋有学武的天赋,酒道士只教他一年,他便过了所有的师兄弟,冉加上他跟人精似的,前辈就不用担心他了。”
皇甫百龄这才想到无晋确实是个小滑头,无疑也很高强,是自已想多了,关心则乱,他见时辰已不早,便拄拐站起身笑道:“那好吧!今天就说到这里,以后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陈安邦起身拱手道:“前辈这多年抚养他们父子三人,陈家感激不尽,前辈的大恩,请容后报!”
“哎!这也是缘分,能为接收天凤公子,也是我们东海皇甫氏的荣幸,陈岛主不必多礼,告辞了!”
皇甫百龄向门口走去,走了几步,他忽然又想起一仵重要之事,便回头问:“险些忘记了,惟明还不知道陈岛主是他的舅父,你看要不要……”
陈安邦明白皇甫百龄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我给无晋说过了,让他暂时不要对惟明泄露这件事,而且我会严加保密,绝不会影响到惟明的仕途,请前辈放心!”
皇甫百龄就是担心这件事,如果惟明不出仕,知道也无妨,但既然他要走上仕途,朝廷若知道惟明的舅父是凤凰会的领,惟明不仅前途无望,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这件事绝不会能泄露出去。
“那就拜托陈岛主了,绝不可泄露此事,包括他们的身世,也暂时不要告诉他们兄弟,天凤公子有遗言,惟明三十岁时可以知道。”
“前辈放心,我心里有数!”
傍晚时分,无晋来到了天哥家里,大哥家里此刻十分热闹今天大嫂戚馨兰的娘家人也来探望惟明了,戚馨兰的父亲戚开复是郡学教授,也是惟明的恩师,他的两个儿子戚沛和戚盛都是饱学之士戚沛是上一届的贡举士,和惟明同龄,也是准备今年进京参加进士科举,次子戚盛是举人出身,去年考中明经科,他比惟明小两岁,现在平湖县衙担任仓曹主事,惟明便准备拖荐他来接替自己的户曹主事一职。
除他们父子三人外戚馨兰的母亲和两个嫂子也到了她们在厨房帮忙另外还有四个侄儿侄女,加上骆骆朵朵,年纪都差不多大,六个孩子玩成一团。
房间里,惟明半躺在床上,正和丈人、两个内兄以及无晋聊天,在家休养两天,再加上用药有效惟明的伤势明显好转,气色也很不错,神采奕奕现在众人都在商量戚盛到底是进京参加进士考,还是接替惟明担任户曹主事。
戚氏兄弟都长得很秀气,戚盛更加文弱,说话也细声细气,他本人是想进京参加进士考。
“听说今年改了规则,考上明经科的举人也有资格参加进士考了,我也想进京试一试,毕竟明经士门槛太低,做官也只能到五品,我觉得对我前途不利。”
戚盛说话声音很小,需要竖起耳朵才能听清楚,无晋也有点暗暗摇头,这个人有点娘娘腔,而且也不太识相,居然不给大哥面子,能接手户曹主事之职吗?难怪苏翰贞要面试他,估计在平湖县也混得不好,这时,长兄戚沛却并口了,他的声音明显比兄弟要粗一点,也比较明事理。
“二弟,不是我说你,你两次考贡举士都落榜,更不用说去考进士科了,策论本来就是你的短项,我认为你能考上进士的可能性很小,而且虽然朝廷允许明经士考进士科,但录取名额却没有增加,还是三十人,所以朝廷放不放开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进士科还是贡举士的天下,你就别去了,听惟明的安排。”
“你怎么知道我就考不上?”
戚盛有点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旁边他们的父亲戚开复笑呵呵问无晋,“无晋,你别只管笑,说说你的意见。”
戚开复教了惟明十几年,早就认识无晋,甚至还教无晋读过几天书,实在是因为无晋愚钝不堪才放弃,他听惟明说无晋出去几年,变得聪明无比,心中很是惊讶,便想趁机试探一下,难道傻子真的能变聪明吗?
惟明明白岳父的意思,便对无晋笑道:“无晋,当年我老岳父可是教过你一个月识字,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应该先行礼,再说话。”
无晋心中虽然不大愿意,但大哥既然说了,他也不好拂大哥的面子,便起身向戚开复深深行了一礼,“小子无晋,多谢老先生当年的教诲,无晋愚钝,让老先生失望了。”
“没有失望!”
戚开复捋须笑着点点头,无晋知礼,从这点就看出从当年大不同了,当年可是差点把自己的胡须烧了。
“你继续说,我很想听听你的看,威儿是进京,还是留在这里当户曹辛事。”
无晋见戚开复也才五十岁出头,精神矍锥,而且听说是进士出身,思路清晰,比他的儿子强多了,若他肯当户曹主事,倒是不错,便微微笑道:“我觉得如果戚老先生若肯出山,那可是苏大人的福气!”
“你是说老夫?”
戚开复哑然失笑,“惟明,你说我可以吗?”
惟明从未向这边想过,无晋提出这个建议,他细细一想,不由也怦然心动,以岳父在东海郡的资历和威望,他若肯出山,真是苏大人的一大助力,但他没有立刻表态,又对无晋笑道:“无晋,你接着说。”
无晋迅瞥了一眼戚开复,见他好像在说自已开玩笑,可他的眼睛却亮了,这说明他心中其实也有意,只是他不好意思和儿子争,心中便有了计较,又继续笑道:“戚二哥出任户曹主事虽然是极好,但从长远看,还是考上进士科有前途,我觉得凭戚二哥的才学和抱负,如果止步于五品,真的是可惜了,而且今年进士录取人数究竟会不会扩大,现在说还为时过早,我想朝廷是讲究平衡的,如果全部都是贡举士考上,而没有明经士的份,这对朝廷也没有面子,我个人以为很可能会扩大录取人数,当然,我们应该尊重戚二哥自己的意愿。”
老大戚沛不满地看了无晋的一眼,他看懂了无晋的心思,为了让父亲出任户曹主事,便给自己的兄弟猛灌汤,他兄弟是什么水平他还不知道吗?连续两次考贡举士都名落孙山,考上明经科也纯粹是侥幸,他怎么可能考得上进士,等回来时户曹主事的机会也没有了,鸡飞蛋打,更重要是,戚沛反对父亲出仕,父亲已经五十多岁了,还能混几年官场,难道还看不开吗?
但他不好说无晋,便冷冷对兄弟说:“二弟,你的水平我的还不知道吗?你怎么可能考得上进士?”
“大哥,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戚盛的脸色阴沉下来,刚才无晋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觉得无晋年纪虽小,但远远比他大哥会说话,而且说的很中肯,让他听得入耳,不像他大哥,说话真是让人反感。
“凭什么我不能去考,没考过怎么知道我考不上?我觉得无晋说得很对,朝廷讲究平衡,既然扩大考生范围,那录取人数肯定也会扩大,这两年我的书本都没有丢下,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再说这是我自己的事,谁能替我做主!”
他硬邦邦地说完这句话,便扭过头去,不理会他大哥了,戚开复见两个儿子有矛盾,便给惟明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来最后决定,惟明明白岳父的意思,只是他已经和苏翰贞说好了,这叉突然改变人选,苏翰贞会不会有想,他一时沉吟,难以回答。
无晋却淡淡说:“大哥,苏大人上午来找过我子,和我说到了戚二哥之事。”
屋内的几人都吃了一惊,一起向无晋望去,戚氏父子都无理解,堂堂的一郡刺史竟然屈尊去找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这叫什么事?三人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
惟明却心知肚明,便连忙问:“苏大人怎么说?”
“苏大人说,明天再和戚二哥谈一谈,然后再决定是否任命戚二哥为户曹主事。”
“苏大人真是这样说吗?”戚沛有点不相信地问。
“戚大哥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苏大人。”
“哼!我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好了,不要争了。”
惟明止住了他们二人的斗嘴,他听懂了无晋的意思,也就是说苏翰贞可能已经调过戚盛的考评,可能考评的内容让他并不是很满意,所以才要谈一谈才决定,这一刻他决定了,便对他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和岳父单独谈一谈。”
吃完晚饭,戚氏一家人便告辞了,房间里只剩下惟明和无晋二人,骆骆和朵朵把他们叔叔当做山,在他身上爬上爬下,无晋一边和两个小孩子玩,一边笑着对惟明说:“大哥,我觉得戚盛不适合做户曹主事,从他说话就看得出来,他这个人不会为人,而且能力和才智都不足,戚沛测不错,很精明,但他要去考进士,那我就推荐戚老先生,我觉得他例比儿子适合,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嘛!五十岁才入仕的人比比皆是。”
“嗯!”惟明点了点头,“你确实提醒了我,我后来和岳父谈过了,他很愿意替我做一段时间户曹主事。”
无晋缓缓摇头,“大哥,你并没有明白我的真正意思。”
……
第一百一十四章 酒葫芦的秘密(第二更)
惟明一怔,凝视着无晋,“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两个小家伙把无晋的肩膀当成了滑梯,接二连三从他肩膀上滑下,开心得咯咯直笑,惟明脸一沉,对两兄妹说:“你们两个到外面去玩,爹爹在和叔叔说话,不要在这里捣乱。”
两个小家伙见爹爹不高兴了,都吓得不敢调皮,无晋在两个小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去吧!下次叔叔再陪你们完玩。”
看着两个小家伙出去,无晋这才淡淡笑道:“此去京城,难道大哥还真想回来做户曹主事吗?”
惟明明白了兄弟的意思,他沉思片刻说:“其实我也考虑过,就算考上了进士,大部分人也是从九品的主簿做起,除非有很硬的后台,一般很少有人能直接出任县令,而户曹主事,两年后也能直升主簿,而且一般是东海郡的县主簿,东海郡五县都比较富裕,容易出政绩,就怕没人没后台,被丢到西北或者岭南的小县去,很难翻身了。”
“大哥这样留条后路也不错,但我的意思是要尽力去争取,不要认为有后路就放松自己。”
“再说吧!”
惟明苦笑着摇了摇头,“先考上进士再考虑其他。”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戚馨兰的声音,“大郎,无晋,祖父来了!”
“快请祖父进来!”
惟明连忙挣扎着要起身,无晋连忙按住他,“大哥不要动我来!”
“呵呵!原来无晋也在啊!”
门口传来了皇甫百龄的笑声,“正好呢我也有事情问问无晋。”
无晋迎了出去,笑道:“祖父有什么事要吩咐孙儿?”
“嗯!我来问你,你师傅去世时有没有给过你两件东西,一个是酒葫芦,另一个是贝叶经文。”
无晋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两件东西,是前段时间黑妹给他的,“有的在当铺呢!”
“你去拿一下吧!我有事情和你谈。”
无晋点点头,回头对惟明道:“大哥,祖父让我拿一样东西,我去一趟当铺,马上回来。”
“去吧!”
无晋快步向院外走去,皇甫百龄却又对戚馨兰也招招手,“孙媳妇,你也进来吧!我有一件事情要给你们夫妻说一说。”
无晋赶回当铺,天已经黑尽了八仙桥的店铺基本上都关门了,路上变得明显冷清了,只有匆匆出城赶去码头的行人……
他刚走到当铺门口,只见两个黑影在门口来回踱步,显得心事重重不时偷偷从门缝里向当铺内张望。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干什么?”无晋走到他身后,突然问道。
两个黑影吓得浑身一抖,一转头认出了无晋,两人‘扑通!,一声跪倒,给无晋连连磕头,“皇甫公子,我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
是一男一女,无晋认出了男人,正是杨记酒楼的东主杨荆州另一个女人脸上涂了厚厚的粉,一股呛人香气扑面而来,估计是杨荆州老婆。
两人磕头如捣蒜连连求饶,无晋不禁故作惊讶道:“杨东主你找错人了吧,我没有对你怎么样呀,”
杨荆州心中悔恨交加,今天有三拨乞丐八百***番来他的酒楼,从中午一直到晚上,赖在他的酒楼里讨饭,弄得污秽肮脏不堪,他万般无奈,只好了摆了十几桌酒席请他们吃饭,可是吃完一拨人走了,又来一拨乞丐,吵吵嚷嚷要他做善事,整整一天,一个客人都没有,伙计倒辞职走了五六人,更把他要吓晕的是,整个维扬县的近万名乞丐要来他酒楼吃一个月。
他这才明白自己惹大龘麻烦了,搞不好他的酒楼要从此倒掉,这时有个伙计提醒他,这可能和他早上得罪的皇甫公子有关,杨荆州终于恍然大悟,带着老婆来求饶,正好遇到无晋回来取东西。
“皇甫公子,我家这个老杀才是个吃屎的狗,不会说人话,求公子饶了我们吧!”
无晋打量一眼这个打扮得妖艳的少妇,他忽然想起了一个说,便问她,“你是齐家的女人?”
“是!是!我娘家是平江县齐家。”
“你们进来说话,我有事问你们。”
当铺门已经开了,皇甫贵正瞪着小眼望着这对活宝夫妻,一脸的不屑。
无晋坐在椅子上,一对夫妻垂手站在一旁,都毕恭毕敬低着头,不敢说话,无晋端过皇甫贵的大茶缸喝了一口凉茶,这才不冷不热说:“我确实给三眼弥勒打过招呼,让他关照你们生意,看来你们生意不错。”
杨荆州都要哭出来了,“公子,我是瞎了狗眼,求你饶了我吧!八仙桥之事我再也不敢提了。”
他还算聪明,先表明了态度,无晋点点头,态度很重要,既然杨荆州知道了厉害,他也不想过分逼他们了。
他的目光又转到杨荆州老婆身上,问她,“你是齐杨氏,对吧!”
“是!奴家正是。”
“我来问你,齐家管钱庄的到底是谁?不是那个齐四郎吗?”
齐杨氏摇摇头,“我四哥是管蚕茧生丝的,他是替我二哥齐玮来主持钱庄开业,二哥才是管钱庄。”
“不对吧!我记得是个小娘管钱庄,前几天还来过,我见刘掌柜对她恭恭敬敬。”
“那个是我大哥的三女儿凤舞,她是负责监察各地齐家店铺,上次来是查钱庄筹建之帐。”
“原来她叫齐凤舞。”
无晋暗暗点头,他现在才知道她的大名,在各地监察,下次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再来了。
“好了,你们回去吧!明天乞丐就不会找你们麻烦了。”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杨荆州夫妻如释重负慌慌张张跑了。
“呸!”皇甫贵朝他们的背影重重地啐了一口骂道:“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空手上门毫无诚意。”
“五叔,算了,跟这种小人不要一般见识。”
“我也不理睬这种人,把自己忠心耿耿的掌柜赶走,杨记酒楼完了。”
他冷哼一声,又对无晋得意地说:“无晋,刚才我去拜访徐掌柜了,他已经答应跟我们干了!”
“哦这么爽快?”无晋还以为徐掌柜会推辞一番。
“他也是没办,家中实在拮据,正愁无处找事做,便当即了答应来晋福记做事。”
无晋心中大喜,又笑呵呵问:“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他可能要先去一趟江宁府,他儿子在江宁府看病,他不太放心,说回文卝字百卝度贴卝吧首卝发来以后就来我们这里做事。”
“这件事多谢五叔了。”
无晋走了几步又想起另一件事,回头吩咐皇甫贵:“五叔,上午我给你说的建造钱庄一事,我看齐大福钱庄就造得不错,就那支工匠来,要尽快开工,我希望我从京城回来后,钱庄就可以开业了。”
“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去找他们,当铺这边事情我会逐渐转给黑猪,以后我只管大单和钱庄筹建。”
无晋怕祖父等急了,便跑回自己的房间,在床下找到了装在一只皮箱里的酒葫芦和贝叶经文,又急忙赶回了皇甫府宅。
回到大哥的院子里,祖父已经回去了,大嫂戚馨兰正坐在院子里录豆,懒精无神,一脸的不高兴。
“大嫂出什么事了?”无晋有些奇怪地问……
“你大哥晚上要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戚馨兰赌气地将一颗豆摔进小碗里,‘你祖父要给他纳妾,他还假惺惺说不想要,我看他心都要笑开花了。”
“纳妾?”
无晋愣住了,怎么莫名奇妙跑来这件事,祖父怎么会想到让大哥纳妾?
“是个会武的女子,说要贴身保护你火哥,今年二十二岁,余姚那边人,说是长得如花似玉,你大哥嘴都笑歪了,就我这老太婆没用!”
“我什么时候说想要了,你可别冤枉我,再说祖父也是好意,我怎么好当面拒绝。”屋子里传来惟明闷声闷气的声音,也很不高兴。
“无晋你看看,他还说祖父是好心,不好当面拒绝,这分明暴露了他的内心,哼!虚伪之极。”
“你说谁虚伪?”
“就是你,哼!伪君子。”
戚馨兰越说越气,她赌气地拿起豆盆进厨房去了,无晋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情他可不想参与,他偷偷地溜出了院子,去找祖父了。
皇甫百龄听完无晋的描述,不由呵呵直笑,“这在我的意料之中,你大嫂表面柔弱,但内心却很刚强,她不愿惟明娶妾,我可以理解。”
无晋心中疑惑,“那祖父为何突然要大哥娶妾呢?”儿有点不明白,觉得很唐突。”
“其实我也觉得唐突。”
皇甫百龄无奈地苦笑一声,“这其实是你舅父的安排,你现在明白了吧!”
无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舅父的安排,难怪呢!祖父怎么会找一个会武的女子,估计这就是要贴身保护大哥了。
“我明白了,大哥是太子和楚王争夺东海财权的关键人物,上次就有影武士想刺杀大哥,是有必要保护他。”
虽这样说,无晋觉得还是有点说不出的蹊跷,他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又说不清楚究竟哪里不对劲。
皇甫百龄也不说破,便转换了话题问:“那两样东西呢,带来了吗?”
无晋连忙打开皮箱,将紫金酒葫芦和贝叶经文取出放在桌子,“祖父,就是这两件物品。”
皇甫百龄拿起紫金葫芦,苍老的眼情变得有些伤感起来,他轻轻抚摸光洁的葫芦,低低叹息:“晋安之变已经过去四十年了……”
无晋见祖父有点伤感,以为他是睹物思人,便挠挠头皮说:“祖父,这个酒葫芦对我没有意义,要不就留给你吧!”
皇甫百龄笑着摇了摇头,“无晋,可千万别说对你没意义,这两样东西对你有着天大的意义,这次进京,你把它们给一个人。”
无晋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天大意义,这不就是他师傅的酒葫芦吗?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祖父,你就别打哑谜了,给孙儿说一说,到底怎么回事?”
“有些话我不能说,将来你自然会明白,你记住了,进洛京后,你去一趟洛京西郊的天积寺,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主持慧能禅师,记住了吗?”
“西郊天积寺,慧能禅师,我记住了。”
皇甫百龄唯恐他记错,又进一步提醒他,“记住了,是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和尚,左眉上方有一个非常显眼的剑痕,千万别给错人了。”
这两天是东海郡长史徐远比较悲惨的日子,本来事情进展得很顺利,高恒却突然放弃了,命令他放人,并撤销了对皇甫惟明的一切指控,甚至不给他任何解释,便匆匆离开了东海郡,把一堆烂摊子扔给他来善后。
就在他头疼不知该怎么样向苏翰贞解释时,昨晚忽然传来消息,他在郡学读书的二儿子出事了,有人把他次子哄骗出来,一阵暴打,两只胳膊都打断了,浑身遍体鳞伤。
徐远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害怕,儿子被皮鞭抽得遍体鳞伤让他想起了皇甫惟明,儿子伤势几乎和皇甫惟明一模一样,更甚是胳膊都被打断了。
报复!典型的报复,是谁干的?苏翰贞还是皇甫氏,徐远又想起了高洹的仓惶离开,他开始意识到,这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相信不是东海皇甫氏,那个胆小懦弱的家族没有这种魄力,苏翰贞吗?真的看不出来!
徐远背着手在房间内走来走去,他在考虑自己将来该怎么办?是离开东海郡,还是再和苏翰贞斗下去,他心已有怯意,想着调离东海郡,但儿子的伤又让他心中不甘,他不想就此善罢甘休。
“老爷,金从事有急事禀报!”门口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徐远一怔,这个金从事是户曹管人口户籍的,他会有什么事?
“让他进来!”
片刻,管家把一个三十岁出头的男子带了进来,他叫金炯,原是负责管银庠,管了四年,家中买了两栋宅子,皇甫惟明出任户曹主事后,便将他调去管户籍。
“卑职参见长史大人!”
“你有什么事吗?”徐远淡淡问,尽管此人是他当年一手提拔,但他现在对每一个户曹人都坏有戒心。
“卑职要向大人禀报一件事,今天下午苏刺史将银庠中的九十万两东宫税银调走了。”
徐远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小人听管帐的赵从事说起,又亲自去银庠看了,正是九十万两东宫税银被提走了。”
“我明白了!”
徐远倒吸一口冷气,自言自语:“看来苏翰贞是准备要把东宫税银解进京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进京前夕(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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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龙虎斗京华 第一章 海上黑罗刹
清晨,一艘大船离开维扬县码头,张开白色的船帆,借着东南风向北方驶去,大船里装载着五十口大箱子,每只箱子装两万两白银,一共是一百万两银子,这是东宫渴盼已久的希望。
大船走的是海路,此时是六月底,正是多台风的季节,幸运的是,大船是向北走,向北走,海面上大多时候都是风平浪静。
尽管如此,船员们依然十分紧张,刚出港没多久,眺望手便爬上桅杆,向远方眺望,他们担心的不仅是台风,更多是海盗,运载有一百万两银子的大船,对任何一支海盗都是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
这是一艘专门的三千石官船,二十几名船员,押送银两的人并不多,除了无晋和惟明外,还有五名随船衙役,再就是戚氏兄弟,他们正站在船尾窃窃私语,脸上充满了进京科举的兴奋,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次充满危险的旅程。
船头,无晋正默默地凝视着远方的海面,这是他时隔两个多月,又一次踏上大海,去完成一桩充满未知危险的任务。
此时,他想到的并不是旅程的凶险和艰难,而是那一艘躺在海底深处的飞机,它会不会有重新出海的一天?
无晋一直有这个心愿。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惟明走到他身旁,他看了一眼兄弟,微微笑道,“是觉得身上的压力很大吗?”
无晋摇摇头,没有说话,惟明似乎能理解他的心情,他也没有说话,凝视着远方,心中却在想着如果能成功把税银送入东宫,那太子该对他有多么大赞赏,这个机会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遇到的,正因为危险很大,所以报酬也高。
“大哥,什么是晋安之变?”无晋忽然沉声问,他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大哥,在他记忆中,仿佛不止一人提过这个事件,那天晚上,祖父抚摸着酒葫芦,感叹晋安之变已经过去四十年,说明那个酒葫芦和晋安之变有关,他就觉得这个晋安之变似乎和他有关,他的名字不就叫‘无晋’吗?
“为什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惟明凝视着兄弟。
“很好奇吧!那天在苏大人书房里,你踢我一下。”
“是的,你不该在苏大人面前问,这是大宁王朝的一个敏感话题,就像在唐朝说起玄武门之变。”
望着远处宁静的大海,惟明的声音也有点伤感起来,“四十年前,哀宗皇帝的亲兄弟,手握兵权的楚王发动宫廷政变,推翻了哀宗皇帝,那年是晋安十一年,所以叫晋安之变,据说政变那天晚上,太极宫火势滔天,血流成河,军队和平民数万人被杀,哀宗皇帝投火自尽,楚王就是后来的盛宗皇帝,当今皇上的先帝,篡兄位十一年后在太庙意外驾崩,去世得非常突然,野史记载当时出现了很多传言。”
“那他没有皇子幸免吗?我是说投火自尽的哀宗皇帝.....”
“这种事情是会斩草除根,哀宗皇帝的十四个儿子全部被杀,连有身孕的郭顺妃也不例外被绞死,不过....”
“不过什么?”无晋回头注视着兄长问。
“我看过一本笔记小说,是前朝礼部尚书郭洺所写,也就是郭顺妃的父亲,他在小说中同样写了一个弟篡兄位的故事,很明显是在影射晋安之变,那本书中说十岁的太子并没有死,被六名哀宗皇帝的心腹侍卫救走,替太子死的是其中一名侍卫的儿子,郭洺就是因为写这本小说而被赐死,这本被禁毁,但还是流入民间,祖父就藏有一本,我就是从他那里看到。”
“如果太子真的没死,那会是什么后果呢?”无晋若有所思地问。
惟明摇摇头,“我也不知,但哀宗皇帝是个仁君,非常得人心,或许会有一批忠于他的旧臣,不过已过去四十年,时间应该已经冲淡仇恨,从前晋安之变是朝廷绝对不允许提的,但现在也没什么禁忌,苏大人不也随口说出了吗?说明这件事已经成为历史,没有现实意义。”
惟明摇摇头,他对这件事没有什么兴趣,这时他倒忽然想起另一事,连忙问:“无晋,你不是说会我们有增援吗?怎么没见?”
无晋远远眺望着前方海面上出现的一艘帆船,飘扬红色的三角旗,他淡淡一笑,“你看前面,不是来了吗?”
.........
陈瑛和黑米并没有与无晋同时上船,由于有苏翰贞的码头送行,他们上船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先走一步,在港口外的海面上与他们汇合。
两艘大船慢慢靠拢,就像海面上两个巨人的握手,‘轰!’地一声巨响,一块带着钩子的巨大船板搭上船弦,几名衙役顿时眼睛都有点瞪圆,只见二十几名满脸横肉的大汉咚咚地走过来,每个人都背着弓弩,腰挎长刀,这些都是违禁武器,给人的感觉,这些人就像海盗一般。
无晋走到他们身后,轻轻拍了拍几名衙役的肩膀,“你们坐那艘船回去吧!家里都有妻儿父母,这次旅程太危险,你们会送命的。”
几名衙役对望一眼,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惧意,二十几名大汉上船,足以说明这次护银的凶险,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二十几名大汉上船后,黑米也上船,在他身后是陈瑛,她已经完全是另一种打扮,头发高高扎在头顶,长发已剪去一半,剩下的一半扎得很紧,没有披散,像盔缨似地高高飘洒在头上,她穿一身黑色的鲨鱼皮紧身服,腰上系一条短短的皮裙,两条腿长而笔直,臀部微微翘起,浑圆而充满了爆发力,两条黑亮修长的手臂裸露在外,在阳光下闪烁健康的光泽,身材健美异常,后背是一副弓箭,手中握一把横刀,一双母豹子般明亮的眼睛,锐利得令人发悸,这身打扮显得她野性十足。
如果说她为见无晋而多多少少表现出一点少女矜持和温柔,但此时她身上的女性的温柔之美已经不见踪影,她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海盗,使戚氏兄弟眼睛都瞪大,在他们的生活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简直令他们不可思议。
无晋也是第一次见她这身打扮,他骨子里也涌起一种冲动,这是他难以控制的一种欲望,不属于现在的无晋,而是从前无晋留下来的一种渴望,尽管现在的无晋并不喜欢黑皮肤的陈瑛,但陈瑛身上那种野性爆发时,他又难以克制住自己。
无晋目光炽热地望着她无比健美的身材,他忽然想起了她的绰号,黑罗刹,果然是一个海上罗刹女的模样。
在陈瑛身后又走来一名女子,和陈瑛却完全不同,她年约二十岁出头,身材娇小苗条,婀娜柔美,穿一身白色印有小花的长布裙,肌肤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容貌也十分美貌俏丽,但俏丽中又有一种明媚妖娆的诱惑力,是一个天生的尤物,她的眼睛本应是一剪秋水般明眸善睐,却不知道为什么,她目光中总是含着一丝淡淡的忧伤。
她步履轻盈,左手握着一把细长的短剑,右手拎着一只红色的楠木药箱,跟在陈瑛后面走上了船。
“无晋!”
陈瑛看见正在和黑米说话的无晋,她欢喜得挥挥手,“你快过来!”
“你怎么这副打扮?”
无晋笑着走上来,目光中的热度难以掩饰,“看来我也得叫你阿姑了。”
陈瑛感觉到了无晋眼中的炽热,她心中暗暗欢喜,眯眼笑起来,露出一排小贝壳般洁白的牙齿,“在海上我都是这样子,如果你愿意叫我阿姑,我也很开心啊!”
“那好,一言为定,我以后就叫你阿姑。”
无晋一直就不想叫她瑛姐,正好趁这个机会他改口,他又看了看身后的年轻女子,笑问道:“阿姑,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你把她也忘了吗?她是虞师姐啊!”
陈瑛一脸惊讶望着无晋,如果无晋忘记她,她能理解,可是他怎么连其他人也忘记,她忽然有种感觉,似乎无晋也并不是刻意忘记她,而真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无晋有些尴尬地挠挠,对女子笑了笑,“我的记忆出问题,连阿姑都已忘记,真是抱歉!”
“没事!你一向就记不住人。”
年轻女子淡淡一笑,“我叫虞海澜,你以前一直叫我师姐。”
她说出这个名字时,不远处的惟明脸色微微一变,目光有意无意地向她瞥去。
“哦!虞师姐,我记住了。”
无晋连忙招呼众人,“船舱都已经准备好,大家快进仓吧!”
众人都涌进船舱,陈瑛也要收拾东西,便对无晋眨眨眼,拉着虞海澜进去,五名衙役也走上对面的船,他们都不愿冒险进京。
这时,惟明慢慢走到无晋身旁,注视着虞海澜的背影消失在船舱内,他有些奇怪地问道:“他们是谁?你怎么认识的?”
无晋也不想隐瞒大哥,他看一眼远处的戚氏兄弟,便笑了笑说:“那个黑皮肤的女子是我师妹,叫做陈瑛,从前一起学艺,他们都是凤凰会的成员,是我大师兄派来协助我。”
“凤凰会!”
惟明身子一震,自言自语,“她怎么会是凤凰会的人?”
他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疑惑,祖父不是说她是余姚郡一个医术世家之女吗?怎么又变成凤凰会的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新的一卷,新的开始,望大家能支持,今天六章,前三章是完成老高更新换票的承诺,后三章是正式更新,老高泪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