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诡夜(一)
一艘中型小船出现了,它缓缓驶上前,和燕衡的座船相对,停了下来,周信走上船头喊道:“燕将军,请出来答话!”
燕衡认识周信,大都督府长史,他常常为催军粮军饷前来江宁找周信,他们关系很熟,看见周信,燕衡紧张的心稍稍一松,他仿佛又看到一线希望。
“周长史,末将燕衡见礼!”
燕衡走上船头,拱手施礼,他和周信相距不到五丈,让很多士兵都产生一种幻觉,他们这不是战争,而只是一次演练。
“请问燕将军,为何率军渡江,难道燕将军有不臣之心?”
周信问得非常坦率,一语直击燕衡的要害,燕衡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确实不知道他为何要渡江,他知道服从命令,占领江宁码头,接应皇甫英俊渡江,他胀红了脸道:“周长史言重了,我只是服从命令,占领江宁码头,具体为何渡河,我想不应该是我所知。”
“一句不知道,燕将军就要让一万士卒丧生江底,燕将军,你如此不体恤士卒,让我心寒。”
周信也有点动怒了,执行军令固然重要,但一无所知就让士兵冒险渡江,不把士卒性命放在心上,这简直是愚蠢之极,他厉声喝问:“如果皇甫英俊是要造反,自立为楚帝,燕将军也要为他身先士卒吗?”
衡无言以对。
这时,周信横举起尚方宝剑,高喝一声,“尚方宝剑在此,燕衡跪下听令!”
燕衡虽然只听说过尚方宝剑是黑玉剑柄,并没有见过实物,但他对周信非常信任,此时燕衡心中明白,对方居然有尚方天子剑,而且还有大都督府长史亲自出面,那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更重要是,他再不服软,他的一万名士兵就要葬身江底,可以说,这把尚方宝剑来得正是时候,给了他一个台阶。
他立刻单膝跪下,沉声道:“燕衡不敢抗尚方宝剑之令!”
“我以尚方宝剑命尔等立刻放下武器,上船投降,否则,一万沭阳军,将不复存在!”
燕衡心中暗暗叹口气,他已被包围,无计可施,连突围的可能都没有,要么死,要么投降,再没有第三条路,可就算他死,又何必拖上一万名弟兄呢?
“遵命!”
燕衡站起身,走到船尾,对后面的三百艘小船喝道:“众军听着,放下武器,脱去盔甲,靠近大船投降!”
他连喊三遍,离他最近的几艘船首先放下了武器,紧接着越来越多的船只都放下了武器,脱去盔甲。
无晋一直在船头注视着燕衡和周信的对话,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他可以感受到燕衡的情绪变化,从开始的不满到慢慢被说服,最后跪下投降……
无晋望着他那足有八尺身躯和雄壮威猛的气势,他不由欣慰地笑了,他知道自己得了一员猛将。
“传令船只靠山,接受投降!”
…….
江宁水军军营一半位于长江之内,修建有长达两里的码头,此时码头上十分冷清,军船都已开走,只剩下十几艘破旧的百石小船,拴在码头一角,随bō浪起伏.
夜已经深了,江面上渐渐笼罩起一层薄薄的灰雾,使江面若隐若现,一队巡哨士兵在码头上来回巡逻,在离码头不到五十步便是水军营房,有近五十排,都是砖房,除了靠长江的一面,其他三面都有营栅包围。
此时营房内住满了江都军士,行军一天,每个人都疲惫不堪,都在处于一种熟睡之中,他们今晚只在军营内住宿一夜,明天一早,留三千军镇守军营,其余大军将返回江都县。
夜已经到了两更时分,但皇甫英俊还是没有睡着,他多多少少有一点担心,他已经得到消息,楚州水军出动一千余艘战船,尽管没有战斗的消息传来,也没有败兵逃回,更没有登陆上岸的快讯,这说明燕衡的一万军队已经投降了。
对于这个结果,皇甫英俊是有心理准备,燕衡的一万步兵,他怎么可能应对楚州五万水军,甚至连梅花卫的五千军队都可能不敌,丢了这一万军队虽然让他多少有点心疼,甚至面子上也有点过不去,但他给皇上的报告却能写了:他皇甫英俊亲率大军以迅雷之势疾速南进,占领江北军营,全歼皇甫无晋江北步兵,但长江天堑使他难以大军压上,惟派燕衡为先锋抢占南滩,无奈水军实力悬殊,先锋军不幸全军覆没,三军望江哀泣。
只要能给皇帝一个交代,保住自己的职位,其他损失都不重要。
皇甫英俊心中还是有些不安,他最担心对岸水军趁夜登陆,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也睡不着,便起身亲自巡查码头。
巡查一个多时辰,皇甫英俊也终于有些疲惫了,便调转马头返回自己房间休息,百余名亲兵也跟着回营休息,主将一走,巡逻的士兵们也纷纷懈怠下来,各自找地方躲着睡觉,只留少数士兵继续监视江面。
江面依然很安静,时间一点点过去,三更过去了,江面上依然没有动静,时间终于到了四更时分,这也是最懈怠的时刻,再过不久,军队就要起chuáng**了,巡逻的士兵们终于熬不住,纷纷倒下睡觉,再没有一人关注江面,而这时,这也江面上雾气最大的时刻。
忽然,江面上出现了黑瞳瞳巨影,无声无息,非常诡异,就仿佛鬼船在靠近军营,但离码头还有两三百步,这个距离非常站在码头细看,否则是无法察觉到危险到来。
这是一队十艘五千石铁甲战船组成的船队,战船已经经过改装,每艘战船的船壁上都lù出一个个黑黝黝的大洞,从大洞内,一管管火炮探出了头,每艘战船左右各有十门大炮,从射程两百步的散弹臼炮到射程千步的大将军虎威炮,十艘战船便组成了一支强大的火炮舰队。
随着江面一阵鼓声响起,炮舰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火焰喷射,白烟腾空,一颗颗炮弹密集地射进军营,在数十排房屋中猛烈地爆炸了,爆炸声震天动地,一座座房屋崩塌,士兵们被惊得hún飞魄散,他们赤脚光身,冲出营房逃命,但炮弹却无情地在人群中爆炸,军士们被炸得血肉横飞,死伤惨重,哭喊声、哀嚎声响彻了军营。
皇甫英俊在睡梦中被惊醒,他也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头脑;里一片空白,连逃命都忘记了,还是他的亲兵冲进房间,将他架出营房,这时,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的战马身旁,猛烈爆炸了,皇甫英俊的爱马被炸得腾空而起,四肢被炸断,弹片横飞,几名亲兵躲避不及,被单片击中,惨叫着倒地了。
这时,皇甫英俊的肩头一阵剧痛,一块弹片射进他的肩膀,鲜血顿时流了出来,他的亲兵吓得hún不附体,架起他便向军营外狂奔而去……
战船在炮击了近半个时辰后,炮声便渐渐消失,十艘战船列队离开北岸,返回了南岸军营,这场凌晨四更时分的炮舰突击将皇甫英俊的江都军打得措不及防,死伤三千余人,十分惨重,更重要是江都军的心理上从此门g上了巨大的yīn影,坚船利炮时代也在这天晚上正式拉开了序幕。
…….
雍京华清宫,天还没有亮,内宫的鼓声便‘咚!咚!’地敲响,宫女们的脸都绯红起来,shì卫们交换着暧昧的眼神,谁都知道申淑妃皇上的清晨之爱又开始了。
外宫的宫女还感觉不到,但伺候在皇帝寝宫附近的宫女们都忍不住捂住耳朵,申淑妃那种肆无忌惮的放dàng的尖叫声让人难以接受,只有鼓声掩盖住了她的尖叫,和她保持着同一节奏,这种高声dàng叫偏偏皇帝非常喜欢,这也是申淑妃mō透了皇帝的心思,也只有她敢如此大胆,其他宫妃没有一个人敢这样不顾脸皮的尖叫。
昨晚上鼓声已经响过两次,现在天不亮又来了,使每个人都替皇帝的身体捏一把汗,这样皇帝还能坚持多久,连心腹宦官马元贞也长长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无可奈何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名小宦官奔来,将一封红sè的鸽信交给了他,马元贞打开了信筒,取出鸽信看了一遍,他顿时吃一惊,转身便慌慌张张向寝宫而去。
这时,鼓声已经停止,几名宫女进去伺候了,马元贞也走进了寝宫,只见皇甫玄德正懒洋洋地躺在温泉内,闭眼休息,申淑妃赤着身子,像条水蛇般地缠在他身上,从前还拉一道纱帘,现在连纱帘都不拉了,不过马元贞是宦官,申淑妃对他没有什么回避,见他进来,便将身子浸入水中,马元贞指了指皇上。
申淑妃便趴在皇甫玄德耳边吹了一口气,皇甫玄德慢慢睁开眼睛,瞥了马元贞一眼,没精打采问:“什么事?”
“陛下,楚州韩顺义紧急情报。”
皇甫玄德坐了起来,“说吧!什么事?”
“陛下,韩顺义说,太子和皇甫无晋勾结,在楚州发动了兵变,囚禁了楚王系的所有官员。”
“什么!”皇甫玄德大吃一惊,太子竟然在楚州动手吗?@。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诡夜(二)
天还没有亮时…太医署署正赵汝正家忽然被大火吞没,熊熊大火吞噬了占地五亩地房宅,烈焰吞天,浓烟滚滚,救火的民众从四面八方赶来,但民众的救火难以扑灭大火,最后波及十几户人家,一起烧光。
望着大火吞没家园,受损者顿足捶胸,嚎啕大哭!而司情者则抚腕叹息,最惨的是赵汝正家,连仆妇二十几口人,竟一个人也没有逃出来,全部丧身火海。
但也有很多人心存怀疑,救火时竞然一个呼救声都没有,这非常蹊跷,难道赵汝正家的人都睡得这么死吗?一时间,谣言四起,赵汝正全家已事先被灭门,放火只是掩盖罪行……
东宫,太子皇甫恒正眯着眼眺望远处燃起的浓烟,赵汝家离宫城不远,可以看得见浓烟滚滚。
“殿下!”身后传来了侍卫长徐重的声音。
皇甫恒转过身问:“办妥了吗?”
“回禀殿下,赵汝正家二十四口人,全部灭口,没有一个活口。”
“办得好!”
皇甫恒脸色露出恶毒的神情,赵汝正竟然敢出卖他,他要让世人都知道,出卖他的人不会有一个好下场。
“那对巫女母子呢?今天应该是送药的日子吧!”
“是的,他们的药昨晚已经炼好,今天上午将送去华清宫。”
他们话音刚落,门外有脚步声奔来,一名小宦官在门外禀报,“殿下,华清宫来旨,皇上召殿下觐见!”
皇甫恒一惊,急问道:“那马公公有没有消息过来?,…
皇甫恒现在对华清宫的任何消息都是草木皆兵,三天后,父皇和所有文武百官都将返回洛京,那么这三天将是他生死攸关的三天,这个时候父皇召见他,令皇甫恒不由地一阵心惊胆战。
按照和他马元贞的约定,如果发生会重大事件,马元贞一定会用某种方式提醒他,那么现在有没有马元贞的消息?
‘…回禀殿下,马公公没有消息传来。”
皇甫恒微微松了口气,马元贞没有消息传来,说明情况还不是那么严重,既然父皇召见他,他就得立刻赶去。
但他想了想,还是不能大意,他立咧吩咐道:“让李弥在路上见我。”
皇甫恒稍微整理,便动身向华清宫而去,华清宫距离雍京城约三十里,骑快马一个时辰便可赶到,可如果不紧不慢走,至少也要半天时间,关键看是什么性质的召见。
父皇召见他用得是黄色令牌,这是一种介于紧急和非紧急之间的令牌,要求两个时辰内抵达华清宫,皇甫恒便不太着急,坐着车驾慢慢向华清宫而去。
刚出城,大将李弥便迎了上来,前天,东宫六帅府又重新更换了驻地,不再驻扎皇城,而是驻扎在城外,这个变化让皇甫恒颇为心惊,这样一来,他的东宫内就只有两百名侍卫,一旦发生什么事,他只能是束手就擒。
大将李弥是东宫六率府将军,手下有五千军队!这是皇甫恒不幸中的万幸,他不明白父皇为什么不把李弥换掉,思来想去,只能解释成父皇还给他留了一点余地。
“殿下召卑职何事?”李弥在马车外躬身抱拳问。
“我来问你,你的军队可以随时调用吗?,…
“卑职必须是接到皇上金牌才能出兵,如果殿下调用,只能在最紧急时使用,请殿下慎重。
“这个我知道!”
皇甫恒心有着实不悦,但他不敢表露出来,依然柔声道:“今天父皇召见于我,不知什么事情,你不要大意了,最后以毛练的名义把军队调出来,我可能会随时召用你。,…
“卑职明白,卑职的军队会在涛上一带币练,殿下若有紧急事务,可派人去莆上找我。”
李弥不敢多呆,行一礼,便匆匆离去,皇甫恒一直目送他远去,这才下令,“去华清宫!,…
一百余名侍卫护送着他向华清宫而去。
就在太子皇甫恒刚刚离去,一队人马便向城门这边疾奔而来,约有百余人,都是绣衣卫促骑,为首是一名都尉,他马上横着一只麻袋,从麻袋的形状来看,里面应该是一个人。
这队绣衣卫缝骑奔到城门口便高声问:“我们是从洛京而来,请问绣衣卫军衙在哪里?,…
守城士兵道:“绣衣卫衙门城外城内都有,你要找哪一家?,…
“我们要找邵大将军。”
“邵大将军在崇仁坊,一座黄色的官衙便是…”
“多榭了!”
绣衣卫骑兵们加速冲进城门,向崇仁坊疾奔而去。
绣衣卫军衙位于崇仁坊,紧靠申国舅的啸宅…军衙是…个月前刚刚从皇城搬来,因为绣衣卫内发生了一次重大的人员变动,绣衣卫阁老江淹病倒在陈留郡,向皇上提交了辞职信,辞职被批准‘江淹已经返回老家,皇帝皇甫玄德随即进行了人事调整,邵景文荣升为绣衣卫大将军,这就意味着申国舅得以彻底控制绣衣卫,绣衣卫军衙也撒到了崇仁坊,既为了方便申国舅的控制,同时更多是为了保护申国舅。
此时,邵暴文不在衙门内,而是在申国舅的府上,他得到紧急情报要向申国舅汇报。
三天后朝廷将返回洛京,申国舅的府上也是乱作一团,到处是整理好的大箱子,下人们都在紧张地忙碌着,虽然一部分箱子已经搬走,但东西还是整理不完。
书房内,申国舅铁青着脸,坐在椅子上盯着屋顶久久不语,他刚刚得到楚州事变的消息,他的儿子,他的族人,他的所有心腹骨干都被皇甫无晋抓捕,他在楚州的势力竟然被皇甫无晋铲除了。
申国舅的心中既愤怒而又恐惧,愤怒是他早听说皇甫无晋和太子有勾结,但他总不太相信,他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断,凉王乐绝不会屈身于太子,皇甫无晋不会真的效忠太子,他不过是在利用太子。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无晋真的和太子勾结!刻灭了自己的老巢,令他痛心疾首,是他一时大意害了家人,此时他对自己家人的安危充满了担忧。
但他心中更多的是恐惧,太子竟然先在楚州下手了,雍京这边却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动静,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太子要发生政变了吗?
“相国,卑职觉得这里面有点蹊跷。
“一旁的邵景文皱眉道。
“什么蹊跷?”
申国舅思路转回,问邵景文:“你就直说,有什么问题?”
“卑职觉得很奇怪,怎么太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按常理,皇甫无晋在楚州掀起事端,那太子应该和他同时发动才对,可现在已经过去五天,雍京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太子就像不知道这回事,我刚才还得到消息,太子被诏去华清宫了,难道太子就不怕皇上知道这件事吗?这么严重的事件,他竟然会无动于衷?相国不觉得很诡异吗?”
一句话提醒了电国舅,是很有点不合常理,难道这件事和太子无关吗?可皇甫无晋明明宣称,要大家效忠太子,而且他做这件事对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申国舅看了一眼邵景文,见他欲言又止,不由有点生气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吞吞吐吐吗?”
“是!卑职感觉皇甫无晋的真正目的是在背后给太子一刀,这件事应该和太子无关,他这样做实际上是在逼皇上废太子。”
申国舅的眼睛眯起了起来,好像有几分道理,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为什么这边太子没有反应,因为太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那皇甫无晋为什么要这样做?废除太子对他有什么好处?”申国舅又追问。
“卑职也想不通,如果废除太子,楚王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卑职也不明白他的动机。”
刚说到,邵景文忽然脸色刷地变得苍白,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他颤抖着声音道:“相国,…你说皇上召见太子,会不会是”…”
申国舅‘啊!,地一声站起身,没错,他们都知道了这件事,难道皇上会不知道吗?难道皇上今天要废太子了吗?
申国舅激动得浑身发抖,如果真的这样,他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他刚要下令,就在这时,一名家丁奔到门口禀报,“邵将军,洛京绣衣卫紧急求见,他们抓住了凤凰会的首领,已带到门外,说是有重大机密。”
那景文心中很烦乱,这个时候了,他可顾不上什么凤凰会首领,他正要摆手让他们去军衙,申国舅会忽然心中一动,他想起皇甫无晋好像和凤凰会有点关系,难道所谓的重大机密和皇甫无晋有关?
他立刻令道:“命绣衣卫把这个人带进来!”
那景文急道:“相国,现在应该紧急去保护楚王!我很担心太子先下手对楚王不利。”
“等一等!”
申国舅轻轻摆了摆手,在这最关键的时刻,他冷静下来了,这就是他远远强于一般人的地方,在关键时刻,他能稳住自己。
“先不要着急,我觉得这个人可能会楚州发生的事情有关。”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诡夜(三)
片刻。几名绣衣卫缓骑将麻袋抬了进来,解开麻袋,里面是个容貌削瘦的年轻男子,正是从凤凰会逃出来的陈祁,他不敢进楚州,而是逃到齐州,从齐州转到洛京,一路吃尽苦头,他想找皇帝告状,却被绣衣卫抓住了,他向审问他的绣衣卫都尉和盘托出了秘密,绣衣卫都尉觉得事关重大,立刻将他带来雍京。
陈祁手脚都被绑住,嘴也被麻布堵住,他一路颠簸,几乎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若在往常,抓住凤凰会的领总是一件令人〖兴〗奋大事,可在风雨不安的眼下,申国舅对他凤凰会领的身份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他对此人要说的机密大事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直接告诉他,和皇甫无晋有关。
他给邵景文使了一个眼sè,邵景文立刻上前将他口中麻布掏出,问他“你现在是在申相国面前,有什么话要说?”
陈祁心里明白,自己能不能活命,就在此一举了,他声音低微,轻轻喘息道:“相国,皇甫无晋不是凉王的孙子,他是晋安皇帝的孙子!”
这个消息如晴天lù雳一般,同时将申国舅和邵景文震惊得呆住了,就仿佛白日见鬼,他们的神思都变得恍惚起来,申国舅忽然推开邵景文,上前一把揪住陈祈的衣棋,恶狠狠道:“你说的可是真?”
“小人是凤凰会少会主,我祖父就是当年救太子的shì卫之一,小人有信可以证明。”
“信呢?”
旁边绣衣卫都尉连忙取出三封信,递给申国舅“相国,就是这封,我们不敢拆开。”
申国舅一把夺过信,狠狠瞪了一眼绣衣卫都尉,仔细读了起来,他越读越心惊没错就是天凤太子,他是知道一点端倪,虽然皇室宣布天凤太子在晋安事变中丧身火海,但他知道,天凤太子没有死,一直就躲在某处,没想到天凤太子竟然和凤凰会有关。
申国舅猛然醒悟过来,皇甫无晋为什么要抓捕他的党羽,就是因为他的秘密已泄lù,他急于挑起内乱才嫁祸给太子,太子在外养有sī兵,若太子被废,内战必然爆。
想到这,申国尊立刻喝令一声“来人!”
进来几名shì卫,申国舅指着陈祈“把此人带下去,好生看护!”
shì卫将陈祈带下几名梅huā卫都尉也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邵景文和申国舅两人,申国舅闭目坐在椅子上沉思,邵景文不敢打扰他,他心中依然久久不能平静,他也万万没有想到,皇甫无晋竟然是晋安皇帝的孙子四十年了,原以为这件事已经消逝,却没有想到它依然秘密存在着,而且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力量在一步步向皇位靠拢。
现在皇甫无晋的一切动机都已真相大白,是他要重新夺回皇位重新夺回本来应属于他sè宝座,这四十年来,不知他们是怎么隐瞒过来,张崇俊、兰陵郡王、凤凰会,甚至江淹也可能是无晋的支持者,晋安六真士邵景文曾经听说过这个传说,他一直不太相信,没想到却是真的存在。
“天下可能要大乱了!”
申国舅低低叹息一声他用一种疲惫的声音问:“景文,你认为皇甫无晋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相国卑职不知。”邵景文第一次承认自己不知道。
申国舅叹了口气“不管他在楚州怎么折腾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二十万西凉军,若真天下大乱,皇甫无晋至少有五成的希望夺位,我申溱将死无井身之地。”
“相国准备怎么办?把这件事告诉皇上吗?”
申国舅没有吭声,过良久,他才缓缓道:“你现在立刻去替我做三件事,第一,这件事除了你我之外,不能再有第三人知道,把刚才那个都尉给我杀掉!”
邵景文心中一惊,却不敢不答应“是!卑职明白。”
申国舅停了一下,又道:“第二件事,这件事必须告诉皇上,有这三封信便足以证明一切,上面提到了皇甫无晋的名字,所以那个凤凰会的年轻人,也必须一并杀掉,不能让他出卖我。”
邵景文心里明白,相国是不想让皇甫无晋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所以要杀掉那牟年轻人,但怎么把信给皇上呢?
申国舅冷冷一笑道:“这件事不能由我出面,我相信皇甫逸表会比我更积极此事,你想个办法,立刻把这封信给他。”
邵景文默默点了点头,他有办法,申国舅又道:“第三件事就是立刻将楚王保护起来,不能再留在楚王府中,把他带到我这里来,这三件事你立刻去办,快去邵景文行一礼转身便走了,申国舅又闭上了眼睛,他心中感到一种莫名的害怕,原来皇甫无晋竟然是晋安皇帝的孙子,那他真的就是太后的亲孙子了,难怪太后会那样对他,那么太后肯定也知道这个秘密,原本以为只有太子、楚王、齐王、赵王四龙夺嫡,没想到现在居然又出现了第五龙,五龙夺嫡,自己该何去何从?
申国尊考虑良久,他又吩咐手下“去把二爷给我找来。”
二爷就是申国舅的弟弟,西京留守申济,他手上掌握着雍京十万军队,现在一切都是假的,只有军队才是最为可靠。
从雍京城到华清宫只有三十里,太子皇甫恒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才渐渐抵达华清宫,越靠近华清宫,皇甫恒的心中越觉得不安,一种不祥预感在他心中升起。
父皇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召见他,眼看就在离开雍京,这个时候就是父皇要对他下手的时刻,如果父皇真的要对他下手,马元贞还有机会通知他吗?
但如累父皇要对他下手,为什么不直接派兵去东宫抓他,而是要把他召去华清宫,这似乎有点多余。
皇甫恒慢慢停下了马匹,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如果派人去东宫抓他,必然会惊动朝臣,会有很多朝臣上书保他,一定是这样!
皇甫恒猛然明白了,父皇是不想让朝臣知道他被抓,所以才把他召去华清宫,秘密抓捕他,然后暗地里清除他的sī兵和势力,最后再宣布废除太子,一定是这样。
他刚想到这里,忽然见前方尘土大作,似乎大队骑兵出现了,皇甫恒大吃一惊,他调转马头便逃,可背后不远处也出现了大队骑兵,拦截住了他的后路,两边的树林也出现了密集的羽林军,四面八方,已将他所有的退路堵死。
汗水顿时湿透了皇甫恒的衣服,他暗喊一声,完了,这次真的完了!就在这时,他的shì卫长徐重从马上一纵,跃上头顶一棵大树。
“殿下,我去找李弥将军!”
徐重身体轻盈异常,他像猿猴一般在茂密的大树上飞窜,片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数千羽林军从四面八方冲至,为大将正是羽林军大将军罗挚玉,他从前是梅huā卫大将军,梅huā卫被拆到各州后,罗挚玉便成了羽林军大将,他从前和太子的关系非常不错,只是皇帝的命令他不敢不从。
罗挚玉瞥了一眼头顶上的树丛,徐重已经消失无踪了,他就当没有看见,对皇甫恒躬身施礼“奉皇上之命,来保护殿下去华清宫。
皇甫恒冷冷哼了一声“我就是来见父皇,有必要这样大张旗鼓吗?”
罗挚玉尴尬地笑了笑道:“皇上说,请殿下先去休息,他会召见殿下,请跟我来!”
皇甫恒暗暗叹息一声,果然是把他囚禁了,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李弥能不能赶来救他。
华清宫,bō斯女巫医阿鲁多跪在台阶之下,她将一个金sè的盒子高高举起,用一种谁也听不懂的语言jī动地说着什么?他的儿子在一旁解释“尊敬的皇帝陛下,我母亲说,她这次得到了神的指示,练出了前所未有的千锻丹,服用一丸,可延长十年生命,她希望能得到皇帝陛下的赏赐。”
皇甫玄德坐在龙椅之上,显得有些精神不太好,他点点头,让shì卫取过丹盒,他打开盒子,里面是六丸鸽卵大的赤红sè丹药,从外形上看,和从前敬献的丹药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他上一次就明白了,这个女巫医每次说增加了什么药效,都是为了要赏赐,其实什么都没有变,但他知道,今天这盒丹药有变化了,太子为了让这盒丹药出现变化,不知最后会给他们什么样的好处,一座城池,还是一副棺材?
皇甫玄德将丹盒递给了马元贞,又淡淡道:“你们想要什么赏赐?”
女巫说了一阵,她儿子翻泽“我们听说楚州有一种非常庞大的船只,足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可装载万石,我们希望皇上能赏给我们这样一艘大船。”
“那是运货用的神舟大船,送给你们不方便,朕会另外赏赐给你们一艘特殊的船,让你们可以永远住在里面,舍不得出来,叫做土船,过两日就给你们,你们先退下!”@。
第二百二十章 诡夜(四)
或许是昨晚和今晨有些纵圌yù过度的缘故,皇甫玄德显得精神非常不好,待巫医母子一走,他便对马元贞笑道:“你知道联想送给他们的船是什么样子吗?”
马元贞也笑道:“老奴想应该是方方正正,像只盒子,所以这种船又叫做‘棺材’。
“皇甫玄德哈哈大笑:“公公太了解联了!”
“可是陛下,把他们赐死,以后就没有丹丸,陛下考虑过吗?”马元贞又小心翼翼建议道:“不如让他们方子写出来,就送他们回国,这样可以保证以后丹药不断,陛下以为呢?”
“不行!”
皇甫玄德重重哼了一声,“这种人为钱财不惜下毒害联,联还能饶恕他们吗?”
停一下他又严厉地对马元贞道:“联先要警告你,联已经把太龘子关起来,不准你再给他通风报信,若你再敢偏向于他,小心联不饶你”。
“老奴记住了,不敢违背圣意。”
皇甫玄德觉得自己有些疲惫不堪了,便摆摆手,“联想睡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是!老奴退下。”
马元贞刚要下去,就是这时,一名宦官疾奔而至,在门口大声禀报:“陛下,敦煌郡王紧急求见,他说有晋安皇帝的重大秘密禀报!”
马元贞的脸刷一下变得惨白,他狠狠一瞪眼睛,“陛下要休息,你没看见吗?”
宦官吓得一缩脖子,正要退下,皇甫玄德却快步走了出来盯着宦官问:“你刚才说什么?”
宦官怯生生道:“奴才说,敦煌郡王紧急求见,他说有晋安皇帝的重大秘密禀报。”
“什么!”
皇甫玄德吃了一惊“快,快传他觐见!”
宦官慌慌张张去了,皇甫玄德一下子坐回位子,眼睛呆呆地盯着地面,不知他想什么,马元贞小心翼翼道:“陛下,现在太龘子被囚禁,楚州又发生事变,还有楚王、齐王、赵王虎视眈眈,千头万绪的事情样样紧急,何必要四十年前的老账费心思,而且老奴怀疑……”
“你怀疑什么?”皇甫玄德看了他一眼。
“陛下忘了吗?皇甫逸表可是支持太龘子,他在太龘子被关之时出头,陛下要小心他在故意转移陛下的注意力,以救太龘子。”
“这个……联心里有数!”
皇甫玄德不耐烦地摆摆手,“当年天凤下落不明,父皇的遗嘱也要联一定找到他,这件事在联心中窝了几十年,成了联一辈子的心腹大患不找到他,联绝不甘心。”
这时,皇甫逸表匆匆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陛下臣有紧急禀报,皇甫无晋竟然是……”
“等一等!”皇甫玄德止住了他,他指指里间,“皇叔,我们去里面说。”
皇甫玄德带着皇甫逸表向里间走去走到门口他又回头嘱咐马元贞,“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就说联不见!”
马元贞缓缓点头,“老奴明白!”
望着他们走进里面,门轻轻关上,马元贞走到门口吩咐一声让所有人下去,便迅速回来垂手站在门口和平时一样,随时等待皇帝的召唤。
这时,只听房内传来皇甫玄德的咆哮声:“大胆的皇甫疆,竟敢欺联,联要将你挫骨扬灰,让你圌全圌家下地狱!”
“陛下,要立刻抓圌住皇甫无晋,不能让他跑了。”
“联知道,联会定他谋反,要动用举国之军剿灭他,不会给他一点机会,杀皇甫无晋者,联会封他为王,还有张崇俊,跟随他造圌反者,诛灭九族,杀张崇俊者,联赏黄金十万两,封为国公,联就不信,会有人不动心?”
马元贞的身子开始浑身颤抖起来,他的目光转向桌上,桌上是一只金sè的盒子,他的拳头慢慢捏紧了……
“陛下!”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皇甫逸表惊慌的叫声,“陛下,你怎么了?马公公,你快来啊!”
马元贞冲进房间,只见皇甫玄德倒在墙壁上,嘴角流圌血,摇摇yù倒,眼看要晕厥,马元贞慌忙一把扶住他,“陛下,千万不能晕倒!”
皇甫玄德深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形,对马元贞道:“公公,快拿一丸药,在第二个抽屉里。”
马元贞让皇甫逸表扶住皇甫玄德,他迅速瞥了一眼桌上的三封发黄的信,便飞奔出去,打开第二个抽屉,里面放着一只扁金盒,这是上一次进奉的药,他慢慢取出了其中一丸,药丸大小如鸽卵,赤红sè,他却犹豫一下,又放了回去,这时,他看见了旁边的一面龙形金牌,这是皇甫玄德调动秘密shì卫的金牌,他将金牌不lù声sè地塞进了自己怀中。
马元贞端起一杯水快步走回房间,将赤红的药丸递给皇甫玄德,皇甫玄德接过药丸一口服了下去,又喝了两口水,坐倒在椅子上,重重喘气,马元贞又对皇甫逸表说:“老郡王,现在陛下很危险,你先去听梅阁稍等,等陛下稍好一点,再召见你。”
皇甫逸表看了一眼皇帝,皇甫玄德只觉得心脏非常难受,便摆摆手,意思让他先下去,皇甫逸表只得慢慢退了下去,一直等他下去,马元贞又道:“陛下稍微休息片刻,老奴去传太医。”
马元贞也跟了出来,他却走到御案边,从一只盒子里取出一只小玉铃,迅速走出御书房,他来到侧院走廊上轻轻晃动玉铃,声音非常清脆悦耳,可传出数十步,霎时间,两名灰影像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请马公公吩咐!”
马元贞心里有数,这段时间申如意和皇帝太过纵圌yù,不喜欢贴身shì卫在他们身旁窥视,便打发他们在外围,以玉铃召唤,以金牌出令,只要他有金牌,就不会有任何闪失,他取出那面调动秘密shì卫的金牌递给了他们,“陛下有令,可能有人会行刺太后,命你们二人速去洛京保护太后,并听从太后的安排。”
“遵令!”
其中一号国士接过金牌,两人一闪身便消失了,马元贞最害怕的是皇甫玄德身边的三名秘密shì卫,他们的武功实在太可怕,见他们被自己调走,他心中长长松了口气,随手将玉铃扔进了廊桥下的深潭中。
他又快步走出内院,看见了太龘子安插在宫中的黄shì卫长,便向他一招手,黄shì卫长立刻迎了上来。
马元贞将他拉到一个僻静处,低声对他道:“皇甫逸表要告发太龘子养sī军,他有证据,我们绝不能让他见到皇上,否则太龘子就完了,他现在听梅阁,你速去将他灭口,动作要快!”
黄shì卫长大吃一惊,这两天太龘子就让他特别留意宫中的情况,他也知道可能要出事,他一咬牙,“我这就去!”
黄shì卫长武功非常高明,他拔足疾奔,瞬间便消失在尽头。
安排完了后事,马元贞又走回了御书房,在门口却听见皇甫玄德在怒问:“联的玉铃呢?”
“奴才没有见到。”
“胡说,联一直就放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马元贞走进书房,只见地上跪着三名小宦官,他们本来是在外面伺候,皇甫玄德心口疼痛,将他们叫了起来。
此时皇甫玄德坐在椅子上,手紧摁着xiōng口,脸sè苍白,浑身微微发抖,他正吃力地寻找玉铃,却不见了踪影。
马元贞摆了摆手,“你们三人退下!”
三名小宦官慌忙退了下去,马元贞对皇甫玄德笑道:“陛下,那串玉铃被淑妃娘娘拿去玩了,她说玩两天就还回来。”
“胡……闹!”
皇甫玄德又恨又急,只觉心口疼得更厉害了,他按住xiōng口喘息道:“快去把它拿回来!”
马元贞却走上前,从桌上拾起那三封发黄的信,皇甫玄德一愣,抬起头惊讶地望着马元贞。
马元贞抖出一刮信看了一眼,他低低叹了口气,“真快啊!一晃已经四十年了。”
他将三封信扔进了墙边的火盆内,三封信迅速燃烧起来,皇甫玄德大惊,他要站起身,可是心口却痛得像刀绞一般,他重重摔坐下,疼得他满头大汗。
马元贞怜悯地看了一眼皇甫玄德,从他桌上的金盒里取出一颗赤红sè的药丸,一口服了下去,皇甫玄德顿时惊呆了,“公公!”
马元贞慢慢跪下,泪水从他眼中涌圌出,他颤声道:“陛下刚才也同样服下一丸,即将归去,老奴陪陛下一起走。”
皇甫玄德见敞开的盒子里果然少了两丸,他的心顿时坠入深渊,那是刚才女巫供奉的新药,是太龘子要毒死他的药丸,最后还是被他服下了。
此时,绝望和对死亡的恐惧让皇甫玄德感觉不到疼痛,他只想知道原因,马元贞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无力地问:“为什么?”
“陛下知道晋安六勇士吗?”
“知道!”
“陛下可知道,其实最后一名勇士是一名小宦官吗?”
皇甫方德盯住他,慢慢道:“就是你!”
马元贞点点头,他略带悲伤地道:“我原本只是一个倒马桶的卑微小宦官,那年我父母双亡,无钱安葬,躲在宫里哭泣,被晋安皇帝看见,他很同情我,便赏了我一百两银子,使我能安葬父母,他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可我却记住了,四十年前,宫中发生事变,我见一群shì卫保护太龘子突围,我便上去和太龘子对换衣服,引开了追兵,后来我跳进御河,被一箭射在腰上。”
说到这里,马元贞掀起衣服,lù出腰间的一个伤疤,他惨然一笑,又继续道:“只是我命不该绝,竟游出了御河,被凉王所救,黑夜里,他见我穿太龘子之服,以为我是太龘子,把我救了回去,后来我就住在凉王府,凉王听说陛下喜欢削木头,便请名师来教我,后来我就到了陛下圌身边,伺候了陛下四十年。”
皇甫玄德此时连喊的力气都没有了,呼吸异常微弱,他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消失,他绝望地望着马元贞,“你……杀了我!”
“陛下若肯饶过无晋,我不敢害陛下,陛下对我之恩,我只能以死相报,陪陛下一起走。”
皇甫玄德此时头脑忽然变得异常清醒,他回忆了四十年前发生的一幕幕往事,忽然仰天长叹一声,“那就把皇位还给晋安皇帝吧!”
言罢,他一口气喘不上来,浑身一松,溘然而逝。
马元贞也觉得自己的生命快要消失了,他颤颤巍巍走到皇甫玄德面前跪下,轻轻抚mō圌他的脸庞,想着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情形,自己给他雕了一只小龙,他欢喜得直拍掌。
马元贞泪如雨下,伏在他身上悲声痛哭,“陛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诡夜(五)
再过三天便要扳回洛京,申皇后的寝宫内也是乱作一团,宫女和宦官们都在忙碌地收箱打理,各种物品堆放得满地都是,但申皇后却心静如水,丝毫不被这种乱象所动,她坐在软椅上,低声诵读《金刚经》,她已经读了好几日,已经渐渐背熟。
申皇后正在闭目背诵,就在这时,一名宦官跌跌撞撞奔进,放声大哭起来“娘娘,皇上…………皇上崩了!”
突来的消息使宫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申皇后身子晃了一晃,眼前一黑,晕厥过去,众人乱作一团,宫女扶住她,大声叫喊,很多人都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宫殿内哭声响成一片。
申皇后慢慢苏醒,她心痛如刀绞,泪水扑簌簌滚落,尽管丈夫对她冷落,但他真的去世了,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但申皇后很快便想到自己的儿子,在她心目中,儿子才是第一重要,她擦去泪水,挣扎着坐起“快!快去信通报国舅爷。”
她的宫内也养有几只鸽子,是在紧急时刻和申国舅通信所用,一名宦官飞奔而去,申皇后又稳住心神,她开始意识到问题严重,如果太子登基,那就将是申家灭绝之日,她连忙道:“速去宣罗大将军来见我!”
申皇后又想起如意,不管再怎么恨她,她毕竟也是自己侄女,她立刻派人去找申如意,片刻,宫女跑回来禀报“娘娘,淑妃躺在chuáng上,死活不肯起来,说她也要死了。”
“呸!真是没用。”
申皇后恨恨地骂了一声,这时,宦官在门口禀报“罗大将军来了!”
“快请他进来!”
申皇后慑住心神,坐在正椅上,羽林军大将军罗挚玉快步走了进来,他也满脸泪水。跪倒在地,哽咽道:“陛下虽崩,但请娘娘保重凤体。”
申皇后的泪水也滚落下来,她悲声道:“罗大将军,陛下不幸先逝,望大将军能以大宁社稷为重,稳住华清宫局势。”
“请太后放心,微臣已经下令羽林军封锁华清宫,不准消息外泄,同时已派人进京,通知朝中重臣。”
“多谢罗将军以大局为重,我还想问,陛下究竟是为何……”
说到这,申皇后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罗挚玉叹了口气“具体原因不详。当值太医正在检验,估计还是和女巫的丹药有关,今天他们又送来一盒,不过奇怪的是,马公公也一同去世了。”
丰皇后吃了一惊“马公公也去世了吗?”
“是!”
罗挚玉忽然想到了太子,太子也被囚禁在宫中,可别出什么事,他心中焦急起来,便起身道:“娘娘请节哀,微臣要去巡视宫中了,请娘娘放心,微臣一定会保护娘娘的安全。”
“好!大将军橡去。”
罗挚玉起身走了,申皇后心中乱作一团,她又想到自己儿子,她心一紧,立刻向皇帝的御书房奔去,数名shì卫和宦官左右护卫着她,她原以为御书房会有马元贞主持大局,没想到马元贞也死了,那么御书房那边肯定乱成一团。
她奔到御书房前,只见数名shì卫已将这里团团围住,当值shì卫长赵羽见是皇后到来。“娘娘!”他慌忙跪下“娘娘最好不要进去。”
“大胆!”
申皇后沉下脸斥道:“我是大宁王朝的皇后,皇上驾崩,我就是宫中之主,你敢阻拦我!”
“卑职不敢!”
赵羽无奈。只得闪开了道路,不敢再阻拦,申皇后带着几十名宦官冲了进去,这里是皇帝的寝宫,也是御书房所在,此时皇帝的遗体已经被太医搬去寝宫,但申皇后却没有去寝宫,而是沿着廊桥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的大门已经紧锁关闭,几名宦官惶惶不安地站在门口,此时对他们来说,是恐惧大于悲伤,皇上驾崩,他们竟然都不在身旁,而马公公也去世,使他们处于一种极的不安中。
“皇后娘娘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跪倒在地,申皇后一指书房门”“把门打开!”
一名中年宦官慌忙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申皇后一把推开门进去“皇上的东西都在吗?”
“回禀娘娘,没有人敢动。
御书房只有几名太医和宦官把皇甫玄德和马元贞的遗体搬走,还没有重要人物进来,房间里保持着皇甫玄德驾崩前的原样。
申皇后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国玺,这是大宁王朝最高权力的标志,白天放在皇帝身边,晚上由符宝郎掌管,而此时,符宝郎张越还在外宫,没有能进来,被申皇后抢先了一步。
申皇后毫不犹豫上前把国玺抱在怀中,又从抽屉里找到了调动关中数十万兵马的玉麟符,这两样东西都在,令申皇后喜出望外,她立刻吩咐身后的几名心腹宦官“立刻将皇上的玉玺、朱笔、天子剑、符印、
金牌和空白圣旨全部给我装起来。
她的心腹宦官明白娘娘的意思,一齐动手,片刻便将御书房内重要的物品全部收了起来,申皇后这才松了口气,转身便向自己寝宫走去,现在她还没有时间去哭丈夫的遗体。
申皇后刚跑到门口,便见shì卫长赵羽堵住大门,赵羽就是担心皇后去御书房,他倒不是太子的人,他是中间派,他知道,现在皇上御书房的东西谁也不能动。
他连忙喊道:“娘娘,东西不能带走!”
申皇后向后退了几步,她见自己的shì卫从小门冲入,便指着赵羽大喊:“赵羽企图造反,杀了他,本宫赏银一万两!”
shì卫们蜂拥而上,大门一阵大乱。
华清宫最北面是一座由高墙包围的建筑物,这里是皇都的鹰犬坊,也就是饲养猎鹰和猎犬之地,但实际上这里是一座监狱,一些犯罪的宫女和宦官都会被关押在这里,眼前,这里却关押着大宁王朝的储君皇甫恒。
就在皇甫玄德被现驾崩后不久宫内的shì卫长黄秉坤便率领两名手下赶来营救太子整个华清宫由一万羽林军在外围保护,宫内则有一千shì卫,shì卫没有头领,他们分为五队,每队各有一名shì卫长,由内shì令马元贞统一调配。
黄秉坤是太子皇甫恒安插在宫中的亲信,这一点马元贞很清楚,但马元贞从来没有出卖他,在这关键时刻,黄秉坤的作用便显示出来了。
shì卫们武艺高强尽管墙高,他们还是迅速翻了进去,打开门,两余名shì卫冲了进去。
皇甫恒被关在一间空房内,心中焦急不安,他现在唯一就指望他的shì卫长徐重能找到李弥来救他。
他正背着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消息,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大群shì卫冲来,为之人正是他的亲信黄秉坤,他揪着鹰犬坊的总管,皇甫恒一怔,不等他问,黄秉坤便狠狠一脚将总管踢上前,抽出刀架在他脖子上恶狠狠道:“快开门!”
鹰犬坊总管战战兢兢地打开了铁门,shì卫们冲了进来,黄秉坤急道:“殿下快跟我们走,皇上驾崩了!”
“什么!”
皇甫恒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他忽然一把抓住黄秉坤的脖领大声吼道:“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卑职也不知,马公公说皇甫逸表要出卖殿下,让我去杀皇甫逸表,然后不久便听说皇上驾崩,马公公也死了。
“你把宴甫逸表杀了?”“是!我砍下了他的人头。”
皇甫恒心中茫然,他怎么也想不通皇甫逸表的死和父皇驾崩有什么关系这时黄秉坤急道:“殿下快趁乱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
皇甫恒已经恢复了理智,他喝喊一声“跟我去御书房!”
宫中既乱,他必须要把皇帝的国玺和玉麟符抢到手中他拔足便向内宫奔去,二余名shì卫在后面跟着他,刚跑到外宫,便见一名shì卫慌慌张张跑来,这是黄秉坤留在内宫的心腹。
“殿下!不好了。”
“宫中情况如何?”
“回禀殿下,当值shì卫长赵羽被杀,其他shì卫都投向了皇后娘娘,内宫已经被皇后娘娘控制。”
“那御书房那边呢?”皇甫恒急得大喊起来。
“殿下,皇后娘娘就是拿了御书房的东西,双方才生冲突。”
“啊!”皇甫恒呆呆向后退了两步,他没想到申皇后竟然捷足先登,抢走了军符和玉玺。
那名shì卫又急道:“殿下快走!罗挚玉奉皇后娘娘之命,已经开始封锁宫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皇甫恒心里很清楚,罗挚玉在最关键时刻是听从申皇后之命,而不是来救自己,说明他已经选择了楚王,自己再不走,真的就完了。
“我们走!”
他转身便向鹰犬坊跑去,那边有一扇后门,直通宫外的森林,那是他们唯一逃命的机会。
罗挚玉在最关键时刻选择了服从太后之命,因为他很清楚,太子的势力是在豫州,而雍州是申国舅的势力范围,如果他选择太子,那最后他会死无丧身之地,而就在这时,申皇后又派人给他传旨,命他服从皇后旨意,保卫华清宫,赏银五万两,并许诺封他为兵部尚书、卫国公。
在厚赏和高官重爵的yòuhuò下,罗挚玉最后决定投靠申皇后,他开始调兵开始封锁宫殿,并派人进京向申国舅禀报,这时,他的一名心腹都尉奔来,低声禀报:“大将军,现一群shì卫护卫太子准备从北幽门逃离,我们是抓还是不抓?”罗挚玉沉吟片刻,便缓缓道:“虚张声势,追之不及。”@。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新帝登基
皇甫恒从鹰犬坊夺得数十匹马,冲出北幽门向京城狂奔,大队羽林军在后面追赶,最终没有能追上他,让他逃出了华清宫,此时,外围的羽林军全部被调入宫中,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皇甫恒一口气奔出数十里。
夜幕已经降临,皇甫恒和几十名shì卫已经跑得人困马乏,他们只有四十几匹马,后面的shì卫都没有能跟上来,黄秉坤低声问道:“殿下,我们去哪里?”
皇甫恒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他不可能去雍京,父皇已经把他的人都先后调走,西京留守申济又掌握着十万关中军,而调动二十万皇帝直辖军的玉麟符又被申皇后抢先夺走,他没有机会了,但让焦心的是,李弥那边一点消息没有,如果除重顺利,李弥早就该带兵来了,但现在还不来,会不会也出了什么事?
皇甫恒叹了口气“我们先向东走,尽快离开关中。”话音刚落,只听一名shì卫大喊:“殿下,军队来了!”皇甫忪蓦地站起身,紧张向前方望去,只见黑暗中人头涌动,正是一支军队向这边疾驶奔来。
皇甫恒胆寒,他翻身上马便要向树林里奔跑,却远处有人大喊:“是殿下吗?卑职是徐重。”皇甫恒顿时一颗心放下,他又回来,军队已经停下,几名骑马之人向他这边奔来,最前面的,正是他的心腹shì卫徐重。
皇甫恒大喜,自己的军队终于来了,不过,他立刻便发现军队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一千多人,他心中一愣,不是有五千人吗?
徐重和另一名都尉军官翻身下马,跪下见礼“殿下,卑职来晚让殿下受惊了。”
皇甫恒没有看见李弥他惊疑“李将军呢?他怎么不来?”旁边都尉禀报道:“回禀殿下,李将军率三千弟兄先去潼关开路了。”徐重也连忙解释“殿下,我们都认为,羽林军人数众多,我们不能真打,只有用偷袭的办法把殿下救出来,关键是潼关,如果潼关不能先拿下我们还是难以逃脱。”
皇甫恒心中暗骂,本来他还想用李弥的五千军队再冲击华清宫,看还能不能扳回局势,可现在只有一千多人,怎么还可能扳回来?真的是天意如此,他无可奈何,只得道:“那好吧!先去潼关。”在和平年代,潼关的守军并不多,只有一千多人守将也只是一个都尉将,由于李弥抢先前往潼关,使申国舅的截关令晚了一步,三天后,皇甫恒过了潼关,率五千人向洛京疾奔而去。
申国舅是在晚上率领三万骑兵赶到了华清宫,楚王皇甫恬也赶到华清宫与此同时,西京留守申济也率领五万军队控制了雍京城,虽然皇帝驾崩的消息被严密封锁,但骤然紧张的局势还是让很多人都猜到一点端倪,很可能是皇上出事了。
华清宫此时宫内外已经完全被申国舅的军队控制,皇甫玄德的灵柩前哭声一片,楚王和数十名朝廷重臣都跪在地上放声痛哭,最后,申国舅擦去眼泪对众人道:“各位大臣,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们可商议立新君之事,请诸君随我去偏殿。”
众人纷纷答应,申国舅便带着十几名重臣及皇族来到偏殿坐下商议立新君之策,他们个个眼睛红肿心情沉痛,但眼前的严峻的局势使他们无法去痛哭皇帝,他们必须要尽快解决新帝登基问题。
在座的都是楚王党人,立楚王为新君已经没有异议,现在的问题是皇上废除太子的诏书没有下,这让众人心情都十分紧张,眼巴巴地望着申国舅。
在申国舅面前,跪着二十几名内宫宦官和太医,他们在给申国舅讲述皇萃的死因。
当值的刘太医先道:“相国,皇上是服用了女巫医今天送来的丹药而去世,马公公也是一样,他们的中毒症状都相同,我们已验过丹药,里面确实是含有剧毒。
“那两名巫医在哪里?”申国舅厉声问。
旁边shì卫道:“回禀相国,两名巫医都被抓到,现在被关押在宫中。”“将他们二人立刻带上来。”
申国舅一声喝令,shì卫们奔了下去,他又问几名御书房小宦官“刚才你们说皇上要废太子,究竟是什么缘故?”三名小宦官对望一眼,其中一人胆胆怯怯道:“我们是听皇上和马公公的对话,好像是太子养有sī军,使皇上震怒,而且今天巫医进献的药也和太子有关,所以皇上把太子抓了起来,最后太子却又趁乱跑了。”宦官的供述和申国舅的推断完全一致,只是他想不通皇上明明已经知道药丸有毒,为什么还要去服它,再有马公公为什么会自杀,还有皇甫无晋的秘密为什么没有被公开,连皇甫逸表也莫名被杀,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名堂?饶是申国舅将头想爆,他也想不到马元贞的〖真〗实身份。
他知道这里面一定藏有某种秘密,不过现在这个秘密不重要,重要的是楚王要顺利登基。
这时,几名shì卫将捆绑着手脚的女巫母子牵了进来,他们二人本想献药后逃跑,不料被shì卫关了起来,使他们逃跑计划落空,他们已知大事不妙,心中惶恐之极。
一进宫殿便跪下,女巫情绪jī动地说着什么,他儿子解释道:“我母亲说,她的丹药是神的赐给,皇帝已经被神带去天国,在另一个世家依然为皇帝,这是好事。”
申国舅怒极,一声喝令“给我打!”
旁边shì卫对这两个巫医已是恨之入骨,众人举起廷棍便劈头盖脸打下去,下手极重,将两人打得鬼哭狼嚎,申国舅一摆手,众shì卫停住棍子,申国舅又道:“我再问你们一遍,招不招?”
两人终于挨不住打,终于承认被太子收买,在丹药中下毒申国舅命他们在口供上画押对左右道:“将他们带下去,好生关押!”
申国舅又回头问礼部尚书李默道:“大人以为如何?”
李默叹了口气道:“太子养sī军在先,下毒弑父在后,已经失德,我同意废太子。”
另外十几名大臣也纷纷表示可以废除太子,申国舅又问他特地请来的三名皇族“几位王爷同意吗?”
三名皇族成员是彭城郡王皇甫罗宋、淮安郡王皇甫俊承以及汝阳郡王皇甫子翰,这三人都是南山派成员,皇甫逸表既死,使他们失去了主心骨三人面面相觑,若不答应,恐怕皇甫逸表就是他们的下场,三人只得点头同意“我们也赞成废除太子。”
“既然如此,那我们决定先废除太子,立楚王为东宫!”
申国舅回头对翰林大学士陆熙道:“旨意可以草拟!”
陆熙心中早有腹案,提笔一挥而就,将废太子的诏书交给申国舅“拟好了,请相国过目!“申国舅接过看了一遍,不错,sī养军队被皇帝发现,便下毒弑父,这个理由非常充分,他又传给众人看了一眼事实如此,大家皆表示赞同,申国舅便起身道:“大家先去看护皇上灵柩,我去见皇后。”
此时,国玺和调兵玉麟符依然在申皇后手上在儿子没有登基之前,她不会把国玺和玉麟符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兄长申国舅,她也信不过,而且她心中对申国舅依然耿耿于怀,若不是申国舅把申如玉送进宫皇上就不会那么放纵,也就不会早逝。
她见申国舅进来,便冷冷淡淡道:“国舅我皇儿的登基诏书拟好了吗?”
申国舅连忙起身行礼“娘娘在楚王登基之前必须先废太子,让楚王为东宫,才能登基大宝,必须要先废储君,旨意已经拟好,请娘娘施印!”
说完,他将旨意呈了上去,一名宦官转交给申皇后,申皇后仔细读了一遍,这本亲自在圣旨上加盖了国玺。
“好了,国舅去宣布吧!”
申国舅见妹妹将国玺紧紧握在手中,心中不由暗叹,便柔声道:“娘娘,楚王登基,娘娘将为太后,自有太后玺印,国玺太后不宜保管,应交给符宝郎,这是礼制。”
申皇后哼了一声道:“我身为皇后,太庙铁碑上是如何规定,我比国舅清楚,国玺和玉麟符我自然会妥善处理,不劳国舅费心。”
申国舅愣了一下,又追问道:“那太后准备几时转给楚王?”
不料申皇后却摇了摇头,很认真地道:“楚王年少,须十八岁才能独立执政,太庙铁碑上有明言,在皇帝成年之前,应由太后摄政,所以,国玺和玉麟符在楚王成年之后,我自然会交给皇儿,这是皇族之家事,国舅为外戚,请不要过多干涉宗庙之规。”
申皇后的这番话使申国舅彻底愣住了。
次日,朝廷向天下宣旨,皇帝驾崩,太子养sī军败lù,下毒弑父,失德于天下,不宜再为东宫,宣布废除储君,立楚王为太子。
三天后,数百名皇族在宗庙做出决定,正式立楚王为新帝,楚王年幼,由太后摄政,楚王在三千铁甲卫士的护卫下,正式登基为帝,改年号为益兴,封先帝庙号为英宗,册封敬安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封母后申氏为思敏皇太后,大赦天下。
就在楚王登基数日后,储君皇甫恒也在洛京登基,他宣旨天下,父皇驾崩是服用巫药所致,他为储君,当继位大统。
他追先帝庙号也为英宗,却封其母杨氏为端敏皇太后,尊敬安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封张缙节为中书令、吏部尚书:封太子妃之父,前兵部尚书周谨为门下shì中、户部尚书:封杨太后之兄,太傅杨晟为兵部尚书兼征西大元帅:封原礼部shì郎苏翰昌为礼部尚书:封嗣凉王皇甫无晋为凉王,楚州大都督。
同时,皇甫恒下旨,大赦天下,号召天下英娄共讨西京伪帝。@。
第二百二十三章 落子何处
长江北岸.一队队船只在宽阔的大江之上来回巡逻.在身躯最庞大的母船上,皇甫无晋背着手,站在船头,眺望着大江北岸。
昨天,他正式接到了新帝皇甫恒的旨意,也得到了楚王在雍京登基的消息,这两个消息令他心中久久难以平静,两帝并立,这是他没有意料到的结果,他更万万没有想到马元贞就是第六名勇士,他在最后时刻掩护住了自己,令他叹息不已。
两帝并立彻底改娈了大宁王朝的局势,也意味着战争即将来临,同样,机会也摆在了他的面前,在这纷繁的棋局中,他的第一颗子该落在何处?
皇甫无晋也相信皇甫恒并不是真正的信任他,只不过是顺水人情,承认他在楚州的地位,以免腹背受敌,事实上,皇甫恒受的压力相当大,他的势力主要集中豫州,手中有十万洛京直辖军和二十万豫州军队,而他要对面的是西方的皇甫恬,东面的齐王,以及北面的赵王,如果自己再不买他帐,他真的四面受敌。
而西帝皇甫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只拥有雍州一地,同样也是三十万军队,同样也腹背受敌,背后是西凉军,正面是豫州军,好在他有关中天险,一时没有什么大碍。
皇甫无晋不由想到了自己,好像他的实力变成了最强,但他的实力也不稳定,楚州之军虽然都听他调遣,但并不表示就忠心于他,军队忠心是朝廷,自己在大义和名份上不足。
皇甫无晋叹了口气,又走回了船舱,船舱内,周信和江淹正在地图前交耳商量着什么,张颜年依然在地图上认真地画着。
““殿下决定了吗?,.
见皇甫无晋回来,三人异口同声问道,刚才他们在商议军情.决定他们的下一步棋,皇甫无晋说要出去思考一下。
皇甫无晋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们,他走到地图前,张颜年已经用三种颜sè标注了三种思路,黄旗贴在江都,意思是攻下江都,夺取皇甫英俊之兵,绿旗是贴在荆州,意思是先取荆襄,而红旗是贴在南方广州,夺取整个长江以南。
这三步棋都可先行,无晋先笑问道:““你们认为皇甫恒和皇甫恬的仗能打得起来吗?,.
三人对望一眼,江淹笑道:““刚才我们就在讨论这个问题。,,““哦!说来听听,看我们是不是英雄所见略同。,.
无晋坐了下来,tuǐ很自然地翘在桌上,这是一个无意识的动作,正是这个动作显示出了他心理上的优势,显示他作为一个主公的权威,当初他刚入晋安会时,胆胆怯怯,谁都没有把他当做真的少主,但随着他权势的日益增加,随着他实力的强大,他才真正地成为了晋安会的主人。
作为隐忍了四十年的晋安会老人,无论江淹还是周信,他都愿意看到无晋的自信和强大,只有这样,无晋才能领导他们去夺取天下,而不是像孩子一样,等着他们去拼斗争霸,然后他来坐位。
江淹微微一笑,““我们认为东西两帝都无暇内战,巩固自己的帝位应该是他们的重中之重,人口、粮食、税银、朝廷运转,都是令他们焦头烂额的事情,我们都认为他们暂时打不起来,至少半年之内打不起来。,,周信也笑问道:““殿下也是这样认为吗?,.
皇甫无晋走到地图前,将荆州的绿旗摘掉了,““皇甫恒只拥有一个豫州,他的战略地域太狭窄,他第一步肯定是要取荆州,我暂时不想和他翻脸,所以荆州我不和他争,同样,皇甫恬只拥有雍州,人口粮食都不足,申国舅必然会南下蜀州,这样,就如何你们所言,他们嘴上喊得凶,但实际上他们都会控制自己,不会轻易发生战争,集中精力巩固政权。,.
皇甫无晋又将广州的红旗拿掉,““岭南偏僻炎热,人口也不多,战略意义不大,我们耗时间和精力在上面,绝不明智,等天下大定.派一员大将足可收复岭南,所以我也暂不考虑。,,““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先拿下江都?,,周信问道。
皇甫无晋点了点头,““我需要在江北有一块跳板,而且江都是产盐之地,经济地位重要,所以我必须要拿下,将皇甫英俊赶去彭城郡。,,三人都同时愕然,““殿下的意思是不灭掉皇甫英俊吗?,.
皇甫无晋又笑着反问他们,““灭掉皇甫英俊对我来说易如反掌,但留着他又有好处,你们想到了吗?,,““缓冲之地!,.
张颜年脱口而出,他刚才就想到了齐王的势力,如果拿下皇甫英俊的军队,齐王一旦南下,会打他们措手不及,所以无晋决定将皇甫英俊赶去彭城郡,他立刻就反应过来了。
““殿下是想留下皇甫英俊作为齐王南下的缓冲,是吗?,.
皇甫无晋点了点头,““一点没错,我把下郊和彭城两郡留给他,但沐阳郡我要拿下,那里的海州港对我很重要。,.
就在大宁王朝上下都在关注雍京和洛京之时,东南一隅的广陵郡却悄然发生了战争。
天还没有亮,一支由五百艘战船组成的水师舰队突破了皇甫英俊设立的拦河栅,浩浩dàngdàng向江都城开去,与此同时,一万精锐的楚州步兵也从**县出发,从侧面向江都大营进发。
江都大营并不是一座军营,而是几座大营的汇总称呼,一共有四座军营,占地方圆五里,最早是一片空旷的原野,皇甫英俊动员了三万民夫,仅仅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修建成了这片占地广阔的军营群,按照他的思路,彭城、下郊、沐阳、广陵等四支军队八万人全部驻扎在此,每支军队占地一座军营,这样他便真正地拥有这支军队。
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尽管其他三郡军队都应他的要求南下,齐聚江都大营,可是他毕竟担任淮南总兵的时间太短,在几支军队中并没有建立起威望,相反,他南攻江宁府的惨败,尤其是对沐阳军的出卖,使他在军中的威望丧尽,全军上下对他都充满了鄙视,不过是个纨绔皇族,一战即溃,毫无大将风采。
虽然化遭遇惨败被军队鄙视,不过也有不少人能理解,没有人生来就会大仗,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仅仅只是打败仗,他还有挽回余地,关键是他对沐阳军的出卖,利用沐阳军主将燕衡服从军令,明知会全军覆没,还要让沐阳军渡江南下,这就是出卖沐阳军,连自己人都出卖,他还有什么资格担任统帅?他的人品遭到军方上下的不齿,这是自以为可以装样子应付皇帝的皇甫英俊万万没有想到的后果。
他的军令已经开始不太管用了,各支军队都学会了他应对皇帝的那一套办法来应对他,装模作样,虚心听令,可就是不执行,比如他命令江都军去海边运盐,十几万石盐是运来了,但没有进江都盐仓,而是进了江都军的大营。
江都军的大营内,几个都尉正在谋划着卖掉这批盐发财。
江都军也叫广陵军原来只有五座军府,一万人,但皇甫玄德曾下旨调整,将钟离郡和其他周边几郡的部分兵力合并到江都军,使江都军的兵力扩展到三万人,设立三个将军,统一归淮南总管皇甫英俊统帅,也是他下辖四郡中兵力最多的一支军队。
三名将军一个叫顾新平,一个叫卓计杰,一个叫赵斌,顾新平是江都本地人,卓计杰是齐州莱芜郡人,赵斌是幽州邯郸郡人,但他们都共同特点,一个个都jiān猾贪财。
比刻,军营内除了化们三人外,还有一个大商人,江宁人李进.
李进和江都军打交道久了,从前的江都都尉们都和他有交情,江都军队主要靠走sī盐捞外快,而李进就是江宁至江都一线最大的盐商,军官们的房产田宅、交妻美妾都要从李进这里得来,所以李进是他们的财神爷,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这次李进是受皇甫无晋派遣,名义来收盐,实际上是来说服江都军的高官们。
““三位将军,盐钱不在话下,按照老规矩、老价钱,银子我存进各位在江宁齐大福钱庄的户头,存票我自会奉上,但有一点,你们怎么把盐给我?,.
三名将军对望一眼,顾新平笑道:““李兄还怕我们不给你盐吗?当然是和从前一样,我们会派漕船送到你江宁码头的仓库里,一粒盐都不会少你。,.
李进眉头一皱,““各位恐怕有所不知,我过来时,看见楚州水军在大举集结,看他们的样子是要马上进攻江都,就在明后两天,建议你们先把盐转移到安全处。,.
三名将军同时大吃一惊,顾新平急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哎!我还能骗你们吗?咱们十几年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在楚州水军中也认识几个高官,和你们一样的关系,他们透lù给我消息,皇甫无晋已经下令进攻江都,而且你们也知道,他是齐家女婿,听说齐大福正在核对户头,有传闻说,可能会冻结部分人户头,劝你们尽快去提银子,给自己留条后路。,.
李进对他们的弱点简直了如指掌,这三人都在齐大福钱庄存有十几万两银子,都是他们十几年贪污军饷、走sī盐攒下的sī财,比他们的性命还重要。
李进的话就像致命的宝剑,直接插中了他们的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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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轻取江都
皇甫英俊此时并不在军营内…他的府宅位于江都城,是一座占据四十亩的豪宅,自从皇甫英俊在江宁水军府军营受伤后,他便一直躺在家中疗伤。
其实他的伤并不重,被一块炸飞的碎石击中肩部,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伤了皮肉,包扎一下便可以,甚至轻伤都谈不上。
但楚州水军犀利的火炮却给皇甫英俊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他做梦也忘不掉那一幕幕恐怖的情形!房屋坍塌、血肉横飞,他的战马被炸成了两半,尽管后来他也试验了轰天雷,有司样的效果,但楚州水军从数百步外的船上发射出的炸弹,还是令他心惊胆战。
皇甫英俊忽然从梦中惊醒,就在刚才,他又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在长江之中泅水,浑身一丝不挂,大火在江面上燃烧,周围有上百条鲨鱼围住他,时而变成楚州战船,时而变成鲨鱼张开血盆大口………
他吓得冷汗淋漓,慌忙坐起身,肩部却一阵疼痛,这时他的妻子端一碗药走了上来,皇甫英俊的妻子是刑部尚书白明凯之女,叫白苗儿,年方十七岁!人若其名,长得身材瘦小病病弱弱,就像一株小苗儿,从她两岁时,她便和当时已经十岁的皇甫英俊定了亲。
皇甫英俊一直就不喜欢这个瘦小病弱的妻子,在床上就像个孩童一样,根本没有半点感觉,他之所以娶她,一是为了夏国公的爵位,其次也为因为贪图白明凯刑部尚书的权势。
而驯在,他的岳父白明凯反而成了他最大的包袱,他想投靠东帝皇甫恒,但白明凯却是雍京的刑部尚书,而白苗儿又是他的独女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皇甫英俊心中烦闷,对这个妻子也更加厌恶了。
白苗儿将药碗放在丈夫的桌前,见他冷汗淋漓,不由关切地上前用手绢给他擦额头上的汗,“夫君,你没事吧!”
“走开!…,
皇甫英俊一把推开她掩饰不住对她的厌恶,“你给我滚出去,我不要你管!,…
白苗儿咬了咬嘴唇一颗眼珠在她眼中打转,她从小就是父亲的宝贝,把她捧在手中原以为出嫁后,丈夫也能心疼她,回娘家时,他还向父亲信誓旦旦保证,将像公主一样爱她。
却没想到丈夫离开京城后,便立刻对她冷漠之极,新婚之夜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也不和她司房,这些她都忍了,写信告诉父亲丈夫对她很好,她尽量保住丈夫的面子。
她最不能容忍的是,丈夫竟公然将江都城的名妓娼妇接进家来嫖娼鬼混,当着她的面,江都城人人皆知,使她颜面无存,连下人都瞧不起她。
此时白苗儿再也忍不住,她羞愤交加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对我是我不守妇道?还是我不关心你?我好歹也是名门世家之女,你这样羞辱我,你当初是怎么向我父亲保证的。”
白苗儿不提她父亲还好,提到白明凯,皇甫英俊立咧想到他对自己的拖累他顿时勃然大怒,“**!你敢骂我?”
他拴起药碗狠狠向她砸去“咣!,的一声,药碗正砸在她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白苗儿一下子晕倒在地皇甫英俊恨意未消,又上前踢了她一脚,这才怒冲冲走了。
待老爷走远,白苗儿的陪嫁丫裂才慌慌张张跑进来,见小姐满脸是血,吓得她大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皇甫英俊怒气冲冲地离开家,十几名亲兵牵着马跟了出来。
“总管,我们去哪里?”一名士兵问道。
皇甫英俊想了想,“去绣衣卫军营!,…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去军营了,那帮王八羔子不知乱成了什么样?城外的那几座军营他更不想去,他知道那些手下一个个瞧不起他,实在让他心烦意乱,还是绣衣卫军营他能控制。
他刚翻身上马,远处一名骑兵疾奔而至,老远便大喊:“总管,大事不好了!,…
“出什么事了,这么惊慌?…,皇甫英俊不悦道。
“总管,楚州水军杀来了,几百艘战船,已经要到江都城了。,…
“什么!”
皇甫英俊眼睛都急红了,他大吼:“怎么没有点烽火?”
“烽火估计都被水军端了!”
亲兵话音刚落,夜空里忽然传来轰隆隆的爆炸声!是从大营方向传来,和那天晚上的夜袭一模一样,皇甫英俊顿时吓得脸色惨白,两腿发软,江都大营离江都城只有五里,皇甫无晋真的杀来了。
皇甫英俊吓得惊叫一声,调转马头向绣衣卫军营狂奔而去。
“总管!…,
亲兵们在后面大喊着,跟着他向城北军营奔逃。
江都运河在百年前三次疏通后,已经能通过三干石的战船,三百艘三干石战船俨如一条庞大的山脉在运河中延绵而行,船上满载着三万精锐的楚州府兵,由已经升为将军的孙建宏车领。
孙建宏今年已经三十五岁,在梅花卫从军十五年,因他出身贫寒,提拔升官从来没有他的份,十五年来连队正都当不上,但他却被皇甫无晋破格提拔,从校尉、都尉到将军,一切都在短短半年内发生。
这一切对孙建宏俨如是一个梦,但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沉醉于美梦中,他深知自己的资历微薄,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毅力来迅速适应这种高官的角色的转变,他每天和士兵们吃睡在一起,和他们一起币练,一起长跑,他用自己体禄接济更加贫寒士率!而他六十岁的母亲依然在地里耕作,住着破旧的茅屋。
正是他的努力赢得了士兵的爱戴,使他得到一个‘士卒将军,的美称,他开始建立起自己的威望,第一次率军炮袭军营,他便获得了巨大的成,今天,皇甫无晋又任命他为江都将军,接管江都城。
炮船已经驶近江都大营,开始在数百步外轮番炮轰,五百门火炮一起发射,炮弹如雨点般落入军营,猛烈的爆炸将整个军营吞没,硝烟纤漫,血肉横飞,士兵惨叫、奔跑,大营内一片混乱。
孙建宏冷冷地注视中大营内的情形,他用自己的理智和经验来判断登陆的时机,当高高的主旗杆在爆炸声中轰然断裂倒下,孙建宏下达了命令,“停止炮击,军队登陆,杀进敌营!…,
炮击声停止了,三百艘战船的船板搭上堤岸,楚州士兵如潮水般的登陆了,夜色中,军队铺天盖地,向江都大营掩杀而去。
江都大营内一片混乱,彭城军和下郊军死伤惨重,而江都军却意外脱营而走,更使其他两军充满了怀疑和愤怒,他们怀疑皇甫英俊事先得到楚州水军北上的消息,而通知了江都军,把他们出卖了。
就在彭城和下郊因炮击而混乱不堪时,三万楚州军掩杀而来,而这时,早已埋伏在侧面的一万沐阳军包抄拦截,两军夹击,使彭城和下郊两军全线崩溃,他们丢盔弃甲,弃营而逃,
楚州军在后面掩杀追赶,无数士兵跪地投降!一直追过淮河大桥,楚州军才渐渐放慢追赶的脚步,四万彭城和下郊军仅剩不到一万逃回了下郊郡。
在江都城下…孙建宏代表皇甫无晋接受了三万江都军的投降,随即大军开进江都城,迅速接管了这座干年名城。
占领江都城一个时辰后,皇甫无晋在三干精锐士兵的护卫下进入了江都城,孙建宏领着三名江都军首领前来进见,皇甫无晋对他们安抚有加,命他们好好辅佐孙建宏,镇守广陵郡,使三人欢心而去。
“我还以为殿下会趁机夺他们军权,没想到殿下依然会让他们领军。”
孙建宏对这三人着实没有好感,贪污军饷、走私官盐,临战脱逃,这些都是让他最为痛恨。
皇甫无晋微微笑道:“各地大将以权谋私已成顽疾,可以说人人皆有,如果一来便将他们杀掉,以后谁还敢投降我,不用急,以后再慢慢收拾他们。”
孙建宏觉得也有道理,便点点头笑道:“皇甫英俊着实被吓破了胆,火炮声一响起,他便率绣衣卫命日北逃了,影子都不见。”
“我和此人在京城打过交道,原以为他能有所长进,没想到他本性难改,连手下的大将都不能容他,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对手,跑了就跑了,不用管他口…,
这时,皇甫无晋来到了皇甫英俊的府宅前,府宅前有士兵把守,不准外人随意闯入,无晋便问:“他妻子跟他一起逃了吗?”
…‘没有,他妻子在府内,听说被皇甫英俊打伤,有医生在给她治疗。”
皇甫无晋在江都城的暗探曾报告过他,皇甫英俊经常带妓女回家嫖宿,肆无忌惮,江都城人人皆知,也由此可见皇甫英俊已经决定放弃雍京,所以他才对妻子如此态度恶劣。
皇甫无晋点点头,走进府内,正好遇到白苗儿出来,她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贴了一个大大的纱布,她听说是嗣凉王到来,连忙跪下泣道:“我从不过问军中之事,请殿下饶我一命。…,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维扬之行(下)求月票!
皇甫无晋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八仙桥前,此时已近黄昏时分,夕阳照在八仙桥上,给这片繁华的商贸之地洒上了一层金黄色瑰丽的色彩,尽管天色已黄昏,但八仙桥依旧人来人往,生意兴隆。
八仙桥北头的晋福记酒楼生意格外火爆,里面坐满了就餐的客人,不时传来罗秀才招呼客人的声音,他已经成了这座酒楼的二掌柜,他声音还和从前一样,能说会道,能让酒客们心甘情愿成为老客,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一种从前没有的自信,这是一种拥有自己的事业的自信。
无晋笑了笑,却没有走进酒楼,直接走过八仙桥,正对八仙桥的,是一座刚刚建起的书铺,一架用木头雕成的大木书放在屋顶,颇引人注目,书店正门上方挂着一个古朴的书牌,用篆字写着‘陋室斋’三个字。
这就是苏菡舅父严玉书的新书店了,同时无晋也注意到,在书店的背后,胡民巷内,还有另一间铺子,屋顶也放着一只木雕的大琵琶,那是京娘舅父陈锦缎的乐器铺。
此时的胡民巷已经不再是冷清的偏巷,财神庙旁的木桥已修好,胡民巷便成了从城隍庙到八仙桥的捷径,人来人往,格外热闹,无晋只见几个七八岁的小娘怀抱各一只新琵琶从乐器店走出,还有人进去修理乐器,生意倒也兴隆,甚至比市口最好的书店,似乎生意还好一点。
无晋信步跨进书店,只见书店内也不再像书院街那般冷冷清清,倒也有十几个读书人在买书,严玉书却不见,只有一个伙计在招呼众人,他见无晋进来,连忙上前笑道:“客人,想买一本什么书?”
“我随便看看!”
“客人请随意!”
伙计不再管他,无晋在书店内走了一圈,不由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和书院巷卖的书完全一样,都是文字深奥的四书五经之类,热门的财经赚钱之书一本没有,通俗演义小说也没有,连当初他和九天写的那本大闹天宫,也影子都不见,难怪这里始终没有生意,看来不是市口的问题,而在于严玉书的观念。
“伙计,严叔呢?”无晋回头问。
“客人原来认识严东主。”
伙计连忙陪笑道:“严东主去余杭郡参加读书会去了,过些日子回来。”
无晋知道,读书会就是一些文化产业人自发组织的一个社团,人数有千余人,全国各地都有,基本上就是大宁王朝的文化产业联盟。
“这里生意不是很好啊!”
伙计叹了口气道:“确实不好,还不如书院街那边的书店,毕竟是商人聚集之地,严东主准备下个月把这里改建成一座茶馆,叫做晋福记茶馆,由皇甫东主投资,以后有先生来专门讲书,严东主说,由先生来讲讲维扬县县志,讲讲忠义孝道的故事,说不定那些商人都愿意听了。”
无晋点点头,读书不如听书,这倒也不错,看来严玉书倒也与时俱进了,他在书店内逛了一圈,买了一本《楚州风俗略考》,便离开了书店。
他也不急着去钱庄,索性就围着胡民巷逛一圈过去,路过乐器铺时,无晋停住脚步看了一眼,乐器铺叫做‘锦缎乐器’,生意很好,不仅卖乐器,还教授弹奏乐器,修理乐器,生意做得很广,但他没有看见陈锦缎,估计在后面忙碌,而舅母和表妹阿宝应该前两天就出发去江宁府看望京娘了。
无晋也没有进去,其实只要大家都过得好,这对他就是最大的安慰,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关系?
无晋又绕过胡民巷,到了背面,背后的情形却吓了他一跳,几时变得这般热闹?原本是一片五六亩地的荒地,荒地内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财神庙,但现在已经完全变样了,河上修了一座三丈宽的平木桥,这样一来,便将财神庙和对面的城隍庙连为一体,而且财神庙的香火比城隍庙兴旺得多。
财神庙四周都是各家店铺的背面,现在沿着围墙搭建起了一大圈简易的木棚子,都是卖各种特色小吃,哨子面、酱鸭饭、云吞、饺子、包子,各种小炒小爆,桂花酒、女儿红等等,一应俱全,还有卖小玩具的,小男孩的木刀木剑,小姑娘的红铜首饰,拨浪鼓、小木马等等,只见人头簇簇,热闹非常。
无晋这才发现,原来锦缎乐器的正门在这边,门口摆一只木雕大琵琶,竖一块大牌子:‘锦缎乐器’,这边才是生意兴隆,不时听见二楼有各种乐器的弹奏声。
这时,无晋忽然看见了凤舞和小萝莉苏伊,她们正在向十二生肖大铜鼎内扔铜钱,周围站一圈小娘,也都在兴致勃勃地往里面扔钱。
无晋见她们没有发现自己,心中起了恶作之意,他慢慢走上前,忽然一把抓住凤舞的双肩笑道:“有没有许什么财愿?”
凤舞吓了一大跳,回头见是无晋,顿时娇嗔着扬手便打,“你这个坏蛋,要吓死我吗?”
“无晋哥哥!”
苏伊像只小麻雀似的跳了过来,笑容满脸,“我齐二姐姐比赛扔钱,我三次都赢了!”
“呵呵!你还不快回去,你祖父可要生气了。”
苏伊撅起嘴不高兴道:“我每次刚见到你,你就让我走吗?”
“以后有的是机会,你姐姐让你去江宁住几个月呢!你去不去?”
“当然要去?”苏伊又笑颜绽放,这下连齐凤舞也忍不住摇头了,这个小娘天真烂漫,自己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查帐了,不过想想也令人气馁,自己好像就没有像她这样天真快乐过。
她上前拉住苏伊的手笑道:“快回去吧!你祖父真的生气了,他就不会让你去江宁府。”
苏伊想着去江宁府的期待,只好无可奈何答应了,“好吧!我现在回去,齐二姐姐,你可答应的,回去时带我一起走,我要坐你们的大船。”
“放心吧!走时一定叫你。”
苏伊无奈,又和无晋告别,便过了桥,在城隍庙前上了一辆马车,回家去了。
一直目送苏伊的马车走远,凤舞才拉着无晋的手娇笑道:“你答应过我的,请我吃饭!”
无晋一指远处笑道:“我请你去那家小面馆吃面,要不要去?”
凤舞眼睛一亮,“我要去!”
无晋正要回头吩咐亲兵们,一名钱庄的管事却奔了过来,他见到无晋,连忙道:“姑爷,钱庄来了二十几名客人,是来找你,说是从海外来的,姓陈,一位老爷子还是无腿人,被抬进来。”
无晋愣住了,竟然是陈志铎亲自来了,他回头对凤舞道:“是凤凰会的当家来了,也是我外公,你和我一起见见他们。”
齐凤舞点点头,“那我们晚上去吃面。”
“好的,晚上一定陪你去。”
.......
齐大福钱庄的贵客房内坐着十几名客人,为首之人正是陈志铎,他无双腿,坐在一只软榻上,旁边站着他的儿子陈安邦,还有陈彪陈虎兄弟,次孙陈祝没有来,留在凤凰会统领军队,在陈志铎的右边则站着孙女陈瑛,她紧咬嘴唇,眼中神情十分复杂,她又想见到无晋,可又害怕见到他,更恨他竟然已经娶妻,背叛了当年的誓言。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陈志铎回头对陈安邦道:“一切由我来说,你不准插嘴!”
“是!父亲。”
自从儿子背叛失踪,兄弟定国又被儿子杀死,陈安邦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两鬓斑白,神情也没有了从前的张扬。
脚步声在门口响起,皇甫无晋带着齐凤舞走了进来,“让大家久等!”
陈志铎还是几年前无晋去琉球岛时和他见过,眼前的无晋和那时的无晋已经完全不同,虽然模样依旧,但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举止投足中充满了一种统治者的威严,和闪烁着智慧的目光。
这让陈志铎不由一阵暗叹,当初正是因为无晋的愚钝让他们彻底放弃了扶持无晋为琉球国王,可今天,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未来的中土之主。
无晋带着齐凤舞给陈志铎跪下,“外孙无晋和外孙媳齐氏磕见外公,叩见舅父!”
尽管无晋并不喜欢陈家,尤其虞海澜给他讲过那些往事,他心中对陈家更有一种反感,但这毕竟是他外公,第一次见面,他必须要行跪拜礼,这是最起码的礼节,而且作为一个领袖,他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和国事混为一谈。
陈志铎微微摆手笑道:“无晋,请起吧!来,坐下。”
无晋对陈瑛笑了笑,又给陈彪和陈虎打一个招呼,他坐了下来,陈瑛的眼睛却忽然一红,扭过头去,齐凤舞听虞海澜说起过无晋和陈瑛的往事,她心中暗暗一叹,上前拉住陈瑛的手,“我们去外面说话。”
陈志铎也点头笑道:“去吧!瑛儿,和齐家小姐去外面说说话。”
陈瑛默然,也不理会无晋,便跟着齐凤舞出去了。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温柔的刺客
房间关上,陈志锋叹了口气,中文对无晋缓缓道:“我起人来是想和你谈一谈解散凤凰会的事。”
皇甫无晋心中一愣,但他脸上没有表现出吃惊,只淡淡道:“为什么要解散凤凰会?”
陈志锋笑了笑“可能称理解错了,我是说,凤凰会这个名称不会存在了,但军队和战船依然存在,只不过他们已经是琉球国的军队和战船,无晋,明白我的意思吗?”
皇甫无晋点了点头“恭喜外公,正式为琉球国君。”
陈志锋苦笑了一声“其实琉球国君应该是天凤,是陈家对不起他,而你不可能再为琉球国君,无晋抱歉了。”
“没有什么抱歉,无论是父亲,还是我,我们志向都是重复晋安皇帝之位,一个小小的琉球国君,说实话,容不下我的心。”
皇甫无晋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也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也使陈志锋脸上lù出羞愧之sè,在晋安六勇士中,陈家是唯一没有帮助旧主之人,这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房间内沉默了,半晌,陈志*才徐徐道:“无晋,我这次前来,是希望能尽全力帮助你复位,无论是军队还财物,只要你需要,我统统给你。”
皇甫无晋也陷入沉思之中,从他本心而言,他什么都不想要,但作为一个未来的统治者,他是不会允许一支强大的水军出现东海,因为小
小的琉球岛必然养不活这么多军队,那么陈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海盗之路,而另一条是占领大琉球岛,也就是台湾,而这两条路都是无晋决不能容忍。
沉思良久,他便缓缓道:“我只希望琉球国替我做一件事,替我彻底剿灭倭寇,你们可以占领〖日〗本九州岛,如果你们占领了九州岛,大宁王朝将正式承认陈家继承琉球国。
陈志锋来找无晋固然是想帮助无晋复位,同时他确实也有sī心,他希望能得到大宁王朝的承认,同时他们也想获得大琉球岛,但他心思被无晋看破了。
陈志锋脸sèlù出了苦涩的笑意,什么时候无晋变得这么精明?以占领九州岛来作为大宁王朝承认琉球王国的条件,可是他们一旦占领九州岛,他就将彻底陷入和〖日〗本的长期战争之中。
皇甫无晋一箭双雕,同时削弱了〖日〗本和琉球国,不过如果他们得不到大琉球岛。这也只能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井志锋看了儿子陈安邦一眼,陈安邦肯定地点了点头,表示可以接受这个建议。
“好!”陈志锋终于答应了“我们可以出兵九州岛,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外公尽萃说。”
陈志锋看了看门外,摇摇头笑道:“其实也是你母亲的心愿,希望你能娶了阿瑛,也算是我陈家最后一次对旧主的效忠1可以吗?”
皇甫无晋沉思片刻,终于点了点头。“等我以大宁王朝皇帝的身份册封琉球国王时,我一定会娶她为妃,不是陈家对旧主的效忠,而是琉球国王对大宁王朝的效忠。”
陈家人在钱庄内只呆了一个时辰便离去了,今天只是一个初步的意向谈判,等陈家草拟出详细方案后,他们还会再详谈,但陈瑛没有离去,她被齐凤舞挽留住了,她决定去江宁府探望虞师姐。
皇甫无晋一个人坐在房间内沉思,他心中有些悲哀,他的悲哀来自于一种亲情的丧失。一种母系血脉亲情的丧失,因为他太精明,看透了陈家的〖真〗实用意,陈家的意图非常明确,让外公出面,打亲情牌,打忠诚牌,他们愿意出兵出钱出粮,但他们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帮助他复位,他们是想得到大琉球岛。
或许应该感谢虞海澜,正是她对陈家人邪恶一面的揭lù,使他今天的亲情淡漠了很多,也正是这样,他今天没有被亲情所mí。
也要感谢慧能禅师,他讲述了女儿之死和父亲忧郁而死的真相,使他明白了陈志锋心中的城府,他实际上是一个以自己利益为重的人,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甘心为自己卖命,四十年的岁月,早已磨去了他对故主的忠诚,就算他立自己为琉球国王,他的目的还是想合法拿下大琉球岛。
京娘的舅父陈锦缎有亲情,苏菡的舅父严玉书也有亲情,惟独他皇甫无晋的舅父没有亲情,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
这时,齐凤舞端了一杯茶进来,她见无晋默然不语,知道他心情不好,便坐在他旁边柔声道:“不要想得太多,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其实齐家也一样,表面看似实际上兄弟反目、叔侄相害,难以对外人说,我祖父的几兄弟为争家产,已经到剑拔弩张的程,连我都不想回去,看着就灰心。”
无晋点点头,凤舞说得有道理,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当初他落魄时,陈安邦不是还给了他黄金和马匹吗?多少也有点甥舅之情,他不再多想,便拉着她的手笑道:“陈瑛怎么样?”
“哎,你呀!”
凤舞摇摇头埋怨他“人家那样对你,你却无情,就因为她长得黑吗?”
“没有,我不是无情,我也很喜欢她,只是她的家族和我命这纠葛太深,使我不敢太接近她。”
无晋叹了口气,他想起了陈瑛与他炸船时的患难与共,她对他的生死相守,心中不由充满了对陈瑛的歉疚,虽然陈瑛无辜,可一旦真有了婚姻,陈家的利益就不可避免地被带进来,就像苏家和齐家的婚姻,甚至娶京娘,陈锦缎也参与到他的枪炮研制之中。
他娶陈瑛也可丹,但必须要在他能控制住陈家的时候,就像他对陈家的承诺,必须等他复位成功,以宗主国与附属国的联姻方式。
无晋也现自己考虑问题的角和深都和从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夜渐渐深了,凤舞已经睡去,无晋一个人坐在书房内给张崇俊写信,他写了一半,便走到院子里沉思,片刻又返回书房推开了房门,书房内的灯却忽地一下灭了,他心中一惊,只感觉一道亮光闪过,一把长剑已经抹向他脖子,他反应极快,身一闪,一把捏住对方的手腕。
手腕细腻而柔软,这是个女人的手,无晋随即闻到了一股栀子huā的清香很熟悉,他慢慢松开手腕,把剑推开“下次不要再这样恶作剧了,我的亲兵会误伤你,我也会拧断你的手腕。”
长剑当啷落地,变成了两条柔软温热的胳膊,黝黑的皮肤在淡淡的月sè中泛着野性般的光泽,长长的手臂像两条蛇一样将他脖子缠住了黑暗中她的声音很低微“我真想杀了你,因为你背叛了我。”
无晋又闻到了她的体香,那是除了栀子huā香以外的一种女人独有的味道,这种味道如一股电流滑过了他的全身,竟是那么熟悉,蓦地他记忆的阀门突然被打开了,一幅深深刻在他脑海中的画面又浮现出来:他们在大海中相逢,那种劫后余生的jī动使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陈瑛那种因担忧而绷紧的弦猛然都断了,一点都没有想到的呜咽和喜悦的泪水都涌上她的心头强烈得使她浑身战栗,以至于她竟失声哭了起来“你这个蠢货……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没有!我们都没有死!”
无晋想起了那一刻,将她紧紧搂在自己怀中,那种内心深处的感动,那种生与死的重逢……
“黑姑!”歉疚和感jī使无晋心中涌出了一种对她的无尽爱怜。
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感受着她那惊人弹力的肌肤,另一只手轻轻按摩她的脸,抚mō着她的眼睑和眼睛下面凹处暗紫sè的yīn影那是一块淡淡的疤痕,他的手触mō着她完美的鼻粱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她丰满柔软的嘴chún上,她的嘴chún微微张开了,无晋的手指明显感到了她嘴chún中湿润了的气息。
无晋将鼻子放在她头上,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体香,在她耳边呢喃“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娶你!”
“嗯!”她低低shēn吟一声“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没有忘记,我只是无颜见你,娄和师姐……”
“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不怪你,真的,无晋求你抱紧我,抱紧我!”
无晋感觉到她的身子变得滚烫起来,他心中的jī情渐渐被点燃,在他身体和四肢慢慢扩散,他慢慢将嘴chún靠近了她,却有点犹豫,男人亲wěn时的犹豫和女人不同,男人只想探测女人的反应,看自己能不能被接受,男人犹豫,主要是想尽量拖延期待已久的美妙时刻,有时这种等待比亲wěn本身还要珍贵。
但陈瑛却按捺不住她的期待了,她一下子便wěn住了无晋的嘴chún,柔软的手臂缠绕着他的脖子,双tuǐ也绕上了他的腰。
无晋全身的血液开始沸腾,炙灼着他的双chún,他的呼吸变得猛烈而急促,他用力揪住她头,紧紧地搂抱着她,嘴chún微微张开,贪婪地吮吸着她那令人陶醉的香气。
陈瑛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脱落,身无寸缕,敝lù出她弹性惊人的肌肤和rǔ房,她的腰,她的tún,是那么柔软,而又那么有力。
“无晋!”
陈瑛低低呼唤他,她的鼓励让无晋的血液彻底沸腾了,他将她抱上软榻,扯去了自己薄薄的内衫,尽情地抚mō、感受她那柔软得令男人疯狂地身躯,却又充满了惊人的弹力,她那狂野的热情和俨如母豹子般柔软而结实的腰tún让无晋mí失在了无边无际的情yù之中……
当灯光再亮起时,陈瑛已经悄然离去,房间里依然留着一丝淡淡的栀子huā香味,无晋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梦,是那么不〖真〗实,但软榻上留下的点点血迹,却又说明一切都是真的。
桌留有一封信,无晋慢慢拆开,只见上面是线条粗犷的笔迹,只有一句话“我会等待那一天…………”
无晋将手掌深深插进头中,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苦涩还是甜mì。!。
第二百三十五章 阻截余杭郡官...
三更时分,皇甫无晋得到紧急情报,他将凤舞暂时留在维扬县,他则上了大船,率领三百艘战船,向南面的余杭郡疾驶去,这也是无晋南下的一个重要原因,余杭郡刺史杨廷安是皇甫恒的舅父。
余杭郡也是楚州极为重要的郡县,这里人口稠密,土地肥沃,商业发达,是楚州除了东海郡和江宁府之外的第三大税赋来源地和粮食产地。
杨廷安曾在京城齐万年的寿宴中见过皇甫无晋一次,那时,他心中很失落,对前途充满悲观和迷茫,但皇甫恒在洛京登基后,杨廷安一下子振奋起来,而且他的父亲杨晟出任兵部尚书兼征西大元帅,这更让他心情激动万分。
杨廷安一直就很警惕无晋的扩张,早在去年皇甫玄德下旨,各郡税银粮食运往江宁府,杨廷安就留了一手,他借口税银尚未收齐,粮食还未入库,只运去江宁府五万两银子和两万石粮食,税银和粮食基本上都沉淀在库中不动。
而此时,皇甫恒号召楚州各郡向洛京运钱运粮,杨廷安便开始行动了,他也是整个楚州唯一响应皇甫恒号召的刺史。
从四月初开始,他便征集两百多艘五百石的民船,准备将二百万两税银和三百万石粮食运去洛京,当然,五百石的民船载重量不大,他只能先运税银和一小部分粮食。
四月中旬,杨廷安已得到皇甫无晋抵达维扬县的消息,维扬县距离余杭郡郡治钱唐县只有一百余里,骑快马大半天便可以赶到,杨廷安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这时他已经将税银搬上船,而他刚刚又征集到一百艘平底拖船,准备运粮,但时间已经来不及,杨廷安只得放弃继续运粮,就在皇甫无晋抵达维扬县的晚上,杨廷安亲自押运着二百艘满载税银和粮食的大船,向北方驶去。
天渐渐亮了,一缕霞光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仿佛大海也被朝霞点燃了,波涛轻涌,一队两百艘船只组成的船队在大海中劈波斩浪,向北疾行.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钱唐湾,向更广阔的东海驶去,杨廷安站在第一艘大船上,心潮起伏,他想起了这一年来遭遇的种种挫折,自从杨皇后去世,杨家便遭遇了灭顶之灾,父亲明升实贬,失去了重权,而兄长杨廷玉却以莫须有的罪名免职为民,他的境遇稍好一点,在太子的奔跑呼吁中,最终没有重蹈兄长覆辙,虽被贬为余杭郡刺史,却依然有那么一点实权。
现在太子终于登基,他们杨家也彻底翻身,父亲为兵部尚书兼征西大元帅,大哥被任命为吏部侍郎,下面就应该轮到自己了。
杨廷安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他想象着自己将两百万两白银押运至京城后,皇上会怎样的夸奖自己。
就在这时,一名手下指着远方大喊:“大人,快看,战船!”
杨廷安向远方眺望,只见海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足有数百艘之多,他仿佛一脚踏空,身子落下万丈冰窟,浑身冰冷得直颤抖,皇甫无晋还是来了。
“怎么办?”
他回头向船老大喊道:“马师傅,有办法绕开前面战船吗?”
船老大苦笑着摇摇头,“大人,这种情况,不逃跑或许还有活命的希望,如果逃跑铁定被撞沉,大人,绕不开。”
杨廷安两腿颤栗,片刻已是满头大汗,最后他腿一软,无力地坐倒在甲板上,听天由命。
运银船队减速了,最后彻底停下来,等待着厄运到来,战船一艘一艘从它们两边驶过,也渐渐放慢速度,最后三百艘战船将它们团团包围,一艘艘满载士兵的小船靠近船队,纷纷上船检查,一艘千石战船驶近杨廷安座船,船舷上一名军官大声问道:“杨大人在哪里?”
杨廷安慢慢站起身,拉了拉长袍,保持着刺史的官威,“我就是!”
军官向他一抱拳,“请大人随我来,凉王殿下要会见大人。”
“凉王殿下在哪里?”
军官回头一指一艘庞大无比的军船,“那就是我们大人的座船,他在船上等候。”杨廷安看见船头上站在一个黑点,估计就是皇甫无晋,他应该在冷冷地看着自己,他就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道:“好!我跟你去。”
杨廷安艰难地爬上了大船,他有点恐高,大船实在太高,他感觉自己要被风吹下大海,吓得他紧紧抱住软梯,闭上眼,不敢向下看,这时,他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他的胳膊,将他慢慢拉上大船。
睁开眼睛,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凉王皇甫无晋,他心悸地点点头,“多谢殿下!”
无晋歉然地向他拱手道:“不知道大人恐高,那应该我下船去。”
“没事!”杨廷安摆摆手,又向无晋深深施一礼,“下官杨廷安参见殿下!”
他刚才忽然悟通一个道理,皇甫无晋并没有和朝廷翻脸,不管他再嚣张,他还是皇上的臣子,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强夺,最多只能巧取,想通这一点,杨廷安的心略略放下,不像刚才那样胆战了。
他又连忙道:“殿下,下官奉皇帝陛下的召唤,特送银进京。”
“原来是这样!”
皇甫无晋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那幸亏我拦住了大人的银船,否则,这税银可就没有影子了,连大人的性命也难保。”
杨廷安一愣,“殿下这话怎么说?”
“哎!大人毕竟是书生啊!”
皇甫无晋向茫茫大海一指,叹了口气道:“这茫茫大海中,海盗层出不穷,凤凰会、白沙会,甚至倭寇,都会拦截大人的银船,杀人夺银,这是常态,请问大人带了多少护卫?”
“这个”杨廷安哑口无言,他只带了五十名衙役。
“那依大人的意思,我该怎么办?”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妥,不能这样被动,他连忙改口,“如果不行,我先把银船返回余杭。”
皇甫无晋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肥肉放跑,他呵呵一笑,“那怎么行,朝廷要和伪帝作战,急需军饷,难道杨大人还想招募几千士兵后再送,有我在,就不用杨大人费心了,杨大人请安心回郡里,税银我负责送进京。”
么行?”
杨廷安心中大急,皇甫无晋却不想和他多说了,他一转身下令道:“把杨大人送回船!”
两名膀大腰圆的军士也不管杨廷安是否愿意,架着他便下船,“杨大人小心失足!”
杨廷安头一低,见大船如此之高,顿时吓得他两腿战栗,一阵头晕目眩,他又闭上了眼睛,只得任由军士慢慢他扶下船。
皇甫无晋则站在船舷边探头望着杨廷安下船,他不由摇头好笑,这个杨廷安竟然这么胆怯高处,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殿下,卑职有事禀报!”一名校尉在旁边躬身施礼道。
“什么事?”
“卑职刚才去查看船只,税银倒是全在,但粮食只有十万石。”
“是吗?”
无晋这才反应过来,对的,这两百多艘五百石小船怎么可能运得出三百万石粮食,自己竟然没有意识到,粮食肯定还在钱唐县官仓。
他略略沉思片刻,便笑道:“传我的命令,杨大人政务劳累,派两艘船送杨大人去永嘉郡游玩一趟,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再送他回来。”
余杭郡钱粮被皇甫无晋搬运一空的消息最终传到了皇甫恒的耳中,紫薇宫麟德殿偏殿内,皇甫恒大发雷霆,‘砰!’的一声脆响,他将一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裂成碎片飞溅,旁边的宦官和宫女吓得一个个战战兢兢,都缩肩低头,不敢吭声。
“皇甫无晋,你好大的胆!”
皇甫恒指着南方大骂,“你竟敢拦截朕的钱粮,你是想造反吗?”
站在玉阶下是右相张缙节和兵部尚书杨晟,他俩对望一眼,杨晟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请息怒,这在老臣的意料之中。”
杨晟已经年近七十,白发苍苍,此时他更担忧的是儿子杨廷安的生命安全,他其实之前就悄悄写信给儿子,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可不知为什么,儿子竟然没有听他的话,或许是还没有来得及收到他的信,他心中充满了忧虑。
旁边张缙节也躬身道:“陛下,先帝就曾经为皇甫无晋私自挪用税银而恼怒,他也有几十万的军队,不可能把楚州税银和粮食让给陛下,臣听说,皇甫无晋是很客气地夺银,说明他还不想和朝廷翻脸,臣的意思是,暂时不要树此强敌。”
“可是我儿至今下落不明,张相国,这可有问题啊!”
张缙节见杨晟已经昏庸老迈,连这点事情都想不到,不由暗叹一口气,安慰他道:“杨尚书,皇甫无晋是因为要取余杭之粮,所以暂时不让杨大人回去,等他把粮食取走,他自然会把杨大人放回来,他是聪明人,不会为这点事情和朝廷翻脸。”
皇甫恒也渐渐冷静下来,他也叹口气道:“我也知道他不会把楚州钱粮给朕,只是朕现在钱粮也紧张,这如何是好?”
张缙节沉思片刻道:“陛下忘了吗?还一个产粮重地,尚无人占领。”
“你是说,晋州?”
皇甫恒明白了张缙节的意思,确实,晋州沃野千里,他岂能拱手让给雍京伪帝?
第二百三十六章 申国舅的双棋战略
时间渐渐到了五月,两帝并立已经一个多月,尽管双方都不承认对方,但大宁王朝的民众和下层官员都已接受现实,将雍京称为西宁,将洛京称之为东宁。
随着两个大宁王朝都迅速稳住政权,争夺土地的战争便渐渐拉来了序幕,双方爆发的一个争夺,便是河东晋州。
五月初,申国舅平定蜀州返回雍京,被加封为尚书令、太尉、汉中郡王,实封五千户,这是大宁王朝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异姓郡王,不仅统揽政权,也掌握着西宁王朝的三十万大军。
不过申国舅也有烦恼,那就是雍京内部也有矛盾,那就是申太后垂帘听政,她控制国玺,干预政治,不满申国舅的独揽大权,更重要是她手中始终握着部署在关内一带的二十万大军,她封原羽林军大将军罗挚玉为兵部尚书兼关内大元帅,替她统帅这二十万大军,所有的军队调动,必须由她的玉麟符来下令。
而刑部尚书兼大理寺卿白明凯又是申太后的心腹,他掌控着几十个重要职位,这样一来,西宁王朝内部实际上已分裂成两个政治集团,一个是申国舅的政治集团,而另一个是申太后的政治集团,他们时而合作,时而分歧,西宁皇帝皇甫恬则是这两个集团之间的纽带和润滑剂。
皇甫恬今年只有十三岁,他少年老成,城府颇深,平时话不多,由于没有到独立执政的年轻,他在宫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查看从前的各种诏书、奏折,与此同时,他也在思考着大宁王朝的统一。
下午,皇甫恬坐在自己的小御书房内,和往常一样的读书思考,他的御书房位于平安宫的北极殿,平安宫也就是从前的大明宫,三十年前将晋安事变中几座被焚毁的宫殿进行修缮后,便改名为平安宫。
北极殿是内殿,是一座新修的小宫殿,是专供皇甫恬读书学习之所,皇甫恬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渡过。
此时,皇甫恬正背着手凝视着墙上的大宁地图,地图已经被他用颜色笔勾勒,划出了大宁王朝的几大势力,他称之为集团,雍京集团、洛京集团、楚州集团、齐州集团和幽州集团。
凭他的直觉,这五大集团中实力最强的应该是楚州集团,但最不力的,也是楚州集团,两地分离,凝聚不成整体的力量,那雍州有没有可能先和楚州集团结盟,灭掉洛京集团呢?
“陛下,申相国来了!”一名宦官在门口禀报。
“请相国进来!”
片刻,申国舅走进御书房,笑呵呵行一礼,“老臣申溱参见陛下!”
“相国不必客气,请坐!”
申国舅在软墩上坐下,他欠身笑了笑道:“今天来找陛下,是有一件重大策略想和陛下商量。”
“和朕商量?”
皇甫恬微微一笑,他立刻猜到了申国舅的用意,“相国是想让母后配合你吧!”
曾几时,申国舅和申太后这一对亲兄妹变成了政敌,而皇帝皇甫恒则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
“正是如此,臣有一个双棋策略,希望能得到太后的支持。”
申国舅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申太后和他形成对抗局面,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当时,皇上没有成年,选择权力模式就有三个方案,一个是皇叔摄政,一个是组建政事堂,另一个是太后听政,相国主政,前两个方案申国舅是不会答应,皇权不可分,摄政不绝对不行;相国不可分,组建政事堂也是不行,他选择了第三个模式,太后听政,由他申溱总揽政务。
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向居于深宫的太后竟然如此厉害,笼络住大将军罗挚玉,掌控住当初皇甫玄德的二十万直辖军,又趁他去平定蜀中的机会,又建立以白明凯为首的文官势力,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势力,足以和他抗衡。
更让申国舅想不到的是,小小年纪的皇帝竟然有帝王手段,在这两大集团左右逢源,又拉又敲,最后他成为了这两大集团的纽带,谁也离不开他,如果不通过他,那么两个势力集团提出的方案,肯定成功不了。
皇甫恬心中有数,申国舅返回雍京已经五天了,他却一直没有动静,他一定是在准备某项计划,现在他来了,那就是他计划露面的日子。
“双棋策略?嗯!有点意思,相国请尽管直言,朕很想听一听!”
“是这样,臣这段时间一直在注视楚州的动静,臣刚刚得到的洛京消息,皇甫恒派出的特使苏逊空手而归,没有得到一枚铜钱,也没有得到一粒粮食,连余杭郡杨廷安已运出海的钱粮也被皇甫无晋拦截,陛下,这可是一个很微妙的消息啊!”
“相国的意思是说,皇甫恒和皇甫无晋之间存在着很深的矛盾,是这样吧!”
“正是这样,我们应该想办法让他们之间的矛盾激化,他们不肯撕破脸皮,咱们帮他撕破!”
皇甫恬慢慢坐了下来,他沉思片刻道:“可是.....咱们要怎样才能撕破他们的脸皮呢?”
申国舅笑了笑,他却不急回答这个问题,又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陛下,这件事交给臣来办,需要用一点手段,等臣有眉目后再向陛下禀报,臣想再说说第二步棋。”
皇甫恬注视着申国舅,以他对申国舅的了解,申国舅必然已经有了方案,但他却不肯告诉自己,皇甫恬心中很有点不舒服,但皇甫恬心中已经有了城府,他也不多问,便点点头,“相国请说!”
申国舅走到地图前,用木杆指向晋州,“陛下,晋州是关中和河北之间的通道,是战略必争要地,也粮食的重要产地,如果我们能拿下晋州,这对我们战略扩张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现在齐王在大举进攻河北,而皇甫恒也已经结束了对荆州的占领,接下来,他必然要进军晋州,陛下,这一场争夺晋州的战争虽然我也不希望它来得太早,但它已经不可避免。”
皇甫恬也走到地图前,凝视着被他画了红线的晋州,红线就意味着是优先考虑的战略重地。
“我同意相国的建议,但这一仗该怎么打?相国心中可有方案?”
“臣考虑分南北两路进攻!”
申国舅一指北面的延川县,“北线可从延川渡口过黄河,直取太原府,而南线则从韩城县渡河,抢占河东郡和绛郡,老臣估计皇甫恒的军队极可能已经进入了河内郡和长平郡,这样的话,一场激战在晋州南部不可避免,老臣希望北部军队能够南下,配合南线作战,全歼皇甫恒的军队,这样晋州就属于我们,拿下晋州,东结齐王,再成功挑拨皇甫恒和皇甫无晋的关系,这样一来,皇甫恒的灭亡指日可待。”
皇甫恬缓缓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申国舅很有战略眼光,尤其远交近攻,东结齐王,联合进攻豫州,这是良策。
“相国布局朕已经明白,朕会立刻拜会母后,说服她派兵从北部进入晋州,朕思量,母后一定很乐意。”
.........
五月初八,一支六万人的大军出现在延川县古渡口,这支大军便是雍州北军,由皇太后申沁玉掌控,按照她和申国舅达成的协议,攻占晋州后,以太原府为界,包括太原府在内的晋州北部由她的军队来控制,而晋州南部由申国舅的军队控制,她的军队将配合申国舅与洛京伪帝的军队作战。
这支六万人大军由右武卫大将军赵瑄统帅,分为两万骑兵和四万步兵,另外又征用延安郡和上郡的十几万民夫为后勤支援,浩浩荡荡开往晋州。
延川县古渡口的对岸是永和关古渡河,这里是秦晋大峡谷的中南断,河床狭窄,水流湍急,渡河十分艰难,普通民众都使用羊皮筏子渡河,稍不留神便筏翻人亡。
而大宁王朝建国三百年来,重视造船业的发展,在百年前,几名京师造船工匠发明了一种平底龟船,外形似一只巨龟,长十五丈,宽十二丈,分上下两层,船壁厚实,船底阔而沉重,不宜被急流冲走,这种龟船行走缓慢,但极为适合在急流中渡河,于是这种龟船便在黄河两岸大力发展起来,已经有数千艘之多,成为黄河两岸最重要的交通工具。
码头上人山人海,六万大军和两万战马以及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将整个延川县古渡口都堵塞,码头不大,雍州军只征用了二十余艘龟船,一艘龟船一次可运送百人,开始昼夜不停向晋州东岸运送军队和物资。
与此同时,申国舅任命绣衣卫大将军邵景文为主将率八万大军向韩城方向开去,八万大军分为三队,在北起韩城、南到郃阳近百里长的地段开始渡河。
而豫州方面,皇甫恒任命兵部尚书杨晟为大元帅,任命梅花卫大将军李延和荥阳都督秦汉武为左右军统军大将,于五月初五出发,共率十五万大军分别从巩县和荥泽两县渡河进入了河内郡,他们将穿越太行山进入长平郡。
一场争夺晋州的战争渐渐拉开了序幕,这意味着逐鹿中原的战争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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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白苗儿的家信
皇甫怛的十五万大军分别从轵关陉和太行陉越过太行山,进入长平郡,两军在长平郡汇合后继续北上,行军至端氏县,大元帅杨晟从河内郡发来命令,命李延渡沁水西进占领绛郡,而命秦汉武北上占领上党郡,两军再次分开。
三天后,李延部先锋五千人在沁水县以南遭遇了雍军大将邵景文的伏击,李延亲率大军来援,却被邵景文派出的轻骑兵绕道后方烧毁后勤辎重,李延仓惶后撤,邵景文趁机追赶,李延军大败,辎重全失,投降者不计其数,七万大军损失过半,被迫退回沁水以东,急派人向杨晟求援,东宁大军开局不利。
当邵景文杀敌一万,俘敌两万。初战告捷的消息传到雍京,申国舅大喜过望,他请示申皇后下旨封邵景文为沁水县公,申皇后答应了他的请求,并赏银万两,同时下旨给太常寺,命太常寺组织一万乐人敲锣打鼓欢庆胜利。
喧天的锣鼓乐队经过朱雀大街,两边挤满了十余万看热闹的民众,雍京的民众还一时无理解战胜洛京有什么值得庆祝,这种庆祝远远比不过战胜异族更让他们欢喜,不过看热闹却是人的本性,欢快热烈的气氛使他们感觉像过节一样。
一名黑衣男子牵着马在人群后面经过,他行路匆匆,没有心恩看这种热闹,一刻钟后,黑衣男人进入了宣仁坊,找到了一座大宅。
“请问!”
黑衣男子向守门人拱拱手,“这里是白尚书的府邸吗?”
“你是什么人?”
守门人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耐烦道,来人穿着黑色布衣,这是下等人的打扮,守门人着实对他看不上眼。
黑衣人不在意他的态度,依然很有礼貌地笑道:“我是从江都来,受小姐派遣,来给白尚书送家信。”
守门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原来是小姐派来的小姐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半年前跟新婚丈夫去了江都,音信皆无,老爷都要急疯了。
“看你风尘仆仆原来是从江都送信来的,请稍等,我这就去禀报老爷正好在家里……”。
守门人转身便向府舟狂奔跑去。
白尚书,也就是刑部尚书白明凯,他同时也是大理寺卿兼御史大夫,是申皇后扶植的心腹,白明凯今年约五十出头身体不是很好显得有些病弱他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在外为官,不在身边,而女儿白苗儿是他三十余岁后才生的独女,身体很像他,从小显得瘦弱,是白明凯的掌上明珠,从小棒在手心里长大。
白明凯的妻子崔氏和皇甫英俊的母亲是表姐妹正是有这层关系,白苗儿从小便许给了皇甫英俊,但白明凯并不喜欢皇甫英俊从小就仗着自己的皇族而飞扬跋扈,但他妻子坚持这门婚事,妻子娘家势力很大,再加上皇牟皇甫玄德支持,时任刑部郎中的白明凯也无可奈何。
白明凯是进士出身,他是苏逊的同乡,也是他的门生,跟他读了几年后,白明凯真正看中的女婿是苏逊的次孙苏琦,现任洛京军器监主簿,才二十二岁,年轻有为,品貌皆佳,而且苏逊也有意和他结这门亲,只可惜他的妻子坚持要和皇亲联姻,使白苗儿最终嫁给了皇甫英俊。
这两天白明凯的心情不好,他得到一个消息,皇甫英俊被皇甫元晋击败,逃到彭城郡,投靠了皇甫怛,被封为彭城总管,这个王八蛋竟然以妻子无生育为借口,在洛京朝廷内公然宣布休妻,这让白明凯胸膛都要气爆了,成婚才半年,就要身体薄弱的女儿给他生孩子吗?
为了这件事,白明凯和妻子一连大吵三场,他恨极妻子当初坚持把女儿嫁给皇甫英俊,也恨自己当初元能,恼怒万分之下,他甚至威胁妻子,女儿若有三长两短,他也要休妻,妻子被他吓得大哭跑回娘家。
白明凯心中对女儿担忧之极,先担忧女儿会不会在乱军中出事,而且就算没有出事,皇甫英俊又休掉了她,那他的女儿一个人在外面孤苦伶仃,该怎么办?他已经派人去洛京和彭城寻找女儿。
白明凯心中十分郁闷,正在房间内看书,对邵景文在晋州大胜,他一点心情都没有。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奔来,管家声音都变了,“老爷,小姐有消息了!”
白明凯腾地站起身,惊喜交集,“什么消息!”
“府外来了一人,说是小姐派来送信!”
白明凯急得大喊起来,“还不快快把他请进来,快把信啥我!”
管家又飞奔而去,白明凯又急又喜,在书房内团团直转,女儿来信,至少说明女儿还活着,只要女儿活着,这比什么都好。
片刻,管家将黑衣男人领进了书房,黑衣男人向他行一礼,“我奉白小姐之命给老爷送信!”
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厚厚的信递给白明凯,白明凯看了一眼这个男子,心中有些狐疑,这个男子像个军人,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
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上过问这个送信人,他一眼看见信封上的笔迹,正是他日夜担忧的女儿所写,他颤抖着拆开信,急不可耐地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泪水从他眼中啪嗒啪嗒滚落,他的宝贝女儿竟然遭到那混蛋如此虐待,还被他殴打,公然带妓回家侮辱,最后将她一个人抛在乱军之中,自己逃了,女儿这些遭遇简直令白明凯痛彻心扉。
旁边黑衣男子见他竟当着外人的面失态,心中也暗暗感叹,‘果然是疼爱自己的女儿,是一个好父亲。
白明凯擦去泪水,继续看信,信看到最后,他却吃了一惊,女儿现在竟然在江宁凉王府,虽然他也知道凉王妃就是苏逊的孙女九天,从小就和女儿的关系很好,可是女儿住在凉王府,若让申国舅知道,他肯定会弹劾自己,这个可不行。
黑衣人仿佛知道白明凯的担心,他躬身施一礼道:“请白尚书放心,小姐住在凉王府非常安全,心情很好,而且也非常隐秘,绝对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是什么人?”白明凯终于想起要问这个人了。
黑衣人恭恭敬敬道:“在下姓余,是凉王殿下的亲卫。”
“哼!皇甫无晋拿我女儿做人质吗?”白明凯重重哼了一声。
黑衣人却不慌不忙道:“把白小姐接到凉王府是凉王妃的决定,也是白小姐自己愿意,凉王那段时间不在江宁,而是在东海郡和余杭郡,他是事后才知道,而且只要白尚书愿意,凉王殿下可以立即派人把白小姐送回雍京。”
“算了,回不回来,由她自己决定。”
白明凯一点都不傻,从信中看得出女儿现在过得不错,他也相信凉王妃能保护好女儿,而且他蠬TTP/1.1200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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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苏家的决定
楚凤茶庄占地十亩,由五座巨大的建筑物组成,除了前面沿街坐生意的店铺外,其余四座都是茶叶仓库,可以存放三十万担茶叶。
余永庆单人独马走进了茶庄,一名伙计迎了上来“客人是要买茶叶吗?”“殷掌柜在吗?我从江宁来。”“请悄候,我这就去找掌柜。”皇甫无晋的亲卫都是梅huā卫出身,大多都是洛京人,而这个余永庆则是京兆府人,为人精明能干,谨慎小心,为皇甫无晋看中,特地派他来主持雍京的情报。
片刻,一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笑眯眯迎了出来“我便是茶庄掌柜!”“你就是殷宗年?”
“我是!”
殷掌柜有些惊讶,知道他全名的可不多“你是”“我是从江宁府来!”余永庆再一次提醒他。
“原来是从江宁府来。”殷掌柜有些明白过来,连忙摆手笑道:“请楼上谈!
两人上楼,走进了一间屋子,殷掌柜将门关上,这才问道:“请问你是?”
余永庆取出一面银牌,往桌上一放“我叫余永庆,凉王殿下的亲兵校尉。”
殷掌柜并不是军方之人,但他是齐瑞福商行的骨干,几代人都在齐瑞福做事,是齐家绝对信任之人,他见到银牌,顿时明白了,连忙拱手道:“原来是姑爷的人,我明白了,一定会配合余将军做事,余将军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余永庆微微一笑“我是需要几样东西,一个是我要挂名为茶庄二掌柜,我不过问茶庄生意,只是挂名,这个没有问题吧!”殷掌柜是个很精细之人他想了想道:“如果将军一点不过问茶庄生意那这个二掌柜就会让人怀疑,我想问一下,余将军就只有一个人吗?”“不!过几天还会来二十几人,还有信鸽,所以我还需要一层楼,最好是顶楼,殷掌柜看看可方便?”殷掌柜想了一下道:“房子好解决,西二栋仓库的顶楼一直空关着,放一些零星杂物,也有单独的楼梯直接可以利用,只是,二十几人……”
他又想了想道:“这样吧!就委屈余将军和手下做茶庄护院,这样也可以掩护,余将军看这样行不行?”
“没有问题!”
余永庆爽朗一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要能掩护得好。”这时,殷掌柜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他一拍脑门道:“我险些忘了现在雍京对武器管制极严,长兵器和弩箭民间是绝对不允许,不是武士不准带刀,要带剑或者弓箭,也必须去县衙备案,领一块小铜牌,如果没有铜牌而被查到带武器会立刻当做洛京探子带走,我不知你们……”
“我们都有武士头衔,你不用担心!”余永庆感觉到了殷掌柜心中的紧张,他站起身轻轻拍了拍殷掌柜的肩膀”“放心吧!我们不是来杀人也不一定要带兵器。”从楚州回来,苏逊向皇甫恒交了一份不合格的答卷,他没有带回一颗粮食,或者是一枚铜钱,不仅如此,他仿佛还变成异常苍老感觉他很疲惫,皇甫恒不忍责备他,便安慰他几句让他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一连几天,苏逊都是一种焦躁不安中度过他长吁短叹,总觉得人生没有了意义,他的反常让家人们揪心不已。
这天晚上,苏翰昌推开了父亲的书房门“父亲,你找我?”“嗯!”苏逊正在写东西,他指指椅子“先娄吧!”苏翰昌有些不安地看父亲一眼,他也感觉到,父亲从楚州回来后消瘦得厉害,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他问了几次,父亲都不理会他,让他心中担忧到了极点。
不过今天父亲的气sè好像不错,脸上居然lù出了久违的笑意。
苏逊放下笔,轻轻叹口气道:“我已经决定辞职了!”“什么?”苏翰昌大吃一惊“父亲,你说什么?”
“我说决定国子监祭酒之职,这很奇怪吗?”苏逊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不,可是可是父亲,你为什么会想到辞职,你做的好好的,而且你也不到七十岁,难道父亲觉得雍京才是正统吗?”“我觉得他们都不是正统!”
苏逊忽然怒道:“皇甫恒洗不脱弑父的嫌疑,而皇甫恬名不正言不顺,什么大宁朝,索性就是申家王朝,他们凭什么登临天下?”
苏翰昌愣愣地看着父亲,半晌才迟疑道:“父亲辞职回乡,其实是想为齐王效力,是这样吗?”“谁说我要回乡,谁说我要为齐王效力?你想到哪里去了?”“可是孩儿真的不明白,父亲到底是为什么,能告诉我吗?”苏逊轻轻叹息一声“或许我们都做错一件事,现在只能错到底了。
他凝视着苏翰昌,缓缓道:“你要向我发誓,今天我告诉你的话,你绝不能告诉任何人,连你妻子和儿子都不能说,翰林那边,如果我觉得有必要,我会告诉他,你记住了吗?事关我苏家的身家性命,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苏翰昌从小到大,从没有见过父亲这样神sè凝重,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有些紧张地点点头“父亲,我绝不会说!”
苏逊站起鼻,把门反锁了,又从书柜里取出一本书,坐下来递给苏翰昌“这本书你还记得吗?”
苏翰昌见这本是当年郭尚书写的《大安王朝宫变记》,其实就是影射晋安事变的一本书,后来郭尚书因此被杀,这本书也被禁,他们家中藏有一本,他十几年前读过。
“父亲,这本书我读过,今天你要说事和它有什么关系吗?”“有关系,大有关系。”苏逊翻到其中一页道:“书上说地龙太子未死,被六勇士所救,逃出王宫,不知所踪,这个地龙太子指的就是天凤太子,当年晋安皇帝的嫡长子,他确实没有死,我这次在楚州见到他的后人了,也就是晋安皇帝的孙…子……”“父亲,可是这和我们苏家有什么关系,已经过去四十年了,难道他还想复位吗?”苏翰昌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反常了,他心中极为不满,这和他们苏家有什么关系,难道父亲想惹祸上身吗?
苏逊见儿子有些气急败坏,他不由摇摇头,淡淡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苏翰昌不耐烦道:“我管他是谁?他又不是我女婿!”“你说对了!”
苏逊压低声音道:“化就是你女婿,皇甫无晋!”“哗啦!”
苏翰昌猛地向后一退,撞翻了身上的小桌子,桌上的茶杯也翻到了,茶水流了一桌子,但苏翰昌根本顾不上,他惊恐地望着父亲,半晌才颤抖着声音问:“父亲,
你没骗我?”苏逊摇了摇头“我为什么要骗你,我这些天的反常,你没有发现吗?”
“可是父亲,我们……,该怎么办?”苏翰昌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无论和皇甫恒还是皇甫恬,都不会放过晋安皇帝的后人,一旦这个消息泄lù,他们苏家可就要倒大霉,天啊!他怎么把女儿嫁给晋安皇帝的后人?
苏翰昌心中乱成一团,他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哼!亏你还是礼部尚书,连这点事情都担待不了吗?鼻你吓成那个样子。“苏逊对儿子的失态极为不满,他知道儿子是害怕丢掉礼部尚书之职,他不由更加生气,这个儿子现在官mí心窍了。
苏翰昌慢慢冷静下来了,他也觉得刚才有些失态,连忙起身桌上打翻的茶杯。
“茶杯你就别管了,我只想问问你,如果我要你弃官而走,你干不干?”苏翰昌吓得手一哆嗦,他就是害怕父亲说这件事“父亲,只要我们把事情隐瞒住,皇上就不会知道,也不至于要弃官。”苏逊摇了摇头道:“你这个目光短浅的家伙,你难道真不明白为父的意思吗?”
苏翰昌突然听到无晋的〖真〗实身份,使他心中乱作一团,哪里像他父亲已经思考了那么久,他苦笑一下道:“父亲,孩儿心中很乱,请父亲明示。”
“好吧!我告诉你,现在我们苏家需要做一个选择,让时光倒回四十年,我们是选择支持晋安皇帝,还是永安皇帝,换而言之,你是想做国丈,还是只想做礼部尚书?”
苏逊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皇甫无晋必然是要争夺天下,那苏家是支持皇甫无晋,还是支持皇甫恒,其实就这么简单。
苏翰昌也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他也知道皇甫无晋有很强的实力,西有二十万西凉军,东有三十万楚州军,真的逐鹿中原,皇甫恒未必是他的对手。
苏翰昌心中也在迅速盘算,苏菡是凉王妃,将来若皇甫无晋登基,那她肯定是正宫皇后,那自己就是国丈,将成为皇甫无晋的有力支持者,而且不仅是他一个人,整个苏家都成为天下大族,这笔账他算得很清楚,他不像父亲,有那么重的〖道〗德包袱,所以要痛苦地考虑那么久,他很务实,几乎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这笔帐他便算清楚了,他当然会选择当国丈。
“父亲,我觉得我们苏家已经和无晋坐在一条船上了,既然没有下船的可能,那就尽力帮助他把这艘船驾驶好,顺利达到目的地。”“我也是这个意思,我准备接受无晋的邀请,去楚州创办宁楚大学堂,广收天下俊才。”还有二十几张月票就破千了,求最后的二十五张月票!!。
第二百三十九章 传言悄起
长平郡,沁水是一条并不算宽的河流,河水仅宽二十余丈,可以清晰地看见对岸,在沁水边小县端氏县城内,挤满了三万余东宁军,他们的后勤辎重全部丢在沁水西岸,连营帐也没有了,每个士兵只有随身携带的一点点干粮。
城墙上,大将李延心中充满了绝望,尽管他派出数百名探子去沿河巡逻,但他知道,狭窄的沁水是无法阻挡西宁大军前进的脚步。
李延非常了解他的对手邵景文,他曾在一起共事多年,邵景文在绣衣卫中就是以杀伐果断而出名,他会拖延战机吗?答案是否定的,他肯定会迅速渡过沁水,集中优势兵力全歼自己。
李延曾经考虑过伏击邵景文渡河,但最后他放弃了这个念头,沁水只宽二十余丈,等他找到邵景文大军,恐怕他已经渡过沁水了。
此时,李延焦急地等待主帅杨晟的消息,杨晟还在河内郡,大部分粮草都在他手中,他却迟迟没有运来,这让李延心急如焚。
李延现在有几个选择,他可以北上和秦汉武汇合,也可以南撤回河内郡,和主帅杨晟汇合,但不管是哪一条路,他都没有选择权,必须由杨晟来决定,如果他敢擅自决定,那他面临的将是死路一条,这是严厉的军规。
这次他们被西宁军击败,很大程度上就是指挥上出了问题,尽管李延和秦汉武都独自率领两支军队,但他们却没有指挥权,指挥权在大元帅杨晟手中,该怎么行军,怎么渡河,都是由杨晟说了算,他在河内遥控,两支军队就像两只风筝,都攥在他手中。
李延和秦汉武在端氏县第一次汇合后,两人都认为应该集中优势兵力西进,先击溃邵景文,然后再调头北上太原。
但他们的方案遭到了杨晟的否决,杨晟坚持认为,太原城池坚固,人口众多,为晋州中心,应抢在敌军之前占领太原,他命秦汉武军火速北上,但他又不肯两军同时北上,那样他就孤军在后了。
正是这个战略上的错误,使他们失去了全歼邵景文军的机会,反而被邵景文打了伏击,使李延兵败,损失近四万大军。
就在李延忧心忡忡之际,一名报信骑兵从南方疾奔而来,李延大喜,这肯定是杨晟有消息来了,他趴在城墙上大喊:“大帅是什么命令?”
报信骑兵在城下大喊:“大帅命你不得惊扰平民,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满门抄斩!”报信兵说完,掉头向南奔去。
“还有什么?”李延急得大喊。
“没有了,大帅就这句话,连信也没有!”士兵的声音在黑夜中传来。
“混蛋!”李延狠狠一拳砸在墙砖上,牙齿缝中半天迸出一句话,“书呆子哪堪军事!”
........
在距离端氏县以南约六十里紧靠河边的一个村子里,邵景文的斥候在村子水荡里发现了近百艘小船,这是村民为躲避兵灾而将船藏匿,这个发现让邵景文喜出望外,百艘小船足以搭建一座浮桥。
借着夜色掩护,数百西宁军工事兵在忙碌地搭建浮桥,将一艘艘小船用铁链相连,固定在河两岸,最后铺上木板,不到一个时辰,一座简便的木桥便搭建完成。
“大将军,浮桥搭建完毕!”
夜色中,邵景文望着一条黑黝黝的浮桥通道出现在沁水上,他当即下令,“大军立即过河!”
就在这时,对岸的十几名东宁哨兵发现了浮桥,他们纷纷涌上,和工事士兵展开激战,企图烧毁浮桥,大队士兵冲过浮桥前去支援,箭如雨发,东宁哨兵寡不敌众,丢下七八具尸体,仓皇北逃。
右副将赵镇走到邵景文身边道:“邵将军,看哨兵后撤路线,李延主力应该在端氏县,我们是否集中兵力和其一战?”
邵景文沉思片刻道:“李延最多只有三万军,而我们却有八万军,近三倍于他,他不会不知道,他现在得到哨兵禀报,知道南逃之路已断,他必然会北逃于秦汉武军汇合,我们必须切断他北逃之路。”
“韩将军!”
邵景文一声令下,左副将韩义拱手道:“末将在!”
“你可率第二军一万轻骑疾速北上,绕道端氏县以北,截断李延北逃之路,无论死伤怎么惨重,务必堵住他!”
“末将遵命!”
一支万人骑兵开始涌动,呼啸着向北而去,邵景文又对副将赵镇道:“赵将军,你也率第三军一万轻骑火速南下,走轵关陉入河内,奇袭杨晟后勤,但杨晟要放他回去,不要抓他!”
“邵将军,这是为什么?”赵镇不解,杨晟是伪朝兵部尚书兼兵马大元帅,抓住他,意义非同小可。
“此人昏庸老迈,留在洛京利大于弊,这是申相国的命令,你就不用多问了。
“卑职明白了!”
赵镇施一礼,飞身上马大喊:“第三军,上马跟我走!”
又是万人骑兵跟随赵镇南下而去,邵景文望着身边黑压压的六万大军,他毅然下令道:“将辎重留在西岸,拆除浮桥,六万大军跟我北上,踏平端氏县!”
六万大军立即发动,浩浩荡荡向北方六十里外的端氏小县杀去......
五月下旬,邵景文大军渡过沁水,在端氏追上了举棋不定的李延三万残军,李延向北突围失败,被七万大军包围,死伤惨重,最后李延被迫向邵景文投降。
河内郡杨晟率领的六千后勤军被赵镇的一万轻骑兵偷袭成功,后勤军全军覆没,年过七旬的杨晟在十几名亲兵拼死护卫下,抢到一艘小船渡黄河而逃。
五月底,北线秦汉武军孤掌难鸣,而太原城已被西宁军抢先占领,秦汉武走投无路,后勤断绝,他只得率部向占领太原府的右武卫大将军赵瑄投降。
至此,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晋州争夺战役落下帷幕,晋州被西宁军占领,皇甫恒所派出的十五大军全军覆没。
与此同时,河北也传来消息,齐王皇甫忪的二十万大军在河间郡击败赵王十万护卫军,大军兵临幽州城下,幽州城守将陈莫开城投降,赵王皇甫怛在杀死妻儿后自焚身亡,成为第一个因夺嫡失败而死的亲王。
齐王皇甫忪占领齐州和幽州,使豫州处于四面受敌,而十五万大军在晋州的全军覆没严重动摇了东宁军心,东宁王朝开始面临着巨大的危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令人惊讶的谣言开始在洛京的大街小巷传播。
.......
洛京百富酒楼,自从敦煌郡王皇甫逸表死在华清宫后,南山派便解散了,而百富商行也开始出现分裂的迹象,由于大部分皇族都在雍京,所以豫州和洛京的百富商行财产便归属于皇甫逸表之孙皇甫英俊,这座洛京第二大酒楼也不例外。
百富酒楼的生意依然和从前一样火爆,并没有受战争影响,而晋州惨败和幽州易主却一直成为所有酒客谈论的话题,东宁王朝四面楚歌,何去何从?
但今天却例外,今天一个惊人的消息在洛京疯狂传播,百富酒楼也一样传得沸沸扬扬。
“你知不知道?”
一名酒客站在酒桌上大声对所有人道:“凉王皇甫无晋竟然是晋安皇帝之孙,是天凤太子之子,晋安皇帝又要杀回来了!”
大堂内顿时议论纷纷,喧闹声响成一片,“胡二,你说这话有什么依据?”一人大声问。
“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你们不信问问钟老爷子,他当年参与过晋安事变。”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望向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笑骂道:“你这个胡猴子,说话把人压死,什么叫我参与过晋安事变,我算什么人?”
“老爷子,你当年不是宫廷侍卫吗?多少知道一点内情吧!”
酒客们好奇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钟老爷子你就说说吧!这个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望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落寞了几十年的钟老爷子感到了一种被重视的荣耀,他的心也热了起来,捋须摇头晃脑道:“当年宫中政变后,事情并没有结束,整个京城都戒严了,士兵挨家挨户搜查,所有的宫廷侍卫都被一一盘问,我记得很清楚,主要是问我们和东宫侍卫是否有关系,由此推断,天凤太子当时应该逃掉了。”
众人‘哦!’的一声惊叹,另一名文士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看过一本当年郭尚书写的书,好像是说太子被几名宫廷侍卫救走了。”
大堂内顿时炸开了锅一般,议论声四起,“如果天凤太子没有死,那他肯定有后人,那皇甫无晋极可能就是晋安皇帝之孙,当年老凉王不就是和晋安皇帝的关系极好吗?”
“难怪太皇太后那么喜欢皇甫无晋,亲自替他主婚,原来就是她的亲孙子啊!”
众人像抽丝剥茧般的分析,随着各种线索越来越明晰,皇甫无晋几乎已经被认定,他就是晋安皇帝之孙,众人又开始谈论起当年晋安皇帝的好处来。
这时,那名叫胡二的酒客却无声无息消失了,他迅速来到一条距离百富酒楼不远的小巷内,找到一座宅子,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门,门开了,门内一名三十余岁的男子看了他一眼,胡二一闪身进了宅子。
“总管在吗?”
“在!就在后院鸽笼处。”
胡二快步来到后院,后院鸽笼旁,一名穿白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小心地将一管鸽信系在信鸽腿上。
“参见总管!”胡二躬身行一礼。
“你的事情办好了?”中年男子缓缓问道。
“回禀总管,卑职负责的区域全部传开了,效果非常好。”
“嗯!”中年男子点点头,这件事他办得非常漂亮,在申国舅那里,他可以交代了。
他将鸽子向空中一扔,鸽子扑愣愣展翅腾空,盘旋了几圈后,向雍京方向飞去。
中年男子望着鸽子飞远,才缓缓道:“上面有命令,下一步要传播皇甫无晋将进攻洛京,夺取皇位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