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和亲之议
(明天更..........)
靖康三年夏,大学士黄裳在庙堂第一次提起和亲之事,言道吐番地处偏远,累年恭谨,近日又得我朝商贾资助,愿出兵西征以护商道,诚实可加,请圣上和亲以示恩宠。
黄裳之言一出,得到大批朝臣拥护,尤其是与商贾集团亲近的几名大臣,更是连连上书,其时大宋江南叶家几大商贾正与吐番接触,几大商贾出钱,吐番出兵,打通西去天竺的商路,吐番意动,却又提出条件,希望几大商贾在朝堂上帮吐番说话,争得第一个与大宋和亲的属国地位。
朝臣自然均知晓此事,里面牵涉到贵王泰山,看来贵王自然也是支持的,是以原本打算反对的也不多言,朝堂上意见空前一致,就是同意与吐番和亲。
其实大宋自开国,还未有和亲之举,辽兴宗宗真曾派刘六符等南下宋朝议割地、和亲事宜,当割地的要求被北宋的谈判代表富弼等人拒绝后,他们提出了与宋和亲的要求。富弼借口婚姻易生嫌隙而婉言拒绝:“结婚易生嫌隙,本朝长公主出降,赍送不过十万缗,岂若岁币无穷之利哉?……”当时士人宁愿奉上岁币也不愿和亲割地,只是如今大宋渐渐强盛,对于和亲士人却再无屈辱之感,为了说动吐番助大宋商贾打通西去天竺的经商通道,这才提起了和亲之事,加之贵王很可能是默许之态,是以朝臣才没像以往,为个芝麻绿豆之事也能吵上半日,却是一边倒,全部支持与吐番和亲。
赵桓虽然不愿,但群臣言之凿凿,辩驳不得,只有缓议,闷闷不乐下朝。
……
御花园小亭,听得一脸郁闷的赵桓说完始末,正悠闲自得看书的瑗瑗却是一脸平静,说道:“哥哥何必气馁?嫁给番人又有什么啦?哥哥只管应了就是。”
赵桓摇头道:“不成,我绝不把你送去和亲!”
瑗瑗无所谓的摇摇头,转头又去看书,赵桓猛地站起,说道:“有了,我去求皇叔,皇叔定会帮我的!”
瑗瑗翻着书,随口道:“哥哥你说实话,和亲对我大宋可有利?”
赵桓一下滞住,愣了半晌微微点头。
瑗瑗道:“那你说对大宋有利之事,皇叔会反对?”
赵桓呆了半晌,缓缓坐下,口中却强辩道:“可是你是我妹妹,是他侄女,他会忍心看你落入火坑?”
瑗瑗说道:“对大宋有利的事儿,皇叔是肯定支持的,所以啊,哥哥你就别去令皇叔为难了,再说我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如果我去和亲是帮了皇叔的忙,那也好得很啊。”说完笑了笑,很久很久以后,皇叔是不是会想起这个顽劣的侄女?为了他所说的皇朝霸业,殖民时代的到来也曾经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功劳呢?
赵桓却是看着微笑的妹妹,心中酸楚无限,再说不出话。
……
贵王府中,听着叶老二慢慢述说这几日朝局,武植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和亲?眼前浮现出瑗瑗嬉笑的脸庞,这样小小的孩童,尚未步入豆蔻,再过得一二年,就要送往西疆蛮夷之地?从此终生不得南归?
“妹夫,看来这次天竺丝路是畅通无阻了,呵呵”叶老二的“妹夫”二字叫起来,却是恭谨万分,让人听起来感觉怪怪的,仿佛“妹夫”乃是对比自己地位高上百倍之人的称呼,其实若不是武植硬逼,“妹夫”二字他又哪敢出口?
见武植脸色似有不快,叶老二赶紧把笑脸收起,忐忑不安的道:“此事可有什么不妥?”
武植沉吟片刻,缓缓道:“和亲之事以后莫要再提。”
叶老二楞了一下,虽满心疑惑却不敢出口,只有点头:“是,那我今晚就去见黄师傅。”
武植又道:“至于丝路之事,我会与吐番王修书一封,他若识趣,就知道如何行事,若不识趣,嘿嘿,西藏青海,本就是中华版图,早一刻收回也好。”
叶老二虽不明白武植的话,但听得武植欲写信给吐番王,心下大定,笑道:‘一切听妹夫的就是。”
靖康三年六月初八,贵王忽然上书,曰:“臣观汉唐以来御敌之策有五:曰和亲,曰守备,曰征伐,曰抚定,曰羁縻,皆因时而为之。和亲、守备则施于敌国强盛之时,汉高帝是也;抚定、羁縻则施于敌国衰弱之际,汉宣帝、光武是也;至于征伐或施于强或施于弱,必先以中国富盛兵甲精锐,我有万全之势,彼有可乘之隙,然后可举,汉武帝、唐太宗是也。今我国家政事清明,海内富裕,帑藏丰盈,军律强盛,士为之用,将选士励车攻马良,……”
他的奏章意思是汉唐和亲均是敌强我弱之时,今大宋强盛,何必与蛮夷结亲,自取羞辱?
和亲派几名中坚倒上书辩驳了一番,最后却也偃旗息鼓,谁会没事找不痛快?非要和贵王作对?此事本也是为了讨好贵王,上书辩驳不过为了颜面,总不能贵王表章一到,群臣马上随风而倒,那估计贵王更会大大生气,圣上也会记恨在心,几人以后再没好日子,这样和贵王争论一番,有了台阶,得贵王和赵桓勉励了几句,几名大臣体面收场。
不几日,武植更上书太后,言道和亲百害而无一利,只令皇室蒙羞,大宋蒙羞,希翼以后大宋再无以公主伺虎狼,屈于一人之下伸于万人之上这种结婚夷狄之事。
赵桓大喜,可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当下大宋皇室由宋慈宁昭乐太后,皇叔贵王,钦宗三人起诏,写入皇室祖训,言道以后子子孙孙,都不得和亲,若违此训,则祖宗于九泉之下,亦不得安亦。
大宋臣民本就对和亲不怎么感冒,更兼之如今国势强盛,大国心态泛滥,更不会认同将公主送去和亲是什么好事,听得皇室之举,自然都是大为赞同,一些指望和亲能带来利益的商贾闻得太后,贵王,圣上三人之意,也知道从此后此路不通,也只有断了这念头。
……
贵王府中,武植正在后花园与金莲几女逗弄宝贝儿子,一名宫娥匆匆跑入,走到近前跪倒禀告:“王爷,王妃娘娘,柔福公主求见王爷。”
武植愣了一下,笑道:“请她过来吧。”
宫娥走后,七巧奇道:“瑗瑗?那丫头一向不爱理人的,怎么会来见相公?”
武植笑道:“大概为了和亲的事吧。”
金芝微笑道:“说起来我也奇怪呢,相公何时起了怜悯之心?这可不像相公所为。”
七巧眨巴着大眼睛道:“什么怜悯?和亲又是怎么回事儿?”她一向对朝政不怎么关心,不似金芝喜欢给武植出些主意。说着回头问萧芊芊道:“芊芊,你知道么?”
萧芊芊红着脸,低头不语。自那晚后,她在武植面前就羞得再抬不起头。
七巧见她模样,气道:“干嘛这付模样?那晚我还不是……”
“罢了罢了!你们先回避吧,没准儿有什么要事。”武植就怕七巧口不择言。
金莲笑着点头,和武植告辞,几女说笑向外走去,走出花园门口,一条绿影风一般冲了过来,和七巧一下撞了个满怀,七巧哎呀一声,正要发火,却见怀里的小身子正是瑗瑗,不由奇道:“咦,你会跑?”
瑗瑗抬头,眼前是七八名千娇百媚的女子,都好奇的盯着自己,几女之中,就识得七巧,慌忙行礼:“侄女见过众位婶婶。”脸上微带红潮,跑得急了,气有些喘。
金莲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你就是瑗瑗?常听你家叔父说起你。”
瑗瑗笑道:“几位婶婶才漂亮,瑗瑗哪济得上万一?”
几女一阵娇笑,瑗瑗更挨个行礼,每个婶婶都夸上几句,到三妹时更拉着三妹的手亲了一下道:“婶婶好美,比我想得还要美上几分。”清冷如三妹,也禁不住微微一笑。
几女大夸瑗瑗聪明伶俐,乖巧懂事时。七巧却眼睛睁得老大,道:“金莲姐,几位姐妹,你们知道这小丫头以前有多骄傲么?今天太阳真从西边出来啦?怎么会见到咱们大拍马屁?以前我去宫里见嫂嫂,她可是理也不理我的,听说还说我胡闹无礼,粗俗莽撞?你说,这八字评语是不是你下的?”
几女咯咯娇笑,玄静笑得弯了腰,边笑边道:“这八字评语倒也贴切……”
瑗瑗用力摇着小脑袋,说道:“我怎会在背后说婶婶,婶婶灵慧美丽,当年辽军中的风采瑗瑗虽只是听闻,却是神向往之,婶婶可是我最崇慕的人。”
七巧嘻嘻一笑,捏了一把瑗瑗的小脸,说道:“说得不错,今日这小嘴倒像抹了蜜。不过婶婶我喜欢!”
金莲道:“好了好了,咱们走吧,她和相公怕有什么要事。”她也听闻柔福文静,今日跑着进来,自然有什么要事。
几女说笑走远,只有七巧兀自狐疑的不时回头。
等几女走远,瑗瑗皱眉揉揉被捏得有些疼的小脸,低声嘀咕:“鲁莽无礼……啊,可不能被皇叔知晓。”看看近前无人,吐了吐舌头,松了口气。
……
武植坐在凉亭里,正自品茶,琢磨着一会儿是不是带瑗瑗去哪里玩耍一番,自有了儿子以后,武植似乎父性大起,深居皇宫的瑗瑗倒时时挂在心头,仿佛成了自己女儿一般。
正思忖,听得急促的奔跑声,方回头,绿影一闪,一个柔软的小身子扑进了怀中,耳边响起银铃般的笑声,“皇叔,瑗瑗来啦。”
瑗瑗双手勾住武植脖颈,坐在武植腿上,小脸上全是欣喜:“谢谢皇叔。”
武植笑道:“成何体统,还不快放手?”
瑗瑗摇头,手搂得更加紧了,说道:“不,我就想抱皇叔。”
武植无奈笑笑,但见她开心,也自欣慰。
“皇叔,你为什么不把瑗瑗送去和亲?知不知道,瑗瑗当时有多开心……”瑗瑗眼睛盯着武植,眼里的一丝迷离令武植一愣。
“皇叔,谢谢你……”瑗瑗声音越来越低,小脑袋慢慢靠在了武植胸前,武植笑道:“有这般开心么?”
“恩……”瑗瑗低低应了一声。
武植又问道:“你自己跑来的?皇嫂知道么?”瑗瑗极低的应了几声,就再无声息,武植看去,却见她双目紧闭,小脸挂着笑容,竟是已经睡去。
武植心中叹口气,想来这几天小丫头度日如年,心中不知道怎么愁苦,如今心事一去,竟这样就睡着了。
芬芳的气息,柔软的身子,一切的一切告诉武植怀中的小女孩儿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青春少女,心中有些尴尬,本想叫醒她,但低头见到她那满脸的喜乐安宁,武植忽然间尴尬尽去,轻轻搂住她,靠在椅子上闭上双目,慢慢***着她缎子般光滑的秀发,思绪渐渐模糊起来……
第五章 何为圆寂
“相公,醒醒……”清脆的呼唤声,武植慢慢睁开眼睛,七巧满脸古怪的盯着自己,正奇怪,怀中柔软的小身子扭了扭,武植才猛的惊醒,手忙脚乱的放下瑗瑗,瑗瑗睡眼朦胧,伸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天亮了么?”
七巧娇笑道:“是啊,天亮了,该吃中饭啦!”
瑗瑗“啊”一声惊呼,这才看到七巧和武植,脸上微微一红,却不慌乱,抚平身上微微皱起的绿衫子,说道:“皇叔的怀里好暖和,侄女却睡着啦。”
武植见七巧神色古怪,怕她说出什么令人尴尬之言,急急道:“走吧,去用饭……”琢磨了一下又道:“饭后出去逛街,七巧你近日可曾溜出去游玩?”
七巧马上把头摇成拨浪鼓:“没,七巧一向最听相公话啦。”
武植微皱眉头,说道:“那可难办了,本来还指望你带路寻些好去处呢。”
七巧呆了一下,眼珠一转,笑道:“那有什么难的,我去寻采买的仆役打探一下就是。”
武植微微一笑:“那就偏劳娘子了。”
七巧摆摆手,大咧咧道:“举手之劳。”转身见瑗瑗正自偷笑,捏捏她小脸道:“小丫头,笑啥?”也不待她回话,拉起就走,嘴里道:“金莲姐她们可候着呢。”
武植笑笑,跟了上去。
……
这几日,瑗瑗天天腻在贵王府,每日都是早早就跑来,晚间掌灯时分才被送回,贵王府众王妃都极为喜爱她,漂亮文静,小嘴更如同抹了蜜,将众女哄得异常开心,只有七巧常常怀疑这小丫头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否则怎会如此反常?
几日来,武植也时常与王妃带她出去游玩,也是顺便带几女散心,这日,武植正与众王妃在花园赏花品酒,瑗瑗自也在座,在七巧撺掇下,喝了一杯桂花酒,小脸红嘟嘟的,憨态微醺,不时咯咯傻笑几声,引得武植又给七巧了个大大的白眼。
正玩耍间,园外青色碎石小路上行来一宫娥,与侍立在亭前十几步的宫娥侍官低语了几句,侍官看了看亭中正嬉戏的贵王王妃公主,脸上有些犹豫,七巧眼尖,招手道:“什么事?”
侍官慌忙走上几步,跪倒禀道:“王爷,王妃,是大相国寺主持传来的口信,说盼王爷有时间去大相国寺一聚。”
七巧说道:“莫不是大和尚又闯祸了?”却是对武植说话。
武植笑笑:“九成是了,今日闲来无事,也好,去相国寺走一遭。”
七巧眉飞色舞,马上附和:“我也去!”
武植连连摇头,说道:“大和尚一个人生事也还不够?再加上你只怕闹得天下大乱!”
七巧自然嘟起嘴生闷气,还好金莲几女宽慰,见武植最后只带瑗瑗,这才转怨为喜,又和没事人一般叫嚣着与三妹去玩金花牌。
……
武植与瑗瑗乘了一座双驾马车,带上几名乔装卫士,直奔大相国寺,瑗瑗开心的一路说笑不停,武植奇道:“大相国寺有甚么好的?看你这般开心?”
瑗瑗神秘一笑,摇头不语。武植知道这丫头骨子里的倔强,不想说的话自己问也问不出,只有闷葫芦胡乱猜测一会儿,也就把念头抛开。
太平盛世,相国寺香火越发兴旺,赵桓登基时更重修菩萨金身,相国寺借机大规模修缮,远远望去,禅院深深,殿宇崇丽,果有“金碧辉映,云霞失容”之势。
下了马车,武植拉着瑗瑗,穿过人群熙熙攘攘的广场,进了正殿,唤来小沙弥,言道求见智清长老,小沙弥本来推脱,但见武植递过一封书信,信封上却是智清主持的笔迹,忙不迭将武植几人引到偏院禅房,这才去禀告智清。
等不多时,脚步声响,禅房外走入一名年老僧人,长须雪白,容貌慈和,正是智清,武植与他是老相识,站起笑道:“大师别来无恙。”
智清含笑合十,低宣佛号:“阿弥陀佛,贵王却是越发壮硕了。”
二人落座,小沙弥奉上素茶后退下,武植说道:“智深大师又惹事了?”
智清苦笑点头:“伤了几个泼皮,醉酒后更打烂了文殊殿菩萨金身,这……唉……”
武植道:“大师海涵,全是我的不是,罪责我自一力承担,出资重塑相文殊菩萨金身自是应当,此外小王再发下誓言,吃上九九八十一天斋菜,只盼各路菩萨不会降罪……”
智清高宣佛号:“阿弥陀佛,王爷乃今世佛,肯替智深消孽,自是他的福分。”
武植笑道:“我去看看智深大师,劝他几句,所谓因果循环,自己的孽缘旁人又怎消得?终究还是会落在他身上。”
智清微微颔首,笑道:“王爷慧根天成,若不是大宋千万百姓离不得王爷,老衲定日日上门,劝得王爷早日离了那花花世界,舍却皮囊,早成正果。”
武植叹口气道:“大师此言不错,但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千万黎民,小王也只有把这臭皮囊扔在花花世界打滚,也不知哪日才得了解脱。”叹着气站起,拉着瑗瑗就走,智清站起送出,一路唏嘘不已,似乎也在为武植入世修行所受苦难叹息。
等智清一直陪武植来到相国寺最北端的一处小禅院告辞,瑗瑗实在压不住好奇,问道:“皇叔也想出家?难道仙人是假,佛却是真?”
武植哈哈一笑:“什么真,什么假?忽悠老和尚几句罢了,老和尚一发火,后果很严重,将智深那小子赶走怎生是好?”
瑗瑗忍不住咯咯笑道:“皇叔你就会骗人。”又道:“智深大师是谁?”
这时就听禅院中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声嚷嚷:“滚滚滚,老子今日就想喝酒,还不与我快些滚……”
一名小沙弥连滚带爬从禅院中逃出,看了武植瑗瑗几眼,再不停留,飞也似去了。
武植笑道:“走,咱进去看看智深大和尚。”拉起瑗瑗小手向走进禅院。
院中天井旁,一个大和尚精赤着上身席地而坐,端着酒碗大口喝酒,酒水沿他钢针般的胡须淌下,落到胸口那黑黑的胸毛上。
听到脚步声,大和尚抬头,把酒碗放在石桌上,起身叫道:“师傅,您老人家可算到了,嘴里都淡出鸟来!”
武植叹口气道:“智深,当日你自己言道钱塘江观潮,大彻大悟,前生今世一切尽知,我这才送你进相国寺修行,才一年不到,你却旧态复萌,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鲁智深搔着头,说道:“师傅,我今生本应听潮而圆,见信而寂,却不知怎地,我就是不明如何圆寂,奇哉怪也。”
武植楞了一下,听说智深大和尚钱塘观潮后,大彻大悟,应了听潮而圆,见信而寂之言,在六合寺坐化,难道却是真的,世间真有神佛?不过可不能说破是因为自己坏了他圆寂之果,修不成佛更不能赖在自己头上。
“圆寂就是死,有啥难懂的!”武植哼了一声,又道:“智深,你可莫在胡闹,实在不成我帮你修一座小寺院修行如何?”
智深微微点头,双手合十,神色庄严,低声道:“圆寂,死也,阿弥陀佛。”
武植哈哈笑道:“又弄玄虚。”
瑗瑗却是好奇的看着智深,这样的和尚以前可没见过。
这时,院外脚步声响,一名侍卫匆匆进来,在武植耳边低语了几句,武植颔首,看看瑗瑗,道:“你和大和尚玩儿一会,晚些时候府里来车马接你回宫。”
瑗瑗见武植似乎有事,虽然不愿,也只得点头允了。武植又对智深道:“我这小侄女就交给你啦,可给我看好啦。”
智深微微点头,扫了瑗瑗一眼,说道:“此女大劫在即,师傅可知?”
武植哈哈笑道:“你这和尚又满口胡言,那你说这大劫该如何解开?”
智深摇头道:“不可解,不可解,命数使然,必死无疑。”
“莫胡言乱语,说的怪吓人的……帮我照顾好她!”笑骂着向外走去,对智深的反常浑没做回事。
……
武植出了相国寺,直奔京郊,却是大姐抱恙,对于得不到任何名分的李师师,武植感念她孤苦,自是百依百顺,万般照顾。听得她生病自然要过去瞧瞧。
等从李师师处赶回王府,已经是掌灯时分,问起去相国寺接人的府中侍卫,却是没见过智深和瑗瑗,武植吃了一惊,虽说智深行事鲁莽,却不是没有分寸之人,难道他送瑗瑗去了皇宫?忙命人去宫里打探消息。
半个时辰后,去宫里探信的侍卫赶回来,瑗瑗并未回宫,立时,贵王府乱做一团,一匹匹快马自王府奔出,向四下奔去,武植坐在书房,面沉如水,琢磨着瑗瑗的去向,更琢磨起智深说过的话,浑身汗毛竖起,莫不是,鲁智深这家伙疯了?被相国寺繁琐的规矩逼得精神不正常?所谓大彻大悟不过是疯子言语?
七巧陪在武植身边,见武植神色不善,自不会撒娇撒痴,轻轻靠在武植肩头,默不言语。其余王妃却不知道瑗瑗失踪的消息,早早各自散了。
武植胡思乱想得同时,一条条信息传来,几年来,武植庞大的网络再没有这般高速运转过,整个汴京街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流,歪瓜裂枣般的泼皮,豪客装扮的壮汉,白发苍苍的老人,容貌俏丽的少女,看似毫无联系,却散落在各个城区作着同样的搜寻,四处打探着消息。
巡城的官军巡检也各自交头接耳,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他们巡逻再不似平日那般应付,经常叫过行人搜身,尤其是见到又十几岁的小女孩,定会抓过来审视一番。
各个客栈酒楼老板,不约而同的收到街区“老大”的紧急传唤,匆匆出门而去,心中大多忐忑,是不是保护费用又要提升?
首饰铺,胭脂铺,赌坊,各种生意铺子,各种作坊都涌进了黑衣大汉搜寻,就算京城最大的珠宝行,有贵王这个大靠山的叶家珠宝也进了几条大汉,掌柜赔笑领他们四处观望,甚至后院也进去走了一遭,惹得伙计嘀嘀咕咕,不知道这几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整个汴京城,仿佛都在武植手掌之下运转,这一刻,汴京城,真正的主人才显露出他威势之冰山一角……
……
一个时辰后,贵王府府门洞开,十几匹快马如飞奔奔出,向东疾驰而去,极快的穿过大街小巷,十几名乘客骑术甚精,路上丝毫也不见减速,不到半个时辰,已经飞驰到开封府前,骏马长嘶声中,勒住缰绳,翻身下马。
开封府如同一座小城池,虽比不得皇宫森严宏伟,却也是仅次于皇宫的城中之城,城分三门,城内是各路官署,每日早间开封府开府时,旌旗招展,锣鼓齐鸣,其威风也是汴京一景。大宋开国,历代太子大多在开封府尹上历练过,由此可见开封府地位之重,现今的开封府尹乃是徐秉哲,办案却是雷厉风行,虽屡次被弹颏为酷吏,但有汴京李家支撑,李家虽在贵王前几年打压后,权势不比当年,但太后一族,毕竟尊崇,而且听闻叶家和李家在海外合力经营,很有联合之势,是以更无人敢开罪李家,是以徐秉哲这开封府尹却也坐得安如泰山。
开封府府门处几名军汉站得笔直,见到一行骑客行来,一名军汉迎上,大咧咧道:“闭府了,闭府了!有状子明天再递!”
走在最前面的锦服男子却是理也不理,淡淡道:“带路,去牢房!”
军汉刚瞪起眼睛,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啪”一声,已经挨了一个大耳光,锦服男子身后的护卫拎起他脖领,就摔了出去,嘴里骂道:“还不快去传徐秉哲?”
守门的军汉都有些傻眼,虽然京城贵胄无数,但一个随从就敢直呼开封府尹名讳的可没有几人,一名眼尖军汉马上点头哈腰迎上,也有军汉撒腿飞奔去后衙送信。
不消说,来得正是武植一行人,却是得了信息,两个时辰前,相国寺附近闹出一桩人命,衙役带走了一男一女,男子是个大和尚,女子乃是一名十几岁女孩儿,描述下,十九就是智深和瑗瑗,武植急忙赶来查对。
在军汉陪同下,进了开封府,到了大牢前,把手牢房的军汉衙役刀枪出鞘,却是说什么也不放武植进牢房,武植微微点头,也不难为他们,旁边侍卫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把椅子,武植坐下眯起眼睛养神,想起泼皮回到,据在场之人证说起,大和尚不知道为何与死者争执,几拳就将死者打死,那死者似乎姓蔡,好像有些来头,事发后不久就有大队军马赶来,抓走了和尚与小女孩。
正思忖哪个姓蔡的能请得动开封府,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睁开眼睛,一名身着紫色蟒服的官员匆匆赶来,白白净净的脸庞,三角眼中目光闪烁,看起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来人正是徐秉哲,看到武植呆了一下,慌忙过来躬身行礼:“下官开封府尹徐秉哲见过贵王千岁。”
一直剑拔弩张的牢房差官都傻了眼,几名节级跑过来跪倒请罪。武植摆摆手,笑道:“你们也是尽职,何罪之有。”
节级偷眼看武植神色和善,这才微微放心,还是诚惶诚恐的磕了几个头后退到一旁。
武植又对徐秉哲道:“午后牢里可曾关进两人?一个大和尚和一个小姑娘!”
徐秉哲愣了下,点头道:“是有这回事。”
武植道:“苦主是谁?”
徐秉哲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道:“是老相爷,死者是老相爷侄子,唤作蔡九。”
武植“哦”了一声,蔡京在京城养老,久不得他消息,倒有些忘了。
“开牢房!我去看看。”武植说道。
“别别,贵王想提审此二人,我把他俩提出来就是,贵王千金之躯,何必进污秽之地。”徐秉哲说着对节级挥手,喊道:“还不将将大师和小姐请出来?”
武植却起身,径自走进了牢房,徐秉哲慌忙跟在了后面,牢房阴暗潮湿,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徐秉哲皱了下眉头,方想用袖子捂鼻,却见武植没事人一样大步走入,也只好赔笑走在一旁。
节级在前面带路,很快到了一间木牢前,几尺方圆,关了十几个犯人,或坐或卧,拥挤杂乱,不过鲁智深那高大的身躯武植自然一眼认出,他在一个角落盘膝坐定,闭目打坐。
“叔父!”一声清脆的呼喊,鲁智深身后闪出一条小身影,正是瑗瑗,小心翼翼闪开坐卧的犯人,跑到了木栅栏之前。
武植见她淡绿裙子还是那般干净平整,显然没有受刑,这才放心,旁边侍卫不等节级说话,一刀劈开了栅栏上铁锁,拉开栅栏,瑗瑗雀跃的扑到了武植怀里。
徐秉哲却是心里扑通扑通狂跳,暗自庆幸初见小姑娘见他衣着华丽,显然大有来头,这才没急急断案,准备查清小女孩身份再说,若不然,今日若是这小女孩有一点闪失,自己的乌纱必定不保,就看小女孩和武植的亲热劲儿,定是至亲,想来是江南叶家或者辽东萧家嫡系,自己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比起来,老相爷蔡京可以忽略不计。
武植看看还在闭目养神的智深,哼了一声:“行事没个分寸,今日你就在牢里反省一夜。”
徐秉哲连连点头,陪笑道:“要不要下官帮大石换间干净点的牢房。”
武植摇头道:“不必了,留他在这里也是为了这桩案子,你可要秉公办理。”
徐秉哲笑道:“那是自然。”虽然现在大理寺,御史台勘察甚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类的冤案他没办过几件,但贵王交代下来的,自然另当别论,何况蔡九那厮的作为他早有耳闻,若不是碍于蔡京面子,早就把他办了。
武植这才对怀中瑗瑗道:“可曾受了委屈?”
徐秉哲的心马上提到了嗓眼,却见小女孩儿轻轻摇头,笑着说道:“牢房挺有趣的。”这才擦了把冷汗,哭笑不得,牢房有趣?也只有这种豪门千金说得出。
武植笑道:“有趣就好,方才叔父可是担足了心事,就怕你哭鼻子。”
瑗瑗咯咯笑道:“瑗瑗没事啊。”
听到“瑗瑗”二字,徐秉哲的心咯噔一下,见武植目光如电射来,慌得低下了头。
武植牵起瑗瑗的手,说道:“咱回吧。”
瑗瑗说道:“等一下!”转头对木牢中喊道:“小三儿,你过来呀。”
武植大奇,抬头看去,牢中角落,瑟缩着走出一名瘦小身影,是个小小孩童,看不出是男是女,衣衫褴褛,脸上黑黑的,也不知道几月未好生清洗,眼珠倒是颇为灵动,只是眼中全是畏惧,看着自己。
武植奇道:“这小家伙是谁?”
瑗瑗笑道:“是我的好朋友,叫小三儿,听她说在这里住了将近一年呢。叔父带她一起走吧,方才她还请我吃窝头呢。”
武植还未说话,牢房中响起虚弱的声音,“好心的官人,求求您就带她走吧,她没罪啊……”一条人影蹒跚站起,走上两步,来到栅栏之前,才见他蓬松长发下,似乎是名女子,挣扎着跪倒,用力磕头:“官人救救她。”
武植仔细看看牢房,这才看出是一间女牢,又看看鲁智深,随后看向了徐秉哲。
徐秉哲慌忙解释,原来关押犯人时,鲁智深却是怎么也不和瑗瑗分开,徐秉哲当时摸不准瑗瑗来历,他又是名僧人,也就暂时由了他,女牢中这些女子各个肮脏无比,想也不会惹得大和尚起什么歹心。
武植看着牢房中这些女子大皱眉头,以前自己却是未注意,看来过几日,却需授意御史将改善牢房之事提进上书房,事情虽小,却也关系无数条生命。
第六章 流言
(今天字数少,也发上来吧,明天扫尾,大家还是明天一起看吧)
“小孩儿可有案件在身?”武植转头问徐秉哲。
徐秉哲摇头道:“家里无亲属,是以才随母入狱。”
武植微微点头,徐秉哲心思何其机敏,马上吩咐节级:“带这孩子好生去梳洗一番,去后堂,换上我家夫人衣饰!快去快去!”
被唤作小三儿的小女孩儿见到节级走近,飞快的躲到了母亲身后,再不敢冒头,若平日节级早就上前推开女犯,把她一把揪出来,但在府尹面前,他哪敢造次?更别说还有位府尹也高攀不上的大人物了。
挤出一丝笑脸作慈和状,缓声说道:“小三儿,不要怕,我带你去换漂亮的新衣服……”
节级的腔调听起来怪异无比,徐秉哲大皱眉头,在贵王面前也不敢发作。
瑗瑗跑过去,低声说着什么,将小三儿拉了出来,小三儿畏缩在瑗瑗身后,一步一步出了牢房,瑗瑗又在小三儿耳边低语了几句,才对节级道:“唤女侍帮小三洗漱,你若敢偷看,我叫叔父重重打你。”
节级满脸堆笑,连道:“不敢不敢,小的怎敢得罪小姐的朋友,小姐您放心就好。”
拍贵王马屁?他可高攀不上,能和眼前这小姑奶奶说几句话,好生伺候一番,那也是莫大的荣耀,日后说起自己可是伺候过贵王他老人家的侄女,开封府里谁有这等福气?
徐秉哲脸上挂笑,凑过来微微躬身道:“您放心,不会委屈了那孩子。”
瑗瑗微微点头,武植却暗暗偷笑,小三儿就算年纪和瑗瑗相仿,但看起来干干瘦瘦,完全就是发育不良的小孩儿,谁会偷看她,瑗瑗这小丫头倒也搞笑。
节级赔着笑将小三儿领出,小三不时回头看看瑗瑗,瑗瑗对她点头,说道:“别怕!一会儿就能再见到我。”
武植呵呵笑着摸摸瑗瑗的小脑袋,瑗瑗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钻进了武植怀里。
徐秉哲犹豫了一下,又有些试探的道:“千岁,案犯潘巧云每日在牢中以泪洗面,可见她深有悔意,是不是可以重新发落?”
武植奇道:“潘巧云?是谁?”旋即明白说的是这女犯,名字却是有些耳熟。
“她所犯何罪?”武植问道。
徐秉哲道:“与僧人通奸,后僧人杀其夫杨雄,僧人已被斩首,她以通奸入罪。”
武植听到“杨雄”才猛的省起,原来是她,本来应是石秀和杨雄取了她的性命,看来石秀跟了自己,倒累得杨雄送了性命。
看了看跪在那里,不敢稍稍抬头的潘巧云,武植摇摇头道:“通奸重罪,怎可重新发落?”有些鄙夷,也就懒得多说。
见武植面色不善,徐秉哲大是后悔,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忙改了口风,连连称是。
“也不用难为她。”武植知道自己若不交代,只怕走了后徐秉哲十九拿她出气。
徐秉哲连连应是。
武植这才牵着瑗瑗的手向外行去,徐秉哲松口气,牢房里气味实在难闻,可是贵王不出声,他又哪敢露出厌恶之意?
女犯看到众人离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坐了下去……
武植众人出了牢房,徐秉哲本想请武植去后衙小坐,但见武植拉着瑗瑗问长问短,只得侍立一旁。
过不多时,节级领着小三儿沿前堂青石路走来,小三儿洗干净了倒也眉目清秀,只是太瘦了一些,身上长裙丝袄是府尹夫人衣物,被胡乱裁剪短了,勉强穿在身上,更显得她瘦骨嶙峋。
小三儿看向众人的目光全带着畏惧,畏缩的站在瑗瑗身旁,拉着瑗瑗的手不放,似乎只有在瑗瑗身边她才有安全感。
武植一行人出了开封府,府门外侍卫早备了车马,瑗瑗拉着小三儿上了马车,在徐秉哲一众开封官员衙役的恭送下,马车缓缓起行。
马车内,小三儿好奇的看着车内的奢华装饰,但看到武植的目光,还是缩到了瑗瑗身后,瑗瑗笑着说道:“小三儿别怕,叔父是好人,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回大牢了。”
小三儿张嘴想说话,看了眼武植,又把嘴闭上。
武植微微闭上双目养神,就听瑗瑗唧唧喳喳说着话,心里叹口气,只怕这是她第一个“朋友”吧,也难怪她这般兴奋。
时间久了,小三儿大概以为武植睡去,胆子也大了一些,低声道:“瑗瑗,你叔父是不是大官儿?”
瑗瑗自豪的说道:“当然了,是天下最大的大官儿。”
武植第一次听得瑗瑗的孩子话,一阵好笑,不过倒也通俗易懂,若和小三儿说起自己乃是贵王,拜太师等等那一大堆加衔,小三儿铁定听不懂。
“那,有没有节级大人官大?”小三吞吞吐吐的问道。
武植咬咬牙,才忍住没出声骂这小家伙几句。
瑗瑗咯咯笑道:“就是全大宋的节级加起来,也比不了叔父的一个小指头。”
“吹牛……平时节级大人好凶的,我们都怕死他了,哪有比节级大人厉害好多的人。”小三儿摇着头,一脸不信。
瑗瑗笑着说道:“要不要把他叫来给你磕上几个头?”
小三儿连连摆手:“不要不要,我可不想再见到他。”
瑗瑗笑了几声,不再与她争辩。
过了一会儿,小三儿叹口气,说道:“你的叔父真有这么厉害就好啦,到时候就可以把我嬷嬷也救出来……”
瑗瑗拉住她的手,轻声道:“做错了事就该受罚,你多来看看她,可以给你母亲多带些好吃的,不比你陪她在牢中受苦好么?”
小三儿默默点头,瑗瑗将她揽在怀中,车厢中再无声息……
……
第二日,大名府府尹徐秉哲一大早就登门拜访,武植在銀安殿召见,几句话后,徐秉哲吞吞吐吐说起了智深大师,早间差官查房时,发现智深还是如昨日一般盘腿而坐,与他说话也不理睬,差官感觉不妥,进牢房探他鼻息,才发觉鲁智深已经圆寂。
徐秉哲说话的时候战战兢兢,就怕贵王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就拿自己撒气,说来也是,好生生一个壮汉,怎会在牢里过了一夜变死?就是徐秉哲也不信,一早上拷打几名巡夜差官,几人供状却是一丝不差,徐秉哲当下吩咐把几人收监,匆匆来贵王府领罪。
武植听了沉默良久,才吩咐徐秉哲将智深大师尸骨送入大相国寺,至于巡夜差官,也不得为难。
见武植虽然神色黯然,说话却也和善,徐秉哲这才放心,又自责自怨了好一阵,才告辞离去。
不说武植如何办理智深的身后事,却说这几日,京城忽然传出一条流言,那就是柔福公主与相国寺僧人有染,两人不但在相国寺屡次约会,更被不识得二人身份的差官撞破奸情,抓入开封府大牢,僧人畏罪自尽,柔福公主被偷偷送入了皇宫。至于柔福公主正巧与数年前也是与僧人私通的妇人同住一间牢房更是给这道大荤菜加上了佐料。
消息愈传愈烈,到得后来各个说得神灵活现,如同亲眼所见,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谈论柔福公主的风liu韵事。
最终章 缘由天定
銀安殿中,武植面沉似水,这几日忙着智深的身后事,是以京城出现流言苗头之时尚不知晓,等收到急报,京城已经满布流言蜚语,再不可收拾。
吴用大气也不敢出,站在一旁,不时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安逸日子过久了,流言初传时虽有情报提过,但吴用没当回事,以为一些草民饭后玩笑,谁知道会变成滔天大祸?
瑗瑗依偎在武植身边,脸上很是平静,看不出这几日被宗室长辈屡次叫去问话所受的委屈。
武植默默看着手中一张薄薄的纸笺,流言来源已经查清,最早是从南城驿街传出,蔡府,恰好坐落在此处街区,看来自己所料不错,定是蔡京不甘心侄子之死,报复柔福。
武植一阵冷笑,蔡京看来比几年前真的老了,影响早已不在,若以前,自己和智深,瑗瑗的关系他定然一清二楚,现在呢?却是因为他一直紧逼徐秉哲惩戒人犯,徐秉哲被他逼得急了,只好转弯抹角说出伤了蔡九之人有柔福公主在场,却不敢说出贵王行踪,本以为蔡京会就此罢休,谁知道几日之后,京城流言大作,徐秉哲不是傻子,慌忙来找贵王请罪,心里更是把蔡京恨死,皇室因为自己闹出这样的丑事,真不知道这顶乌纱还能戴到几时。
武植微微闭上双目,蔡九据说乃是蔡京庶出的子嗣,不过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就是自己也实在查不清楚,但看蔡京对蔡九之疼爱,八成属实,倒想不到他为了蔡九胆敢给皇室下绊子,以为告老重臣,就拿你没辙?还是以为自己行事谨慎,皇室查不出么?再想想,前几年蔡京的两个儿子为了飞黄腾达,曾经在庙堂弹颏蔡京,闹得父子反目,想来蔡京早已心灰意冷,一门心思只得放在了蔡九身上,如今唯一的寄托破灭,蔡京的举动也就不难理解。
“皇叔不必烦恼,前些日子听到智深大师说瑗瑗会难逃一死,瑗瑗还不信呢,原来却是真的,瑗瑗一死谢罪就是。”瑗瑗清脆的话语打断了武植的思绪。
武植摸摸她小脑袋,笑道:“莫胡说,小小年纪死呀活得,智深的话又怎做得真?”
瑗瑗神秘一笑:“叔父以为瑗瑗真的自尽么?我早与母后说过啦,以后就跟在叔父身边,无事时就去看看母后,逍遥自在,公主瑗瑗早就不想做啦。”
武植怔了一下,才明白瑗瑗话里的意思,想来是王贵妃想出的主意吧,也是唯一的办法,瑗瑗诈死,自可止住流言。
武植皱起眉头,默默思索了一会儿,摇头道:“不成,你若自尽,岂不坐实了罪名?千百年后,那些无聊文人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呢。”
瑗瑗道:“我才不在乎呢,柔福公主是好是歹,后人怎么评说,我都不在乎。”
武植轻轻***着她的头,轻声道:“叔父可是希望你清清白白的,你放心,天大的事有叔父在,定会还你的清白。”
旁边一直不敢说话的吴用暗暗点头,贵王行事从来这般明白,不由得人不信服,本以为瑗瑗会感动的扑进贵王怀里叫声“皇叔”,谁知道瑗瑗满脸不情愿,头向后一缩,挣开贵王的手,说道:“我就是不想做公主啦,我想一辈子在皇叔身边。”
吴用乍舌不已,慌忙把头转开,装作未听见。
武植笑道:“成成,日后还你清白后,你就整日找哥哥麻烦,让他把你贬出宫就是。”
瑗瑗低着头嘀咕道:“就知道骗人,瑗瑗早不是小孩子啦。”
武植笑笑,对吴用道:“你过来,我和你说……”
……
三日后某天深夜,大相国寺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周遭居民纷纷从睡梦中惊醒,接着大相国寺方向大放光明,一道剧烈的白光闪过,接着再无半分声息。
南城百姓当晚再不能入眠,纷纷走出院落在街头议论纷纷,不知天降异象,是福是祸。
次日,大相国寺主持智清长老上书天子,言道相国寺高僧智深大师坐化后所留舍利变作金黄,清香扑鼻,加之昨日神佛降下异象,可见智深大师已证四禅九定,圆寂成佛。
钦宗当下降旨,封智深大师为“斗战胜佛”,在相国寺为之修塑舍利金身,食人间供奉。
深受汴京百姓崇奉的林仙人更亲身前往相国寺,瞻仰真佛舍利,并欲为之作九九八十一日道场。
消息传出,汴京马上沸腾起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智深大师何许人也?竟然修成真佛?自有好事之徒四处探寻,智深大师的经历被一一揭破,原来却是位颇负传奇色彩的英雄,早年也是相国寺僧人,痴迷佛法,巧遇贵王,谈佛轮道后拜服,自此拜贵王为师,身入红尘苦求成佛大道。追随贵王破兰州贼兵,抗辽国南伐,奇袭幽州,大破女真,处处都留下了这位大师的足迹,到得北疆平定,大师功德圆满,遂推了荣华富贵,隐入相国寺清修,直至数天前得成正果。
百姓本就喜欢平民英雄,若智深大师乃是一辈子苦修的僧人,也只会落得几声叹息,夸赞几句佛爷之类的言语,但见智深大师行事,却是红尘中证得菩提,大合众百姓胃口,这般一说,林仙人的话却是对的,只需心怀善念,就算在红尘修行一样可证得大道,于是转眼间,智深大师成为了万民敬仰的真佛,前去烧香膜拜的百姓络绎不绝。
接着,才有好事者发现,原来传闻与柔福公主有染的却是这位佛爷,有那门路宽广的,识得贵王府下人的街头头面人物细细打探,才知道贵王经常去相国寺看望智深大师,柔福公主整日在贵王府,所以才识得智深大师,她年纪虽幼,却深悉佛理,甚得智深大师喜爱,是以相国寺附近才会有人看到两人走在一起,至于什么牢狱云云,纯属无稽之谈。
百姓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京城流言漫天,朝廷也不制止,原来是圣上宽厚,根本不把这些流言当回事,想起自己也曾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人人羞惭,自此京城流言慢慢消散,虽也有少数不信者,觉得事情都发生得太巧,却也只有心下嘀咕,再在街头议论,免不了被人暴打。
……
山东一处偏僻小镇前,驶来一辆大大的马车,土道颠簸,马车左右摇摆,深红檀木车厢上沾满了泥土,看起来十分狼狈。车辕上,拿着鞭子吆喝的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身上是丝绸长袍,怎么看也不是马夫的装束。
马车内,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色十分憔悴,看着车厢内几个大大的箱子,愁容不展。
“老爷,前面有个村子,我去和村民买些吃食,就不信钱财之下无人动心!”车辕上中年人大声喊着话,一脸气愤。
中年男子吆喝一声,马车缓缓停下,他跳下马车,马车中老人忽然道:“等一下,你……你多带些金银……”
老人捧了一把珍珠翡翠,颤悠悠掀开车帘,沿车帘缝隙看进去,可见掀开箱盖的箱子中,满是亮闪闪金银宝物,闪动着五彩霞光,令人目眩神迷。
中年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叹口气,接过老人手中珍宝翡翠,小心翼翼放入怀中,沿土道向小镇走去。
看着中年男子背影,老人深深叹了口气,难道这世间,钱财真有无用之时?可惜,自己明白的有些晚了。
老人正是蔡京,当他听闻大和尚与武植的关系后,马上知道大事不妙,本来心痛爱子之逝,这才命人散播流言,也不过泄一时之愤,想羞辱一下柔福,谁知道宋人最喜家长里短,流言愈传愈烈,早已超出他的预计,本来正惶惶不安,不知此事该如何收场时,相国寺天降异象,再听得大和尚与武植渊源,蔡京更是惶恐,皇室或许宽厚,武植行事却从来不计后果,可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对付自己。
思量之下,蔡京再不敢留在京城,只有带上历年积蓄,和几个亲近家人连夜逃离汴京,一路上不见追兵,蔡京本来心下稍定,想来武植这些年大权在握,已经不是昔日心狠手辣的年青人,前几日酒水用尽,派出下人去附近小镇采买,小镇上酒铺言道酒水卖尽,当时还不觉奇怪,谁知道一下午经过的几处村落小镇,酒铺中均买不到酒水,接着几日,自带的干粮清水渐渐用尽,沿途村落去买不到一丝米面食物,多亏路上常有小溪,这才补充了清水,但食物却是再也购买不到。
几日下来,下人都觉出了蹊跷,纷纷逃离,正是树倒猢狲散,到得最后,只余下多年的管家跟在身边,若不然,竟是马夫也没有一个。
蔡京想起这几日的落魄,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厮行事还是这般狠辣,难道自己身携十多万珠宝,竟然会饿毙与此?
正思忖间,外面脚步声响起,蔡京急忙掀开车帘,一颗心马上坠入谷底,就见管家一脸无奈,手里的珍珠翡翠在阳光下宝光流动,灿烂耀眼,仿佛是绝大的嘲讽,刺痛了蔡京双目,蔡京回头看看满满的几箱珠宝,惨然一笑,缓缓坐回了软椅……
……
贵王府銀安殿中,武植品着香茗,一脸心满意足,蔡京饿毙的消息刚刚传回,以前自己倒是听说过蔡京死法,也不知道真伪,但这种死法倒也颇有创意,既然想蔡京死,武植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办法,遣出大量人手安排,一路上怕也动用了万余人,蔡京也算死得轰轰烈烈。
“王爷!王爷!”大殿门处,慌慌张张闯进一名侍卫,还未等他再出声,四下忽然涌出几十名侍卫,将他团团围住,就听人群中“叮当”几声,侍卫散开,闯入之侍卫已经被明晃晃钢刀架在脖颈,人也被推dao跪在。
“王爷!柔福公主……柔福公主她……”闯入的侍卫全部在意身边怒目而视的侍卫,而是悲切的喊着,眼中泪光隐现。
武植吃了一惊,站起道:“瑗瑗她怎么了?”
“她……她……宫里传出消息……公主她……她跳入湖中自尽……”侍卫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銀安殿立时一片沉寂,贵王有多喜欢柔福这些侍卫可是一清二楚。
“什么?”武植的脑中一片空白,失神半晌后才晃晃头,跳湖自尽?不会的,难道是失足落水?难道智深所说难逃大劫却是真的?
思绪一片混乱,武植起身大步向外走,嘴里说道:“备……备车马……”
众侍卫慌乱的四下散去准备,从未见过贵王这般惊慌失措过,算无遗策的贵王,战无不胜的贵王,难道终究也敌不过天意?望着贵王略带蹒跚的步伐,侍卫大多心下黯然,这一刻,人人心底都泛起为主人一哭的酸楚。
刚刚出了銀安殿之宫落,忽听得“咯咯”一阵清脆的笑声,接着一团黑影扑了过来,心神恍惚的武植下意识接住,是一个柔软的小身子,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叔父,以后我再也不是公主啦!”
武植定神看去,眼前小脸笑得和一朵鲜花似的漂亮小姑娘可不正是瑗瑗?
“你……”武植愣了下,扫视四周,侍卫早已散去,身侧七巧婷婷而立,笑颜如花,武植心下立时明白,定是七巧帮瑗瑗布得局,从此柔福公主声名受损自尽,落得义烈女子之名,倒也无妨,只是王贵妃怎会好端端同意她诈死呢?
不过此时不是疑惑之时,满心是巨大的喜悦,更不会责骂七巧,只是牢牢抱紧瑗瑗的小身子,连声说着:“好,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看着瑗瑗可爱的和自己扮着鬼脸,武植心情激荡,在她小脸蛋狠狠亲着,嘴里道:“小家伙可莫再吓我,莫再吓叔父……”话语突然停顿,武植身子也随之僵住,却是正亲吻着瑗瑗小脸蛋,突然嘴里伸进了一条柔软香滑的小小舌头,舌尖碰触了自己舌头后,马上缩了回去。
武植愣了半晌,向七巧看去,七巧一脸坏笑,抿嘴不语。
“是不是你……她……教的……”武植脸色铁青,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叔父,叔父,莫怪七巧姐姐,这是母后的信,你看看。”瑗瑗拉了拉武植手臂,将一幅薄薄的黄色丝绢递给武植。
武植听着瑗瑗这声“七巧姐姐”,真是彻底无语,接过丝绢抖开,却见上面一行黑黑的小字“善待瑗瑗,则妾身无憾。”落款是“燕燕”,燕燕乃是王贵妃乳名,昔日也曾是对手,武植自然对她一切清楚明白。
怔怔看着丝绢上清秀小字,武植久久不语,不知过了多久,香风微动,一条柔软的身子从身后轻轻环抱,七巧温柔的话语响起:“相公,世事又岂尽如人意?剪不断,理还乱之事就顺其自然,一切交给上天就是……”
武植默默点头,反手把七巧搂在胸前,看着怀中一脸得意的瑗瑗,再看看身旁一反常态,柔情似水的七巧,武植脸上渐渐浮起了笑容……
(终于写完了,大家满意不满意的也就这样了,呵呵,如果觉得不过瘾就看我下一本书吧。新书明后天传,呵呵)
第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刘总管这才松口气,谁知道张三少又接道:“不过刘总管你看看我的衣服,这可是南方苏州贵吉祥的绸缎,这身缎子加手工可是用去了一贯钱,那可是侄儿一个月的零花,你看看,你看看,这成什么样子了。”说着使劲抖了下身上沾满泥水的衣服。
也不等刘总管再劝,张三少转向竹儿道:“本少爷今天也不难为你兄妹了,省得叫人家说我欺负你们,你只要赔了我这袍子钱咱们的帐就一笔勾销。”
竹儿泪眼婆裟的看着张三少,哀求道:“三少爷,我们哪有一贯钱赔您?求您放过我们吧,我给您洗干净还不成吗?保证和新衣服一样……”
张三少冷冷一笑道:“洗?这种衣服是你能洗的吗?没有钱就给少爷我去做几年丫鬟,少爷今天就放了你哥!”
竹儿转头看向刘总管,希望刘总管能帮自己说句话,刘总管却只是摇头叹息。竹儿心里一片冰冷,看着昏迷不醒的哥哥,看看张三少冷笑的嘴脸,她心里一片酸楚,难道老天爷真的就没有眼睛吗?就任由这些无耻的流氓们作威作福,哥哥这样的老实人就要任由他们欺负吗?竹儿一下万念俱灰,就想点头答应他。
“嗖”的一声,一个纸团重重打在张三少的脸上,纸团虽然很轻,却是用力掷出,刚好砸在张三少肿起的那半边脸上,张三少疼的“啊”的怪叫一声,“谁暗算老子?!”
竹儿抬头看去,却见那些黑衣马客的首领慢慢下了马,个头不高,可是眉目间自有一种迫人的威严,他看向张三少的冰冷的目光似乎能刺入人的骨髓,看得张三少竟然连退几步,说不出话来。而他转向自己眼神里偶然露出的柔和却又是那么温暖,让人如沐春风。
他看着张三少冷冷道:“是本大爷丢给你这个乞丐的,自己拣起来给我滚!”他身后的众马客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却不发出半点声息,显然久精训练,在他身后一字排开,肃穆而立,更显得他八面威风。
竹儿呆呆看着他盛气逼人的样子,心儿跳的好快,一种从没有过的情绪似乎开始在心里生根,发芽。
张三少退了几步后,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丢了面子,又听人家竟然叫他乞丐,心里这个气啊,羞恼下大声喊道:“你这厮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敢羞辱你家少爷!”
竹儿就见那马客的年轻首领也不说话,似乎是不屑理张三少一样,只是用手指指掉在地上的纸团,样子甚是傲慢。张三少被他气的七窍生烟,可又好奇心起,“哼”了一声拣起地上的纸团,打开一看,脸上表情一下僵住。
年轻首领嘿嘿一笑:“十贯钱够买你这种贵吉祥缎子好几匹了,象你这种乞丐也就配穿这种衣服!”
张三少脸上阵红阵白,不过他知道看样子对方不简单,能随便就丢出十贯钱财的主儿不是自己惹的起的,再说看样子他也是来张家庄的,等慢慢打听清楚他的来历再做打算。想到这儿,冷冷哼了一声,道:“既然阁下替他们出头,那就卖你个面子!今天的事就这么算了!”又转头对竹儿道:“今天算你们运气好!哼,咱们走!”后面的话却是对那些依附他的张家下人说的。
年轻首领突然哈哈一笑:“就这样就想走了吗?你的事情是算清楚了,可是我还有事情呢?咱俩有笔帐还需要盘算盘算!”
张三少恼火的转过身子,本来今天的服软对他来说就是奇耻大辱,听对方还不依不饶,火气也上来了,道:“阁下还想怎样?你要搞清楚,这里是张家庄!不是阁下耍威风的地头!”
年轻首领慢慢伸出手,罩在披风里的手十分白皙,大拇指上那块找不出一丝瑕疵的碧玉指环刺的张三少眼睛一眯,心也慢慢沉了下去,他虽然狂妄,见识却不算浅薄,一眼就可看的出这指环有多金贵,就是庄主的指环和他的一比也相去甚远。
年轻首领却不是在炫耀自己的指环,而是伸手指指自己的披风下摆,旁观众人都被他气势所慑,一起随他指的方向望去。就见那色泽纯正的披风下摆处,溅上了一小小的泥点,张三少看了他指环语气越发软了:“尊驾这是何意?”旁观众人也都不明所以。
年轻首领脸色一下冷下来,道:“这你还问我吗?你那件贵吉祥的丝绸被人溅上泥水,我十倍赔之,我这可是极北苦寒之地的黑貂大衣,就是京城贵胄也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如今被你弄上了泥水,你叫我怎么穿出去见人?”
张三少脸一下就白了,想起自己刚才抖弄衣服好象是弄的泥水飞溅,估计他这披风上的泥点确实是自己弄的,而对方摆明是要找拨回来。
年轻首领又继续道:“我也不要你十倍赔还,这样吧,我也不能欺负你个乞丐,多了想你也拿不出来,你就照原价的一半赔付即可,就拿一千贯给我好了,别这么看我啊!我可没讹诈你,张知县,哦就是你们张庄主说我这披风最起码值三千贯呢!”
一直不出声的刘总管听到这里已经隐隐知道了来人的身份,更是一副悠哉的看乐子。
竹儿听到这里,心里却是一沉,人家的一件披风都要三千贯吗?
张三少却是呆住了,嘴里喃喃说不出话来:“这……这……”
年轻首领道:“别这啊那的了,你不会告诉我你回去帮我洗一下吧?这种衣服可不是你能洗的!如果你实在赔不出的话,就给我做几十年小厮吧,是洗马桶的那种哦,以你的身份洗洗马桶也算勉为其难的刚够格儿吧!”说着叹口气,似乎觉得找这么一个洗马桶的实在有点掉了面子。
竹儿听到这儿,愁容稍展,“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马上又想起哥哥的伤势,转头看到还是昏迷不醒的哥哥,不由得心情又沉重起来。
第八章 江南风云(解禁)
紫衣人说着话挥了挥手,四周忽然涌出数百名精壮汉子,各个黑色劲装,脸上全部带着面具,紫衣人顺手指了指老刀,“把他留下性命回去报信,其余人……杀!”
随着这声“杀”字,那些汉子潮水般涌上,双方短兵相接,乒乓混战一起,厉天佑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半点也不拖泥带水,心中无奈,看对方人多势众,只有擒贼先擒王了。
暴喝一声,手中三股托天叉狠狠戳翻一名敌人,正待向紫衣人冲去,旁边突然一声大喝:“吃洒家一杖!”随着喝声,一股黑影从天而降,狂风吹面,威势无比,厉天佑大吃一惊,手中钢叉急忙去架,“当”一声巨响,钢叉和迎面劈下的一根禅杖狠狠撞击在一起,精铁打造的钢叉竟然被砸得弯成个弓形。厉天佑心口巨震,只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不自主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他想挣扎着爬起来,旁边早有人一刀劈下,割去了他的头颅。
月昔庄盐队一下大乱,群龙无首的他们真成了乌合之众,说起来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早把刀头舔血的江湖生涯忘却,突遇强敌,首领又去,这场战斗马上成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对方人众中一根禅杖,一条铁棒,四杆长刀,在月昔庄庄客中如狂风扫落叶之势,六条猛虎各显神通,特别是那持长刀的四名汉子,第一次在主人面前显威风,那还不使出浑身解数?
老刀早早就被人弄翻在地,绑了个结实,看着被屠杀的同伴,心中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懊恼……
武植默默看着场内的这场结局早已注定的厮杀,有鲁达,王进两个高手做阵,李应,石秀,李衮和李云四好手在侧,加上王府中精选的忠心侍卫几十人,武家庄几百庄客,对付这支盐队不过是牛刀小试。就是在暗处的张清会郁闷吧,这小子一手扔石子的功夫派不上用场了。
回头看七巧眼中微有不忍,玄静却很是平静,怔了一下,二人的反应和自己想的恰好相反,还以为七巧大大咧咧的不会在乎这种场面呢,而玄静虽然看起来飞扬,骨子里却是很柔顺,大概这种飞扬只是一种保护吧,玄静家族高丽李家的事情武植也打听了个大概,想来玄静家这李家旁支肯定在族里受尽白眼,自己这女弟子只有把性子里的柔顺藏匿起来,才会不被欺负。
玄静似乎猜到了武植的心事,笑道:“老师,我在海上可是杀过很多海盗的,这种场面还吓不到玄静。”说着看了七巧一眼,取笑道:“咱们七巧妹妹虽然是大侠客,却从来不杀生的哦,仁者无敌啊,嘻嘻。”
七巧被她取笑的脸上有点挂不住,上去就呵她的痒,二女嘻嘻哈哈闹在一起,于是怪异的景象出现了,那边是血雨四溅的惨烈战场,这边却成了莺莺燕燕的打闹之地,显得十分不协调。武植也只能无奈的笑笑,继续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
“太白神”赵毅脸色铁青的看着满地的尸体,旁边老刀吓得气都不敢大声出一下,七十八名庄客包括赵毅大心爱弟子,死的干干净净,只有自己被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紫衣人为什么会留下自己的性命。或许自己命不该绝吧。老刀也只能这样想了。
“他们没报出自己的名号?”赵毅冷冷问道。
“是啊,他们只说是什么北方好汉……”老刀加了十二分小心斟酌着用词,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引得太白神发怒,要是他一怒下要了自己的小命儿也不是没可能。
赵毅盯着老刀看了几眼,道:“你先回庄子,我去四处查探一下!”
老刀松了口气,恭敬的鞠了个躬,转身就想离去,赵毅见他转身,目中闪过凶光,手中钢刀举起就砍了下去,一团黑影忽的飞来,正中赵毅手腕,手上一痛,手中钢刀掉落地上。赵毅心下大骇,急忙转身,月色下,身后十几步外,一条淡淡的紫色影子漫步而来。
“我说了放他走,他就必须给我平平安安的回到月昔庄!”紫衣人淡淡的道,语气平淡却带着强烈的自信,仿佛他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就没有办不到的。
“赵师傅,你……你为什么这样对我?”老刀悲愤的看着赵毅,他做梦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为月昔庄效力了十几年,到头来差点死在自己人手上,更讽刺的是自己的性命是被“敌人”救下的。
赵毅“哼”了一声,“整个盐队就你能活下来?怕没这么简单吧?”说完不再理老刀,低头看看青肿的手腕,对紫衣人道:“暗器伤人,也不算什么本事!”
紫衣人也不说话,漫步走了过来,赵毅伸手拾起钢刀,肃穆而立,刚才似乎是被石子砸中,也怪自己大意,没想到敌人会去而复返,如今全神戒备,再想伤自己那是难上加难。
紫衣人越来越近,赵毅忽然大喊一声,猛的冲了过去,手中钢刀带出一溜刀影,闪电般砍向紫衣人,这下反客为主,正是要攻紫衣人措手不及,老刀心中紧了一下,竟似乎为紫衣人担心,不由暗骂自己混账,他救自己不过显威风罢了!为他担心干嘛?就在老刀胡思乱想间,就见紫衣人向旁边一闪身,顺手一挥,隐隐一道黑影闪过,赵毅脚步一乱,踉跄向前跑了几步,忽地倒了下去。
老刀睁大眼睛,不可能!这怎么可能?纵横江南十几年的太白神怎么会这般轻易的倒了下去?好像对方只是挥了挥手?
“你说的对,我本来就没什么本事!但是杀你足够了。”紫衣人手中黑影一闪即逝。
看看旁边目瞪口呆的老刀,“回去报信吧!”说完转身就走,眼见紫衣人越走越远,老刀满脑疑问再忍耐不住,忽然喊道:“等一下!为什么会是我?为什么只留下我!?为什么?”
“因为你的年纪最大吧。”轻笑声中,紫衣人不见了踪影。老刀听了对方的答复,张嘴结舌,再说不出话……
……
杭州林经略府客厅。
“林大人,最近本王的观察司可是连番收到消息,言道两浙路出了多起人命官司,据说有的一次死伤就上百人,不知道大人可有耳闻?”武植慢条斯理的品着茶,好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把林经略吓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知道最近江南草莽多次火并的消息,而且也知道其中少不了月昔庄的勾当,林经略虽然和月昔庄关系不算密切,只见过那方庄主一次,可每年月昔庄那厚厚的孝敬可是收了个钵满盆盈,对月昔庄的勾当也略知一二。
“这个下官略有耳闻,不过案子多出在杭州境外,当地官府又未知会下官派军兵协助,下官就是想管,也力有未逮啊!”林经略一脸为难。他这也不算借口,他是两浙经略使兼知杭州,也就是管理两浙路禁军和杭州的政事,确实管不到别的州府。
武植抿了口茶,笑道:“大人误会了,本王没别的意思,不过两浙路是朝廷赋税重地,若是整日都闹的鸡飞狗跳的,万一惊动到……,咱们这些两浙路的官员都拖不了干系啊!”
林经略深有同感的点点头,谁说不是呢,这种一下就是几十条人命的案子已经出了好几起了,若是惊动京城里的大人物,做起文章来,江南官场马上就会掀起轩然大波。
“听说这些血案大多发生在苏州,苏州知州朱大人就从未和大人通过声气吗?”
林经略一惊,贵王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有怪责苏州朱冲的意思?林经略可是知道朱冲的靠山是谁,首辅蔡京啊!
武植看他神色不对,微微一笑:“不过想来朱大人定有良策,也不劳咱们瞎操心吧。”
林经略赶忙点头:“是啊,朱大人为官严谨,想来是有法子的。”
武植含笑饮茶,心说压力要一点点给,不能操之过急,要叫人家看出我有对付月昔庄的意思反而不美。
“王爷千岁到任也有月余了,说起来两浙路官员早就有意为王爷接风,可惜王爷一直事忙,不知道王爷近来可有空闲,下官做东,咱们两浙路官员为王爷摆桌迟到的接风宴。”林经略笑着说道。
武植暗想也是时候见见这些官员了,再不见怕被人说成恃宠而骄了,点头道:“如此就多谢林大人了,回头大人把帖子送我府上,我一准儿到。”
林经略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说的,这贵王自从到任就深居简出,任哪路官员也不见,想来自己说也是白说,不过还是要说啊,已经做好贵王拒绝的准备了。谁知道贵王马上答应了下来,林经略愣了一下,马上欢喜若狂,想不到贵王这般给自己面子,简直有些受宠若惊,急忙道:“不用送帖子了,下官今日就通知各路官员,后日午时贵芳斋恭候贵王就是了!”
武植听他心急的定下日子和地点,哪还不明白他的心思,估计是怕自己黄牛吧!笑道:“好啊,后日本王一定准时赴宴,就是怕仓促下,会有官员赶不及啊!”
林经略道:“赶不及的只能怨自己没这个福气了,什么事情还能比见贵王千岁重要!”
武植哈哈大笑:“大人真会说笑,再这样下去我可要飘飘然了!”林经略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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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来又去,仰望天空,此生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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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泰山大人?
一身舒爽的回到观察司,想不到这林经略这般儿识趣,二人言谈甚欢,武植明知道他是在奉承自己,还是不免心情愉快,第一次觉得到地方来任职也挺有意思的,比在京城和那些高官周旋舒服多了,在这里自己这个贵王可是顶天儿的角色啊。
“王爷千岁,江南商人叶员外等您半天了。”武植刚刚进入观察使后衙的小圆门,一名小吏就颠颠的跑了过来。
武植一下站住了,什么?叶员外来了?这,这可怎么办?
小吏见武植脸色突然难看起来,以为武植和叶员外有什么过节,马上道:“王爷若是不想见,小的这就赶他走!”虽然叶老爷子是江南第一富豪,可是和王爷比起来那是天上地下,就是有点可惜拿不到叶员外走时必定给的赏钱了。
武植瞪了他一眼:“谁说本王不想见他?等本王先去宽衣!”心里琢磨了下,不能把人家赶走,就算瞒了这一时,日后早晚有知道自己身份的一天,到时候面上太不好看。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去见见吧!
……
观察司的客厅内。
“伯父,又见面了!”武植不管叶员外那张的能塞下鸡蛋的嘴巴,本来微笑的脸突然转成惊诧僵窒的滑稽表情。笑着走了过去。
“伯父请坐!说起来咱也不是外人,别太拘礼了才是。”说着把叶员外按在椅子上,回身自己也坐了下来,又吩咐送上茶水点心。
叶员外好半天才仿佛从睡梦中惊醒,屁股似乎被烫了一样跳了起来:“你……你是贵王……啊,不是,老夫见过贵王千岁,前次见面老夫实在……”
武植摆摆手,笑道:“伯父不必这个样子,我是个粗人,不喜欢这些礼节!”
叶员外一听武植说自己是粗人,脸色越发尴尬起来,以为武植还在怪自己那天的举动,惶恐道:“王爷,老夫……”想解释一下,才发现自己还真没什么好解释的,一时僵在了那里。
武植摇摇头,笑道:“伯父,七巧和贱内一见如故,是结拜姐妹,在我心里,七巧也和妹妹一般,前次的事情说起来也是我造次了,伯父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才是,要说怪罪伯父,我是万万不会的。”
叶员外见武植话语谦和,说话时颇显真诚,一颗心才渐渐放了下来,道:“贵王真海量也,倒是老夫小肚鸡肠,唉……”
“伯父还是请坐吧,不知道伯父来见我是为何事呢?”武植叉开话题,免得大家尴尬。
叶员外苦笑下,道:“贵王千岁驾临江南,老夫当然要尽尽地主之谊,本来老夫也不敢高攀的,不过看小女和王妃娘娘相处甚得,老夫就斗胆想结识下西北扬威的贵王,谁知道……”说着又苦笑起来。心说怪不得自己和女儿说了好几次,让她和王妃通通话,帮自己引见下贵王千岁,女儿就是含糊,原来贵王就是那个莽夫,哦,应该说是壮士才对。抬眼又偷偷打量了一下贵王,刚毅的面容,清澈的双目,举手投足自有一种难言的威严。果然是位威风八面的雄武王爷。自己怎么会把这般儿人物看成莽夫呢?真是老眼昏花了!那日莽夫的形象被叶员外自己撕的粉碎。
武植笑道:“伯父这大宋第一富商的宴席我可真要见识见识,以后回京也好有炫耀的资本了。”
叶员外被他打趣儿,拘束渐去,笑道:“能请到贵王赴宴老夫才真是脸上贴金呢,既如此,老夫就明日午时贵芳斋恭候贵王了。”
武植听了倒有些诧异,道:“林经略后日也是在贵芳斋为我接风,这贵芳斋是什么所在?”
“贵芳斋可是杭州最好的酒楼,若包下三层加了彩头更有江南曲仙花仙子助兴,想来林经略也是包下三层了。”叶员外道。
武植点点头,花仙子,不就是梁红玉的师傅吗?听说已经近四十岁了,名声却还是如此响亮,想来曲子一定非常精彩了。转念又想起三妹来,那日杭州城外一别,怕月昔庄人有见过红玉和韩世忠在一起的,也就不管她同不同意,派侍卫强行送她回了汴梁大姐处,想来大姐有她相伴,也会多些乐趣吧。
二人又聊了半响,叶员外才告辞而去。
……
武植没在杭州买什么宅院,而是按规矩住进了观察使司后院,院子虽不大,却是五脏俱全,住下人的别院,住侍卫的外院,贵王眷属住的内院,还有一个小花园,应有尽有。
武植回到内院的时候,四女正在院内葡萄架下聊得热火朝天,见武植回来,竹儿赶紧起来去给武植送上梳洗物事。武植在院中天井旁随意梳洗了几把,胡乱擦了擦脸。竹儿看他潦草,急道:“老爷你这样洗不干净的……”
武植笑道:“哪那么多尘土可洗?”说着也凑到葡萄架下,此时正是葡萄成熟时节,那紫色的串串果实垂于绿叶之中,让人看上去就垂涎三尺,武植本想揪几个尝尝,却怕招人话柄,自己岂不真成了不干不净之人?只好作罢,不过目光频频看过去。
金莲在旁看的真切,笑着站起来摘了一串,想拿屋子里去洗,竹儿急忙跟过去抢下来。
武植看着微笑,这阵子江湖杀戮,心里确有些累了,是该在家里休息休息了。看看七巧和玄静,心里有些内疚,虽说是这二女非要跟着帮自己忙,但带两个女孩子去江湖厮杀,终日见识那血肉模糊的场景,怎么也过意不去。听说二女被月昔庄的人称为“红黄双煞”,自己更被扣上了“大魔王”的帽子。这些日子和月昔庄的厮杀可是惊动了整个江南的江湖,月昔庄已经折了几支私货队伍了,如今江南草莽中沸沸扬扬,都在谈论自己这些从天而降的人马。自己三人也算江南有名的好汉……恩……准确点说是魔头了吧。
“老师,你不用愧疚的,玄静能帮老师很开心的。”玄静微笑道。
武植没想到玄静的心思也这般细腻,看来自己还是不了解她们啊,看看七巧,七巧一笑道:“等哪天本姑娘为了帮你伤了人命的话,你再摆这幅表情吧!”
武植听了轻笑,七巧还真是从不伤人性命,她都是把人打晕过去而已,不过后面可是有补刀的啊,这不自欺欺人么?
竹儿端了葡萄出来,三人急忙不再议论这个话题,这些事情可是瞒着金莲和竹儿的。
白玉般的盘子里圆圆的紫色葡萄粒甚是诱人,五人边吃边谈,武植吃了几粒,感觉味道甚是甜美,不由问道:“这葡萄是什么品种?”四女全部愕然,七巧笑道:“贵王千岁真是了得啊,说话也与众不同,葡萄是什么?葡萄当然是葡萄了!”
武植暗叹声真是没知识,可是自己也不好解释,只好闷头又吃了起来。
……
武植走在杭州大街上,身旁四女蒙了头纱,四周是十几名侍卫,很久没好好陪陪金莲了,今日葡萄小会后,武植一提议上街,四女尽皆兴高采烈,各个细细打扮的靓丽可人,就在武植赞叹时,几女又不约而同的戴上了头纱,搞的武植一阵好笑,这不是打扮给瞎子看吗?既然蒙面又何必打扮得这般漂亮。不过轻纱朦胧下,四女颜容若隐若现,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大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店铺林立,端的是热闹非凡。
武植在一间胭脂铺讨价还价,四女在旁看得好笑,弄的店伙计直想发火,不过看到五人的华丽服饰和身后彪悍异常的护卫,也只能心里腹谤,你们怎么也在乎这几个小钱?真是越有钱越抠门!
刚出铺子,旁边忽然冲过来一条黑影,没等黑影接近,早有侍卫迎了上去,随着几声清脆的响声,黑影已经被按到在地,侍卫们口中低喝:“大胆刁民!惊扰了贵人你吃罪的起吗?”
“贵王千岁!草民冤枉!草民是申冤的!”被侍卫按在地上人的双手被剪在背后,扭曲成个奇异的弧度,显然刚才那清脆的响声是被扭断了关节。他努力的想把脸抬起来,只是侍卫按的太紧,怎么也挣不开。
武植听他喊自己贵王,心说这还是个有心人哪?旁边七巧凑过来小声道:“从咱们出衙门我就注意到有人跟踪了,原来是个告状的,真没劲……”
武植瞪了她一眼,怎么如此不知道轻重,如今江南风起云涌,处处都该小心,明知道有人跟踪也不示警,若真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特别是身边还有不会武艺的金莲和竹儿。
七巧看他面上怒容,吐吐舌头,躲在了金莲身后。
“把他带回衙门。”武植不再理七巧,吩咐侍卫道。第一次被人拦着告状,心里很是好奇,特别是这人特意来找自己这个贵王告状,那自己更要弄个清楚了。
……
观察司客厅。
“你叫什么名字?”武植默默打量着跪在面前的年轻人。方才侍卫帮他续骨时这小伙子一声没吭,显见是条硬汉,武植已经先对他有了一丝好感。
“草民金大坚,苏州人,这是草民的状子,请王爷过目!”
武植没有接,道:“若有冤情,为何不去苏州府鸣冤?若苏州府不能为你申冤,理应去两浙提点刑狱司上告。本王这观察司却不是告状申冤的地方!”
金大坚面目悲凄,忽然照地上就狠狠磕起头来,“咚咚”声中,脑门被青石地面撞的血糊糊一片,“请王爷为草民作主!”边磕头边嘶声喊了起来。
武植被他这烈性吓了一跳,又有些恼怒,这不成了逼自己接状子了吗?“哼”了一声拿起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两旁侍卫快步过来架起了金大坚,把他按好,金大坚见贵王不理自己,更是焦急,死命挣扎。
武植挥挥手:“把他拉下去疗伤,什么时候不这般毛躁了,再带他来见本王。”
看着金大坚被侍卫拖走,武植叹口气,顺手拿起了飘落地上的状子,开始还不在意,可看了几行后,怒火“腾”的就升了起来。
金大坚是一家印章铺子的师傅,刻的一手好印章,(武植看到这里想起了水浒里那伪造信笺印章的高手好似也叫金大坚)金大坚和姐姐金大姐相依为命,金大姐为人做些阵线伙计,两人日子过的也算不错。谁知道半年前祸从天降,金大姐接了苏州富户王家王总管夫人王李氏的一桩伙计,不小心把人家的布料弄破,只好赔了钱。可是后来打听才知道那布料根本就不像王李氏说的那般值钱。金大姐气不过,就去找王李氏理论,两人言语不和争吵起来,王李氏动手打了金大姐,金大姐气不过,还手间抓伤了王李氏的脸。
谁知道几天后,金家忽然闯进来一群捕快,称王李氏状告金大姐,言称金大姐趁去自己家接伙计的时候偷拿了几件首饰。而且查抄下,还真从金家搜出了赃物。金大姐马上被抓进了苏州大牢。
金大坚得到讯息急忙四处疏通,又跑去王府和王总管求情,花费无数银钱,把铺子什么的全典卖了,最后才勉强救出了金大姐。本以为事情就过去了。不料没几天,王李氏又派人送来布料伙计,指定要金大姐接下。迫于人家的势力,金大姐只有勉强接了下来,金大坚看大姐每天神色抑郁,知道再这样不是办法,就准备等这次伙计后带姐姐离开苏州。
金大姐完成伙计后,迟迟不见王府来人拿回,又急于离开苏州,就自己送了过去。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金大坚去王府寻姐,却被告知金大姐早就离开了,金大坚在苏州城一连找了几天,都未见到姐姐,后来王府一个下人偷偷告诉他,他姐姐在王府自尽了,为什么自尽和尸体现在何处都无从知道,只知道前些日子王李氏因为脸上落下了伤疤,每日都咬牙切齿的咀咒金大姐。金大坚一怒之下,就闯王府质问,却被毒打了一顿。
至于苏州府和提点刑狱司更是跑了不知道几趟,都被以证据不足赶了出来。金大坚这时候想起了威名赫赫的贵王千岁出任了两浙观察使,或许也只有贵王千岁才能为自己申冤了,于是每日在观察司外守候,这才有了跟踪告状这出波折。
武植看完状子勃然大怒,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情节,自己从来到宋朝,虽然也见识了许多贪官,但这般欺负人以至闹出人命的事情还真没见过。更叫人家亲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瞒天过海尤其可恶。看金大坚的样子,想来他的状子十九可信。
可是这案子若想查清楚,首先就要找到尸体,否则根本就不可能立案?但尸首又该怎么找呢?武植此时早忘了这案子根本不在他责权之内,而是苦苦思索起如何把这案子弄个水落石出。
第十章 混在黑社会的日子(一)
贵芳斋三层,异常宽阔,下面铺着厚厚的红毯,十几张宽大气派的宴桌之中,是一块八角形的旷地,此时上面用红纱铺盖,十几个俊俏女娃正在上面翩翩起舞。妙不可言。女娃中间是一位通身缟素的丽人怀抱琵琶,在乐声骤停时拨响琴弦,继而轻舒腰肢,翩翩起舞,如白色精灵,轻盈飘动,边弹边唱: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字,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
边弹边唱边舞的女子曲调柔媚宛转,琵琶声缓缓荡漾,犹似微风起处,荷塘水波轻响。
此时大厅中只有一张桌子上坐了男女几人,听那女子唱到妙处,尽皆喝起彩来。
“花仙子果然名不虚传,这苏学士的词儿也只有花仙子才能唱出其中的味道来。”叶员外抚须赞叹道。
武植微笑不语,说起来花仙子的嗓音抚媚委婉,而红玉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两人风格迥异,也不知道三妹跟她学唱会不会学出个四不像来。听了几句,又想起金大坚的那桩官司,这次时迁可是派上了用场,就是不知道需要几天他才能查探出消息……
花仙子一曲唱罢,放下琵琶,接过旁边小女孩送上的玉盏,婀娜行来,莲声轻吐:“各位尊客,小女子敬祝诸位多福多寿,如意吉祥。”也不等众人说话,把盏中酒一饮而尽,又福了一下,转身去了。
武植摇摇头,这花仙子倒是好大的架子,派头怕比后世的“星”也不遑多让。
林员外却是毫不在意花仙子的举动,但见武植面上不以为然,忙解释道:“千岁,花仙子一向如此,来过贵芳斋的都知道她的脾气,千岁又是微服,非是她故意无礼。”
武植本来也只是想起后世的“星”们有些感慨,心说就是看三妹面子也不会难为她啊,不过说起来也有些郁闷,好像到处都是自己的长辈了。
“哼,会唱几首曲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武植没说话呢,旁边的七巧却是不满意的嘟囔起来。七巧知道了今天的酒宴,死活要跟着来凑凑热闹,怕自己分量不够,林员外不许。于是乎,金莲,玄静,竹儿几女也都被她拉上了战车。
林员外瞪她一眼,道:“人家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像你?整日就知道舞刀弄枪,没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七巧用手作掏耳状,“知道了我的父亲大人,你都说了多少次了?人家花仙子如何,人家花仙子怎样。你女儿我的小耳朵都不堪重负了!”众人见她滑稽样子,都笑了起来。
武植这才明白,敢情是林员外以前老拿花仙子来教训七巧吧,所以七巧才会对花仙子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刚才几人给花仙子喝彩,七巧动都没动。
林员外对这女儿也无可奈何,只有摇头苦笑。不过看到和王家解除婚约后女儿又回复了以前活泼调皮的样子,心下倒也欣慰。
此时各种酒菜如流水般被伙计呈上,不一会儿已经满满摆了一桌,各色菜香令人食指大动。林员外边笑着为武植解说各种菜肴的来历佐料吃法边行酒布菜。
酒到酣处,叶员外正谈笑风生间,二三层楼梯通道跑上来一青衣小厮,旁边守候的侍卫急忙上去拦阻,叶员外看是自己家的下人,急忙站起身迎了过去,今日他宴请贵王,早吩咐了府里若没有紧要事情不得过来打扰。
青衣小厮在叶员外耳边说了几句话,叶员外脸色马上变了,转头看看武植一时计议不定,武植看得分明,笑道:“伯父若有事请便,咱们自己人无妨的。”
叶员外叹口气,“贵王还请海涵,老夫的两个逆子……唉……老夫先行告退了……”说着赔了一礼,和下人去了。
武植听他话里似乎两个儿子有什么麻烦事,看七巧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满腹疑问,不过人家家事也不好多问。
叶员外一去,几女放松下来,叽叽喳喳聊起了天,武植酒到酣处,兴致大起,笑道:“听我一曲行酒令如何?”也不等众女回答,拿起筷子轻敲瓷碗,歌了起来:“人生的风景亲像大海的风涌,有时猛有时平亲爱朋友你着小心……”
四女开始轻笑倾听,到武植唱第二遍的时候七巧和玄静也拿起筷子随着武植的节拍轻敲起来,嘴里忍不住跟着曲子轻哼。
“一杯酒二角银,三不五时嘛来凑阵,……是缘份是注定,好汉剖腹来参见,呒惊风呒惊涌,有情有义好兄弟……”武植唱着这首熟悉的“天下第一等”,脑海里浮现出以前和兄弟们在小酒馆纵酒高歌后提刀去街头拼杀的日子,似乎这样的日子离自己越来越遥远了,现在就算出去砍人都有无数高手做先锋,生活是够安逸奢侈了,可是怎么总是感觉遗失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七巧和玄静听到“有情有意好兄弟”不由同时互相望望,这些日子二人和武植并肩作战,虽然敌人赢弱,谈不上出生入死,但无疑三人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情谊。或许应该叫做战斗情谊吧。
武植连歌三遍,叹了口气,把筷子扔在桌上,一时间真有些意兴阑珊。金莲见他神色黯然,轻声道:“相公?你有心事?”竹儿三女也都关心的望过来。
武植摇摇头:“没什么,心里有些感慨罢了!”
……
武植情绪低落,接下去的酒宴自然是冷了场,武植虽有些歉意,却实在提不起兴致说话,闷闷的酒宴过后,武植令侍卫送四女回府,自己一个人去随意转转散心,众人见他一副谁劝我和谁急的样子,也不敢多说,只好依他。
……
“穆武!穆武!”武植正漫无目的的在街头小巷游荡,身后忽然传来叫喊声,武植开始没反应过来,继续低头向前走去。身后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匆匆追上了他。
“哈,真的是你啊!还以为我看错人了呢!叫你怎么不理我?”武植转头看去,却是叶府的下人,和自己有撞头缘分的叶小荣,看他一身崭新的青色下人衣袍,因为跑的急,脸上泛出几丝红晕,喘着气道:“你怎么老是这样子走路?就不怕再撞了人?杭州城可没几个我这么好说话的!再说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可不是咱们应该来的地儿!快跟我走!”说着就伸手拉他。
武植看了看自己随意穿进来的小巷子,两旁都是丈多高的青色砖墙,从巷头一直绵延到巷尾。巷子里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里住的什么人家?”说话的同时同时闪开叶小荣伸过来的手,心说怎么还是这样喜欢拉拉扯扯的。
叶小荣尴尬的收回手,道:“这一带可是两浙路官老爷的居处,闲杂人乱闯会被治罪的,你也是运气好遇到了我,要不然被抓进大牢怕你都不明白缘由。”
武植“哼”了一声,这两浙路官员好大的架子。
“你看,这边是提点刑狱公事大人的宅院,那边是提举常平公事的居所,你也真能挑,这可是咱两浙路前几位的大员了!”不等武植发问,叶小荣倒是把武植想知道的一古脑说了出来。说完又急急道:“咱们还是快走吧,若不是我来给老爷办些事情,寻常可不敢来这边一步的。”
武植点点头,叶小荣这才放下心,二人向巷口走去,叶小荣边走边道:“穆武,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自从你闹了那一场后,大富他们再也不敢欺负我了,看我这身新衣服了吗?管家亲自吩咐给做的……”
武植随口哼哈答应着,知道叶员外断不会把穆武就是贵王的事情泄露出半分的,不说为了自己保密之类,就说传扬出去,贵王在叶府被淋了一头洗脚水,就可以被重重治罪了。
“站住!什么人?”二人刚走出巷子,迎面就走来几名皂服汉子,为首的肥头大耳,身材臃肿,眼睛下的眼袋肿的和金鱼泡是的。
“啊,是杜大哥啊,不认识小弟了么?刚刚来送书信的叶家……”看样子叶小荣认识金鱼眼。
金鱼眼上下打量了叶小荣几眼,“哦”了一声:“是叶家的人啊,不知道这里的规矩么?”
叶小荣赔笑道:“这就走,这就走,杜大哥勿怪。”说着对武植使个眼色,武植自也不会在这里纠缠,跟在杜小荣身后就想离开。
“恩?这位兄台是贵府的……?”金鱼眼看武植衣饰华丽,又和叶小荣在一起,以为是叶府下人里台面上的人物,语气也客气了许多。对于叶小荣这样跑腿的叶府下人,金鱼眼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若是叶府里能说的上话的管事,金鱼眼可不能怠慢,若能套上交情那是最好不过。
“杜大哥,这是主家三小姐的的朋友,叫穆武。”叶小荣急着解释道。
金鱼眼愣了一下,旋自笑了起来,叶家三小姐抗婚的事情杭州哪个不知,虽然听说叶员外最后拗不过女儿,还是和王家解除了婚约,但是听说三小姐的意中人也被赶出了叶府,据说此人是个莽夫,叶员外十分不喜。看他如今衣服光鲜,想来是叶员外送他不少银钱,好叫他断了纠缠三小姐的心思。
嘿嘿,真是老天开眼啊,送我一笔横财。金鱼眼小眼珠转了几下,已经有了主意,今天要不把这个莽夫扒个干净,自己以后可就没脸叫“杜扒皮”了。
“原来是穆兄弟,久仰久仰,小姓杜,提点杜大人家外房管事。”金鱼眼笑着和武植攀起了交情。
第十一章 混在黑社会的日子(二)
(砸票!砸票!砸票!)
武植随意的敷衍着他,见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里闪闪烁烁,摆明没安什么好心思,心情低落下也没空儿炮制这样角色,拱拱手道:“杜大哥,兄弟还有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杜管事哪能把这“肥羊”这般轻易放走,笑道:“穆兄弟,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来最近有什么不顺心吧?”他自然以为武植因为婚事被拒才这幅样子。
武植懒得理他,转身就想走。杜管事见他如此不给面子,面上颜色一变,但马上又堆笑赶上武植,侧身道:“穆兄弟,哥哥带你去散散心可好?这杭州可是有不少消遣的好地方,保你去了一趟,天大的事情也烟消云散。”
武植看他胖脸上的假笑,心中一阵无奈,自己看起来很像羊牯吗?怎么是个人都想捏捏自己?
“不知道杭州城有什么好去处?兄弟初来杭州,闻听杭州风景甲天下,却一直没机会游玩。”
杜管事听他意动,心下大喜,胖脸上的肥肉随着他的笑容一个劲儿颤动,“风景有什么好瞧的,那是酸文人卖弄风骚的地儿。哥哥带你去处好去处,保你忧愁尽消。”说着对跟在身后的叶小荣道:“叶小哥儿,你回府吧,穆兄弟和我去消遣一下。”
叶小荣想说什么,但看到杜管事微带恐吓的目光,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有说话,和武植打声招呼,偷偷对武植挤了下眼睛,又和杜管事拱拱手,才沿青石大街向北边叶府行去。
杜管事吩咐了手下一声,转身笑咪咪对武植道:“穆兄弟,咱走吧,恰好今天哥哥也有空闲,若是往日,就是想陪兄弟也是枉然,谁叫咱家老爷家大业大,事情繁杂呢。哥哥这外房管事管着几十号儿人呢……”
武植听着他这一路唠叨,嘴上附和。心说看你这德行你家老爷也好不了,金大坚的案子不知道你那贪官老爷收了王家多少好处,身为一路提点刑狱命官,如此草菅人命,这官也眼看快做到头儿了。
杜管事自不知道自己家老爷忽然间多了一位恐怖至极的大对头,而这大对头就是他此时正想痛宰的“肥羊”。一边嘴里和武植套着近乎,一边领武植向城外行去。
西湖中缓缓游弋的画肪和张着五颜六色风帆、船头挂着两盏彩灯的舴艋,飘出阵阵箫管琴弦之声。两岸酒楼歌馆商幡招摇,栉比鳞次。那河边岸畔的行人熙来攘往,宝马香车脆铃叮咚,空气中飘拂浮荡着脂粉香味。
下了马车,武植看到这般情景,皱了下眉头,还以为他会怎么对付自己呢,闹半天是去那风月场所,实在够无聊的,“杜大哥,兄弟不喜这烟花之地,还是算了吧。”
杜管事心说还真是个莽夫,竟然不懂风花雪月,不过你放心吧,你就是想去风liu快活老子也不带你去啊?要不然老子怎么炮制你?
“穆兄弟尽管放心,哥哥也不好这口儿,你随我来就是了。”说着拉武植到岸边,上了条小船,吩咐一声,船夫称起竹艄,小舟向湖中划去。
在各色画舫中七拐八拐,最后停靠在一座十分华丽的楼船前,楼船有三层,一串串一串串精美绝伦的绢纱灯笼掩映着彩漆一新的朱楼画阁,看上去气派而又透着优雅。楼船的船体却是建的古怪,凸出了一处木台,稍高于水面,恰好容小船停靠。
船头有几个蓝布衫打扮的汉子,见有客人到,赶忙迎了过来,杜管事笑道:“带咱兄弟去三楼。”几汉子听着眼睛一亮,态度的越发殷勤起来,毕恭毕敬的把二人引进船舱,刚一进去,一股浊气就扑面而来,一层整个打通,是一间宽阔的大厅,挤满了各色人物,人头攒动,既有绫罗绸缎的富人,也有布衫小帽的苦哈哈,大厅里乱哄哄的吆五喝六声,骂娘声,狂笑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十分嘈杂。
武植愣了一下,想不到这个时代就有赌船了,这条赌船的主人也算颇有见地了。说起来自己阳谷的赌坊比这里是大大不如了。看看那些大声叫喊的赌徒,看来不管哪个时代的赌场氛围永远是这般疯狂。武植微微一笑,心底的怅然稍减,也许自己就是个混混命吧,喜欢的永远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三层看来是类似后世贵宾房的设计,分成许多雅间。武植和杜管事被领进了其中一间,恩,环境真是不错,壁角上悬挂着小巧玲珑的八角宫灯,靠里两角置立红木花架。一盆春兰秀叶滴翠,散发出阵阵幽香;另一盆山水盆玩,峰峦参差。红毡地上摆着八把镂花楠木椅夹着檀木方桌。
杜管事笑道:“看穆兄弟样子,似乎很喜欢这一口儿了。”方才一路他都观察武植脸色,就怕武植不喜,那自己一番心思就白费了。见武植一路含笑,他才算放下心来。
武植道:“兄弟是个粗人,没事儿的时候倒常玩上几把色子。”
旁边的伙计插话道:“二位官人是自己开局呢?还是与坊中庄家对赌?”
杜管事道:“我兄弟二人自己开局,咱们就是图个乐子,又不是真的来赌输赢的。”说着对武植一笑:“穆兄弟你说呢?”
武植当然同意,“一切凭哥哥安排就是。”
旁边伙计直翻白眼,这三楼每局下注不能低于半贯的,这还叫随便耍耍吗?你两位也真有钱,可是要是图乐子自己在家玩耍就好了,何必来咱这赌坊呢?三层自己开局的话每局可是抽一成份儿钱的。
武植和杜管事在檀木桌两旁的楠木椅上坐好,伙计送来色子器皿,奉上茶水点心,退到一旁候着,也是等着每局抽份儿钱。
杜管事抓起黑瓷碗中的色子随意扔了几下,笑道:“咱们怎么个玩儿法?”
武植道:“就比大小吧!干脆!”
杜管事笑道:“兄弟果然是爽快人!好!咱们就比大小!”说着从怀里拿出几张交子,随意抽出一张放在桌中央,“穆兄弟是叶府乘龙快婿,哥哥陪你玩不能掉了你的身价儿,第一把咱就来一贯钱吧。”
武植同意,两人轮流掷色子比大小,玩儿了几把后,轮到杜管事,不想他拿起色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茶杯,手中的色子失手掉在了地上,杜管事笑骂一声:“今天哥哥的运气可不大好啊!看来兄弟你是赢定了!”说着低头把色子拾了起来。
等色子再到武植手里的时候,武植心中一笑,这般笨拙换色子的办法也只有在这个时代才能用上吧。要在后世早被人断手了。
武植也不声张,又玩儿了一会后,双方的投注渐渐大了起来。杜管事突然发威接连掷出几次大点,武植连输几次,一下输掉了十几贯。
杜管事呵呵笑道:“看来还是哥哥我的运气好些啊,今天就到这里吧!”
武植哪里肯依,连道:“还未分出输赢呢?怎么能走?”
杜管事伸手揉揉自己的胖脸:“赢多了兄弟那可就显得哥哥我不仗义了!”
武植道:“赌场上无父子,杜大哥不必多虑,兄弟这些道理还是懂得的。”说着又扔出了五贯交子的赌注。
接下来自然是杜管事顺风顺水,偶然输次也是无伤大雅,武植面前的交子渐渐就剩下了几张。
杜管事看着自己面前这叠厚厚的交子,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怕赢了总有几百贯了吧,嘴上道:“穆兄弟,咱们停了吧,本来就是玩个乐子,看你这手头也没几个钱了,咱回去吧!”
武植却是一副输红眼的样子,大声道:“杜大哥也太小看兄弟了!我身上钱还是有一些的!今日定要和哥哥分个高下!”
杜管事叹口气:“既然兄弟执意如此,哥哥只有舍命陪君子了。”说着就拿起了色子。
武植双手使劲搓了几下,又朝自己手心吹了几口气,口中还念念有词。杜管事心中暗笑,顺手从桌上拿起张交子递给旁边伺候的伙计:“这是赏你的!”他怕伙计看出自己弄的玄虚,若不赏他声张起来可就糟了。伙计欢天喜地的谢了赏,又跑出去帮二人换上新茶细点。
武植嘴里念叨好一阵才停了下来,道:“杜大哥,这样玩儿太没意思了,兄弟有个刺激的玩法,咱们一人拿副色子,掷色子的时候转过头,谁也不许看,掷完让伙计用布蒙上色碗,然后咱俩再下注,下注时可以选择开或是不开,若是觉得自己运气好,可以一直跟下去……”说着把后世扎金花的时候蒙牌的规则和杜管事详细解说了一遍。
杜管事闻听沉思半响,觉得这倒是一个榨干武植的机会,马上点头同意。
武植又道:“如此还要请一位中人监督,免得再生事端。”说着对伙计一笑道:“却不是信不过你!实在是有了中人的话输者也就无话可说了。”
伙计心说那是最好,若不找中人作证,到时候你们要输赢赖在我去蒙布的时候捣鬼那我不冤哉。马上赔笑道:“小的这就去请咱赌坊最有名的中人过来。”说完转身急急的去了。
等了盏茶功夫,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伙计首先跑了进来,又挑开门帘,对外笑道:“大小姐,就是这里!”
门帘挑起处,施施然走进两人,武植好玄没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走在后面的中年人倒没什么,慈眉善目,一脸中正,看上去就是那种诚实中肯的人物。可是走在前面的这位伙计口中的“大小姐”也太不像个小姐了。看年纪似乎不大,紫裙下身子也衬出苗条,可是往头上看去,一头蓬松的头发乱糟糟的,像稻草样随意的披散着,而且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边走边打着哈欠,走进来打量了武植二人几眼,道:“就是他们要玩儿这些新花样吗?嘿嘿,有意思!”声音微带沙哑,有一种慵懒的味道。说着径自走到檀木桌旁,懒洋洋坐在二人中间。
第十二章 混在黑社会的日子(三)
跟在后面的中年人看着大小姐也只有苦笑对武植二人拱手道:二位官人在下是月昔赌坊中人姓赵敢问二位可同意在下作为两位的中人
一旁的伙计插嘴道:赵师傅可是咱月昔赌坊最有名的中人了两位官人尽管放心赵师傅做中人的局从未出过纰漏。
武植听到月昔赌坊一怔赌船上未挂招牌自己本也在想回去后倒要查探下此赌坊的主人是谁不想又是月昔庄的产业那这位大小姐又是哪个大概是管理赌坊的掌柜的女儿吧若说她是方腊的女儿打死自己也不相信。
赵中人见二人都无异议吩咐旁边伙计又送上一副色子器皿杜管事当然要了先前的那副器皿笑道:新的留给兄弟吧穆兄弟也好换换手气
武植笑道:如此就多谢大哥了。
赵中人走过来道:在下为二位验一下器具
杜管事摇头道:不需劳烦赵师傅了月昔赌坊的器具咱们还是信的过的赵中人皱皱眉头正欲说话武植也说话了是啊验来验去的太麻烦了咱们还是快些开始吧
赵中人见二人都不同意也只好作罢只有心中嘀咕器具都不验还找自己这中人干嘛。
二人开始按照武植定的新规则玩儿了起来结果当然是一样的武植不一会就输光了面前的交子咬咬牙。从怀里又拿出厚厚一叠直把杜管事看的双目放光心中暗叫娘啊这次我可真地达了这莽夫简直就是给我送钱的财神爷啊
武植大声道:杜大哥咱们再来兄弟我把老婆本儿可是都拿出来了杜管事也不再客套笑道:如此就陪兄弟再玩儿几把
二人刚想开始一直在旁边兴致勃勃看他们豪赌的大小姐忽然道:挺有意思的吗来来来。算上我一个三个人岂不是有趣的多说着吩咐旁边的伙计:去给我拿色子来
伙计忙不迭的跑了出去。赵中人却为难了看看武植和赵管事他虽然不敢驳大小姐面子可也不能去劝人家两位同意大小姐加入啊。
武植和赵管事也都各怀心事都在琢磨这位大小姐地加入会不会影响自己的计划。
大小姐见三人都不说话微带不满道:赵师傅你告诉他们我的赌品如何会不会赖账
赵中人心中苦笑。大小姐的赌品那是不消说的豪气的很。月昔庄的人哪个不知道大小姐嗜赌如命终日流连在月昔赌坊每日都要输去不知道多少银钱。常混在赌坊的赌徒背后称她为散财仙子。为此庄主不知道了多少次火却怎么也管不了这位姑奶奶最后也只好听之由之。
杜管事不等赵中人说话抢先道:大小姐地赌品那是一等一的既然大小姐看得起我兄弟肯赏面子与咱兄弟对赌咱兄弟自然求之不得他经常出入月昔赌坊对这位大小姐也知道一二。知道她赌技奇烂想来对自己的计划没什么影响。何况月昔庄大小姐说话了他还真不敢拒绝这也就是在赌桌上要是平日想巴结这位大小姐还巴结不上呢。虽然作弊赢这位大小姐太过危险大不了最后把赢她的钱还了就是。
武植见杜管事同意了略一思索已经明了既然在杜管事看来这位大小姐不影响他痛宰自己。那自然也不影响自己扒了杜管事。当下也点头答应。
大小姐见二人答应不由得喜笑颜开张嘴打个哈欠:快点快点我可是两天没睡觉了困死了
此时坐地近了武植才现大小姐的面目轮廓还算秀气眼睛也很漂亮就是没什么神采头虽然不梳理却也不显邋遢。偶有微风吹来一丝淡淡香气随风流动。
大小姐虽然不修边幅一双手倒是十分纤细修长拿起伙计递过的色子在碗里掷了几下道:咱们开始吧
武植看她手法笨拙心中一笑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三人蒙色子确实比两人有趣大小姐看起来大大咧咧实际上却极为在乎输赢下注的时候也是很小心输的时候面色虽然难看却绝不什么牢骚而且愈输跟的反而愈紧。偶然这位大小姐赢了后总会大呼小叫一番显得异常喜悦但看到自己面前的交子越来越少的时候欢呼声总是噶然而止。檀木桌上只有杜管事面前地交子越来越高。
三人再一次掷了色子旁边伙计用黑布把碗盖上现在伙计已经懒得去看三人碗里的点子了不消说了肯定是那胖子的点子最大。就是心里奇怪大小姐的性子都知道只要是赌上就从来不会认输可是坐在对面的年青人怎么也是一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样子难道非要把钱输光不可
本来三人下注的时候每次都是武植主动先和杜管事比了大小由赵中人看色子在旁示意二人输赢。当然十次有八次会输给杜管事然后杜管事就会要求和大小姐开皿。
这次武植却有点反常投了几次注后忽然把面前的交子一古脑推到了桌子中央道:反正也是输今日就输个痛快也好
赵中人在旁数了一下道:三百二十七贯。
杜管事哈哈一笑:兄弟就是爽快。数了一叠交子放在了桌上。杜管事这次掷色子地时候手感相当好本来他用自己那作弊色子每次都能掷出十二点以上那赢面就相当大了这次更是感觉自己可能掷出了十五点以上。看武植在这把飙。当然求之不得要是自己手感不好的时候还真没十成把握能赢可是这次自己怎么也不会输了这一次把那莽夫弄个精光也省的时间长了被赵中人看出玄虚。
大小姐看看桌上地注码抓了抓自己蓬松的头。也小心翼翼数出一叠交子道:跟
武植看二人都跟了注不由得脸色微变对杜管事道:杜大哥咱兄弟开了如何只有后下注的才有资格要求开了大小。
杜管事心说原来你小子是在咋呼啊以为拿出几百贯就能把我吓跑么做梦去吧现在看你也输的差不多了看你怎么跟注马上就要输成穷光蛋的人物还和我称什么兄弟。脸色一正道:穆兄弟正如你先说的。赌场之上无父子咱交情归交情这色子恕哥哥不能和你开说着把面前地交子会部推到了桌子上道:对不起了兄弟。这次哥哥也想玩个痛快地心中冷笑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让你注都跟不起灰溜溜滚蛋去吧
武植面色大变失声道:杜大哥你这不是欺负人么
杜管事冷冷一笑:穆兄弟话可不能乱说赌场自有赌场的规矩兄弟你若是跟不起弃了这把就是若是夹杂不清。平白叫人笑话。
武植哭丧着脸道:可是兄弟实在没钱了啊
没钱没钱你干嘛一次下几百贯充好汉可不是这般充法只杜管事大胖脸也板了起来一脸严肃道。
大小姐叹口气道:这位兄弟你就是跟也是输而已还是弃了干脆还有赌场上就是这样了哪有什么哥哥兄弟的说着叹口气似乎有说不出的惆怅。
杜管事赔笑道:大小姐说的是不知道大小姐还跟不心里期盼这位姑奶奶最好别跟了。
大小姐忽然一笑道:本来不想跟的现在改主意了说着顺手从蓬松的头里摸出一跟碧绿的玉钗。往桌上一放道:这根钗子大概值个三五千贯吧。
杜管事马上苦了脸这事儿闹地可有些不妙了。自己桌子上也就千余贯钱这位大小姐拿出的钗子值几千贯若是她学自己对付穆武那手不和自己开的话自己去哪里找钱跟注
果然大小姐小嘴微张:不开这两字如同大锤重重敲在杜管事心头杜管事一下懵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武植心中苦笑这不抢了自己的生意吗自己本也是想这般对付杜管事地想不到被她抢了先。不过这桌子上的交子可大部分都是自己的。杜管事本金也就三四百贯总不能叫这大小姐划拉走吧。
无奈下假装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今天我和你们拼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雪白无暇的明珠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后拍在了桌上道:这颗珠子也值个七八千贯不开
杜管事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自己再想和他两人开大小的话可是要加个六七千贯了好半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武植道:兄弟咱俩先开了吧你看哥哥我身上实在没钱了
武植摇摇头:哥哥赌场自有赌场的规矩哥哥你若是跟不起弃了这把就是若是夹杂不清平白叫人笑话。
大小姐听他学方才杜管事地说话惟妙惟肖煞是有趣忍不住轻笑一声眼睛却盯住了武植放在桌子上的那颗光华内蕴的珠子或许只要是女人就天生对美好的物事极为欣赏吧。就算这女子是烂赌鬼也不例外此时的大小姐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这颗珠子的占有欲目光中的炽热谁都看的出来。
杜管事听了武植地话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心中盘算不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
第十三章 刺(一)
杜管事这三四百贯本金可不是自己的而是刚刚从总管那里下人的工钱还未给下人下去呢。若在这里输个精光还要自己掏腰包去补上想起家里母老虎那凶恶的目光杜管事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咬牙自己这把可是掷出了最少也是十五点看看桌子上那光华流动的明珠心里更加热切穆兄弟大小姐能不能容我半个时辰我这就回去拿钱
大小姐盯着珠子左看右看根本不理他。武植心说你不过提点刑狱家一个小小的外院管事去哪里找数千贯钱杜大哥你恕小弟冒昧你拿的出几千贯
杜管事胖脸一红道:哥哥现钱确实是拿不出来可是哥哥有几处房产田地可以把房契拿来作低兄弟你看成不语气已经和方才大异竟微带谦恭。
武植道:既如此大哥也无需麻烦了大哥可先写下张欠条作为低注就写五千贯吧
杜管事一听胖脸乐开了花:还是穆兄弟义气就是不知道大小姐说着看向大小姐。
武植伸出手指在大小姐眼前的桌子上敲了敲大小姐杜大哥用欠条低注你可同意
大小姐似乎被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抬起头看看两人道:这也是个法子只是欠条的债主写谁呢
武植道:就写大小姐吧若是小弟侥幸赢了这局相信大小姐也不会赖账何况还有赵中人在此
大小姐和杜管事自无异议当下伙计送来笔墨杜管事写好了欠条。
看杜管事小心翼翼的把欠条放入桌中那一堆交子中武植道:杜大哥咱们还是老规矩吧咱哥俩先见面
杜管事此时底气立马足了起来。道:好请赵中人一观吧心中得意之极。看着桌上堆了老高的交子再看看那华丽到极致的明珠这些一会儿就会是自己的了。恩这颗珠子可不能被家里那母老虎看到。想办法藏好才对。至于大小姐地那根钗子还是不收为好边琢磨边等着赵中人宣布自己获胜。
赵中人打开黑布望了一眼顺口道:杜管事杜管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站起来指着武植道:穆武方才本管事求你开了你就是不开。现在好了吧叫你赔了夫人又折兵
武植也是一惊自己莫非真失手了自己掷三个色子的时候只有两个色子能控制好是六点另一只就没有把握了。不过刚才感觉怎么也能掷出个四五点莫非杜管事这厮狗屎运当头这把掷出了十七八点转眼看去却见赵中人面色尴尬在杜管事地狂笑声中低声道:小杜管事小赵中人也是每次念叨杜管事大念叨习惯了。刚才顺口就溜了出来。
杜管事本来正在狂笑听到赵中人的杜管事小马上如同被人掐住脖子的鸭子狂笑变成了咳嗽这一下咳的面红耳赤山崩地裂。旁边伙计见状急忙过来帮他捶胸又递上茶水老半天杜管事才渐渐止住咳声。愣了一下大声道:我不信我怎么可能输给这个莽夫
武植听了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喝口茶杜大哥还是快些回家筹钱等小弟过些日子去收账时别叫小弟空手而回的好
杜管事看他如此轻蔑对待自己怪叫一声就想扑过去动手伙计急忙拉住他接着从外面进来几名蓝衫汉子把他拉了出去。
等乱哄哄的闹过大小姐眼睛眨眨小心翼翼道:穆公子似乎这桌上的钱和欠条还不是你的吧
武植一怔方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大小姐又看看珠子叹。气问赵中人道:他们两个各掷了多少点
赵中人道:穆公子十七点杜管事十六点。
大小姐听了脸上一黯最高才能掷出三个六十八点而已看来自己输定了可惜了这颗珠子了。不由得又望向珠子一眼忽然眼睛一亮转头对武植道:穆公子你这颗明珠可否割爱卖于我
武植摇摇头道:对不起了大小姐这颗珠子不能卖
大小姐点点头无奈的一笑:那我就告辞了
武植道:大小姐不看下你地点数了话音刚落那边的赵中人忽然怪叫一声众人看过去却见他一手拿着块黑布另一只手指着大小姐的色碗一个劲哆嗦嘴里嗬嗬地说不出话来。
而大小姐的色碗里三粒色子整齐排列朝上的一面居然全是六个红点。大小姐竟然掷出了豹子十八点
不仅是赵中人说不出话来在场的几人全愣在了那里。半天后大小姐忽然一声欢呼我赢了我掷出了十八点哈哈我的小珠珠一边狂笑一边跑过去把武植的宝贝明珠拿了起来网一会帖在脸上一会又捧在手心欢喜地都要抓狂了。
武植叹口气人算不如天算或许冥冥中真有定数吧看了眼那边有些癫狂的大小姐和还在呆滞中的赵中人伙计。转身走了出去。
等武植来到赌船船头的时候才现自己却是一文钱都没有了要是到了岸上还好说可以等到观察司再付账可是现在想雇小舟回到岸上的那几文钱都摸不出来。
怎么输的一文钱也没有了
武植正在窘大小姐懒洋洋走了过来扶栏杆和武植并肩而立。
武植笑道:确实是一文也没有了大小姐若能借穆某些车马费用穆某感激不尽。
船头阵阵秋风吹过大小姐的头被吹的随风飘舞她伸手拢拢头。望着远方湖水很少见过你这般洒脱地人物。输掉近万贯钱财还能如此淡然。
武植道:不洒脱又能怎样难道耍泼放赖然后和杜管事一样被人架出去吃顿老拳
大小姐被他的话逗的一笑转头打量了下武植听说你是叶家三小姐地心上人
武植心里暗骂肯定是那伙计听到了自己和杜管事的说话乱嚼舌根。算是吧。
算是大小姐一愣旋即恍然。看来外间传言是真地了
武植道:什么传言
大小姐笑道:听闻叶员外送了三小姐的心上人万贯银钱后赶了出去。说着又把玩起手上的明珠道:这珠子可万贯不止呢。
武植这才恍然怪不得杜管事那厮把自己当作羊牯原来外间竟然有这样的传闻那自己不是成了吃软饭地
可是看公子今日行事似乎不是贪财之人。何故为银钱弃爱侣呢大小姐饶有趣味的看向了武植。
武植也无从解释而且这大小姐也太八婆了些。摇摇兴道:在下该告辞了还请大小姐借穆某几文钱。
大小姐也不追问。叹口气道:今天是我最值得纪念的日子第一次掷出了十八点第一次赢了上万贯钱财第一次好奇太多的第一次了
武植心说今天我也有太多第一次了第一次被人当小白脸。第一次吃亏第一次体会到一文钱憋倒贵王爷看来今天也是我值得纪念的日子啊。
说起来今天真的要谢谢穆公子了我派人安排送穆公子回府。大小姐见武植没和自己聊下去地意思自也不再多说。
武植道:不必麻烦大小姐了穆某没有固定居所过几日就回山东了。
大小姐哦了一声道:穆公子可有回山东的盘缠今日赢了公子老大一笔金芝却是过意不去。看情形若是送公子盘缠想来公子也不会收若公子有难处可来赌坊找我就是。我手下缺一名管事若是公子肯屈就金芝求之不得。
武植听到大小姐自称金芝马上想起了水浒里方腊的女儿金芝公主。诧异地打量了她几眼方腊的女儿不像。
穆某盘缠还是有的谢大小姐厚爱了。武植当然拒绝他也知道金芝为什么要雇自己做管事说是管事肯定是她的小厮而已。赌徒都信运气一说想来金芝认为自己为她带来了好运想叫自己每日陪她去赌。
金芝也不再多说伸手递给武植一张交子道:既然如此就不耽误公子了不过金芝这管事的空缺会留给公子的。
武植点点头谢了一声招呼艄公乘船回返。
观察司后院密室内
武植呆呆出神久久说不出话来。
王爷是属下无能属下该死王进满脸愧疚单膝跪在地上眼睛里更有点点泪花。
武植摇摇头:怎么能怪你呢是我太小看了月昔庄太小看了方腊你再把事情详细地说一遍
是昨天晚上属下带领兄弟们按月昔庄内线传出的消息去劫杀一队盐队谁知道中了月昔庄的埋伏月昔庄的高手悉数赶到那四大金刚委实了得我和智深大师也只能挡住其中的两人再加上江南八虎十一神和月昔庄千多名精锐兄弟们根本抵挡不住一场血战下来几百名兄弟只杀出来了百余人智深大师中了数箭还在昏迷中说到这里王进眼里的泪水不由得流了下来。
武植心中针刺般一痛自己这些日子顺风顺水委实太大意了。想必被收买的月昔庄细作被方腊查了出来布下了陷阱。水浒上一百零八将可是大半都折在了方腊手里何况自己手下才区区几名高手说起来他们能逃出生天已经是侥幸了。
二人都陷入沉默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武植走过去轻轻扶起王进带我去看看智深大师
当两浙路官员全部到了杭州后。才得到消息贵王千岁染了重疾。闭门谢客等病情好转再宴请大家赔罪。众官员都大为扫兴却也无可奈何。就是有不满谁又敢流露出来牢骚的话说不准就会被别人传扬出去那真是祸从口出了。于是这些官员在杭州盘恒了几日后作鸟兽散。
泉州城西那条十分僻静的走马大街尾段左转。有一条长长地弄巷整条弄巷仅有一户人家那高耸雄浑的大清砖围墙从街面曲折巷头笔直伸展向巷底中间是大门白麻石九级梯阶地两侧各蹲着一对巨硕狰猛的青铜狮配以莲瓣底座;门高两丈。宽丈半黑漆白钢兽环。擦得雪亮如银看上去十分恢宏昂峙。
门楼下两个金闪闪地六斗大字嵌现方府。这里就是江南威名赫赫的月昔庄大营。
方府后院中那片人工小湖上的八角巧亭里。
金芝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坐在石凳上一个劲儿打着哈欠穆武。今日我赢了多少贯
武植一身青衣下人装束侧立在她身旁三十一贯。
金芝点点头叹口气道:自从你来后每日都在赢可怎么就觉得赌地没意思了
武植道:赌博的趣味本就是体验那些押注前患得患失开注时热血沸腾开注后或欣喜若狂或伤心欲绝的感觉。大小姐现在却是体会不到了。
金芝听了连连点头道:穆武我现你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有些事情啊我隐约明白可就是说不出来被你这一说还真是透彻。说着又打量了武植几眼笑道:难怪叶家三小姐会看上你倒也有几分本事
武植道:大小姐若是还想找回以前的感觉给穆武放几天假就是穆武来了几天还未有空闲在府里游览一番。
金芝道:想偷懒放假可以这府里却不是随意游玩的可是有好多禁地地你若是走错了路进了不该进的地方我可保不住你。说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拍拍自己地脸道:才玩了一天一夜就倦了。我回房间了你也回去休息下吧今晚不去赌坊了。说完站了起来大咧咧朝自己的绣楼行去一直在她身后不说话的小丫鬟翠儿急忙跟了上去。
武植所居住的院子都是方家地位比较高的仆人每位仆人都单独住一间屋子屋子的环境还算不错桌椅俱全床也算松软。
武植坐在床沿上默默思索起来来方家已经有七八天了想当初告诉王进他们自己计划地时候把他们吓得半死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己进入虎穴。可是又怎么拗的过自己自己一句话就逼得他们答应若是你们不按本王的计划行事本王也会瞒着你们进入月昔庄倒时候没你们的配合危险可是大了很多
这次行动却是没敢告诉金莲和竹儿只说自己要办些事情需要乔装探查。至于七巧和玄静当然要通知了计划里可少不了她二人的角色。更何况自己现在用的穆武身份不告诉七巧的话十九要弄穿帮。
金大坚的案子也只能先缓缓了一是时迁还未探听到藏金大姐尸体地地方再有无意中得到消息似乎月昔庄江南官场的大靠山就是提点刑狱司若为金大姐翻案就必然惊动提点刑狱司此时却不是最佳时机。只有通过对付月昔庄从中找到月昔庄和提点公事勾结的证据才够力度可以拿下提点公事的乌纱。
走到窗前望着府中层峦叠背的重重院落伸手摸摸藏于身后的无金剑武植微笑起来
第十四章 刺(二)
浓浓的乌云遮住了本就暗淡的月色。
武植一身黑色紧身衣面上戴着只露双眼的黑色面具。他潜伏在方府的回廊庭院树木甚至盆景的阴影处就仿佛和那些阴影融为了一体。而每当巡逻的庄客走过他又快的窜到早已选好的下一个落脚点继续潜伏起来。就这样如狸猫一样穿梭在一队队巡逻的庄客间隙好几次都因为时机把握的不太好险些和下一队护卫撞个对头若是被王进看到贵王处于这般危险的境地少不得要大呼小叫惊的心砰砰乱跳。武植的心没跳确切的说是没有异常的跳动他的心如古井深水般平静除了那微微的一丝兴奋
随着时间的过去武植潜行的功夫也越熟练起来在护卫的脚步声传来之前他总会找到最好的隐蔽处落脚。
方府要详细划分的话可以分为四大部分后院当然是方家家人的住处占地最广防御也最严密前院包括客厅厨房宴客大厅等等方家东大院居住着地位高的下人和一些普通的庄客而方家西院被划出了十几个单独的小院落每个院落的主人在江湖中都是跺跺脚五岳乱颤的角色。
武植此时就在这些院落之中的一座十分优雅的小院子里呆是的他正望着院中的瓦房呆这些小院子的格局都是一样的院中栽种各种花草树木此外的三间精舍分别是寝室客厅和厨房每位高手方家都按其。味准备一名厨子因为高手的口味总是与众不同的。此时的三间精舍都是漆黑一团。武植正是望着左边那间黑洞洞地瓦房呆。
似乎犹豫了一下。武植还是走过去轻轻推开了睡房的木门。门是虚掩着的似乎屋子的主人不在意会有不之客地到来。
木床的纱幔中隐约坐着一人。光线太暗只能看到一团黑影。
武植叹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你来了坐在床上的黑影道。语气就仿佛和来自己家串门地邻居闲聊时那么自然。
武植点点头道:我来了。
黑影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床头。哒哒几声用火石点燃了灯笼室中顿时一片光明。
武植上下打量着这间房屋的主人一袭浅蓝色长衫身材削瘦三十多岁年纪放后世就是一标准的中年美男子。而给人印象最深地就是他那一双白皙的手雪白的手找不出一丝瑕疵的手。
武植看到这双手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后世做润肤霜广告的那些明星可以去死了。第二个念头就是这双手就是江湖中最可怕的手江南四大金刚之一石宝的手传说中可以切金断玉的手
你为什么不喊武植道。
我为什么要喊石宝看着武植的目光里满是轻蔑。
武植笑了起来:我原本以为你总会叫些人来做帮手地
石宝悠然的走回床边坐下你觉得我需要帮手吗
武植道:也许不需要吧。听说你手上功夫很好似乎还没有人能赤手空拳的和你过上几招。
石宝笑笑:其实我腿上功夫也很好如果你想跑的话也不是一个好主意。
武植搔搔头道:我为什么要跑
石宝慢条斯理的从床上拿起一双白丝小花的手套缓缓往手上套着叹。气道:既然你不想跑我又想睡个安稳觉那也只有一个法子解决了。
你手上从不沾血腥的吗武植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漂亮地手套。
石宝点点头。我讨厌我的手和那些猪猡肝脏接触的感觉讨厌那些猪猡咽喉碎裂时溅上那些恶心的汁液后来一位朋友帮我想出了这个法子其实也不过自欺欺人罢了。说着叹了口气。
武植也叹了口气道:世上最多的就是自欺欺人的法子。
下一个猪猡是不是就是我了武植见石宝已经戴好了手套笑着问道。
石宝点点头:你和以前我杀死的猪猡不同你很镇静莫非你还以为你今天能活着出去但不管怎么说我倒是有些欣赏你了。
你的意思说我是只好猪猡喽可是猪猡就是猪猡。我即不想做好猪猡也不想做笨猪猡更不想做被你杀死的猪猡。武植笑着站了起来笑着抽出了身后地无金剑笑着一剑向石宝刺去。
石宝微微一笑身子不动左手一挥抓向无金剑武植手上加力无金剑似流星般笔直刺向石宝咽喉在离石宝咽喉半尺处噶然而止武植一愕见石宝双指夹住了无金剑背却是根本没碰到无金剑的剑锋。
石宝笑道:忘了告诉你我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手冒险。
武植哼了一声飞起双足成鸳鸯腿踢向石宝同时双手翻转无金剑两人就在这精舍中翻翻滚滚的斗了起来。
石宝武艺端的了得虽然他看无金剑样子诡异不敢伸手硬接无形中武植占了大便宜但还是被逼的节节后退。石宝的武艺和王进相仿但和王进喂招时候可感觉不到如此大的压力毕竟王进十成也就出七成力。
武植一边躲闪石宝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心中一边叫苦出师不利。这家伙看似狂妄实则谨慎啊本来按江湖传说和自己汇总的情报石宝为人自负正是下手的好对象从进屋子以来他的反应也在自己意料之中果然不屑于叫喊只想闷声把自己拿下。可谁知道最重要的环节自己却猜错了这小子怎么不用手硬接自己的剑呢听闻他战斗中从来都是以手博器。傲气的很啊。
武植心中连珠介叫苦却也只能苦苦抵挡数次卖破绽引诱石宝抓自己地无金剑石宝就是不上当。反而耐心的一点点把武植向后逼去。
石宝的手就如同一件霸道至极的铁锤铁锤扫过地地方桌子粉碎。木椅化成飞灰似乎一切阻止它的东西都如纸糊的一般脆弱。
武植见势不好这样下去。自己必败无疑更何况时间长了惊动了旁人自己就算能侥幸生还这番卧底地计划也彻底泡汤了。
牙关一咬见石宝五指成爪状抓向自己胸膛不避不闪手中无金剑当头向石宝劈下石宝急忙变招撤步武植得理不饶人。再不管自己安危一剑剑刺向石宝要害却是又祭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拼命不过此时他的拼命招法可比对上扈三妹时要高明出数倍加上无金剑在手把石宝逼得连连后退狼狈不已。
武植笑道:四大金刚也不过如此而已你在我眼里却是个差劲地猪猡哦嘴里激怒着石宝。手上长剑使得越急了。
石宝连退几步身形一滞却是靠到了墙上此时武植又一剑劈下石宝退无可退只好故计重施伸手去夹武植剑背右手并指成掌劈向武植心脏。
武植早就等着他呢。本来劈下的剑势突然一转变为横削黑影闪动间几根手指和一只手掌无声飞起。石宝全力施为突觉双手失去知觉小腹蓦感一凉一凉之后就像是把体内的全部热流跟着喷了口去并不觉得怎么痛但石宝的全身力量却骤而消失他像在一刹那瘫痪了一样沉重又软麻的朝地下跌落。
第二日的方府当一大早厨子做完早餐去叫石大爷用膳的时候才现月昔庄最犀利的杀人武器四大金刚中的石宝石三爷被人大卸八块倒不是武植有碎尸的癖好实在是不想被人看出石宝地死因不能叫对头知道自己的杀手锏。尸体旁边的墙上还写着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杀人者北方好汉大魔王。
方府当即就炸了锅昨晚值守的巡逻领都被叫去一一查问全府更是如临大敌府门处快马不断涌出想是去四处搜寻敌人。
武植和几个下人凑在一起离老远看着西院中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物。
武植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了他起来的晚看热闹自也是姗姗来迟谁叫他是大小姐地管事呢只要大小姐没叫他就是睡只天也没人管得着。
最先来的一名下人方三满脸惊惧小声道:别吵吵了出大事了。石三爷你知道吧他老人家被人害死了
武植当然一脸莫名表情意思是没听说过。道:怎么死人了那赶紧去报官啊你们这般害怕做什么
方三哧的一声冷笑道:你还真是天真这些江湖上的勾当官府可管不了又压低声音道:你来没几天不知道石三爷的厉害石三爷可是咱府里数一数二的硬角色听说刀枪不入的谁知道早起来莫名其妙被人砍成了肉末儿唉别提多惨了说着又小心的四处看看似乎怕那切肉魔王突然跳出来一样。
武植心里翻个白眼自己不过在他尸体上劈了几剑而已怎么传着传着就全走味了。面上还要和其余几个下人一样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穆武你怎么在这儿快点儿大小姐在后花园等着你呢。旁边气喘吁吁地跑来了方府外院总管方老头儿。
武植应了一声和那些下人打个招呼匆匆向后花园而去一路上虽然守卫多了几倍但大多认得这位大小姐身边最得宠的下人自然不会留难他有几个还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穆武昨晚你去哪了金芝见到武植的第一句话就把武植吓出一身冷汗。
武植的手瞬间摸在了后背暗藏的长剑上口中道:大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一大早就找不到你人影昨晚是不是出去鬼混了金芝说到这里忽然感觉自己的语气似乎太随便了些。微微感觉有些尴尬清咳一声道:今日不去赌船了府里出了些事情。
武植心里松口气道:早上去西院那边了。听说咱府里死了人
金芝习惯性地打个哈欠道:这些江湖上的事情说了你也不懂还是不要打听了。想了下。不放心的嘱咐道:穆武这段日子你可要小心些晚上不要出屋子。咱们方府这次可招惹上了十分可怕的对头我总感觉他还会再来不会只是杀一个人这般简单
武植微露惧色:那他不会摸进我地屋子吧
金芝噗哧一笑道:你就放心吧若不是你撞坏了他的事你就是伸出头去叫人家砍人家都不会理你以为你那脑袋瓜子值几个钱值得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去暗杀
武植这才放心地舒口长气道:那就好。见金芝对石宝被杀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不由得有此奇怪大小姐咱府里死了人。你就不害怕不难过要知道根据情报石宝等四金刚和方腊可是称兄道弟感情好的很金芝应该叫石宝一声三叔才是。
金芝微微冷笑道:为什么怕我又有什么好难过地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叹口气道:我累了去那边坐坐。说着就顺曲桥朝凉亭走了过去武植这名贴身管事自然要跟在她身后。
二人坐在凉亭中各自想着心事。金芝似乎昨晚睡的不错倒不像平时那样接二连三的打哈欠。只是眼睛还是时常处在呆滞状态也不知道她是在想心事还是因为长期睡眠不足。
武植思索着下一步应该在几天后行动对付的又应该是哪一个
穆武是不是想叶家小姐了金芝突然问道。
武植摇摇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金芝笑笑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若是你想见叶家小姐过几日是叶员外寿辰我把你带去。或许会见到她哦。
武植也不能解释只有苦笑不已。
不要灰心我对你有信心金芝误会了武植的表情以为他被叶员外打击的没了斗志为他鼓起劲儿来。
武植也只有胡乱的点了点头。
姐姐原来你真在这里啊随着喊声曲桥那边跑过来一名十七八岁的年青人生得十分英俊身穿一袭天蓝色锦袍显得十分潇洒。正是方腊的独子方天定。
武植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问了声少爷好。
方天定在金芝对面坐下顺手拿起石桌上的点心塞进嘴里一块含糊道:姐爹爹叫我来看看你还叫我劝你这几日就不要再去赌坊了。
金芝冷笑道:怎么爹爹也会关心我了
方天定努力的咽下口中糕点急急道:姐姐这次你可一定要听爹爹的要知道这一次咱们可是真的遇到狠角色了石三叔的功夫够厉害了吧可是被人家无声无息的弄翻了而且爹爹说了对方可不是偷袭看样子是面对面的赢了石三叔爹爹和三位叔伯现在可是愁着呢在查出对方底细前这段日子咱们还是不要出府地好谁知道咱家的对头会不会等着下黑手呢
金芝似乎对搅的自己庄子鸡飞狗跳的对头很好奇问道:咱家这次到底招惹上谁了
方天定道:还能是谁十九就是那些北方杂碎了。前些日子江南忽然冒出一伙子强人自称什么北方好汉要在江南立码头专门跟咱月昔庄作对咱庄子可吃了老大的亏幸好邓大伯火眼金睛查出了庄内的眼线才算把那伙子强人来了个一勺烩不过对方点子很硬几个脑好像都逃脱了抓住的几个小鱼小虾也是硬气的很怎么拷打也不说话前几日已经被爹爹沉入了海里
武植突地笑了起来道:大海里也算个好归宿吧。
方天定诧异的看了武植一眼虽然觉得这下人不懂规矩主人谈话就敢随便插言但知道他是金芝面前地红人也不好申斥他只是转头不理他的话茬。
金芝叹口气道:穆武你不知道沉入海里是什么意思那可是很残酷的惩罚
方天定不耐烦听姐姐和一个下人纠缠打断金芝的话道:这次出手的估计就是那些杂碎的领正面交锋不是对手就开始出阴招爹爹说他不会就这样罢休的肯定还有接二连三的后手姐姐这些天一定要加倍小心才是。
金芝摇摇头:再小心又能怎样石三叔那般的武艺还不是栽了再说想来人家也不会难为我一个弱女子。
方天定急急道:他才不会管你是不是什么弱女子呢在江湖人眼里姐姐你只有一个身份月昔庄大小姐姐姐你自己不要这个身份旁人却不会这样想
金芝哼了一声嘲讽道:月昔庄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招牌
方天定摇摇头对这个姐姐也无可奈何想了想道:至于石三叔虽然是技不如人但想来也是因为三叔性子高傲不屑于叫帮手才被他得了手。这次咱们有了防备管教他有来无回邓大伯说了等捉了他好好叫他尝一遍用在他手下身上的那些酷刑叫他知道知道和咱月昔庄作对的滋味看他是不是也和那些杂碎一样的硬骨头
金芝听了满脸不以为然扭头去看小湖中风景。方天定一阵尴尬明知道姐姐不爱听这些自己杂七杂八的说个什么劲儿。
一直没作声的武植又笑了起来:也把他沉入海里就是
方天定大笑起来:对把他沉入海里去和他的难兄难弟们去海里树码头好了哈哈这次倒觉得这下人颇知情知趣说出的话很合自己的胃口。
金芝皱眉看看二人道:这种恶毒的法子还是少用的好。
方天定嘿嘿一笑看看日头道:姐姐该用午饭了咱回去吧
武植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一直紧握的双手这才缓缓松弛下来手心已经被指甲抓出血淋淋一片
第十五章 我家侍女初长成(一)
江南叶家叶员外的五十寿诞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从寿诞前几天起每天排队奉上贺礼的就从叶府门口排到了南大街到了寿诞正日前一天晚上整个叶府周围搭起了十几个戏棚请了江南多个名角唱三天三夜的戏文助兴这也是叶府的老规矩了每逢叶家喜事也是杭州百姓过足戏瘾的好日子。
到寿诞正日叶府张灯结彩整个南大街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叶府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的宾客从各式豪华马车下来由叶家司礼迎接进去这些宾客里任挑出一个都是江南中属的上字号的人物能在叶员外大寿的日子踏进叶府本身也是一种荣耀的象征。至于那些排不上字号的贺寿客人只要有叶家包下的杭州各大酒楼委屈一下了。
金芝毫无疑问属于排的上字号的人物或许应该说是她月昔庄大小姐的身份够分量所以此时她和武植二人悠闲的在叶府客厅前的庭院闲逛。前院像他两人这样的闲人不少毕竟离典礼开始还有段时间百无聊赖下也只有在这庭院里看看风景聊聊天什么的。
武植好奇的打量着金芝的装扮嫩黄长裙头梳的整整齐齐的挽了个公主髻髻上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着流苏。脸上薄施脂粉除了眼神还喜欢空洞洞盯着一处呆外还真是再挑不出什么缺陷地美女。
金芝见武植老没事打量自己。不悦道:有什么好看的来给叶老爷子拜寿总不能不打扮一下吧。
武植道:你这般打扮不挺好吗平时怎么老那般懒散
金芝叹口气沉默半响后似乎想起了心事。突然怒道:打扮来给谁看给你吗
武植微愣摇摇头不再理她。
金芝也觉得自己迁怒穆武有些说不过去想道歉又想到穆武怎么说名义上也是自己的下人终究还是拉不下脸来说软话。
二人沉默了一阵金芝道:那你呢怎么老往人堆里挤搞地像不敢见人似的。
武植当然是怕被人看到别人倒不怕。就怕被林经略和朱勔认出来那可就糟糕了。所以从进了叶府武植就混迹在宾客中央倒引得金芝被人指指点点的在古代来说被这老多臭男人盯着看也算被吃了豆腐吧。
武植也知道金芝被人看的尴尬笑道:我就喜欢热闹大小姐还是去后院女眷那里才好老在一堆汉子中间晃悠可没了大小姐的样子。
金芝点点头这时候。忽听院门口司礼高亢的声音:贵王妃娘娘到太过兴奋激动声音微微颤抖。四周地宾客顿时哗一声如同炸了锅一般喧哗起来到处都在交头接耳的议论。
叶家果然好大的面子啊贵王妃娘娘都请的到一老者摇头叹息似乎为自己的家族远远落在叶家之后而感慨。
谢谢满天神佛。谢谢玉皇大帝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能有福分见到王妃娘娘。一商人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王妃娘娘既然来了想必贵王千岁的病体要痊愈了真是老天保佑大宋之福啊一爱拍马屁的官员和他同僚这般说道。
听说王妃娘娘和叶家三小姐交情好的不得了这是一群爱传八卦地妇人谈论的话题说话者脸上满是羡慕嫉妒自己怎么就不能高攀上王妃娘娘呢。
金芝转过头笑道:看看王妃娘娘的样子再走。
武植也假装好奇的朝门口望去嘴里道:我也瞧瞧王妃娘娘有多漂亮。
此时门口处人群一分一队金甲侍卫鱼贯而入。又在从院门到客厅的道路两边排成两排本来站在道路中央地几个宾客被粗暴的赶到路旁。寒光闪闪的斧钺刀枪马上叫院子里的宾客明白这不是在唱戏王妃娘娘也比他们这些江南所谓的风云人物要尊贵上无数倍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议论的。院子里立马安静了下来再没人敢大声说话。
不大一会儿大门处慢慢走进来一名眉目如画的女孩子大概也就十五六年纪眉目间颇多稚气。
这就是王妃年纪也太小了吧不过倒真是天仙般的人物。武植身旁一青年文士甲赞叹起来。
文士乙照他头就是一个爆栗口中道:你猪啊没看见这小仙女一身侍女打扮吗
文士甲啊地一声怪叫转头怒道:你才是
话还没说完呢两人头上都被重重砸了一下一金甲侍卫对二人怒目而视:不得喧哗
旁边众人马上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无他被这侍卫刀柄砸下的力度吓的没见二文士都捂着头蹲地上小声呻吟吗
金芝看不过去哼了一声贵王妃倒是好大的架子声音虽不大却被那金甲侍卫听个正着转头就要飙忽然看到金芝旁边的武植愣了下后转身大步回了队列。
金芝弄的有点莫名其妙方才她说完就后悔了人家可是王妃娘娘这样的排场也是应该的。见那侍卫向自己看来心里一虚正思量怎么应付暗暗叫苦的时候却见人家一言不转头就走掉了。
有些诧异地问武植:穆武刚才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武植摇摇头眼睛还是盯着大门口有些天没见金莲了说起来真是愧疚。和她总是聚少离多离自己兑现诺言似乎遥遥无期啊。
贵王妃娘娘口谕今日叶员外大寿。为喜庆计凡贺寿宾朋不必拘礼免跪拜竹儿脆生生地声音响了起来。
武植微笑竹儿似乎越来越自信了要是以前叫她在这老多人面前大声说话怕她死也不肯。难道真是居养气移养体。富贵日子久了自然而然的有了一种贵气
金芝见武植对自己爱理不理盯着人家小姑娘一个劲儿傻笑哼了一声:若是叶家三小姐看到你这副样子你说她会怎样
武植还没回答呢院门处金莲登场了效果自然是震撼的轻纱笼罩下倾国倾城地容貌若隐若现端庄娴雅的举止。高贵大方的气质。如果说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位完美女子的勾勒那此时的金莲无疑符合在场所有人心中完美女子的形象。庭院中地宾客在金莲光采之下大多低下了头自撕形秽。
武植呆呆看着缓缓走入客厅的金莲和竹儿心中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这高雅脱俗天仙似的女子就是那个在自己怀里娇喘细语的金莲那个已经被自己用过无数花样耕耘过的金莲摇摇头挥去胡思乱想这不是梦那确实是自己的老婆自己的娇妻。一种巨大的成功满足感在心间升起。嘿嘿想不到金莲在人前是这般高贵地可惜有段日子不能碰她了今天解解眼馋心中却是更馋啊
金芝见了贵王妃绝色。也有些恍惚想不到世上还有这般出色的女子想来也只有可在千万军中纵横辟阖的贵王那等人物才配得起如此佳人吧叹口气转过头却见武植还在望着客厅处王妃隐去的背影呆。伸手拉拉武植衣袖道:别看了再看也不是你的对武植这样地反应还算理解别说男子就是自己不也被王妃丽色迷住了吗。
我去后院了你做你的白日梦吧金芝见武植不理自己气哼哼的转身走了。
叶府司礼安排给武植的位子还不错。左边偏厅第十桌谁叫武植的身份报的是月昔庄大小姐的朋友呢当然安排他进正堂是不可能的那里安排地是达官显贵不是他这布衣能进去的。武植很满意这个安排他可怕遇到林经略之流后穿帮。
这座偏厅安排的大都是一些有身份的商人武植这桌坐的全是年轻人一场酒宴下来满耳都是我老子这次生意又赚了多少啊我家的什么珠宝侩值多少贯啊西湖画舫中哪位女子最漂亮等等。
武植心中一阵叹息什么叫纨绔子弟看看这些人就知道了。
中午酒宴后宾客们或三三两两去听曲看戏或去叶府早就安排好的偏厅里下棋解闷或者由叶家下人领去某处安歇眯上一小觉只等晚上为叶员外拜寿的重头戏过后宾客们才会6续离去。
武植真是无聊透顶了本想离去又觉得把金芝丢这里不妥二人约好晚上拜完寿一起离去的。
啊穆兄怎么在此呆啊武植正无聊呢旁边凑过来一年轻人体态微胖刚才和自己一张桌子上地大家都互相报过姓名不过武植当时随口敷衍可没记他们的名字。此时见人家认识自己自己却不知道对方是谁不由好生尴尬只好抱拳含糊道:兄你好。
年轻人笑道:小弟朱武穆兄这次可要记下了
武植笑笑觉得此人倒也有趣。朱武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神机军师。
方才宴席上众人谈笑风生唯独穆兄不语小弟当时就注意到穆兄了。朱武笑着说道。
武植道:穆某一向少言寡语朱兄见笑了。
朱武笑道道:穆兄太谦了怕是鸿雁不与家雀为伍吧
武植一愣朝朱武上下看了几眼不知道他是真看出点什么还是客套话。
朱武道:穆兄不必吃惊小弟略通相术观穆兄气势隐隐有千万人上之贵只是眉宇似乎有些乌云一时的不得志却也算不了什么。
武植这才放下心想来自己这些日午子自然也养出了一股子威势虽然如今自己极力掩饰被这算命的还是隐隐看了出来至于自已为月昔庄的事情烦心却被他看成郁郁不得志。
武植笑道:朱兄说笑了穆某哪有什么志气了勉强能混口吃喝就不错了。
正说话间旁边走来一人一身华服面目英俊离老远就叫道:朱先生我找你半晌了怎在这里厮混。
朱武笑道:穆兄来我为你引见引见。
年轻人走到近前在朱武的牵引下和武植通了姓名来人是青州孔家的大公子孔明他还有个弟弟孔亮没有随同前来。清州孔家是北方大族和叶家多有生意来往孔明奉孔太公命来祝寿的至于朱武却是孔家的幕僚。
朱武为双方引见完毕笑道:咱们找一处安静所在叙话。
孔明也笑道:正是倒时候再叫孔总管把我新买来的侍女带去吃酒谈心岂不是好
三人找来找去也没什么安静所在后来孔明性起在一处小花园的凉亭内或用武力或用银钱或报身份把里面的客人一一赶走。也多亏这亭子里只有几个商人才没撞了铁板。
武植看得微微摇头朱武也是一脸苦笑。
三人凉亭里坐定随意聊了起来孔明谨记着孔太公所说的到南方要礼贤下士招揽些人才一切以朱先生为主的严令。刻意和武植结交起来。三人正说话间来为凉亭送瓜果茶点的叶家下人突然失声道:穆武真的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武植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叶小荣的声音武植觉得叶小荣要在后世应该就是那种神经质的类型实在是接近不得。
穆武你不是做了月昔庄的下人吗怎么今日成了叶府上宾叶小荣还在那里嘟囔似乎很是愤愤不平同样是下人自己为什么要为他端茶倒水。
武植苦笑道:叶兄弟我也不想啊混吃混喝而已。
孔明的脸色马上变了朱武也大感诧异本来见武植气势不凡以为是一手段高明的商人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到偏厅席位。而见他眉宇间隐有忧色怕是近期有了什么麻烦正好为孔家招揽一人才。想不到听这话却是一名下人
叶小荣嘟嘟囔囔走后孔明对武植面子上还算客气语气却明显的淡了。朱武虽然诧异还是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仍然和武植谈笑风生。
过不一会儿得到消息的孔家总管带了几名莺莺燕燕赶来孔明立时来了精神笑道:人说江南女子就如江南风光清秀淡雅我本来不信到了江南才知所言非虚穆兄看我新买的这些侍女如何
武植随意打量了几眼确实还可以各个也算看的过眼以武植现在的目光看的过眼的女子也算上等人物了。点了点头道:孔兄出手不凡啊能有如许美妙佳人作为侍女真是福气了。
孔明哈哈一笑十分得意这四名侍女可是自己重金购得回了青州更是自己炫耀的资本自己弟弟那几名侍女可就比下去了。
第十六章 我家侍女初长成(二)
春兰秋菊夏荷冬梅四名侍女在新主人面前自然要好好表见期望有一日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端茶的端茶送酒的送酒叫秋菊的侍女更是用牙签为主人小心的去掉葡萄中的籽再一粒粒喂孔明吃此下去。孔明被服侍的眉开眼笑心中一个劲儿念叨江南女子就是细心这些钱花的值
孔明吞下葡萄的同时趁机用舌头轻轻舔了下秋菊的手指秋菊脸一红心中却一阵得意。
武植见孔明浮浪子弟的表现皱了下眉头对朱武道:武某还有些事情要办先行告辞了。
朱武急忙劝说道:穆兄在下还有事情想和穆兄商谈
孔明见到武植对自己皱眉心中一阵火起不过江南什么大户人家的下人也不知道朱先生什么眼光还把他当作什么出色的人物。更可气的是在自己面前还人五人六的摆架子。今天非好好叫你出丑不可。
穆兄弟慢走想来穆兄是怪小弟怠慢了小弟这里和你陪不是了秋菊你去服侍穆兄弟春兰去服侍朱先生说着话对秋菊使个眼色看秋菊也够机灵的想来应该明白自己的意思。
秋菊惯会揣摩人意见孔明眼色当然懂他的意思。点点头微笑着走到武植身边施个礼:秋菊见过穆公子。
朱武被秋菊背影挡住没看到孔明的小动作心里松了口气大公子总算知道人情世故了。
武植更没留意孔明的举止见孔明殷勤一时也不好拒绝只好再和他敷衍一会儿。
三人刚说没几句话正给武植送上茶水的秋菊忽然尖叫一声惶急的退开几步一脸羞愤。指着武植:你你
武植刚刚接过茶杯见她样子一阵愕然不知道这位大姐什么神经。
孔明脸一沉喝道:秋菊你这成何体统
秋菊眼中含泪。转身对孔明道:少爷奴婢该死奴婢说着抽泣起来。
孔明怒道: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秋菊哽咽着道:少爷穆穆公子他动手动脚的奴婢说着又哭起来。
孔明暗笑这丫头戏演的还真像。面上却申斥道:哭什么穆兄弟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有什么好哭的
说着对武植笑道:穆兄想来是没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回头小弟把秋菊送你就是不过是名侍女看中地话和小弟说一声便是了穆兄又何必如此猴急
朱武心中这个气啊大少爷怎么老是耍这些小聪明唉。看来结交这位穆兄弟的事肯定泡汤了。
武植浅浅品口茶淡淡道:孔兄弟客气了穆某虽不才这些庸脂俗粉还是看不上的。
孔明的笑容马上凝结。武植地反应完全在他预料之外本来想好的戏也唱不下去了。
听穆兄的意思孔某的这几名侍女还入不了穆兄法眼了。孔明微带怒意道。
武植点点头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饮起茶来。
那你干嘛对我的侍女动手动脚孔明喝问道他可真生气了这穆武也太狂妄了看他这幅样子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朱武却越来越是惊讶武植的反应也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他本以为武植会怒气冲冲的甩袖而走呢。想不到他能如此平静。
武植还是那副淡定的口气。孔兄弟莫说我对这些残花败柳没有兴趣若不是孔兄弟在此穆某是看都不看她们一眼的。就算她方才碰到了穆某的手穆某却以为受害者该是穆某才是
几女本就是孔明从青楼买来又非清倌残花败柳正中要害。秋菊气地脸都白了早忘了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要不是主人在此。她怕是要破口大骂了。
孔明也被武植噎的一阵说不出话好半天才冷笑道:穆兄眼界果然是高的很啊只可惜穆兄也只能呈口舌之利罢了说起来也是孔某考虑不周就是把秋菊送与穆兄穆兄身为奴仆之身想来也无福消受
武植微笑不语心中在盘算是给他个教训呢还是不必理睬这种角色。
孔明以为武植被自己驳倒哼了一声向四女使个眼色对武植身旁桌上地瓜果茶点努努嘴四女会意各自扭着小身子过去把武植桌上的盘碟一股脑端到了孔明身旁。
秋菊走过武植身边的时候还冷哼一声道:你想来也做惯了粗活若是想用茶点自己去取就是。
朱武叹口气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是枉然只好在一旁闷声不响。
此时孔明把武植恨的牙痒痒的也不再理他只和四侍女调笑起来。嘴里还故意大声说着自己如何惩罚家里下人的事情四女在旁不时一阵大笑。孔明边说边看武植脸色却见武植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几人倒好似看自己耍猴戏一般面上带着一丝嘲讽的冷笑。
孔明没气到武植自己倒是被气的火冒三丈正待作忽见一条娇小的身影轻盈地向凉亭跑来再仔细一看不由得一阵目眩跑来的是一位十五六的少女难以描述的俊俏手中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和她娇小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反差孔明不自觉站起来就想去帮她拿食盒这也太可怜见儿了谁这样狠心叫这般娇俏的女孩子做这等粗活
孔明刚刚走出几步却见那少女朝自己这边扫视了几眼微露后走到穆武身旁贴在穆武耳边说了句什么穆武笑着点点公。然后孔明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画面出现了:这位令自己不自觉生出满腔怜爱之心地小仙女盈盈对穆武拜了下去口中还脆生生道:婢子竹儿见过老爷
孔明的一腔柔情受到致命打击连退几步坐回到椅中。他的失态旁边四女看得清清楚楚脸色也都难看起来。
少女起来后打开食盒。一碟碟精美异常的点心被端出来不一会就摆了满满一石桌。就听那少女又道:竹儿就知道老爷吃不惯这等粗制茶点果然没错儿老爷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把这些粗糙点心赏给下人们。
孔明微微回过神听到小仙女这句话郁闷的差点吐血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小仙女那俏生生的身影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身旁秋菊几女眼睛却是雪亮这小女孩身上虽是侍女装可是那布料就是自己主人孔少爷所穿华服的料子也颇有不如这样人家地侍女可不是自己几个惹得起的当下也只有装作听不到小女孩嘲讽的话语。心中却都十二分的惊奇这穆武到底是什么人物自己家少爷不是说人家是大户人家地仆役吗
朱武满腹疑问他自也看得出这小姑娘服侍有多华贵。更何况这小姑娘身上那种富贵之气更不是普通大户人家侍女该有的。
武植听到竹儿也能说出这般挖苦人的话一阵好笑低声道:竹儿你可是学坏了啊
竹儿脸色一白。扑通又跪了下去:老爷是竹儿不好竹儿以后再不敢这样了
武植叹口气竹儿还是竹儿也许在自己面前她永远也找不到该有的自信吧。伸手拉起她笑道:傻丫头我知道你是见不得老爷被欺负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就不知道辩驳呢
竹儿低声道:在老爷面前。竹儿没有什么可以辩驳地只要老爷说的话竹儿就会记在心里。老爷说竹儿学坏了自然是竹儿做错了事
武植轻轻摸摸她的小脑袋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就这般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半响后武植轻声问道。
竹儿道:竹儿是无意间听到叶家有几个大哥谈论说三小姐的心上人在这处凉亭那自然就是老爷了。竹儿禀告了夫人夫人也同意给老爷送些茶点过来就是怕打扰了老爷办正事
武植笑道:你方才不是问过我了无妨的。竹儿刚进凉亭的时候在武植耳边就是问能不能叫他老爷。武植琢磨了一下也没什么。方才谈论中孔明几人没见到王妃进叶府自然也不认识竹儿这几人又是北方人明日就启程回青州了对自己的计划也没什么影响。只是没想到竹儿见到凉亭中几人对自己面上蔑视又不给自己留一碟瓜果点心小姑娘气愤起来搞出一堆名堂小小报复了对方一下。
又看看那大食盒道:夫人可不知道你会送这般多吧
竹儿小脸微红低声道:叶家给夫人送上地点心很好吃的竹儿每样为老爷拿了一碟老爷最喜欢吃甜中带酸的这种点心最合老爷口味。说着夹起一块点心递到了武植嘴边。武植张嘴接住轻轻咬下清香扑鼻点心入口即化味道甜中有酸酸中带甜果然好点心武植连连赞叹竹儿见武植吃的开心也十分欢喜。
武植顺手把长筷从竹儿手里接过笑道:我自己来吧过瘾。刚想动筷才想起亭子里还有旁人抬头见孔明眼神呆滞朱武若有所思。心中一凛别被朱胖子看出什么玄机。
对朱武一笑:朱先生也尝尝这点心吧味道不错地。说着叫竹儿给朱武端过去了几盘点心。看看孔明桌上堆的满满的瓜果茶点笑道:孔兄弟若是看中了在下的点心不用猴急小弟晚点给孔兄弟送上就是。
孔明哼了一声铁青着脸不说话。
朱武心里叫苦自己好意想结交穆武别最后倒闹成仇人。自己要想办法化解一下才是尝了块点心笑道:滋味果然美妙不知道穆兄到底作何营生可不能再用什么下人仆役的搪塞我等啊。孔明也竖起了耳朵先把这厮来历打听明白才好。
武植接连吃了几块点心吃的急了。所吃点心又不是入口即化那种不小心被噎到连连咳嗽起来。竹儿急忙帮武植捶背又送上茶水。好一会武植才顺过气苦笑着摇摇头这才几天啊。自己就馋成这般样子。
老爷您这段日子转头看去竹儿的眼圈已经红了见武植看自己勉强做个笑脸她知道自己家老爷最烦别人哭哭啼啼。
武植却被她的笑脸弄的心中一酸柔声道:老爷这些天没遭罪日子过的好着呢。回去叫夫人也放心就说最迟月底我就能把事情办好。
竹儿轻轻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竹儿鼓起勇气轻声道:竹儿给老爷捶捶背。为老爷去去乏好不好
武植含笑点头就竹儿那小拳头捶在自己身上多半也没什么感觉不过也不好扫了她地兴。
竹儿见武植答应喜笑颜开的走到武植身后。武植弓起背等了一会并没有自己想象的小拳头轻轻捶打。正奇怪间一双芊芊小手轻轻搭在自己脖子上一种柔腻地感觉从脖子上裸露的肌肤传来武植一下怔住了。那双小手在自己脖子上轻轻滑动开始弄的自己痒痒的。心来力道逐渐加大又缓缓减小如此周而复始每一次力道地变化都会令武植舒服的想呻吟几声。
老爷竹儿地手艺还行吗竹儿手上不停在武植耳边轻轻说道。武植连连点头好久好久没再享受过后世按摩的滋味了甚至已经快把那种滋味忘掉了。竹儿地手艺真的没得说。比后世那些专业按摩毫不逊色。
感受到竹儿在自己耳边的清香气味似乎嫩滑的小脸还碰到了自己耳朵。武植一阵心猿意马无端的冒出个念头不知道竹儿会不会全身按摩狠狠咬了下嘴唇一阵疼痛传来武植神智一清暗骂自己禽兽混蛋猪狗不如。有了金莲那样天仙似的妻子还三心二意再说竹儿多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自己怎么能往那方面想呢又狠狠骂了自己通后心情才渐渐平复下来。
竹儿不知道武植此时的念头见武植舒服地连连点头心中又羞又喜这可是她下了几个月功夫苦练的是跟王府里的宫娥姐姐学的听宫娥姐姐说要想做好侍女就要练好这种推拿地本事。自己偷偷练习可是连夫人都瞒过的幸好宫娥姐姐肯做自己练习的对象也有耐心教自己自己才不再像开始那般笨手笨脚。真不知道那个宫娥姐姐为什么对自己这般好听别人背后议论说宫娥姐姐就知道巴结自己真是笑话了自己又有什么好叫别人巴结的。
竹儿不由得又想起宫娥姐姐最后教自己的那些手法脸一下火热真是羞死人了。
武植感觉竹儿的手势缓了下来急忙道:恩确实解乏老爷我现在一身轻松可以停了按摩可是很累的特别是竹儿年纪还小力气又不够按了这半天想来手也酸了。等竹儿那双小手离开脖子武植松了口气这才真正的轻松起来。
孔明早在竹儿为武植推拿时就忍不住拂袖而去四侍女自然追了出去。
朱武开始见人家似乎在说要紧事也不好打扰。再后来又见小姑娘为武植推拿武植闭目假寐更加不好打搅。此时见武植总算清闲了下来急忙道:穆兄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植轻声对竹儿吩咐了几句就是叮嘱她不要再随便走动不要被方才这几人看到她是王府侍女。竹儿连连点头最后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武植这才转头对朱武道:朱兄若是有一天青州孔家待的厌了来江南兄弟会扫榻相迎你只需来叶家见到叶员外说是穆某地朋友便可见到小弟。
朱武见状已经知道武植不会再和自己深谈笑道:如此就谢过公子了。却是不再和武植称兄道弟了心中隐隐觉得自己怕是不够分量和人家兄弟相称。
二人又随意说笑几句后拱手道别。
离叶员外大寿已经过去几天了金芝和武植又回复了每日去赌船开赌的生涯和以往不同的是现在的金芝身边总是会有若干好手隐秘保护。而金芝和武植晚上也从不再继续赌下去每到下午二人就会离开赌船回厨。
是夜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日子。
司行方和往常一样四处巡查过后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小心的看看门窗和上锁的木门确信没有人动过后才掏出钥匙缓缓打开了门锁。
司行方是月昔庄四大金刚的老四生性最为谨慎因此被方腊委以方府安全地重任数天前石宝的死简直是重重抽了司行方一个嘴巴。司行方哀痛三哥之死外更感觉自己丢了极大的面子。这些天更是加了十二分小心又重新布置了巡逻队伍的组成和路线更在各处死角设下暗哨把整个方府的防御布置的铁桶似的。
司行方一边思索府里的防御是不是还有什么漏洞一边伸手向门推去很突兀的红枣木门板突然透出了一条黑影司行方还没反应过来这条黑影已经穿透他的心脏司行方很想大声喊几声可是现如今的自己是那般无力很大力喊出的声音到了嘴边只有微弱的哦哦声。昔日一条乌金棍横扫江东的豪杰就这般无声无息的倒在了自己门前。
红枣木门也和司行方一样缓缓的倒了下来武植没有断锁劈窗他砍断的是门轴和后世某些小偷一样他把人家整个门拆了下来。又藏在屋里顶住门板趁司行方接近门板的时候一剑穿心。这次行动很完美至少武植感觉很完美。可惜的是只有司行方才会半夜回自己屋子这种行动也只能仅此一次。
想了一下无金剑黑影一阵闪动门板被跺的稀烂又顺手在司行方尸体上刺了几剑。才开始思索怎么回自己房间他是天刚擦黑时大摇大摆到了西院附近那时候守卫还不算严密又趁人不注意混进西院的进了司行方屋子才换上的夜行衣。如今回自己的房间倒是个难题现在府里除了巡逻队还到处都有暗哨。虽然这些日子他把暗哨的位置大概估了个清楚可是总不能把回自己房间这一路的暗哨全杀了吧能不能全无声无息的干掉不说只怕按暗哨死亡轨迹也会怀疑到自己人身上。按本来的计划半个时辰后月昔庄一处货队遇袭的消息会传到方府那时候自己趁乱离开再好不过。不过若能早些离开才更加保险啊
第十七章 金芝的心结
武植在司行方的尸体旁缓缓坐下看来只有等方府乱起来啦实在没什么好法子脱身。
等了足有一个时辰整个方府还是那样宁静根本没有自己料想中那种嘈杂的情形生。
武植再怎么镇静此时也不禁暗暗焦急起来他倒不是怕自己潜不回下人房而是怕七巧和王进他们袭击月昔庄的货队出了什么意外这次货队的消息不会又是月昔庄的烟雾弹吧可是自己是听方天定和金芝谈话起无意说起的若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显然不大可能。
还是先离开这里明日自然会收到王进的消息。武植紧紧衣衫看来只有一个个拔掉暗哨杀出去了自己要兜个大圈子了先摸出府去给他们造成刺客是外来者的假象。再从东院高墙上爬进来东院住的大多是下人防御不怎么严密。
武植刚刚走到小院的门前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似乎不是一个人。武植急忙屏息靠在门旁的墙角。
院门被轻轻叩响司四哥睡了么
武植摒声静气心中念头急转这般晚还来叫司行方想来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角色否则没这个胆量。听他叫司四哥看来怎么也是方府一流好手但不会是那两名金刚怕是十二神一个等级的人物吧。不知道这般晚了来叫司行方有什么事情莫不是袭击货队地消息刚刚传来可是又不像。方府中并没有出现生什么状况的迹象。
方府这些高手里最顶尖的自然是四大金刚然后就是江南十二神岭南八虎等等二三十名一流好手。四大金刚大概和王进林冲武艺相仿不过听说四大金刚之的宝光和尚邓元觉不但机智过人武艺更比其余三金刚高出一些。实在是个大敌。
司四哥小弟和潼。方才猎了几只獐子沽了几斤美酒知道四哥好这口儿特意送来与四哥喝上几杯。徐方徐兄弟也跟来了外面那人稍微提高了声音。
豹尾神和潼飞天虎徐方。一个是江南十二神中的人物一个是岭南八虎的角色。武植这些一流好手地资料可是清清楚楚。
松口气看来没什么急事。不过是想来巴结司行方不理他们想来自己也就走了。
老徐今天四哥怕是睡熟了若是往日四哥听到獐子肉和美酒早出来了。这是和潼的声音。
唉那也没办法咱们还是回去吧。另一个声音想来就是徐方地了。
和潼又轻轻敲了几下院门见院内没一丝反应后嘟囔了几句。然后就是脚步声渐渐远去。
武植又等了一会儿才轻轻拉开门栓十二分小心的慢慢拉开院门忽听不远处有人笑道:四哥到底还是起来了却不是和潼和徐方的声音我也是被他俩闹腾起来看看谁知道这俩小子跑的倒挺快
武植暗叫一声糟糕不知道是住在司行方附近的哪一位也这般好酒食被二人勾了起来。身子站定不动手轻轻伸到颈后把无金剑缓缓抽了出来。
那人一边笑着一边走了过来。嘴里还道:四哥快点出来咱俩一起去找那俩小子。
武植默默听着他的脚步声手中剑突然闪电般刺出来人刚好走到院门前面上笑容还未散去一条黑影已经刺穿他的胸膛不能不说武植地时机拿捏的不精准可令武植想不到的是恰好一队巡逻队拐了过来。十几个庄客就那般亲眼目睹了岭南八虎中的张威被刺个对穿的过程。
巡逻庄客微微怔了一下紧接着一阵震天的锣鼓响起更有急切立功的就扑了过来武植此时已经顾不得藏拙手中无金剑连连挥动那些庄客又哪想得到世上有如此利器被武植接连劈倒几个趁庄客混乱之间武植拔腿就跑。
宁静的方府彻底沸腾了到处都是灯笼火把阵阵抓刺客的喊声此起彼伏。整个方府地力量马上被调动了起来可惜的就是平日的指挥司行方没有出现使得抓捕队伍的分配杂乱无张好些庄客都是随意组了一队后就在方府四处搜寻听到哪边有叫声就乱哄哄跑过去数队四大金刚之兼月昔庄军师的宝光和尚邓元觉赶到后才慢慢分配好了队伍。
初期虽然混乱可是固定区域的巡逻队和暗哨是不会乱动的武植自然也没办法溜回自己房间。他趁乱斩杀了数名庄客后摸进了后花园这里或许是整个月昔庄此时最少人注意的角落了。武植伏在小湖边一棵树下和湖边树木扶疏的阴影渐渐融为一体。
武植心里暗叫声晦气怎么那队庄客好死不死的就那么凑巧拐了过来自己现在别说悄悄回下人房了就是想出月昔庄都不大可能若说还有一线机会地话就是自己在这里藏到天亮那时候若还没有被现就把夜行衣扔入湖里恢复穆武的打扮或许还可以溜回去不过就怕今晚搜捕会把方府翻个个儿若是查到下人房没自己影子的话那自己身份也就算穿帮了。
武植正在左思右想忽听远处一片噪杂接着花园里进来了一队灯火长龙进来后又马上分散成星星点点想是分开仔细搜索了。
武植心里一阵苦笑这多半是大和尚邓元觉吩咐下来的这家伙也是名危险人物啊。眼见那星星点点逐渐向自己这边移动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被现。武植左右看看附近根本没有可隐藏地地方。一时间武植真有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感觉。
灯笼火把离武植越来越近武植悄悄向后挪动身体脚已经触到了小湖的水面再挪下去自己可就要掉进湖里了。自己可是个旱鸭子。正彷徨无计眼睛忽然看到身旁的一块大石头。心中一动射雕中一个场景浮上心头不过后来可是听说这是乱写的别一个不好把自己小命儿搭上。
犹豫了一下望望离自己不过百十步地灯笼火把罢了罢了死马就当活马医吧。轻轻拨出无金剑。把石头削出一处提手又把它拉进怀里缓缓把身子向湖边移去每挪动一下都要打起十二分地小心这石头还真够重也多亏自己近来每日打熬力气要不然还真拉不动它。
狠狠的吸了一口气缓缓沉入小湖小湖是人工湖。根本没浅水区四壁砖石垒就武植把无金剑插入砖石缓缓下沉。
双足踏在湖底虽然轻飘飘地但总算能站住想来因为这小湖不算太深吧浮力不是特别大武植腿上用力闭起眼睛认准一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花园里众庄客离搜索到湖边还有段距离。谁又会注意到湖中水纹微微颤动。
武植走了一会儿那种不能呼吸的窒闷感越来越强烈渐渐的头脑开始微微眩晕想张嘴呼吸的念头充斥在脑海里武植一咬牙狠命奔去可是脚下却微微软度大减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身子重重撞在一堵墙似的物事上手中石块再也拿捏不住失手落地。武植不由得张嘴轻叫一声湖水立时涌来喝了几口湖水的武植头脑反清反手抽出无金剑插于面前地砖石上借剑柄狠命一跃头露出湖面此时他已经不在乎被不被现了翻身上了护堤大口的喘息起来。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真爽从所未有的舒知
好半天武植歇过劲儿来转眼向湖对面望去才现自己在水里走错了方向本来想行到花园对面的小树林躲避一下的不想拐到了花园西边的后院也幸好走错方向路程近了很多要不然自己怕是真要葬身湖底了。有些事情想起来容易要做到却真是很难啊。
下水把无金剑捞了起来刚刚上岸忽听前方一阵纷乱的脚步声武植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片平坦只有不远处一处二层小楼可以容身。
武植急步过去自然是老规矩无金剑相助翻身上了二楼阁台无声无息削断窗栓直窜入内。
屋中阵阵花香灯影婆娑的绰约朦胧里隐约可见从雕着暗花地玉黄色承尘上垂挂下来几重纱幔把这间大房子隔成了一大半与另一小半外间摆设十分典雅而那重纱隐约的小半间里只见罗帐半挽虽然看不十分真切却也隐隐可见丝余下一佳人正在熟睡。
武植愕了一下才猛的省起这间二层小楼可不正是金芝的绣楼吗也怪不得楼下没什么守卫小姐的绣楼本就不能老是有几个大男人晃来晃去何况金芝脾气古怪也不容庄客在她绣楼四周巡查。
武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思索怎么摆脱目前的困境。
小姐小姐金芝闺房的门外突然传来丫鬟翠儿急促的叫喊声。武植从沉思中猛地惊醒抬头处一双明亮的眸子正怔怔看着自己。
这是金芝地眼睛吗这是武植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就是手中无金剑轻轻对准金芝咽喉低声道:你知道怎么做了
金芝毫不惊慌饶有趣味的上下打量武植嘴里应道:翠儿怎么了
小姐护院大哥说在这附近现一处水渍小姐您房间没进去人吧听到金芝回答翠儿似乎松了口气语气也不再惶急。
没有睡的正好呢别再叫我了金芝随口吩咐道。外面翠儿应了一声接着就是下楼的脚步声想来是回那些庄客话去了。
武植收起长剑又坐回椅子上。
你就是最近和我爹爹作对地北方人纱幔中一阵瑟瑟声金芝披了件大氅走了过来在武植对面坐下。
武植此时才现金芝别有一种慵懒的风情。头随意高挽眼睛中再无白天时那种空洞紧紧盯着自己。
武植刻意把嗓音变粗道:你自承身份。就不怕我对你不利
金芝笑笑道:我就是不承认又能怎样。你早晚也会猜到还不如老老实实承认了好再说你如今插翅难飞大不了用我要挟我爹爹罢了你总不会杀了我这弱女子吧
武植方才也正是在想怎么用金芝要挟方腊看来自己这次行动也只能到此为止了能平安离开方府就是最好的结果了。武植不敢和她多说话。怕被她听出声音虽然已经不在乎身份暴露但两人毕竟相识一场当场撕破脸总是不好。
你为什么要和我们月昔庄作对金芝问道。
武植道:树码头他为了不被金芝识破只能少说话。
哦又是江湖上的事情你们男人怎么就那么在乎名声地位呢金芝似乎想起了心事叹了口气。
武植倒对她好奇起来。这位整天睡眼朦胧地女子到底有什么心事呢老是些莫名的感慨你有心事
金芝大眼睛眨了眨不答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进我们月昔庄偷袭呢堂堂正正和月昔庄一战才是男儿本色吧
武植道:为兄弟说话地时候自然想起了惨死在月昔庄数百弟兄语气也变得狠厉起来。
金芝被他恶毒的语气吓了一跳从这男子进屋子以来她就有种直觉好似这男子和自己很熟悉一般所以也没怎么害怕。而这男子一直对自己也算有礼金芝才放心和他倾谈。想不到一说到兄弟他就和换了个人一样说话时那满腔恨意令金芝不寒而栗。
好半天金芝才缓缓道:想来做你地兄弟幸福的很
武植被她勾起心事叹口气道:应该说做我的兄弟很不幸才对为了我枉死了多少条性命
金芝道:你似乎没什么野心又为何要来江南争地盘呢
武植愣了一下道:你怎知我有无野心
金芝摇摇头道:若是我爹爹绝不会为了几个手下孤身犯险。你做的事情实在不似有大野心的人物。
武植道:也许我和方庄主性子不同吧。在金芝面前。也就没直呼方腊。
金芝道:也许是吧。
二人沉默了下来半响后金芝忽然道:走吧咱俩去赌一局。
武植一愕看向金芝赌一局不会是看穿了我的身份吧。
金芝淡然道:其实我一直很想赌这一把看看在爹爹的心里到底是他地大业要紧还是他女儿的性命要紧一点可惜一直没有赌注现在你正是个够份量的赌注。
如果我赌赢了你可以逃出生天我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如果输了还有一位豪杰在黄泉路作陪也不寂寞。
武植这才恍然琢磨了一下还真是方腊可不能用常理揣测自己就算用金芝要挟他若是他认为自己够份量威胁到他的霸业还真不见得为了这个女儿就饶过自己。
沉思了一会儿武植道:明日午时我自己会杀出去恕我不能陪姑娘豪赌了。只是这期间就麻烦姑娘也留在这里了。还要劝姑娘一句有的赌局还是永远莫要知道结果的好。
金芝神色微露失望听到武植后面的话陷入了沉思半天后才道:也许你说的对有地赌局还是不揭开才好听你这句话倒令我想起了一位好朋友他说的话也总是有几分道理。
武植当然知道金芝说的人是谁听她把自己称为好朋友心里一阵苦笑平日也没见你对你的好朋友有多好。
以前我为什么就不明白有的赌局最好不要知道结果呢金芝近乎梦呓地喃喃道。我曾经执意要揭开一个赌局。结果我输了
金芝又低声不知道在那边喃喃自语些什么一会儿语气变得高亢起来
什么皇族后裔柴氏子孙什么高唐豪杰不过是个伪君子是个想复国想疯了的野心家是个懦夫。为什么爹爹说不许他再和我来往他就乖乖的听话为什么金芝泪流满面。近乎疯狂的喊了起来。
武植从她的话里略一思索已经大致明白水浒中金芝和柴进可是夫妻。听现在金芝说地这人也是柴进无疑大概柴进和金芝本来两情相悦不过怕是柴进功利心更多一些多半是想利用金芝地身份方腊的势力帮他复国谁知道方腊可能看破他用心。威胁了一番柴进就算不能利用方腊也不敢把这庞大地势力变成自己的对头自然和金芝决裂。
想想后世书里歪批水浒就言道柴进四处接纳江湖豪杰养了无数庄客想来也是大有野心当时自己一笑而已想不到却真是如此。
小姐。您就别再想他了外面翠儿微带哭声道。看来金芝经常这般泄的。
金芝伏在桌子上抽泣起来。老半天后哭声才渐渐止住。抬起头叫道:翠儿你下去吧早和你说了我没事的我又哪里会再想他就是有些不服气罢了。
翠儿应了一声下楼去了。
金芝默然半响道:我就是不服气为什么有的人为了手下可以舍生忘死有的人却转头对武植道:若是你心爱地女子被关进了龙潭虎穴。你敢不敢闯
武植淡淡道:你说呢
金芝叹口气想来刀山火海你也会闯地那你能否答应我以后不再和月昔庄作对
武植摇摇头道:姑娘又是多此一问了。
金芝苦笑几声道:不管怎么说看在你是条好汉我今天送你出去但是你若再来方府生事我绝不会再教你
武植站起来道:既然如此姑娘这份恩情在月昔庄土崩瓦解时我自会报答
金芝怔怔的看着他想不明白这位神秘男子哪来的这样强烈的自信。自己放过他他不但不说什么感激的话反而许下了这个看似可笑的诺言。可是看着他坚定的眼神听着他不容置疑的语气。金芝心里一慌直觉上似乎自己所下的决定会给方家带来极大地灾祸。
武植道:姑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金芝摇摇头道:我说过的话就不会反悔又盯武植眼睛看了一会儿微有点迟疑道:你的眼睛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武植心里一惊这面具可是自己找铁匠专门打造的从外面看过来只能看到眼睛的一小部分金芝眼神不会这般毒吧。哈哈一笑道:是吗茫茫人海也许你我早就相遇也未可知
金芝摇摇头似他这般威风八面豪气干云的人物自己见过又岂能不识不再胡思乱想道:你等一下说着就开门走了出去等下楼的时候才猛然醒觉似乎自己和他是敌对的关系为什么自己就像和朋友聊天般自然的开门下楼更奇怪的是他也不阻拦难道他不怕自己脱了他地掌握会反悔
武植换上金芝拿来的下人装束把头上的小帽拉的遮住了半张脸。金芝忍不住问道:方才你就不怕我跑掉
武植道:当然怕可是偶尔揭开些赌局也是很有趣的特别是押对了注的时候。
金芝笑笑不再说话。
翠儿虽然看见小姐房间冒出位面具人吓了一跳却也没多说什么。
金芝带翠儿和武植一路行到后院的后门后院和前院间的警戒力量是最强的后院里面却没几个巡逻队毕竟方腊地家眷夫人居所怎么可能到处都是男人。所以一路也无人阻拦遇到了两队庄客见到大小姐也是远远避开。自然没现武植的异常。
出了后门武植长出了一口气回头道:小姐请回府吧告辞了说着转身大步离去。
翠儿忍不住道:这人真是不像话怎么都不道声谢就这样走掉啦
望着武植的背影金芝微笑道:有的人的话是用嘴说的听过就过去了。而有的人说话是用心说的
翠儿不明所以的看着金芝不知道小姐在说什么。
武植又从东墙悄悄爬进了东院溜回下人房没一会儿查房的庄客就纷纷赶到把东院弄了个鸡飞狗跳下人们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有武植所住的这个院子才没被狠命折腾毕竟这里下人地位都比较高一般庄客却是惹不起的。武植知道以后想刺杀基本是不可能呢以后的日子想办法找到方腊和各处官员勾结的证据后就可以全身而退了。本来此行的重点就是来找那些证据刺杀和袭击货队不过是给月昔庄施加压力重压下的人难免会犯些错误自己也好浑水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