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现代都市小娘子驯夫记TXT下载小娘子驯夫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小娘子驯夫记全文阅读

作者:迷路的龙     小娘子驯夫记txt下载     小娘子驯夫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68 十八孝亲爹

    168十八孝亲爹

    李氏和关秀秀并肩而坐,看着郭志彬轻声细语的逗弄着小儿子,郭豆豆连话也不会说,只伸出小手握住他爹的指头,小嘴抿一抿,眼睛眯起来,一脸志得意满的狐狸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李氏叹了口气道:“先头进了你们屋子,我还以为进错了房间,上午一直在你大嫂房里忙活,两个奶娘,四个老妈子,加上四个大丫鬟,挤得满满登登,一屋子人,愣是哄不住个刚出生的孩子。”

    单听李氏这么一说,关秀秀也可以想象的到郭大*奶房中兵荒马乱的情景,只是想不明白郭怀昀怎会哭闹的如此厉害。

    她干脆的问了出来,李氏又叹了口气:“那孩子挑嘴的很,两个奶娘的奶水都不肯吃,一时半会的,去哪里再找奶娘来,只给他喂了些米汤。”

    关秀秀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我这里的两个奶娘都还没用,不妨让她们去试一试。”

    李氏一怔,马上明白过来,关秀秀是要自己喂养郭豆豆了,她从头到脚的扫了一番关秀秀,握住了关秀秀的手,叹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好,反正彬哥儿马上出海了,我替你大嫂子承你个情了。”

    其实郭家兄弟二人,还有李佳,除了郭志礼,郭志彬和李佳都是李氏亲自喂养的,自然晓得亲自喂养的好处。

    只是这边权贵人家没有主母亲自喂养孩儿的,为的是拢住夫君的心思,也防止身材走样变形,李氏既然回来了,就得入乡随俗,所以才给两个儿媳都准备了奶娘,倒是没想到关秀秀还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

    这边说定了,李氏又坐了会,就带着两个奶娘往郭大*奶院子里去了。

    恰好郭豆豆饿的又嘤嘤的叫了起来,郭志彬忙把孩子往关秀秀怀里一送,口中却抱怨起来:“你怎地这么大方,要是你有个什么事情耽搁了,又或者奶水不足了,那还不是得叫奶娘喂养。”

    郭志彬初为人父,就有了为父的心思,恨不能把天下的好东西都送到儿子面前来,一切都要准备妥当,奶娘就算用不上,也得备着。

    关秀秀白了他一眼:“就算是邻家的孩子饿得吃不上奶,也得抱过来奶上两口,何况还是你的亲侄儿。”

    一句话把郭志彬堵的哑口无言,他在关秀秀身边坐了下来,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这般强势的妻子,真是叫他又爱又恨。

    半晌,郭志彬低声道:“等下我就叫人去再寻两个奶娘来,无论如何,也得备下了。”

    关秀秀看着儿子的小嘴一拱一拱,柔柔的应了声好,郭志彬见她这般乖巧,心里的闷气才散了些。

    待关秀秀喂了奶水,郭大*奶身边的郭嬷嬷也过来了,带了不少滋补药品,满脸的欢天喜地,“多亏了二奶奶,我们那边的小爷可算吃上一口饱饭了。”

    原来关秀秀派过去的两个奶娘,刚好就有一个得用的,关秀秀抿嘴笑了笑:“若是都不当用,抱过来,让我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郭嬷嬷脸上的笑容一滞,打量了一番关秀秀,见她面带浅笑,双眼清澈,知晓方才并非玩笑,心道,人都说郭二奶奶不明事理,又是个悍妇,往日里,奶奶身边的几个老人都劝着奶奶远着点二奶奶。

    今日一看,二奶奶真是个实心的,且不说有几个奶奶愿意亲自喂养孩子,更何况是喂养旁人家的孩子,单是能说出这番话,大*奶承的情就海了去了。

    当下郭嬷嬷又行了大礼,“我替我们奶奶谢谢二奶奶的情分了。”

    待她回去,一五一十的说了,郭大*奶抱着好不容易哄睡的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心一下软了:“你们以后都记住了,在这府里,对我怎么样,就对二奶奶怎么样。”

    几个嬷嬷面面相觑,老老实实的应了。

    打那以后,学士府的两个孙少爷,倒真像是双生一般,凡是大孙少爷有的,小孙少爷也同样有一份,关秀秀做了孩子的衣帽鞋袜,同样不忘给郭怀昀也做上一份,两个妯娌倒是越发亲近。

    一个月中,关秀秀有心叫郭志彬和孩子亲近,她只管喂奶,举凡擦洗换尿布又或者哄着孩子哭闹的闲事,一概推给郭志彬。

    郭志彬做上几日,就已经轻车熟路,甚至于摸到了郭豆豆作息规律,孝顺爹总能先一步准备好尿布等物,哄起孩子也越发得心应手。

    小婴儿最是无能,一天只知道吃喝拉撒,却也最是敏感,知晓谁对他好,如此到了关秀秀快出月子时,若不是还要跟他娘讨口饭吃,郭豆豆完全可以和他爹过了。

    睁眼必须看到郭志彬,否则就是一阵哭闹,旁人抱上片刻嘴巴就瘪了起来,只认他爹的怀抱。

    郭志彬对儿子也是一腔热血,甚至连晚上也老实了许多,抱着关秀秀,开口定然是豆豆又如何如何了。

    眼见启程之期渐近,郭志彬越发舍不得出门,寸步不离的守着妻儿,连推了数场应酬。

    直到这一日,他恋恋不舍的在儿子脸上亲了又亲,关秀秀看的委实不耐烦:“不过是出去两个时辰,快去快回就是了,何至于生死离别一般!”

    抬起头,看到郭志彬眼圈都红了,关秀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唤了玲珑进来,叫她喊了几个婆子,连拉带推,总算把郭志彬赶了出去。

    郭志彬选了离家甚近的一家酒楼,请的却是两个发小,梁大公子和陆大爷。

    郭志彬一到,便迫不及待的向梁直伸出了手,梁直一脸阴沉的把一张画稿甩了过来:“以后别再叫我画男人了,画的想吐!”

    郭志彬充耳不闻,喜滋滋的看着,上面一个青年男子,长袍玉带,发上带着玉冠,俊脸含笑,端的是一表人才,俊朗非凡。

    陆棋风好奇的凑了过来,看上一眼,便忍不住啐了一口:“你画自己作甚,还画的这般英挺,也忒是无耻了。”

    郭志彬看了他一眼,仔细的收好了画卷,方道:“我这一去,少则半载,多则一年,要是回来的时候,儿子都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陆棋风:“……”

    郭大爷这想法好是好,只是若是设身处地的想一想,郭豆豆想必更喜欢看的是一张美人图吧,陆大爷机灵的没有把话说出来。

    郭志彬主要为的就是这一幅画卷,眼见大事已成,几人便吃起酒来,郭志彬把他不在时的安排,细细的说与二人知晓:“我虽然走了,和那班兄弟的来往却不可落下,但凡年节之时,一定要送好礼物。”

    “若是铺子里有人闹事,就去寻陈五爷或者孙三爷,若是他们也解决不了,就去找郑小侯爷。”

    郭志彬一言一语的交代着,又看向了陆棋风:“等我走了,你嫂子就要你多担待了,让妞妞多来家玩玩。”

    陆棋风和梁直一一应了,郭志彬眼见时辰不早,撒腿就要走,陆棋风不由皱眉道:“急什么,你后日就要出海,再一见不知何时了。”

    郭志彬满脸焦急:“再过一炷香的功夫,豆豆就要醒来吃奶了。”

    陆棋风和梁直同时一愣,随即扑哧两声,一起笑出声来,陆大爷最是没品,抱着肚子满地打滚,梁直亦是笑的前仰后合。

    陆棋风笑的断断续续的道:“你儿子吃奶,和你有什么关系!”

    郭志彬扬起头,一脸骄傲:“我儿子吃完奶,定然要我哄着才能入睡,哼,你们这些没儿子的,自然不会懂!”

    话罢,郭奶爸毅然转身,大步流星的回家做孝顺老爹去了,留下梁直和陆棋风大眼瞪小眼,不就生了个儿子么,倒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二人这般想着,心中却莫名的酸溜溜。

    关秀秀终于出了月子,却也到了郭志彬即将远行的日子,她不顾郭志彬的劝阻,坚持要带着儿子去给郭志彬送行。

    郭志彬抱着怀里的儿子,从清早开始,就唉声叹气,一双眼是红了又红,不时的拿脸去蹭儿子的脸:“豆豆,爹爹舍不得你啊,你要是再大一点就好了,爹爹带着你一起出去玩。”

    关秀秀哭笑不得的看着郭志彬耍宝,心道,哪怕豆豆现在已经五六岁了,难道就能和你一起出去了么!

    怎么也得长到十六七岁,到时候,郭豆豆和郭志彬还是不是这般亲近都难说呢。

    也不知道郭志彬打通了什么关节,郭家的马车一路行到了码头之上,关秀秀撩起帘子看了看,见周遭也有旁人的家眷,便也不那么在意了。

    这次郑大人出行,郭志彬算是随行人员中的一名,虽没什么官衔,碍于郭大学士的背景,也无人欺负他就是。

    郭志彬恋恋不舍的把儿子交到了关秀秀怀里,外面的两个长随郭欢郭喜催了又催,这才下了马车,关秀秀看着他上了船舷,还一步三回头,心中不忍,戴上帷帽,抱着孩子就出了马车。

    郭志彬两眼一下睁大,三步并作两步,就从船上又蹦跶了回来,几乎又要上演一出父子情深的戏码。

    龙渣渣太残废了,老是存不下稿子,真悲剧~

    五月份还是老规矩,每天一更,打赏满一百加更,咳咳,现在还欠两次打赏加更,放心,完本前小爷一定会还完欠债的!

    168十八孝亲爹

    !

169 郭家小霸王

    169郭家小霸王

    关秀秀不得不把郭豆豆递到了郭志彬的手上,郭志彬俯下头去,亲了又亲,郭豆豆只当亲爹在和他玩耍,无牙的小嘴咧开,宝里宝气。

    末了,郭志彬终于抬起头,眼圈红红的看着关秀秀:“你要记得把我的画像给豆豆看啊。”

    关秀秀听得他声音中的一丝哽咽,心中一软,温柔的道:“放心,已经装裱悬挂起来,让他日日看着。”

    男子搂抱孩儿,到底十分少见,码头上人虽然多,熙熙攘攘中,还是有人注意到了郭家夫妻的这一幕。

    太子朱高炽一人独自占据了半张圆桌,塞入了一块红豆糕,又吞吃了一大口茶水,咽了下去后,伸手指着郭家夫妻的方向道:“等下安排人,叫这小娘子的车驾先行。”

    送行的人多,来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等回去的时候,马车众多,道路狭窄,行起路来,怕是要排资论辈,郭大学士身份虽贵,却不够重,小儿媳妇的车驾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回府了。

    自有人恭声应了,下去安排。

    朱高炽看着郭家父子的一幕,颇多感慨,他的手继续抓向了满桌子的佳肴,平日里在宫中被皇帝老爹管的死死的,所以一逮到机会,他都要大吃特吃一顿。

    只是他看着外面的船队,吃上一口,就忍不住叹上一口气,惹得他身后幕僚战战兢兢的道:“太子,咱们还是早点回宫吧。”

    朱高炽哼了声,满不在乎的又啃了一口手中的猪蹄,沉着脸道:“父皇怎么就那么在意建文小儿呢,这么大架势,真是劳民伤财。”

    那幕僚也不过三十许人,闻言吓得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喝止:“殿下慎言!”

    朱高炽不再言语,看着下面郭志彬一步三回头,而关秀秀则是抱着孩子,如同化做了码头上的一颗巨石,动也不动,心中感慨,畅所欲言的日子一去不返了。

    ……

    虽然早就预料到,出海耗时靡多,却也没想到,郭志彬这一去,就是一年零三个月。

    中秋,重阳,新年,清明,端午,所有的节日,都轮了一遍,才传来船队返航的消息。

    郭豆豆也从当初襁褓里的新生婴儿成长为了能跑会跳的小霸王。

    关秀秀午睡醒来,下意识的向着身边摸去,却扑了个空,她一下醒了过来,皱眉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上只剩下一床锦绣百格的小被子,郭豆豆又跑的无影无踪,忍不住唤道:“玲珑,玲珑!”

    玲珑这丫头会来事,又知道分寸,这一年多来,渐渐得了她的倚重,闻言立刻进了屋子,应道:“晖哥儿醒了,偷偷摸摸的往外跑,我叫采莲采荷跟着了。”

    采莲采荷都是后进的丫头,打从郭豆豆这小子会爬开始,满府就没个消停的时候,甚至郭浩儒有几次从自己上朝的车子上拎出了自己的小孙子,当真是哭笑不得。

    关秀秀看着学士府原来的丫头个个生的灵秀,体力却是不行,亲自又选了两个身体结实,手长脚长的丫头,专门负责盯梢郭豆豆,这就是采莲采荷。

    关秀秀应了,并不着急,她大致也猜得到那小混蛋又跑到哪里去了,郭府就这么大地方,那小子早就摸遍了,估计再过两年,郭府也圈不住他了。

    关秀秀起了身,随手把头发挽起,扎了个利落的发髻,只插了只钝头的木钗,身上也没有挂着半点饰品,这都是为了那混世魔王,一岁多的孩子,闹腾起来,能把人折腾的人仰马翻,纵是满头珠翠,最后也会搞得凌乱无比。

    玲珑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心里真真佩服不已,自家这位郭二奶奶,若说刚进府那会儿,还是乡下来的,不知晓何谓富贵,那现在在郭府生活了近两年的功夫,因了二爷远行,老爷太太对二奶奶格外疼宠些,就连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亦是时时照应着。

    说句实话,二房里吃的用的,都是学士府上顶尖的,甚至越过了老爷太太去,可这位二奶奶,却始终如一,未曾被富贵迷花了眼。

    像是晖哥儿那般顽皮,她也坚持亲力亲为,一应事务,都一手操办,而自己也鲜少叫人伺候。

    做二房的丫鬟,其实再轻省不过。

    关秀秀打扮整齐,唤了声玲珑,玲珑这才回过神来,关秀秀叹了口气道:“走吧,我们去把那皮猴捉回来。”

    二人轻车熟路的行了盏茶功夫,却是到了郭大*奶的院落前,守门的婆子看了,连忙笑着迎了上来,通风报信的道:“二奶奶来了,晖哥儿到了有一会儿了。”

    关秀秀轻笑着应了,玲珑乖觉的递了个荷包过去,那婆子连连推拒,最后在玲珑的坚持下收了下去。

    还没到屋前,便听到屋子里几个孩子的叫嚷声:

    “小姑姑,再欺负哥哥,我就揍你了!”

    “小弟,不可以对姑姑这样说话!”

    “我就欺负了,你管的着么!”

    关秀秀哭笑不得,郭怀昀和郭怀晖俱都聪颖,还未到一岁,便开始说话,到了今日,已经说的甚是流畅,只是口齿不甚清楚罢了。

    府里的几个孩子也颇为有趣,李佳现在四岁,最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偏偏比两个小儿年长一辈,被李氏告诫过几次要有长辈的样子,爱护侄子后,反倒激起了李佳的反抗之心。

    想也知道,原本阖府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又是老来得女,自然极是疼宠,现在一下蹦跶出两个小儿争宠,李佳自然不喜。

    先头两个孩子还不会爬走,就只在各自的屋子拘着,到了满地乱爬的年纪,李佳就开始欺负起两个侄子来了,小姑娘最喜欢从远处冲过来,如同炮弹一样,一下弹到小儿身上,撞倒再压上一压。

    那段日子,真是鸡飞狗跳,李氏和两个儿媳,成日里只断儿女官司就耗掉大半精力。

    乃至小儿岁数增长,却呈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

    郭怀昀被郭大*奶教导的甚有规矩,加上郭志礼平日里也多有管教,小小年纪,便宛如幼年郭志礼的翻版,一举一动,如小大人一般。

    而郭豆豆因父亲不在身边,祖父祖母格外偏疼,就连大伯和大伯娘,也是一路溺爱,整个郭府,也就亲娘是他的死对头,倒是养成了无法无天的霸王性格。

    一岁多点的孩子,已经敢和四岁的姑姑正面杠上。

    小孩子本能的趋吉避凶,现在李佳的欺负对象,就只剩下了郭怀昀,郭豆豆又生的一副侠义心肠,和这个堂哥向来交好,每每打抱不平,三个孩子凑到一起,便要这般闹上一闹。

    关秀秀听了片刻,单手握拳放在唇前,重重的咳了两声,屋子里刹那安静下来,随即一片尖叫,李佳和郭豆豆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二嫂来了!!”“娘来了!!快跑!”

    玲珑死死的咬住下唇,憋住了笑,现在的二奶奶啊,就是府里头唯一一个唱黑脸的了。

    关秀秀往门前一迈,直接堵住了门,同时熟练的伸出双手,一左一右,准准的捉住了两个小混蛋的衣领,把往外窜的李佳和郭豆豆生生的捉了回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手里挣扎不休的两小儿:“跑什么,学的规矩都忘了么?”

    一旁的郭怀昀站直身体,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一板一眼的叫道:“二婶娘好。”

    关秀秀又咳了两声,虽然自家的娃讨人嫌的很,可是看到郭怀昀小大人的样子,依然有些适应不良,她每每觉得不可思议,这么大点的孩子,竟然能教导的这般模样。

    关秀秀含糊的应了声,把手里的李佳和郭怀晖往软榻上一丢,反正上面都是软垫,也不怕摔坏了。

    李佳和郭豆豆跌坐一团,也顾不得什么长辈晚辈,直接厮打起来,郭怀昀上前一步,强插了进去,连声叫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关秀秀却看的分明,郭怀昀分明是架住了李佳的拳脚,却任由郭豆豆的拳头往李佳身上招呼,这小人精,和他爹一模一样!

    关秀秀呵斥道:“还不停手,要我上家法么!”

    三小儿动作一顿,同时悻悻的分开了,郭豆豆一把捉住了郭怀昀的手,把他拉到了身后,对着李佳呲了呲牙,李佳哼了一声,愤怒的别过头去。

    看着三小儿的样子,关秀秀大是头疼,凑到一起就要打架,分开他们又不乐意,真是难教养。

    关秀秀抚住额头,问道:“昨日里教的那段可都背会了?”

    郭大*奶要打理内务,李氏到底年纪大了,精力不济,教导三个孩子的任务就落到关秀秀身上了,她索性每日里挪出半日功夫,教导三字经百家姓这些简单的启蒙课业。

    话音一落,关秀秀一眼看到郭豆豆和郭怀昀换了位置,郭豆豆机灵的躲到了郭怀昀背后。

    两个孩子年纪个头都差不多,甚至长相上也有五六分相像,穿戴又一模一样,看着真跟双生子一般,若是换个不相干的人,怕是不会注意到二人的小动作。

    留言君你肿么了!好久木有出来了!

    感冒发烧流鼻涕么,朕不怕传染,快点出来吧!

    留言君再不出来,朕只好打开笼子,把断更君放出来遛遛了,╭(╯^╰)╮——

    169郭家小霸王

    !

170 郭渣归来

    170郭渣归来

    关秀秀嘴角抽了两下,只做未见,笑眯眯的问道:“你们谁先来背呢?”

    四岁的李佳立刻举起手来,跳着脚叫道:“我先我先!”

    到底是年龄的优势,和侄子们学习同样的东西,李佳背的要熟练些,她得意的看了眼两个小侄子,朗朗的背了起来:“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待她从头到尾的背诵一遍,关秀秀缓缓的点了点头:“不错,昀哥儿你来背。”

    郭怀昀眨了眨眼,老老实实的背了起来,到底还是年纪小,有些口齿不清,却也背下来了。

    关秀秀赞赏的摸了摸郭怀昀的小脑袋:“昀哥儿真聪明,等下婶婶叫人做百合糕给你吃。”

    她的视线终于落到了躲在郭怀昀身后的小儿子身上,似笑非笑的叫道:“豆豆,该你了。”

    郭豆豆不情不愿的从郭怀昀身后走出,结结巴巴的道:“大老鼠啊,大老鼠,不要吃我的米——”

    李佳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郭怀昀则是一脸懵懂,关秀秀磨了两下牙,忍不住伸出手指,掐住了小儿子的水嫩的脸颊:“我昨天是这么教的么?!”

    郭豆豆齿牙咧嘴的叫了两声,两只眼圈泛红的叫道:“娘昨天明明就是这么讲的!”

    关秀秀心道,果然还是直接叫他们死记硬背的好,讲解什么的,完全成了讲故事。

    因了郭豆豆的打岔,关秀秀便只教了几个大字,看着几个孩子练足了一个时辰,拎着小儿子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屋子,郭豆豆两腿撒开,就要往床上蹦跶,被关秀秀死死的捉住了衣领子,喝道:“做什么去,今天的功课还没完成!”

    玲珑轻车熟路的搬来把小杌子,关秀秀坐在椅子上,叫郭豆豆在脚边的小杌子上坐好了,慢条斯理的重新教起了诗经?硕鼠。

    郭豆豆跟着母亲念了两遍后,不耐烦的发起了脾气:“我不要背了,我要出去玩!”

    说着,小屁孩一下站起来,刷的一下就往外冲去。

    关秀秀的脸一下沉了下来,一把捉住了郭豆豆的手腕,把他一下放倒在了膝头,手掌高高扬起,狠狠的打了下去。

    一边打,一边教训:“有空和你姑姑吵架,没空背东西!就知道满院子乱窜,玩玩玩,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郭豆豆一开始还坚贞不屈,可亲娘素来心狠手辣,那巴掌一下下,掌掌到肉,啪啪啪,他小屁股一会就疼的受不了了,忍不住下,郭豆豆开始嚎啕大哭:“爹~啊,爹爹~不要豆豆了么~”

    关秀秀手一僵,这小子最气人的地方就在这里了,明明鬼精鬼灵,小小年纪就知道看人眉眼,还晓得用他爹来当挡箭牌,知晓没有亲爹照应,她这个做娘的总要怜惜几分。

    这么聪明偏偏不用在正道,就是不肯静下心来学习,其实小儿开蒙,能有多难?看郭怀昀背的那么流利就知道了,对于郭豆豆来说,他不是学不会,他是不肯用心学。

    真真可恶!

    关秀秀的巴掌毫不心慈手软的落了下来。

    只是到底是亲娘,又打了两巴掌,还是把小儿放下了,玲珑满脸的不忍心,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就要给郭怀晖敷上,却被发脾气的小儿一把挥开。

    关秀秀冷着脸,看着郭豆豆歪歪扭扭的爬上床,从枕头下翻找出了他亲爹的画像,小人儿把画像揽在怀里,坐在床头,无声的哭了起来,那小模样,真是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这般,关秀秀的心依然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她死死的咬住牙关,也不开口说话,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

    玲珑看着这倔强的母子二人,叹了口气,安静的退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逐渐暗了下来,床上传来了小儿低低的唤声:“爹爹,爹爹——”

    就两个字,不住口的叫着,叫的关秀秀心烦意乱,她终于坐不住了,上了床,把儿子小小的软软的身体揽入了怀里,轻轻拍打着,郭豆豆扭捏了一下,便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搂住了关秀秀的脖子,哽咽着叫道:“娘~”

    关秀秀咬着牙,恼道:“以后还听不听话,能不能好好做功课?”

    郭豆豆声若蚊蝇的应了声:“能——”

    关秀秀恨的笑了,在儿子后背上随手一拍,“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每次都是这一招,你烦不烦,腻不腻啊!”

    郭豆豆乖巧的抬起头,用自己的脸在关秀秀的颈间蹭了蹭,一脸的讨好卖乖:“娘,我要吃百合糕。”

    关秀秀真是哭笑不得爱恨交加,这臭小子,书背不下来,吃的倒是惦记着!

    她也真有点没辙了,倒也并不是一定要小儿子熟读四书五经,在科举上谋个前程,只是府里除了她,几个大人都溺爱这小子,简直把小儿惯的无法无天。

    她叫小儿背书,也不过是拘一拘小儿的性子,现在她还能治的了小儿,再过几年,她真怕这混世魔王的性子再也降服不住,到时候怕又是一个陈五爷又或者孙三爷之流。

    知道讨好卖乖,晓得动之以情,就这么个小人精,真是让她又爱又恨,前世两个孩子也没这么一个不省心。

    关秀秀真心盼着郭志彬回来了。

    叹了口气,关秀秀叫来玲珑,做了百合糕,给怀昀和李佳也都送去一份,看着小儿吃了,又用了晚膳,洗漱后,母子二人躺在床上,郭豆豆剥的光光的,只穿了件大红肚兜,往关秀秀怀里拱了拱,声音甜甜糯糯:“姆妈,我要听故事。”

    关秀秀拉过薄被,给他盖上了,按住被角,不许他乱踢,一只手拿了把蒲扇,轻轻扇着,唇角勾起,应道:“好。”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郭豆豆愤怒了,亲娘太过分了,这不是故事,这是拖堂的晚课!

    “娘,我要听故事,不要背诗!”

    关秀秀又是应了,再张嘴依然是“硕鼠硕鼠——”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一遍又一遍的诵读着,郭豆豆两只胖乎乎的小爪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耐不住关秀秀一只手就捉了下来,魔音贯耳,烦不胜烦。

    郭豆豆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他那没良心的亲娘突地低下头,凑到了他耳边,放粗了嗓子道:“你再哭,大老鼠就不光吃你的米,还要吃你的脚丫,吃你的耳朵,吃你的小爪子——”

    为了配合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关秀秀故意咬了一下儿子的耳朵,又捉住了他的手,在口中轻轻的咬了下。

    郭豆豆一下收了哭声,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亲娘,雪白的新牙咬着粉红的小嘴唇,说不出的可怜可爱。

    关秀秀咳了一声,诱哄道:“你跟姆妈一起念好不好?大老鼠听到咱们的声音,就不敢过来了。”

    郭豆豆死死的捉住了他亲娘的腰身,乖巧的点了点头,于是屋子里只听到一大一小的声音:“硕鼠硕鼠——”“硕鼠硕鼠——”

    仔细听去,那小儿的声音还带了一丝哽咽。

    看着小儿嘟囔了句不要吃我后,困倦的合上了眼睛,小身子蜷缩在她身畔,粉嫩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关秀秀得意的一笑,这臭小子,成日里把亲爹当成护身符,却不知道,他亲爹就是他亲娘手下的第一个倒霉蛋。

    这般想着,关秀秀还是伸出手,用指肚轻轻的拭干了小儿的泪水,在他脸上亲了亲,吹熄了灯盏,伸手抱住了儿子,郭豆豆自发的向着亲娘又靠了靠,这小子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关秀秀只觉身上一沉,口鼻也尽被人堵住,呼吸不畅,她惊吓的睁开眼,却见一个黑影压在了她身上,唇齿间,尽是咸咸的味道。

    她正要惊叫出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别叫,是我。”

    关秀秀压下所有惊惧,与此同时,巨大的喜悦从心底升起,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揽住了男人的脖子,主动的迎合了上去,二人唇齿纠缠,舌头也绞在了一起。

    男人迫不及待的撕扯着她的里裤,同时一手扒下了自己的裤子,顾不得脱下,直接就要入了进去。

    关秀秀一下反应过来,两腿下意识的并拢,郭志彬已经yu火焚身,他咬住了关秀秀的耳朵,声音粗嘎的道:“快,媳妇,我都小两年没碰你了!”

    男人粗粗的喘气声在一片黑暗中化做了最佳的**剂,让她的身体一下化做了一摊水,直接的瘫软下来.

    感受到了关秀秀的软化,男人两只手死死的钳住了她的翘臀,早已经肿胀不堪的阳物对准了蜜穴入口,单枪匹马的入了进去,一下没根。

    两个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呻吟,仿佛这一年多的相思得到了最佳的补偿,身体的空虚被填满,心灵上也无比的满足。

    郭志彬反倒不急于动起来,他轻轻的往外退了下,拔出半根,又轻轻的插了进去,一下又一下,仿若戏耍,又像是身在船上,随着水波,不断的荡漾。

    下章预告——父子相见╭(╯^╰)╮

    170郭渣归来

    !

171 郭渣渣和郭豆豆

    171郭渣渣和郭豆豆

    也不知道入了多少下,关秀秀腿间一片滑腻,这种温柔的入法已经无法让二人满足,郭志彬正要加大动作,关秀秀低声叫道:“豆豆!”

    郭志彬一怔,随即一把抱起关秀秀,用双手架住了她的双腿,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着,每走一步,颤悠悠的巨根就入的更深一些,屋子里只听得到男人和女人低沉的喘气声。

    到了那紧要关头,郭志彬坐到了太师椅上,把关秀秀的两腿搭在了太师椅的扶手之上,劲瘦的腰狠狠的往上顶了几百下,终于一泻如注。

    两个人依然缠抱在一起,体会那**滋味,半晌,回过神来的关秀秀眉头皱了起来,伸手在郭志彬的后背上摸了又摸,原本一马平川的光滑后背,摸上去坑坑洼洼,仿佛有无数条蜈蚣盘踞其上。

    关秀秀一下直起了身子,那软绵绵的东西带着一摊黏糊从她两腿间滑落,顾不得其他,关秀秀赤脚走到了床边,擦亮了灯盏,随手在身上披了件外袍,便匆匆的擎着灯盏来看郭志彬。

    关秀秀一下愣住,方才黑暗之中,只凭借声音认出了郭志彬,便任他予取予求,现下一片光明,再看郭志彬,关秀秀几乎不敢相认。

    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的黝黑,一张嘴,那一口白牙异常醒目,人也瘦了许多,却也结实了。

    郭志彬也知道自己如今什么德行,一径望着关秀秀微笑,关秀秀板着脸,呵斥道:“转过身去!”

    郭志彬从善如流的转了身,关秀秀走到他身后,捉住了他的衣服,一点点的向下褪去,他的背部渐渐显露出来。

    上面疤痕纵横,有的已经呈现灰白,还有几条,则是鲜红的肉色,显是结疤不久。

    关秀秀一个没忍住,泪水落了下来。

    感受到后背上传来的湿润之感,郭志彬身体一僵,嗖的一下转过身来,一把将关秀秀抱入了怀里,哄着她道:“都是些小伤,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关秀秀不说话,只一径的流着泪,郭志彬何曾见过她这般模样,心疼的不行:“好了好了,别哭了,都是孩子娘了。”

    一边说,一边低头去吻她的泪,只觉得小娘子越来越招人喜欢了。

    关秀秀方才只随手披了件外袍,里面未着寸缕,郭志彬一低头,就能看到大半*光,渐渐心猿意马,声音沙哑的唤道:“娘子——”

    声音未落,床上传来了一声呜咽,关秀秀一把推开郭志彬,匆匆的往床边赶去,郭志彬心神一荡,郭豆豆!

    他一下站起,紧随在了关秀秀身后,看着关秀秀伸手抱起了睡的迷迷糊糊的小儿子,一眼望去,郭志彬不由痴了。

    他离家之时,郭豆豆尚在襁褓之中,小小的一只,现在一岁半,却生成了一副白嫩模样,小胳膊小腿都如莲藕一般,捉住关秀秀的小手背上现出五个深坑,粉嫩的一个团子,看着如同观音座下的童子一般。

    郭志彬亦步亦趋的跟在关秀秀身侧,不错眼的看着宝贝儿子,直到阵阵嘘声让他回神,看着关秀秀架住儿子双腿,对准马桶,郭志彬哪里还不明白,他自告奋勇的道:“我来吧!”

    关秀秀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孩子省心的很,每天晚上只起这么一趟夜,尿把出来就好了。”

    接着,她又嘘嘘两声,一道水柱从郭豆豆的****喷出,准确无误的落到了马桶里。

    关秀秀又把郭豆豆抱回了床上,细心的给他拢了被子,见他额头有汗,又去拿了帕子,轻轻的擦拭干。

    倒腾完孩子,关秀秀松了口气,疲惫的靠在了床头,郭志彬一直在旁边安静的看着,心中一阵柔软,此时见她劳累,忍不住上前揽住她,低声道:“我在家的日子,这些事就让我来做吧。”

    关秀秀低低的应了声,反问道:“你怎这个时辰回来了?”

    郭志彬俯身吹熄了灯盏,伸手拉着关秀秀一起躺了下去,温香软玉入怀,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方道:“到码头就已经半夜了,我怕回府打搅你们,想着随便寻个客栈对付一夜,结果泡了个澡,躺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就摸黑回来了。”

    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絮絮的响起,感受着身后灼热的胸膛,关秀秀渐渐有了真实感,这人,真的回来了。

    她转了个身子,第一次背对着小儿,伸手环住了郭志彬的腰,仰头看向他:“讲讲路上的事吧。”

    顿了下,关秀秀认真的强调道:“我要听真话,莫要只讲好听的敷衍我!”

    郭志彬伸手抚着她的脸颊,低声应了,开始讲了起来,大明国威鼎盛,一路之上,遇到的海盗山匪都不算什么,甚至那些岛国的军队,也不过如此。

    最大的敌人还是来自海上的风浪,以及海面下的礁石,当暴风雨来临时,天地间茫茫一片,只剩下无穷无尽的水。

    郭志彬慢慢的讲诉着,关秀秀偶尔插话问上一句,到天露曙光,二人才相拥着睡去。

    关秀秀本就被郭志彬折腾了半宿,又听他讲了那么久,疲惫不堪的睡去,却在沉睡之际,听到耳边一声惊叫:“娘!大老鼠来咬豆豆的手了!”

    小儿惊惧的声音一下把关秀秀从梦里唤醒,她刷的坐起来,向身旁看去。

    却见郭志彬不知道何时翻到了床榻之内,侧卧在小儿身旁,捉住了小儿一只肉手,笑眯眯的看着小儿,一下一下的咬着郭豆豆肥嘟嘟的小爪子。

    郭豆豆满脸泪水,睁大了眼睛瞪着他,父子二人对峙中。

    关秀秀赶紧抱起了小儿,伸手拍打着他的后背,轻轻的哄着:“哪里有老鼠,那是豆豆的爹爹,豆豆不是每日都想见爹爹么——”

    郭豆豆一下睁圆了眼睛,向着郭志彬看去,只是郭志彬虽然依然俊俏,却黑瘦许多,加上他叫梁直画像的时候,又刻意美化了些,现在看去,却和画像判若两人。

    郭豆豆只看了一眼,便别过头去,“他才不是爹爹。”

    关秀秀愣了,郭志彬大受打击,到底母子连心,对儿子了如指掌的关秀秀对郭志彬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柔柔的对着郭豆豆道:“这个就是爹爹啊,豆豆不是被大老鼠咬了么,我们叫爹爹去捉老鼠给豆豆报仇好不好?”

    郭豆豆怀疑的看了眼郭志彬:“真的么?”

    孝顺儿子的郭志彬立刻动了起来,口里嚷嚷着:“该死的耗子往哪里逃,敢欺负我们家豆豆,看我不揍你的!”

    郭志彬在床上爬来爬去,仿佛真的在捉老鼠,看的郭豆豆目不转睛,关秀秀的唇角也弯了起来,想看郭志彬如何收场。

    郭志彬果然奸猾,把手伸入被子中,握成拳头,从被子下一路穿过,便仿佛真有个小东西在逃窜一般。

    他另外一只手猛然扑上,死死的握住了自己在被子下的手,大喝一声:“哪里跑!”

    郭豆豆一下兴奋的扑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看着被子上的突起:“坏老鼠。”

    郭志彬眨了眨眼,用一只手在上面狠狠的捶打两下,另外一只手顺势摊平,咳了两声道:“好了,豆豆,老鼠被爹爹打跑了。”

    郭豆豆这才抬起头,双眼亮亮的盯着郭志彬:“你真是我爹爹?”

    郭志彬扬起头,咧开嘴,露出了满口白牙,异常英俊的道:“那还用问!”

    郭豆豆嗷的一声扑了过去,藕节样的小手臂死死的抱住了郭志彬的脖子,一叠声的叫道:“爹爹爹爹——”

    抱着儿子犹带奶香的小身子,听着小儿在耳边糯糯的叫唤,郭志彬的心一下软和起来,仿佛沐浴在了*光中,他眼圈泛红,死死的搂住了扒在他身上的小东西,说不出话来。

    关秀秀看着父子二人,别过脸去,悄无声息的抹了把脸,回过头来,伸手在郭豆豆露在外面的小白屁股上拍了一下:“起来了就洗漱去!”

    郭志彬抱着儿子,怎么都不舍得撒手:“怎么洗,我来。”

    关秀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来中断了的好爹爹课程可以再续了,她也不推辞,指挥着郭志彬打了温水来,拿着帕子给郭豆豆擦了头面。

    往日里活蹦乱跳,碰到水就要闹腾一番的郭豆豆今日也异常乖巧,一动不动的任由老爹折腾,看的关秀秀一阵眼红。

    到吃饭时,郭志彬又拿起碗,每一勺的热粥都吹了又吹,用唇试探了温度,才送入郭豆豆口中。

    到底是父子亲情,一个早上过去,郭豆豆已经扒住郭志彬不放了。

    关秀秀翻出了给郭志彬裁制的新衣,只是他瘦了些,腰身却是有些松了,郭志彬也不急,一边陪着郭豆豆玩耍,一边侯在一旁等着她改好衣裳。

    等郭志彬穿在身上,关秀秀又拿出了套小一点的衣袍,竟是和郭志彬身上的一模一样,却是给郭豆豆穿的。

    郭志彬登时大是兴奋,两父子一起站在了铜镜前,望了又望,俱都嘻嘻哈哈的乐了起来,关秀秀笑道:“我看昀哥儿和豆豆穿一样的衣服很有趣,就想着给你们父子也做上一身。”

    额,朕正在算日子,等黄道吉日就加更了~

    171郭渣渣和郭豆豆

    !

172 亲爹亲儿子

    172亲爹亲儿子

    郭志彬看着甚是欢喜,同时也想到,小孩子长得快,豆豆穿起这身衣服又这么合身,只怕关秀秀不知道做了几身,才赶得这么巧。

    他心思闪动间,目光更加柔和,轻声道:“我们去给爹娘请安吧。”

    关秀秀抿嘴一笑,轻声应了,夫妻二人并肩而行,郭豆豆被他爹爹抱着,平白的又高了一头,顾盼神飞间,甚是耀武扬威。

    到了主院正房,李氏又是一阵心疼,她夫妻当年带着两个儿子颠沛流离,家中虽然清贫了些,两个孩子却委实没遭过什么罪,现下见到郭志彬又黑又瘦的样子,登时发了脾气:“家里也有铺子庄子,以后不许出去折腾了。”

    郭志彬只笑,却不应声。

    李氏叹了口气,打量着小儿子,算算年纪,也不过二十出头,因了这一年多的风霜,看上去却足有二十四五,倒是显得成熟稳重了。

    小儿子打小主意就正,关秀秀那么倔强的小姑娘,还不是被他攻下来了?

    李氏知道自己也只能劝告,并不能替郭志彬拿主意,说了两句也就住了嘴。

    郭志彬这才反客为主,拿了自己在海上的经历来说,与昨夜里和关秀秀说的又不一样,只一径的说些海外风光,各地特产,说到有趣处,哄的李氏甚是开心。

    中午的时候,李氏留了他们饭,看着郭志彬端着碗,拿着小勺子,一勺一勺的给郭豆豆喂饭,不由笑道:“豆豆今天倒是听话的很,往日里喂一口饭都得鸡犬不宁。”

    郭豆豆腮帮子塞的鼓鼓,闻言不满的看了李氏一眼,随后撒娇的靠向了郭志彬,郭志彬马上揽住小团子软软的身体,赞道:“我们豆豆最听话了。”

    郭豆豆立刻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如同得胜还朝的大将军一般。

    吃罢了饭,关秀秀和郭志彬回到了自己房中,郭豆豆兴奋的缠着郭志彬陪他玩耍,“爹爹,我们玩骑马打仗!”

    关秀秀一把拽住了他的小胳膊:“你该睡觉了!”

    郭志彬看着儿子满是期待的眼神,不由向着关秀秀看去,关秀秀看着他求情的表情,不满的道:“他要是中午不睡,到了下晌吃饭就犯困,然后晚上不睡,可着劲的折腾人。”

    郭志彬拍着胸脯保证:“晚上折腾我好了!”

    郭豆豆嗷的一声,圆滚滚的小身子如同炮弹一样冲向了郭志彬:“亲爹啊~”

    关秀秀气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小屁股上:“对,我是后娘,你赶紧跟你亲爹走吧!”

    郭志彬抱着小儿子,看着关秀秀黑着脸,贴着郭豆豆耳边低声说了句,郭豆豆扭扭捏捏的凑了过来,在关秀秀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随后一拧身子,害羞的把脸埋入了郭志彬的怀里。

    关秀秀哭笑不得:“得了,你个小马屁精,快跟你爹玩去吧。”

    郭志彬咧嘴一乐,伸出大手挡住了儿子的眼睛,身体前倾,在关秀秀脸颊上轻轻印下了一吻,带着儿子落荒而逃。

    关秀秀满面飞红,看着父子二人狼狈的身影,低声啐了一口,“还真是亲爹亲儿子——”

    那一对父子一直玩到了郭家父子下朝回府,郭豆豆果然实力不济,连续打着呵欠,小脑袋耷拉在郭志彬的肩膀上,胖乎乎的小胳膊却固执的圈在郭志彬的脖子上,死活不肯放手,生怕一闭眼,爹爹就不见了。

    郭志彬索性一路抱着郭豆豆,单手拍打着儿子的后背,低声温柔的哄着他,“豆豆乖,等睡醒了爹爹给你拿大船来玩,还有吹的特别响的海螺——”

    郭豆豆心不甘情不愿的睡去了,两只小手死死的捉着郭志彬的衣服,关秀秀也抱不下来,郭志彬低声道:“算了,让我多抱会吧。”

    他叫来玲珑,吩咐了两句,抱着儿子一路往主院去了,这次是去见爹爹和大哥,虽然郭浩儒怕是早就从郑大人的折子里知道了这次航行的始末,他还是要跟爹爹说一遍的。

    玲珑和另外两个大丫鬟开路,一路上凡是遇到的下人都叮嘱了对方噤声,于是整个郭府的下人都蹑手蹑脚起来,郭志彬一路穿堂过巷,只听到微微的风声,和蝉鸣声,仿佛整座宅院都安静的睡去了。

    到了主院内,郭志彬直接往书房行去,郭浩儒坐在椅子上,正和郭志礼说着什么,看到郭志彬进来,先是一怔,随后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就来接他怀里的郭豆豆,压低了声音,不满的斥责道:“孩子都睡了,还抱出来做什么!吹了风着凉了怎么办!”

    郭志彬看着老父亲和大哥同时伸出的两双手,登时无语,看来自家的小儿子还真是得宠呢。

    反正在他小时候的记忆里,是没有被郭浩儒抱起的印象的,而郭志礼和老爹几乎一脉相承,郭志彬坚信,只怕郭怀昀也没有被大哥抱过。

    而看老爹和大哥这架势,分明是经常抱着郭豆豆,他心中一暖,手却把怀里的小儿搂的更紧,低声道:“我难得抱他一次,就让我多抱抱吧。”

    顿了下,郭志彬的声音带了几分涩意:“反正统共也没多少日子了。”

    郭浩儒愣了下,黯然的放下了手,“你已经决定了?”

    一旁的郭志礼去取了件外袍来,小心的给郭豆豆盖上了,又仔细的掖了掖,闻言抬起头,不赞同的看着胞弟。

    郭志彬低下头,避过父兄的视线,只把视线落在怀里的小儿身上,郭豆豆睡的正酣,小脸蛋红扑扑的,十分招人疼,他心内一紧,叹息道:“总不能半途而废。”

    郭浩儒只看一眼,便知道郭志彬没有告诉关秀秀,他心道,罢了,就让小儿媳多高兴几天吧,反正再次出发,也是三个月后的事情了。

    接下来,郭家父子三人俱都刻意的压低了声音,郭志彬轻声说着一路的见闻,着重在与西洋各国的交往上。

    末了,他惋惜的道:“我这次获利虽丰,整个船队却是巨亏,郑公也不知道撒了多少银子出去。”

    郭浩儒眉目阴郁,没有接话,郑大人带着船队出去为的什么,不要说他这样的天子近臣,只怕一些普通官员,只要有心,也能猜出端倪,分明是追着建文帝而去的。

    建文帝,就像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不拔出来,他就永远睡不稳龙榻。

    强龙到底比不上地头蛇,为了让那些南洋小国追寻建文帝的踪迹,自然要洒出大把的银子去。

    郭浩儒自然不会傻的在这个问题上和皇上做过多的探讨,有些事情,臣子可以上谏,有一些,最好烂在肚子里。

    郑大人带着船队刚刚回来,三个月后又要起航,就可以说明当今的态度了。

    真是迫不及待。

    父子三人又说了会,郭志彬小心的抱着儿子出了书房,已经是掌灯时分,院落里一片明亮,一出门,却看到关秀秀已经候着了,手里拿着个薄被子,玲珑站在一旁,举着把灯笼。

    郭志彬笑了笑,低声道:“大哥拿了袍子给豆豆。”

    关秀秀对着郭志礼感激的笑了下,傍着郭志彬,夫妻二人小心的往自己院子里行去。

    郭浩儒看着他们的身影,叹了口气,儿子太争气了也不好,委屈关秀秀了。

    当天晚上,提前睡了大半时辰的郭豆豆果然亢奋起来,光着屁股闹腾起来,郭志彬脾气倒是好,竟然真的陪着儿子玩了起来,关秀秀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听着父子二人在那里乱叫:

    “爹爹来追我!”

    “啊,这里有座山,爹爹过不去了!”

    “爹爹真是笨!看豆豆爬山!”

    关秀秀一把捉住再一次从自己身上跨过去的小脚丫子,恼怒异常:“谁再把我当山,我就叫他从山上摔下去!”

    “妖怪醒了!”郭豆豆尖叫一声,扑到了郭志彬怀里。

    郭志彬一本正经的搂住儿子,对着关秀秀低声斥道:“忒,何方妖怪!看本道长降妖除魔!”

    关秀秀看着这一对活宝,终于无可奈何的被逼急了,她捉起枕头抱着被子,赤足往外走去。

    郭家父子对望一眼,同时吐了吐舌头,郭志彬摸了摸儿子一头汗水,探头喊道:“叫丫鬟抬点水吧,我和豆豆洗洗。”

    关秀秀脚步一顿,沉着脸,转过身来,把被子和枕头往这父子二人身上一丢,恼怒异常:“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郭志彬咧嘴一笑,郭豆豆看看爹爹,再看看娘,学着郭志彬,咧开小嘴,同样傻乎乎的笑了起来。

    看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傻样,关秀秀彻底没了脾气,转身叫玲珑打了水来。

    把父子二人安置到了澡盆中,又留下了换洗衣物,嘱咐郭志彬照顾好儿子,关秀秀转身回了房,随意的拿了本传记,慢慢翻看着,不知不觉的翻了半本书去,那父子二人却始终没有回来。

    关秀秀眉头皱起,利落的下了床,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隔着一面屏风,伴随着哗啦啦的泼水声,传来了父子二人的对话声:

    “豆豆的小豆豆还是这么小啊!”

    “爹爹的也没有很大啊。”

    “胡说!爹爹的豆豆很大的!”

    关秀秀脸一沉,从屏风背后转了来,伸手在水里一探,“水都凉了,还玩,赶紧出来!”

    郭志彬和郭豆豆瞬间老实,抱着儿子,赤luo着身子的年轻男子长腿一迈,从澡盆里迈了出来,关秀秀拿起了袍子直接给郭志彬披上了,又拿了帕子给郭豆豆擦拭。

    郭志彬劈手夺了过来,谄媚的道:“我给豆豆擦,你给我擦就好了。”

    郭豆豆丝毫没有意识到,亲爹在用自己的方式成功的霸占了他娘亲,一颗小脑袋还欢喜的在郭志彬手里的帕子上蹭了又蹭。

    赶紧把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收拾干净了,一家三口回到榻上,果断的把父子二人分开,关秀秀躺在了中央,厉声道:“现在开始都不许说话,闭眼,睡觉!”

    话音未落,郭志彬的长手长脚探出,却是把娘俩一起都揽入了怀里,郭豆豆玩着亲爹的大手,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关秀秀是被父子二人吵醒的,她一转身,便看到两个人盘膝对坐,郭志彬手里拿着条小木船,二人玩的不亦乐乎。

    看着儿子满脸欢喜,关秀秀心中暗叹,有爹和没爹到底不一样。

    郭志彬看到她醒了,把木船递到了郭豆豆手里,笑道:“陈五爷他们下了帖子,说要做东,我今天得去应酬一下。”

    关秀秀应了,想了想,提醒道:“正好,前几天孙三奶奶生了,我给孩子做了两身衣服,你帮我捎过去。”

    结果等郭志彬要出门的时候,郭豆豆却抱住了他的腿,死活不让他走,郭志彬看着小儿子气的两腮鼓鼓,黑漆漆的大眼睛里酝了两泡泪,心一下就软了,他伸手抱起儿子,对着关秀秀道:“算了,我带着豆豆一起去。”

    关秀秀诧异的挑了挑眉,随即想到郭志彬连她都能带出去玩,带着儿子也没什么,便叮嘱道:“那你有个分寸,别让他喝酒了,也别太闹腾,早点回来。”

    郭志彬自是应了,抱着儿子,欢欢喜喜的出门了。

    陈子贤一帮纨绔聚集在一起,正打趣着:“郭二爷一年多没见,也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模样。”

    孙青手里端着杯茶,撇了撇嘴:“昨天我进了门,把小爷吓了一跳,那屋子里挂的,地上铺的,还以为到了外域,原来我媳妇瞒着我入了郭二爷的股!”

    陈子贤身子一下坐直,手里的折扇一合:“你家的也入股了?”

    孙青一摔茶杯:“可不是,最气人的是,我媳妇偷摸拿了我的钱入股,也不知道赚了多少,就给我丢个本钱回来!”

    一旁的兄弟们看的清楚,这丫的说的气愤,那双长眉上挑,眼中异彩连连,分明得意至极,谁不知道孙三爷浪子回头,又刚得了麟儿,把孙三奶奶捧的心尖尖一样。

    陈子贤颇有点吃味,他比不得孙青,手里一向钱紧,媳妇也借不上他的力。

    “来了,我去,那还是郭二爷么?!”一个倚靠在窗口的公子哥大声的叫了起来,一干兄弟尽皆奔了过来。

    “不是吧!”“这是哪来儿的乞儿!”

    你一言,我一语,奚落直到郭志彬上了楼,一帮纨绔和郭志彬对上眼,双方都沉默了。

    下一刻,孙青叫了起来:“兄弟们玩乐,你带着儿子做什么!”

    郭志彬快手快脚的掩住了儿子的眼睛和耳朵,恼道:“不是吃酒么,叫这些姑娘做什么,快快叫她们下去!”

    一干人无奈,只得把一群花娘又哄了去,陈子贤摇着扇子靠了过来,笑道:“兄弟们不是想着,你两年没开荤了,给你接风洗尘么!”

    郭志彬抱着儿子坐了下去,看着郭豆豆好奇的东张西望,心情大好的道:“来来,哥几个都坐下吧。”

    他抱着儿子,一个一个指了过去,“这是你陈五叔,这是孙三叔——”

    郭豆豆鬼精鬼灵,脆生生的逐一叫了过去:“五叔!”“三叔!”

    干脆把姓都给去了,那个亲热劲,便仿佛这一屋子的年轻男子都是他爹的亲兄弟,他的亲叔叔一般。

    一干公子哥俱都被叫的一抖,陈子贤率先笑了,他从身上解下了个玉佩递了过去,摸了摸郭豆豆的脑袋:“你倒是奸猾,赚了大钱,还想着从兄弟们身上捞一笔。”

    其他人也纷纷慷慨解囊,玉佩扇坠,可真是不小气,郭志彬看着小儿子一点不怕生的接过去,一双大眼睛机灵的转着,扫上一眼,就盯着人家身上最贵的东西不放,那人也不好意思不给。

    孙青看的连连摇头,“你儿子和你可真不愧是亲父子。”

    那奸商的德行,简直如出一辙。

    郭志彬挺起了胸膛,在郭豆豆脸上吧唧一下:“那是,我儿子能不像我么!”

    郭豆豆一转头,在亲爹脸上吧唧一口,“那是,我爹能不像我么!”

    一屋子的人瞬间都被逗乐了,陈子贤捂住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孙青也笑的厉害:“啧啧,真是亲儿子亲爹。”

    笑罢,又叫堂倌上了菜来,众人推盘置盏,开始吃酒,因了郭豆豆,郭志彬对兄弟们的敬酒便只肯抿上一小口,看的众人极是不满。

    他酒杯一放,眉眼透着阅历后的风流:“不如我来讲讲这次下南洋的经历吧。”

    一干兄弟登时来了兴趣,纷纷围坐过来,郭志彬生了副好口才,眉飞色舞的说了起来:“那南洋诸岛,说是遍地黄金也不为过——”

    “南洋的美人,别有一番风情,因是海边劳作,需要下水,所以穿的甚少,一眼望去,当真风光无限啊——”

    “南洋人天生矮小,便是我们中最矮的一个去了,也可以当做六尺丈夫,他们又仰慕天朝文化,随便一开口,就把你当成神仙供着——”

    他说的口沫横飞,众人听得眼睛都直了,手上却不忘记夹菜给怀里的郭豆豆,扒虾挑拣鱼刺,没有半分差错。

    郭豆豆这个年纪,又怎是坐得住的,被亲爹一口接一口的喂饱了肚子后,不肯再呆下去,拧着身子要一旁玩去。

    郭志彬松了手,唤来了长随带着郭豆豆,又叫人拿了一个匣子来,当着一干兄弟面打开,却是整整一匣子指甲盖般大小的珍珠,一眼望去,浑圆铮亮,晃花了人眼。

    一干兄弟正要取笑于他,这一匣子珍珠虽然难得,却也不算什么,他们中随便一个,也拿的出来,若这就是郭志彬下南洋的收获,未免小觑了他们。

    郭志彬却对着长随挥了挥手,一派潇洒的道:“来来,把这匣子弹珠给晖哥儿玩去。”

    郭志彬他妹!

    弹珠,他居然说是弹珠,明明是珍珠!

    竟然把一匣子的珍珠叫做弹珠,送给小儿子玩。

    一干公子哥终于傻了眼,饶是见惯了富贵,也没见惯了这般糟蹋法,他们都是金玉里泡着长大的,谁小时候没做过折断母姐钗环,拿着珍珠打弹弓的败家事情。

    可也不会如同郭志彬一般,明明白白的指着珍珠叫弹珠,而且看他那风轻云淡的样子,是真的觉得这匣子珍珠跟弹珠一样。

    郭志彬是真的发达了。

    这帮子纨绔终于酸溜溜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们的神色一点不拉的落在了郭志彬眼中,他笑眯眯的看着一众好友,声音放缓,颇有诱惑力的道:“怎么,兄弟们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南洋跑一跑?”

    众人颇为意动,他们这班纨绔成日里吃喝玩乐,却也有过出人头地的想头,只是正道上大多做不来,加上父兄又出色,萌着祖荫也可一世无忧,便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可谁又不想被家人另眼相看呢。

    郭志彬微微一笑,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一旁的郭豆豆身上,这小子刚才敛财毫不含糊,现在对于眼前的珍珠也一点都不稀罕,真就当起了弹珠玩,珍珠滚的满地都是,旁边几个伺候的都看傻了眼。

    他徐徐道:“兄弟们大多也都娶亲生子了,不知道有没想过,孩子长大以后,被旁人问起,爹爹是做什么营生的时候,你们要如何回答?”

    郭志彬顿了下,表情柔和:“我家豆豆可以挺胸抬头的道,我爹爹跟着大明的船队走了西洋,给我赚了几匣子的弹珠回来。”

    陈子贤若有所思,他和娘子的关系始终缓和不下来,他总觉得他家娘子一直把他往外推,仔细想想,他当初花了五奶奶的嫁妆,确实对不起她,他一直有心弥补,奈何荒唐惯了,手里没什么余钱,连做生意的本钱都凑不出来。

    孙青看着郭豆豆,想起自己刚出生的小儿子,一慑巴巴的,看着一点都不可爱,可他还是喜欢的,他爹娘也欢喜的很,本以为儿子要终身无后了,结果儿媳生了个大胖孙子。

    见众人俱都意动,郭志彬不再劝说,凡事都讲究个过犹不及,他今日点到即止,过几天再加深一下火候,反正这一班纨绔,都得绑上他的贼船。

    大明朝的官二代们要组团去刷南洋副本了,这章六千字,连昨天的一起补上了~╭(╯^╰)╮

    172亲爹亲儿子

    !

173 郭渣的腹黑之路

    173郭渣的腹黑之路

    又喝了两巡,看到一旁的郭豆豆的小脑袋开始如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郭志彬把酒杯一放,“我儿子困了,我带他回家睡觉,哥几个下次再聚吧。”

    话罢,他大步向着郭豆豆走去,一把将小儿子捞在怀里,口中轻声哄了两句,右手轻轻拍打着郭豆豆的后背,郭豆豆打了个呵欠,靠在了郭志彬怀里,很快睡了过去。

    一干纨绔看到郭志彬轻手轻脚的样子,都不由放下了手里的杯盏,动作也轻柔起来,一群人送到了门口,陈子贤压低了声音道:“郭二爷,这次我们看在你儿子面上饶了你,下次可得不醉不归。”

    郭志彬含笑应了,抱着儿子,一步步的往楼下行去,一干公子哥围在门口,看着他抱着儿子的模样,如捧珍宝,都不由泛起了一股心思,这做爹了,就是不一样了。

    上了马车,郭志彬拽过了关秀秀事先放置的小被子,给郭豆豆盖上了,强而有力的手臂把小儿子牢牢的固定在怀里,心思却逐渐飘远。

    这一次和郑公一起出使西洋,郭志彬真是开了眼界,和那些玩伴们的话虽然夸大了些,却也有七八分是真的。

    只是他光挑拣了好听的说,海路之上的风险却一点未提,那些凶残的海盗,一路跟随他们舰队的食人鲨群,以及风云突变的滔天巨*,每一个,都让人胆战心寒,终身不想再踏足海洋。

    郭志彬估摸着,那帮不成器的家伙,大概有三分之二能被他忽悠动,亲自走上一遭,等出海一次回来,还能有三分之一再跟他一起就不错了。

    这段日子,不妨把从南洋得到的宝贝在这班兄弟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

    郭志彬眼中精光闪动,露出了志在必得的决心。

    拉这些公子哥下水,是郭志彬在返程途中就反复思量过了的,他这一趟跟船收获巨大,但同时,他也看出来了,郑公下西洋之举必不久矣。

    建造船只,配送补给,加上给南洋诸国国主的礼物,耗资巨靡,郭志彬粗粗估算一下,便是一阵心惊肉跳,绝对超过了大明一年的赋税。

    若是建文帝被寻到,又或者当今——,新皇只怕不会允许国库亏空下去。

    所以,必须把这一班公子哥都拉下水,让尽可能多的权贵牵扯其中,当他们尝到了足够的甜头,就会形成一股力量,前往西洋若全部由商队组成,舍去官面上的巨额馈赠,却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管怎样,在皇上死心以前,他要抓紧一切机会,跟郑公多跑几次,为儿子挣下一世荣华。

    更何况,郭家现在依靠的不过是帝皇的宠爱,而这是最不靠谱的东西,郭志彬在父兄的耳濡目染下,对朝堂动向也有所了解,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新皇登基,郭家就危险了,现在要早做打算才是。

    马车轻微的晃动让郭志彬也变的昏昏欲睡起来,到了学士府门口,还是小儿子先醒来,在他怀里挣了一挣,才把他惊醒。

    看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小儿子,郭志彬安抚着问道:“找什么呢?”

    郭豆豆抬起头,看着亲爹:“叔叔给的东西。”

    郭志彬哑然失笑,从身侧拎起了一个汗巾子,里面鼓鼓囊囊包的不就是那些玉佩扇坠?

    郭豆豆大喜,把那汗巾子死死的搂在了怀里,看的郭志彬摇头苦笑。

    抱着儿子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落中,关秀秀闻到声音,立刻迎了出来,郭豆豆马上举起手里的物件,喊道:“娘,娘!”

    关秀秀疑惑的看向郭志彬,郭志彬笑了笑,解释道:“兄弟们给的见面礼。”

    关秀秀不再说什么,到了屋子里,却取出了一口小木箱,郭豆豆立刻扑上去,轻车熟路的打开了箱盖,郭志彬探头去看,却见一片金光闪闪,都是些金银阿堵物,这小小的一箱,倒也积攒了不少银钱。

    看着郭志彬半张嘴巴的样子,关秀秀拽了拽他的袖子,轻声解释道:“还不是娘,带着豆豆去国公府的时候,教他管上了年纪的叫爷爷奶奶,夫人太太们就叫伯娘,年轻的也都唤作哥哥姐姐,一圈喊下来,每次都拿回来不少东西。”

    郭志彬哑口无言,这的确像是他亲娘的作风,他可以想象的到,耀武扬威的李氏带着小孙子回国公府扫荡的情景,那一定是雁过拔毛,寸草不留。

    难怪这小猴崽子叫叔叔叫的那么熟练,怕是熟都生出巧了。

    郭豆豆方才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钱匣子后,兴奋劲过了,困倦重新上了头,郭志彬给他褪了衣服,哄着他睡了。

    看着小儿子红扑扑的睡脸,漆黑的眼睫毛又长又直,仿佛小刷子一样挡在脸上,小嘴巴红艳艳的招人疼,郭志彬第一次觉得,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一旁看着,就可以天长地久。

    末了,他徐徐的呼出一口长气,唤来郭欢郭喜,抬了几个箱子进来。

    关秀秀好奇的凑了过来,头儿个郭志彬已经把从南洋觅得的珍奇异宝拿了出来,这次又是什么玩意。

    当箱子盖被打开,关秀秀不由一怔,里面塞得满满登登,居然全部是账册。

    郭志彬随手拿起一本,看着关秀秀,讪笑两声:“劳烦娘子帮我整理一番了。”

    关秀秀满脸黑线,看着郭志彬叫人把书房的大书桌搬了来,二人一人据了书桌一角,守着儿子开始忙了起来。

    说这些册子是账册还真是抬举了,上面不过是粗粗的记载了些出货入货的记录,有的字迹尚算工整,有的却潦草至极。

    只翻了一册,关秀秀的头便疼了起来,看着这几箱子的账册,怎么还不得整理个一年半载,下意识的,问题脱口而出。

    郭志彬沉默半晌,不敢抬头看向关秀秀,嗫嗫的道:“没有那么长时间,只有三个月,三个月后,郑公又要远航了。”

    关秀秀手一颤,账册险些掉了下去,幸好做了母亲后,总是留了一线警醒,想着旁边酣睡的儿子,到底控制住了。

    她抬头向着郭志彬看去,男人因为心虚而做出一副专心忙碌的样子,眼皮下垂,视线落在了手中的书册上,长长的睫毛几乎掩盖住了所有的心思。

    鼻梁挺拔俊秀,这倒是郭家的特点,从郭浩儒到郭志礼,乃至下面的两个孙子,一脉相承。

    他的唇却不像是郭志礼那么薄,下唇略厚,所以郭志礼的长相偏文秀,而他是俊秀。

    一年半的海外生活给他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酒窝似乎更深了,只要唇角轻轻牵动,脸上就会现出一个梨涡,给人以春风拂面之感。

    关秀秀不得不承认,郭志彬早已非吴下阿蒙,他目标明确,行动有力,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的意义。

    莫名的,关秀秀心中升起了一股危机感,在郭志彬不断成熟的同时,自己却被这小小的后宅给圈住了,如同一只被蒙住了眼睛的驴,只能在磨坊中原地踏着圈子。

    关秀秀似乎看到了二人的前景,郭志彬渐行渐远,而她只能立于原地,看着他不断的远离。

    虽然一直希望他像是雄鹰一样飞,但他真的飞向了天空,才察觉到没有翅膀的悲哀。

    关秀秀沉默了,这沉默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惶恐,而不是郭志彬行将再次远航的不满。

    她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里的账册上,里面的东西果然十分杂乱,有各种采买记录,也有异地的鲜蔬时价,杂而无章。

    关秀秀翻开一本空白账册,安静的抄录着,有条不紊的把各项明细摘列出来。

    郭志彬抄了会账册,偷偷的抬起头,看向了关秀秀,却见他家娘子绷紧脸皮,一脸心无旁骛的样子,只道她恼了,顿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下蔫了下去,他有心和好,却不知道从何做起。

    一年多没回来,在家呆上三个月就走,怎么想,都是过分至极,若是关秀秀发起脾气,打他一顿,骂他几声,许是还好过些。

    夫妻二人各怀心事,效率却异常的高,半个时辰后,各自摘抄完了一本账册,关秀秀揉了揉手指,马不停蹄的拿起了下一本。

    这本却更是离谱,上面记载的居然是一群兵士的食量,可以清楚的看到,刚上船的功夫,众人精神尚好,吃的也多,行了数日后,食量明显下降,且有所偏好,偶尔有几顿食用青菜果蔬的,胃口就好些。

    仿佛知道关秀秀的困惑,郭志彬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畔,放柔了声音解释道:“蔬果存储不便,行上数日后,船上就只剩下熏肉腊肉了,加上打上来的鱼,大家胃口都不大好。”

    看着关秀秀手中的毛笔一顿,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待他说完,毛笔却又重新动了起来,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郭志彬心中委实不好受。

    他高大的身体弯了下来,凑到了关秀秀的耳边,一股股热气从他口中喷出,熏的她小巧的耳朵泛红:“娘子,都是我不好,你说,要怎么你才肯消气?”

    =。=乃们说,会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么~

    173郭渣的腹黑之路

    !

174 和好

    174和好

    关秀秀的心情也颇为复杂,前世郭志彬不争气,成日里只会吃酒耍乐,成月里不见人影也是常事,回来的话一定是因为没了银子。

    这一次郭志彬力争上游,却依然是顾不上家。

    关秀秀心绪烦乱,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对着郭志彬,索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专心抄录着手中的账册。

    郭志彬叹了口气,悻悻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时间有限,工作量浩大,他必须抓紧弄出来。

    也不知道抄录了多久,床上却传来了动静,二人的笔尖同时一顿,不分先后的站起了身,郭志彬手长脚长,先到了床边,长臂一伸,把刚睡醒的郭豆豆抱了起来。

    关秀秀看着他神情温和的给儿子把尿,郭豆豆的小脸在他的袖子上蹭了蹭,心里一咯噔,现下父子二人如此亲密,等郭志彬一走,孩子怕是要被闪上一下。

    待郭志彬站直身体,关秀秀不由分说的站到了他面前,执着的伸出手,态度鲜明,郭志彬微微一怔,手臂却下意识的收紧。

    郭豆豆到底年幼,看不出爹娘间的暗流涌动,眼看着娘亲来和爹爹抢他,还以为爹娘在陪他玩耍,咯咯的笑出声,小身子却往郭志彬怀里又缩了缩。

    关秀秀忿忿的瞪了小白眼狼一眼,这个没良心的,从出生到长到这么大,一把屎一把尿的,都是她这个做娘的在伺候他,郭志彬回来才几天,这小没良心的就一门心思的跟着他爹了!

    只是她到底不能跟小儿一般见识,随后几日里,关秀秀一直和郭志彬争夺郭豆豆的看顾权,余下的时间则是一直抄录账册,整理数据,到了晚上,把郭豆豆往二人中间一放,摆明了车马要冷战到底。

    郭志彬没法,只得和她抢夺郭豆豆,抢孩子的时候,关秀秀偶尔还会瞪他两眼,否则怕是一眼都不会瞧他。

    郭志彬这几日过的实在抑郁,偏又是他自找,怪不得旁人,他第一次知道,小时候关秀秀的不假辞色根本不算什么,压根当他不存在,才是真伤人心。

    如此过了七八天,郭浩儒下朝回来,却带了个消息,把小儿夫妻叫了过去。

    郭浩儒看着小儿媳,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吏部考核,凌云成绩为优。”

    关秀秀眼睛一下睁大,面上露出了欢喜之色,哥哥在偏远之地做知县,已经三年未曾一见,现在吏部考核为优,哥哥年底回京述职,怕是要升上一升了,若是活动一下,说不定可以留在京郊。

    郭浩儒瞥了她一眼,终还是开口道:“皇上已经下旨,调凌云往顺天府任职,直接赴任。”

    关秀秀一下愣住了,这岂非是说,她又要三年见不到兄长了!

    看着小儿媳一脸黯然,郭浩儒对着郭志彬使了个眼色,挥挥手,叫他们下去了。

    说起来,关凌云虽然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之一,另外一个自然是长子郭志礼,可从他迈上权臣之路开始,关凌云就和他走上了不同的政治道路,那孩子为人耿直,怕是皇上也看出来了,所以一直把他外放在下面,这样也好,积攒些实务经验,若是将来坐上高位,也不至于不知民间疾苦。

    顺天府,郭浩儒喃喃的念了几遍,从近几年皇上的一系列动作中,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只是此事牵扯国本,到时候,怕又是要他这个权奸去做排头兵了。

    郭浩儒长叹一声,这是他选择的路,他就是永乐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剑,吾皇之愿,剑之所指。

    只是,他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总要从中捞点好处才是。

    关秀秀神思恍惚的任由郭志彬牵着,回到了自己房中,关大宝再次外放,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浇到了她身上。

    她现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家人都不愿意女儿远嫁,一旦远嫁,再见娘家人一面,简直难如登天。

    而夫家之中,和她关系最是亲密的相公,却又要远离,刹那间,关秀秀只觉得浑身发冷,她靠在床榻之上,蜷缩着身子,看上去小小的一团,十分可怜。

    郭志彬心生怜爱,拿了被子把她圈了起来,又叫人把郭豆豆从大嫂院子里抱了回来。

    小儿不懂这些,见亲娘围着被子躺在床边,登时吓到了,还以为关秀秀生了什么病,直接扑上来哭喊起来,满口只叫着娘。

    小儿的哭啼一声声敲在了关秀秀耳边,她一下回过神来,那些柔软脆弱,在啼哭的儿子面前瞬间瓦解,她一下坐直身体,把郭豆豆揽入怀里,轻声哄着,不忘狠狠的瞪了郭志彬两眼。

    郭志彬一脸无辜的摸了摸鼻子,讪笑两声,哄着她道:“若是实在想念哥哥,等下次我回来了,带你去看他就是了。”

    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郭志彬这一句话,还是让关秀秀的心瞬间软了下去,不由想到,当初她和哥哥一别,哪里想到就是六年不见,这人在眼前的时候,还是珍惜着点好。

    前几日冷战的心思登时化做了灰灰,神情柔和下来,伸出小指,对着郭志彬道:“拉钩。”

    郭志彬一怔,看着她难得的小女儿态,不由乐了,伸出修长的小指,勾住了她纤细的手指,晃了晃。

    到底是小孩子,明明脸上还带着泪,看到爹娘在拉着钩钩,顿时玩性上来,郭豆豆不由分说的举起小爪子,拍在了爹娘的手指上,没心没肺的笑出了声。

    二人自此冰释前嫌,却也没有功夫如胶似漆,郭志彬那几箱子账册,抄录整理,耗去了二人大半时光,连郭豆豆也无暇照看,白日里只得往郭大*奶的院子里一送。

    幸好还有郭怀昀和李佳两个年纪相近的玩伴,只是到了晚上,把眼巴巴的扒在窗沿上的儿子接回来,这一对父母才产生了些许的愧疚。

    郭志彬和儿子相处的时间只剩下晚上,关秀秀不忍心再分开这对父子,心里却始终存着隐忧。

    转眼两个月过去,那几箱子账册也整理出了眉目,原本乱七八糟的记着诸多杂项,关秀秀也看不出个四五六来,待整理妥当了,她仔细的回顾,却升起了一个骇人的念头。

    蔬果的价格,将士的食量,逐一校核下来,岂非是整支船队的花销!

    关秀秀忍不住问出心中疑问,郭志彬眼睛一亮,开口赞道:“我家娘子就是聪明,没错,我就是要核算出整支船队的开销。”

    他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你看,我从采买上来的木料,结合船只破损,就可以得出维修所需费用——”

    郭志彬一边说,一边逐一翻开账册,关秀秀看着上面条理分明的账目,大是心惊,这人也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才能林林总总的记下如此多的数据。

    郭志彬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停下口,吞了一大口茶水道:“以前我在京城,虽然也做买卖,大半却是梁直在跑,我只是走走关系。”

    “这一次乘船西下,才把以前学的都捡起来了。”郭志彬说到得意处,眉飞色舞,英俊的脸上神采飞扬,让人难以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关秀秀心下暗叹,早在幼年时,郭志彬不爱读书,却显露出了非同一般的数术天分,他和梁直间书画传信,到得后来,梁直表兄曾私下里叹息,他不及郭志彬远矣。

    这人,果然要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大展长才,才过的舒服,关秀秀心中最后一丝挽留的心思也熄了下去。

    余下的日子,郭志彬除了出门应酬几次,剩下的时间却是全心全意的陪着妻儿,也找了几次空隙偷香窃玉。

    转眼到了再次启程之日,郭志彬早已经说好,这一次不要关秀秀送到码头,他一大早悄然离去,省的孩子看了揪心。

    关秀秀应了,到他走时,却依然忍不住站起身,站在窗户边,看着他的身影一点点的从视线中消失,下一次再见,不知道又是多久以后了。

    郭豆豆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这小子先还是没心没肺的笑闹着,拧巴着身子,不肯乖乖的穿上衣服,他娘今天脾气却出奇的好,也不扇巴掌,也不呵斥他,一双手只是温柔而固执的捉着他的手,往袖子里探去。

    到了吃饭的时候,郭豆豆终于感觉不对了,他东望望,西看看,好像少了个大活人,他嘴巴一闭,拒绝吃关秀秀喂到嘴边的米粥,叫道:“我要爹爹喂!”

    关秀秀手一顿,轻描淡写的道:“你爹爹出门了。”

    郭志彬这段日子也常出门,郭豆豆不喜却也习惯了,他巴巴的看着关秀秀,张嘴一口吃下了米粥,含糊的问道:“甚么时候后来啊?”

    关秀秀手不停,一口接一口的往小儿子嘴巴里塞食,答非所问的道:“吃了饭,你就去你伯娘哪里,和哥哥姑姑一起玩。”

    到底是小孩子,注意力一下被转移,想着昨日里打的弹珠,郭豆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迫不及待的要去寻郭怀昀了。

    关秀秀坐立不安的过了一日,眼瞅着到了晚上,只得提着心去接儿子,郭怀晖眼巴巴的看着她,脑袋却往她身后探去:“爹爹呢?”

    过渡章,似乎有点小虐~

    174和好

    !

175 为母则强!

    175为母则强!

    关秀秀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的不想对儿子说谎,她沉默片刻,选择了实话实说:“你爹爹出门了,要很久才能回来。”

    小孩子的理解力一向浅白,这一句话对于郭豆豆来说,等于告诉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爹爹抛弃他了。

    郭豆豆嘴巴一扁,呜呜的哭了起来:“爹爹不要豆豆了~呜呜~”

    关秀秀早料到这般场景,只是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长痛不如短痛,她伸出手,想要搂住小儿子,指尖刚一碰到郭豆豆的皮肤,就被儿子一手拂开。

    关秀秀咬着下唇,怔怔的立在一旁,小儿心有不遂就可以放声大哭,她呢,她却要去找谁来哭,并不只是郭豆豆的父亲不见了,她的丈夫,也离她远去了!

    郭豆豆的哭声越来越大,大有直上云霄,震动天庭的架势,郭怀昀站在一旁,小脸包子样的皱到一起,小小年纪一脸担心,李佳则是吓坏了,小姑娘紧紧的捉住郭怀昀的手,恨不能躲到他身后,脸色苍白的看着郭豆豆。

    远远近近的丫鬟婆子也都吓得傻了,学士府上的三个小祖宗,郭怀昀小小年纪性格隐忍,李佳怎么捉弄都不会哭,郭怀晖小霸王一样的人物,从来只有他欺负人,更不会哭,也就李佳,偶尔嘤嘤两声,也是雷声大雨点小。

    很快有管事的反应过来,驱散了围观的奴仆们,又叫人知会了太太和大*奶。

    郭大*奶就在旁边的院落处理内务,比李氏先到,一看院中场景,先呵斥了旁边的奶妈几句,“还不把孙少爷和小姐领下去!”

    郭怀昀却不肯走,拽着郭大*奶的衣襟,一脸担忧:“母亲,弟弟——”

    郭大*奶心中一松,自家儿子颇有乃父之风,她蹲下身子,直视儿子的眼睛,认真的道:“弟弟没事的,昀哥儿先回去好不好?”

    郭怀昀点了点头,小大人一样牵着木木的李佳,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屋子。

    郭大*奶这才腾出手来应对关秀秀母子,她先是一把拧在了关秀秀腰身上,低声训斥:“怎么就让孩子在地上哭!着凉了怎么办?!”

    说着,她伸手向郭豆豆抱去,依然是指尖刚刚碰触到孩子的皮肤,就被郭豆豆一把推开,小团子哭的越发悲切:“我要爹,我要爹爹!”

    郭大*奶站直身体,无奈的看了眼关秀秀,顿时一愣,此时天色已经昏暗,夕阳连余晖也尽皆隐去,关秀秀眼睛里却是一片晶莹,仿若夜色下的池塘,波光粼粼,自己这个向来好强的弟媳,敢于在新婚之夜教训相公的二弟妹,竟然哭了!

    学士府的两个奶奶,便这般立于小孙少爷身畔,伴随着小儿此起彼伏的抽噎声,束手无策。

    又过了半晌,院门处却是一阵喧哗,郭大*奶看了一眼,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去——她公公和相公身着朝服,后面跟着一脸焦急的婆婆,显然是刚刚下朝就赶了过来。

    郭浩儒扫了一眼,对两个儿媳登时生出了不满:“真是胡闹!”

    郭大*奶机警的拽住了关秀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郭浩儒上前,当朝位高权重的郭大学士,此刻也不过是一位疼爱孙儿的祖父罢了。

    郭浩儒面对这个自幼和父亲分离的孙子向来是一脸和气,远胜面对两个儿子和长孙,甚至小女儿李佳也多有不及。

    他蹲下身子,顾不得精致的朝服下摆拖到了尘土里,和蔼而慈祥的道:“豆豆怎么哭了,和祖父去玩好不好?豆豆上次不是说喜欢祖父书房里的那个小茶壶么?”

    郭志礼愣了下,父亲书房里的小茶壶,不是上次皇上赐下来的么?平时连父亲都只当个摆设高高敬着,现在为了哄孙子,还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郭豆豆丝毫不给亲爷爷面子,抬起头,大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小鼻子也通红通红,泪水依然泉涌,抽噎着哭道:“祖父,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郭浩儒心肝都要碎了,这小孙子自幼在掌心疼宠着,除了他亲娘偶尔说上一句,旁人哪里舍得打骂,就是天上的月亮,也得想办法摘下来。

    从小霸王一样的角色,断了奶以后,就没见哭过,今天一哭,真是凄厉,几乎要把天都哭出个窟窿来。

    郭志礼咳了两声,上前一步,语气温和,“豆豆,大伯带你去找昀哥儿玩,好不好?”

    这等温柔的表情,这么动人的语气,连郭大*奶都忍不住森森的嫉妒了,打从她嫁过来,还没受过这种待遇呢。

    郭豆豆依然不给情面,小肉爪子啪嗒一声打在了大伯的手上,小身子一拧,固执的叫道:“我要爹爹!”

    一家老小愁云满面,对着这么个小孙孙,真是打不得骂不得,看孩子哭的一抽一抽,心都要疼死了。

    李氏是最后一个没有尝试过的了,在一众满怀期待的眼神里,战战兢兢的上前,没等她开口,郭怀晖抬起头,小嘴巴撅起:“祖母,我要爹爹,我只要爹爹!!”

    关秀秀一直低垂的头缓缓的抬了起来,定定的看着郭豆豆,声音平静如止水:“你只要爹爹是么?”

    郭豆豆莫名的感受到了一丝惧怕,却依然大着胆子叫道:“我要爹爹,我只要爹爹!”

    关秀秀唇角绷直,沉静的道:“好,那你就等着你爹爹吧,我不要你了。”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郭大*奶的心猛地一跳,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位弟媳,什么样的母亲,才能对着儿子说出不要你了的话来!

    郭家父子半张嘴巴,唯有李氏,惊诧过后却渐渐平静下来,是了,她几乎要忘记了,自己这个小徒弟的脾气有多么的倔强。

    关秀秀说完,转身就走,竟是一点余地都不给郭豆豆留,郭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瞅着这孩子亲爹远行,眨眼间又被亲娘抛弃,就这么成了孤儿?

    错愕间,郭豆豆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却小跑了起来,向着他娘追去,众人的视线里,关秀秀的脚步慢了下来,似乎有意配合小儿子。

    郭豆豆很快追上了关秀秀,小手伸了出去,却只敢捉着他娘的衣襟,一抓在手,便死死的攥住,再也不肯放手。

    关秀秀也不说话,就这么带着小拖油瓶,步履缓慢的向着自己的院落行去。

    回廊里的灯笼给母子二人拉出了两条长长的细影,坚韧而孤寂,郭浩儒狠狠的眨了两下眼睛,低声咒骂:“这个孽子!”

    打从这天开始,这一对母子陷入了奇怪的相处模式,郭怀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固执的跟随在关秀秀身边,寸步不离,哪怕关秀秀去如厕,他也要守在外面,小孩子以前常常爱笑的嘴巴现在绷成了一条直线。

    用李氏的话来讲,那是比郭怀昀还要郭怀昀。

    李氏叹了口气,看着窗外玩耍的三个孩子,李佳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穿着粉红的小袄,坐在秋千上,被丫鬟们小心的推动着,郭怀昀趴在石桌上,认真的练着大字。

    郭怀晖立在一旁,小脑袋却不时的看向屋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他在盯着关秀秀。

    李氏叹了口气,忍不住骂了句:“造孽哦,早知道上次就不让他进家门了。”

    郭大*奶忍不住看了眼婆婆,这心偏的。

    关秀秀低低的应了声,抬起头,隔着段距离,她终于放肆的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往日里大家说上一句亲爹亲儿子,多有逗趣的意思,现在看郭豆豆这股执拗劲,可不就是郭志彬的亲儿子!

    只有关秀秀知道,郭豆豆受到了多大的伤害,以前他心心念着的亲爹归来,对孩子来说,无异于梦想成真,然后他爹又无声无息的走了。

    关秀秀前几日捡起了郭志彬被撕成几片的画像,重新黏好,偷偷的收了起来,往日里人人抱得,张嘴就乐的孩子,现在是除了她谁也不跟。

    关秀秀也无法可想,却日益担忧起来。

    做了一下午针线活,牵着郭豆豆回到了房里,母子二人沉默的吃完了饭,玲珑打了招呼进来,呈上了一封家书。

    关秀秀一阅之下,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信是关大宝写来的,原来他往顺天府上任,绕路到家中看了看父母,提及吴氏日前扭伤了腰,卧床不起,叫关秀秀寻些跌打损伤的药材,到底京城繁华,药材也多。

    关秀秀忧心不已,恨不能身生双翅,立刻回到家中,她呆坐半晌,不知不觉丫鬟掌了灯来,一片明亮中,骤然看到小儿满脸的担忧惊惧,关秀秀心中一动。

    郭豆豆现下这般模样,若是再在学士府里住下去,祖父祖母心疼溺爱,伯父伯母亦是满心疼宠,没人舍得说上一句重话,众人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孩子怕是难从牛角里钻出来了。

    若是回到了乡下——

    关秀秀下意识的曲起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着,思考着这个可行性,郭豆豆原本的性子就是有些野,回到乡下,天宽地广,这孩子应是欢喜的。

    最近比较忙,所以更新有点晚,朕今天夜观天象,明日风轻云淡,乃是大吉之日,SO,你们懂的。

    175为母则强!

    !

176 尚方宝剑

    176尚方宝剑(一更)

    同时,她也可以在吴氏床前伺疾。

    她对父母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出嫁前,吴氏和爹爹腰杆挺直,头发乌黑,却忘记了父母也会老,也会病弱,也会在某一日再也醒不来。

    一想到这点,关秀秀的心就是一阵阵的揪紧,上一世,她就为没有给父母送终而深深遗憾,这一辈子,有机会照顾父母,她绝不放过这个机会。

    关秀秀无比庆幸郭志彬在郭家行二,上面还有个兄长顶着,同时也庆幸公公位高权重,婆婆养尊处优,身体康健。

    除了这两个理由外,关秀秀心中还有一丝期望,若是回到乡下,她可以做的事情,应是比现在多的多吧!

    和一出门就要被七八个媳妇婆子围着,坐着车从府里去金银店铺,路上连车帘都不能掀开的郭二奶奶相比,老郭家的二儿媳妇,可就没那么多规矩了。

    对于乡下人来说,县太爷和内阁大学士没啥子区别,都是很大很大的官,见了就要磕头的。

    做官的是她的公爹,这就又差了一层。

    关秀秀越想越是心动,看着时辰尚早,干脆的唤过玲珑:“掌灯,我要去主院一趟。”

    看到关秀秀出门,郭豆豆一下跳下了椅子,死死的捉住了他娘的衣襟,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关秀秀身边。

    关秀秀干脆的握住了他的小手,感受到儿子小心翼翼的回握,心中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使劲眨了眨眼,轻声道:“豆豆,姆妈带你回家看姥姥,好不好啊?”

    郭豆豆没有应声,小嘴张了又闭,最后死死的闭住了嘴巴,只紧紧的捉住了母亲干燥而温暖的手。

    母子二人到了李氏的院子里,很快被迎了进去,郭浩儒换了家常的衣服,和李氏一起坐在了上首。

    关秀秀进来,先给两个长辈问了好,咬了咬下唇,毅然跪了下去,郭豆豆一下吓住了,小孩子的泪水汹涌的流了出来。

    李氏一惊,随即上前,一把拉起关秀秀,嗔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把孩子都吓到了。”

    她伸手抱起了郭豆豆,郭豆豆显然被母亲的举动吓坏,没有抗拒李氏的怀抱,李氏大喜,都几天没抱她的小孙孙了!

    她抱着孩子向着主位走去,看到郭浩儒伸出的双手,身子一侧,摆明了不肯分享,郭浩儒讪讪的缩回了手。

    关秀秀看的分明,心中开始犹豫起来,依照公婆对豆豆的疼爱,也不知道是否会答应她。

    只是箭在弦上,已是不得不发,她垂下眼睛,镇定的开口道:“爹,娘,儿媳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二老答应。”

    李氏一怔,府里不缺吃不少穿,秀秀又向来省心,能有什么事情,恰在此时,回过味的郭豆豆挣扎起来,小小的身体却格外的有力气,硬是从李氏怀中挣脱,颠颠的跑回到了关秀秀身边,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死活不肯撒手。

    关秀秀摸着他的脑袋,叹气道:“我想回乡下去,在那边,豆豆可以过的快活些。”

    李氏和郭浩儒都愣住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关秀秀会是这个请求。

    关秀秀低着头,继续道:“方才收到哥哥来信,我娘她扭伤了腰,我想回去照看一下。”

    原来是这个,李氏松了口气,恋恋不舍的看着孙子,松口道:“姐姐他们还没见过豆豆呢,你带孩子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

    关秀秀低声应了,闪烁着眼睛不敢看向李氏。

    郭浩儒看的分明,眉头皱起,对着李氏吩咐道:“你带着豆豆去和佳佳玩一会,我有话和秀秀说。”

    在小辈面前,李氏向来给足了郭浩儒的面子,她狐疑的看了相公一眼,站起身,连哄带骗的拐着郭豆豆,最后还是关秀秀一句话才叫郭豆豆放了手。

    郭浩儒又挥一挥手,下人们尽皆退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二人,郭浩儒用十分肯定的语气道:“秀秀,你这次回去,是打算长住的,对不对?”

    关秀秀一惊,抬起头,看着郭浩儒,郭浩儒眼中满是慈祥,到底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你放心,我不会跟你母亲讲的,其实你母亲,过的最快活的那几年,也是在乡下的时候。”

    郭浩儒的脸上露出了几许缅怀之色,那时候的李氏会耍小性子,会闹脾气,现在富贵了,却因为这个位置,而收敛许多,重新成了当初他娶的那个大家闺秀。

    沉默片刻,郭浩儒再次开口:“你自幼跟在你师父身边,她的脾气学问也学了不少,想来也不是这宅子关的住的女子,只是你既然回去,需得为我做点事情。”

    关秀秀一下睁大了眼睛,难得现出了几分好奇:“什么事?”

    郭浩儒越过关秀秀,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淡淡的道:“吾皇登基第一年,就把北京立为了陪都,今年开始,更是大兴土木,扩建北京诸司。”

    关秀秀听得眼睛也不眨一下,这可是当朝一等一的权臣,郭大学士亲自讲解政治动向,若非她师承李氏,郭浩儒如何会对她一个深宅妇人说这些东西,所谓的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郭浩儒声音一缓,所说的内容越发的惊心动魄:“今年以来,徐后卧床不起,皇上却令人于北京昌平建造皇陵,依此看来,吾皇百年后,定然要合葬于北京。”

    “所以,皇上数年之内,必将迁都北京。”郭浩儒一字一顿,得出了令关秀秀惊诧莫名的结论,他的脸色在烛火中阴暗不定,仿若一个预知未来的天师,带着神鬼莫测的魄力。

    依照关秀秀前世记忆,永乐皇帝的确迁都北京,可那是十几年后,而现在,仅仅凭借些许的蛛丝马迹,郭浩儒就得出了这般令人震惊的结论,这不是不让人敬畏的。

    关秀秀目光炯炯,直视着自己这位令人敬佩的公爹,单刀直入的问道:“可是要儿媳购买田地?”

    郭浩儒眼中闪过激赏,“不错,就是买地,迁都之后,北京地价必然暴涨,不过,你不要在京城之中大肆购买,只要小心的收购京郊的田地就好。”

    郭浩儒的这个计划,和关秀秀当初的想法不谋而合。

    关秀秀心中甚是欢喜,郭浩儒这一吩咐,和她原先准备私下行动便大不相同,她一人财力到底有限,有了郭浩儒的特许,整个学士府都会是她的后盾。

    关秀秀强自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思,痛快的点了头:“儿媳一定谨言慎行,小心行事。”

    郭浩儒看着关秀秀略显瘦削的脸庞,叹了口气道:“本来这事,交给志彬去办最好,只是——”

    他余下的话没有说出来,关秀秀微微低头,心中却莫名的起了两股矛盾的心思,一方面是为郭志彬跑船在外而神伤,一方面则是莫名的有些庆幸,若郭志彬尚在家中,这等事情怎会轮到她来出手。

    郭浩儒咳了两声,又道:“你不要担心,我会安排两房可靠的家人与你一起,都是长年给府里打理庄子的,买卖田地的时候,你尽管叫他们出头,只要在后面照看一下就好。”

    一个年轻妇人,到底不适合抛头露面,只是有个主子坐镇,下面的人办事会更尽心些。

    关秀秀也明白其中的道理,轻声应了,郭浩儒又嘱咐了她一番,见天色不早了,叫她带了豆豆回房。

    关秀秀几年未见父母,现下得了公婆的尚方宝剑,归心似箭,恨不能马上就收拾行李,打包奔回老家。

    辗转一个晚上没有安眠,不断的盘算着这次回乡,要带些什么回去,现下是冬天了,赶着回去正好过年,小儿长得快,带足御寒的衣服就好,旁的衣服来年再做新的。

    郭豆豆岁数还小,启蒙的事情她就做的来,幼学启蒙的书都要带着,三字经百家姓——

    关秀秀思绪一顿,郭志彬这次临走的时候塞给她几本亲手抄录的三字经百家姓,她依稀记得有几天晚上,这人是挑灯夜战来着,当时以为是忙着整理账册,后来明了,怕是给儿子抄录书册。

    也好,郭志彬那一手字倒是拿的出手,就叫儿子临摹他的字迹好了。

    船队一旦离开大明疆域,传递信息便困难非常,像是上一次,整整一年多的时间,也只知道了船队的返航时间。

    想到郭志彬下次返航,满怀期待的回到家中,却扑了个空,妻儿俱不在家,关秀秀心中便是莫名的快意。

    她知晓自己这种心态不对,却又控制不住,又想他出人头地,又不愿他远离,分明是应了诗中所言——悔教夫婿觅封侯!

    关秀秀咬着下唇,手伸入了枕头下,慢慢的摩挲着,下面是她黏好的那人的画像!

    郭志彬也真奸猾,第一次走的时候留下了画像,第二次走的时候留下了亲笔摘录的书册,分明叫他儿子忘不了他。

    关秀秀的手指又往里伸了些,这次碰到的是一摞信纸,因通信不便,郭志彬便提前写好这数封家信,嘱她一个月打开一封。

    真是,又爱又恨啊。

    迁都是大事,乃们想想把北京迁到南京,就知道多麻烦了,反正朱棣前后准备了十多年,朱元璋也想迁,但是没迁成。

    北京郊区有明十三陵,其中就包括明成祖朱棣的陵墓,大家以后旅游的话,有兴趣可以去逛逛,不过里面值钱的陪葬基本都没了。

    最近真的很忙,艾,晚上还有一更。

    176尚方宝剑

    !

177 路遇小娘子

    177路遇小娘子(500打赏加更)

    虽然关秀秀恨不能马上就走,却耐不住人情送往,国公府的老太君待她甚好,得带着儿子去辞行,孙三奶奶,陈五奶奶,几个交好的奶奶也得逐一打过招呼。

    还要问下关妞妞,有什么物件要捎回老家。

    一拖就过去了小半个月,到了临行之时,国公府的太太奶奶们都送了临别礼来,交好的奶奶们也送了东西,加上李氏为孙子媳妇准备的,林林总总,最后竟然装满了足足三大车。

    关秀秀带着儿子,还有玲珑两个大丫鬟乘着一辆马车,还带着两房家人,到出发的时候,真是浩浩荡荡。

    陆棋风刚巧接了趟差事,顺路送她们娘俩一程,又从镖局请了几个镖师,关秀秀便带着儿子上了路。

    郭豆豆的精神好上许多,已经不像是先前那般小心谨慎,自幼在学士府里生活的小儿,对着外面的一切都新鲜无比。

    只是现下尚是寒冬腊月,关秀秀也不许他打开车窗,只在客栈打尖的时候,允他出来玩玩。

    因带了儿子,关秀秀也不急于赶路,一日里走走停停,晚上落脚一定要在城镇之中,又叫下人买了熟肉酒水答谢一干镖师,这些人甚是尽心尽力,一路上倒也平安。

    平日里十五六日的路程硬生生的拖成了二十余天,眼见安肃县城就在左右,关秀秀再也按捺不住思乡之情,催促快些赶路。

    镖师们这一趟十分轻省,眼见到了地头,也都配合起来,盼着交了这一趟镖,赶紧回家过年。

    外面北风呼号,车厢内却是暖意阵阵,车中间烧了个炭盆,又用被子围了腿脚,盆子里还烤着两只红薯,郭豆豆靠在关秀秀怀里,心不在焉的跟读着,一双大眼睛不时的瞄向炭盆。

    关秀秀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骂道:“你个馋猫,赶紧背会了,不背会不许你吃!”

    郭豆豆撇了撇嘴巴,这一路来,他接触的人事增多,小孩子的心思自然的从亲爹为什么不要他这么深奥的命题上离开了,很快,他发现了,离开了熟悉的地盘,没有了祖父祖母的呵护,伯父伯母的疼爱,他只剩下亲娘这个坏人,每天逼他做功课,再也没人挡刀。

    郭豆豆不由盼望起早点到达外祖家中,外祖父和外祖母可千万是和祖父祖母一样的好人才好。

    关秀秀自然不知道小儿这番心思,但对他时时提及外祖父外祖母甚是欣慰。

    马车突然一顿,关秀秀眉头皱起,片刻之后,跟车的管事郭治的声音传了来:“奶奶,前面有户人家的车辕断了,我们要不要帮一下?”

    关秀秀用手指挑起了车帘,一股北风卷着雪花吹入,她连忙捂住了郭豆豆好奇的小脑袋,看向车下的郭治问道:“那车上有什么人?”

    郭治恭敬的低着头,应道:“是个小娘子带着两个孩儿,还有两个家人,说是一家人回乡过年,她相公已经求救去了,小的看那家人穿着也甚体面,应是官宦人家。”

    关秀秀略一犹豫,想到已经逼近安肃县境,结个善缘也好,便吩咐道:“把那小娘子和孩子挪到我车上来,叫他们留下一个家人报信,我们先往安肃县城去了。”

    郭治应了,正要走掉,关秀秀又唤住他:“你只说我们家中行商,莫要多嘴。”

    她这次回乡,只想安生度日,并不想打着公爹的幌子到处招摇,若是郭大学士的小儿媳回乡,只怕又要过上和京城中一样的生活。

    片刻之后,风雪裹着一大一小两团身影上了车来,关秀秀拉开车门,往里让了让,玲珑自动的上前,拿了帕子给她们掸了掸雪。

    关秀秀在一旁看着,这小娘子容貌秀丽,年纪不是很大,手边牵着的孩子约莫四五岁,怀里抱着的,分明还是个吃奶的娃娃。

    郭豆豆第一次见到比他还小的娃娃,不由好奇的探出头,软软的小身子在关秀秀怀里一挣,关秀秀心中一软,再看那小娘子,不由起了怜悯之心。

    她把手炉递了过去,又叫玲珑沏了热茶,那小娘子才缓过劲来,连声道谢:“这次多亏了姐姐搭救,不然我这小女还不知道怎生熬过去呢。”

    听她这么一说,关秀秀才注意到,这小娘子怀里的分明是个小女儿,眉眼清秀,脸蛋冻得红扑扑的,也不怕人,含着根手指,睁大了眼睛看她。

    关秀秀顿时生出了几分喜爱,笑道:“妹妹这两个孩子真是生的团团可爱。”

    那小娘子早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车内装饰,她出身也是良家,自然看出来这车内装饰非同一般,单单方才递给她的手炉,精雕细琢,上面的松鹤报喜的图案,仙鹤的羽毛,松树的松针,俱都栩栩如生。

    便也存了交好之意,看着郭豆豆笑道:“姐姐这孩子一看就聪明伶俐。”

    因了孩子的关系,两个妇人的关系迅速拉近,很快熟稔起来,那小娘子对关秀秀颇有好感,忍不住道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我和姐姐甚是亲近,说实话,我夫家姓魏,正是新上任的安肃知县,姐姐若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寻我。”

    关秀秀倒是诧异了下,没想到随手搭救的小娘子,还是新任知县的夫人,她浅浅一笑:“那可正好,我家相公是跑商的,这次回来,有心做上些买卖,到时候怕是少不得要麻烦妹妹了。”

    关秀秀却也并非有心欺瞒,只是出嫁从夫,妇人们交际往来,头一个要提到的,就是自家相公的身份,郭志彬现下跟着郑大人跑到西洋去了,说是跑商也并不为过。

    她总不能开口就说,自家公公是内阁大学士,哥哥是七品知县吧!

    魏小娘子为人欢脱,本是家中独女,也是书香门第,和自家相公乃是青梅竹马,夫妻恩爱。

    关秀秀侧着头,微微听得出神,也是青梅竹马呢。

    三个孩子很快熟识起来,只是车厢内转身不便,被各自的母亲拘着,郭志彬和魏家小哥互相做着鬼脸,倒引得魏娘子怀里的小女儿笑个不停。

    关秀秀看着火候差不多了,叫玲珑把红薯挑出来,众人分吃了,魏娘子自己吃的满嘴喷香,无暇顾及小女儿,关秀秀看那小女孩眼巴巴的可怜,忍不住从她怀里抱了过来,用指尖挑起些许红薯肉,细细的喂着。

    魏娘子不好意思的笑了:“还是姐姐细心,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常被婆婆说,还好相公外放了。”

    关秀秀愣了下,“你婆婆对你不好么?”

    魏娘子怏怏的把红薯放下,叹了口气道:“没嫁入他家前,自然是极好,嫁过来后,就不一样了。”

    关秀秀亦是不由想到,自己却是没有受过婆婆的苦,李氏委实是个好婆婆。

    魏娘子十分善谈,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了,她从婆婆说到小姑子,又从小姑子说到几个妯娌,大吐苦水。

    关秀秀被她绕的晕乎乎的,只听明白了一件事,这魏小娘子的婆婆当真能生,四儿一女,且还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女,亲生的几个儿子都是官身,两个庶子在家中打理庶务,还剩下一个小姑子没有出嫁,当真难缠的紧。

    她相公因是小儿子,最得公婆偏爱,却也引得其他妯娌不满,每每相处时,针锋相对,实在让人心烦。

    有了人说话,时间便过的飞快,马车很快驶入了安肃县城,关秀秀看着魏娘子笑道:“我老家其实还在乡下,县城里倒是有几门亲戚,妹妹不妨与我先到亲戚家歇息片刻,等魏大人来接你。”

    魏娘子叹了口气,惋惜的捉住了关秀秀的手:“姐姐这般人品,如果是我的嫂嫂该有多好,小姑子也不错。”

    关秀秀被她逗乐,看来魏娘子着实被家中的几个妯娌和小姑子欺负的怕了,只是她看魏娘子为人活泼,又有点粗枝大叶,想来这些事情也并不令她困扰许久。

    魏娘子实心实意的道:“府衙里早已经派家人打扫干净,现下就可以住进去。”

    顿了下,魏娘子小心的看着关秀秀的脸色道:“我看姐姐住亲戚家也着实不便,不如随我去府衙,住上三两日,再回家中。”

    关秀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忍不住伸手一点魏娘子的眉心:“你啊,还以为亲戚都和你家一般呢,我这边的都是娘舅姨母,多年未见,疼我还来不及呢。”

    魏娘子讪讪的松了手:“是娘家人啊,那就好。”

    关秀秀叫人把马车停在府衙门口,使人唤了魏家的仆役过来,看着魏娘子粗枝大叶的样子,忍不住把郭豆豆的小披风取出来一副,把她怀里的凝姐儿围得严严实实,才让她下了马车。

    魏娘子抱着孩子依依不舍,“姐姐可一定要来寻我玩耍啊。”

    把玲珑都逗乐了:“魏奶奶还真是小孩心性,也就孙三奶奶能和她相提并论了。”

    关秀秀扶住额头,想着魏娘子和孙三奶奶凑到一起的样子,不由哑然失笑。

    177路遇小娘子

    !

178 吴家小郎君

    178吴家小郎君(600打赏加更)

    关秀秀随后叫车夫驾车去了娘舅家中,自从梁直在京城生了根,梁家的买卖逐渐退出了安肃县城,被两个舅舅接手,现在,吴家已经是安肃县境内当之无愧的首富。

    而吴家现在的房子,就是许府隔壁,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原本枝繁叶茂的许家打从许老太君过世,就变的分崩离析,各房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原本重檐叠瓦的院子被砌了砖墙,隔成了一个个的小院子,反倒不如一些中等人家了。

    而吴家的人丁也逐渐兴盛起来,大表哥早几年成了亲,现在有一儿一女,小舅舅吴东来更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关秀秀的车架刚停在门口,两个舅舅便亲自迎了出来,大开中门,奴仆站了满满一排,左右四邻纷纷探头观望,不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面子,可以让吴家如此隆重的迎接。

    关秀秀把郭豆豆包裹的严严实实,在玲珑的搀扶下小心的下了车,一眼看到头发半白的大舅和满脸沧桑的小舅,她的喉头一堵,哽咽着叫了两声:“大舅舅,小舅舅!”

    吴家兄弟上得前来,亦是双眼泛红,想起昔日里那么小的一个小姑娘,每每耍赖不肯走路,都要抱在怀里,嘴巴又甜,大舅舅小舅舅叫的人心肝都疼。

    现下却是孩子他娘了!

    看着被围的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的郭豆豆,吴西顺抽了抽鼻子,笑道:“赶紧进屋吧,你外祖都等的急了!”

    两个舅舅把关秀秀夹在中央,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主屋行去,一进门,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唤道:“秀秀啊,我的秀秀来了么?”

    关秀秀看着面前满脸皱纹的老人,空睁着一双眼睛,干枯的双手急切的向前摸着,不由紧走两步,握住了吴老太太的手,一叠声的叫道:“外婆,我是秀秀,是秀秀啊!”

    吴老太太眼睛一定,浑浊的眼中瞬间落下两行老泪,颤抖着手反握住关秀秀,激动已极。

    祖孙二人抱头哭了好一阵,才在旁边的两个舅母的劝解下渐渐平静下来。

    关秀秀打开包住郭豆豆的小被子,露出了穿的如同一个球的小儿子,伸手在领子里摸了一把,满手汗水,赶紧把郭豆豆的衣服都剥了来,露出了粉嫩的小团子。

    看着虎头虎脑的郭豆豆,吴家的两个舅舅喜欢的不得了,纷纷伸手来抱,关秀秀担心郭豆豆又要耍脾气,谁知今天他却乖巧的很,大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刷了刷,小嘴嘟起,也不说话,露出几分害羞的小模样。

    关秀秀啧啧称奇,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装了。

    郭豆豆生的本就肖似父亲,一双眼却又如母亲,相比郭志彬的俊俏,更偏向于漂亮,这般乖巧的时候,十分讨人怜爱。

    一屋子的大人争相来抱,白嫩的郭豆豆从一个长辈手里传到了另外一个长辈手里,始终乖巧。

    末了,吴老太太小心翼翼的把曾外孙揽在怀里,笑的合不拢嘴,郭豆豆看着吴老太太,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是我外祖母么?”

    话一出口,屋子里一下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了热烈的笑声,关秀秀哭笑不得,怪不得这小子这么老实,原来在判断谁才是他的外祖外祖母呢。

    吴老太太摸着郭豆豆的小脑袋,笑道:“你外祖母不在这里哦。”

    郭豆豆的小脸一耷拉,立刻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吴老太太眼睛昏花,自然看不到,顺势说了下去:“不过,我说的话,连你外祖母都要听着!”

    郭豆豆眼睛一亮,追问道:“是么?那您的话,我娘也要听了?”

    满屋子大人这才反应过来,这小机灵鬼绕了一个圈子,原来是等在这里了!

    吴老太太强忍着笑,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的话,你母亲肯定会听!”

    郭豆豆立刻欢喜起来,肉嘟嘟的小胳膊揽住了吴老太太的脖子,一叠声的唤着婆婆。

    吴老太太仿佛知晓儿孙们的惊奇,忍住笑道:“这孩子,真是秀秀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和他娘小时候一模一样,小小年纪就知道找靠山。”

    吴老太太这么一说,吴西顺一下回过味来,笑道:“可不是么,这小丫头一跟她娘过来,就知道找老太太撑腰。”

    吴东来也跟着凑趣:“可不是么,当初姐姐一口一个小马屁精,看来咱们家小马屁精后继有人了!”

    关秀秀被两个舅舅说的大窘,往许氏怀里一靠,不依的叫道:“舅妈!你快说说小舅舅!”

    许氏揽住关秀秀,作势打了吴西顺几下,一旁的郭豆豆睁着大眼睛,一脸懵懂的插嘴道:“什么是小马屁精?”

    吴东来的三个儿子幼年时与父母被困许府,年纪不大,却都早慧,老三吴夏对着大哥二哥挤了挤眼睛,促狭的道:“小马屁精就是很聪明很厉害的人。”

    郭豆豆恍然大悟,一下坐直了身体,小肚子圆滚滚的凸了出来,正气凛然的道:“那豆豆就是小马屁精了!”

    一屋子的大人再次大笑,关秀秀无地自容,她家小儿子不是小马屁精,是缺心眼才对!

    关秀秀伸手从吴老太太怀里抱起了郭豆豆,“好了,我还没给外祖母行礼呢。”

    郭豆豆一下转过身,大眼睛叽里咕噜乱转:“外祖母?哪呢哪呢!”

    关秀秀没搭理他,吴夏又来捉弄小外甥,指着吴老太太道:“外祖母不就在这儿了!”

    郭豆豆看了两眼,一张包子脸拧巴到了一起,方才这老太太明明说不是外祖母,怎么转眼又成了外祖母。

    显然,叫郭豆豆理解称呼和辈分的关系委实难了点。

    关秀秀一巴掌拍在了郭豆豆的小屁股上,“好了,那是娘的外祖母,是你的曾外祖母。”

    郭豆豆依然搞不清楚,怎么一个人的称呼还可以变来变去,像是在家里的时候,祖父就是祖父,祖母就是祖母。

    关秀秀也不管他,有丫鬟拿了蒲团来,关秀秀把郭豆豆放到一旁,拉着他磕起头来,吴老太太和吴老爷子都磕了三个头,郭豆豆对这套程序倒是驾轻就熟,磕的那个麻利,姿势那个标准。

    吴家二老高兴了,本以为这郭大学士的孙子大抵是不乐于给他们商户人家的长辈请安的,眼见这曾外孙如此的给面子,吴老太太和吴老爷子一高兴,一个从手腕上撸下了水头极好的玉镯,一个把拇指上鲜艳欲滴的翡翠扳指摘了下来。

    郭豆豆大喜,关秀秀看小儿露出满口白牙,心道不妙,却来不及阻止,郭豆豆已经自发的向着两个舅爷前进了。

    如果现在地上有条缝,关秀秀一定马上跳下去,太丢人了,以往李氏带着小孙子大杀四方,她也只觉得有趣罢了,今日看来,小儿的教导是出现偏差了。

    在郭豆豆的认知里,磕头俨然跟有好东西拿画上了等号。

    不明就里的吴家人心花怒放,瞧瞧,不愧是学士府的孙少爷,这么小就教导的这么好,谁家的孩子这么大的时候知道主动给长辈请安啊,还是行的磕拜大礼。

    吴家两个舅爷都是有钱人,半个安肃县城的铺面都是他们家的,出手丝毫不含糊,一个拿了个小金算盘,一个给了珐琅掐丝的小鼻烟壶,郭豆豆欢天喜地的接了,继续磕下去。

    啧啧,真是懂事啊,不但知道叩拜舅爷,连舅姥都没落下,许氏和林氏亦是欢喜,一个拿下了发上的九凤含珠的簪子,一个取下了胸前的金璎珞。

    看着郭豆豆两个小手几乎抱不下了,关秀秀怀着侥幸的忖道,这小子会见好就收吧?

    郭豆豆却掉头到了吴家小舅的三个公子面前,欢喜的磕了下去,抬起头,对着满脸错愕的吴夏欢喜的唤了一声哥哥!

    祖母说过,比自己大的小儿都是叫哥哥的,不会错!

    吴夏也不过七岁,哪里见过旁人给自己磕头,总算他平日里跟着爹爹出入铺子,见多识广,没好气的伸手一弹郭豆豆的脑门,教训道:“叫舅舅!不是哥哥!”

    郭豆豆极为顺溜的改了口:“舅舅!”

    吴夏到底小孩心性,眼珠一转,不依不饶的叫道:“叫小舅舅。”

    关秀秀看着自家小儿一脸憨傻,从善如流的叫出小舅舅时,无奈的捂住了脸,这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吴夏却是生平第一次做长辈,他在吴家年纪最幼,连大伯家的侄子也比他大,今日总算扬眉吐气,倒真生出些长辈的心思来,他一把拉起郭豆豆,吩咐道:“你等着!”

    话罢,吴夏颠颠的跑了出去,片刻回转来,却是提了一只绿毛鹦哥,那鹦哥生的极是漂亮,通身深浅不一的绿,只有嘴上一点嫣红。

    吴夏把鹦哥往郭豆豆面前一放:“那,这是小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一屋子的吴家人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吴家这位小爷年纪最幼,向来极得宠爱,这个鹦哥是他的心爱之物,平日里都要亲手照顾,怎么舍得拿出来送人了?

    郭豆豆到底是小孩子,对黄白之物不过是喜欢其闪亮,现下见了活泼泼的一只大鹦鹉,顿时注意力全被吸引了去,睁圆了眼睛,小心翼翼的靠了过去,鹦哥猛然一张翅膀,郭豆豆吓得蹬蹬跑掉,直接躲到了关秀秀身后。

    却又忍不住探出圆滚滚的小脑袋张望,惹得众人发噱。

    吴夏对着郭豆豆招了招手,七岁的小儿如同大人一般,一本正经的道:“来来,你还没给你大舅舅,二舅舅和三舅舅请安呢。”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这小子送出自己最心爱的东西,几个哥哥拿出的见面礼也就不好太寒酸了。

    关秀秀睁大了眼睛,对着吴东来一脸诧异的道:“小舅,你家老三可真是精明的紧。”

    吴东来摇头苦笑,“可不是,打从会说话就喜欢在铺子里呆着,我估摸着再过几年,你梁直表哥也得被他比下去。”

    那边吴夏跑过来,牵着了郭豆豆的手,一个不过七岁小儿,一个更是只有一岁出头,看着好玩的紧。

    吴夏轻车熟路的领着郭豆豆到了吴西顺的长子吴人杰面前,吴人杰比他们大上不止一轮,出手自然毫不含糊,随手就拿了块玉佩出来,吴夏却拍掉了郭豆豆伸出来的小爪子,一脸不满的道:“大哥,我都拿出心爱之物了,你也忒小气了。”

    吴人杰愣了下,随即笑嘻嘻的看着小堂弟:“哦?我有什么心爱之物,我怎么不知道。”

    吴夏辣气壮的道:“就是摆在书房的那十二生肖啊!”

    吴人杰哭笑不得,那十二生肖,乃是纯金打造,是小时候他过生日的时候,父亲母亲按照当年的生肖,一年年送的,因用了整整十二年才凑齐一套,故而珍贵。

    他摇头苦笑:“真是家贼难防,得了,等下我就去给你们拿来。”

    这小祖宗怕是惦记不止一日了!

    吴夏满意的挪开脚步,到了二哥吴冬面前,吴冬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主动招供:“我那套彩泥的三国英雄——”

    吴夏眉飞色舞,“还是二哥上道。”

    他的视线一转,直接落到了三哥吴秋身上,吴秋和他年岁相差不大,平日里便是素不相让,此时看到吴夏这般趁火打劫,不由恶声恶气的道:“你三哥穷的很,就一个弟弟还值点银子,速速拿走!”

    吴夏半张嘴巴,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话来,大人们再次被逗乐,关秀秀半靠在了许氏怀里:“舅妈,你这两个儿子可真是活宝。”

    许氏未出阁的时候就喜欢这个外甥女,偏肚皮争气,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儿子,早被烦的不行,此时听了关秀秀的话,伸手揽住了关秀秀,笑道:“他们一天不打上两架都不是亲兄弟。”

    吴夏铩羽而归,不代表郭豆豆就此认输,他是谁啊,李氏隔代亲传,雁过拔毛的好汉,看到吴秋死死捂住口袋的模样,眼珠一转,胖乎乎的小手从吴夏手中挣开,一下扑到吴秋身上,只是他个子矮,却只能抱住吴秋的大腿。

    郭豆豆死死抱住吴秋大腿,一叠声的唤道:“舅舅舅舅——”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从下往上看,吴秋那见过这阵势,当下缴械投降:“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我那有一只麒麟的笔洗,给你拿去玩吧!”

    吴夏唯恐几个兄长变卦,当下便带着郭豆豆大肆收割一番,该到手的绝不手软,看着摆成几列的黄金打造的十二生肖,三国人物彩塑,和活灵活现的麒麟笔洗,郭豆豆大是欢喜,他以往收到的都是长辈们的礼物,自然比不上这些小儿手里收刮来的玩物。

    他眨了眨眼睛,看向关秀秀:“姆妈,豆豆只有这几个舅舅了么?”

    关秀秀:“……”

    郭豆豆难得见到这么些舅舅,一直玩到打了呵欠,才任由关秀秀抱起,吴夏手拎着鹦鹉笼子,小大人一样看着郭豆豆,“你年纪小,照顾不好这鸟,我先替你养着,等你大了再给你耍。”

    郭豆豆已经困的连打呵欠,含糊的应了声,就伏在了关秀秀的肩头,关秀秀则是意外的看了吴夏一眼,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啊。

    在外祖家歇了一夜,翌日,关秀秀便迫不及待的往祥瑞庄赶去,吴东来想着许久未见二姐,索性套了车子,与她同去,吴秋吴夏年纪小,闹着也要一起。

    现在吴家的车子也不像是原来那般,送货的马车兼着接送家眷,家里专门有两辆马车方便家人出门用。

    吴东来和许氏同坐一车,郭豆豆和两个小舅舅玩的甚好,便央了他们上了自己的马车。

    关秀秀想着怎么都要两个时辰,便拿出书册来,顺便教导郭豆豆功课,郭豆豆一见关秀秀的动作,便往吴夏身后缩去,他巴巴的叫道:“豆豆要让梨,小舅舅先来!”

    关秀秀愣了下,想起了久远的往事,这小子倒是和她当年一样,这么快就活学活用了,只不过用的委实可恶了些。

    关秀秀板起脸,教训小儿道:“你两个舅舅早就会这些了,不信你叫小舅舅背给你听。”

    吴家几个孩子中,吴夏读书最好,当下坐直了身体,得意洋洋的教训小外甥:“什么豆豆让梨,那叫孔融让梨!”

    关秀秀看着他小大人的样子,心中好笑的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故意问道:“什么是孔融让梨啊?”

    吴夏瞥了眼关秀秀,哼了一声,对着郭豆豆教训道:“其实孔融是个傻子,你莫要学他,他做生意绝对是亏本的,怎么能把大梨都让出去呢。”

    关秀秀一下坐直身体,小舅舅家的三弟太有趣了,她忍不住追问道:“如果你是孔融,要如何分梨呢?”

    众所周知,孔融分梨,是按照兄长的次序,依次给了大梨出去,最后留给了自己一个小梨。

    懒洋洋的靠在车厢上的吴秋嗤笑一声:“他还能怎么分,自然是拿了大梨的要贴补出些私家物件才可以。”

    吴夏听出兄长话语中的嘲樊意,忿忿的挥起拳头道:“大梨本来就比小梨价高,贴补银钱,才公道,我这叫童叟无欺,最是公道,比那姓孔的小儿可强多了!”

    吴秋一下坐直身体,冷哼道:“既然如此,那把上次祖父给你的风筝,上上次祖母给你的砚台都拿出来作价吧!”

    吴夏恼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父亲偷着带你出去玩,还给你买了布袋戏偶!”

    眼见吴家两兄弟要吵起来,关秀秀赶紧安抚他们:“好了好了,我这里有些玩物,你们先拿去玩。”

    说着,关秀秀从马车的暗格里取了几样玩物出来,却是郭志彬自南洋带回来的,一个巴掌大的海螺,一艘雕刻的栩栩如生的木制小船,以及一棵半尺高的珊瑚树,小巧玲珑,极是惹人爱。

    郭豆豆看到这几样,眼圈一下红了,小身子往前一扑,就要把几样东西从桌上扫掉。

    自打郭志彬走后,和郭志彬有关的东西都成了郭家二房的忌讳,郭志彬给郭豆豆带回来的玩物俱都被收了起来,否则都要被这小祖宗摔坏。

    关秀秀是有意在这个时候拿出这几样东西的,她也看出来了,大人们的千娇万宠都比不上同龄玩伴的几句戏言,至少昨日在吴家,是郭志彬走后郭豆豆最像以前的时候。

    “咦——”吴夏发出了一声惊咦,同时他也看到了郭豆豆的动作,小大人立刻板起了小脸,教训小外甥道:“你坐稳了,这几样都是新鲜物什,仔细别打坏了!”

    郭豆豆倒是异常的听这个小舅舅的话,他虽然依然一脸委屈,却依言坐直了身体,只是两个眼圈仍旧红红的。

    吴夏见危险接触,便伏低了身子,仔细的看着桌子上的物件,吴秋也甚感兴趣的凑了过去,两兄弟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这个玩意倒像是田螺放大了许多倍——”

    “这条船真是精巧,你看看,竟然有三层,前后都有帆——”

    “这是什么,看着像是树,又不像是树,颜色倒是好看,摸起来有些硌手——”

    二人的注意力很快从单调的海螺和珊瑚树上挪开,集中在了那一艘海船模型上。

    关秀秀看着他们爱不释手的模样,故意开口问道:“吴夏,你说这个船作价几何啊?”

    吴夏一下坐直身体,把鼻尖从木船模型前挪开,坦然的看着关秀秀,一本正经的道:“依我看,这玩意一文不值。”

    吴秋在一旁连连点头:“没错,爹爹说过了,一个东西的价值,单看在一个人的眼中的重要性,在我看来,这东西一点都不重要。”

    吴夏马上接口:“所以秀秀姐不如把这船丢弃了,我们就勉为其难的替你收拾这垃圾。”

    关秀秀:“……”

    到底是亲兄弟啊,有利可图的时候这么快就一致对外了,连私下沟通都不用!

    一旁的郭豆豆再也忍不住,他猛的挣脱了关秀秀的手臂,把那小木船死死的抱在了怀里,大声的叫道:“这才不是垃圾,这是爹爹给豆豆的宝贝!”

    咳,因为要凑够两章一起发,所以更新迟了,话说,已经连续两天黄道吉日了,待朕再观观星象。

    !

179 回娘家

    179回娘家

    小孩子还不能完全梳理清楚心中的情感,当亲爹从眼前消失时,他第一反应是用哭号来要求大人们把爹爹送回来。

    当发现无法达成目的后,他认为自己被抛弃了,于是开始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直到这个时候,郭豆豆的情绪才算完全的喷发。

    原来不是恨,是太喜欢。

    吴秋和吴夏毕竟只是七八岁小儿,被郭豆豆骤然的哭号吓了一跳,吴夏撇了撇嘴巴:“这也叫宝贝。”

    郭豆豆抱住小船的手又紧了紧,双眼泛红,一下下的抽噎着,关秀秀拍着他的后背,轻声的哄着他,郭豆豆哭的乏了,眼皮耷拉了下去,手却依然固执的抱着那艘木船,那样子可怜又可爱,关秀秀一阵心疼。

    待郭豆豆睡的熟了,吴夏故作无事的凑了过来,低声问道:“他爹爹怎了?”

    关秀秀诧异的看了小表弟一眼,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灵,一下就发现了问题所在,她轻声道:“他爹爹出海去了,至少要一两年才能回来。”

    吴夏怔了一怔,随即轻哼一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

    过了片刻,吴夏扭扭捏捏的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在郭豆豆脸上轻轻擦了擦:“哭的丑死了!”

    关秀秀忍住笑,一旁的吴秋啐了他一口道:“你哭起来还不是一样丑!”

    两个兄弟又斗起嘴来,只是有意无意的,都压低了声音,关秀秀心中一阵温暖,这两个小表弟,还真是讨人喜欢。

    很快,车子进入到了祥瑞庄中,一直驶到了东头才停下,关秀秀抱着熟睡的郭豆豆下了马车,看到面前的大宅子,刹那间有种浮生若梦的飘渺感。

    这座宅子建成后,她只在里面待嫁了一年,就被郭志彬迎入了京城。

    管事郭田已经带着下人迎了出来,看着颇有章法的样子,关秀秀一直悬着的心略微往下放了放,郭志彬亲手调教出来的管事还是十分可靠的。

    众人直接穿过院子,进入到了后宅之中,关秀秀迫不及待的,等不及下人通禀,便直接闯了进去,一眼看到卧在床榻之间的吴氏。

    吴氏看到关秀秀先是一喜,随即却有几分慌乱,关秀秀心中升起些许疑惑,很快被见到姆**喜悦冲散,她一下扑了过去,声音已是带了哽咽:“姆妈——“

    这一声长长的姆妈真是叫的肝肠寸断,纵然锦衣玉食,也终究代替不了思亲之情。

    吴氏亦是老泪纵横,颤抖着手在关秀秀的脸上摸了又摸,不知道说什么好,只一叠声的叫着关秀秀的名字:“秀秀~秀秀~”

    一旁的吴东来眉头却皱了起来,他疑惑的声音仿佛一把尖刀,直接插入了吴氏母女之间:“二姐,我记得上次来的时候,你都能下地了,怎么又卧床不起了?”

    关秀秀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不满的瞪向吴氏:“是啊,哥哥信上也说扭了腰,但不是很严重。”

    看吴氏穿着里衣,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分明是一直卧于床榻之间!

    吴氏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满的看向了自家小弟:“你来做什么,不是头些日子刚来过么!”

    吴东来撇了撇嘴,他倒成了坏人了,不知道谁上次还牵着他的手,叫他没事多来来。

    关秀秀眯起眼,不满的又唤了两句姆妈,吴氏眼神游移,一下看到了关秀秀手里抱着的小儿子,登时大喜过望,伸出手叫道:“哎呀,这是豆豆吧,快给婆婆抱抱!”

    关秀秀叹了口气,顺从的任由吴氏把郭豆豆接了过去,顺手给吴氏掖了掖被角,声音柔和下来:“姆妈,有什么事情不能和亲闺女说呢?你晓得,我也只是担心你。”

    她的声音低沉,说到后来,更是带了几许涩意,吴氏几乎招架不住,恰在此时,一个声音在门口欢喜的响了起来:“秀秀!是秀秀回来了么!”

    关秀秀闻声望去,却见自家爹爹穿的一身粗布的短打衣衫,两只脚上的蓝色布鞋沾满了泥浆,便如同这乡间处处可见的农人,她的脸一下板了起来,吴氏心里一咯噔,心底不住的埋怨自家的老实头,进来前也不知道换身衣服,怎么这么老实!

    关槐却不知风雨欲来,见到女儿回来,显然兴奋已极,搓着两只大手叫道:“我等下就去割些蒜苗来,秀秀最喜欢蒜苗炒腊肉了,她娘,要不再弄点芹菜,包点水饺?”

    他后知后觉的看到屋子里站着的小舅子一家,啊了一声,弥补道:“东来也在啊,一起吃了饺子再走吧!”

    吴东来怒极反笑,姐姐姐夫真不愧是一家人,女儿一回来,一个就迫不及待的赶人,另外一个更过分,简直除了女儿外目无旁人了!

    他板着脸道:“不用客气了,我们这就回县城了!”

    说着,吴东来一手牵起一个小儿,大步的往外走去,许氏看看吴氏,露出了一个歉意的笑容,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到了外面,扯住了吴东来的袖子,抱怨道:“你怎么了,怎么和姐姐姐夫生起气了!”

    吴东来唇角含笑,哪里还有半点不满,他把吴夏的手交到了妻子手中,空出来的手牵住了妻子的另外一只手,低声道:“我们不走,秀秀怎么好修理姐姐姐夫呢!”

    许氏恍然大悟,却听得小儿子吴夏闷闷的道:“我就知道爹爹更喜欢哥哥一些。”

    吴东来和妻子都是一愣,被小儿子这飞来一语打断了思绪,不解的向着小儿看去,吴夏犹自生着闷气,拖着脚步,鞋尖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前方的石子。

    吴秋嗤笑一声,眉毛挑了挑,大方的为胞弟做了注解:“因为方才爹爹把他交给娘了,所以他不高兴了。”

    吴东来和许氏对望一眼,都大感头疼,三个儿子个顶个的聪明,可太聪明了也不好,争风吃醋起来,比小姑娘还厉害。

    此时,吴氏的想法大抵也和胞弟差不多,生个女儿太聪明真是造孽哦!一点秘密都不要想留下了!

    关秀秀冷着个脸,知道亲娘奸猾,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直接从爹爹身上下手,嘴巴一张,连珠炮一样向着老爹发问:“爹爹,你怎么这副打扮,我记得前不久才做了新袍子,给你捎回来了?”

    “你方才说什么割蒜苗,还有芹菜,难不成都是自己种的?!”

    关家老爹为人木讷,被小女儿的一串问题问的瞠目结舌,半张嘴巴,嗫嗫的不知道如何作答。

    关秀秀视线一转,直接看向了双手束于身前,规规矩矩的郭田身上,声音陡然严厉起来:“郭管事,你就是这么照看我的父母的!”

    郭田一惊,忍不住苦笑,当年那个知书达理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了学士府的二少奶奶,说起话来自然的带了三分威仪。

    这位二奶奶着重的点出了那个郭字,他如何不明白,虽然现在的关家并不是他的主家,关家的姑奶奶却是郭家的主子。

    没等郭田准备好措辞,关家老爹回过神来,慌张的抢先开了口:“秀秀啊,不怪郭先生,是爹爹和你母亲——”

    吴氏翻了翻白眼,这个老实头,自己招供还要把她也拖下水,没看到小女儿已经满身杀气了么!

    关家老爹手足无措的解释着:“是爹爹听说有的人家,弄个暖屋种菜,冬天的时候,也可以吃上青菜。”

    关秀秀神色一缓,想来爹娘不过嘴馋,只是哥哥那边一年两次送了银钱回来,她虽然没有张罗,郭志彬却一定会送钱送物,若是嘴馋,直接买就是了,何必还要自己种?

    关家老爹犹在絮絮的说着:“你放心,爹爹和娘都没吃,全都卖到城里去了——”

    关秀秀一下站起,勃然大怒,老爹一句话让事情的性质完全变了!

    家里不愁吃喝,若说是种点鲜蔬自己吃还可以理解,可拿出去卖?这不就是吃饱了撑着的么!

    吴氏抚住额头,哎呦呦,怎么就嫁了这么个老实头,七老八十了还要拖后腿,她赶紧伸手拉住了小女儿的袖子,再不敢继续装低调。

    还是迅速坦白,争取个宽大处理吧!

    吴氏自然知道自己生出来的这宝贝蛋是个顺毛驴,尽可能的放低了姿态,温和的道:“秀秀啊,我和你爹爹都不习惯呢,天天睡着大屋,吃着大鱼大肉,按理说,这么好的日子,好好享福就是了,可我们咋就睡不着觉呢,半宿半宿的睁着眼啊,就怕哪一天一睁开眼,这些都没了。”

    吴氏年轻的时候何等犀利的人物,在关秀秀面前向来说一不二,现下却把姿态放的如此低,关秀秀的心一下就软了,安静的听着吴氏的诉说。

    吴氏把关秀秀拉到身旁坐下,把怀里的小孙子小心翼翼的放下,伸手摸着关秀秀的秀发,和蔼的道:“我知道,我家秀出息着呢,老郭家的二小子也是个孝顺的,每个月送回来的银子比你哥哥不知道要多多少。”

    “可我们就是享不了这福啊,好像一天不干点啥,就浑身难受——”

    关秀秀默然,她又何尝不是呢,前世为了生存一直忙忙碌碌,这一世,出嫁前,每日里也是努力充实自己,出嫁后,却越来越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什么好。

    她正要出言安慰吴氏,一旁的郭管事不阴不阳的插了话:“地里的活再重要,也值当您带着病体操劳?然后再摔上一次?”

    吴氏脸一黑,眼见大好河山即将到手,关秀秀马上就被忽悠住,丫的又蹦跶出个叛徒!

    朕昨日夜观星象,结果风邪入体,感了风寒!连P果然非常HARD啊!!

    !

180 嫂嫂还是那个嫂嫂

    180嫂嫂还是那个嫂嫂

    神一样的吴氏,不幸的有着两个猪一样的队友,一人抱住一条大腿,生生的把她拖垮了。

    关秀秀也看出来了,自家娘太奸猾,爹爹太老实,想问出点什么东西,还得从郭管事身上下手。

    她也不含糊,直接把吴氏撇到了一旁,定定的看着郭管事,干脆利落的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

    郭管事看着二奶奶那双清亮的眼时,下意识的低下头去,开口讲了起来。

    却原来关秀秀走了没多久,关家老爹就开始闲不住了,成日里寻摸着种点什么,只是家里的田地都包了出去,赁给了佃户租种,最后便在自家住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打起了主意。

    关家老爹早就听说有钱人家弄的那种暖屋,就是简单的土坯房,里面烧上炉火,把屋子里的弄的暖暖的,再种上菜,到时候,寒冬腊月也有新鲜菜吃了。

    关家老爹有了奔头,还真鼓弄出来了,一年起一间大屋,现下关家的园子里倒是有三间种菜的暖房了。

    吴氏看着眼馋,也非要搭把手,结果腰扭了没几日又伤了一次,这下彻底的卧床不起了。

    关秀秀听郭管事说完,看着郭管事那一脸心虚的样子,不由笑了。

    学士府一年四季皆有新鲜果蔬,这所谓的暖房是什么东西,她也略知一二。

    其实这种暖屋极是耗炭,需要房间里昼夜不停的烧着炭火,那种出来的菜堪比金子,一般的农户人家真种不起,就算种出来了,卖的钱也不够本钱的。

    所以没有人家会弄这个来卖,通常是一些大户人家,在自家的庄子上弄的,仅供一家老小食用。

    关秀秀一听就明白了,只怕自己的爹娘闲出病来了,弄出这么个玩意打发时间,郭管事估计之前也被二老烦过,所以就顺水推舟,估摸着是没敢告诉爹娘这暖房的成本。

    他家里素来是烧着柴火取暖的,炭还是金贵玩意,爹娘不了解价格也正常,可郭管事绝对不可能不清楚。

    关秀秀心里有了谱,似笑非笑的道:“郭管事,这炭价几何?种出来的菜能作价多少?”

    郭管事额头冷汗直冒,小祖宗艾,怎么和二爷一样的精明,学士府的下人,不惧郭家大爷,却都怕那个总是一脸笑的二爷,那人精明着呢,上到皇家御用的绫罗绸缎,下到糙米粗粮,但凡日用百货,就没二爷不知道价的。

    关秀秀根本没指望郭管事回答,单刀直入的命中了郭管事的七寸:“直说这一个暖房每年要赔掉多少银子进去吧!”

    吴氏大惊,关家老爹亦是一脸诧异,他们夫妻二人一直以来俭省惯了,用了那么多心思去弄这暖房,打发时间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是有利可图。

    只是自从郭管事到了关家后,二人习惯了当甩手掌柜,一应杂事尽皆交给郭管事去做,所以暖房的事务,关家两口子只是负责伺弄菜地,买卖都交给了郭管事。

    现下听关秀秀一语拆穿,那暖房不但不赚钱,还赔钱,吴氏的心肝登时一起疼了起来。

    郭管事嗫嗫的动了动嘴唇,吞吞吐吐的道:“一年……大概,大概,五两……”

    他一抬头,撞见了二奶奶似笑非笑的脸,忙改口道:“不不,是十两——”

    话音未落,便被关秀秀打断:“哦?只有十两?”

    郭管事一个激灵,一咬牙,伸出巴掌翻了翻:“是一百两,一百两啊!”

    他可是昧着良心翻了十倍,希望这位主放过他吧。

    关秀秀的眼睛闪了闪,满意的转头看向吴氏,吴氏果然一脸呆滞,捂住胸口,难以置信的复述着郭管事的话:“百,百两,要这么多——”

    关秀秀恐吓郭豆豆惯了,现如今恐吓起吴氏也是驾轻就熟,极是熟练的顺着吴氏的话说了下去:“可不是呢,一百两银子啊,够买十亩上好的水田了,或者打上两副金银头面,在县城也能买个小院子了——”

    她每说一句,吴氏的脸就苍白一分,当她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吴氏已经面无血色,胸口是真真的疼了起来。

    关秀秀见好就收,对着吴氏道:“以后不要弄那些东西了,你们年纪也大了,寻点轻省的事情做就是了。”

    顿了下,为了缓和下紧张的气氛,关秀秀半开玩笑的道:“不如叫哥哥娶个嫂子,早点生个孙子给你们。”

    她话音一落,惊觉屋子里又静了一静,关秀秀敏锐的盯着吴氏的侧脸,看着亲娘目光闪烁,她的唇角慢慢的压了上去,片刻后,关秀秀眯起眼,面无表情的道:“姆妈,你还做了什么好事?”

    关秀秀有意在好事上加重了音,充分表达了她的不满,说来也奇怪,在关秀秀未出嫁前,虽然已经很有自己的主意了,家中大事还是父亲和母亲商量着来,这一次回来,却和父母的地位完全颠倒了,似乎她才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吴氏突然破罐子破摔,抬起头哈哈笑了两声,“也没什么,不就是给你哥娶了媳妇,给你找了个嫂子么!”

    她的笑声渐渐止歇,屋子里异常安静,关家老爹忍不住瑟缩了下,下意识的往郭管事身边侧了侧身子,任谁看到关秀秀此时的脸色,也不会认为没事吧。

    关秀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声音轻柔,却让人觉得满是悲怆:“姆妈,我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是么?”

    “你伤的这么重也不告诉我,还是哥哥写信才知道,娶嫂子多大的事情,我竟然连一点信都没收到——”

    关秀秀站起身,垂着头,一步步的往外走去,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吴氏心中一紧,连忙唤道:“不是啊不是啊,只是你在京城那么远,送信不方便啊!”

    关秀秀脚步一顿,蓦然回过身子,一双杏眼睁圆,瞪着吴氏:“姆妈你到现在还要哄我,到底是京城太远,还是怕我不赞成?”

    吴氏咬了咬牙,开口道:“你不晓得,你哥哥这次回来,又黑又瘦,都不像是人样了,哪里像是知县老爷,看着跟个贫户还差不多,他年纪又大了,身边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

    “我和你爹爹年纪也不小了,也想早日抱上孙子——”

    吴氏说顺了嘴巴,索性一口气的都说了出来:“何况你那么看重大宝,怕是一般的女子你都看不上眼,可咱家这样,那些京城里的贵女又怎么看的上,高不成低不就,还不是把大宝耽搁了!”

    关秀秀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不得不说,吴氏还是极为了解她的,在关秀秀眼里,自家哥哥为人正直,又读的满腹书华,对人又温柔又和气,长得也不差,可以说是一表人才,甚至连郭志彬也比不上,若是寻个嫂嫂,自然要那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好女子。

    也正如吴氏所讲,他们家的情况,还真是高不成低不就,公卿之家也莫要说了,就是那书香传了几代的人家又如何会看上他们家这种田的泥腿子!

    关秀秀在京中三年,怎会不挂心兄长亲事,只是东挑西拣,也的确没个合适的。

    关秀秀的心沉静下来,如今木已成舟,纵然她反对也无用,她猛的一闭双眼,又骤然睁开,她看向吴氏道:“姆妈,既然如此,我也不说什么了,我那嫂嫂姓甚名谁,是哪户人家的女儿,你总要告诉我吧!”

    看着关秀秀服软,吴氏松了口大气,她嗫嗫的道:“是隔壁张家坳,张秀才的女儿,闺名唤作春娘的——”

    关秀秀脸色陡然一变,吴氏看着她的脸色,急急道:“张家虽然赤贫,可那张春娘却极是孝顺,张秀才去了后,一人伺候着瘫痪的老娘多年,又拉拔着两个弟弟——”

    关秀秀无力的摆了摆手,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转过身子,趔趄着往外走,行经郭管事的时候,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带我回房。”

    她连儿子都丢到了一边,满脑子只轰然作响,从她重活一世开始,很多亲人的命运都发生了改变,堂姐关莲莲没有被休弃,姑妈和表姐也没有惨死,小舅舅也没有早夭。

    却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疏忽,哥哥就走上了上一世的老路,到底还是娶了那个刻薄尖酸的嫂嫂回来。

    张春娘,关秀秀忍不住冷笑,她如何不知道这妇人是如何的孝顺,那时候她生活困顿,先头去哥哥家的时候,兄长怜悯她,总是给拿了米粮回来,可几次后,她每次去,哥哥都恰好外出,迎接她的总是嫂嫂的冷嘲热讽。

    什么自家也掀不开锅了,家里几个孩子都要养活,哥哥的俸禄又低,关秀秀明明就看到她的两个弟弟拖儿带女的长住关府!

    关秀秀宁愿关大宝随便娶个贫户人家的女儿,又或者什么人都好,为何偏偏是张春娘!

    关秀秀的手不知不觉的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入掌心,打从嫁人后一直养尊处优的郭二奶奶一下又成了斗志昂然的关秀秀。

    鼻子哧溜了一天好**~

    !

181 大伯娘已经不是那个大伯娘

    181大伯娘已经不是那个大伯娘

    因了上一世的经历,关秀秀想到张春娘,便是一阵本能的厌恶,她下意识的想要远离这个刻薄的嫂嫂,却又可以预见到,如果真的如此做了的话,必将和关大宝逐渐疏远,兄妹之情将会越来越淡,直到形同陌路。

    一想到这个可能,关秀秀胸口便是阵阵发闷。

    可若是和哥哥联系紧密,看到大嫂无限制的救济娘家,她心中又会不悦。

    这张春娘彻底的成了她盒的一根刺,咽不下去,又时时的刺着她。

    关秀秀回到自己出嫁前的闺房,闷坐了半晌,重活一世以来第一次觉得棘手之极,疏远或者亲热,都非她所愿。

    到了晌午时,郭管事来唤她用饭,因吴氏不良于行,饭自然摆放在了吴氏房中。

    关秀秀依然没想出究竟如何处理和新嫂嫂的关系,她烦躁的起身,向外走去,郭管事随在一旁,轻声道:“奶奶,有客人来了。”

    客人?关秀秀第一个反应是小舅舅去而复返,她心情一松,脚步也加快了些,到了主院,一直到了正房门口才听到妇人软软的交谈声,轻声低语,像是怕吵了什么。

    关秀秀微微一愣,狐疑的向着房里望去,却见一个妇人背对而坐,正和吴氏轻声交谈,那妇人身着浅棕色外衫,上面绣着福字花纹,从后面看去,她肩背很宽,极是丰腴。

    看吴氏一脸和气,关秀秀猜测这妇人应是和吴氏交好的乡邻,她立刻收敛了烦躁的情绪,一步一步的向着吴氏走去,到得吴氏榻前,已经挂上了温婉的笑容。

    吴氏抬头看了她一眼,指着对面的妇人笑道:“秀秀,还不跟你大伯娘问好。”

    大伯娘!

    一瞬间天昏地暗,无数惊雷在耳边炸起,关秀秀一脸呆滞的低头,向着那妇人看去。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过日子的,一张脸白白胖胖,五官极是舒展,便如同一只皮光水滑的发面包子。

    五官间依稀还有当年那小气妇人的影子,只是现下表情却大不一样,以前这大伯娘总是带了满脸愁苦,仿佛天下人都欠她无数银子一般,现下却慈眉善目,极是和蔼。

    关大嫂看着关秀秀,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秀秀可回来了,这下省了你姆**念叨了——”

    一旁的吴氏急急的唤了声:“大嫂!”

    关大嫂笑容更盛,一双被满脸白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越发狭小,她掐着嗓子,仿着吴氏的声音学道:“艾,秀秀自己还是个孩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带孩子——”

    吴氏嗔怪的伸手掐了关大嫂一把,妯娌二人笑做一团,关秀秀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一切,若是她年少时,有人告诉她,大伯娘会和她姆妈亲如姐妹般相处,她一定会嗤之以鼻。

    关秀秀探究的看着关大嫂,想了想,看着吴氏道:“摆好饭了,咱们吃饭吧。”

    她一边说,一边却瞄着关大嫂,按照这位大伯娘的习惯,赶着饭口过来,那是一定要蹭上一顿的。

    关秀秀的目光太明显,关大嫂一下变的尴尬起来,她站起身,勉强笑道:“二妹,我先回去了。”

    说着,妇人对着关秀秀略一颔首,匆匆向外走去,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吴氏待关大嫂出得门去,脸一沉,恼道:“秀秀,你今日可真失礼!”

    关秀秀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这位大伯娘以往劣迹斑斑,叫她如何轻信?只是今日看来,也是懂了廉耻之心了。

    吴氏看到关秀秀略带了轻佻的表情,脸色越发阴沉,随手捉起了绣了一半的鞋底,往关秀秀身上拍去:“你个死妮子,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你大伯娘好好的给你送了菜来,你摆出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给谁看呢!”

    吴氏不良于行,却不妨碍手臂的挥舞,一下下,极是凶残的朝着关秀秀抽打而去。

    关秀秀叫了一声,机灵的跳了起来,扯着嗓子唤了句:“姆妈~”

    两个人这番动静终于吵醒了在吴氏身侧酣睡的郭豆豆,这小子睡的迷迷糊糊,一睁眼就看到了亲娘被人追打,登时脾气上来,伸出小拳头,一下下的打在了身旁的吴氏身上,“坏!坏!坏!”

    关秀秀眉头皱起,伸手捉住了郭豆豆的小肉爪子,反手在他屁股上一抽:“做什么呢,怎么能打你外婆呢!”

    吴氏见她送上前来,一点也不浪费机会,半个鞋底啪啪啪的打了上去:“你还打我外孙!”

    祖孙三代,乱成一团。

    还是关家老爹从外面推门而入,见到这一副乱象,扯着嗓子吼了句,三人才消停下来。

    郭豆豆大眼睛含着泪水,忿忿的看了吴氏一眼,又委屈的看着关秀秀,关秀秀被儿子逗乐,教训他道:“你还委屈上了,以后不可以随便打人,竟然还对长辈动起手来了!”

    吴氏在一旁哼哼道:“上梁不正下梁歪!”

    关秀秀:“……”

    到吃饭的时候,吴氏还在叨叨个不停,无非是关大嫂今非昔比,靠着儿媳带来的陪嫁,一家人早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三儿子也中了秀才,在庄上也算是体面人家了。

    关山关林两个堂兄昨儿个入山扑了几只山鸡野兔,关大嫂烧好后,想着吴氏卧病在床,特意给她送了份。

    “人家是吃过了饭来的,这鸡也是炖好了拿来的!”吴氏一边吃,一边数落着关秀秀。

    关秀秀正在舀汤的手一顿,忿忿的松了手,一双筷子向着蒜苗腊肉夹去,吴氏瞥了眼道:“这腊肉也是你大伯娘腌制的。”

    关秀秀哼了声,索性不再吃菜,专心扒着白饭,吴氏看着她含了半口米饭,不紧不慢的道:“这水稻是你大伯家种的。”

    关秀秀一摔筷子:“我吃饱了!”

    吴氏抬起头,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吃饱了就拿上两匹新尺头,带上两匣点心,给你大伯问好去。”

    关秀秀一口气闷在胸口,懊恼的唤道:“姆妈!”

    吴氏脸上的笑容一下褪去,她坐直了身体,把筷子一放,板着脸道:“你在别扭什么,连你姆妈都看开了,难不成还不许人往好了变变?你大伯娘原来那样是过分了些,可现在人家也不求着咱们什么,往来纯粹是亲戚情面,你还要和你大伯家一刀两断不成?”

    吴氏顿了下,叹了口气,又道:“到了姆妈这个岁数,你就会知道,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活着不容易,不如好好的活过每一天。”

    吴氏唱了红脸又唱了白脸,到底把关秀秀说动,她低声道:“知道了,我去给大伯家请安。”

    说着,叫来了郭管事,从她这次回来的物件里,挑出了两匹上好的尺头,又寻了些精巧的花样首饰,拿着帕子包了,叫玲珑拿了,径往关大伯家去了。

    关秀秀也想再确认一下,大伯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了关大伯家,叫了两声门,马上有人迎了出来,却是关林的媳妇苏婉茹,二人打了个照面,下意识的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苏婉茹眼中关秀秀一身绫罗绸缎,贵气万千,发上只插了一支翡翠珍珠簪,偏偏那珍珠足足有拇指指甲大小,耳边又戴着两个米粒大小的珍珠耳环,自有一股典雅出尘的味道,便像是未逃难前的苏家千金一般。

    关秀秀亦是看着苏宛如,上身蓝布小衫,下着米色长裙,头发用蓝色碎花布利落的包了起来,只在一角露出了纯银发簪,好一个俏生生的小媳妇。

    还是关秀秀先开了口,她捉住了苏宛如的手,笑着叫了声嫂嫂,苏宛如眉眼柔和的回了句妹妹,二人说笑着迈进了院子。

    关大伯家亦是重新翻新了院落,只是没有像是关槐家一般,弄了两进的院子,而是直接修了一圈的房子,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住在一个院子里。

    关秀秀一眼看到了三个孩童在院中玩耍,一个个小脸蛋冻得红扑扑,你追我跑很是热闹。

    苏宛如注意到关秀秀的视线,正要把孩子们叫过来打招呼,朝向最好的北屋的门一下打开,走出个发福的妇人,关大嫂站在门口,极是和气的唤道:“来婆婆这里吃点心了!”

    三个孩子齐齐欢呼,一起奔了过去,大点的女孩挽住了关大嫂的胳膊,两个小点的男孩一人抱住了一条腿,极是亲热,叽叽喳喳的唤着婆婆婆婆~

    关秀秀遥遥的看着,看着关大嫂慈祥和蔼,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精神一阵恍惚,真是难以相信,当初被吴老太太那般教训,依然生了副小肚鸡肠的大伯娘,居然会有这般情态。

    关秀秀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渐渐有些明悟,关大嫂生的本也不算差,只是年轻时为生活所苦,眉间蹙起,嘴角下耷,便给人以刻薄之感。

    现下生活富足,儿孙满堂,昔日里的尖酸便化了去,眉目舒展开,却也是个可亲的妇人。

    关秀秀心中一动,大伯娘如此,张春娘又何尝不是如此!

    捂脸,其实这书中木有极品~你好我好大家好滴说~

    !

182 流言蜚语

    182流言蜚语

    关秀秀从大伯家出来,又拎了礼品,带了关妞妞捎回来的东西,去看了三叔,回转家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说起来,张春娘也并非一无是处,正如吴氏所讲,她侍母至孝,友爱兄弟,只不过未能老及人之老,幼及人之幼罢了。

    她对哥哥也还好,为人尚算体贴,只是有些小家子气,和官眷往来上不了台面罢了。

    关秀秀想好了,姑嫂间就不远不近的处着,年节往来,她礼数周全,若是好相处,那不妨再亲密点,若是此人依然刻薄,那就远着点。

    关秀秀心头一块大石去了,顿时浑身轻松,猛然想起今日恰好是郭志彬出海一月整,按照郭志彬临行前的吩咐,今日是打开第一封信的日子。

    她匆匆的回了家,从京城带来的行李已经被玲珑收拾整齐,郭志彬的书信尽皆被她和头面首饰放到了一起,都装在了梳妆匣中。

    关秀秀抽出信,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又按捺住心情,一字一句的细细研读,末了,舒出一口长气,心头百感交集。

    信的开头是说他现下到了爪哇国境内,岛上水果丰盛,且是国内少有之物,诸如一种唤作榴莲的果子,外表生满针刺,犹如刺猬,成熟时裂开几道缝隙,果肉其丑无比,吃起来却口感香浓。

    说了一番海外风光后,郭志彬话题一转,言道若是京中无聊,可回老家一探,郭田乃是他手下第一得力之人,诸事皆可叫他操劳。

    ……

    关秀秀眨了眨眼睛,把那一点涩意眨了回去,没想到郭志彬想的如此周全,虽然想法不同,最后竟然殊途同归了。

    她也没想到,郭志彬居然把手下最能干的管事派到这穷乡僻壤,一呆就是数年,不过是为的照看她的父母。

    郭志彬在信末又再三叮嘱,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等他回来就是,天塌了,他也给她顶上去。

    若是那人此时就在眼前,关秀秀一定会忍不住扑上去,在他的肩头狠狠的咬上一口,怎么能这么好,怎么能对她这么好呢!

    她伸出细长的手指,缓缓的摩挲着面前的信纸,眼睛骤然一亮,她虽然见不到郭志彬,但是可以给他写回信啊,等他回来的时候再看也好。

    关秀秀想到就做,当即铺纸研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待写完,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自己又看了一遍,却不由啼笑皆非。

    原来她心中激动下,把郭志彬走后的事情一桩桩的写了出来,写完才发现,整封信几乎都是围绕着郭豆豆打转:

    ——你走的当日,豆豆便闹了一场,坐地上嚎哭不止,不跟祖父祖母,也不跟大哥大嫂,连亲娘也不要了,只要他爹爹,最后还是我威胁他,不要他了,他才老实了些。

    ——到了外祖母家,豆豆见人就拜,可是捞了不少好处,小舅家的夏哥儿极是有趣……

    ——姆妈来打我,他抡起小拳头就去打姆妈,我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姆妈又不依了。

    关秀秀唇角勾起,写下来才惊觉,简单的日子竟也有这么多有趣的事情,末了,她甚是遗憾的想着,若是她有梁直表哥那一手功夫就好了,可以把豆豆画下来,郭志彬一定欢喜。

    关秀秀收好了信纸,伸了个懒腰,接下来,就要忙起来了。

    她先把郭田叫了来,说了下买地的打算,郭田果然伶俐,在这边住的三年里,却是把周边的地价都打听的清楚明白,各处的地主也都了解。

    关秀秀大喜,干脆的把买地的事情一律交代他去办理。

    去了最大一桩心事,关秀秀一下轻松起来,她又从县城里请了大夫回来,好生给吴氏诊治一番,写明了药方,捉了不少中药回来。

    每日里熬煮汤药,亲奉吴氏床前。

    年根将近,要筹备年货,又要准备亲朋好友的年节之礼,她虽然在这边过年,京城那边的人情往来却一样不能少。

    吴氏卧床,家里这份她也得一起准备了,关秀秀每日里忙的脚不沾地,无暇顾及郭豆豆,索性叫玲珑带着,又叫了两个丫鬟跟着,也不拘着他,左右园子够大,又没有外人。

    关家府上现有四户家人,也有小儿,郭豆豆很快和他们混熟,虽然都比郭豆豆大上几岁,因了家中大人的叮嘱,却都捧着这位小公子玩耍,郭豆豆俨然成了家中一霸。

    这一日,关秀秀总算把所有的礼物单子都整理清楚,一放松下来,立刻想起了儿子,这一想,便再也坐不住,把手里的礼单规制整齐,关秀秀迫不及待的迈出了书房。

    出了门,随手捉了个下人问了句,关秀秀微微一怔,随即暗暗好笑,关家这么大的园子已经不够郭豆豆玩耍了,这小子居然跑到庄上去了。

    近几年风调雨顺,因了朱棣圣旨的缘故,历任知县对祥瑞庄也多有照顾,徭役赋税都比旁的村子要轻些,庄里的乡亲生活渐好,不少人家都翻新了房子。

    关秀秀走出家门,第一次仔细的看着这少年成长之地,也不急于寻找郭豆豆,慢悠悠的走着,不时的和记忆中验证:这里原来有两棵柳树,那边本是个草房——

    走过了两条街,一阵喧哗声吸引了关秀秀的注意力,她略一驻足,便听到郭豆豆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却极是嚣张:“这东西以后就是我的了!”

    关秀秀眉头皱起,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拐角,一眼看到了七八个孩子围在一起,中间簇拥的骄纵小儿,不是郭豆豆,又是哪个!

    在他们对面,则是另外一个小儿,匍匐在地,身上衣衫破旧,沾满了雪泥,扬起头,忿忿的瞪着对面的七八小儿,破口大骂道:“这剑是我爹爹做给我的,你个没爹的小咋种,等我叫我爹打死你!”

    郭豆豆年纪小,不知道小咋种什么意思,身边的几个孩子却晓得,当下上前一步,对着躺在地上那孩子一阵拳打脚踢。

    关秀秀脸色瞬间拉黑,大步的走了过去,几下拉开几个孩子,一把将那木剑从郭豆豆手里拽出,丢还给了地上小儿,拽着郭豆豆,急步的往家走去。

    若是往日里,她定要教训一顿郭豆豆,再安抚一番地上那小儿,只是今日里恼了那小儿口口声声的小咋种,却又不能和小儿一般见识,便无视于他。

    那七八个小儿俱都是府里下人子女,眼见关秀秀发怒,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尾随其后,回到了府中,关秀秀止住脚步,强自按捺住心中怒火,对几个孩子吩咐道:“你们且先回家,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那几个孩子如蒙大赦,轰然散去。

    关秀秀带着郭豆豆回到了自己房中,吩咐丫鬟把玲珑叫来,等的不耐烦之际,玲珑才匆匆赶来,她一眼看到吓得不敢说话的郭豆豆,连忙跪了下去:“都是奴婢不好,没看住小爷,叫他偷跑了出去。”

    关秀秀冷冷的瞥了玲珑一眼,这丫头还不知道她气恼何事,往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丫头,今日再看,却觉蠢笨无比,难当大任。

    关秀秀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下心神:“你去把郭管事叫来。”

    玲珑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到了门外,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外面人都说郭家二奶奶厉害得紧,可她跟了二奶奶这么久,一直觉得二奶奶最和善不过,从不苛待下人,说话也细声细气,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了二奶奶生气的样子,那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果真吓死人了。

    玲珑一路小跑,找了郭管事来,关秀秀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在郭管事额头的汗水淌成了流的时候,终于开了口:“郭管事,最近庄上可有什么流言?”

    郭管事愣了下,下意识的应道:“无非是些没见识的山野村人的蠢话,还是不要污了奶奶的耳朵——”

    “说!”关秀秀厉喝一声,杏眼圆睁,粉面含威,容不得半分推脱。

    郭管事一咬牙,快速的道:“是庄上的人闲说,奶奶回娘家住了这么久,眼瞅着过年了也没有动身的意思,怕是,怕是——”

    关秀秀心中隐约猜到一二,阴沉着追问道:“怕是什么?!”

    郭管事的头垂的更低,几乎到了胸口:“怕是被休弃回来的。”

    果然。

    地方小了就是这样,她不过小住了大半个月,就有这样的流言传出,不过庄子里鲜少有女儿嫁的像是她一般远,通常回门都是当天来去,顶多住上一夜,也有和娘家亲近的,住上两三天,像是她这样长住的,绝无仅有。

    关秀秀原本就打算住到郭志彬出海回来,按照上一次出海的时间算,怎么着还得一年半载,到时候这流言怕就要被坐实了。

    这般村人可不管什么大学士的小儿媳,哪怕是皇帝的妃子,在娘家住了这么久,那也是被休回来的。

    被夫家休回来的女人,哪怕打扮的再富贵,随便一个有夫有子的妇人,也是有权瞧他不起的,要不那和郭豆豆起了争执的小儿,怎会脱口而出那般难听的话来,无非是听到母亲闲聊记下来罢了。

    =。=

    !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9176/ 第一时间欣赏小娘子驯夫记最新章节! 作者:迷路的龙所写的《小娘子驯夫记》为转载作品,小娘子驯夫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小娘子驯夫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小娘子驯夫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小娘子驯夫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小娘子驯夫记介绍:
她所嫁非人,睁开眼,前世的渣男此时还是白白嫩嫩小包子一枚,随她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小娘子驯夫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小娘子驯夫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小娘子驯夫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