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杀人放歌
(今天有点时间,外传第一章,累了,字少点)
(看到书友反馈,申明一下,外传的主角也是武植,不会出另一个男猪脚的!来,让我们高呼口号:文承武德!仁义英明圣贵王!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柳蝶儿一袭墨绿长裙,斜倚在一张铺着金丝毡的软榻上,窗外浓荫如墨,风中带着荷花的清香,她手里捧着只碧玉碗,碗里是冰镇过的莲子汤。
雨如丝,蝶儿的心事也如雨丝,剪不断,理还乱。
“小姐,你又在胡思乱想了……”圆脸的俏丫鬟橙橙在旁边埋怨,蝶儿的心事可以瞒过柳老爷,可以瞒过成夫人,却瞒不过橙橙,橙橙是她的丫鬟,也是她的朋友,唯一的朋友,若是没有橙橙,不知道她会有多寂寞。
蝶儿轻轻叹口气,“橙橙,爹爹的生意真的要结束了么?”
橙橙也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柳老爷乃是江南有名的商人,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江南江湖第一大帮穆家帮,穆家帮苏州堂口昨日放下话来,柳老爷若不在一个月内结束在江南的所有生意,苏州堂就要给他好看,穆家帮所说的好看,据说极为恐怖,去年就有商人偷偷资助江南几个近年出现的小盐帮,当时穆家帮说要给他好看,商人江南官场靠山极硬,对穆家帮的恐吓不以为然,一个月期限到了以后,商人一家就再没有在江南出现过。
“穆家帮也太欺负人了……”蝶儿微微皱起了眉头。
“小姐,那些事还是别管了,小姐也管不了,老爷会有办法的……”橙橙说着“老爷会有办法”,自己却叹口气,实在想不出老爷会有什么办法。
蝶儿忽然起身,走到房中红檀木衣柜前,揭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方长匣,墨绿的长匣,***着长匣,蝶儿的眼睛更加明亮。
“小姐,橙橙知道小姐的偶像是七巧王妃,可是……可是……”
“七巧姐姐的事你都知道么?“蝶儿轻轻捧起了长匣。
“当然知道,橙橙听小姐说了足足有几百次了,横扫江南武林,力挫山东群豪,幽州城为夫君独力战辽兵……”橙橙嘟起了嘴,无奈的说道。
蝶儿眼望北方,眼中满是憧憬。
这几年来,七巧的故事渐渐传遍了江湖,尤其是在江南,江湖儿女莫不视七巧为心中的偶像,七巧标志性的嫩黄长裙也成为众多侠女的最爱,而七巧和贵王的浪漫爱情故事不知道打动了多少少女的心,那漫天血海中,为夫君一怒拔剑的俏丽身姿,从此成为绝唱!
午夜梦回,泪沾衣襟,怀春少女的心事谁又能明白?
蝶儿常常发呆,想象着七巧王妃为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在千军万马中立剑扬威的飒爽英姿,想着想着,时常会落下泪来。
蝶儿喜欢称呼七巧姐姐,而不是像别人般称呼为叶王妃,或是私下称为七巧王妃。
“一入豪门深似海,就算七巧王妃当年笑傲江湖,现在还不是乖乖做了笼中的金丝雀?”橙橙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知道什么?七巧姐姐和贵王伉俪情深,什么金丝雀,说话难听死了!”蝶儿瞪起眼睛。
橙橙撇撇嘴:“那小姐干嘛不学学她们?也穿上黄裙!”
蝶儿摇摇头,道:“你不懂的,七巧姐姐只有一个,柳蝶儿也只有一个……”只是七巧姐姐有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蝶儿呢?蝶儿叹口气,想起父亲几次催促婚事,脸色黯然下来。
橙橙叹口气:“好吧好吧,橙橙是不懂事,不过橙橙却知道小姐在想什么?”
蝶儿嘴唇抿起,抱紧了怀中长匣。
“小姐也想和七巧王妃那般,会遍江南英雄,可是小姐,穆家帮不是好惹的,小姐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老爷也不会同意的……”橙橙担心自己的话没有说服力,将柳老爷也搬了出来。
“爹爹知道了?”蝶儿一脸紧张的道。
“橙橙没告诉老爷小姐偷偷习武的事,不过小姐要是一意孤行,橙橙就去告诉老爷!”
橙橙一脸认真,蝶儿却忍不住扑哧一笑,伸手拧住橙橙的脸,笑道:“小丫头片子,每次都这么说!也没见你去告密,你敢真的告诉爹爹,我就永远不理你!”
橙橙见恐吓无效,无奈道:“橙橙是怕小姐不但帮不到老爷,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蝶儿笑道:“你家小姐就这般愚笨?会自己去闯穆家帮么?我早就计划好了!”说着指了指软榻旁的深红木桌,“你去看看。”
橙橙嘴里嘟囔,却还是好奇的走了过去,桌上有一张薄纸,橙橙拿起看了几眼,马上瞪大了眼睛。
蝶儿得意的来回走了几步,笑着道:“若是他能帮我的忙,你说怎么样?”
橙橙看着薄纸,怔怔的说不出话。
蝶儿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笑道:“怎么了?”
橙橙看着薄纸,眼波说不出的温柔,极低的声音道:“小姐,真有这样出色的人物么?”
蝶儿笑道:“小丫头思春了么?”
橙橙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忽然扔下薄纸,极快的向外跑去,蝶儿怎会轻易放过她,娇笑着在后面追去,嘴里喊道:“别跑,快给我说说……”
薄纸轻飘飘落在地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黑楷小字:
“田放歌,男,二十岁,海南剑派传人,武学奇才。十六岁出道,初出江湖即在漓江之畔打倒漓江帮三十七条好汉,轰动江湖,月后,杀人如麻的桂山一窝蜂又被人斩杀在老巢,墙壁上留下血淋淋几个大字“杀人放歌何足乐!”
其后三年间,田放歌身经大小战四十余次,无一败绩,实乃中原武林后起之秀第一人。
去年间,田放歌开始挑战穆家帮在江南的霸主地位,独闯穆家帮江州分堂,战况不明,却是穆家帮的分堂口第一次有人闯入后又被其从容遁去,至此田放歌更是名动江湖。
今年春,田放歌遍洒英雄帖,言道穆家帮若不痛改前非,则或放歌亡,或穆家帮散,不死不休!”
在介绍了田放歌的事迹后,下面还有细细的小楷附注:
“穆家帮在江南一枝独秀,骄狂自大!几年的扩张下人手更是良莠不齐,有些堂口已经隐然成为当地恶霸,欺压良善!放歌横空出世,江南武林之幸,中原武林之幸,江南第一侠客真乃实至名归!我辈儿女,当学放歌!”
最后的落款是:“师傅:江湖笑笑生”
第二章 黑店
(外传以后礼拜三和礼拜日各一章,每章六千字左右,这几天太松散了,今天没啥状态,只写了四千多字,下章补上吧。大家可以等一个故事完成后一起看,这样过瘾,要不然更新就看的话就没味道了)
天青色的轻绸衫,天青色的文士巾,柳蝶儿穿上身上,对着妆台前的铜镜顾影自怜,自己也实在对自己觉得很满意。
“橙橙,你看看我像不像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柳蝶儿转了个圈。
橙橙笑道:“果然是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小姐这般打扮走出去,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
柳蝶儿笑笑,拎起桌上的墨绿长匣,向外就走,书童打扮的橙橙慌忙拿起包袱,紧紧追了上去:“小姐,等等我……”
……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黄土道,道旁随便搭了个草棚,草棚外挂着一付破破烂烂的酒幡,落日照耀下,荒凉无比。
柳蝶儿和橙橙俱是满头满脸灰尘,等二人看到这家破烂的酒肆,同时欢呼一声,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一脸无奈。
这已经是柳蝶儿离家出走第十七天了,从未出过远门的二人早就迷失了路途,两人从不知道江南也会有黄土道,也会有百里不见人烟的荒凉之地。
两人见到酒肆精神均是一振,总算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了,这几日两人都是用带出来的干粮度日,蝶儿从未想过,原来能吃到热气腾腾的包子也是一种享受。
现在她俩面前就摆着一碟热乎乎的包子,蝶儿咽了口口水,正准备拿起包子咬上一大口,橙橙却突然大声道:“酒家!再上一盘红烧肉!”说着指了指邻桌上的酒菜。
蝶儿也没想到这家棚子上簌簌落土的破烂酒肆能作出让人看起来垂涎欲滴的酒菜,酒肆只有两桌客人,除去蝶儿和橙橙外,另一桌坐着一男一女,男的文士打扮,服饰奢华,面目说不上英俊,却也颇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尤其是他双目极为有神,偶尔露出的一丝锐利令人心中砰砰直跳,很多年以后,蝶儿才知道这就叫做威仪。
蝶儿的目光更多的放在那名女子身上,蝶儿从未见过这般美貌的女子,女子头上发髻盘起,似乎是少妇装扮,但那一袭葱绿长裙令女子多了几分活拨,少妇的妩媚和少女的娇俏结合的是那等完美,蝶儿平素也以自己容貌自傲,但见了这少女或者说是少妇,蝶儿第一次兴起了“世上还有这等女子”的念头,不过蝶儿总觉得美貌少妇的装扮有些瑕疵,似乎她配上一套嫩黄长裙才是原汁原味。
酒保快步跑过来,蝶儿也转过目光,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
酒保是一彪型大汉,面目慈善,一看就是乡下朴实的汉子,跑到蝶儿近前陪笑道:“对不起二位客官,小店只有熟牛肉,包子和酒水……”
橙橙眉头一竖,怒道:“那他们吃的是什么?你莫不是瞧不起我主仆?我告诉你,我家小……少爷可是苏州……总之有什么好酒菜你端上就是,我家少爷多少钱也付得起!”
酒保憨笑道:“客官息怒,客观息怒,小的怎敢瞧不起客官?那桌酒水是客人自带,您二位看看小的这酒铺,也做不出这等饭菜了……”
橙橙还待再说,蝶儿摆摆手,笑道:“你下去吧。”本来还觉得酒肆前几辆豪华车驾奇怪,原来是这一男一女的车驾,想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豪门少爷夫人,出门游山玩水吧。
果不其然,酒保刚刚退下,一队侍女从酒铺门口处如流水般列队而入,每人手里都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看起来竟是马车上带了厨子和炊具,自行开伙。
蝶儿微微皱起眉头,初见二人的好感马上消散大半,这种极尽奢华的纨绔子弟正是蝶儿最讨厌的,老爹看中的未来女婿可不都是这种人?
橙橙不屑的看了对桌几眼,嘀咕道:“就知道摆谱的纨绔……”说是这般说,嘴里却忍不住眼下了一大口口水。
蝶儿拿起热气腾腾的肉包子,正待咬下,眼角却猛地瞥见酒铺外酒幡尾端的一处小小标记,一颗小小的白菜,标记很小,若不留心根本不会注意到,蝶儿进酒铺时就没发觉,方才一阵轻风,酒幡飘起,蝶儿瞧个正着。
愣了一下,蝶儿把包子放下,猛地想起了师傅和自己讲过的江湖故事,传说江湖中有一对夫妇,经营黑店为生,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最最恐怖的是这对夫妇做的包子竟然是人肉包子,把他俩杀害的货商行人剁碎做成肉馅,第一次听这故事时蝶儿吐了一天一夜,只觉世上再没有比他们更坏的人。他们酒铺的标记可不就是白菜?
酒保笑眯眯走后堂走出,手中捧了一个酒坛,送到了邻桌男女桌上,陪笑道:“少爷,夫人,小店的饭菜自然入不了两位法眼,不过小店这三十年的女儿红可是珍藏,少爷和夫人要不要尝尝?也请店外的大哥都尝一尝……”
华服男子看了酒保几眼,笑笑道:“放下吧。”
酒保欢天喜地的放下酒坛退下,华服男子拍碎酒坛泥封,酒香四溢,男子笑道:“好酒!”
绿裙少女好笑的看了男子一眼,拿起酒碗道:“妾身为相公满上!”
华服男子笑道:“如此好酒,自然要夫人先尝上一尝……”
绿裙少女白了男子一眼:“相公先喝……”
蝶儿自然见不到两人恶作剧的眼神,只听二人互相劝酒,不由得心下着急,虽说对他两人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忍见两人在这里坏了性命。
回头间,却见橙橙拿起一个肉包子,正往嘴里塞去,蝶儿急道:“不可!”一伸手,将橙橙手中的肉包打飞,同时噌一下跳到了邻桌,轻轻一拍,“哗”一声,华服男子手中酒坛粉碎,酒水洒落满桌,更溅到了男子身上。
华服男子和绿裙少女愕然看着蝶儿,蝶儿自然做了件大好事,心下得意,傲然道:“酒里有蒙汗药!”
华服男子奇道:“蒙汗药是什么?”
绿裙少女笑道:“莫不是什么补药?”
华服男子大怒,站起道:“为何把我补药打碎!赔我!”
蝶儿无奈的看看二人,此时酒保从后堂探出头来,见到满地酒水,脸色一变,头噌一下又缩了回去,蝶儿暗叫不好,一个箭步窜过去,掀开门帘,后门大开,后堂已经空无一人,一阵急促马蹄声响起,蝶儿冲到后门,却见两匹快马如飞而去。
垂头丧气回到前堂,却见那华服男子吹胡子瞪眼睛的和橙橙发脾气,橙橙气得满脸通红,握紧了小拳头,看样子恨不得在男子脸上狠狠来上一拳。
见到蝶儿回转,华服男子马上转移目标,对蝶儿大声呼喝:“弄洒了本老爷的补药,还不快些赔钱?”
见他一副大老爷嘴脸,浑不知自己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儿,蝶儿又好气又好笑,知道和这种人说不清楚,心里叫声晦气,招呼橙橙:“咱们走!”
橙橙恨恨看了华服男子一眼,跟在蝶儿身后向外走去,见二人对自己不理不睬,华服男子怒气冲冲道:“简直没王法了!来人!”
随着华服男子呼喝,酒铺外猛地涌进十几个汉子,保镖护院装扮,各个彪悍凶狠,气势汹汹,和他家老爷一副德行。
橙橙见到着许多人,略有畏惧,轻声道:“小姐,咱们还是赔些钱吧。”
蝶儿笑笑,身形一晃,就到了华服男子身前,一柄亮闪闪匕首横在了男子颈间,众汉子神色均是一变,眼见就要发难,绿裙少女却偷偷使个眼色,众汉子微有迟疑,却见绿裙少女瞪起了眼睛,这些护院立时脸色变得难看之极,发声喊,鬼哭狼嚎向外跑去,嘴里乱喊着:“杀人啊!”“强盗……”之类的话,四散奔逃,不一会儿跑了个干净。
华服男子向绿裙少女翻个白眼,绿裙少女嘻嘻一笑,对他扮个鬼脸,蝶儿看去时,绿裙少女脸上略带惊惧,“你……你做什么?……”
蝶儿对她颇有好感,不忍心吓到她,收起匕首对少女道:“姐姐,我没有恶意,这里是黑店,方才酒铺伙计送你们的酒水里就有蒙汗药,蒙汗药不是补药,是一种喝了后会昏迷的迷药……”
正苦口婆心的解释,华服男子已经挡在了绿裙少女面前,大声道:“你不要色眯眯和我家夫人搭讪!”
蝶儿这个气啊,看着华服男子,恨不得一拳打他个满脸开花,不过想起自己着男装,一个劲儿和人家女眷说话确实不妥,忍下心中怒气道:“信也好,不信也好,随便你们,告辞了!”
绿裙少女眼珠一转,笑道:“你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
橙橙气道:“我家小……少爷说得自然是真的,要不然酒店伙计跑掉做什么?”
华服男子扫了她俩几眼,冷哼道:“或许被你们吓跑也不一定,看你俩生得各个好似凶神!”
蝶儿鼻子差点被气歪,恨恨看了华服男子一眼,拉起橙橙道:“我们走!”
“夫人你看,两个大男人手拉着手,一看就有断袖之癖,这种小白脸还是少惹为妙……”身后华服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二人耳畔,蝶儿气得满脸通红,却也放开了橙橙的手,在家里养成的习惯,现在扮作男子,再拉手确实不伦不类。
“公子请留步!”绿裙少女走上几步,却是不理华服男子无奈的白眼。
蝶儿转身,橙橙气呼呼道:“叫我家少爷作甚?”蝶儿拉拉她,示意说话客气些。
绿裙少女道:“公子哪里去?”
蝶儿道:“江州!”听师傅传讯说江州“赛孟尝”商容商老爷子六十大寿在即,江南豪杰齐聚江州,多半在那里能寻到田放歌。
“江州?”绿裙少女沉思了一下,笑道:“我和夫君也是去江州,咱们结伴而行如何?”
若是只有绿裙少女,蝶儿肯定爽快的答应下来,不过想起华服男子可恶的嘴脸,蝶儿摇头道:“不成!”
绿裙少女道:“为什么不成?”华服男子也大声道:“就是就是,可以免费坐老爷的马车,便宜你小子啦!”
蝶儿气得咬紧嘴唇,再不言语,回头就走。橙橙急忙跟上。
绿裙少女气嘟嘟回到华服男子身边,“相公为什么要气跑她们?”
华服男子一扫方才飞扬跋扈,坐回座椅,笑笑道:“咱们有正事要办,莫胡闹!”
绿裙少女道:“谁胡闹了?相公不是想寻那泼皮的晦气么?人海茫茫,咱们怎么寻得到,听说那泼皮近来在江州出现,这俩小姑娘也是去江州,又一副好身手,或许和那泼皮有些关系呢?”
华服男子笑道:“借口却是不少?还不是贪玩?看到她是不是想起了当年的你?”
绿裙少女被他说破心事,不依不饶的钻进华服男子怀里,撒娇道:“相公当初说带我游山玩水,闯荡江湖的,现在带这许多人,和在王府里有什么分别!相公就知道骗我……”
华服男子笑道:“金莲她们都来了杭州,不多带侍卫怎么成?”绿裙少女捂住耳朵,叫着“不听不听”,小脑袋在男子怀里拱来拱去,华服男子被她的“铁头”顶的龇牙咧嘴,求饶道:“好啦好啦,听你的还不成嘛?”
绿裙少女嘻嘻一笑:“相公放心,只要相公听我的,保证几天内抓到那泼皮,查明真相!也免得金莲姐她们在杭州等得心焦!”
华服男子笑笑:“好,都听你的,不过穆家帮事关重大,你要保证把事情办妥!不要弄得一团糟!”
绿裙少女点点头:“七巧办事,相公还不放心么?”
华服男子无奈笑笑,连说“放心放心!”
……
蝶儿和橙橙这几日简直气得要死,自那日出了酒铺不久,身边就跟上了一辆豪华马车,车帘掀起,车上是那纨绔可恶的嘴脸,自己主仆在漫天黄沙中艰难行走,纨绔在车中似笑非笑的悠哉游哉,仿佛就是为了看自己的热闹一般。
更可气的是,这辆马车似乎跟定了自己,自己歇息它也会停下,自己和橙橙啃干粮,可恶男子会从车窗中探出头,拿起精细的点心慢慢品尝,自己拿起水囊喝水,他就会端起碧绿茶杯饮茶,橙橙几次要去喝骂,都被蝶儿拦下,可是蝶儿自己心中,怒气却是愈来愈盛,眼见就要爆发。
第三章 同行
这一日,前面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镇,蝶儿和橙橙心花怒放,主仆计议下,一定要雇一辆豪华马车,说什么也要把那纨绔比下去。
谁知道进了小镇才知道,原来乡间小镇却和苏杭不同,别说马车坊,就是客栈也没有一家,整个小镇只有一家小土屋似的酒坊,平日也不过卖些自酿的酒水给镇上居民,大概一年也不见有外客到来,见到蝶儿主仆酒坊老板热情逢迎,不过酒坊虽小,总算能吃到热乎乎的饭菜,更有橙橙死命撺掇老板,为了那几贯赏文,老板咬咬牙,将店里报晓的公鸡宰杀,多日不闻肉味的主仆喝到热乎乎的鸡汤时,险些把舌头一起吞下去,只觉世间美味莫过于此。
就在主仆吃的有滋有味之时,跟在她们身后的几辆豪华马车也缓缓进了小镇,停靠在酒坊之前,看着彪悍的护卫进了小店,扔给老板一张交子,老板马上脸上开花,再不理蝶儿主仆,拿了火具出门,帮护卫送炭生火,忙得不亦乐乎。
“哼,就没看过这么嚣张的人,土财主!”橙橙瞪着大眼睛,一脸气愤。
“不然咱作弄他一下如何?”蝶儿咬了咬牙,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头。
“好啊好啊!”橙橙拍手赞成。
“恩,那咱们这般如此……”主仆俩小脑袋凑在一起低语起来,说话间还不时爆发出欢笑。
……
蝶儿和橙橙来到豪华马车前,香气四溢,也不知道人家煮了什么美味,虽然刚刚喝过鸡汤,蝶儿和橙橙还是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主仆俩对望一眼,橙橙倒无所谓,一向贪吃,蝶儿却羞得红了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馋虫。
说明来意,护卫大声吆喝:“柳蝶儿主仆求见老爷!”一声声传下去,直到马车旁侍卫高喝完毕,马车旁的侍女才轻巧的爬上马车,在马车辕上规规矩矩跪下,低声禀告着什么。
蝶儿鼻子差点没气歪,距离很近,明明第一名侍卫吆喝的时候马车上就能听得到,偏偏还要故弄玄虚,真是好大的架子!气愤之下,方才的一丝歉疚也烟消云散,这种纨绔就是该吃些苦头,以后才不会欺压良善。
侍女轻盈的走过来,离得近了,蝶儿才注意到竟然这小侍女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十四五年纪,模样俏丽,神态举止中带着一种难言的出尘气质。蝶儿愣了一下,四下张望,马车附近来来去去的侍女竟然各个均是出众的人物。
一阵疑惑涌上心间,观下而知上,见到这些侍女,很难相信对方主人会是土包子般的暴发户,不过蝶儿马上想到那绿裙少夫人,心中释然,却更叹息一声,明月蒙尘,奈何奈何。
“公子请随我来。”侍女恭敬施礼,浑不似主人那般没有教养,看她一举一动,雅致又不失恭谨,处处透出一种很特别的气息,蝶儿也只有再次赞叹绿裙主母果然人才出众,调教得侍女也如此不同凡俗。
跟在侍女身后,主仆来到了豪华马车前,车辕上侍女慢慢揭起深紫帷帘,一张典雅的紫木小桌旁,纨绔男子和绿裙少女相对而坐,桌上摆满了异常精美的菜肴,虽然蝶儿出身富豪之家,这些菜却见也没见过,小桌旁,跪了两个秀美白裙侍女,轻巧的为纨绔男子和绿裙少女夹着菜肴,车厢里,铺着一张雪白的毛皮,不知道什么动物如此巨大,一张毛皮竟然能铺满整个车厢,绒毛柔和,侍女雪白的赤足在其间若隐若现,说不出的绮旎。
从外面看进去,可以隐约看到,小桌之下,绿裙少女也赤着双足,令蝶儿脸红的是,绿裙少女的那双精致小脚丫似乎没一会儿老实,不时在纨绔男子腿上蹭来蹭去,看看四周,在侍女掀起车帘时,那些护卫早把眼睛转向了别处,就是余光也不敢向车厢里扫一眼。
“啊!死丫头!也不知会一声!”绿裙少女可能玩得起劲,没听到车辕上侍女的低语禀告,这时小脸儿一红,把脚缩了回来,笑骂车辕上的侍女。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掀开车帘的侍女吓得脸色大变,慌忙跪倒,在车辕上用力磕头,额头很快红肿,哀求的道:“求主母饶了奴婢这一次!……”
“你……你这是干什么?!说了多少次,怎么还这样!气死我了!”绿裙少女气得瞪起了眼睛。
侍女见绿裙少女脸色难看,吓得全身瑟瑟发抖,伏在车辕连声哀求。
“唉……算啦算啦,起来吧!”绿裙少女大感无趣,白了纨绔男子一眼,道:“都是你!害得人家话都不敢乱说!”
纨绔男子笑道:“也不是我想做这王……”看了蝶儿一眼,话音顿住。对车辕上侍女道:“你下去吧!”
侍女如蒙大赦,又用力磕了几个头,旁边自有侍女替换她下来。
蝶儿看到这里,对纨绔更无好感,不消说,绿裙少女如此平和,这些侍女定是被纨绔的淫威所慑,这么一点儿小事就吓成这样,可见纨绔平日是什么对待她们了。
“小姐,咱们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恶棍,助这些可怜的妹妹脱离虎口!”橙橙看起来也是侠肝义胆,小声在蝶儿耳边嘀咕。
蝶儿用力点点头,平日师傅的教诲涌上心头,此时可不正是行侠仗义之时?就算刀山火海在前,也定要助这些可怜的人儿逃离纨绔的魔掌。
“公子有何事?”绿裙少女说话时,车厢里的赤足侍女已经飞快的将一条紫色帷幔横在了小桌之前,遮住了桌下风光。
“是这样,夫人曾说欲与我主仆同去江州,在下细细思量,路途遥远,有夫人车马代步免去跋涉之苦……”
“我就说嘛,算你小子识相!和你说坐老爷的马车还假惺惺装酷!”纨绔男子笑了起来。
“装酷?”蝶儿虽然听不懂,却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气得涨红了脸,握紧小拳头,一个劲儿告诫自己,为了这些可怜的少女,要忍耐!忍耐!
“相公……”绿裙少女好笑的看了男子一眼,说起装酷,只怕世上再没有比相公喜欢装酷的人。
“既如此,谢谢公子了,公子要不要一起用饭……”绿裙少女指了指桌上菜肴。
“不必,不必了!”蝶儿想起桌下旖ni,脸一红,慌乱的摆手。
“那妾身就不留公子了,嘻嘻……”在绿裙少女“咯咯”的笑声中,车辕侍女将紫色帷帘缓缓落下……
……
就这样,蝶儿主仆加入了纨绔的车队,绿裙少女倒对主仆关怀备至,腾出一辆马车给了主仆二人,本来担心还要和那些粗壮汉子挤一辆马车的主仆二人这才微微放下心事。
车队出了小镇,缓缓南行,经过一个大的市镇时,蝶儿主仆买了一大堆干肉风鸡,这才免了每日用餐时口水狂涌之苦,虽然对纨绔夫妇每日的菜肴到底是何物事尤为好奇,但却怎么也不好厚脸请教。
这一晚,蝶儿正自熟睡,忽然“咔嚓“一声巨响,蝶儿猛地惊醒,窗外,电闪雷鸣,拉开车窗布帘,就见一道道闪电在夜空中肆孽,仿佛金蛇狂舞,车篷上纱喇喇一片响,大雨洒将下来,接着一阵狂风刮到,灌了蝶儿满口满鼻,蝶儿慌忙将窗帘落下,关起车窗。
“小姐,我怕!”橙橙猛地扑进了蝶儿怀里。
“怕什么!有我呢!”蝶儿虽这样说,心里却也惴惴,外面大雨滂沱,在南方,很少能见到这般暴烈的大雨。正忐忑,忽听一声洪亮的长笑声从南方传来,长笑声中,绿裙少女清脆的嬉笑声隐隐可闻。
蝶儿好奇的掀起窗帘一角,向南望去,不远处那辆最豪华马车之上,伫立着两条人影,,随着闪电一隐一现。可见正是纨绔男子和绿裙少女。纨绔男子傲然挺立,眺望远方闪电,少女依偎在他怀里,唧唧喳喳的说着什么。
两人身后,几名侍女撑起一张硕大的罗伞遮雨,但风势猛烈,雨点唰唰落在二人身上,纨绔男子解下身上斗篷,将绿裙少女罩住,搂在怀中,闪电中,绿裙少女幸福的小得意看得清清楚楚。
蝶儿心中升起一种怪异的情绪,似乎,这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姐姐,你真的有这么幸福吗?
“相公,你看你看,那道闪电!“少女手指天空,兴奋的大声喊着。
蝶儿转眼看去,撕裂夜空的闪电一个接着一个,闪电中,远处的垂柳,小河都蒙上了重重的雾气,轻灵的南方水乡凭空多了几分豪壮。
“*,引无数英雄竞折腰!”纨绔男子叹口气,摇了摇头。
“相公的词豪气万分,却为何叹气?是不是想起北方蛮夷未平?相公不用担心,妾身看来,只在须臾之间!”
“相公,说好了不许再想这些事的!”绿裙少女不依的在纨绔男子怀里扭动。
“好,不想不想!赏雨赏雨!”纨绔男子笑声中,两条人影依偎的越来越紧,男子豪迈的长笑,少女灵秀的娇笑。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蝶儿痴痴望着,心中的滋味复杂难明,只是这一瞬,她忽然有些羡慕男子怀中的绿裙少女,虽然她自己永远也不会承认。
“呸!真以为自己能指点江山,是大英雄啊?自以为是贵王吗?”橙橙的话将蝶儿从臆想中惊醒,脸微微一红,自己怎么了?是啊,不过是个做作的纨绔,故作豪迈之态,自己也能看得出神,真是越发没用了。如今北事渐定,宋国文风大变,文人雅士都爱吟上几首豪迈诗词,仿佛人人是横扫北夷的贵王一般,看来这纨绔也是如此。蝶儿想到这里,心情一变,更加觉得纨绔恶俗起来,什么不好学,学人家贵王豪迈的劲头,无耻!
不过……不过那种豪气真的是能学得来的吗?……
好久好久后,蝶儿犹自抱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
十几日后,车队进入了江州境内,这也只能怪绿裙少女所托非人,本指望蝶儿引路,谁知道反而绕了一个大圈,到得后来纨绔不耐,雇了当地一名土人作向导,这才免去了许多冤枉路,使得蝶儿大感没有面子,自从发现蝶儿是个路痴后,绿裙少女反而对她兴趣大增,没事就爱寻她聊天,蝶儿自不知道原委,对绿裙少女本就很有好感,几天下来,两人关系亲密许多。
这一日,绿裙少女又来蝶儿车厢与她谈天,蝶儿对绿裙少女见识之渊博,观点之新颖尤为叹服,对一些事物的见解,绿裙少女说的话更是匪夷所思,但所说却往往不能辩驳。
这不,绿裙少女又发惊人之语,竟然说大地是圆的,也就是说人们生活在一个土球之上。
“夫人,这,这也太荒谬了吧?小生不信……”蝶儿目瞪口呆。
“不信,那你去过海边没有?”绿裙少女笑着问道。
蝶儿和橙橙点头。
“公子有没有注意,远方帆船从来都是先见桅顶,再就是风帆,最后才见船身?”
蝶儿仔细回想,默默点头。
“这说明了什么你想想……”绿裙少女一脸神秘。
“啊,好像夫人说的有道理,可是,可是真难以置信……”蝶儿惊叹起来。
“现在你当然不会信了!不过将来总有一天会证明我七……我言语之真伪!”对于相公的这些“异端邪说”,几位夫人中,绿裙少女最深信不疑,也难得的能卖弄一下,脸上挂满小得意。
蝶儿一阵叹息:“夫人果然奇女子,只怕古之卧龙,今之加亮在夫人面前均要甘拜下风!”虽然不怎么相信,但却也无从辩驳,看年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却比自己见识强上百倍,不由得蝶儿有些自惭形秽,“加亮”自然是指贵王第一幕僚“加亮先生”吴用,去年被太后指为贵王府太常,封妻荫子,得成正果。因为他江湖出身,是以江湖人都对之推崇备至,比较起来,只怕屡立战功的北京留守宗泽也不及吴用名头响亮。
“加亮那贼毛……啊,过奖过奖……”虽然对把自己与吴用相提并论明显不满,但绿裙少女还是心花怒放,自出生以来,各种夸赞听得多了,但第一次听人拿自己与孔明比,(至于吴用忽略不计),绿裙少女虽然脸皮够厚,还是微微有些脸红。
“嘻嘻,其实啊,这些不是我说的,我都是听我家相公说的……他知道的东西才真的多……”绿裙少女难得的谦逊起来,提起相公,绿裙少女一脸自豪。
蝶儿一阵无语,她自然不会相信绿裙少女的话,不过看到自己喜欢的姐姐对那纨绔这般情深,心里一阵惋惜。
“夫人,你是不是看出我是女子?”蝶儿突然问道,看到绿裙少女不避嫌,经常来自己马车,蝶儿早就有所怀疑,再看到方才绿裙少女似乎想拉自己的手又忍住,蝶儿再无怀疑。
绿裙少女笑道:“倒是个聪明的孩子,若不是看出你身份,难道我还看上了你不成?”
“那……”蝶儿有些迟疑。
绿裙少女一笑:“你想问我家相公?嘻嘻,什么事能瞒得过他?既然话说到这儿,妹妹何不换上女装?咱姐妹相称,也免得被外人见到以为姐姐不守妇道。”
蝶儿微有些迟疑,毕竟到了江州会有许多江湖人士,女装行走诸多不便。
“夫人!夫人!和俩兔儿公说什么呢!还不快下来!有你家大姐的书信!”外面突然传来纨绔的叫喊声。
“啊,大姐来信了,妹妹我先走了!”绿裙少女起身,掀开车帘,欢呼一声跳了下去,正跳入纨绔怀中,两手勾着纨绔脖子,仿佛小孩子一样晃呀晃的,纨绔无奈的笑笑,抱住她向自己车驾走去,至于四下的护卫,在绿裙少女出来后早把目光转开,想来日子久了,已经深知避讳之道。
看着在纨绔怀里享尽宠爱的绿裙少女,蝶儿心中叹口气,自己到底要不要教训纨绔呢?如果依计下去教训纨绔,怕是会伤害到姐姐。
“兔儿公!还不把车帘放下!没看够吗?”纨绔突然回头呼喝。
蝶儿大怒,猛地摔下门帘,方才的犹豫尽去,定要好好教训纨绔一顿,至于绿裙姐姐,自己保护她周全就是!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子,还总是兔儿公兔儿公的乱叫,蝶儿对纨绔男子的厌恶又盛了几分。
(本来想写完一口气发上来,可是这一个月的经历使我明白,如果没有压力,只怕我的外传和下本书要拖到下世纪了,这一个月,新书才写了三四万字,痛定思痛,决定先写外传,从今天每天一发,六千字左右,这样才会有压力!汗!
抱歉的话不说了,只有努力把外传写得好看过瘾赔罪了!)
第四章 盟主
商家庄距江州城百余里,庄子里千百户人家,俱是红墙高瓦,庄外绿树成荫,小溪潺潺,端得是一个好去处。
过不几日就到了商荣商老爷子的寿诞,商荣号称“赛孟尝”,在江南德高望重,门人庄客遍布江南,据说方腊未发迹前老爷子已经是江南盐帮翘楚,后金盆洗手,买下商家庄坐起了大地主。昔日方腊也要给老爷子几分薄面,论威望,江南无人能出其右。
老爷子的七十寿诞自然要办的风风光光,半月前,商家庄已经张灯结彩,迎客的彩棚搭到了几里之外。
这一日,商家庄东边大道上,几辆豪华车驾慢慢驰来,均是四匹马以上的马车,马夫穿绸挂缎,车辕上侍女轻纱曼妙,马车旁几十匹快马膘肥体壮,神采不凡,马上护卫背弓挂剑,气势迫人,那排场那气势看得迎客庄客一阵乍舌,暗忖江南何时出了这般了不起的人物?这也嚣张的有些没谱儿吧?那马车是你想用几匹马就用几匹吗?这要是被人出首上去,再大的势力也架不住朝廷的一纸文书啊?
心里嘀咕是嘀咕,还是笑脸迎上去,更有庄客飞奔入庄,向庄里执事的几位少爷禀告。
蝶儿从马车上跳下,心里暗暗偷笑,能把纨绔骗到这里已经大功告成了一半,看那纨绔的脾气,十九是要和这些江湖人物发生争执的,这里的人哪管你有钱没钱?这里,拳头才是硬道理!
“公子,您是……”庄客点头哈腰,颇为恭谨。
“小哥儿,借一步说话。”蝶儿拉着庄客到了僻静处,塞给庄客一把铜钱,陪笑道:“小哥儿,我家老爷是做生意的,京城来的,久闻庄主大名,特来一见……”
听到这儿,庄客神气马上就变了,搞半天是一土财主啊,还是北方人,就算有些财势,到了这江州地头儿也不过是无毛的凤凰而已,何况若是真有财势,还能自己巴巴跑来和老爷套近乎?早寻江州官面儿上的人引见了。不过看看手里的百十文钱,庄客还是笑道:“好说好说,既然如此,我随便给公子编排个身份就是。”
蝶儿笑着道谢,庄客回到迎宾棚,大笔一挥,河北通天帮应运而生,蝶儿和纨绔一行人成了河北通天帮来人,庄客暗自得意,如此编排下,倒显得老爷名头更响,就是北方绿林道也晓得老爷的名声。
马车缓缓向庄子前行,庄子里却又匆匆跑出一名唇红齿白的后生,到得近前客气的和蝶儿寒暄,原来却是商荣二子商维扬,听得蝶儿自报“河北通天帮”,商维扬就是脸色一变,再有旁边庄客在耳边嘀咕几句后,商维扬马上冷了脸,“哼”了一声转身进庄,把蝶儿晾在当场,蝶儿一阵气恼,商家庄似乎不像师傅所说这般好客。
车厢里纨绔大吵大嚷,“为何没人迎接老爷,方才那不懂礼数的小畜生是什么人!”时,蝶儿满心郁闷会之一笑,第一次觉得纨绔骂人时透出几分可爱。
蝶儿一行人被安排在了一处偏僻的院落,估计这还是纨绔大把银钱洒下的结果,若不然,是断然不会分给他们独门独院的。
蝶儿一连几日,都溜出去打探,终于听到一个令她欣喜若狂的消息,田放歌已经下过帖子,言道商老爷子寿诞之日定来贺寿。
而在院中见到那些背刀挎剑,气势凛冽的劲装汉子,蝶儿更是满心兴奋,这,可不就是自己想象的江湖!
但这几日蝶儿更有烦心事,就是那该死的纨绔,整日追问何时才能见到商荣谈他那个古玩的大生意,险些逼得蝶儿发疯,更令蝶儿有些担心的是,这几日总有些鬼头鬼脑的汉子在院门附近窥探,虽然蝶儿也想纨绔倒大霉,但有几名汉子眼神淫邪,令蝶儿心神一紧,这才想起草莽中哪见过这些俏丽的侍女,只怕会有人动什么歪心思,此时的蝶儿,暗暗后悔自己的决定,为图一时之快陷人于危地,几次劝纨绔离去不果,后来想想田大侠也会到此,还有一些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想来也不会容宵小胡为,蝶儿想到这儿才微微安心。
至于解救那些侍女的念头,蝶儿再不想提起,那日她可是出了一个大糗,一日她和几名侍女闲谈时无意间说起,自己可助她们离开纨绔,并言道若缺银钱,百十贯钱自己还拿得出。
谁知道几名本来娇笑可人的小侍女马上冷了脸,看她的眼神就仿佛看怪物一般,一名侍女冷冷道:“姑娘说笑了,姑娘可知道能服侍我家主人是多大的福气?是多难得的机缘?姑娘可知道我等为了能有这一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又有多少姐妹被裁退后每夜以泪洗面?姑娘虽然和我家主母交好,但却也不该污蔑我家主人,免得以后后悔!“
蝶儿只听得瞠目结舌,再说不出话,看几名小侍女表情,绝不是作伪,提到那纨绔时那份狂热的虔诚,还有对自己的冰冷,仿佛纨绔在她们心目中就如同神祗一样,容不得别人半分破坏。
蝶儿当时狼狈告辞,心中郁闷难当,怎么世上的好女子都瞎了眼么?为何都对他这般眷恋!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对纨绔的厌恶,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转眼间几天时间过去,到了商荣寿诞之日,一大早,蝶儿就被震天的锣鼓声惊醒,揉揉朦胧的睡眼,纨绔那嚣张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一大早奔丧啊!过寿了不起吗?等老子七十大寿请遍天下勾栏,大海西边的不列颠王国听过吗?老子到时候把他公主抢来唱歌助兴!”绿裙少女清脆的娇笑声也跟着响起,这是每日蝶儿必经的“起床进行曲”。
或许习惯成自然,听着纨绔那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论调,蝶儿只是笑笑,很有趣的一个人,就是嚣张也嚣张的很有“型”,对就是纨绔说的,“有型”,几日来,蝶儿倒有些相信了绿裙少女的话,纨绔确实见识渊博,不是自己最初心目中那个土财主,若不是太过嚣张,蝶儿或许对他印象还能好上几分。
蝶儿笑着穿衣,自然看不到绿裙少女“咯咯”笑着在床上打滚,也听不到绿裙少女腻在纨绔怀里撒娇时的话语:“相公你嚣张的样子好好笑,七巧太喜欢了!以后相公就这样嚣张好不好?等回京城相公直接去砸了蔡京的府邸,嘻嘻……”
纨绔无奈的摇头,低语了几句什么“你再说我就不扮土财主……”之类的话,蝶儿就更不会听闻了。
……
梳洗后用过早饭,蝶儿和橙橙出了房,却见正房里纨绔和绿裙少女正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姐姐,穆公子,你们这是……”蝶儿有些紧张的迎上来。
“当然去瞧热闹!看看这乡下的土财主能搞什么花样,哼,倒是好大的架子!”纨绔恨声说道。
“姐姐,你们不能去。”蝶儿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姐姐,您听我说,今天都是些粗人,姐姐千金之躯,被这些粗人看上一眼也是亵du了姐姐……”
“这句话听起来还有几分顺耳!不过看上几眼也不打紧,谁若动歪念头,我割了他的脑袋!”纨绔大模大样的说道。
看他自以为是的嚣张劲儿,蝶儿又好气又好笑,他那些护卫自己也不是没见过,都是银样蜡枪头,只怕人家亮出刀剑,早就一窝蜂逃命了。
蝶儿正待再说,纨绔已经回头呼喝:“喂喂,你们守好院子,老爷的侍女若是少了一个你们全等着掉脑袋!”
纨绔吩咐完,也不等蝶儿说话,自顾走去,绿裙少女对蝶儿吐吐舌头,小跑着跟上,蝶儿微微诧异的是,极爱摆谱的纨绔竟然没有带上侍女。。
蝶儿和橙橙紧跟在纨绔夫妇之后,一直到了偏厅,看到把自己安排在偏厅,纨绔大发脾气,当场丢给庄客一张十贯的交子,庄客出去好久,才回来言道有一小帮帮主愿意换位子,纨绔转怒为喜,又赏了庄客十贯,才在庄客的陪同下大摇大摆进了正厅。
正厅摆了八大桌,在座的或俊或丑,或胖或瘦,形态各异,但相同的是人人一身凶悍气息,大概都是江南各帮派首领或江南绿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蝶儿四人被安排在最偏远的一桌,纨绔满脸不愿,在庄客劝说下勉强坐下。
从几人一进正厅,有几道目光就射了过来,大多投注在绿裙少女身上,有她在,女扮男装的蝶儿倒不再引人注目。
蝶儿进了正厅后,却再顾不得别人,略微扫视了全场,不由微感失望,这些人里没有传闻中风度翩翩的田放歌。
主位上,一位老人须发皆白,却满面红光,神采奕奕,大概就是这里的主人,“赛孟尝”商荣了。
“小姐,田大侠怎么还没来?会不会不来了?”橙橙有些失望的说道。
“田大侠?是谁?”纨绔耳朵倒尖。
“说了你也不知道,大英雄!大豪杰!比你,强了百倍!哼”橙橙对纨绔做个鬼脸。
纨绔哈哈一笑:“是你俩的偶像么?”绿裙少女在旁笑着解释:“偶像就是说崇拜的人,仰慕的人!”
橙橙点了点小脑袋,笑道:“是,偶像?这个词儿倒挺贴切!不过啊,我家小姐最崇拜的偶像可不是田大侠!”
绿裙少女笑道:“是么?那是谁?”
橙橙道:“姐姐久在京城,不知道见过贵王妃么?”
绿裙少女嘻嘻一笑:“倒也见过几次,正妃娘娘真的是国色天香,听说最得贵王宠爱呢!”说着话向纨绔白了一眼。
“谁说的,贵王最宠爱的是叶王妃才是!姐姐不要胡说!”蝶儿小脸涨红,第一次和绿裙少女分辩起来。
绿裙少女愣了一下,旋即笑道:“你怎知道?”
橙橙偷偷对绿裙少女眨眨眼,笑道:“这下知道小姐的偶像是谁了吧?”
绿裙少女愕然半晌,扭头看到纨绔冲自己微笑,脸上一红,有些忸怩起来。
纨绔笑着插话:“我听说叶王妃刁蛮任性,行事疯疯癫癫,你这兔儿公真也好笑,怎会仰慕这样一个疯丫头……”
“你说什么?”蝶儿脸沉了下来。
“哈,不说不说,其实啊叶王妃可爱天下第一,聪明绝世无双……”纨绔看到绿裙少女嘟起了小嘴,忙打起了哈哈,绿裙少女这才喜笑颜开,蝶儿也白了他一眼,脸色缓和下来。
“喂,你们几个小声点!”旁边桌上一个满脸疙瘩的丑汉子回头瞪着他们,眼睛却直直看着绿裙少女的脸。
绿裙少女脸一沉,似乎想发火,却被纨绔轻轻拉拉衣襟,哼了一声,把头转开。
蝶儿皱起了眉头,刚想说话,却听厅外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一名庄客飞也似奔入,嘴里大叫道:“老爷!田放歌田爷到!”
大厅里“哄”一声猛地喧哗起来,大多都是在说“商老爷子好大的面子”之类的言语,商荣满面笑容,大步迎出,行动间迅捷利落,丝毫不显龙钟之态。
没一会儿,门外有说有笑走入一行人,为首商荣和一名风度翩翩的白袍公子携手而行,神态甚是亲密,厅中众人纷纷起身抱拳,“田大侠好”的招呼声此起彼伏。
白袍公子脸上含笑,温文有礼的回应,绝不漏了一人,就算最偏僻的桌上之豪杰,他也走过去一一回礼,大伙儿均被他气度折服,厅上欢声雷动。
当他行到蝶儿这一桌时,见到绿裙少女微微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旋即把目光转开,笑着对涨红脸给他行礼的橙橙道:“谁家的小书童这般俊俏?”再看到蝶儿哈哈一笑:“果然主尊仆贵,兄台雅致,书童也这般秀气……”
蝶儿心中激动难言,想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田放歌温和的眼神,蝶儿只觉数日来的艰辛委屈一扫而光,心中轻松无比。
“什么味道儿?喂,泼皮,滚远些,惹得本姑娘倒胃口!”一直端坐不动的绿裙少女皱着眉头,满脸厌恶,拿出一条手帕,在鼻前轻挥。
满厅寂然,若是旁人,只怕这些汉子早就喝骂出口,甚至大打出手,但绿裙少女容貌秀美脱俗,神态宛若仙女,平日再粗俗的汉子也对她骂不出口,只有开始盯着绿裙少女看的丑恶汉子低声嘀咕了一句:“死娘皮……”
纨绔看了丑恶汉子一眼,没有说话。
田放歌脸色微有尴尬,随即笑道:“失礼失礼,小生天生劳碌命,又哪有时间梳洗,还请姑娘莫怪。”
“就是就是!田大侠为我江南绿林福祉多方奔走,不拘小节!可敬可敬!”商荣哈哈笑着打圆场。
绿裙少女皱着眉用手帕捂住鼻子,把脸转了开去,竟是话都懒得说了。
田放歌眼中闪过一丝怒色,随即笑笑,对骚动起来的人群微微摆手,和商荣携手向主席走去。
厅上马上传来“田大侠好大的度量”之类的赞叹声。
“田大侠!听说你前几日又和穆家帮大战一场,能不能说来以助酒兴?”一名汉子高声喊道,引得厅中众人连声叫好。
田放歌笑道:“不过小事一桩,有甚么可说?”
“田大侠过谦了,穆家帮横行江南,害得我等小门小派眼见没有活路,田大侠能替我们出这口鸟气!实在痛快!田大侠,我雷震敬你一杯!”一名生满钢针般短髯的粗壮汉子举碗一饮而尽。
田放歌笑道:“这位大哥是不是岷江帮奔雷手雷震雷大哥?”
粗壮汉子惊喜的道:“我岷江帮不过是岷江边小帮派,田大侠竟然知道在下薄名,在下……在下真是……”激动的再说不下去。
田放歌道:“雷大哥三十二路奔雷手打遍两浙无敌手,又哪里是小人物了?”说着哈哈一笑,举起大海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厅上顿时喝彩声如雷。
接着各帮派首领纷纷起身敬酒,田放歌酒到杯干,一口气间二三十碗黄酒下肚,脸上微微泛红,却犹自面含微笑,言谈自若,他记心极好,每个来敬酒的人都识得,使得敬酒之人人人都感大有面子。厅上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望着厅上众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蝶儿心中激动难抑,猛地站起,举碗遥对田放歌,大声说道:“田大侠,小弟敬你一杯!”
“谢谢这位小兄弟啦,恕在下眼拙,不识兄弟大名。”隔着几张桌子,田放歌也举起海碗,遥遥相对,一饮而尽。
蝶儿仰头大口喝下,心中激荡难言,望着厅中的众人,此时再丑陋的嘴脸也显得那般可爱,江湖!这就是江湖吗?
“田大哥!您就给我们讲讲那次苏州之役如何?”一条汉子喝得醉醺醺,站起身大声叫道,旁人也大声叫好。
田放歌却是叹口气:“苏州之役如何?江州之役如何?最后还不是如丧家之犬一般逃掉?”
雷震大声道:“田大哥此言差矣!那穆家帮人多势众!田大哥一人之力能搅得他们地覆天翻,实在已经是了不起的好汉!”
厅中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田放歌笑笑,摇头道:“这些日子过来,我一直在想,一己之力对抗穆家帮,实在如螳臂当车,难矣……”叹着气,颇有些心灰意冷。
厅上气氛顿时冷却下来,大伙儿面面相觑,想起穆家帮的强势,纷纷无奈摇头。
一名背背长剑的精壮汉子左右看看,突然起身道:“田大侠此言不假!对抗穆家帮不是田大侠一人之事,咱这些小帮派应该群策群力才是!”众人看去,大多识得此人,电闪剑潘忠,本是淮西王庆手下,王庆灭亡后,率残部来到江南,闯出了一片天地,也是场中最大的几个帮派之一。
厅中众人都沉默下来,说几句狠话,骂几句娘倒没什么,但若真的真刀真枪和穆家帮火拼,那可不是说笑,谁敢接这个茬儿?
“妈的一群脓包!看你们这群窝囊劲儿!现在穆家帮已经骑到咱们头上了,是不是非要把刀架到你们脖子上才知道后悔?”靠窗一桌站起个白胖子,脸色铁青,破口大骂,众人更识得他,浔阳王得六,一身横练功夫强横无比,唯一的儿子在与穆家帮一次冲突中丧命,从此对穆家帮恨之入骨。
蝶儿站起道:“是啊是啊,所谓唇亡齿寒,如果你们再不团结,只会被穆家帮一一击破!难道你们这要等穆家帮以后再不许你们贩盐时才反抗?那可就晚啦!”
王得六一拍大腿,道:“照啊!这位小兄弟说的不错,唇亡齿寒,就是这个道理,还是人家读书人,咱们这些大老粗只知道这个意思,就是说不出来!”
雷震猛地把碗里的酒灌下,抹了把嘴角酒渍,大声道:“不错!他娘的和穆家帮干了!”
“田大侠!你怎么说!”王得六转头看向田放歌。
田放歌笑笑,站了起来,朗声道:“众位,自穆家帮崛起,一举席卷江南,九成盐道生意都被之霸占,比之昔日方腊霸道尤甚,如今虽然穆家帮将触手伸向海外蛮夷之地,看似对诸位不再理会,但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穆家帮一旦腾出手,各位以为能苟安到何时?”
“他娘的,老子也不想再受这份鸟气了!你们谁敢说没受过穆家帮的气?站出来!”一条大汉将酒碗狠狠摔在地上,站起来大吼。
“曲老三说的对!老子也和他干了!”几名汉子大骂着附和。
喝酒后本就血脉贲张,想起穆家帮种种欺人行径,又有人带头,顿时骂声一片。
“好了好了,大家静一静,再怎么骂也骂不掉穆家帮一根毫毛!还是商议下怎么和穆家帮斗下去!”等众人骂了好一会儿后,商荣笑着站起来。
潘忠站起道:“所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既然大伙儿合力要干这件大事,自然要有人居中策划谋度,如此才能劲儿往一处使,免得各自为战,那还不是一盘散沙?”
一名豪士笑道:“潘大哥的话不错,咱们自然要推举一位盟主,商老爷子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作盟主再适合不过!大伙儿说是不是?”
厅中众人纷纷叫好附和。
商荣笑着摆手:“各位,老朽老矣,这把老骨头禁不起几下折腾,只求平安度日,江湖事,可莫再扯到老夫头上……”
潘忠道:“商老爷子的话不错,咱们想对抗穆家帮,可莫把商老爷子拖下水,穆家帮耳目众多,若商老爷子参与进来,只怕商家庄马上血雨腥风,今日大伙儿齐聚商家庄,已经是老爷子天大的恩惠了……”
众人听了点头,均想此话不假,商荣的商家庄经营多年,如何会舍弃多年的基业再入江湖?
“既然商老爷子不愿意,那没说的,我推举田大侠作咱们的盟主,除他外!老子谁也不服!”雷震站起来大声道。
“不错,盟主之位田大侠可说实至名归,再无他想!”余人纷纷附和。
王得六和潘忠也都出言赞成,他俩是这些盐帮中势力最大,武艺最强的两人,有他二人支持,余人再无异议。
田放歌推辞几次,直到王得六气极骂娘,才无奈勉强点头道:“既然众位厚爱,小弟也只有却之不恭……”
厅上欢声雷动,叫好声震天,蝶儿和橙橙看着田放歌如此受众人推崇,激动的用力鼓掌,手都拍得有些红了。
第五章 黄衫再现
“诸位,咱们今日效仿古人,以血盟誓,今日之后,定要齐心合力,披荆斩棘,将穆家帮赶出江南!”潘忠的提议又博得一阵喝彩声。
“商老爷子,各位,在下有要事,先走一步!见谅见谅!”靠东窗的宴桌,站起一位神情彪悍的汉子,对厅上欢呼满脸不以为然。
“张老大,你什么意思?想退出不成?”王得六斜眼眇着彪悍汉子。
彪悍汉子冷冷一笑:“各位不过受不了穆家帮订下的诸多规矩,但诸位可还记得以前横行不法时?哪帮哪派不是朝不保夕?随时会被官府清剿!现今能吃上安稳饭还不赖穆家帮订下的诸多严规?我青阳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下百十条人命,恕张某没空陪各位发疯!”说着朝外便走。
王得六脸上怒色更甚,猛地拦在厅门,喝道:“张老大!你不能走!”
张老大眯起眼睛,冷冷道:“六哥想掂量掂量兄弟不成?”手摸向了腰间掖着的斧头。
“你以为我怕你?”王得六唰一下抽出了腰刀,就要迎过去。
“两位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坐在蝶儿邻桌,目光甚为无礼的那名丑汉笑着拉住张老大。“自己人何必伤了和气?张老大不想入盟?自然有他的道理……”
听到有人为自己说话,张老大怒气稍减,“哼”了一声,放开握着斧柄的手,道:“郭大哥说的是……啊……”突然惨叫一声,嘴角渗出几丝鲜血,被称作“郭大哥”的丑汉向旁跃开,手里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
张老大身边两名随从还未及反应,丑汉匕首快如闪电,几次进出,两名随从惨呼摔倒。
张老大缓缓倒地,抽搐着,鲜血流了一地,丑汉冲他“呸”的一声:“妈的想活着出去与穆家帮告密么?”
大厅里一片哗然,其中夹杂着蝶儿的惊呼,张老大甚为豪气,从未与人红过脸,在江南绿林人脉甚好,却不想糊里糊涂就命丧此地。
却见潘忠轻轻鼓掌,笑道:“郭老大果然够干脆,以后盟中之事还要劳郭大哥多费心了!”
余人有人附和,“就是就是,若放他走掉,定会去穆家帮告密,那咱们可不死无丧身之地么?”也有人沉默不语。
几名商家下人匆匆跑入,将三条尸体搬出,清扫血迹后才退下。
“你们怎么能这样草荐人命!”一声清脆的喝声,蝶儿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潘忠不屑的看了她一眼,道:“小娃儿懂得什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妇人之仁如何成得了事?死个把人算什么?看你还是回家吃奶吧!”
大厅里顿时一片哄笑声。
蝶儿气得小脸通红,却不知如何反驳,求救般把目光转向田放歌,道:“田大侠,他们滥杀无辜,你也不管么?”
田放歌叹息一声道:“张大哥的事自然令人惋惜,但为了驱逐穆家帮的大业,郭大哥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难道咱们就不伤心么?张大哥这笔帐却要记到穆家帮头上,大伙儿只有多宰几个穆家狗,以慰张大哥在天之灵!”
“不错!田大侠言之有理!”
“明日通报张家帮,请他们出人替张大哥复仇!”
大厅里一片附和声,被郭老大此举弄得微有些气馁的群豪立时兴高采烈,对呀,这笔帐确实该算在穆家帮头上,和自己何干?
看到田放歌轻巧几句话就把众人鼓动,真可谓巧舌如簧,蝶儿心中却失落无比,默默坐了下来。
“兔儿公哪里说得不对了,你们这伙儿人不是强盗么!大白日持刀杀人!还有王法吗?”一直冷眼旁观的纨绔突然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桌上蝶筷一阵乱响,把蝶儿吓了一跳。
“兔儿公!这次我挺你!”纨绔又转头对蝶儿大声说道。
蝶儿和绿裙少女处的久了,也知道了纨绔一些话语习惯,所谓的“挺你”就是支持你之类的意思。
蝶儿此时可是满心后悔,怎么将纨绔和姐姐带来了这里?若真有什么闪失,自己百死莫赎。
“小声点儿,这些人杀人不眨眼的……”橙橙小脸苍白,拉了拉纨绔衣袖,小声告诫。
“你是谁?”田放歌盯着纨绔,从进大厅就对纨绔一行人身份好奇。
商荣二子商伯当撇嘴道:“田大侠不用管他,这厮不过是京城财主,带了些古玩来与家父做买卖,非要凑今日之热闹,权当各位一笑而已。”
田放歌微微点头,看了几眼绿裙少女,笑道:“原来如此。”把头转开,再不看纨绔,想来觉得和一个土财主说话都落了下乘。
“二公子,既然说起他来,不知道商老爷子可与他有些交情?这批古玩商老爷子有兴趣否?”郭老大眨着老鼠眼,问道。
商荣微微摇头。
郭老大登时松了口气,面露喜色,笑道:“如此就好,如此就好!”
“郭老大,你想作甚?我告诉你,这批东西可是咱浙江帮先看到的!”一名豪士站起大声道。
郭老大鼻子里哼了一声:“你先看到的又如何?谁先到手才算本事!”
豪士怒道:“江州可是我浙江帮的所在,你莫坏了规矩!”
郭老大笑道:“什么规矩?那是穆家帮订下的规矩,咱们为何要守这破烂规矩?再说,穆家帮的规矩只是说江州私盐生意归你浙江帮,无本生意?穆家帮可不许咱作吧?”
王厅中众人纷纷附和:“就是,这些东西就算在江州,也不是就归你浙江帮了!”看来盯上纨绔的帮派不在少数,蝶儿恨不得把耳朵捂起来,看了纨绔和绿裙少女一眼,二人面无异色,好似听什么和他们不相干的事,看来还不知道这些人要劫了他们的货物。
豪士气得脸色发白,转头对田放歌道:“田大侠,你怎么说?”
田放歌笑笑道:“程大哥莫急,此事程大哥自然占理。”豪士听了面色一松,却听田放歌又道:“然则现今我等合力对抗穆家帮,各帮派自然急需资金招募人手,不知道这批古玩价值几何?”最后这句田放歌问厅中众人。
群豪大多摇头,郭老大笑道:“想来总有几千贯吧!”
纨绔大概现在才听出是在说他的古玩,“哼”了一声,满脸不屑道:“几千贯?也值得老爷我亲自从京城跑一趟?老子这次可是带了十万贯古玩!怎么,你们谁想买?告诉你们,老子可不讲价!”
大厅中呼吸顿时粗重起来,十万贯?对于厅中众人来说可是想也想不到的财富,就是田放歌,眼神也一下呆滞。
“怎么,没人出的起价么?一群穷鬼!”纨绔满脸不屑,看得蝶儿又好气又好笑,低声道:“公子莫再多言……”财物失了也罢,别在此丢了性命。
还是田放歌最先清醒过来,笑道:“如此再好不好,看来穆家帮气数已尽,当真上天眷顾,送来钱财与我等起事用!”
众人尽皆点头,只觉冥冥中自有天意。
田放歌又道:“程大哥!诸位!小弟有个提议,咱把这古玩分成十份,每个帮派可遣两人争夺,且不可重复争夺,如此免得大动干戈,伤了和气,程大哥是东道,其中一份属于程大哥,各位意下如何?”
自听得古玩价值十万贯,江南群豪均知自己一帮之力难以吃下,田放歌主意很公允,如此实力强者或可得其中两份,弱小帮派也有博取一份之运气,大伙儿都无异议,纷纷赞成。
浙江帮豪士也点头道:“田大侠提议甚为公道,程某没有意见!”
田放歌笑道:“今日老爷子寿诞,咱们又是动刀又是动枪,实在不敬!”
商荣笑道:“无妨。”不过脸色已经有些难看,自从郭老大动手,商荣脸就沉了下来。
田放歌看出商荣不悦,笑道:“这批古玩自然要等出了商家庄咱们再动手,老爷子但请放心。”
商荣微微点头。
丑汉郭老大看了绿裙少女几眼,突然笑道:“十份古玩确实诱人,不过明日这土财主如何处置,咱总不能就这样放了吧?”
潘忠冷哼一声,做了个向下切的手势,阴声道:“自然要斩草除根!”
郭老大哈哈一笑:“如此我向大家讨个人情,他这夫人和那些可怜儿人的小侍女都由我处置如何?”
王得六哈哈笑道:“你小子,还是好这口儿!”
商荣皱起眉头道:“这些事你们明日再商议如何?”
“是是……”郭老大赔笑点头。
田放歌笑道:“来来来,咱们敬老爷子一杯,祝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皆举杯,大厅里顿时欢声笑语,厅外鼓乐声适时响起,换成一团喜气洋洋。
“唉,死了人也能坦然自若的过寿诞,老爷我一向不服人,现在可真的算服了,老爷子,算你狠!”纨绔不合时宜的话语响起,厅中顿时一片死寂,商荣脸色铁青,转头看向纨绔。
蝶儿恨不得用针把纨绔的嘴缝上,本想今晚带纨绔绿裙姐姐和一干侍女连夜逃走,谁知道纨绔偏生不识趣,真有一种不被人家当场宰杀誓不罢休的劲头儿。
郭老大站起,对纨绔嘿嘿冷笑道:“怎么土包子,赶着送死么?”说着话大步走来。
蝶儿转头看去,商荣把头转开,田放歌神态自若的品酒,余人更是一副幸灾乐祸瞧热闹的神情。
郭老大边走边大笑道:“本来看你家婆娘俊俏,若乖乖听话,或可留得你一条性命,谁知道你自己寻死……”
绿裙少女脸一沉,方欲起身,人影一晃,蝶儿已经挡在了纨绔和她身前。
蝶儿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清冽如水的青锋,深吸口气,朗声道:“郭帮主,你何苦难为寻常人,平白堕了你的名头!”
郭老大哈哈一笑:“怎么娃儿?你要强出头么?看你细皮嫩肉的,嘿嘿,咱家老三若在此,倒多了乐子……”边说边大步走过来。
蝶儿握紧手中青锋,抿着嘴唇,心里却阵阵忐忑,从未有与人动手过招的经验,实在不知道自己所学能不能敌得过郭老大。
“娃儿,再不闪开可莫说我以大欺小!”郭老大从怀中掏出匕首,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迹,一阵狞笑。
看到郭老大狰狞的面目,蝶儿脸色发白,一阵阵恶心,胸中烦闷欲吐,却仍倔强的挡在纨绔和绿裙少女身前。
绿裙少女微笑,纨绔看着蝶儿的背影,眼中也多了几分柔和。
“嘿!”郭老大一声狂吼,匕首闪电般朝蝶儿左肩刺来,蝶儿心神一乱,浑不知如何抵挡,手中青锋却下意识弹起,“叮”一声,挡开了匕首。
郭老大嘿嘿一笑:“还有几分手段!”手中匕首不停,唰唰刺来,蝶儿手忙脚乱,却得平日勤修,通常脑子反应过来之前青锋已经顺手挥出,化解郭老大攻势,几个回合后,蝶儿心绪渐渐平定,一招一式渐渐有模有样,虽然全是守势,郭老大一时之间却近身不得。
“嘿嘿,有意思,有意思!”郭老大笑声中攻势加剧,几十招过后,蝶儿却越发得心应手,偶尔竟然能反击一剑。
郭老大脸色渐渐凝重起来,再无暇说笑,手中匕首一招快似一招,攻势源源不断,蝶儿却守得水泄不通,手中青锋偶尔反刺,常常逼得郭老大一阵手忙脚乱。
如果郭老大上来就用全力,只怕蝶儿早已落败,偏生郭老大自大,开始浑没把蝶儿放在眼中,又一点点加快攻势,倒反而成了帮蝶儿喂招一般,到得百合后,蝶儿青锋如水,浑圆自如,猛然间一挑一刺,郭老大“啊”一声惨叫,左臂已经多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若不是蝶儿对敌经验尚浅,这一剑就可取他半条性命。
厅中哗然,郭老大眼睛都红了,突然呼哨一声,旁边跳出几条大汉,也不搭话,刀剑齐向蝶儿身上招呼,蝶儿此时信心大涨,青锋挥洒,“叮当”声中,火星四溅,逼开几人,郭老大咬咬牙,大喝道:“给我废了他!”和几条大汉一起朝蝶儿扑到,蝶儿剑如游龙,见招拆招,竟与几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妈的!曲老三再不上咱面子就丢光了!”在满厅豪杰之前,几人合力还不能拾掇下一个毛头小子,自己更受了伤,郭老大简直要疯了。
“对,大伙并肩子上!娘的这人定是穆家帮来捣鬼的!”一名面目同样狰狞的汉子大吼一声,立时又有十几条大汉扑出。
蝶儿挽个剑花,逼开场中几人,跳出圈外,看向田放歌,皱眉道:“田大侠,这就是你们的江湖道义?”眼前所见所闻,江湖,似乎距离自己想象渐行渐远,蝶儿心中郁结,对田放歌言辞间再不客气。
田放歌叹口气:“小兄弟,非我等不讲道义,但如今非常时期,小兄弟来历神秘,自不免落人怀疑,若肯说出师承,再不理会此间之事,田某今日就作主不再难为小兄弟,看小兄弟风采神俊,可愿与田某这个面子?与田某交个朋友么?”
若不是此情此情,能听得田放歌放言与自己结交,蝶儿只怕兴奋的当场晕倒,但此时蝶儿只觉越发气闷,默默摇摇头,扫视大厅群豪一眼:“若我定要保他们性命又如何?”
田放歌叹口气,摇摇头将头转开。
几十条大汉露出狰狞面目,手持明晃晃刀剑朝蝶儿慢慢逼近,厅中之人大多冷眼旁观,只有几人面露不忍之色,将脸转开。
雷震大喝道:“小兄弟,何必为不相干的人送了性命?还是闪开吧!”
蝶儿深吸口气,回头望望纨绔和绿裙少女,轻声道:“姐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说完青锋猛地横在胸前,望着那些狰狞的面孔,淡淡道:“来吧!”或许,马上面对的就是死亡,蝶儿心中有些悲哀,不是为自己的命运,而是为眼前看到的江湖,来吧!今日有死而已!蝶儿默默看着逼近的刀剑,忽然想起,纨绔死前会说些什么?会不会说?老子死也死的有型,是被江湖中一等一的武林高手群殴而死!
蝶儿突然笑了笑,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纨绔,看到的是纨绔温暖的眼神,蝶儿的心突然一片宁和。
看着蝶儿娇弱的身躯倔强的矗立,看着缓缓逼近的人流,橙橙眼泪慢慢流出,眼前渐渐模糊。
“江湖……江湖……这就是江湖么?”纨绔站起,叹口气,满脸意兴阑珊。
突然间,大厅四外窗户齐齐碎裂,窗口处闪电般射入几条红黄人影,“唰唰唰”青光闪动,惨呼声四下响起,一条红色身影在蝶儿身边游走一圈,离蝶儿最近的几条大汉惨呼着倒地,余人慌乱后退。
“奴婢等参见主人,参见主母!”脆生生的声音整齐恭谨,却见四红,四黄八条倩影在大厅游走一圈后,齐齐跪在了纨绔面前,却是八名俊秀的小姑娘,均是侍女装扮,四人穿黄裙,四人穿红裙,此时恭恭敬敬磕下头去。
“相公为何意气低落?是不是这丫头又惹相公生气啦?”蝶儿身前的秀美女子手中长剑忽然不见,笑着朝纨绔走去。
“玄静你别乱说!”绿裙少女瞪起了眼睛。
“相公,我来为相公弹奏一曲,小丫头就知道撒娇,哪知道宽慰相公?”红裙女子笑笑,目光落在了堂上焦尾琴上,本来弹琴助兴的舞姬在郭老大杀人时已经吓得晕了过去。
红影一闪,一名侍女已经将焦尾琴取到,恭恭敬敬放在红裙女子脚下,随后退到七人之中。
红裙女子笑着盘膝而坐,玉指轻抚,潺潺音乐响起,红裙女子边弹边歌,歌曰: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绿裙少女本来撅着小嘴,到得后来伴着乐曲轻和起来,歌声凄美,歌词本意讲述一位寻不到真爱,只求逍遥的女子,此时被两位娇艳女子婉婉唱来,倒宛若一位骄傲的少女在对情人倾诉,希望和情人快乐逍遥终老。望着纨绔,红裙女子和绿裙少女眼角眉梢情意绵绵,说不出的温柔。
大厅中一片寂静,只有潺潺的乐声和欢快的歌声,众人被这些女子出场气势所迫,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眼巴巴看着旁若无人的两女发呆。
纨绔哈哈一笑,伸手间,早有侍女斟满美酒奉上,纨绔一饮而尽,眯起眼睛,和着拍子慢慢拍手。更挥挥手,淡淡道:“去!”
欢快的歌声中,八条倩影飘起,青光浮动,剑气纵横,一声声惨呼传来,离蝶儿最近的汉子纷纷栽倒。
歌声毕,红裙少女和绿裙少女一左一右坐在纨绔身旁,浅笑低语,八条倩影飘回,跪于纨绔脚前,想围攻蝶儿的郭老大一行人俱躺在血泊之中,几十条人命就在优美的歌声中慢慢消散。
厅中群豪惊惧下纷纷后缩,聚于田放歌身周,看向纨绔的眼睛充满了震惊,恐惧,怀疑等等诸多情绪。
“你到底是谁?”田放歌的声音也微微有了颤抖。
纨绔却不理他,看向了蝶儿,笑道:“你很好。”
蝶儿看着纨绔,看着绿裙少女,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听着纨绔这句“你很好”,心中突然如蜜一般甜,只觉一切都已值得,自己也不明白为何纨绔一句淡淡的夸赞竟然能令自己这般欣慰。
“我……我想起来了,红黄双煞,红黄双煞……妈呀……”一名汉子突然狂叫着向门口跑去,“嗖”一声,门外一枝利箭闪电般刺入汉子心窝,汉子哼也未哼一声,被利箭力道带动,向后飞起,重重摔在桌上,当即毙命。
“你是穆家帮那个神秘的帮主?”田放歌脸色有些苍白。
蝶儿也惊奇的看向纨绔。
纨绔看了眼田放歌,笑道:“脑子还不算太慢,可惜……”纨绔轻轻摇摇头。
“可惜什么?可惜做你的对头么?哼,果然够霸道!”田放歌渐渐恢复了镇定,看着纨绔,道:“穆老大真的想独霸江南么?可知道贪多嚼不烂,莫要胃口太大!”
“嗤,做对头?你也配?”绿裙少女看着田放歌忍不住笑出声,满脸不屑。
“他以为他是个人物呢。”红裙少女也掩嘴偷笑。
田放歌窘的涨红了脸,看着绿裙少女道:“你莫欺人太甚!田某虽不屑和妇孺动手,但若你再苦苦相逼,就莫怪田某不客气。”说着分开众人,缓缓走过来。
“妹妹,你知道田大侠想做什么么?”绿裙少女突然转头低声对蝶儿道,不等蝶儿说话,就笑道:“你看田大侠目光闪烁,定是看到大厅已经被咱家相公控制,故意说得冠冕堂皇,想和姐姐我单打独斗,擒下姐姐作人质……”
绿裙少女话音未落,田放歌已经大声道:“姑娘定是传说中的黄煞了!可敢与田某一战?”
蝶儿险些将嘴中茶水喷出,看到绿裙少女冲自己得意的眨眼睛,不由得会心一笑。
“相公……”绿裙少女看向了纨绔,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纨绔笑着点点头。
绿裙少女笑道:“谢谢相公。”转头对蝶儿道:“妹妹以前说我穿黄裙子肯定更美?”
蝶儿点头,不知道绿裙姐姐为何说起这无关紧要之事。
“那妹妹瞧好啦!咯咯……”绿裙少女娇笑声中,娇躯突然冲天飞起,“咔咔”的布帛断裂声中,一片片绿色轻纱缓缓落下,宛若仙女散花。
漫天绿色花瓣中,一团黄影如电般朝田放歌射去,田放歌手中长剑唰唰舞出一团光影,看得群豪一阵叹服,果然好本事,这一手绵剑炉火纯青,虽是纯守势,却立于不败之地,就是蝶儿,心也悬了起来,想不到田放歌似乎比传说中还要强横。
一切的念头突然猛的停顿,黑光一闪,剑断,人亡。
就见场中,一名极美的黄裙少女如九天神女,在半空飘摇,手中黑剑轻巧的刺入田放歌额头,鲜血汩汩冒出,田放歌睁着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瞬停顿。
看着黄裙飘飘,宛若仙子的“绿裙姐姐”,看着那把黑黝黝的长剑,蝶儿突然福至心灵,猛然间所有的疑惑烟消云散,她,是……是叶王妃……那……,蝶儿把头转向了纨绔,纨绔正笑着轻轻鼓掌,他就是贵王?蝶儿突然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他是贵王?是,是贵王!
黄裙少女娇笑一声,轻盈飘回,飘落在纨绔怀中,对蝶儿吐了吐舌头。
商荣快步跑出,探田放歌鼻息,随即颓然的坐到在地,“你们……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闯了大祸啦!”商荣愣了半晌,突然指着纨绔大喊起来。
纨绔笑道:“他是谁?难道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身份么?”
红裙女子笑道:“相公您哪知道知州公子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了不得的身份了。”
商荣声音颤抖,颤悠悠道:“你们知道他是江州田知州公子,还敢,还敢……你们穆家帮势力再大!大的过朝廷么?!你们……你们转眼就大祸临头知道么?”
纨绔笑了,是真的被逗笑了,很多很多年以后,这个笑话也流传了下去。
黄裙少女和红裙少女更是捧着肚子狂笑,地上伏着的八名侍女不敢笑出声,但从她们不时耸动的肩膀可看出,几名小侍女也在偷笑。
蝶儿微笑着,望着抱成一团的七巧王妃和玄静王妃,心中更多的是艳羡,她们的生活总是这么多姿多彩么?
“老爷子,我不但知道他是知州公子,还知道穆家帮江州堂堂主早被他收买,那又如何呢?”纨绔笑着起身,“老爷子,你出来看!”
商荣颤悠悠起身,跟在纨绔一行人身后走出,出了大厅,猛地吓了一跳,就见院子里,墙壁上,屋顶上,甚至很远很远的阁楼之顶,都黑压压站满了人。
见到纨绔出来,数千上万人齐刷刷一起跪倒,齐声高呼:“小的们参见帮主,帮主神威无敌!穆家帮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洪亮的声音响彻云霄,惊起飞鸟无数。
纨绔笑容僵住,明显受了打击,哭笑不得,瞪了黄裙少女一眼,黄裙少女吐吐舌头,小声嘀咕,“相公讲的故事很好啊,借来用用嘛……”
“穆家帮千秋万载!一统江湖!”那些跪倒的汉子却是满脸虔诚,望着纨绔,仿佛见到了心目中的神,激动的呐喊着,声嘶力竭的高呼着。
纨绔这才轻轻点点头,处境不同,做事方法不同,同样的举动所收效果却也不同,同样的口号,现今却只会激励这些热血男儿。
纨绔笑着挥手,高呼声猛地停下,众大汉齐刷刷起身,刀剑出鞘,天地间顿时充满了肃杀之气。
商荣看着眼前一切,面如死灰。
蝶儿却是激动的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在万马军中的风采尤甚此时吧?
“老爷子,您就好好过您的日子,江湖事就别再掺和了,您说好不好?”纨绔笑看商荣。
本以为商家庄会陷入一片血雨腥风的商荣吃惊的睁大了眼睛:“你……你说什么?”
纨绔笑道:“江湖是什么?不过是黑暗的角落,可惜历朝历代也不能根除,也只有退而求其次,给它一个好的秩序,否则只会带给百姓苦难,老爷子你说我的话对不?”
商荣连连点头,他根本没听到纨绔再说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商家庄保住了,商家庄几千条人命保住了。
蝶儿却是若有所思,心中仅剩的一点疑虑随之烟消云散。
(刚写完,恩,过了0点了,传上去吧!明天江湖篇扫尾,可能会字数少点,后天外传扫日篇,也可能温柔篇,嘻嘻,到时候看吧,谢谢一直没下架的各位朋友,几个月了,能一直坚持等我回来,看到熟悉的朋友一条条留言,俺感到很幸福!
还有就是好像看外传的朋友不太多,因为更新后点击才一千多吧,是不是很多都在等待我的新书?如果是我写完扫日篇就码新书,毕竟看得人太少写的也没劲!感觉有点狗尾续貂似的!55555555)
第六章 笑红尘
“老爷子,这些小鱼小虾就交给我了。”纨绔笑着挥手,数百条大汉涌入大厅,早无斗志的厅中群豪各个束手就擒,潘忠,王得六几人稍一反抗,就被乱刃分尸,余者再无人敢有一丝异动。
“老爷子,我告辞了!”纨绔拱手告辞,商荣忙不迭还礼。
“等……等一下……”看到纨绔抬脚欲行,蝶儿鼓起勇气喊出声。
纨绔回头笑道:“你不必担心,你家之事自有人办理,穆家帮也自有人整顿。”
蝶儿期期艾艾说不出话,她此时哪又想得到家中之事,为什么喊住贵王她也不知道。
“妹妹,有缘来日再见!”黄裙少女笑着对蝶儿眨眨眼睛。
豪华马车缓缓起行,好久好久之后,蝶儿犹在痴痴凝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
春雨如烟,绿草吐新,转眼间又是一年。
商家庄,商荣商老爷子寿诞又近,这一年,商荣修心养性,再不理江湖之事,就是今年寿诞,也只给江州士绅送了帖子,至于江南绿林道前来拜寿之人,商荣吩咐一概婉拒。
这天,商荣正在房中饮茶,不自觉又想起了一年前,那神秘的穆家帮帮主走后不几日,江州知州就被查办,对于神秘纨绔的身份,商荣至今不解,但他深知,对方定是大有来头的人物,自己如今能安安稳稳做自己的大地主,就已经可以烧香拜佛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二公子出事啦!”一名家丁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商荣怒道:“没有规矩的东西,大呼小叫作甚?!”想来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又在哪里喝醉闹事,商荣心中愠怒,决心不再管他,给他一个教训。
“老爷您看……”家丁递过来一张纸笺。
商荣“哼”了一声接过,眼睛扫去,猛得站了起来,拿着纸笺的双手微微颤抖,“这……这是什么人送来的……”
“是……是一个乞丐……”
商荣“嘿”的一声,颓然坐下,再次朝纸笺看去,纸笺上只有一行字“商荣,若想贵公子平安,明日带上万贯银钱,青木坡见,”,落款是“温三”。
温三,可不就是潘忠鄱阳帮之二当家?以前就喜绑架勒索,一年前鄱阳帮被剿灭,温三逃脱,自此成了独行大盗,听说穆家帮数次围剿,都被之逃脱,只是,只是怎么会找到了自己头上?
“老爷怎么办?”家丁哭丧着脸。
“还能怎么办?还不快去唤管家来!”商荣一腔怒气撒到家丁头上,一脚踹了他个筋斗。
家丁再不敢说,爬起身向外跑去。
……
青木坡距商家庄不远,是一处绿树环绕的小土坡,一条小路横贯其中,南通江州,北去商家庄。
这日的青木坡上,影影绰绰站了十几条身影,离得近了,就见一颗大树上,绑了一名白面后生,脸上全无血色,一脸惊惧。
大树前,商荣发髻散乱,坐于地上,嘴角一丝鲜血渗出。
商荣之前,站着一名粗壮汉子,面目狰狞,肩上扛着一把硕大的鬼头刀,看着商荣喋喋怪笑:“老儿!还真以为我贪图你家银钱么?我与你仇深似海!一年前,我哥哥就是在这里送了性命!若不是风声紧,早要了你的老命!不过也好,叫你寿诞变忌日,倒也有趣!”
此时的商荣这个后悔啊,悔不听管家之言,冒冒失失就带了银钱前来,想不到曲三早有预谋,几名庄客被当场格杀,自己不但救不了儿子,反而要把命搭在这里。
“曲三,冤有头债有主,你想报仇寻我就是,我这不肖子却是无辜……”心高气傲的商荣为了二子,只有软语相求。
“哼哼,实话和你说!商家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早晚杀个干净!慰我哥哥在天之灵!”曲三似乎想起潘忠,眼睛突然血红,面目越发狰狞起来。
商荣叹口气道:“曲三,当日之事可怨不得我,我也没想到……”
“够了!休要狡辩!”曲三暴喝一声,大步走向商荣,鬼头刀虚劈,哗啦啦一阵响。
商荣叹口气,绝望的闭上双目,等待着……
曲三又是一阵狞笑:“老头儿倒也干脆,不过你放心,老子不会让你舒舒服服去见阎王的……“说着话,拎起商荣脖领,拖着向不远处小溪走去,”今日就让你尝尝什么叫剥皮抽筋!”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凄美的歌声,歌声洒脱骄傲,但若细细听来,歌声却缠绕了那挥之不去的一丝悲伤,令闻者酸楚难抑。
曲老三这等粗人也忍不住愣了一下,道:“好古怪的歌声。”
就见远处小路上,缓缓行来一辆马车,车头上,坐着一位秀气绝伦的少女,墨绿长裙,手中拿着一把琵琶,边弹边唱: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
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
叹天黑得太早
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
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风再冷不想逃
花再美也不想要
任我飘摇
天越高心越小不问因果有多少
独自醉倒
今天哭明天笑不求有人能明了
一身骄傲
歌在唱舞在跳
长夜漫漫不觉晓
将快乐寻找
少女歌罢,轻轻叹口气,看起来满腹心事,愁眉不展,也不知道她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心事。
听到歌声,商荣却猛地睁开了双眼,这曲子,他就是做梦也忘不掉,抬头看去,立时满脸惊喜,大叫道:“蝶儿姑娘,还记得老朽否?”
少女正是柳蝶儿,与武植七巧分离的这一年,已经在江南武林声名鹊起,青锋之下,挡者披靡,但名声越大,蝶儿心中反而越发空落落,心中,总有一个挥之不去的影子。
这一年来,蝶儿追随贵王的足迹,默默倾听着贵王的种种传闻,有几次,蝶儿鼓起勇气进了汴京,但在贵王府那金字灿灿的招牌前,终于还是退缩。
每日情难自抑时,蝶儿也只有歌上一曲,聊以**,也曾想与歌中所说,做个逍遥半生的侠客,但每次歌毕,心中却反而越发低落。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蝶儿徘徊在商家庄附近,或许,是因为一年前的今日与他初识么?
弹完一曲,正自发呆的蝶儿突然听得有人叫自己,抬头看去,才看到不远处商荣,曲三几人。
蝶儿轻轻点头:“自然识得老爷子。”轻轻拉拉缰绳,骏马长嘶一声,转过了车头,竟是对几人的事毫不关心。
“姑娘就是柳蝶儿柳小姐吧!幸会幸会!”也听过柳蝶儿名头的曲三笑着抱拳。
蝶儿皱皱眉,起身进了马车,车内,橙橙一脸担心:“小姐,你……你又想起他了么?看你,越来越瘦了……我好担心……”橙橙突然扑入蝶儿怀里大哭起来。
“傻孩子,担心什么……”蝶儿笑着搂住了橙橙。
“蝶儿姑娘救命啊!”车外传来商荣惶急的喊声。
橙橙厌恶的皱起眉头,“小姐,咱们快走吧。”
蝶儿“恩”了一声,也不见她作势,车篷门帘中突然飞出一条长鞭,抽在马儿背上,骏马嘶叫一声,马车缓缓起行。
商荣看到此景,急得险些晕倒,看到曲三得意的笑容,商荣猛地想起一事,大声道:“蝶儿姑娘,这里是穆公子对头你也不管么?”
曲三哈哈笑道:“商老头儿,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今日是你的忌日,明年就轮到穆家帮那些贼鸟……哈哈,哈哈……”曲三说着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却没发现商荣听得他言语,眼中的欣喜。
“你……你刚才说什么?……”马车停下,门帘一挑,蝶儿探出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斯斯文文的问曲三。
曲三笑道:“我说明年就去挑穆家帮,蝶儿姑娘要不要凑个热闹?哈哈……”
蝶儿轻轻点头,说道:“那好吧,这位大哥,我向您挑战。”语气还是那般斯文有礼,曲三的笑容却猛地僵住。
“蝶儿姑娘,我可没得罪你啊!”曲三大声喊叫起来,这不比窦娥还冤吗?
商荣却险些笑出声,不过深怕曲三恼怒下一刀砍了自己,把嘴闭得紧紧的。
蝶儿斯斯文文下车,斯斯文文走到曲三身前,斯斯文文福了福,说道:“大哥请出招。”
曲三嘴巴张得老大,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端端怎么惹了这么一个大敌?
“那小妹先动手了!”见曲三不肯动手,蝶儿皱皱眉,手一晃,青光流动,方才斯文的少女突然轻盈飘起,手中道道青光挥洒,曲三鬼头刀抡起,“叮当”声中,刀剑已经碰撞了无数下,蝶儿动作轻灵,如同枝头黄莺,在曲三头上舞动,一剑快似一剑,借着曲三鬼头刀之反力轻盈飘摇在空中,曲三的刀势却是越来越是滞涩,被逼得不住后退。
终于,一道青光透过刀幕,猛地印在了曲三肩上,曲三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又几道青光闪过,曲三双腿双臂立时鲜血淋漓,扑通坐到。
青光一闪不见,曲三眼前的蝶儿又恢复了那斯文模样,“这位大哥性命无忧,只是日后再想动刀动枪只怕诸多不便。”对商荣微微点头,转身向马车走去。
“你……你这是为什么啊!”曲三望着蝶儿背影,不甘的大叫着。
蝶儿长叹一声,慢慢上了马车,再不回头……
(明天传外传逐日篇!
静下心想了想,放鸽子几个月了,还能有这么多书友不离不弃,其实应该庆幸才是,而且现在追着看的可以说是我的铁杆书友了,哈哈,所以不发牢骚了,把外传写好!新书的时候大家可要帮着砸起来啊!)
啊,刚看了看书评,浪邪雨同学,其实我也想解禁,也就能解十几章,剩下的有几十章稿子没了,汗死!而且解禁太麻烦了,等哪天有时间吧
第一章 可爱的女将军
靖康元年,钦宗亲政,同年,执掌相权十数年的蔡京告老,文华殿大学士李纲迁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整顿吏治,朝野一片清明。
靖康二年,钦宗下诏,行古人不敢行之事,拜贵王侧妃,左金吾卫上将军扈三妹为东海招讨使,迁河北节度使岳飞为副招讨,统帅马步水路六万禁军,东渡日本。
诏书曰:“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东瀛蛮夷,妄称天皇,得我朝世代恩赉,终不思进退,残暴无道,尽起王师讨之……”云云。
其实华夏早有商贾集团数年前就开始请命,请朝廷出兵征讨东瀛,以利他们行商买卖,此时钦宗下诏,自然得到这些新崛起利益集团之极大支持,至于寻常百姓,对宋军百战百胜早已不再稀奇,出兵讨伐周边蛮夷小国早激不起他们兴致,但听得此次拜贵王妃为帅,此次东征马上成了街头巷尾议论的焦点。
至于对日本国所下诏书,却冠冕堂皇多了,直斥日本国权奸当道,残害忠良,源氏一族遗孤源千叶子历千辛万苦,万里奔波,哭诉于朝堂之前,感念她一弱女子之忠义,我朝起仁义之师,清君侧,除奸佞……等等。总之李纲的一手好文章做得四平八稳,保那些东瀛百姓见了不会觉得大宋乃是入侵,而只会觉得平家杀光源家族人,实在有些过分。
御书房中,赵桓和武植相对而坐,看着赵桓已经长成一名高高大大的少年,眉目间也越发和赵佶有几分相像,武植不由得有些感慨,叹了口气,自己这几年里倒有大半时间在外面逍遥,转眼间却已过了而立之年,想起初进御书房,仿佛犹在昨日。
“皇叔,您喝茶!”赵桓示意送入茶点的宫娥退下后,脸上的威严突然消失,嬉皮笑脸问道:“皇叔这一次又有什么好玩的经历?给桓儿讲讲。”
武植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多好玩的事儿,前几次见圣上威风凛凛,还以为转性了,谁知道还是这般好玩。”
“皇叔!您怎么也和母后一般了,做皇帝要威严,要能唬住大臣不是您和我说的吗?”
听到赵桓还把几年前的话记在心间,武植更是哭笑不得,道:“圣上如今已经亲政,早年臣说的这些胡话忘掉也罢!”
赵桓叹口气道:“皇叔可知道没有人能说心里话有多闷,母后只要听我说这些就会说我孩子气,妹妹又太文静,根本不怎么理我,这个死丫头,哪天非收拾她,不就是比朕的妃子美些么?有什么好骄傲的!”
武植奇道:“哪个妹妹?”
“当然是瑗瑗,别的妹妹大多无趣死了!就那小丫头还有点意思!”想起这个妹妹,赵桓叹口气,大感没有面子。
“哦。”武植轻轻点头,十年前见过吧,那奋力向自己怀里扑的小丫头,武植不由得笑了笑。
赵桓又问道:“皇叔这次回来见过母后了么?”
武植微微摇头,有几年没见王贵妃了,不知道她如今过的怎样,或许年纪大了的缘故,思起过去种种情事,武植心中倒升起了一丝怜惜。
赵桓道:“皇叔,现今我已亲政,皇叔就莫再四处游玩,好好帮帮桓儿好不好?母后也几次念叨,让桓儿留皇叔在京城呢。”
武植笑道:“现今想再逍遥成么?三妹的差事是你的主意吧?皇嫂却是想不出这荒唐主意。”
赵桓嘻哈笑道:“皇叔若不愿我可再下道诏书,请皇叔亲自带兵就是。”
武植愣了一下,抬眼看向赵桓。
赵桓笑笑,从桌下取出一个锦囊,轻轻打开,里面是一页薄薄的黄绢,赵桓笑道:“皇叔要不要看看。”
武植轻轻摇头,脸色却严肃起来,看向赵桓,不知道他是何意思,猛然间武植发现,嘻嘻哈哈的赵桓却全不似自己以前想象般简单,或许怪自己总是把他当作几年前的那名幼齿少年吧。
赵桓叹口气,“皇叔莫疑虑,自从去年母后把它交到桓儿手上,桓儿当时心情多混乱皇叔可知道?皇叔以前和桓儿说过,如果做不到大圣人,至少心中要有个标尺,行事之前先自寻思,如果是他该如何行事,但皇叔可知道,桓儿可是把您当作了那杆标尺?”
说这些话时,赵桓满面诚恳,显见不是作伪,随即叹口气道:“可是当我看到先皇遗书,才猛的知道,帝王,到底是什么!帝王,永远成不了圣人!帝王,果然就是孤家寡人……”
赵桓一脸落寞,好半天才又缓缓道:“去年间,桓儿将叔父过往经历不知道回思了多少遍,却怎么也不信,叔父会起兵叛乱,想来父皇也是这样想的吧,但那又如何,现在想来,如果是我,临终前也终会留下这样的诏书……这就是寡人的代价么?”
武植叹口气,道:“桓儿,你长大了!”
“皇叔想来也知道会有这种密诏吧?”赵桓叹着气说道。
武植点头道:“想也知道的,不过皇兄此举乃是情非得已,皇兄对我恩情深似海,我粉身碎骨亦难以报答,如果你以为我心里会有疙瘩,却是大错特错,帝王,也未必就没有一个朋友!”
赵桓轻轻点头,武植见他犹自解不开心结,突然笑道:“方才圣上问我想不想看密诏,此言可真?”
赵桓惊奇的睁大眼睛,武植笑道:“亲眼去看自然不敢,圣上可以说说若我意图领兵,该如何问罪么?皇兄不会真砍了我的脑袋吧?”
赵桓道:“那却不会,父皇言道若皇叔意图领兵,就将您……将您革职……在京城终老……还吩咐定要善待您……”
武植微微一愣,原来最后的处罚不过是软禁在京城,比之自己所想却是好上百倍,猛地思及和赵佶相交种种,一幕幕如在眼前,武植眼前微微模糊,眼眶,却是有些湿了。
“圣上看到诏书时可曾盘算过真有这一日之时会赏赐臣多少银钱?”武植笑着问,偷偷拭去了眼角泪痕。
“桓儿倒没想过……”赵桓看出武植心情激荡,思及父皇,也有些恻然。
“皇叔,明日我会下诏请皇叔监军,至于这份诏书,桓儿晚上会起香焚烧,请父皇收回诏书,想来父皇想看这一天也很久了!”赵桓默默放下了诏书。
武植笑笑,此时宋朝局稳固,百姓富足,民心军心尽皆归附,此时就算自己想造反,应者却肯定寥寥无几,这份诏书实在已经没了什么意义,赵桓也是看出这一点,才会烧掉诏书以求自己安心,就算这样,也或真或假试探了自己一番,不过武植却没有丝毫怨他之心,亲情,是通往帝王之道的第一道门槛,看来赵桓已经渐渐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心中有些感慨,历朝历代,亲政很早的君主大多精明强干,越晚亲政,昏庸之辈越多,想想也是,做太子做个十几二十年,每日战战兢兢,只怕被人取代,等熬到父皇去世,这等人大多心理已经扭曲,只会发泄自己压抑很久的情绪,哪还有心思分辨是非。
赵桓,或许未来会是个不错的帝王。
“你很好!很好!将来会是个好皇帝!”走之前,武植拍拍赵桓肩膀,笑着说道。
看着武植慈和的双眼,赵桓突然眼圈一红,低声道:“皇叔,对不起。”
武植笑道:“傻孩子!你只要对的起列代先祖,对的起后世子孙,对的起千万百姓,就已经足矣。”
赵桓红着眼圈,用力点头,看武植转身向外走去,赵桓咬着嘴唇,突然叫道:“皇叔……”
武植回头,却见赵桓期期艾艾道:“以后……以后桓儿还能不能……能不能找您谈心……”此时的赵桓才真正像个十六七的少年。
武植笑道:“傻小子,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腻在我怀里听我讲故事的桓儿!”
赵桓似乎这才松了口气,有些哽咽的用力点头,目送武植离去……
……
靖康二年四月,正是东海西风季节,大宋水师数百上千艘战舰尽起风帆,劈波斩浪,浩浩荡荡东行。
武植伫立船头,遥望东方,心中情绪可说极为复杂,就算元朝全盛时期,东渡日本也终因飓风突袭而宣告失败,自己却要成为率领军马登上这个岛国的华夏第一人,或许百年千年后,谈论起此次东征,会言道为了新兴的大商人阶层之利益不惜劳民伤财,穷兵黜武,更会说极力主张伐日的自己是一个战争贩子,毕竟今日之日本,还有百年千年后之日本,只会永远生活在庞大帝国的缝隙中挣扎求存,永远不复自己所来世界之荣光,但武植心里,伐日却是一个挥之不去的结,解不开的心结,或许只有在自己的双脚登上那片土地,这个结才会随之消散。
三妹默默走到武植身旁,脱下身上白狐皮氅,罩在了武植身上,然后静静站在武植身边,陪武植凝视东方。
武植笑笑,成婚数年,三妹在七巧几女之前还是那般矜持,在她们之前是断不会流露出这份温柔的。
看着静静伫立的三妹,武植突然童心大起,忽然转身抄住三妹膝盖,将她拦腰抱起,三妹浑没想到武植会有这样举动,一时之间目瞪口呆,却听四周“咣当”一阵混乱,却是四周兵士侍卫突然看到贵王很突兀的抱起了左金吾卫上将军,东海招讨使扈大将军,一个个吓得脸都白了,惊惶的四处躲避,有几名士兵当场撞在一起,摔得四脚朝天,甲板上乱成一团。
武植哈哈大笑,抱着三妹的娇躯大步走入船舱。
“相公,你做甚么?”一向镇定自若的三妹慌得在武植怀里挣扎。
“身上还是这般香。”武植把脸凑到三妹脖颈,嘿嘿笑着。
‘放开我……”三妹虽然挣扎,却不敢太用力,怕弄痛武植,只有向后用力,想挣脱身子。
武植笑着在三妹耳边低语了几句,三妹脸儿马上红得和苹果似的,用力摇头。
武植“嘿”了一声,手便向三妹腰间丝带伸去,三妹慌得推拒着武植的手,脸上露出哀求之色,武植笑道:“相公我说一不二的,你还不知道么?再不答应我可要加码了!”
三妹百般无奈,眼见武植大手已经抓到了自己衣带,忙慌乱的点头。
武植哈哈一笑,将三妹轻轻放在地上,自己坐到桌榻后软席之上,笑道:“那就开始吧。”
三妹看了武植一眼,轻轻叹口气,走到窗前将窗帘落下,落日余晖透过紫色窗帘变成了淡淡的紫光,堂中充满了暧mei色彩。
“你……你就知道欺负我……”三妹轻声的埋怨着,武植笑道:“你是我老婆,我不欺负你欺负哪个?”
三妹满脸无奈,蹲下身子,慢慢解开白色绒靴,把靴子放于一旁,又一圈圈解开裹着双足的白色棉布,慢慢露出了那双浑然天成,找不出一丝瑕疵的雪白玉足,无意间一抬头,却见武植盯着自己双足,一脸坏笑,不由得羞极,蹲着身子却不起身,把手捂在双足之上,低声道:“别……别看了……”
武植偷偷咽了口口水,笑道:“还不舞起来,要逼得相公我用手段么?”
三妹无奈,轻轻起身,双手叉在腰间,雪白玉足在紫色地毯上轻轻跳起,边跳边唱: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啦噜啦啦噜啦噜啦咧
噜啦噜啦噜啦咧
我爱洗澡乌龟跌到
幺幺幺幺
小心跳蚤好多泡泡
幺幺幺幺
潜水艇在祷告
我爱洗澡皮肤好好
幺幺幺幺
带上浴帽蹦蹦跳跳
幺幺幺幺
美人鱼想逃跑
上冲冲下洗洗
左搓搓右揉揉
……
看着扈三妹舞姿优美,白裙婀娜,玉足抬起放下间诱惑无限,偏生唱的却是这等儿歌,万马军中可取上将首级,威名勇冠三军的冷艳女将军此时实在要多可爱有多可爱,武植虽然用力憋着,却还是忍不住“嘀嘀”的笑了起来。
扈三妹当然看到武植偷笑,却也只有无奈的转过头,权当没看到,但每当此时,心中却隐隐有一丝说不出的快乐。
“哈哈,好老婆,你简直太可爱了!”武植突然跳过来,一把将三妹搂在怀中,嘴,老实不客气的亲在了三妹香滑的面颊上,“爱死你啦,哈哈!”或许因为三妹寡言,反而武植与她在一起情话最多。
“不要。”三妹无力的推拒着武植,身子却渐渐软了下来……
“嘭嘭嘭”一阵敲门声响起,三妹一惊,慌乱的从武植怀中逃开,穿好鞋袜,整理下衣裙,这才过去开门。
武植阴着脸,也不知道谁这般大胆,敢来搅了自己好事。
门刚打开,银铃般的笑声马上传进来,“哥哥,嫂子,你们大白日作甚么?”
扈三妹脸一红,没有说话。
门外走进一名相貌极为秀气的少女,身着的蓝色白花和服更增了几分柔美,却是千叶子。
“嫂嫂,对不起啊,我……我来找哥哥的……”千叶子调侃完才想起三妹脾气,慌忙解释。贵王府中,除去几名贵王妃,府里上上下下可是对三妹敬畏无比,千叶子自不例外。
三妹点点头,道:“你们聊。”径自走了出去。
“哥哥,嫂嫂不会生气了吧?”千叶子有些不安。
武植“哼”了一声,“三妹我不知道,我却是生气了!”
千叶子嘻嘻笑了几声,跑上几步,爬到了武植面前桌榻上,翘起小屁股道:“哥哥生气打千叶子好了,千叶子给你消气……”
千叶子跪趴在桌上,和服中,发育良好的浑圆小腿曲线隐约可见,穿着雪白棉袜的双足直凑到了武植鼻子前,翘臀撅起,更是诱惑力十足。
武植嗓子有些发干,一个不注意,千叶子却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想起几年前自己搂她睡觉的情景,下腹更是一团火热。
“哥哥,你不打吗?”千叶子扭动身子,脚趾一下蹭到了武植的鼻子,棉袜绒毛接触下,痒痒的,脚趾的碰撞又有些挠痒痒的感觉,武植呼吸一下粗重起来,方欲行动,却见千叶子诚惶诚恐的跳下桌子,慌乱的过来帮武植揉鼻子:“啊,哥哥,对不起,痛不痛?……”千叶子仿佛做错了天大的事,毕竟在她眼里,将臭脚丫子伸到了崇敬的大哥鼻子上实在不敬。
武植笑道:“没事没事。”欲火慢慢消散,虽然家中早将千叶子看作了一份子,自己也早已打定主意会娶她,但还是等东征回返后再说吧,毕竟要和她同胞兵戎相见,谁也不知道中间会发生什么事。
“哥哥,我真的还有族人在?”千叶子坐到了武植身旁,亲热的依偎着武植。
武植点点头:“恩,去年细作已经借行商之名与他们联系,你们源家不是一向有西州武士团支持吗?有几个旁系逃到了西州,听说倒可聚得几千武士。”
千叶子叹口气,轻轻点头。
“哥哥,我做得是对是错呢?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千叶子脸上有些愁苦。
武植轻轻揽住她肩膀,默默不语。
“哥哥,我有些怕,今晚抱我睡好不好?”千叶子将头埋入了武植怀中。
武植摇头道:“不成。”
“哥哥有几年都没抱过千叶子睡了,哥哥是不是不喜欢千叶子了!”千叶子撅起了嘴。
武植笑道:“自然不是,以后你会明白的,现在却抱不得你了。”
千叶子嘟嘴道:“千叶子都明白的,早听七巧姐姐说了,七巧姐姐说哥哥是大色狼,再抱着千叶子会行夫妻之事!千叶子又不怕……哥哥你又怕甚么?”
武植窘得无地自容,七巧这丫头,怎么什么都敢乱说,竟然还学会了在背后编排自己,武植这个气啊,可惜金莲有孕,除了三妹和千叶子,几女都欢天喜地留在府中等待小生命的降生,不然七巧定然追来,自己也可狠狠教训她。
“哥哥,夫妻之事是什么奈子姐姐也和我说过了,千叶子真的不怕的……”千叶子小脑袋在武植怀里蹭来蹭去,没一会儿老实,很得七巧几分真传。
武植一阵苦笑,就算奈子和你说过又如何?难道你又真懂了?
“很久没见奈子了,我去看看她。”武植只有转开话题,却见千叶子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失声道:“哥哥要去看奈子姐姐?”
武植笑道:“有这般奇怪么?”
千叶子眼中大滴泪珠滚动:“哥哥,奈子姐姐真的好可怜,哥哥从来对她不闻不问,府中人都知道哥哥讨厌她,若不是哥哥很疼我,只怕他们会欺负死奈子姐姐,可是就这样,奈子姐姐还是受尽了白眼,谁也不愿意和她做朋友……呜呜呜……”说着说着,千叶子伤心的哭出声。
武植却没想到自己无意中的疏远会影响满府下人,不由得摇摇头,自己却也不是讨厌奈子,只是不喜和她有太多接触,至于小叶子,若不是那时候幼小可爱,自己多半也是喜欢不上来的。
“好啦好啦,以后我会关照她的,这次她若愿意留在故土,我会帮她寻一权贵之家的好儿郎嫁掉,给她个贵王妃远亲的名分。”武植拍拍千叶子的小脑袋。
“谢谢哥哥……”千叶子扑在武植怀里,再次痛哭起来。
(本以为上章以后,会有好多人吵蝶儿呢,没想到问的却不多,看来大家已经知道我从不把情节弄郁闷的习惯了,我可是郁闷了!55555
哈哈,几个留言的兄弟放心吧,蝶儿逃不出贵王的五指山!
还有,现在精少,已经没了,不过留言我都看了,又有几个老朋友发言了,欣慰中)
第二章 出羽
靖康二年四月,大宋船队浩浩荡荡抵达源家根基发源地关东出羽国,出羽国守早已被支持源家的武士团杀掉,大宋船队抵达出羽一处海港之时,却见岸边围满了盛装打扮的日本百姓,足有几千之众,兴高采烈的欢迎大宋军队,其时日本国平安时代中期,人口稀少,出羽国也不过万多人口,却也在日本六十六国中居于前列,从平安至战国时代,因政局稳定,是日本人口高速增长期,才使得后来战国时代能出现几万人会战的场面,如今就算集结全日本正规军士,只怕也不过几万之众。
一队队黑甲武士在船舷搭板上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缓缓出现,引得围观百姓又是阵阵欢呼。
但当一队队长矛方阵缓缓登陆列队,十几个千人方阵缓缓移动,那林立的长矛高高竖起,厚重坚硬的铁甲哗哗作响,天地间立时充满了肃杀之气,围观的日本百姓再也欢呼不出,看看自己队伍最前面的几百弯刀武士,那竹片累穿的铠甲,那细细的弯刀,再看看船头处黑压压的枪阵,这些百姓均脸色发白,惊惶的纷纷后退,眼中充满了敬畏。这样的场面,这样的气势,他们又哪里见过?
就在这时,那座如小山般在海上耸立的巨船之上,突然传来整齐的日语高呼声:“左金吾卫上将军,东海招讨使扈大将军到!源家小姐到!”
高呼声毕,就见船头上缓缓现出两条倩影,扈三妹银盔银甲,冷艳无方,千叶子天蓝和服,秀气高雅。两女携手船头而立,海风中丝带飞舞,宛若天女下凡。
长矛方阵林立的长矛突然齐刷刷落下,接着就是整齐的金属“卡啦”声,十几个方阵齐齐单膝跪倒:“参见大将军!参见源小姐!”高呼声如山呼海啸,惊得周围日本百姓面面相觑。
就见船头扈三妹轻轻摆手,朗声道:“起来吧!”千叶子也微笑颔首,用日语道:“诸位请起!”
“谢大将军!谢源小姐!”长矛再次一个方阵一个方阵的陆续竖起,最后那“谢源小姐”却是用日语喊出。
周围百姓顿时欢声雷动,眼见宋军军威,却对源小姐恭敬有加,众百姓心里马上充满了自豪感,不知道谁带的头,高呼道:“源小姐万岁!大将军万岁!”余下百姓猛地回过神,纷纷高呼起来。
“想不到,想不到人家天朝上国竟然是一名女将军,看看,多威风,多霸道!早听闻中土有“巾帼不让须眉”一说,原来却是真的!”一名百姓摇头晃脑的说道。
另一名百姓摇头叹道:“是啊,女子竟然也能统领数万兵马,大宋国果真地杰人灵,唉……”
“莫叹气,你们看看源小姐,万里奔波,请动宋国大军,本事也未必就比扈大将军低了,我看,源小姐继承主上家业也不见得就令老主公丢脸了!”
余人愣了一下,源小姐继承源家家业?这些人却从未想过,不过现今想来,却是理所当然,不由得纷纷点头。
武士中,同样的议论声也纷纷响起。
欢迎队列最前端一匹骏马上,端坐着一个清秀的年青武士,听着人群中的谈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握着刀柄的手因为用力而变得微微苍白。他唤作源经义,乃是源家清和一系,本以为源家直系尽数折损,仅剩的源千叶子又是一名女子,此次自己清和一系必定成为源家领袖,却不想风云突变,原本根本没放在他心上的源千叶子忽然间挡在了面前。
源经义身后一名中年武士看着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长矛枪阵之后,船队中一艘艘战舰轮流停泊,欢快的轻骑嘶鸣,威严的铁甲马打着响鼻,粮草,各种器械纷纷下船,看得周围百姓更是咋舌不已。
武植站在一处不惹人注目的船舷上,默默看着这片大地,他身后半步,一身戎装的岳飞静静侍立,看向武植背影的目光里,满是崇敬。
“鹏举,一路上军马损折多少?”武植突然问道。
岳飞微微躬身:“禀贵王,军马损折了三百一十二匹,二十去其一,还算差强人意。”
武植微微点头,笑道:“也算不错,那你说说,此次东征战局如何?”
岳飞拱手道:“此次东征一切尽在王爷帷幄之间,战局早定,末将看来,王爷所思却是战后日本之治,想日本国与我朝远隔重洋,若强纳入我大宋国土,则我朝失却大义,定激得倭人四处作乱,却非良策,观王爷登陆第一战,就知道王爷之意也不在吞并日本,只是如何治理日本,末将还没有头绪,须细细思量。”
武植赞许的笑笑,如何治理日本,武植心中已大概有了轮廓,那就是平安末期的幕府制度,可树一大将军总理政事,天皇?去做傀儡吧。这也得益于多了千年历史知识,岳飞又一时三刻哪想得出能令日本贵族百姓接受,又可架空天皇权力的办法。想想幕府制度似乎也是源家后人创立的,自己只不过把时间提前而已,当然,此幕府制度确需变革,使得日本能被大宋牢牢掌握在手中。
“鹏举,你知道吗?你本该是万世敬仰的英雄的。”武植转头看着岳飞,一阵感慨。
岳飞笑着挠挠头,有些局促:“王爷又拿末将开心了。”
武植哈哈一笑,拍拍岳飞肩头:道:“不过这样也不错!数年后,你就是大宋的中流砥柱,总比那样的结局要好得多……”
岳飞也不知道贵王在感慨什么,只有傻笑几声,要说万世敬仰,想来百年千年后,贵王仍会被世人称颂吧。不过贵王对自己尤其亲厚却是军中尽人皆知,这也是岳飞想不通之处。
……
当晚,出云城中,源家武士大摆宴席,为数年未见的千叶子洗尘,欢迎大宋招讨使扈将军率大军抵达出羽。至于监军乃是大宋贵王的消息诸人却不知晓。
源家旁系共七人在座,除去清和一系的源经义,尚有村上、花山、宇多三系的几名族人,势力最强的自然首推清和一族,然后就是村上一系的源赖光,是名中年武士,相貌威猛,再就是宇多一系的源北光,也是三十多岁,看起来精明强干。
席上虽然有通译,却均是千叶子为三妹解说,不过三妹一向寡言,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再不言语,静静的品茶,源家族人对三妹自然好一通奉承,但几句话后,已经看出三妹脾气,更知道三妹乃是大宋第一权贵贵王之侧妃,谁又敢在她面前大声说话,席间气氛也就冷清下来。
三妹将杯里茶饮完,起身道:“诸位,我先走啦!”对千叶子微笑示意,害得千叶子一阵受宠若惊,不过想也知道她的笑容定是哥哥交代的。
众人一起送出大厅,回到席上,源赖光抹着头上的汗,连声道:“啊,总算走啦,这扈将军好大的威风,和她坐一张桌子上我这气儿都透不过来,哎呦我的天神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想想也真就传闻中的贵王他老人家能镇得住吧……”众人大有同感,纷纷点头附和。
源赖光说完才想起小姐在座,忙赔笑对千叶子道:“小姐莫怪我们这些武人说话粗鲁,不过看样子,扈将军对小姐倒十分不同。”
千叶子笑道:“堂叔不必多礼,叫我千叶子就好,嫂嫂平日一向如此,却不是怠慢各位叔伯……”
源赖光笑道:“这我等当然知道,那气势可不是能学出来的,唉……我这小心肝还在跳呢……”
余人尽皆大笑,不过却都忍不住偷偷抚胸。
“可是小姐,扈将军不愿与我等多谈,咱们与大宋的盟约却如何说?”源经义皱眉问道。
千叶子笑道:“这却不必担心,明日宋军副帅岳将军会来拜会各位叔伯,岳将军年纪虽不大,却是贵王哥哥最看重的武将,在中土大大的有名气,各位叔伯只管放心……”
源赖光不满的瞪了源经义一眼道:“就是,难道人家几万人是跑来耍着玩儿的?就会瞎操心!今日咱们庆祝大小姐平安回归故土!少说些有的没的!”
源经义低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啊,小姐,您方才说什么?贵王哥哥?”源赖光突然怪叫起来。
千叶子笑道:“在中原幸得贵王哥哥多方照顾,宋国肯出兵助咱们源家,也是贵王哥哥一力促成的!”
众人纷纷点头,听得小姐寻了这么个大靠山,更是各个心中笃定,平家,嘿,这次要倒大霉了。
“大小姐,我敬你一杯,您这些年想必艰辛,小小年纪就孤零零在中原漂泊,却终能替老爷雪恨,老爷他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我本已没面目再去见老爷,幸得小姐……幸得小姐啊……”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悠悠站起来,眼含热泪,激动之情难以自抑。
“土公公,您也辛苦了。”看着白发老人,千叶子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激荡,大颗大颗眼泪落下。
“小姐还记得我,好好好……”老人满脸欣慰,将手中酒一饮而尽。他在这些人里年纪最大,又追随千叶子之父“八幡太郎”源义家数十年,因作战时总是在源义家马前开路,源义家马前十步的敌人就没逃过他的长刀的,被源义家亲切的称为“吾之安稳乐土!”所以源家人都唤他“土公公”。
他在这些人中威望最高,见他神情激动,旁边武士慌忙搀扶他坐下,劝道:“这是好事,老人家莫太伤心。”
千叶子也将酒大口大口喝下,含泪道:“土公公莫担心,父亲大人的教诲小叶子时时记在心里,小叶子……小叶子知道了什么是坚强……”
“好……好……好,”老人含泪点头,“小姐果然长大了,再历练历练,也未必比不上那些男子……”
听得他都这般说了,余人纷纷点头,附和道:“小姐继承家业那是再好不过!”
只有源经义脸沉如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再不说话。
……
清月如水,出羽城外,大片大片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绵延不绝,营帐外,很多看热闹的百姓犹自不肯散去,都好奇的看着营里阵阵的炊烟和忙碌的军士。
三妹和千叶子不在,武植有些气闷,走出大帐,两旁侍卫慌忙随上。
武植伸个懒腰,望着远处忙碌的军汉,自己,好久没在军中过活了。
走了几步,前面是一座红顶营帐,却是千叶子和奈子的营房,武植思忖了一下,缓步来到营帐外,大声道:“奈子在里面么?”
营帐里滞了一下,接着马上就响起慌乱的脚步声和结结巴巴的声音,“在……在……是王爷么?”
帐帘一挑,奈子小跑而出,诚惶诚恐的跪伏在地上,声音都有些颤抖:“见……见过王爷……”
武植笑道:“起来吧,我想出去转转,你跟着来吧、”说完转身就走。
“是……是……”奈子起身,小跑几步到了武植身后三步,再不敢靠近。
武植走了几步,见奈子没跟上,回头奇道:“怎么?怕我吃了你?”
奈子低头道:“奴婢怎么敢……怎么敢和王爷同行……”
武植笑道:“恕你无罪……”却不想低头间见到奈子脚上只穿了袜子,鞋子却是不见,不由得奇道:“怎么?你们日本人都不穿鞋么?”旋即就明白,定是奈子来不及穿鞋就跑出来见自己,自己说完就走,她也不敢再回营帐。
武植一阵好笑,那日自己去见奈子时就觉得不可思议,不知道她现今为什么这般怕自己,记得以前她时常教唆千叶子,在背后说自己坏话,怎么在贵王府这几年,竟然变成这样,想来苦头吃了不少吧。
“回去把鞋子穿好!成什么样?”武植摇摇头。
“是……是……”奈子转身,小跑进了自己营帐,马上又跑了出来,拎着鞋子边跑边穿,看得武植又好气又好笑,就这举止德行,还贵王妃远亲?不过想来也是怕极了自己才这般失态吧,武植无奈的叹口气。
“飞羽城附近有什么市集?”武植问道。他已经打探清楚,日本却和中原不同,土石城却只用来屯兵,至于交易互市,另有市集,唤作町,商人更是极少,皇室收入主要依靠各地农家庄园,而现在,新崛起的武士集团渐渐和皇室争夺起各地庄园的控制权,也就是武士和公家之争,公家就是天皇任命的各地官员,加上各个世家之争,总之日本的局势实在错综复杂。
“这……奴婢不知道……奴婢家离这里很远……”奈子有些惧怕的低下头。
“那出去寻个向导,别说我的身份,只说是宋朝商人就好。”武植说一句,奈子就慌乱的点头,看得武植皱起了眉头。
“我说你……”武植欲言又止,再申斥几句别吓得她闹出什么毛病,那可对不起小叶子了。
“走吧。”武植转身就行,侍卫听得武植的话后,也麻利的去了金甲,露出里面劲装打扮,自有侍卫将盔甲送回营帐。
……
出羽町,姑且这么叫吧,只有七八家店铺,整个町不过几十栋房屋,看得武植连连摇头,想来若不是西方枪炮所迫,日本的商业永远不可能发展起来,不过这个民族变通能力实在很强,能在革新后追上西方列强步伐,倒不能小视。
一路上,奈子根本不敢言语,只有那向导叽里呱啦说话之后,奈子才会小心翼翼的翻译。
向导是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叫什么光子,被赏了几文钱后兴奋异常,一路都在叽里呱啦说着,那几枚铜钱更被他当宝贝似的收进了怀里。
“王……王爷,那就是首饰铺……”奈子指着前面一处店铺道。
武植道:“去看看。”虽然知道战事后不知道会有多少日本的奇珍异宝献上,但武植还是想买些小手工品送与几位夫人,这才显自己心意。
首饰店老板正欲熄灯打烊,忽见浩浩荡荡来了一行人,再听得光子到近前叽里呱啦一番话,马上喜动颜色,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弓着身子将武植一行人迎入店中。
墙上挂着几十件饰物,不过武植看得连连摇头,手工太也粗糙,给金莲她们如何拿的出手?
奈子看到武植脸色不豫,结结巴巴道:“王……王爷,这里地方小,如果想买精美饰物还要去京都附近的大市集……”
武植微微点头,对旁边侍卫使个眼色,侍卫丢给老板几枚铜钱,在老板千恩万谢中出门。
刚一出店铺,却见十几匹快马长嘶着疾驰而来,一名侍卫猛的挡在了武植面前,奈子就没这好运气了,扔兀自向街中心走去,被一匹马重重撞上,痛呼一声摔倒在地,在地上呻吟不已。
马上骑客都是武士打扮,为首青年武士看着奈子皱皱眉头,扔下十几枚铜钱,竟然也是宋币,日本本有钱币,也是学唐朝发行铜钱,称为皇朝钱,但因为缺铜,含铜量越来越低,日本国人大多不喜,到了几十年前,随着宋钱大量涌入,已经隐隐有取代皇朝钱之势,但宋钱大多集中在权贵手中,对于寻常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看青年武士出手就是宋钱,想来身份不同寻常。
不过在店老板和向导眼里这青年出手是够大方,也足以补偿奈子,在武植和王府侍卫看来,却和打发叫花无异,武植就是赏叫花也没这般寒碜过。武植的脸一下就沉下来了,莫说奈子是小叶子亲信,就是贵王府喂猪的,也容不得外人欺辱。
侍卫自然明了贵王脾气,一名侍卫猛地跳出,双拳挥出,和被青年武士催动刚欲起行的骏马硬碰硬撞在了一起,“嘭”一声闷响,侍卫“蹬蹬”退后几步,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双手软软下垂,显见已经脱臼,但他身子却站得笔直,冷冷盯着青年武士。
青年武士胯下骏马悲鸣几声,连退几步,口吐白沫,缓缓跪倒,青年武士“噌”一声跳下马,望着挡在路中心的侍卫,一脸的震惊。
他的同伴也纷纷下马,显然均慑于侍卫的凶悍,竟然没人出声喝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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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摩擦
青年武士愣了半晌,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通话。
首饰铺老板和向导光子忙不迭凑过去叽里呱啦说起来,想是说武植一行是宋国商人,请青年武士莫动怒之类的言语。
此时一名侍卫已经掺起奈子,扶她到了武植身前,奈子捂着腰部,虽然不再呼痛,但看她紧咬牙关,显然是在强行忍住。
武植道:“你不要紧吧?”
奈子连忙摇头道:“不……不要紧……,王爷不必为奴婢动怒……”
此时,却见青年武士脸露怒色,叽里呱啦说了一通,看过来的目光颇不友善。
武植道:“他在说甚么?”
奈子微有犹豫,支支吾吾,武植瞪起了眼睛:“说实话!”
“是……他……他说,宋人也没什么了不起……”
“哦?”武植笑笑,却听青年武士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番话,这时却不待武植追问,奈子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低声道:“他在说我家小姐坏话,说小姐不过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引来宋国大军定然是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武植笑道;“你问问他是谁。”
那边首饰铺老板和向导见武士怒气大盛,已经不敢再接口。奈子忍痛,高声说了几句。
青年武士听得奈子会日语,面露异色,回了几句,奈子对武植道:“他是小姐族人,清和源家源经义……”
武植微微颔首,看了青年武士几眼,原来他就是源经义,想不到性子这般毛躁,比想象中却要好对付,心中一阵舒畅,此时倒不好逼得他太紧,千叶子和三妹应该回营了吧?倒要回去询问下今日席上情景。对奈子笑笑道:“既然是你家族人,那咱就算了,回营治伤。”奈子点头应是。
看武植一行人转身欲行,源经义却不依了,挥挥手,同伴呈扇形逼上,源经义更指着坐骑叽里呱啦叫了几句,满脸的忿怒,不用奈子解说,武植也知道他定是要自己等人赔马。
武植身后众侍卫刀剑猛地出鞘,排成一排横在武植身前,大多跃跃欲试,这些人中,有经过千锤百炼的军人,有飘荡江湖的绿林好汉,甚至有几人乃是西域杀人如麻的刀客,自从跟随武植后,除去自己人动手喂招,与他人拼命的机会却是寥寥无几,手上早痒得厉害,此时眼见有此良机,均擦拳磨掌,准备大干一场。
武植笑看源经义,说道:“你待如何?莫坏了源宋之交。”
奈子把话译过后,源经义脸色阴晴不定,好半天,忽然抽出长长的武士刀,指向武植,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奈子听了脸色大变,看武植面色不善,才终于结结巴巴道:“他……他说要和王爷较量……”
众侍卫听了大哗,一个个额头青筋都竖了起来,这鸟人说什么?和咱家王爷动手?这不是羞辱我家王爷么?虽然贵王府府纪森严,众侍卫不敢冲过去动手,却也纷纷破口大骂。
武植皱皱眉,刚欲说话,却猛地见侍卫中跳出一人,身材消瘦,头上戴着斗笠,乃是西域刀客打扮,刀客也不说话,手中突然多了一弯清澈如水的短剑,朝源经义洒下一片青色光幕,“叮”一声,源经义的武士刀冲天飞起,光幕消散,青锋已经指住了源经义喉间,源经义根本没反应过来,只觉方才手中刀被一牵一引,手上一松,武士刀已经脱手飞出,接着喉咙处阵阵寒气迫人,喉间隐隐作痛,一招间就被对方制伏。
其实源经义和刀客实力相差倒没有这般悬殊,只是他从未有与中原高手交手的机会,武士之间交手讲究一刀一刀的对劈,中原武学却是诡异多变,所以一上手就吃了大亏。
源经义的同伴脸色大变,如果说方才侍卫和骏马的疯狂撞击带给他们的是震惊,现今刀客的表现可就令他们骇然了。
侍卫统领面色发白,转身跪在武植脚前,低声道:“王爷,小的回头一定好好教训他。”
武植笑笑:“那也不必,是新来的么?哪里人?”
侍卫统领道:“是,是王妃举荐的,详情属下却不知。”
“贵王妃?七巧么?”武植愣了一下。
侍卫统领道:“是,是叶王妃……”
武植“哦”了一声,道:“回营。”
侍卫首领这才战兢兢起身,回头呼喝一声,刀客手中青锋一闪即没,飘身退开,源经义面如死灰,呆呆看着武植一行人离去,再说不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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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鸿门宴
靖康二年五月,白河上皇,鸟羽天皇,关白藤原忠实接连修书给大宋左金吾卫上将军扈招讨,请求和议,五月末,平家领袖,右大臣平正盛修书,替儿子向源家小姐提亲,请求与源家联姻,希望平源两家化干戈为玉帛。
平正盛书信到的第二日,宋源联军誓师西征,兵分三路向京都进发,开始了上京之路。右路得到僧兵支持的源家武士团攻上野,下野,左路岳飞率龙卫、神卫马步两万取越后,越中。中路扈三妹领内殿直,金枪班、东西班,捧日、天武几十指挥共四万余人直逼信浓国。
三路人马势如破竹,在宋军长矛枪阵,神臂弩队和铁甲骑兵面前,穿着竹制铠甲的武士根本不堪一击,两路人马势如破竹,到六月末,已经连克十几国,岳飞的左路军团抵达越前,剑锋所向,直指平家领地,中路大军更克美浓,入近江,威逼山城京都,右路武士团所过之处又是源家根基所在,人数却是越聚越多,不过经过武植这一番折腾,日本历史随之改变,源家后人中上杉一族,武田一族只怕也随之消失,号称战国第一勇将“越后之龙”的上杉谦信和“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的武田骑兵团再不复出现。
七月初,中路大军破近江城,斩杀支援的京都卫兵千余人,在距京都御所百里外扎营,近江虽不是源家属地,但宋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大量的传单往往在大军抵达前已经洒遍各个村落,传单痛斥平家十大罪,其实所谓的十大罪和后世娱乐小报的八卦消息也没什么区别,大多属于莫须有,但寻常百姓又哪里分辨?在武植的“舆论战”前,平家的声誉和人望降到了最低点。
深夜,远远看去,黑压压的宋军大营中点点火把闪烁,宛如天上繁星。
主帅寝帐中灯火通明,武植坐在虎皮椅上,微闭双目,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军阵中威势无比的扈大将军身着雪白长裙,赤着白莹如玉的双足,站在他身后,轻轻按揉他的肩膀。
“啊,有了!”武植睁开了双眼,满面欣喜,显见难题已经解开。
“就唱那首念奴娇吧!”武植大咧咧的摆摆手。
扈三妹无奈的叹口气,轻轻点头。
“王爷,娘娘,倭人有书信到。”帐篷外传来侍女低低的话语。
“哦?拿进来。”武植叹口气,抬头见扈三妹一脸庆幸,道:“不急不急,看完书信再舞!”
扈三妹笑笑不语。
帐篷门帘挑起,一名小侍女低着头走进,跪伏在地,双手高举一封信笺呈上,三妹过去接过信笺,侍女又行了礼,低着头倒退而出。
武植拿过三妹手里的信笺,扫了一眼,不由得笑着摇头:“摆鸿门宴么?”
三妹道:“怎么?”凑过去观看,原来却是鸟羽天皇的求和信,信中用词恭谨,称愿与大宋及源家讲和,明日在御所设宴招待扈将军以及源家小姐,商议和议事项。
近日细作早探得,关西武士陆续向山城进发,显然平家欲在山城与宋军决一胜负,此时鸟羽天皇突然修书议和,其用心可知,只是于情于理,天皇宴请千叶子和扈三妹,若拒绝的话则会失却出兵的名分。
“呵呵,鸟羽这厮胆量不小嘛,想扣下我老婆作人质?”武植一阵冷笑。
三妹微微一笑:“那也要他能扣得下才成。”
武植摇摇头:“不成,太过危险,伤了咱家三妹一根头发岂不是要心疼死我?”
三妹脸一红,半晌后才道:“明日却是最好的机会,相公不是也在为倭人伤脑筋么?”
武植确实在为如何搞臭鸟羽的名声,如何逼得他向自己一方主动妥协而伤神,但却又怎能将三妹置于险地来博取这次机会。
“不成,别说了。”武植摇头。
三妹坐回软榻,不再说话。
武植不由得一阵惊奇,难道三妹生气了?虽然没见过她生气模样,不过感觉得出她有些气闷。这可实在是破天荒第一遭,她也有生气的时候?
三妹坐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相公,妾身就不能为相公解忧么?七巧也曾经在幽州独力战辽人,助相公脱险,难道三妹就这般不中用?”
武植不由得哑然失笑,想不到骄傲如斯的三妹遇到男女情事,却和普通少女没有两样,小心眼儿里终会比来比去,此时的三妹,又哪有昔日万事不莹于怀的超然。
“你笑甚么?”三妹看武植笑得古怪,有些赌气的说道。
武植笑道:“娘子的本事谁又不知道了?成,就听你的,明日你和小叶子去赴宴,不过咱们却要仔细商量下,莫大意失荆州。”家中娘子虽然均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儿,庆幸的是相处倒是宛若姐妹。不然家中的平衡之术也够武植头疼了,如今眼见三妹提起七巧之事,显然一向自负的三妹心里有些小疙瘩,自己还是早早把这苗头去了才好。
“相公同意啦?”见一向甚少改变主意的武植忽然改了口风,三妹有些惊喜。
武植笑道:“不答应成么?现在就给我脸色看了,只怕日后想听你唱歌可是千难万难了!”
三妹听得武植调侃,却是叹了口气道:“三妹也不是想和七巧妹子争什么,三妹知道七巧妹妹和相公患难中相知相伴,在相公心目中地位自然不同,三妹只是有些羡慕她,能早早的遇到相公,我第一次见相公却是……却是险些害了相公的性命……”
很少听到三妹述说心事,见她自怨自怜,武植不由得走过去坐到软塌旁,轻轻将她揽在怀里,笑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缠mian,咱们却不知道几万年的缘分,才能被你狠狠刺上这么一剑……”
三妹娇嗔的看了武植一眼,却又将头埋在了武植怀里,轻轻***武植胸口,柔声道:“相公可知道,这一剑虽然刺在了你的胸口,却更刻在了我的心里,从那天起,我的心啊,就有了一个影子,挥不去,斩不断,可是一想起这个影子,心里就好疼好疼……第二次见到相公,相公笑着对我说,伤口不疼了!可知道三妹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吗?从小到大,我都没有那么快乐过,那天的天空好蓝好蓝,花儿好香好香,树木好绿好绿,还记得我回到扈家庄时,哥哥在背后说我疯了……他又哪知道我为什么笑了一天?……”
听着三妹真情流露,说着以前从来没说过的话,武植心中激荡起伏,思绪仿佛也回到了几年前,和三妹的初遇,以后的种种……
寝帐中,烛光摇拽,帐篷上两条人影紧紧依偎,仿佛融为了一体……
……
京都御所宴会厅,笛声悠扬,日式风格的曲乐中,穿着彩色和服的宫姬载歌载舞,今日天皇宴请源家小姐与大宋贵王妃,东海招讨使扈大将军,关白藤原忠实,左大臣源雅实,右大臣平正盛等等权贵俱皆在座,源雅实却不是千叶子河内源家嫡系,乃是藤原家后裔,被赐源姓。
山河屏风前,鸟羽天皇和白河上皇并肩坐于主位,右边长桌后,盘膝而坐的依次是藤原忠实,源雅实,平正盛等等权贵,左边曲木桌后,扈三妹坐在一张低低的软椅上,她又怎会盘膝而坐?更不曾去靴。千叶子却是循规蹈矩,和服盛装,跪坐于长桌后。
扈三妹望着场中舞动着柔软腰肢的舞姬,和府中舞姬比起来,另有一种异国风情,战事后倒要为相公挑选几名,也不枉日本国走一趟。
马上又摇摇头,自己似乎被七巧影响的有些厉害,怎么会想起这些?三妹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懊恼。
一直专注的盯着三妹神色的鸟羽天皇马上笑道:“这些舞姬入不得扈将军法眼么?”
千叶子译过后,三妹淡淡道:“那也不是。”
“那将军为何摇头?”鸟羽笑着问。
三妹摇摇头,不再说话,看了看眼前黑黝黝的茶碗,微微蹙起眉头。
鸟羽天皇马上笑道:“将军莫看这茶具不起眼,在我国可是大大有名,唤作九十九茄子,乃是唐具,若不是宴请大将军,本皇可是舍不得拿出。”
三妹点点头,却不再看那茶具一眼,说道:“还是议正题吧,不知陛下准备如何替源家昭雪?”
鸟羽天皇拍拍手,舞姬退下后,他叹口气道:“源家与我本是血亲,却因种种误会兵戎相见,更害得义家惨死,至今思之犹为之心痛……唉……”
叹息了一阵后,他又道:“只是逝者已矣,来者可追。如见再追究谁对谁错却为时已晚,只会多增杀戮,中原有句话叫做”相逢一笑泯恩仇”,又说“化干戈为玉帛”,扈将军以为如何?”
扈三妹淡淡道:“中国也有句话,叫做“杀人者人恒杀之”又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陛下肯削去平家封地,斩平家首恶,自可化干戈为玉帛。”
听得千叶子译完,平正盛一阵冷笑,看向扈三妹的眼光中满是嘲讽。
鸟羽天皇叹息道:“扈将军,我知贵王殿下在中原名声显赫,尊崇无比,王妃亲自提兵,我本不该冒犯,但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苦苦相逼?”
扈三妹道:“陛下是不肯答应我等条件了?”
鸟羽天皇苦笑道:“却是实在难为本皇。”
三妹站起道:“那我告辞了!”拉起千叶子的手,就想往外走。
平正盛一阵冷笑,站起来挡住三妹去路,倨傲的道:“果然被骄纵的不知天高地厚,大宋真也无人,真以为贵王妃一出,我等就会引颈就伏么?”
三妹回头看看鸟羽天皇,道:“陛下想怎样?”
鸟羽天皇无奈的摇摇头,一直没说话的白河上皇却是哈哈大笑:“这王妃倒有趣的紧,看来在中原没吃过大亏吧?”
厅中日本显贵尽皆微笑,他们哪知道三妹在中原那赫赫威名?只以为她妻凭夫贵,这才得封大将军,更加三妹那天生的骄傲,使得在场权贵以为她真是被贵王娇惯所致,这才大摇大摆来赴这鸿门宴,莫说她是一弱质女流,就算武将又如何?她的百余名侍卫亲军在御所外,宴会厅旁却布置了上百武士,在她侍卫亲军赶来前,有足够的时间将她擒下。
想不到这般轻松就能将宋人统帅生擒活拿,倭人纷纷露出胜利的笑容,尤其是平正盛,转头看向千叶子,恶狠狠道:“小贼人!一会儿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鸟羽天皇却对扈三妹道:“王妃却也不必惊惶,本皇自不会难为王妃,只等和贵王殿下修书议和之后,再负荆请罪!”想贵王能派她统兵胡闹,就知道肯定宠爱的紧了,有王妃在手,贵王想必会答应议和,中土之人向来注重承诺,堂堂贵王更加不会反悔,这也是鸟羽天皇敢扣押贵王妃的原因。
鸟羽天皇说完拍拍手,屏风后顿时涌进来几十名身着彩色具足的武士,所谓具足,就是铠甲,其时的身份比较高的武士最喜将铠甲染得花花绿绿,头盔更是高高竖起,造型极为夸张。
鸟羽天皇又道:“请王妃放下手中剑随他们去内宫,自有侍女好好服侍您。”说是这么说,却也没将三妹手中握着的长剑放在眼中,看那剑鞘色彩斑斓,就知道是装饰品而已。
平正盛躬身对鸟羽天皇道:“天皇陛下,千叶子能不能交由我发落?”
鸟羽微微皱眉,道:“等源家事了结后再议!”说着拍拍手,几名武士向扈三妹走去,准备下了她的兵刃。
三妹看向几名武士,淡淡道:“滚开。”
走来的几名武士被她清澈目光扫过,竟不由自主停了脚步。
三妹转过头,对鸟羽天皇道:“陛下如此行事,也自称天皇?”
鸟羽脸色有些尴尬,却也不敢和三妹恶言相向,只有把头转开。平正盛却冷笑道:“阶下囚却敢大言不惭,贵王没教过你怎么做女人么?”
千叶子把话译过,三妹微微皱眉,说道:“羞辱大宋王妃,是死罪。”
听得三妹的话,倭人权贵均忍不住好笑,有几名不太庄重的倭人已经嘻嘻哈哈笑起来,平正盛更是大笑道:“死罪?好,就算是死罪,怎么,你想杀我吗?来呀,杀我啊?”
三妹微微点头,淡淡道:“恩,我来杀你。”
小叶子译过后,倭人尽皆大笑起来,平正盛骄狂的哈哈大笑,指着三妹道:“这婆娘真有意思……哈哈……哈”声音噶然而止,满室的笑声也突然如同被掐住了喉咙,猛地停顿。
方才的瞬间,就见白影飘飘,三妹身前的几名武士已经仰天跌倒,接着平正盛喉咙处插进了一柄黑黑的长剑,剑柄处,是三妹那娇嫩的小手。
黑光一闪旋即不见,三妹淡淡道:“我已经杀了你。”
平正盛双手猛地捂住喉咙,鲜血还是狂喷而出,他向后踉跄退着,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接着缓缓坐倒,旋即不动。
倭人权贵再看扈三妹的眼神全变了,鸟羽更是吃惊的叫道:“王妃,你,你在做什么?”实在不能把方才文静骄傲的贵王妃和现在杀人后面不改色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不等倭人反应过来,千叶子已经猛地跳到了三妹背上,白影晃动,武士惨叫声响起,鸟羽只见眼前白影一晃,接着头上被重重一击,随即人事不知。
宴会厅中惨叫连连,等哭天嚎地的倭人回过神,却见厅中躺着十几具武士尸体,白河上皇倒在血泊之中,鸟羽天皇却是影踪不见,厅外却是喝斥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关白藤原忠实最先醒悟,大喊着冲出宴会厅:“快!快拦下她!”
却见宴会厅前的广场上,一条白影一路向南奔去,挡者近不得三步便即摔倒,或头或颈,鲜血狂喷,这一瞬,藤原忠实心中突然泛起一首唐诗,“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心头刚刚闪过一丝寒意,却听白影呼哨一声,一匹神骏白马如飞而至,白影轻盈上马,骏马长嘶一声,向南疾驰。
御所警钟震天般响起,南面更有大批武士匆匆赶来,就在藤原忠实心下方一松间,忽听得一阵激昂的号角声响起,接着就见南方,百多匹披着雪白重铠的铁甲马呈方阵缓缓驰来,马上骑士也均是银色重甲,手中雪白的极长矛高高举起,冲到武士前几十步时,号角声再次响起,接着骑士团长矛平举,齐声呐喊,方阵突然提速,马蹄轰隆声中,猛地撞入了黑压压的武士阵中,几名武士当场被撞得吐血飞出,银白的重甲骑兵方阵从武士群中冲出后,几十名武士满身血窟窿,躺在地上,其余武士更是惊叫连连。
号角再响,骑士们拨转马头,集结成方阵后,再次向武士团冲去,两个反复,武士团已经被冲得七零八落,而此时,白影已经弛到近前,与侍卫亲军骑士团会合一处。
藤原忠实心中哀叹一声,完矣完矣,当真是大势已去。
此时却猛地听到贵王妃清冷的话语响起,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却听得众骑士齐声高呼,接着马蹄声响,骑士团竟然向自己这边飞奔而来,如同一团雪白的旋风,所过之处,武士惨叫着仆倒,藤原忠实猛地打了个激灵,方想逃命,却听马蹄声像,东边一队队骑兵如飞而来,是皇家武士骑兵终于到了……
可是接下来的场景却令藤原忠实毕生难忘,十几年后,他兀自会从今日的噩梦中惊醒。
就见贵王妃手中突然多了一杆银灿灿的长枪,接着银甲骑士团变换阵型,集结成银色锥形,贵王妃,就是那锥子的锥尖!
号角声中,锥形阵猛地冲向武士的骑兵队,锥形阵和武士骑兵队的接触是轻盈的,和方才武士群猛烈的撞击不同,这一次,锥形阵就如同微风,不似方阵旋风般声势惊人,但清风抚过之处,武士骑兵纷纷落马。
银色的锥子在广场上穿梭来往,锥尖处,贵王妃白裙如雪,骏马如玉,银枪一次次轻轻点出,点到之处,血花四溅,武士惨呼落马。
完全是单方面的杀戮,不知道杀戮持续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贵王妃和她的侍卫亲军队何时离去,直到一名武士轻轻推动,藤原忠实才猛地惊醒,广场上,数不清的尸体,血水混杂在一起,缓缓向低处流淌,如同红色的小溪,看得藤原忠实又是一阵头晕眼花,身子摇摇欲坠,旁边武士急忙搀扶,急急的呼唤:“关白大人!关白大人!”
(今天想多写点儿的,可是天不遂人愿,老被人打搅,写到现在才只有六千字,昨天的也不说明天补了,看情况吧,没事的时候就多写点儿,抱歉了!哇,刚看了看书评,因为昨天写得少,现在才敢看,留言的好多啊,哈哈,谢谢了!看到留言我就有动力!还有哥们给月票呢?汗死,能不能商量下,折算到新书里!脸上一红,(*^__^*)嘻嘻……早上五点半,睡觉觉去啦)
第五章 蝶儿
靖康二年七月中,源家武士,宋军右路军陆续抵达山城国,与拥立鸟羽天皇长子为崇德天皇的平家武士相持于京都石城,平家昭告天下,称宋人趁和谈之机,偷袭御所,白河上皇,鸟羽天皇双双殉难,源家却称平家蛊惑天皇袭击宋使,混战中平家武士害了两位上皇性命,一时间,日本国人心惶惶,莫衷一是。
这一日,艳阳高照,石城之下,旌旗遮天蔽日,黑压压的长矛方阵一个连着一个,排列的整整齐齐,方阵后,就是轻骑队,重骑队,弩手队,轻弓队,火箭手等等战阵,中军中,那雪白铠甲的侍卫亲兵方阵煞是扎眼,擎天耸立的帅旗迎风招展,石城上守兵看到宋军这等声势,早惊得呆了,一些胆子小的已经偷偷丢下兵器,向城下逃去,所谓几万守军,真正的武士又有多少?其时的日本,凑起几万大军很容易,因为是农庄制度,农庄中精壮汉子拿起刀剑就成了军兵,这几万人倒有九成是平家农庄的百姓。
此时的武植,却是带着一小队侍卫,优哉游哉的在一座小土坡上信马由缰,望着石城,武植只觉无奈,难道这就是武士道的雏形,明明知道必输之战,平家还是要拉上这许多人命,不过也好,经此一役,平家自然元气大伤,却不必自己再找什么借口去各地清剿。
看石城上不时有头戴斗笠的汉子冒头,武植摇摇头,以前就听说战国时日本有几百破几万的勇将,更有十几人杀败数千人的神话,大概情形和今日类似吧,想来三妹带她的侍卫亲兵足以将守军击败,几百名训练有素的重骑击败几万没有铠甲护身,士气低落的农民也并非难事。
就在武植胡思乱想的当口,宋军中军中号角鼓声响起,箭雨如飞般向城头激射,这是宋军攻城的惯用伎俩,神臂箭雨后就是有盾牌轻步兵护持的攻城队扑上,可惜海路不通,云梯等大型攻城器械运输不便,不然倭人见到大宋之器械,只怕也不用攻城,早早就逃命去了。
武植将头转开,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实在没什么可看。
“恩?是你,你的剑术很强,不过好似不是西域路数吧?”武植转头间瞥到了那名消瘦刀客,黑纱后,刀客的眼睛似乎一直在注视武植,不过武植转头间,刀客已经将头转开。
“是……”声音很轻,刀客见武植与他说话,似乎有些慌乱的低下头。
“哈哈,有趣……”没想到纵横江湖的豪客会这般忸怩,武植不由得哈哈大笑。
“走,咱们去那边转转。”武植看到不远处一处青木葱郁的山壁,似乎风景甚美,当下拨转马头,向东驰去,侍卫慌忙催马跟上。
不一刻马队已经到了峭壁之前,山壁不高,却身为陡峭,中间一处青石光滑平整,武植当下来了兴致,自己若刻字纪念,不知道后世会不会成为一处悼念先人风采之处的古迹。不过仔细打量峭壁,心下叹口气,自己是无论如何上不去的。
“恩,这花生得好漂亮。”转头间,不经意见石壁之旁盛开着几朵碗口大的银白花簇,不由得一阵赞叹。
“你们说说,这花可配得上王妃?”武植笑着道,他只不过不经意的话语,侍卫却都犯了难,王爷这般说出,自己等就要将花摘下来才成,可是这些人大多只精于马步厮杀,对小巧腾挪,提纵之术却不在行。
一条消瘦的黑影突然飘起,一跃间就是丈余高,如壁虎般轻轻落在峭壁上,双手杂草,双脚勾住石缝,停顿了一下后手足并用,噌噌噌向上攀去,侍卫尽皆喝彩,武植看得清楚,正是那名剑术通灵的刀客,再看看那块光滑石壁前凸出的一块石台,那里,应该能站住脚。武植心中马上闪过一个念头,不由得眉开眼笑。
刀客轻身功夫甚好,在石壁上如履平地,很快到了花团之前,伸手摘下那朵最大最美的银花,用同样的姿势缓缓滑下,到得丈余高足尖一点石壁,在空中优美的划出一个弧线,轻盈的落在武植马前,单膝跪倒,双手将鲜花献上。
武植哈哈一笑:“好,好身手,古有楚留香,今有……”却一下滞住,问道:“你姓字名谁?”心里微有自责,自己似乎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王爷,当初武家庄外的誓言还记得否?
旁边侍卫统领知道刀客沉默寡言,抢着回道:“回王爷,他姓柳……”
武植心情突然有些低落,再没有心情开玩笑,赐他留香之名的话也就不再提起,微微颔首,道:“你将我背上去……”此时却没有什么后人瞻仰之类的念头,却是想留字凭吊在武家庄为自己失去性命的那几名侍卫,愿他们泉下有知,看到今日大宋之强盛。
武植翻身下马,将银花放于马鞍上,摸摸腰间的无金剑,走到了刀客身前。
“还不转过身?”见刀客兀自一动不动,武植有些奇怪。
“我……我……”刀客斗笠前的黑纱轻轻颤抖,似乎十分惊惶。
武植皱起了眉头,刀客似乎看出武植心情不好,不敢再说,犹豫了一下,毅然的转身。
虽然看不到刀客神情,武植却不知怎地,就是能感觉出刀客咬牙转身的那无奈劲儿,心下微有奇怪,也没有多想,过去趴在了刀客身上,嘴里笑道:“莫摔坏了我,那可是杀头之罪。”觉得刀客有些勉强,武植开起了玩笑,毕竟要他把近身侍卫当作物事来看,他还做不到。
武植说话的同时,心下却是一愣,怎么感觉这般奇怪,软绵绵,麻酥酥的,这似乎不是和男人肌体碰触后应该有的反应,鼻端更有淡淡的清香传来,正愣神,就听刀客含糊的道:“王爷请抱紧……”接着身子一空,刀客已经攀上了石壁,接着噌噌向上攀去,却浑没注意武植双手只搭在她肩头,显见心中也是混乱之极。
武植身子向后一仰,险些摔出,,情急间顾不得疑虑,此时可是性命要紧,双腿用力盘在刀客腰间,双手也向刀客头颈搂去,谁知道刀客恰巧向上又攀了一级,武植的手一下搂在了他胸前。
“啊”武植和刀客同时低呼,刀客身子一软,手上杂草松开,猛地向后仰去,千钧之际,在众侍卫惊呼声中,刀客腰间一用力,清喝一声,身子止住后仰,他双手又拉住旁边一根小树枝,慢慢贴回了石壁。
武植此时却不知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手上,是两团滑腻柔软的高耸,下身更贴在刀客臀部,只觉翘翘的,柔柔的,酥酥的,当真舒适难言。
“王爷,你放开我……”清脆惶急的话语响起,却是女子声音。
武植下意识的答应一声,双手双脚猛地松开,四下侍卫一阵惊呼,武植已经向下摔去,刀客这才回过神,脚下用力一蹬,如大鸟般落下,去势比武植下坠之势更为快捷,在武植落地前一把抓住武植的手,躲开扑过来想接住武植的侍卫,向旁边荡去,武植“哎呀”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马上却满心奇怪,好柔软的土地,低头看,身下是刀客娇小的身子,此时刀客斗笠已经甩到了几步外,露出了秀美的俏脸,脸色有些发白,轻咬银牙,显然这一下摔得不轻。
“你是……蝶儿?”隐隐觉得刀客有些面熟的武植突然回想起来。
“恩……”蝶儿眼中闪过一丝喜悦,马上又转过头,脸上一片嫣红。
武植慌不迭起身,结结巴巴道:“这……这……”
侍卫们这才看到原来一直与自己等格格不入的西域刀客竟然是一名女子,都面面相觑,大为惊讶,只有统领暗暗思忖,怪不得王妃吩咐要单独给他布置寝室,当时只说他性子古怪,原来却是如此。
“你没事吧?”武植定定神,问道。
蝶儿摇摇头,道:“没事。”想挣扎坐起,却吸了口冷气,微一蹙眉,手放在了腰上。
“看来是腰扭了……”武植看看左右,略一思索,走过去将蝶儿抱起,蝶儿惊呼道:“别……做甚么……”
“回去给你抹药!还能做什么?”武植瞪了她一眼,旁边早有侍卫牵过马,武植翻身上马。
蝶儿被他一瞪,再不敢多说,但被抱在怀中,却是羞极,将头转开,不敢看武植一眼。
武植心中暗笑,这小姑娘是不是作侍卫久了,竟然怕上了自己,想一年多前见面之时可是对自己没这般客气。不过怎么被七巧撺掇来作了自己侍卫?
武植心下奇怪,问道:“蝶儿,你怎会来做了我侍卫?”
马儿跑得极为缓慢安稳,蝶儿本来舒舒服服躺在武植怀里,听得武植问话,却马上忸怩起来,低声道:“是王妃修书,说王爷此次来东瀛无人护持,所以……所以我才……”
武植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身边侍卫就算比不上蝶儿,但也都是好手,怎会无人保护?七巧这丫头又搞什么?
忽然,武植猛地想起几年前七巧曾经屡次为自己拉媒,这几年她没再故态复萌,对于她“媒婆”的性子,武植已经有些淡忘,如今才想起,来东瀛前七巧神秘兮兮的和自己说过的话:“相公远征东瀛,可莫再害得伊人流泪。”当时还以为说得是千叶子,现在看来,却是另有所指。
这般一想,心情却又自不同,看到怀中娇羞无限的蝶儿,武植心中突然隐隐泛起一阵茫然,自己真的这般有魅力?还是身份地位所使?以前武植自然没有想过这些,金莲自不必说,可说是糟糠之妻,七巧玄静与自己出生入死,三妹,竹儿,金芝等女也与自己各有姻缘,但这几年,走遍门路来和自己提亲的显贵不知道有多少,尤其是近一两年,见贵王府迟迟没有子嗣降生,京城中之豪门贵族都仿佛红了眼,挣破了脑袋请自己赴宴,然后或偶遇,或巧逢,在这些人家中总会见到形形色色的豪门千金,贵族小姐。武植的心却是越来越淡,对于想尽各种办法意图接近自己的女子,武植也越来越是厌恶。
恍惚中,马队缓缓驰回了大营,营中传令官见得贵王,忙跑过来禀告战况,武植这才醒过神,听得石城已经被攻破,扈将军正在清理战果,武植微微点头,尚不足一个时辰,比自己所想还要迅捷。
抱着蝶儿回了寝帐,将她放于软榻上,又从壁橱中翻出一方铁盒,打开后取出一个红色的长条瓷瓶,对蝶儿道:“此药甚是灵效,我唤侍女来帮你涂过。”
蝶儿却是盯着武植的脸,少女的心本就敏感,尤其是怀春少女,对心上人情绪再敏锐不过,就算没事还常常胡思乱想,自己鼓捣出些事,何况武植如今真的情绪低落,蝶儿不由问道:“王爷,你怎么啦?”
武植摇头道:“没事。”
蝶儿道:“王爷莫骗蝶儿,方才在马上王爷听到蝶儿说王妃遣蝶儿来东瀛后就身子僵硬……”说到这儿脸上微微一红,低下头道:“是不是蝶儿什么地方做错啦?”
武植道:“哪有此事?莫胡思乱想。”
“蝶儿才不是胡思乱想,是不是蝶儿太笨,没能帮上王爷,所以王爷生气……”蝶儿说话时已经眼中含泪。
武植最见不得女人哭哭啼啼,见蝶儿眼圈渐渐发红,不由得一阵头疼,忙道:“这话怎么说的,若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只怕要去了半条,你又哪里笨啦?”
蝶儿道:“可是……可是蝶儿害得王爷没能写成字……”
“算啦算啦,老爷的两笔挥你又不是没见过,有什么好炫耀的。”武植说话时却想起了去年与蝶儿相处的时日,想起她那要与自己和七巧同生共死的倔强,不由得微微一笑,小姑娘看似文静,其实性子却倔的很呢,不过却是侠肝义胆,很有几分小说上所写的侠女风采。
听到武植自称老爷,蝶儿也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轻声道:“王爷还是在军中更有型……”说完才知不妥,慌忙道:“王爷恕罪……”
武植本就不在乎这些虚礼,反而喜欢别人与他随便些,笑着道:“我却觉得江湖中的蝶儿才最酷。”
蝶儿轻笑一声,却微有些气喘,武植才醒悟,拍拍头道:“看老爷这记性,却是忘了你有伤在身,先涂药要紧。”
说着武植唤了几声,帐外却无人应声,却是几名侍女见王爷抱着一名长发女子进了寝帐,不敢在帐外闻声,早远远躲开。
等了半晌,不见有人进来,“奇怪,人呢?不然我给你擦?”武植顺口说着,说完才觉不对,心中一阵苦笑,怎么还是这般口无遮拦,只怕有些习惯这一辈子也改不掉了。
正待和蝶儿解释,却见蝶儿涨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极快的把头埋入了榻上毛毯中。武植的话马上咽回了肚子,此时说不帮她擦叫她如何自处,但若帮她擦,结果只有一个。
“蝶儿你欢喜我么?”武植无奈下,只有硬着头皮蹦出这么句话。
“恩,喜欢。”蝶儿只微微滞了一下,就勇敢的给出了答案,话语虽低,却极清晰,只是她的头却埋得越发深,再不敢抬起。
“那……那你喜欢我什么?”武植很像肥皂剧中男一号对花痴少女的循循善诱。
“都喜欢。”蝶儿的回答也确实有些花痴。
武植如同长者,尽量把声音放慈祥,说道:“你或许只听过我的传闻,什么神威无敌,横扫蛮夷,以为我是什么大英雄大豪杰,却不知道那些不过坊间夸大之辞,我,本来不过一个泼皮而已……”
“王爷就算是泼皮,也是最酷的泼皮……”蝶儿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咯咯笑了一声,脸,却始终不敢抬起来。
“你以为我在说笑?”武植无奈的叹气道,低声嘀咕:“也罢也罢,是你自己跳进来,以后后悔可莫怨我……”这几年的武植,也渐渐学会了享受,虽然因为几名王妃太过出类拔萃而看不上旁的女子,但对妻妾成群却也不再排斥,毕竟,这是自己改变不了的,何况潜意识里,武植到底喜欢三宫六院还是独守一房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此处删除若干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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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幕府
靖康二年八月,石城之战以平家溃败结束后,源家武士继续西进,平家属地关西几国均被攻克,八月初,鸟羽天皇下诏书,言平家对皇室大不敬,散播流言,并把以前和源家的冲突统统怪罪到平家头上,为源家正名。几日后,鸟羽天皇下罪己诏,言道自登位后,渐渐骄纵,愧对先祖遗训,意图扣押贵王妃,主动挑起对宋战事等等。
从八月到九月,各地豪族纷纷上书,为源家掌权请命。
九月初,大宋亲王武植驾临京都,各地百姓大哗,贵王和天皇把酒言欢的画像传遍各地,千年后被卖到了天价。
九月中旬,大宋贵王和鸟羽天皇款定“宋日盟约”,盟约中,称大宋和日本永为兄弟之邦,为防南蛮,大宋在京都驻精兵一万,护卫京都安危,协助日本御敌。
那个时代,却没有战胜国在战败国驻军的先例,日本人自也觉不出有什么耻辱,反而大多沾沾自喜,大宋甘愿派兵护卫日本,可见真拿日本当作了手足兄弟,有那一二有识之士虽摇头叹息,却知反对之下也是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而已。
九月,鸟羽天皇正式下诏,设征夷大将军一位,世袭爵位,总理政事军事,第一任征夷大将军为源千叶子,这个诏书一出,却引起了轩然大波,毕竟女人专权在日本很少见,其中关西各地豪族反对之声最盛,但很快的,就有文人引经据典,搬出了以前天皇也曾经有女人做过的先例,各地更有“千叶子独力闯汴京”的故事流传,关西豪强反对之声渐渐弱化。
紧接着,大宋贵王和征夷大将军款定了“京都天武军之约”后,反对声马上销声匿迹。
京都天武军就是驻日宋军番号,在“京都天武军之约”议定之前,贵王传宋皇圣旨,册封源千叶子为“天朝大将军”,圣旨又专程注明,此封号不过是大宋对海外各国英雄的推崇封号,并无节制之意,但贵王和征夷大将军的“天武军之约”中,以源千叶子有大宋封号为由,兼任天武军总兵官,换防的大宋统领只能任副总兵官。
也就是说,从此以后,天武军最高统帅乃是源千叶子,大宋派出的最高统领不过是副手,“天武军之约”一出,各地反对声浪马上销声匿迹,却是想不到源家小姐这般能干,竟然能把宋军的领兵权也抓在手中,各自寻思,换作自己,却没有这个本事。
其实武植之意若干年之后才会显现,源千叶子之后的征夷大将军,若不得宋朝封号,却有何理由统领宋军?若想统领宋军,只有争得汴京青睐,从此以后,汴京对征夷大将军之继位人选可是有了相当大的话语权,这些年再好生经营,只怕以后征夷大将军之位会被宋廷牢牢把持。虽说有大宋驻军,可随时有借口干预日本朝事,但能不动一兵一卒,偷偷操纵日本政事才是王道。
十月初,清和源家突然起兵谋反,被村上、花山、宇多三系合力剿灭,清河源经义被当场斩杀,虽然源经义为何这般愚蠢,竟然选择此时反叛令人疑惑,但源家小姐既然听信了其余三系说法,旁人自也不会多说什么,源家清和一系自此而绝,封地被源家旁系瓜分。
这日寝帐中,武植铺开纸墨,歪歪斜斜的写起了家书,还有些琐事需要料理,看来入冬前却是不能归国,也只有待明年开春了。
旁边蝶儿为他磨砚,看着武植的字转过头抿嘴偷笑。
武植转头间见到蝶儿神情,笑道:“怎么?老爷的字难看?”
蝶儿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浓。
武植笑笑,自从那日后,她对自己不再似以前那般拘束,不过想想那天自己意乱情迷,获胜的三妹突然回营,当时可是异常尴尬,至今思起武植还有些惭愧。对蝶儿,武植知道那天不过是迷恋上她的肉体,但蝶儿斯文漂亮,又颇有侠气,想来自己日后定会喜欢上她的。恩,那日被三妹打断也好,等日后真正喜欢她的时候再说吧……
正胡思乱想,帐篷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千叶子的话语响起:“哥哥在吗?”也不待武植回话,门帘一挑,径自走了进来。
蝶儿慌忙放下手中砚台,给千叶子见礼,然后退下。
千叶子红色和服盛装,头上青丝盘起如云团,足下白色棉袜,看得武植一阵失笑,前世看电视时倒看过日本贵妇人这般打扮,那时也曾经意淫过,却不想如今日本最有权势的女人却是自己亲手扶植,这一生,宛若梦幻,自己如今也可算功德圆满。
“哥哥,千叶子漂亮吗?”见武植看着自己发呆,千叶子甜甜的笑了。
“恩,”武植点点头,将手中信笺装入信封,叹气道:“年前却是回不了中土了。”
“哥哥,千叶子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千叶子嘟起了嘴。
武植笑笑:“那怎么成?你现在可是征夷大将军,老在中土晃荡对劲么?”
千叶子眨着大眼睛,大声道:“谁想做大将军了,哥哥不带我回中土我就告老!”
武植好笑道:“真是孩子话,告老?哈哈……”
“哥哥,是不是我生下儿子就可以把位子传给他?”千叶子走到武植身前,认真的问道。
武植微微点头:“是听奈子说的么?”
千叶子见武植点头,欣喜的叫道:“那我和哥哥生个儿子好啦。”说着猛地扑进了武植怀里,手探到武植下身,胡乱的揉搓。
武植马上目瞪口呆,实在想不到千叶子会有这样的举动,却听千叶子自然自语,“奇怪……奈子姐姐不是说会硬起来么……怎么摸不到……”小手放慢了速度,仔细摸索起来。
虽然听得千叶子的话,武植忍不住哈哈大笑,但那只软绵绵的小手碰触到武植下体时,武植忍不住吸口气,接着千叶子笑着道:“好了找到了……”手更加乖巧的活动起来。
武植笑着拉开千叶子的手,说道:“真想做我的女人?不后悔么?”
千叶子大眼睛清澈如水,定定看着武植,用力摇头。
武植再不说话,一把抱起千叶子,向后帐走去,千叶子浑不知面对的将是什么,双手搂着武植脖子,穿着白色棉袜的小脚晃来晃去,满脸的得意……
……
十月中,京都突然传出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征夷大将军,源千叶子小姐与贵王武植将在下月大婚,消息传出,天下大哗,反对者有之,赞成者有之,大多数人却是心情复杂,到底是反对是赞成也说不清楚。
说反对,自然因为贵王乃是宋人,源小姐却是征夷大将军,日本第一权贵,嫁给贵王后,他们之间的地位如何确定?如果按三纲五常,征夷大将军岂不是一辈子活在宋人贵王的脚下?何况征夷大将军乃是世袭,以后岂不是由宋人担任?
说赞成,是因为从此以后,日本大宋更为亲密,何况最看重血统的倭人看来,源小姐与大宋贵王结亲,源家小姐后人血统可说天下最高贵之血统,源家本就是皇室血统,乃是清和天皇之孙经基的后代,在受赐源氏姓后降为臣格,如今再有大宋皇室血统,征夷大将军一系只怕比天皇血统也不稍逊。
这场争议直到天皇下诏书加封武植为日本国太政大臣才渐渐平息,既然贵王接受了日本的官职,自然成了自己人,就算是挂名,倭人的自尊心也总算得到了满足,接着御用文人各种粉饰太平的文章一出,到处都是歌颂贵王和源小姐之间伟大的爱情的诗词歌赋,街头巷尾谈乱的全变成了两人间的坚贞爱情,其各种动人故事常常令闻者落泪,那些不经事的少年男女更是听得春心萌动,夜间不知道多少少男辗转反侧,夜不能眠,也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哭湿了多少枕巾。
武植和千叶子的故事到了千年后也是日本最美丽的传说之一,后世一名小说大家写了一本《贵王与大将军—京都物语》,全球畅销,并获得了文坛最高奖项----武植文学奖的提名,虽然最终因文学性不够没能入围最终的角逐,却也成为一段佳话。
这些后世种种武植自然是不会知晓了,若是知道随便找些御用文人做枪手编造出来的故事也能成为后世爱情经典,武植也只有感叹造化弄人,在那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不知道何事为真,何事为假,真真假假,后人又如何尽知?如何评说?
……
靖康三年三月,春花烂漫之时,大宋贵王武植率浩浩荡荡的船队离开日本,回归故土,征夷大将军源千叶子同行,眼见千叶子没有子嗣,日本众卿又哪里有理由劝阻,何况几个月来,千叶子雷厉风行,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一些源家以前的对头纷纷垮台,源家现在在日本占绝对统治地位,源家族人对千叶子佩服的五体投地,再无异心,其余豪族更不敢多言,谁又知道千叶子这些手段全是武植安排?
武植伫立船头,看着远处仿佛渐渐飘离,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日本大陆,心中一阵感慨,此时征日虽说顺利,却也耗费了一年时光,自己心中却是去了一块石头,从此以后,倒要和众王妃逍遥快活了。
“哥哥!”千叶子突然冒了出来,此时的千叶子,眉角眼梢稚气尽去,尽显女人风情,天蓝和服裹着她柔软的身体,添了几分妩媚。
“我又想亲哥哥了……”千叶子凑到武植身前,用极低的声音嘟囔。
武植哑然失笑,那日千叶子大声呼痛,泪流满面犹自在眼前,短短几个月,却尽知男女妙趣,如今倒和七巧似的,一刻也离不得自己。
“宝宝啊宝宝,你说说,想不想亲你的父亲大人……“千叶子见武植不理自己,摸着小肚子嘀咕了起来。
武植吓了一条,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身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了,只有伐日前金莲怀孕,怎么和千叶子却这般快?
千叶子咯咯笑道:“骗你的,不过啊……我真想早点生个宝宝……”
武植这才松口气,不过千叶子说起宝宝,武植却一阵头痛,不知道自己日本这一系以后会不会怪自己立下的“天武军之约”是使得他们内斗的祸根,但武植却别无选择,谁知道这一系以后到底将自己当作日本人还是宋人?就算自己和千叶子留下祖训,逼得他们学习汉家文明,但只要他们做这个大将军,只怕就不会把自己当作宋人的,是以自己必须留下制约,免得养虎为患。
武植却是因为看过前世日本之坚忍而多虑了,后世中,因为华夏文明强盛,日本征夷大将军源家一系莫不以自己有华夏皇室血统为耀,百余年后,源家大将军一系更改为武源氏,此后,武源氏一直是日本第一大族,直到进入民主自由之社会,武源氏仍然是日本第一大财阀,把持着日本的政坛和经济,更数度赴华夏祭祖,在武源家族百多年的请求下,全球最鼎盛的豪门----华夏武氏家族终于重新修订族谱,接纳了武源氏的支族地位,这也是后世二十一世纪最重大的事件之一。
……
汴京。
御花园一处精巧的八角凉亭中,一名十三四的女孩儿正在专心的绘画,女孩儿秀气文静,眉目如画,穿着一席淡绿色的裙子,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在她那与生俱来的高贵中添了几分少女的可爱。在凉亭前,两只漂亮的梅花鹿相依相偎,闲庭信步。
女孩儿的小手握着大大的毛笔,随着毛笔的挥动,一副清雅脱俗的春日赏鹿图渐渐有了轮廓,飞舞的柳枝,星星点点的绿草,高傲仰首而行的梅花鹿,一切的一切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哈!”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叫,一名黄袍玉冠的少年跳出来,作出一副凶狠的模样。
女孩儿却是看也不看他,还是专心致志的勾勒着面前的图画。
黄袍少年一下泄了气,无精打采的走到女孩儿旁边,看着女孩绘画,过了一会儿,转了转眼睛,突然把女孩儿的画砚拿过来,双手缩在背后,一副得意洋洋,似乎等女孩儿和他抢。
女孩儿微微皱下眉头,把画笔放下,开始收拾画具,竟是不再准备画了。黄袍少年一下又蔫了,慌忙把画砚送到桌上,陪笑道:“别别,妹妹你继续……”
“不画了,哥哥不知道什么叫兴之所至么?我没心情啦……”女孩儿继续收拾着画具。
黄袍少年苦着脸:“妹妹,都怪我……”
女孩儿摇摇头,说道:“是这幅画儿和我没有缘分吧,明天我再画来看看。”
黄袍少年叹口气道:“你就不能骂我几句么?”
女孩儿已经收拾好画具,对远处招招手,几名宫娥打扮的女子慌忙向这边跑来,女孩儿对黄袍少年道:“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骂你?”
黄袍少年一脸苦笑,见女孩儿转身想走,忙拦住,脸上陪笑道:“好久没与妹妹聊天了,今日妹妹可有空?”
女孩儿点头道:“恩,今日晚上不用陪母后,不过哥哥,你空闲多的话,该当多去陪陪母后,我又不喜欢与你独处。”
进凉亭来的宫娥听得女孩儿的话都暗暗咋舌,全天下也就这位敢这样和那位说话,几人担心再听到什么大不敬言语,慌忙快速的收起画具,退了出去。
黄袍少年听得女孩儿答应和自己聊天,喜动颜色,对于后面的话只当没听见。
“坐坐!”黄袍少年伸手相拉女孩儿,看到女孩儿皱眉,却又马上缩了回来,拍拍手,早有内侍奉上精细茶点。
女孩儿静静坐下,拿起雪白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微微点头。
一直盯着女孩儿神情的黄袍少年这才松口气,笑道:“茶不错吧,这是你最喜欢喝的天山雪莲茶……”
女孩儿握着茶杯,呵了口气,说道:“哥哥的茶自然好喝,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对哥哥就是喜欢不上来,哥哥何必老来纠缠。”
黄袍少年脸色尴尬,有些无趣的道:“我自然知道,除去母后,你又喜欢谁了?真不知道你将来怎么嫁出去。”
女孩儿望着茶杯出了会儿神,淡淡道:“生于帝王之家,嫁给谁又有什么分别,有一日哥哥看我不顺眼了,送我去和亲也没什么。”
黄袍少年楞了一下,大声道:“谁说的,谁说帝王公主就没有幸福了?瑗瑗,哥哥定会为你作主,让你嫁得如意郎君!”
女孩儿轻轻点头:“谢谢哥哥,可是天下男子又有什么不同?如母后所说,都是贪慕美色之徒而已……”
黄袍少年急道:“谁说天下男子都一样?我华夏地杰人灵,可都不如哥哥这般没出息,你应该多去和京城显贵聚聚,或许能见到中意之人!”
听到黄袍少年说自己没出息,女孩儿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如百花盛开,整个亭子仿佛也活了起来,看得黄袍少年一呆,摇头道:“我那几个妃子若有妹妹十之其一,哥哥也就满足了。”
女孩儿叹口气,仰首望天,说道:“其实我知道哥哥应该是天下最好的男人,可是……”
黄袍少年摇头道:“妹妹呀,是不是你看皇帝哥哥都这般没出息,才对天下男子这般看轻?我和你说,比我好上百倍之人所在多有……”
虽然见女孩安安静静的聆听,可是黄袍少年知道妹妹心中只怕很不以为然,虽然妹妹年纪尚小,还不到qing动时候,可是她性子固执,若不快些扭转妹妹的想法,只怕再过几年,她真会对所有男子嗤之以鼻。
黄袍少年急忙转开脑筋,想找个有说服力的人选,想来想去满朝文武和自己识得的显贵少年中,似乎没有比自己更优秀之人,情急下他猛地想到一人,笑道:“若不信,你晚上可去母后宫中,就可见到比我强上百倍千倍之人!”
女孩儿微微露出好奇之色,说道:“是哩,母后今晚见的是谁?问她却不说。”女孩儿自懂事后,每晚都陪在母亲身边,今日晚间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却支开自己去见外人,女孩儿显然有些奇怪。
女孩儿虽年幼,却博览群书,对万事万物自有自己的见解,就算昔日黄袍少年的授业恩师,诗词大家,当朝少傅黄裳也曾经被女孩儿质问得哑口无言,太*中洗马等一干学士更是见她如见蛇蝎,避之不及。更别说黄袍少年那浅薄的学识了,丝毫也不在她眼里。
此时黄袍少年头次见她对自己露出询问之色,不由得大感得意,干咳了几声,笑道:“这就说来话长了,母后所见之人若说你这没出息的哥哥比不上,想世间男子之中,想来也无人能出其右……”
说到这儿黄袍少年顿了一下,笑道:“说起来这男子你也见过,他还抱过你呢。”
女孩儿脸上一红,啐道:“哥哥胡说什么。”
见妹妹露出小女儿神态,黄袍少年更是大感得意,哈哈大笑,自妹妹八岁后,自己在她面前就再没占过上风,妹妹越大,自己越是在她面前吃瘪,今日终于扳回一城,黄袍少年心中之畅快无可言表,笑了一会儿道:“是贵王皇叔,小时候他可不抱过你么?”
女孩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皇叔,宫中传闻他是盖世英雄,也不知是真是假。”
黄袍少年笑道:“自然是真的,你以为那些故事是随随便便编的?”
女孩儿淡淡道:“世人本就愚昧,王莽若是早逝,想来世人到现在仍会称颂他的忠义,又哪会知道他乃古今第一奸佞。”
黄袍少年睁大眼睛呆呆看着女孩儿,好半天才抹了把额头,出口长气道:“妹妹你真是疯了,这些话就是哥哥也不敢说出口,你……你竟然敢把皇叔比作王莽?你行……你行…..回头我告诉皇叔,看他不拿龙头锏砸你……”
女孩儿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皇叔若是英雄,自不会把我一弱女子的话放在心上。”
黄袍少年叹口气道:“行行,我不和你辨,也辩不过你,有本事你把这话和母后说,看母后骂不骂你?”
女孩儿摇摇头道:“你不说我也会去见母后,我却不是说皇叔是奸佞,只是说世间沽名钓誉之辈甚多,大英雄大豪杰?我今晚倒要去见识见识……”
黄袍少年见她说话时大眼睛眨呀眨的,显然晚上想给皇叔出什么难题,不由得微微一笑,倒真想看看妹妹吃瘪是什么样子,不过想起妹妹那泰山崩于前兀自面不改色的自信,那渊博的学识,令人目瞪口呆的见解,一时之间,又为皇叔担心起来,皇叔,不会败给这个小丫头吧?
第一章 再见柔福
(字数少点,三千多点字,还是发上来吧,觉得不过瘾的哥们可以过几天一起看)
汴京皇宫在三年前终于扩建,汴京比之十几年前已经扩了两倍有余,人口逾两百万,在朝臣数次请命,百姓几度万人上书的情形下,皇宫在三年前正式扩建,采用九九之数,大小宫殿院落共八十一处。
德顺宫乃是太后皇宫,正殿,寝宫,偏殿各一座,房屋院落十几间,乃是皇宫中最大院落群,比之皇后,贵妃,太子东宫等等宫落都要大的多,这也体现新皇谨记祖训,以孝为先之道。
一座清雅幽静的院落中,几棵绿树枝条随风轻摆,几朵白色小花星星点点点缀在草丛,这也是王贵妃的的居处,她如今却不喜睡在寝宫而独爱这清幽的小偏院。
此时的院中石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小菜,武植和王贵妃相对而坐,旁边也没有宫娥伺候,远远看去,谁又会相信如同乡下财主,就这般简单的在院中摆上几色菜肴饮酒谈笑的会是大宋最有权势的一男一女?
武植有些年没见王贵妃,虽说是因为在外地逍遥,可是谁又能说没有逃避之意?此次伐日回转,武植却主动求见王贵妃,年纪大了,武植不似昔年那般冲动,性子渐渐温和,这也是他没有一鼓作气将蔡京扳倒的原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真的可着性子将蔡京扳倒,新皇尚未亲政,武植不可避免掌握朝廷生杀大权,指不定会竖起多少对头,现今却是最好不过,武植很少在朝堂说话,但他每说出一句话众朝臣都会当作金科玉律细细思量,商贾集团渐渐在庙堂拥有了话语权也和武植的支持分不开,因为知晓西方发迹史的武植知道,大航海时代的到来和商贾集团强盛密不可分,工业,科技的发展更离不开商业的兴盛,是以“重商”也是武植和朝臣会面时时时提及的。
至于王贵妃,这些年武植思及以前种种,很有些感慨,现在细细想来,若没有她或明或暗的支持,自己也未必是蔡京那老狐狸的对手,后几年蔡京一直循规蹈矩也和他看出皇后与贵王看似不和,实则遥相呼应有很大关系。
王贵妃还是那般雍容华贵,几年未见,去了几分妩媚,多了几分尊崇威严,举止间端庄大方,再不复昔日在武植面前哭诉的软弱模样,骨子里那一国之母的威势就是武植也感觉得到。
“二弟,这几年逍遥够了吧,是不是该收收心呢,。”王贵妃和武植很客气的聊了几句家常后问道,多年不见,两人似乎生疏了许多。
“皇嫂,你却是威风了许多呢,在你面前我这大气都不敢出……”武植笑呵呵的说道。
王贵妃滞了一下,似乎好久没有人与她开过玩笑了,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
“不过嘛,皇嫂却比以前更加漂亮,哈哈……”武植笑了几声,见王贵妃瞪着眼睛看自己,神色怪异,有些尴尬的住了嘴。
“你啊,还是老样子……”王贵妃无奈的摇头。
武植笑笑道:“皇嫂却是变了许多……”
王贵妃摇摇头,没有说话。
“皇嫂,这些年苦了你了……”武植叹口气,“我以前不更事,害得皇嫂一人支撑起朝局,如今思量,实在惭愧……”
王贵妃淡淡一笑:“有二弟这句话就够了。”
“皇嫂,我给你带了礼物。”武植伸手向怀中掏去。
“是东瀛的饰物么?听说你府中王妃一人收到了一件?”王贵妃说完才觉得有些不对,抬眼看武植神情,武植面无异色,笑呵呵回道:“皇嫂消息却也灵通,莫不是七巧又来见过皇嫂了?”
王贵妃似乎这才松口气,点头道:“还是七巧最有良心……”说完又是一滞,微微摇头。
武植笑道:“皇嫂莫怪,以后我常来看皇嫂就是,想想,我世间亲人也就皇嫂一人而已。”此时他已经将怀中物事拿出,递了过去。
武植手里是一根雪白的银簪,但银簪前端却是几排细细的冰丝,也不知道是怎生沾上去的。
王贵妃奇道:“这是什么?”
武植笑道:“这唤作牙刷,用来刷牙再好不过,此后皇嫂的揩齿巾却可以不用了……”其时刷牙,都是用揩齿巾,民间多以槐枝散方、皂荚散方或者青盐漱口,但皇宫大内自然不同,揩齿药方共有二十七种,而且配方绝不相同,各有效用,武植初见时也暗暗咋舌,后世牙膏种类虽多,效果只不过那么几种,哪比得上如今的皇族豪门?
王贵妃接过“牙刷”,仔细看了半晌道:“想不到东瀛蛮人心思这般精巧,我中原虽说天朝上国,却想不出这等揩齿之法。”
武植笑道:“这却不是东瀛手艺,是臣弟无事时想出的,府里各弟妹都有一枝呢。”
王贵妃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还是喜欢鼓捣这些小物事……”拿出一方锦帕放在桌上,将“牙刷”小心的裹在锦帕中,笑道:“谢过二弟。”直到此时,她脸上笑容方见开心。
武植道:“皇嫂喜欢就好,还真怕这东西拿不出手,不过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当初作出牙刷时,我就琢磨,皇嫂皓齿如贝,若能再配上臣弟的牙刷,那真是如虎添翼……”武植胡乱拍着马屁,不经意向王贵妃“皓齿”看去,却见王贵妃鲜红欲滴的小嘴微微张开,露出了两排晶莹如玉的细碎贝齿,接着“咯咯”妩媚笑声响起,却是王贵妃被他逗的笑了。
看着王贵妃鲜艳欲滴的嘴唇,听着如在耳畔的柔媚笑声,武植心头跳了一下,慌忙把目光转开。
王贵妃更是飞快的掩住嘴巴,在武植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失态,若被宫娥看到威严的太后娘娘竟然“笑不露齿”这样粗浅的礼仪都不能格守,只怕会惊得眼珠子掉在地上。
王贵妃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你就不能说几句正经话么?”说话时再无开始的冰冷,有了一丝娇嗔的味道,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几年前,包括她的心情。
武植干咳一声,自己虽说有些歉意,来讨王贵妃欢心,可也不能把气氛搞得带上几丝暧mei,这可不是自己原来所想。
“皇嫂,我敬你一杯。”武植端起了酒杯,掩饰自己的尴尬。
王贵妃玉手轻轻端起酒杯,深红长袖轻轻滑下,雪白的皓腕上,戴着一枚碧绿的手镯,看得武植一愣,奇道:“皇嫂,这不是七巧最喜欢的碧玉环么?怎么在您这里……”
王贵妃低头看了下,道:“是七巧最喜欢的物事么?她送我的,我也很喜欢,却不知道是她最爱,改日我送还给她好了,怎能夺人之爱?”
武植摇头道:“那却不必,咦?又好像不是碧玉环?我看看。”说着伸手过去想摸,王贵妃见武植伸手,这才醒神,如同被蝎子蟄到,飞快的缩回手,用袖子遮起手腕。脸色通红,低下头去,当今世间,谁又会看到当今太后的娇羞之态?
武植这时尴尬的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和几女随便惯了,举止间也从没注意,毕竟很少接触外面的女人,府里的侍女更是任武植予取予夺,对于贵王的随便怎会在乎,甚至巴不得贵王更随便一些,可惜贵王虽然口上毫无遮拦,有时的举止也有些过火,却从没召过任何一个宫娥内侍过夜,也只能令这些侍女空自叹息。
就在尴尬之时,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母后,我来看您啦。”
武植转头看去,从园外走近来一个十三四的小姑娘,眉目如画,两条辫子垂在胸前,加上色彩明黄的长裙,显得文静可爱,此时她乌黑的大眼睛好奇的上下打量自己,在她的目光下,武植突然有种自己是动物园被观赏的猴子一般的感觉,很有些不舒服。
“瑗瑗,你怎生来了,我不是说过不必来了么?”王贵妃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了镇静。
“母后,我想你嘛,瑗瑗不该来么?”小姑娘一边撒娇,一边却趁势坐在了石凳上。
王贵妃瞪了她一眼,道:“看来我也管不了你啦,真是越大越没规矩,还不快见过皇叔?”看得出,王贵妃很溺爱她,话虽是这般说,眼神却很慈和。
小姑娘马上站起来规规矩矩给武植磕头,嘴上道:“瑗瑗见过皇叔。”
武植笑道:“起来吧,倒是越来越可爱,将来指定比皇嫂还要漂亮。”
王贵妃无奈的看看武植,又担心的看了眼瑗瑗,。瑗瑗却面无异色,起身笑道:“小时候漂亮的,长大后十九会变丑,皇叔阅人无数,这也不知道么?”
武植愣了一下,旋即摇摇头笑笑不语。
第二章 小宴
(等不及的就等我发全再看,20号前怎么也会写完,还以为没人看了呢,不过看到现在刷屏说我的我笑了,呵呵,其实不怕大家骂我,就怕冷冷清清,前几天确实有事,更新不稳定我应该说一声的,对不起了,主要我也以为养着看的多,也就没在意,这几天会连续更新下去的,一直到发完为止)
瑗瑗重新坐下,看到桌上菜肴,问道:“叔父不喜荤腥?”
王贵妃不知道她又会冒出什么话,打断道:“那却不然,熊掌却是皇叔最喜之物。”
果然,话音未落,院外走入两名宫娥,将一盘香味浓郁的红烧熊掌放于桌上,退出小院。
武植笑道:“皇嫂还记得小弟喜爱熊掌?实在有些惶恐。”
王贵妃说道:“二弟也会惶恐,尝尝,是我特意吩咐按二弟口味烹制,也不知道味道怎样。”
熊掌用鸡汤,虾仁,蟹黄,猪肉等二十多种佐料浸味,汁色红亮,配之雕刻精美的白萝卜,绿菜,让人观之垂涎,武植拿起筷子,却不放心的问道:“皇嫂没选错左右掌吧?”
王贵妃微微点头,瑗瑗却好奇道:“左右掌?听闻熊掌前掌比后掌味道更鲜,左右掌又是何意?”
王贵妃掩嘴一笑,“这啊,要问你皇叔啦。”神色有些忸怩,显然说不出口。
瑗瑗很少见母亲这般开心,而且感觉出母亲是发自身心的愉悦,奇怪的看了眼母亲,才把目光向武植看去,武植却不在乎的笑笑:“传闻熊冬眠之时,一只前掌是用来舔的,味道鲜美,另一只前掌却是放在屁股处,是以微带臭味,是以作菜时却要选用来舔的熊掌。”
瑗瑗道:“左传记载晋灵公因宰夫腼熊蟠不孰,杀之,皇叔却也颇有古人之风。”
王贵妃听了脸色一变,瞪眼道:“莫胡说,都是宠的你无法无天!”
瑗瑗仿佛没听到她的喝斥,自顾为王贵妃把酒斟满。
瑗瑗是说晋灵公时因挑剔厨师,因厨师烹的熊掌不熟而杀之,武植却没听明白,问道:“什么免熊潘不熟?”
本来有些生气的王贵妃不由得“扑哧”一笑,好气又好笑的看了武植一眼,心说历朝以来,最不学无术的王爷只怕莫过这位了,偏生又是他的潜移默化,大宋慢慢走向强盛。
瑗瑗眨着大眼睛,在武植看来,她看自己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外星人,搞得武植好不尴尬。
瑗瑗愣了好半天,蹦出一句:“叔父不读列朝传记么?”
武植心说莫说列朝传记,就是四书五经我都没读过,这话可不能出口,不然还不被当代大儒斥为皇室败类?
笑笑道:“列朝传记又有什么好读的?知识在于活学活用,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
王贵妃道:“是啊,二弟这些年巡视地方,讨伐东瀛,可有什么趣事?”自然是想岔开话题,免得武植尴尬。
武植道:“哪有那许多有趣之事?只不过游山玩水罢了,皇嫂有时间却也该出去走走。”
王贵妃道:“我也这么想,只是深宫大内,想出去走走哪有那么容易?”
武植笑道:“又有什么难?皇嫂扮成宫娥,只要圣上不说,谁又知道太后出宫?臣弟过不几日去江南探望岳丈大人,皇嫂若有意可同行。”
王贵妃笑着摇头:“我可没这般胡闹。”
本来瑗瑗已经满心轻视武植,再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品茶,听到这话却忍不住道:“母后,您是该出去散散心了,皇叔的话也有道理啊。”
王贵妃轻叱道:“小孩家懂得什么?我看是你这小妮子想出去玩吧?”
瑗瑗道:“母后肯带上瑗瑗,那自然最好不过啦,瑗瑗生这么大还没出过皇宫呢?过得几年嫁人,也许会被哥哥送去和亲,听说已经许多番国呈国书,都盼我嫁过去呢,嘻嘻,那以后可就再没机会和母后出去玩了。”
瑗瑗虽然笑嘻嘻说话,但武植却能听出话中隐隐的酸楚,心中叹口气,这孩子小小年纪,哪有这许多烦恼?不过想想她说的却十九都会成真,尚未婚配的公主中,瑗瑗年纪最大,大宋现今番国众多,递国书希翼和大宋和亲的属国就有十几个,就算赵桓疼妹妹,只怕也是无用,在朝臣的压力下,瑗瑗以后的命运多半要被送去和亲。
王贵妃显然也是心中有感,脸色微微一黯,低头不语。
“咦,这熊掌却也好吃……母后,皇叔你们怎么不吃?”瑗瑗笑着给武植和王贵妃布菜,更说了几个笑话博得武植和王贵妃哈哈大笑,武植脸上挂笑,心中更是叹息,无怪赵桓喜欢这个妹妹,看似高贵骄傲,其实却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女孩儿。
“母后,你就答应我,带我出去游玩吧。”说笑了一阵,瑗瑗又拾起了话头。
王贵妃不忍心拒绝,但自己和她随同武植去江南?那却万万不可,不由得为难的看向武植,武植已知其意,笑道:“瑗瑗,皇嫂不肯去的话,叔父带你自己去好了,江南山明水秀,你确实该去看看。”
瑗瑗摇头道:“母后若不去,我自己才不去呢。”
王贵妃道:“莫胡闹,你也知我定然不会去的。”
瑗瑗笑道:“是哩,所以啊,只是说说罢了,”转头向武植道:“皇叔,听侍卫说外面有些人很凶,动不动就拿刀杀人,是不是?听说这些人都被叫做江湖好汉?”
武植道:“是有这么回事儿。”
瑗瑗道:“杀人者却被世人崇敬,难道世人真的愚昧?”却不是问武植,不过是自言自语,微微摇头,显见颇不以为然。
武植笑道:“话却不是这般说,历代吏治如今日清明者实乃凤毛麟角,既然官官相护,自然而然生出一种群体,暴力对抗朝政,所以才有杀富济贫一说,自然得到贫民拥护,他们也代表了贫民弱势群体的利益,到如今普通百姓还是崇拜这些敢于对抗朝廷的人物,这种观念却不易扭转,不过朝政清明的话,假以时日,这种好汉自然越来越少。”
瑗瑗微微点头,笑道:“听皇叔话,对这些好汉却不反感,不过皇叔说起贫民是弱势群体?虽是第一次听闻,倒也贴切。”
武植道:“天子天子,才该替天行道,若不行天子之事,惹得民怨沸腾,这些好汉自然是越多越好,可惜这些人却大多成不了事,偶有成事者,也不过多了几个作威作福之辈罢了,百姓把希望寄托在这些好汉身上却是白饶。”
瑗瑗道:“是啊,看历代史书,立国者莫不出身贵胄,而且出生多有异象,汉高祖或许出身低微,史记却说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难道一切真的皆是天意?富贵贫穷,皆是天定?”
武植笑笑不语,毕竟这个时代硬要说这些记载都是胡编的,那自己可就成了疯子,何况未亲眼所见,谁又知道真假?
瑗瑗道:“本朝史官记载哥哥出生时也说遍地灵芝,乃圣天子降临之相,母后,是真的么?”
王贵妃微微迟疑,道:“出生时我却不在,是以不知,想来定是真的,史官怎会乱写?”
瑗瑗忽地“扑哧”一笑,说道:“母后,哥哥早和我说过那是乱写的,您还替他遮掩,哥哥说他追问过当时在场的产婆,还吓唬要砍了产婆的脑袋,产婆这才说了实话,母亲您却不说实话。”
王贵妃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和圣上说些别的?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圣上喜胡闹倒有大半是被你撺掇的。”
瑗瑗笑道:“谁爱和他说话啦,每次都来啰嗦,这事儿我不过随便问问,他就派人把几百里外养老的婆婆带来京城,他才喜欢胡闹,母后却不骂他。”
王贵妃叹口气,扭头对武植道:“二弟见笑了,这孩子就这般顽劣,哪有小时候半分乖巧?还记得那时候她和你甚为投缘,二弟只怕都忘了。”
武植笑道:“小时候乖巧可爱,如今漂亮伶俐,都一般讨喜。”
王贵妃这般一说,瑗瑗却是想起了赵桓的话,虽说那时年幼,但如今就坐在抱过自己男子之旁,脸上不由微微一红,低头不再说话。
武植又道:“其实瑗瑗行事却说不上顽劣,只是喜欢探究真相,就算史书所说各种异象,只怕大半都是为迎合上意胡乱编造,历史,本就是胜利者所写。”
瑗瑗抬头道:“是啊,皇叔这句最贴切,历史是由胜利者所书,此话大善。”
武植叹口气道:“瑗瑗若是男子,日后或许会成为科学家之类的人物。”心中更是叹息,现今再聪明的女子又如何?日后还是嫁人,伺夫,养子,终不能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儿。
瑗瑗奇道:“科学家?”
武植拍拍脑袋,笑道:“就是格物大家之类的意思。”其实数理已经借儒家格物论悄悄兴起,也为数理科学之基础。
瑗瑗拍手笑道:“是哩,皇叔怎知道我喜格物致知,黄师傅却说此是旁门左道,叔父怎么说?”
武植笑道:“格物之学,百年后才可见影响之深远,格物之先驱以后历史会重重写上一笔。”
瑗瑗微微颔首,看武植时已再无轻视之意,却不是为武植附和自己所喜,毕竟瑗瑗虽喜欢格物之类的天文地理,却又怎知道探究格物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影响?她对武植改观是因为武植话里指点江山的自信,看他说话,才真正有带领大宋乘风破浪之掌舵者的风采,哥哥比之却是远远不及了,如果那些传说,史书记载皇叔之事迹有六成是真,那给大宋带来翻天覆地变化的却是眼前这左传都未读过的皇叔,而不是去世的先皇和现今的圣天子。
王贵妃看这一大一小谈得越来越投机,什么算术天相,动物植物,到最后又说起大地天空气体,不由得苦笑连连,看瑗瑗嘴巴越张越大,更是好笑,以前只有别人听到瑗瑗说话会露出这表情,但如今听了武植匪夷所思的话,可说小巫见大巫,现在瑗瑗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了吧?王贵妃笑着摇头。只是看着二人谈天说地,看着看着,王贵妃渐渐恍惚起来,模糊之间,仿佛三人变成了一家三口,父亲和女儿亲热的交谈,母亲在旁边微笑聆听……
武植滔滔大论下来,有些口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才见到在旁边痴痴出神,嘴角却有一丝笑意的王贵妃,却是冷落了她,笑道:“皇嫂,我给你讲几件趣事。”
瑗瑗拉拉王贵妃衣襟,王贵妃才回神,说道:“怎么?”
瑗瑗说道:“皇叔要讲故事啦。”王贵妃轻轻点头。
武植说得兴起,直把几件趣事说得生动无比,逗得母女不住娇笑,直到说起江南遇到“仙人跳”,瑗瑗却是叹口气道:“叔父知道这许多江湖法门,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出林仙人的法门……”
王贵妃听得脸色一变,怒道:“莫胡说惹恼上天!”这次显见是真的怒了。
林仙人就是为徽宗解梦,无意中帮过武植的林道士,后来被赵佶封为“妙通真人”,这几年声望更隆,因他道术神乎其技,被宫中奉为仙人,就是王贵妃也对之礼敬有加,自不容瑗瑗信口雌黄。
武植笑笑,拿起茶杯,却见瑗瑗用力抿着嘴,泪珠泫然若滴,恐怕很少被王贵妃疾言厉色的斥责,是以才会这般委屈。
王贵妃又道:“旁的话也就罢了,怎生敢亵du仙人?若给我朝惹下大祸,小小丫头担得起么?”
武植微微皱眉,笑道:“皇嫂,林仙人还是那般喜欢骗人么?”
出自武植之口的话又自不同,王贵妃只有苦笑摇头,也不知道为何,林仙人对武植惟命是从,甚至还带有惧意,旁人没注意,王贵妃却有意无意的喜欢注意武植,是以早有所察。
“瑗瑗,别哭!饭后我带你去处有趣所在。”武植笑着摸摸瑗瑗的头,满心委屈的瑗瑗只觉武植温暖的大手在头顶轻轻***,说不出的惬意安心,甚至有些陶醉于这种感觉,心中烦恼尽去,微微点头。
谈笑间吃罢酒菜,武植起身道:“皇嫂,我带瑗瑗去玩会儿,晚点再来见您。”
王贵妃笑道:“莫带她去胡闹。”心中实在有些不放心,一大一小似乎都不是省油的主儿,凑一起不定惹出什么事。
武植说道:“皇嫂只管放心。”微微拱手,转身拉起瑗瑗就向外走,凝望着一大一小的背影,王贵妃站了好久好久……
出了院子,瑗瑗红着脸将手从武植大手里挣脱,武植这才省起,在这个年代,十三四却是不能作孩童看了,有些尴尬的说道:“皇叔却不是想非礼你……”说完更是大窘,大步向前走去,看着武植窘态,本来有些害羞的瑗瑗忍不住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眼见武植左转右转,虽不知道他想去哪里,瑗瑗却也不问,就这样默默跟在他身后,默默向前走着,小小的心思里,竟然生起了一种奇妙的情绪,似乎就盼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这样一直看着那宽阔的背影,一直,一直走下去……
再远的路也会有尽头,武植忽然立定,笑道:“到了。”瑗瑗抬头看去,却是到了“德顺宫”外,德顺宫乃是供奉老子的所在,宫中道士也居于此处,在德顺宫高大的宫墙外,也能闻到隐隐的钟声,空气中更有淡淡檀香,令人心旷神怡之际又肃然起敬。
瑗瑗有些奇怪,问道:“皇叔来这里作甚么?”
武植笑笑不语,当先走了进去,嘴里大叫道:“林仙人在么?有贵客,柔福公主大驾光临啦!”
瑗瑗“咯咯”一笑,跟了进去,心中却实在有些忐忑,林仙人似乎就是哥哥也不大卖面子,对自己更不放在眼里,不知道皇叔会不会吃个闭门羹。而且就算见到林仙人又能怎样?自己虽然不信,林仙人道术精妙却是亲眼所见。
宫门处正自打扫的一名年青道士听得武植喊叫,怒道:“什么人在此喧哗,惹恼仙人你吃罪的起……啊”最后大叫一声,却是话未说完,已经被一年长道士从后面来了一拂尘,年老道士谄笑着跑过来道:“是贵王千岁,您老安好。”
瑗瑗惊奇的瞪大了眼睛,年老道士可是仅次与林仙人的一个什么真人,平日也是目高于顶,这种谄媚的表情瑗瑗从未见过,他一向给人的印象却是端正肃穆,仙风道骨。
武植笑道:“带我去见林仙人。”年老道士慌忙点头,在前面领路,三人穿过几个院落,到了正殿,武植微微摆手道:“带我去偏屋,叫他来见我。”道士连连应是,毕恭毕敬将武植和瑗瑗领到了一处偏殿,吩咐小道士送上茶点,这才退下。
等小道士也退下后,瑗瑗再也忍不住好奇,问道:“叔父,他们好像很怕您哩。”
武植笑笑,还未说话,却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林仙人匆匆走入,大袖翩翩,长须飘飘,好似神仙出尘。
本来林仙人见到武植俯身刚欲说话,却猛地瞥见瑗瑗,咳了一声,端正身子,抚须道:“贵王来此有何贵干,是我大宋祈福么?”
瑗瑗虽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但长久来养成的习惯,从椅子上站起问好:“瑗瑗见过仙人。”
武植大咧咧摆摆手,道:“林老道,少在那里装模作样,我这小侄女说喜欢看你变戏法,我就带她来啦。”
瑗瑗险些没坐回椅子,听说皇叔说话行事嚣张,可是没这般嚣张吧。
可奇怪的是林仙人不但没有大发雷霆,反而马上换上一副谄媚笑容,笑道:“您老就不能给小道士留几分面子吗?”说着话,转身去关了殿门,想来担心武植腔调太高,被远处道士听到。再转身时仙风道骨的林仙人已经卑躬屈膝,如同皇城外的小吏见到上官时的模样。
第三章 仙术
武植说道:“你那些下油锅,火烧符,抓鬼驱邪的把戏耍来看看,我这宝贝侄女若是看得高兴了,回头送你块大大的招牌,这次叫你活神仙怎么样?”
林道士连声道:“贵王您怎么说就怎么是,小人还不都是听您老的?”转过头对瑗瑗陪笑道:“公主可是第一次来小观?想看小人耍啥子您只管说。”
瑗瑗被林道士前倨后恭的巨大反差弄得颇有些无所适从,但听得林道士的话,已经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印象,自然也不知道他以前对自己多么倨傲无礼。
武植忽然笑了笑,说道:“这样,你把那些家什拿来,让我家侄女看看我的本事。”听得武植的话,林道士微一迟疑,武植马上沉了脸,淡淡道:“怎么,做仙人做久了?拿自己当菜了?”
林道士打个寒噤,再不敢说,低声下气的连连打千作稽,又快步退了出去。
“皇叔,他……你……”瑗瑗平日在人前再文静,今日之事却实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吃惊的看着武植,却不知道该问什么。
武植笑道:“叔父可是吃过仙丹,已达天仙之境,这些小小的地仙怎在我眼中?”
瑗瑗满腹狐疑,却实在没办法说通眼前的情状,只有睁得大大的眼睛等着看皇叔表演。
过不多时,林道士进来,身后七八个小道士,搬进香案火炉,油锅之类的家什,然后躬身退下,心中却都暗暗纳罕,贵王好大的面子,师傅曾说仙术不可轻易示人,但瞧今日架势,却分明是要给贵王表演了。
武植朝林道士微微努嘴,指了指铁锅,林道士怔了一下,这才明白,忙去添柴生火,看着林道士转眼间又成了仆役,瑗瑗毕竟小孩心性,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武植偷偷把手指放在嘴边,对瑗瑗“嘘”了一声,瑗瑗用力点头,却实在憋不住,只有用手掩嘴,把头转了开去。
“贵王千岁,您看这火候差不多了。”林道士站起来,脸上已经全是黑灰。
瑗瑗向锅中看去,金黄色热油翻滚,看起来十分骇人。
武植道:“乖侄女,看看叔父的本事。”走到油锅之旁,大咧咧就把手伸了进去,瑗瑗尖声惊叫声中,武植笑道:“林老道,我本事是不是比你还要强上几分?你下油锅却是念什么避火诀,层次可低了一些。”
林道士满脸苦笑,默默点头。
等武植把手拿出来后,瑗瑗已经忍不住扑过去拿起武植的大手左瞧右瞧,却是一丝烫伤也无。
“皇叔,您这是……”瑗瑗再看看滚烫的油锅,心有余悸,她虽然不大相信林道士乃是仙人,觉得林道士的各种法门另有诀窍,例如这下油锅,她本来是猜想林道士有什么珍奇手套,却不想武植直接就把手伸了进去,方才可没见到林道士给他什么家什。
武植笑道:“说了皇叔乃是天仙,你又怎么不信,比起林老道的道行,皇叔可要高出几许哦。”
瑗瑗好奇的看着油锅,小手伸到油锅之上半晌,还是放了下来,终究还是不敢去试一下。
武植哈哈大笑,拿起她的手就按了进去,瑗瑗闭上双目大声尖叫,可是预想中的刺骨火烫却是没有降临,只觉得武植温暖的大手将自己的小拳头握得好紧好紧,四周一片湿湿的温热,瑗瑗慢慢睁开眼睛,只见自己的手确实在油锅之中,虽然被皇叔的大手裹得严严实实,手腕处还是碰触到了热油,只是这油怎么会是温的?但热油沸腾翻滚却不是幻觉。
武植将手缓缓放开,抽了出来,瑗瑗却是好奇的在油锅里划拉,武植笑道:“成了,再过一会儿油可真的烫了,到时莫说皇叔我仙术不精。”
瑗瑗咯咯笑了几声,虽然不舍,终究还是把手缩了回来。
“咦,瑗瑗,你何时被鬼附身了?”武植看着瑗瑗一脸凝重,瑗瑗吓了一跳,武植转身对林道士道:“焚香!”
林道士应一声,马上打火燃起香炉,然后规规矩矩递给武植一把桃木剑和一张剪好的黄裱纸人,又在香案上备好一碗清水。
武植手持桃木剑,脚走九宫步,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玉皇大帝快显灵!”
伸手猛的对瑗瑗虚空抓了一把,大声道:“何方役鬼,还不现形?”说着将手中“役鬼”向黄裱纸人纸人扔去,口中斥道:“急急如律令,去!”
然后武植将宝剑探入水碗,蘸水后猛地砍在纸人上,大叫一声:“役鬼受死!”纸人立刻被砍出斑斑血迹,看得瑗瑗目瞪口呆。
武植将桃木剑扔给林道士,对瑗瑗笑道:“要不要拜师学艺?”
瑗瑗此时对武植已经是死心塌地的佩服,用力点头,突然跪了下去,口中道:“皇叔师傅,受弟子一拜。”武植笑着扶起,带着瑗瑗走到油锅前,此时油锅火停,已慢慢停止了翻滚,武植拿起碗,伸到锅底撇了一碗油,伸到瑗瑗鼻前,说道:“你闻闻,可有什么异味?”
瑗瑗凑过去,小鼻子耸动,忽然叫道:“好像酸酸的!”
武植笑道:“不错,正是米醋,米醋比油轻,沉于锅底,遇热则沸,看起来就仿佛整个锅中的热油滚烫了一般。”
接着武植又说起捉鬼法门,黄裱纸却是用姜黄水染过的,清水是碱水,姜黄遇见碱就会变做血红色,接着武植又把几个仙术法门一一说与瑗瑗,虽然看起来玄妙,说穿了却也不值一提。
瑗瑗听得连连点头,林道士却脸苦的和黄连似的,在那愁眉苦脸不语。
武植这时说道:“这些秘闻你知道即可,却不可与外人说,若是说出去,皇叔可不饶你,知道吗?”
瑗瑗虽不情愿,却见武植说道后来脸色郑重,只有点头。
林道士满脸喜色,连声道:“谢王爷千岁,谢公主娘娘。”
武植笑道:“也不必谢,不过日后我这小侄女再来观里,你可要好生招待。什么天降祥瑞之类的把戏在她生辰时也弄上几个助兴!”
林道士忙不迭答应,瑗瑗这才转嗔为喜,笑嘻嘻道:“谢过仙人。”
……
回太后小院的路上,瑗瑗却主动拉起了武植的手,此时的她才真正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再不复往日宁静,一路上唧唧喳喳说个不停,若是赵桓见到,只怕会郁闷的吐血。
“皇叔,您怎么知道他是骗子?”瑗瑗蹦蹦跳跳走着,一边问武植。
武植笑道:“皇叔我乃泼皮出身,装神弄鬼的把戏见多了!他这三脚猫的功夫又怎骗的了我?”其实后世这种科普片武植小时候看过,虽然武植不知道世上有没有神仙,但林道士是不是神仙却是一眼便知,是以才会找机会教训了林道士一顿,令他对自己服服帖帖。
瑗瑗娇笑道:“皇叔就会骗人,您若是泼皮,朝中大臣可不都成了有眼无珠之辈?泼皮能看出的把戏他们却看不出。”
武植微微一笑:“人尽其才,泼皮有泼皮能做的事,重臣有重臣的能为,就算奸佞,也有奸佞的用处,瑗瑗,你可莫将天下人瞧得小了。”
瑗瑗点头,深以为然,其实类似的话不知道多少人和她说过,却总是不能令她信服。
“皇叔,您怎么不揭破林道人?却留他在宫里骗人?”瑗瑗突然不解的问道。
武植道:“他可曾危害江山,他行事可曾对咱皇族不利?”
瑗瑗默默思索了一阵,摇头道:“他倒是屡屡为皇帝哥哥说话。”
武植笑道:“这不就结了,这就是他的用处。更何况,当今天下,百姓妇孺都知道有这么个活神仙。瑗瑗你可知道把他拉下神坛会引起怎样的震动?何况他乃皇兄御封,揭破有百害而无一利。”
瑗瑗点头道:“瑗瑗明白啦。”
武植又笑道:“何况真到他该离去之时,皇叔自会把事情办理的妥妥当当,你就不必自寻烦恼啦。”
瑗瑗笑道:“是哩,有皇叔在,瑗瑗好像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就安心的很呢。”
武植笑道:“这就对啦,你以后无聊之时去和仙人耍上一番岂不有趣?又何必定要将他赶出宫?”
瑗瑗咯咯一阵娇笑,娇嫩的小手微微用力,仿佛再舍不得分开。
……
看到武植和瑗瑗手牵手走进院子,尤其是瑗瑗缠在武植身前笑着闹着,看得王贵妃瞠目结舌,半晌才道:“瑗瑗,你和母后可也没这般亲厚过。”
瑗瑗笑道:“皇叔是瑗瑗叔父,又是瑗瑗师傅,说起来却也不见得比母后远了。”说着还对王贵妃扮个鬼脸。
王贵妃笑骂道:“你这小妮子。”心中却欣喜无限,瑗瑗自从懂事,哪日有这般活拨?有这样开心?感激的望向武植,心中一阵激荡,他到底有什么魔力,永远令人出乎意料,永远让人看不懂……
……
贵王府,武植和自己的长公子玩耍了十几日,小小孩童儿刚刚出生,已经被封为“宁远郡王”,并加封皇室环卫“右监门卫将军”之号,如今贵王只此一子,可说万千宠爱系于一身,也不知道多少重臣来探武植口风,欲与贵王联姻,当然是用未出生的孙女女儿之类的未来篇说话,不过都被武植婉拒,对于这个宝贝儿子,武植可不想这般早就决定他一生的归宿。
晚间,红烛摇拽,贵王寝宫中,娇喘声和细不可闻的呻吟交织,如天籁之音,就算不感受身下绵软,武植已经舒爽无比,再看七巧小鼻子小脸皱成一团,低低呻吟的高潮模样,巨大的满足感更是油然而生。
伏在七巧身子上,轻轻捧起她的小脸,亲了一口笑道:“好老婆,相公可以动了么?”
七巧无力说话,挣扎着摇头。
武植作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道:“可是……可是你想怎样,总不会现在踢我下床吧?”
七巧勉力道:“等……等一下……我……把芊芊喊来……”
武植愣了一下,摇头道:“那成何体统?”心中却隐隐有了一丝窃喜。
七巧摇头,伸手推武植,武植顺势落到旁边,七巧大口喘着气,显然累极。
武植一脸不情愿,作出生气模样,再不说话,耳边却听七巧挣扎起身,穿鞋,走到门前招呼侍女:“去唤芊芊来……”
侍女低声问了句,应该是有些犹豫,七巧马上提高了嗓门:“叫你去就去……”
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想是侍女不敢再说,飞也似去了,听得七巧坐在门旁木椅上,端起茶杯倒水,接着咕咚咕咚喝水,武植一阵好笑,不过为了将来的xing福,只有躺在这里假装生气。
“相公,你别生气,我叫芊芊好生陪你……”七巧有了些力气,说话也流利了许多。
武植哼了一声:“不成体统!这像什么样子?”
七巧嘻嘻笑道:“其实我最想和金莲姐一起陪你,相公是不是也最喜欢呢?”
听出七巧的调侃,武植老脸一红,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可是怎么办?现在就芊芊还听我的话,金莲姐?还要想想法子……”七巧自言自语,“唉,就算骗得金莲姐同意又怎样?相公也不喜欢,还是算啦……算我多事……”
武植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狠狠瞪了七巧一眼,佯怒道:“在那唠叨什么呢?难道讨了相公欢心相公还会亏待你?”
七巧咯咯一阵娇笑,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七巧眼珠一转,对武植道:“相公躲上一躲,免得小妮子怕羞。”
武植一想是这道理,此时也顾不得摆出正人君子模样,拿起衣物慌慌张张爬起,看得七巧又一阵娇笑,武植看了眼四周,揭开床前衣柜的盖子,跳进去蹲下,衣柜很大,蹲在里面不觉气闷,武植又把衣柜欠起一条缝,刚好可以看见床上的情景。
外面响起萧芊芊清脆的声音:“七巧姐,你找我?”
七巧的开门声:“进来吧。”
“可是……相公不在么?”萧芊芊犹豫的声音。
“没在,快进来。”接着是关门声,两个人脚步声越来越近,是七巧把萧芊芊拉了进来。
从缝隙中望去,七巧将萧芊芊拉到床头坐下,萧芊芊四下张望,奇道:“相公去了哪里?”
七巧道:“谁知道?说有事就走了,实在闷的紧,只有叫你来陪我了。”七巧说着话,拉起萧芊芊的手笑道:“来,姐姐帮你宽衣。”
萧芊芊见七巧伸手来解自己罗带,脸一红,却也不敢抗拒。
武植却是大饱眼福,虽说芊芊的胴体早已见过无数遍,但由一名千娇百媚的大美女一件件褪去这位娇憨的小美女的衣服却又是另一种滋味。
七巧小手极富挑逗意味的一件件褪去芊芊的衣物,不时偷摸两把娇笑着:“好滑!”芊芊满脸通红,低头任她胡为,看得武植嗓子眼阵阵发干,
眼见萧芊芊衣服一件件褪下,最后只剩得淡绿肚兜,淡绿亵裤和脚上的一双嫩绿色小袜,雪白的大腿,娇嫩光滑的后背全部裸露,
七巧慢慢把手搭在萧芊芊脸上,凑到萧芊芊耳边轻轻呵气,萧芊芊脸涨得通红,低低的道:“七巧姐……”声音如蚊鸣。
七巧朝衣柜看来,得意的眨了眨眼睛。接着转过头,轻轻捧起萧芊芊的脸,慢慢凑了过去,武植眼见七巧娇艳欲滴的小嘴轻轻han住萧芊芊鲜红的嘴唇,脑袋里嗡了一声,眼前旖ni场景的冲击力巨大难言,武植的脑子一瞬间成了空白,接着才发现自己全身燥热,竟是出了满头满身的大汗。
冲击远未结束,两女的嘴唇若分若离,隐隐可见红唇之间,两条小香舌轻轻碰触纠缠,武植简直要疯了,也不管有没有收到七巧的暗示,猛地掀开箱盖,站了起来。
“呀”萧芊芊惊叫一声,缩到了后面,待见到衣柜中人乃是武植,更是一下钻入云床丝被中,再不肯把头伸出。
七巧却是嘻嘻一笑:“相公等不及了?”
萧芊芊的尖叫惊醒了yuhuo焚身的武植,晃晃头,瞪了七巧一眼,又对那床高高耸起的被子使个眼色。
七巧低笑道:“相公只管宽衣上chuang,剩下的交给七巧好啦。”
武植嘉许的笑笑,大模大样上chuang,躺于一侧,贵王寝室之云床高卧宽大无比,足够七八人同眠,武植躺在床头一侧,搬起枕头放在脑下,一副事不关已模样,嘴里还道:“芊芊,七巧就喜胡闹,你还是快些回房吧。”
那边七巧嘻嘻笑着,拉萧芊芊身上丝被,见萧芊芊将自己裹得甚紧,眼珠一转,伸手却瘙萧芊芊的痒,萧芊芊的娇笑声中,七巧趁势钻入了棉被之中,棉被中立时耸动起来,可惜被子实在太大,却是不露缝隙,武植换了七八种角度,却怎么也看不到被中情景,耸动渐渐平息,武植心痒难搔,正没做理会处,却见软被突然揭开飞到一旁,两名绝色美女搂抱在一起,一女嫩黄肚兜,嫩黄亵裤,嫩黄小袜,一女淡绿肚兜,淡绿亵裤,淡绿小袜,两双雪白的玉腿纠缠在一起,四只秀气的小脚踩在一处,四片红唇轻轻厮磨,若不身临其境,实乃体会武植绝妙滋味之万一。
“我……我……也来……”武植却是未发现自己喘息之剧烈,说话之结巴,猛地扑了上去,在七巧“咯咯”的娇笑声中,芊芊欲拒还迎的娇羞之中,疯狂的开始了。
……
(再写,怕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