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张俊保佑沃伦丹
“我只让你们引诱对方攻出来，没让你们放弃防守！”阿德里安塞在场边冲队员们吼道，他的一头银发在这夜晚配上他的吼声格外显眼。“看住11号德罗巴！看死他！”
刚刚德罗巴在禁区内的捅射又险些破门，幸好维斯特洛普在重心失去的情况下，仍用脚尖把球挡出了底线。
“说是这样说，但那个11号太难防了！”路易林克擦了一把汗，在这个初春的夜晚，他的球衣已经湿透了，可见他是非常拼命的在防守。“跑动范围太大了，很难为他定位……妈的！”路易林克跳起来，又将足球顶出了底线。
张俊在前面，他总是在观察着马赛队的11号。一个身高一米八八的大个子，却非常灵活，并且全面。他总是在不停地奔跑，纵向的，横向的。他在为队友拉出空档，而且回防也不遗余力。进攻时，喜欢在离门较远的地方启动。上半场那个球就是他趁沃伦达姆攻上去，后方空虚，一个人带球狂奔近四十米，晃掉罗伯特（维斯特洛普）打入的。
这样一个位置不定，体能充沛的家伙确实不大好防，也真难为塞斯他们了。自己不擅长防守，不能在防守上做什么大贡献，但是自己可以在进攻中发挥出威力来，间接地减轻后防的压力。
现在正是防守角球的时候，教练不是说了要抓住这个机会吗？张俊回头看了看对方半场，只有两名防守队员，中场还有两名，并且都集中于中路，球场两边有大面积的空档。
这不正是自己和沃伦达姆都在等待的机会吗？
张俊离开了混乱的禁区，向中场靠去。能不能把球传过来，就看队友们能否看到它，还有能否守住这一球了。
科泽尔注意到了张俊的举动，他向门将维斯特洛普喊道：“罗伯特！如果球离你近，就直接抓住它！我们反击！”
维斯特洛普向科泽尔点点头，然后高声指挥队友们防守：“盯紧人！用手阻挡他们，把他们向外推，别让那些人靠近球门！吉斯，为我留一点空间！”
“沃伦达姆的禁区里双方纠缠在一起，很混乱！这个时候，马赛将角球发了出来！一个内旋球，快速地飞向门前！”
路易林克果然用身体挡住了德罗巴，为维斯特洛普制造出了他出击拿球的空间。维斯特洛普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向外高高跃起，伸出双臂，看准来球一夹，足球稳稳停在手中，没有脱手！
“他拿住了！但他很快又将球掷了出来，科泽尔跑到禁区外面接球！沃伦达姆的快速反击，看看他们能否打起来！”
科泽尔背对进攻方向拿球，马赛的防守很及时，他无法转身。如果不能把球快速传到前场，这次机会就被浪费了！
范佩西跑了上来：“把球给我，你在磨蹭什么！”他向科泽尔招招手。
科泽尔将球传了出去，范佩西接球，他顺势一抹，过掉了对方球员！”
范佩西没有多带，他一脚斜长传，足球向边路飞去。而张俊也飞速向边路跑去！
“张俊像一头捕猎的豹子向球追去！沃伦达姆的快速反击，而马赛则在拼命回防！”
不管怎么样，这球一定要控好！张俊在跑动中还和对方后卫纠缠着，想要在这类情况下控好逑，对于任何一名球员都是不小的考验。
球飞向边路，空间变得很狭小，难度进一步增大。
张俊本打算用脚将球勾住，但他看见球落地时有一个向前冲的力，恐怕不好控制。于是决定把球勾回到身后，再转身摆脱。他倚住对方，双臂伸开，身体略向后仰，伸左脚，勾球！
对方也同时伸左脚去破坏球。但是张俊成功地把球勾回到了身后，而对方却跺上了他的左脚脚踝。
足球划了一条弧线优雅地落到了两人身后，张俊人却大叫一声翻滚出了边界。
阿德里安塞站了起来，紧张地注视着远端的出事地点。而裁判正向那里奔去。
“噢！该死！马赛的一次犯规阻止了沃伦达姆的快攻！张俊倒在了场外，看起来有些痛苦！他的队友冲了过去，场面开始混乱！”
“喂！你他妈是故意的，对不对？”急脾气的赫纳冲上去质问犯规队员。
“喂！嘴巴放干净一点！”马赛的队员也不甘示弱地围了上来。
“你想干什么？混蛋！小心我掐死你！”
“来呀！你来呀！我怕你吗？”
“见他妈的鬼，给我冷静下来！”
“分开！分开！”
真是一片混乱，沃伦达姆的一些球迷也不断地吹着口哨，为这混乱的一幕“增色不少”。
而趁这当儿，沃伦达姆的队医也对张俊进行了治疗。他们用喷雾剂让伤口冷却下来，进行止痛消肿，然后拍着张俊的肩膀对他说：“你感觉怎样？”
张俊皱着眉摇摇头：“没事，我没事。还可以继续比赛。”
“那好，我拉你起来。小心点，保护好你的脚踝。”
张俊在队医的帮助下又重新站了起来，而另一边冲突已经在裁判的干预下结束了，代价是赫纳与犯规队员一人一张黄牌。
“看呐！张俊站了起来！他蹦了蹦，没有任何问题！全场球迷用掌声欢迎他们英雄的回归！”
赫纳看看张俊：“你没事吧？我帮你教训了那个混蛋！”他挥了挥拳头。
“代价是一张黄牌，对不对？”张俊苦笑道，“我们还有下一回合，你是主力前锋，要小心啊！我没事，比赛吧。”
“一个靠近边线，与球门成三十度位置的任意球。马赛人很满意，因为他们不但阻止一次快攻，并且这个任意球对于球门的威胁相对小得多。”
范佩西把足球放在了罚球点上，自从那场荷兰杯后，张俊信守诺言，所有的任意球都由他来操办了，而张俊则负责门前抢点补射的工作。
范佩西抬头看见正准备向禁区里走的张俊，然后叫住了他：“喂，你的脚怎么样？”
“多谢关心，完全正常。”张俊答道。
“那好，你来踢这个球。”他指指脚下的足球。
“我？”张俊指指自己。
“这个角度的球我没有信心用右脚直接踢进去。”范佩西对张俊说。他是左脚选手，右脚并不是很擅长。“但是你应该可以，巴乔的徒弟。”
张俊最后还是站在了球前，而范佩西则在禁区里的前点待命，看样子准备抢点射门。
张俊跺跺左脚，还有些麻，不过跑一跑就可以了，做支撑脚应该问题不大。右脚的内旋球吗？他眯着眼看向球门近角，那里除了门将和一名后卫，所剩空间并不大，再考虑到球的弧线，不大可能会钻进去。那么远角呢？相比来说球的弧线没有问题，但是要穿过复杂的人群，还要躲过门将的封堵，也不大容易。打上角吗？他又把目光移了过去，停在了球门的远上角。这里阻碍少，球也可以拐进去，但是……最大的缺点，目的性太明确，很容易被巴特斯截获，要知道光头可是以反应敏捷著称的。
那么传球又如何？看着拥挤的门前，张俊对自己说。
“这个球最后还是由张俊来罚，那么他会选择直接射门还是传球呢？巴特斯也有些紧张，因为他的对手可是有五粒任意球直接破网的张俊。”
裁判鸣哨，张俊一挥手，助跑，抡脚！起！
足球飞起，划了一道小弧线，绕过了两名队员搭成的人墙。然后飞快地向门前旋去！球很平，速度很快，门前顿时乱作一团！范佩西在前点甩开了防守，他伸脚！
“是传球！”
巴特斯迅速判断，并向近角移去，准备封堵范佩西的射门。
但是范佩西并没有踢到球，他的腿没有完全伸开，似乎是有意一让！足球从他脚尖前飞了过去！
后面的赫纳与对方后卫谁也没有碰到球，足球向远点坠去！
巴特斯大吃一惊，“见鬼！”他扭回身体想把球打出去，但已经晚了，他的手掌只蹭到了球的皮，足球准确地赶在后门柱防守球员大脚解围前，飞过了球门线！
球进了！
“GOOOOAL！微笑！张俊的微笑！前世界第一门将巴特斯束手无措，他被张俊和范佩西耍了！一个漂亮的任意球战术配合！”
张俊站在原地，微笑着张开双臂，等着队友们上来与他拥抱。即使攻破了巴特斯把守的球门，他也仍只是微笑，可怕的张俊！
巴特斯懊恼地把足球从门内捡了出来，然后大脚开向前场。德罗巴反倒是安慰起大哥大来了，“没关系的，法比恩（FabienBarthez）。只不过是平局，我们有一个客场进球，没有那么糟糕。再说了，我们又不是赢不了。”
“那个11号，竟然耍诈！”巴特斯撅着嘴嘟囔着。“直接射门……我听说他曾向巴乔学习过任意球的踢法，看来是真的。”
“嘿，我们都是11号。不管比赛结果如何，我都要找他换球衣。”德罗巴笑道，“挺有意思的一场比赛，不是吗？”
“是啊，挺有意思的。但是门将可不这样想。”巴特斯眨眨眼睛，“赛前媒体都说这将是属于前锋的比赛，言外之意就是门将会成为不幸的人。比赛结束后，我要不要去和对方的1号交换球衣呢？”
两个人笑了起来，比赛到这份上了他们还有闲心说笑，果然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比赛，不是吗？
※※※
苏菲睁开眼睛，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四点过，她却睡不着了。荷兰那边应该是晚上九点多了吧？张俊正在为了一场比赛的胜利而努力着，自己却什么忙都帮不上，虽然上学是正事，但是仍有些不甘啊！
张俊，我在看你踢球呢，加油！
苏菲摩挲着手上的戒指，在心中默念道。
※※※
“进了一个球的张俊表现得更加活跃！他不知疲倦地奔跑，看来那一次受侵犯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而另一方面，马赛的德罗巴也同样兴奋，他甚至经常在中场对张俊进行防守！”
维罗尼卡是一个小球场，但是这里的球迷却非常热情，他们不停地唱歌，有节奏的鼓掌和挥动手臂，这一切让六千人的维罗尼卡仿佛涌进来一万人一样。
不敢说优秀的球迷前面一定会有一支优秀的球队，但优秀的球队背后一定有一群优秀的球迷，他们身披“12”号球衣，与球队并肩作战，不论主场还是客场。
比赛进行到现在，双方虽然打平，但争夺的却更激烈了。沃伦达姆不会认为主场逼平马赛是件多么伟大的事情，而马赛也绝对不能想象输给沃伦达姆的情况。双方球员很卖力，体能也在第六十五分钟后快速消耗。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动力，来自看台的动力。
马赛的球迷高唱着法国国歌，雄壮激昂的《马赛进行曲》，为球队打气。但是很快他们就被人数占优的沃伦达姆球迷无情地“镇压”了。《张俊保佑沃伦丹》的歌声再次响起。快节奏的歌声配上他们的击掌声，听起来远不止六千人。
比赛还剩下二十分钟，比分仍然僵持着。
张俊回撤到中场拿球，他又和德罗巴打了一个照面。这一次脚下的球却被断了过去，德罗巴的腿稍长，占了点上风。
“马赛中场断球，反击！”
张俊丢了球后拼命回追，他可不想这一次失误的发起是源自他带球被断。
德罗巴非常擅长带球长途奔袭，但是张俊在速度上有优势。带球跑的速度怎么也比不上无球跑。德罗巴很快被追上。
“张俊积极回防，他追上了对方，现在双方纠缠在一起！这是本场比赛两个11号前锋的第五次对决，前四次双方平分秋色，不知这一次谁将获胜呢？”
队友在前插，他本可以传球然后跑位的，但是看见这个与自己身背同样号码的东方人，他就很想突破他，战胜他。
“德罗巴把速度降了下来，而张俊则趁机绕到了他前面，阻挡住了对方！”
科泽尔变向张俊跑来，边喊道：“干得漂亮，张俊！剩下的就交给我……”他话还没说完，德罗巴突然加速横拨！科泽尔愣了一下，然后他看见张俊也冲了出去，寸步不离。
嘿，爆发力不错。德罗巴想着把球猛地踩到身后，想变向加速突破，但张俊识破了他的打算，很快调整了过来。
“迪迪尔！”后卫队友后插上，从边路高速上前，他呼喊着德罗巴的名字。
德罗巴注意到了，但张俊也同样没有放过这一情况。德罗巴身体左倾，抡右脚似乎要把球传出去。
他的脚离开了球，现在就是断球的时机！张俊一个类似铲球的动作，左脚向球捅去。但是德罗巴快速地将本以抬起来的右脚收了回去，他用脚内侧把球拨到了身体左侧，张俊的右边。
而此时的张俊已毫无办法，他被骗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赛的11号从他右边带球冲了过去，然后赶在路易林克封堵前一脚远射，可惜球稍稍偏出了球门。
“啊！德罗巴成功突破了张俊！他赢得了两人的第五次对决！不过紧接着的远射有些操之过急，他在顾及科泽尔和路易林克的前后夹击吗？”
科泽尔将还坐在地上的张俊拉了起来：“防守时离他近一点，主动贴上去。他就不能从容做那一系列动作了，然后再看准时机下脚，明白了……”
德罗巴跑回后场，经过张俊时，他回头向张俊伸出了三个指头，摇了摇。
“那小子！”张俊低骂道，“不过突破了我一次，就得意起来了！不行，我一定要找一个机会过他一次！一定要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主人！”他拍拍屁股向前跑过，完全没有理会正在给他上防守课的科泽尔。
科泽尔看着张俊的背影，然后无奈地摊开双手，耸耸肩。
※※※
这是一场非常精彩的比赛，以至于不少球迷发现比赛时间所剩无几的时候，还不敢相信：感觉上双方不过打了几次攻防转换，怎么会用掉了几十分钟。
精彩的比赛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而沉闷的比赛只能让人想睡觉。
比赛接近尾声，但沃伦达姆的球迷们还在高喊着：“胜利！胜利！胜利！”他们的嗓子已经这样八十多分钟了，自从开球哨响起就没有消停过。
面对这样的球迷，什么才是最好的报答呢？胜利，就是胜利，只有胜利。
阿德里安塞叫起了替补前锋，他之前已经用一名中场换下了有黄牌在身的赫纳，现在他将换下张俊。尽管有些不情愿，但是目前看来，只有接受主场平局的现实了，他必须为联赛保留体力。
范佩西在带球，他灵巧地躲过了对方的铲抢，然后突然发力，向前加速带球！马赛的后防紧张起来，以为他要直接射门。但是他却左脚一搓，足球轻轻越过后卫们的头顶，张俊启动插上去追球！他有机会直接面对门将！
但是还有一个人始终对张俊保持着警惕！
“德罗巴竟然冲上去防守张俊！在最后时刻他回防到了禁区！”
德罗巴从张俊身后冲上去，希望出其不意地捅掉足球。但张俊仿佛身后有眼睛一样，他左脚抬起来轻巧的一勾，将弹向他的足球轻轻勾回到了身后。足球正好与扑过来的德罗巴擦肩而过！
“精彩绝伦的过人！”解说员都在为张俊而欢呼。
张俊转身躲过了最后一名防守队员，他现在还背对球门，他必须尽快把足球调整回来，正对巴特斯。因为德罗巴和马赛的后卫们可不是小儿麻痹症患者，他们行动迅速，很快就可以重新布置防守，将他包围起来。那一切只需要短短的两秒钟，或者更快。
巴特斯间德罗巴被如此轻易的晃过，连忙出击。这是一个十分冒险的举动，但光头门将总是如此。
“张俊要如何做呢？他现在还背对着球门！”
张俊没有转身，他背对着球门，再次抬右脚一勾！足球从他头顶上飞过，也从巴特斯光闪闪的头上飞过，然后漂亮的，不可思议的，令现场球迷疯狂的……就那样坠入了空门！
背对球门挑球吊射！
解说员愣了足足有一秒钟才放声吼道：“G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AL！第八十八分钟，张俊为球队反超比分！他打入了一粒杂耍般的进球！背对球门的挑射，太有想象力了！马赛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巴特斯的一次冒险出击成就了这粒伟大的进球！！张俊真的是维罗尼卡的上帝！”
仿佛是为了表示同意，数千球迷高唱起了《张俊保佑沃伦丹》，一人独进两球，战胜强大的马赛，今晚，上帝叫“ZHANGJUN”。
张俊好不容易才从疯狂的队友中挣脱出来，再不出来可就要出人命了。他将会是第一个因为庆祝进球而被队友压死的球员，那可真够真衰的。
马赛队员们已经站好准备开球了，还有几分钟，他们必须将比分扳平，否则面子上真挂不住。张俊经过德罗巴的时候，向他摊开双手，耸肩摇头。他用肢体语言非常明确地告诉对方：“很抱歉，这里是维罗尼卡，不是韦洛德罗姆。”
而德罗巴则把脸扭开了，但非常不幸的，他又看见了大屏幕。
1：2，马赛落后，还有六分钟。
※※※
这场精彩激烈的联盟杯八分之一决赛第一回合，最后以主队沃伦达姆出人意料的胜利告终。马赛在最后时刻倾巢而出，仍无法攻破沃伦达姆的防守。张俊在进球后就被换了下去，阿德里安塞换上来的并不是原来的前锋，而是一名中卫。在最后几分钟内，沃伦达姆在场上竟然没有一个正宗的前锋，场面极其被动。但总算是挺了过来，取得了一场宝贵的胜利。
尽管马赛的情况并不糟糕，毕竟他们还有一个客场进球。但是在法国媒体眼中，豪门马赛输给沃伦达姆仿佛一场八级大地震，情况“简直糟透了”！
这场比赛最耀眼的人物自然是独进两球的张俊，他不仅被评为当场最佳，并且受到了不少专家的好评。其中有两个人的评价特别引人注意。
“他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人，他有着征服世界的素质，现在正是他向世界展现这种素质的时候。”
“张是一个勤奋的小伙子，当然也很有天分，去年夏天发生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太不公平了。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非常遗憾我没有机会和他一起踢球了……”
前者是马尔科·范·巴斯滕，后者则是罗伯特·巴乔。
尽管各种各样的赞誉扑面而来，但张俊却保持了难得的谦虚，因为有苏菲在背后提醒他，要他保持冷静，不要骄傲。
德罗巴的11号球衣呢？张俊自然收藏着，与对手换过来的球衣他都专门放了起来。很久以后，那些将是非常非常珍贵的一笔财富呢。
第九十二章 耀眼的张俊
耀眼的张俊被耐克（NIKE）公司请去参与广告片的拍摄，而他的平面广告则将随之出现在耐克势力范围所在的大街小巷。
第二次参与这种国际知名品牌的广告拍摄，张俊已经不像第一次那么紧张了。在一间专门布置成黑色的仓库内，他和巴西球星罗纳尔迪尼奥（RonaldinhoGaucho），以及一些街球高手拍摄这个名为《FreeStyle》的广告片。用足球撞击的音效配合上音乐，组成一首鼓点有力的打击乐，再配上花哨的街球动作，给观众视觉和听觉上都形成一种冲击，这种新奇的表现形式也会让观众们印象深刻，对于增加和巩固品牌忠诚度很有效果。
广告片的主演是罗纳尔迪尼奥，张俊在里面会有几个镜头，但不是主角。他也不在乎那些，他只是为能近距离观察小罗耍球而兴奋。除了几个简单的颠球和传球外，张俊全片最出彩的动作自然是他的招牌“天蝎”了，在面对一名防守队员的时候，他假装要向前踢球，却用被欧洲人称为“天蝎”，被中国人称为“龙腾”的动作，将足球用脚后跟从另一个方向传了出去。
小罗对这个动作也十分感兴趣，趁导演一遍遍喊“Cut”的时候，他就坐在一边仔细观察。然后当张俊下来时，小罗兴奋地用不怎么熟练的英语对他喊道：“嘿！张，你的绝招已经被我学会了，你以后没得混了！我让你看看我的‘天蝎’！”
说着他就拉过一只足球，尝试着踢出天蝎，可是他最后一踢实在太没有准头，直接砸到了导演的后脑勺上。
小罗吹出一声口哨，然后蹑手蹑脚地往外走，仿佛一切与他无关一样。张俊则瞪大了眼睛看着导演回头找寻凶手。这个小罗，只看了几眼，就几乎完成得差不多了，果真是天才！
小罗的顽皮是很正常的，因为在整个广告的拍摄过程中，他总是那样。导演甚至要求小罗听着音乐，然后按自己的想法来表现足球，这样的效果远比按着剧本拍出来的要好很多。
参与有国际影响力的大品牌的广告拍摄，不仅仅是为自己银行账户上多存点钱那么简单。实际上，这是提升自己在国际足坛地位的重要一步。能和那些一流球员一起拍摄，将被认为具有了与他们同样的实力和地位，特别是那些足球不发达国家来说，自己的球员即使不能和齐达内（ZinedineZidane）、贝克汉姆（DavidBeckham）、罗纳尔多（Ronaldo）、亨利（ThierryHenry）等巨星同场竞技，但能与他们一同拍广告，也是很让人振奋的事情。
基于以上原因，张俊与巨星罗纳尔迪奥在同一间黑屋子拍广告，自然成了不少中国媒体关注的事情，甚至连“XXX中国娱乐报道”都对此事进行了相关报道，更不要提《体育新闻》、《足球周刊》、《体坛周报》、《足球》、《南方体育》……等各种各样的体育新闻媒体了。
“张俊是小球会沃伦达姆唯一的一位世界一流球星！”甚至有媒体迫不及待地这样宣称。
※※※
苏菲把耐克的宣传海报仔细贴在床一侧的墙壁上，漆黑的海报上面张俊刚刚腾空，一个标准的“龙腾”。另一边就是耐克的“对勾”标志，和它的广告语：“Justdoit”。
海报是李延从意大利给她用航空快件寄来的，国内暂时还没有呢，她墙上的可算是第一幅。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收集有关张俊的一切。
苏菲贴好海报后，就盘腿坐在床上端详起来。因为角度和光线的问题，看不清张俊的脸，但是那只右眼在黑暗中闪着光，非常醒目。苏菲看着看着就开始研究起拍摄手法了，布景、灯光、角度，以及在张俊快速动作时，摄影师是如何抓住这一瞬间，画面不抖，不虚的……
等等！苏菲突然回过神来，嘿嘿，有些走火入魔了。这些日子总是在研究摄影，竟然面对着张俊的照片也研究起来了。
对不起，嘻嘻，张俊。苏菲确认宿舍里面除了她没有别人后，她俯过身子，撅起嘴在海报张俊的脸上吻了一下。继续努力啊，我在这里也努力着呢！
※※※
在与马赛第二回合之前的两轮荷超联赛，沃伦达姆又输球了。阿德里安塞有意而为之，他要为客场的联盟杯做准备。毕竟他们现在每一步都在创造俱乐部的历史，谁也不愿意放弃继续创造历史的机会吧？
所以那两轮联赛沃伦达姆都是用大半个替补阵容上场的，结果可想而知。二十一轮联赛过去了，沃伦达姆积三十八分，排名中游偏上。目前看来，本赛季成功保级已经没任何问题了，因为上半赛季的出色发挥，为他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现在该是全力争夺一项锦标的时候了。
欧洲联盟杯八分之一决赛，第二回合，马赛主场迎战沃伦达姆。赛前欧足联的官方网站第一次使用了很多篇幅为一名来自中国的球员作介绍。他们比较详细地介绍了他的足球之路，从他的学生时代开始一直到现在在联盟杯上大放异彩。其中还有张俊一些进球的精彩视频，其中自然少不了他震惊欧洲足坛的“天蝎”。
在“天蝎”的图片下，有这么一段文字：自从在02/03赛季的荷兰杯决赛中这样攻破阿贾克斯的球门后，它就成为了张俊的标志。在欧洲人们叫它“天蝎”，因为它特别像天蝎座的星座图。而在他的家乡中国，人们则更愿意叫它“龙腾”。“龙”是中国自古以来的象征，就像某种图腾一样，是一种传说中的动物，可以腾云驾雾，在天空和大海中任意翱翔。他们取“龙腾”似乎也是希望自己国家的足球可以像“龙”一样腾于九天，而张俊在他们眼中，就是这“龙”的化身。
※※※
尽管又拍广告，又上欧足联官方网站，但这些都没有能为张俊所在的沃伦达姆带来什么好运。在距离地中海仅一英里的韦洛德罗姆球场，马赛人在家乡父老面前痛击沃伦达姆。
韦洛德罗姆要比维罗尼卡大得多，这里的马赛主场优势也更大。数万名球迷齐声高呼着马赛俱乐部的口号：“向球门前进，我们是光荣的马赛！向球门前进，我们是伟大的马赛！向球门前进，没有什么阻挡我们！向球门前进！”
与之相比，一千多名沃伦达姆球迷的歌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面对强大且有主场优势的马赛，阿德里安塞选择了防守反击。应该说他的战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执行这战术的人与对手的实力相差太大了，在战术对头的情况下，执行战术的人是关键。
可惜，在这场绝对实力的比拼中，沃伦达姆连好运也没有了。刚开场五分钟，状态正好的张俊带球突入禁区，被巴特斯出击扑倒，但裁判却视而不见，而根据重放，那确实是一个清清楚楚，毫无疑问的点球。不能说裁判是黑哨，因为这也不过是主场优势的一部分而已。
随后，马赛发动了一次快速反击，趁客队球员还没有从裁判的误判中回过神来时，由德罗巴远射将总比分扳平！
这个失球并未打击沃伦达姆的士气，相反还激起了他们的斗志。球队疯狂地反扑，有那么大约十五分钟，沃伦达姆几乎压着马赛队围攻，主队场面非常狼狈。以至于主场解说员都在为马赛担心。
“如果马赛不能顶过这段时间，那么形势将重新变得复杂！沃伦达姆快攻！他们的反击速度相当快！四次传递后就到了禁区前！张俊抹了进去，他射门！巴特斯扑出了底线！好险！我们的后卫在干什么？怎么能让那么危险的人物进禁区呢？”
角球开出，张俊在赫纳的掩护下，后插上一个有力的甩头攻门！
“又是张俊！又是巴特斯！但球并没有出界，现在禁区里面一片混乱！根本看不清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谁将球大脚开出了界，混乱终于结束了。
“球出界，边裁示意是沃伦达姆发界外球。我认为似乎还应该设立暂停时间，就像篮球那样，好让阿尼戈进行调整，看他在场边又蹦又跳的，太累了。”解说员调侃道。
“你们在干什么？混蛋！别以为1：0就可以保证出线了！进攻！进攻！彻底打垮他们！”回到主场后变得有底气的不光是球员和球迷，还有马赛的教练阿尼戈。他虽是一个“临时主教练”，但他却依然很投入，可以通过优秀的表现使自己转正，那可是他所希望的。
马赛从冠军杯小组赛便被淘汰，曾让这支满怀希望复兴的老牌强队觉得世界末日都到了。队内也矛盾重重，不过自从一月份更换了主教练后，球队也逐渐在各项赛事中重新找到了感觉。阿尼戈这个“临时教练”又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要知道就在二月份，法国某著名的网站上进行的一个有关调查中，大多数的法国球迷都认为阿尼戈不过是一个过渡人物。就是马赛俱乐部的不少官员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他们才会宣布将在五月底再决定阿尼戈今夏是否留任。
“阿尼戈的三后卫任务很重，他们也许防不住张俊、赫纳，还有范佩西的轮番冲击。也许我们将只能祈祷法比恩的神勇发挥了。”解说员都有些信心不足了，可见沃伦达姆有多么疯狂。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沃伦达姆的进攻并未获得任何回报，除了让主场球迷心跳过快了几回。正如解说员所说的那样，巴特斯表现得相当神勇，他的高接低挡让张俊，赫纳，范佩西只能一次次无功而返。
这样下去，体能大量消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无法再组织起连续的进攻威胁球门。更严重的后果将是对方趁这段时间偷袭得手，那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
但是这不幸成为了现实。
※※※
趁沃伦达姆大举压上，急于扳平比分的时候，马赛队又发动了一次快速反击。巴特斯早在九八年法国世界杯上，就以精准的大脚长传球发动进攻而倍受好评。这一次也是他挡下了赫纳的射门后，趁对方还没来得及回防，直接把球大脚传给了前面的德罗巴！
德罗巴再次施展他带球长途奔袭的好戏，不过这一次他没有面对门将再射门，而是在将门将骗出球门后，他选择了传球。跟上的右边前卫巴特勒用脚弓轻松一弹，足球飞入了空门！
球又进了！马赛主场2：0领先！他们将总比分超出了！
“一次漂亮的反击！德罗巴是这个进球最大的功臣！马赛领先了，现在沃伦达姆想要在我们的主场有所作为将非常困难了！”看看，这就是解说员，前一分钟还在不停地唠叨着马赛危险了，马赛危险了。一分钟后就可以立刻高呼沃伦达姆没有机会了。真有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了。
张俊看着计分牌无奈地摇摇头，他很努力，可是还是那批人，为何回到了主场就会这么不一样呢？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透露出一种老牌强队的气势。这就是马赛吗？这就是拿过欧洲冠军杯的马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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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场易地再战，马赛又利用沃伦达姆门将维斯特洛普的一次扑球脱手攻入第三球。
3：0领先，总比分4：2，沃伦达姆确实没什么机会了。而阿德里安塞也考虑到最近赛程密集，即然联盟杯不属于沃伦达姆，何不放弃？于是他换下了没有进球的张俊，为联赛和荷兰杯保存体力。
张俊的下场也正式宣告黑马沃伦达姆放弃联盟杯。在本赛季欧洲赛场上风光无限的张俊也在第六十七分钟和联盟杯挥手作别，尽管他本人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张俊下场没几分钟，范佩西和科泽尔也都被相继换下，沃伦达姆最终以0：3，总比分2：4被淘汰出局，黑马之路到此为止。
失败之后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因为实力不济。而媒体又转到赞扬马赛去了。只有很少一部分媒体非常无聊地猜测沃伦达姆被淘汰是因为主力射手张俊在拍广告等商业活动上耗费了太多的精力。当然他们的推测是完全站不住脚的，没有几个人理会他们。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张俊一直就是全队最努力的几个人之一，他每一次被换下场，球衣都是湿漉漉的。
尽管被淘汰出局，张俊个人仍然得到了很多很多。八粒进球不仅让他成为了目前为止联盟杯上的最佳射手，更让他成为了现在整个欧洲足坛最炙手可热的球星。沃伦达姆的球迷们一方面为张俊的精彩表演而喝彩，另一方面又天天都在担心早上起来，听到张俊和某豪门球队签约的消息。
谁都知道霍恩斯关于张俊是非卖品的说法该如何理解：只要价钱开得高，张俊是非卖不可的--“非卖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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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奥运会预选赛的临近，国家的召唤也随之而来。本来邱素辉对于是否招张俊回来还有些犹豫，因为赛程太密集了，对于张俊的体力和状态都有影响。不过沃伦达姆被淘汰出联盟杯则让邱素辉放了心，他和阿德里安塞进行了协商，阿德里安塞同意张俊提前回国，与国奥队合练。同时邱素辉承诺将尽量给张俊休息的时间，同时第一轮结束后，他放张俊回沃伦达姆参加荷兰杯的比赛。
这样既可以保证张俊得到休息，又可以不耽误俱乐部和国奥队的比赛，也省去了一场比赛后就要两地奔波之苦。
不过在招杨攀的问题上，邱素辉却遭到了博洛尼亚方面的拒绝。
自从联赛下半程开始以来，杨攀凭借自己的表现已经坐上了球队的主力位置，两个助攻为球队带来了一场胜利和一场平局。他在防守上比内尔沃做得更好，冲击力也稍占上风。有博洛尼亚媒体评价他：“除了意甲经验他什么都不缺。”而现在他就在飞快地积累意甲经验，适应意大利的生活。
博洛尼亚在他打主力的这一个多月里，迎来了本赛季首个三连胜，以及四轮不败。从一月六日到二月十五日的七轮联赛中，他们取得了四胜两平一负的骄人战绩。
一般教练在赢球后，或者球队状态正好时，都是不会考虑更换阵容的。所以马佐尼亲自拒绝了来自中国国奥队召回杨攀的要求。他回复说：“杨攀现在是球队主力阵容的一员，我们在二月底和整个三月份会有很多强队要打，我不会同意杨攀回国参加奥运会预选赛的！”
口气很强硬，中国足协同样强硬。国家队招人比赛是得到国际足联允许的，你俱乐部凭什么阻止？但他们忘记了同样是奥运会预选赛，AC米兰就成功地阻止了卡卡回巴西参赛，所以俱乐部也有获胜的时候。中国足协比起巴西足协来说，在国际足联更没有发言权。
有记者采访了杨攀，他的回答和卡卡基本上同出一辙：“球员永远将为国家队效力视为天职。但是在回与不回的问题上，我只能听从主教练的决定。”
他也有苦衷，自己好不容易当上主力，现在回去的话，就很可能意味着前功尽弃。但如果不回去，又会给人一种只顾个人利益，不顾国家利益的不良印象，怎样做都是不好。
邱素辉私下里给杨攀去了一个电话，征询他的意见。面对教练，杨攀实话实说，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邱素辉。邱素辉了解了杨攀的苦衷后，告诉他，让他在意大利安心发展，国奥队没有问题。随后他宣布本次预选赛两轮共六场比赛，他都将不召回杨攀。意思很明确，你在那边专心踢球吧，继续巩固你的主力位置。
邱素辉是理解的，但这也意味着双子星的另一个人，张俊要肩负起更大更多的责任。毕竟他们第一场比赛的对手就是老冤家韩国。
※※※
在打完与马赛的比赛后，张俊就动身飞回北京，再从北京转机昆明，到红河基地报道。就在他踏上昆明土地的时候，他的队友们在他缺阵，并且体力透支的情况下，仍然逼平了罗达，也算是让张俊打奥运的一个定心丸吧。
而张俊的到来也为国奥队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毕竟有联盟杯头号射手助阵，即使面对二十年不胜的韩国，他们也有信心打破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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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相信这个恐韩的所谓宿命。”在抵达国奥后第一次新闻发布会上，张俊面对众多国内记者说道，“恐韩症还不是媒体喊出来的？后来每逢与韩国队的比赛，你们就要喊上两嗓子，生怕我们这些后来人不知道中国队二十年没胜过韩国了。”也许意识到自己语气太严肃了，张俊开了一个玩笑，“中国队本来不恐韩的，但喊的人多了，便也恐韩了。”
台下果然被这个临时篡改鲁迅先生名言的玩笑给逗笑了。
张俊见大家都笑了，便也笑道：“其实很多次交手，我们与他们之间就只剩下一层窗户纸了。但是一直没有人敢去捅破罢了。”在联盟杯上的表现不仅让张俊身价倍增，也让他自信心大涨。“我不管外界如何评价我们和他们，赢球，并且进军雅典就是我回来的目标。”
“我的队友们都非常优秀，我从不认为我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实际上，他们都比我早进国奥队，都是我的前辈才对。足球是讲究配合的，我们是一个整体，我们都代表中国。所以请以后别把我们分开看待。并且现在谈论这个也不利于国奥备战，我们不说这个好吗？”张俊随即又委婉地拒绝了一个记者关于“你是否是国奥队头号球星”的问题。
邱素辉就坐在他身边，想象不到短短一年多张俊竟会成熟这么许多。面对记者侃侃而谈，不卑不亢。那个记者其实说的对，张俊是国奥队的头号球星。他一个人的身价几乎抵得上中韩两队身价的总和，但他仍然很谦虚，这谦虚绝对不是刻意装出来博取好感的，他心中只有足球，他也不需要靠新闻发布会上的表演来博取好感。
从他回来后的每一个细节来看，张俊都在努力主动融入球队。他不摆任何架子，不因为比赛紧凑，体力不支就要求特殊待遇，他只想上场比赛，然后赢得比赛，球员不就是应该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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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我们要捅破窗户纸！》《谁将是克韩英雄？》《韩国队：中国只有一个张俊。》《信心十足备战中韩之战。》……
前一段时间因为和叙利亚国奥队打得一团糟而广遭批评与怀疑的国奥队，因为张俊的回归，又立即赢回了信任。在很多中国球迷中，确实存在这样的现象：只要有了张俊，中国队就没有问题。哪怕其他人都发挥失常，只要张俊正常发挥，进军雅典也不是梦。
三月三日的中韩之战，更是被炒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所有中国球迷都盼望着中国队可以旗开得胜，一破二十多年来的宿命恩怨。即便是客场又怎么样？中国有句俗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正配得上这场中韩大战。
担负着几亿球迷的期待，中国国家奥运男子足球队于北京时间三月一日离开了他们呆了半年的云南昆明红河基地，北上北京，再从北京直飞本次比赛所在地，韩国汉城。在那里，老冤家韩国队正等着他们呢。
第九十三章 首发名单
同样从荷兰匆匆赶回来参赛的韩国国奥队头号球星朴智星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表达了强烈的必胜信心：“我知道，张俊是一个非常优秀，非常有威胁的球员。但是足球是集体运动，相比张俊来说，他们其他队员的实力并不怎么样，韩国队在整体实力上要高于中国，只要我们能看死张俊，那么战胜他们不成问题。别忘了，我们可是二十年没有输给过中国了。”
而在中国以大嘴著称的项韬也不甘示弱，他在听到朴智星的话后毫不客气地回击道：“可以原谅，他在荷兰只认识一个张俊。如果杨攀也在的话，他会说看住张俊和杨攀，赢球决非难事。不过，嘿嘿！”项韬歪着嘴坏笑道：“欧洲的那些后卫都没有看住张俊，他们韩国人又凭什么说看住张俊‘决非难事’呢？开玩笑的吧？哈哈！”
比赛还没开始，双方的口水仗先打了起来，这也是足球比赛的一道另类风景吧。
针对项韬的发言，韩国媒体普遍用了“狂妄的中国人”来形容，并称连叙利亚都赢不了的中国国奥队，如果没有张俊，简直就是一无是处，他们是历史上最差的一届中国国奥队。“我们大韩民国足球队一定可以让中国人继续恐韩！”最后，媒体就像喊口号一样写道。
在中国，球迷们的热情也空前高涨起来，不少球迷在网上发表对于三月三日这场比赛的期望，基本上都是认为必胜无疑的，一旦问及理由，几乎众口一词：我们有一个健康成熟的张俊。
也有一部分冷静的球迷分析认为，虽然有张俊，但他打完那么多比赛回来，旅途劳累，身体状况并不怎么好，还是不要太迷信张俊为好。而且论综合实力，体能，意志，心理，技战术方面国奥队都不占优势，况且又是客场作战，韩国“红魔”啦啦队的厉害在韩日世界杯上人们早就见识过了，主场优势太明显了。
支持中国必胜的球迷就跳出来指责这一部分人是汉奸，是卖国贼，赛前说这种丧气话，居心不良。而冷静派则反过来认为中国足球浮躁，球迷也同样如此。然后双方在各大网站的论坛上打得不可开交，另外有很少一部分人也跳进来搅混水，中国足球有什么好看的？胜也好，负也罢都与我们无关。那个张俊和杨攀只要别再伤仲永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去操心。这是他们的观点。
一般所谓大战的赛前气氛大致就是这样搞起来的吧？
※※※张俊在酒店里面给苏菲打电话，他对于国内发生的事情不大了解，但是苏菲了解。不过苏菲没有告诉他，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分了张俊的心。现在就应该只想着足球，一心一意想着后天的比赛。本来苏菲不想这个时候打电话给张俊的，但这一次张俊主动打过来，于是她绝口不提足球，只是给张俊讲点学校里面的事情。
但是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不提及足球又怎么可能呢？
“学校里最近很热闹，学生会还组织大家看球，说是要给你加油……”苏菲这才明白过来，不知不觉间又说到了足球上，“呃，张俊，你累吗？”
“为什么这样问？”
“打了联赛打联盟杯，打完欧洲赛事，又飞回来打亚洲的。你的体力没问题吗？”
“呵呵，没问题，我状态正好！”张俊笑道。
“韩国可是老冤家哦，而且又是主场。”
“你对我没有信心了吗？苏菲。”
“不，不是。我只是……”
“我想你给我加油，苏菲。只要你在那边为我加油，就算是他们的主场也没什么。”
“我一直都在给你加油啊……”
“今天这个加油不一样。”张俊笑道。
“有什么不一样？”
“吻我一下，我要你吻我一下。”张俊笑得很开心，他开玩笑的说。没想到他真的听见“啵”的一声。
“这……”
“要努力啊，张俊。”苏菲温柔地说道。
※※※张俊有些魂不守舍地挂了电话，他摸着脸颊还在回味刚才苏菲那跨越时空的一吻。
他刚才只是开一个玩笑，却没想到苏菲真的就吻过来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和直接了？想想高中的时候，还那么含蓄呢，这才三年嘛，啧啧！
“咦？张俊，你非礼人家女招待，被打了吗？”迎面碰上了项韬，他是少数几个在队内没喊他“俊哥”或者“张哥”的人。
张俊给了他一个白眼：“你才非礼女招待呢！”
“那你干吗没事捂着脸？”
“我牙疼不行啊？”
“牙疼！那你可要注意了！我带你去看看队医，万一影响了后天的比赛可就麻烦了！”项韬大惊小叫地叫道。
张俊甩掉了他的手：“别闹了，你就不紧张吗？”
“紧张？嘿嘿，紧张的应该是他们。”项韬指着酒店大堂内来来往往的韩国记者道。
张俊看着项韬的笑脸，这个人因为言语多有粗鲁而被一些媒体批评为没有文化，并推出“没有文化=没有素质=中国球员最终堕落的典型”这样一个公式。真不知道那些记者脑子是怎么长的，这要是叫没有素质，那么那些所谓国脚又拥有怎样的素质呢？
有没有文化又怎么能和有没有素质联系上来呢？小学文化但情操高尚的人不少，而拿着留学学历却出卖祖国的也大有人在。
而项韬本人对于媒体的评价也嗤之以鼻，根本不屑去反驳。张俊觉得项韬能够表现的如此镇定，并非如别人所说的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他不过是比别人都更自信，都更相信自己。不管是球场上，还是在生活中。这从他在地方队中，面对主教练的不信任还能保持自己的特点就可以看出来。
当别人总在抱怨环境误己的时候，为何没有想想他面对这种环境作了什么呢？他们坚持了吗？没有，他们没有坚持下来。但是项韬却坚持了，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坚持了下来。
嗯，扯远了，张俊摇摇头。
“喂，张俊，你不会又头疼了吧？”
但张俊只是笑笑，他拍拍项韬的肩膀：“后天的比赛让他们尽情紧张吧。”然后双手插兜，转身向电梯走去，只留下一个项韬呆站在大堂内，还没搞清楚状况。
※※※适应场地，赛前训练……邱素辉没有像对手金镐坤那样又是错穿球衣，又是拒绝采访的，他在赛前训练中就把张俊排到了主力阵容中，让到场的中韩记者把中国队的训练看得清清楚楚，直到最后一次赛前训练，才在训练开始十五分钟后，请出了记者。
从这一点来看，也许真如项韬所说的，紧张的是韩国人，而不是这群初生的牛犊。
训练内容与以前没什么两样，只有一个变化。张俊每次训练结束后都会被邱素辉叫住进行单独的训练，项目包括额外的射门训练和定位球练习。
“你不要以为身体后仰就可以踢出完美的弧线球。”邱素辉对他说，“贝克汉姆也没有后仰，那不过是他动作协调后观众看到的假象罢了。他的上身始终尽量保持挺直和稳定的。这样有助于你踢出更快的弧线球来，并且使球更稳定。身体过分后仰只会让球一次次飞出横梁，并且非常不利于你对足球出脚后的控制。要知道真正优秀的任意球专家，他们对球的控制可以保持到足球碰上球网的那一刻。在保持了上身的稳定后，你的任意球准确率还会有所提高的。”
不愧是邱指，一下子就指出了自己想了很久的问题，以及答案所在。自己在荷兰基本上任意球都是靠自己琢磨，在这方面上能够帮助他的人确实不多。
如果邱指能一直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张俊想到。否则自己在技术上的进步真的缓慢。但那是不可能的，自己只能抓紧在国奥的每一次训练，把一天当两天使，两天当四天练。
※※※赛前的夜晚很平静，众多中国记者守候在酒店大堂中，希望可以捕捉到一些不一样的新闻，但他们全部都失望了。除了偶尔有几名队员下来喝些饮料，或者给父母打打电话，大部分队员都在楼上做着属于自己事情。
在经历了叙利亚那个风波后，他们再也不是一群靠扎纸人来缓解内心紧张的菜鸟了。看书的看书，吹牛的吹牛，打牌的打牌。邱素辉更是和胡力到酒店外面去散步了。难怪有记者感叹：“也许那种睡觉前都开准备会的景象在这一批国奥队里面再也看不到了。”
“你有些紧张吗？”邱素辉问身边沉默寡言的胡力。
“你难道不紧张吗？对手可是韩国队啊，中国足球二十多年都没有战胜过的对手。”
邱素辉笑了，“呵呵！历史只属于过去的人。现在的国奥队是一支全新的队伍，他们没有历史。因此媒体鼓吹的恐韩症对于他们无效。明天才是他们第一次与韩国人交锋呢，又哪来恐韩一说呢？”
“话是这样说，但他们毕竟是在中国足球这个环境下成长起来的，说过去对他们没有一点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邱素辉打断了胡力的话：“也正因为如此，打韩国他们不需要动员。几个月前和韩国分道一组的时候，不少人还提前为国奥准备后事了，但我心中，却认为这才是真正的上上签呢！打韩国，没有什么比得上在这里战胜韩国人更能让人热血沸腾的了！我只是想一想，就激动不已，你难道没有吗？”
“我……”
“你难道心中就没有想过漂亮地赢下韩国人吗？你难道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吗？哈哈！”邱素辉看着胡力那复杂的心情在脸上表露出来，他有种看透了别人心思的得意。在这看似平静的夜晚，邱素辉的笑声格外清晰。
※※※国奥队这一觉直睡到日近正午，邱素辉在今天没安排任何训练，只是宣布球员可以在方圆三公里以内自由活动。但没有那个球员离开过酒店，与前夜不同，今天阳光明媚，更多的球员都下到酒店的咖啡厅内喝喝饮料，晒晒太阳，侃侃大山。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与球队的悠闲自得相比，记者们可更加忙碌起来了。他们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没有搞到手，失去了这个就是失职，那就是本次中韩之战中国队的首发名单。
韩国队的名单早在几个小时前就公布出来了，但是邱素挥对于中国队的首发名单却守口如瓶，捂得严严实实的。在首发名单上，中国似乎又紧张起来了。以至于有韩国媒体说邱素辉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一到关键时刻，他就尽显“懦夫本色”。
主教练的不合作难不倒神通广大的广大新闻工作者，他们根据中国队与叙利亚一役的首发名单，再加上自己的工作经验，编排出了一份八九不离十的中国首发名单。
门将是1号司马红欣，后防线上依然是5号刘鹏和6号黎穗生搭档中卫，3号项韬左后卫，2号王亮右后卫。中场方面尽管15号李永乐被邱素辉留在了国奥，但14号王钰的主力后腰仍不会动摇，前腰也依然是10号林枫，右边前卫因为杨攀的缺席，21号郑川仍将担任主力，而在左边前卫上表现出色的赵鹏宇也继续首发。前锋嘛自然是9号李杰和11号张俊联手了，一高一快，绝佳组合。
这份名单不但有球员的名字和位置，分析的也是句句在理，头头是道。经媒体们公布出来后，一度被球迷认为这就是中国队的首发名单官方版。
但假的始终是假的，再逼真也不过是八九不离十。
※※※北京时间三月三日下午六点三十分，雅典奥运会亚洲区预选赛A组的第一场比赛，在韩国首都汉城的世界杯体育场即将打响，交战双方是亚洲足坛的一对宿敌：韩国与中国。
&TV5的直播从六点就已经开始了，中国队早些时候乘坐大巴到达体育场的情况播放了一下，然后主持人和嘉宾对比赛进行了一些分析预测，其中自然包括中国队那份神秘的首发名单。
就在这个时候，从前方插进来一段信号，在韩国汉城世界杯体育场的前方记者手拿一张纸，有些激动地出现在了屏幕中。
“啊，健翔。我们刚刚，刚刚拿到了中国队的首发名单。”激动得话都说不通畅了。“可以说大部分和媒体预测的一样，只有一个区别，关键的不同！邱素辉派出的首发前锋并没有派出众望所归的张俊，而是由9号李杰和18号胡斌搭档。这样一来，中国的首发阵容就和第一场对叙利亚时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没有张俊？”在北京演播室的王健翔一愣，“邱素辉在考虑什么？”这句疑问他脱口而出。
※※※世界杯体育场的客队更衣室内，邱素辉微笑着对队员们说：“现在我们的对面一定忙得不可开交呢。”
大家一阵哄笑。
“你们都明白了吧？首发名单就是这样的。张俊，因为考虑到你路途劳累，并且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我没让你首发。你什么时候上场我会根据场上形势做出决定，所以稍安勿躁。”
张俊轻轻点了点头，在所有人都认为他会首发出场时，邱指却来这一招，确实会让韩国人措手不及。然后等时机成熟了，他再半路杀出，杀，杀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明确自己的场上责任，然后充分信任你们身边的队友，尽情地发挥，向着球门前进，去争取胜利。这就是足球比赛。”邱素辉看着共处了快一年的手下们，平静地说。九个月的努力，波折，欢笑，汗水与痛苦，到今天一切都水到渠成了。在一场倍受关注的比赛上用自己的表现证明自己吧，然后狠狠地去抽那些怀疑者的耳光。
“记住我对你们所说过的每一句话，然后……”他双手抬了起来，“……去比赛吧！”又用力地挥了下去。
※※※穿过一条狭长的通道，双方的首发球员在大厅中相遇，他们将在这里集中待命，然后一同前往球场，前往那个充满喧嚣空气的战场。
张俊作为替补队员早一步离开了更衣室，他和李永乐并肩走过大厅，前往替补席。在经过大厅的时候，张俊对李永乐说：“不愧是世界杯揭幕战的赛场，比沃伦达姆的维罗尼卡好太多了。这种情况下，你在维罗尼卡根本听不见我对你说什么，隔音效果真好！韩国人就是有钱，啧啧！”
汉城的世界杯体育场，又名上岩体育场，可容纳63900多人，作为2002日韩世界杯揭幕战的赛场，它见证了塞内加尔人如何击败卫冕冠军法国，用冷门和颠覆开始世界杯的。不知道如果中国队在这里战胜了韩国，算不算冷门呢？又算不算颠覆了二十多年的“传统”呢？
一切都将在北京时间晚上七点开始后的九十分钟内揭晓，包括不让张俊首发对于中国，对于这场比赛会有怎样的影响。
※※※雄壮的进行曲奏响，观众们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双方球员出场了！
国际足联公平竞赛的旗帜居中，然后是参赛国双方的国旗：韩国的太极旗和中国的五星红旗。跟着国旗而出的是三名当值裁判，裁判身后才是首发的二十二名球员。
“现在双方球员出场了！韩国队穿着他们传统的红色主场队服，而中国队则穿着白色比赛服！打头的是双方队长，韩国队队长是后卫2号曹秉局，中国队则是5号刘鹏。”
韩国球迷身穿红色的韩国队服，高喊“大韩民国！大韩民国！”因为他们着装统一，行动整齐，因此显得声势格外浩大。相比来说，现场几百名中国球迷因为缺乏统一有力的指挥，无论是着装方面还是行动上都显得毫无气势可言，几面五星红旗在以红色为大背景的看台上，也丝毫突出不出来。
韩国人似乎要营造一个可媲美世界杯的主场气氛，用这种气氛压垮中国队。
双方队员分列裁判员两侧，站定，等待着国歌响起。
首先奏响的是客队中国队的国歌《义勇军进行曲》。韩国球迷鸦雀无声，中国的观众可以通过对中国球员的特写镜头，清楚的听见队员们的歌声。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每个人民被迫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
张俊站在替补席前，虽然他不是首发，但他的心情却与那十一名队友是一样的，不，要更深！这是他第一次穿上中国队的球衣，代表中国站在比赛场中唱国歌。唱国歌不是第一次，从小学到高中，张俊不知道唱了多少次。以前总把每个星期一早上的升国旗仪式看成一个走过场的程序，但是这一次，站在韩国的球场上，他和他身边的人高唱国歌，真的感到内心的血液在燃烧，一如几十年前他的先辈们高唱着这歌，面对着侵略者一样。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观众朋友们，如果您刚下班回家，打开电视机的话。您现在看到的是雅典奥运会足球亚洲区预选赛A组的第一场比赛！对阵的双方是韩国国奥队和中国国奥队！现在比赛即将开始，我们是在北京CCTV5的演播室为您现场直播这场比赛的。今天我们邀请了前国脚李冰作为评球嘉宾。希望国奥的小将们能在汉城为我们带来一场精彩的胜利！”
“是这样的，这届韩国国奥队被他们自己媒体称为历史上最差的一届国奥队，因此打破恐韩宿命现在是最好时机！”
“李冰，作为老国脚，你也是多次与韩国队交手了，能否回忆一下以往双方交战的一些情况吗？”
“嗯，那个时候……”
※※※中国队的球员在自己半场围成了一个圆圈，刘鹏作为队长要说几句话：“努力了那么久，有人进来，有人离开，大家是为了什么啊？韩国和我们的恩怨大家都应该很清楚，放开手脚去踢，在他们的主场大干一场！”
“噢！”
※※※“好！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让我们回到现场。这场比赛对于双方来说都很重要，邱素辉出人意料地没有派上张俊首发，不知道是想打韩国队一个措手不及呢，还是考虑到长途奔波后的张俊状态真的不好。我听说张俊回来后的任意球练习命中率都不如在荷兰的时候了。”
“嗯，也许邱素辉两方面都有考虑吧。确实，张俊在连续踢完荷兰杯，联盟杯以及联赛后，体力有不支的现象。联盟杯沃伦达姆最终被淘汰也不能说和张俊的体力下降没有关系。韩国队作风顽强，出于保护球员的目的，邱素辉不让张俊首发也是情理之中的。赛前媒体预测张俊会首发出场，也不过是大家一相情愿罢了。”
“不过，这么一来，韩国赛前的战术安排就全部作废了。据说金镐坤制定的战术还非常有针对性，哈哈！好的，现在来自新加坡的裁判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首先由韩国队发球，身穿红色上衣，白色短裤，从球场左侧向右侧攻的就是韩国队，而身穿白色上衣，白色短裤，从右往左攻的则是中国队！”
※※※邱素辉的首发名单确实给韩国队造成了一定的困扰，赛前金镐坤反复地研究了张俊在联盟杯上的比赛录像，总结出张俊速度快，反应灵活，技术全面等特点，专门制定了针对张俊的攻防战术，并且在这些天的训练中进行了针对性极强的反复演练。
但是张俊不首发，让这些“针对性”全成了无用功。金镐坤没料到邱素辉在那么大的压力下并没有依赖海归球星，而是选择了清一色的本土阵容。而他则要求只跟队合练了一天的朴智星首发出场。在双方教练的比赛中，金镐坤已经先失一球了。
赛前半个小时的匆忙调整并不能为韩国队带来多大的效果，相反中国队按照既定战术，凭借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狠劲，对韩国队的大门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如潮水一般来势汹汹。
林枫属于那种现在在中国国内基本上已经绝迹了的前腰，控制球能力出色，善于传球，他是典型的10号，而不是9号半。可惜这样的球员在当今中国并不受欢迎，因为防守不够好，得分能力也稍弱。在连中锋都要回防到门前的联赛中，谁还会要一个个人技术出色，在全队战术上却相当鸡肋的人呢？
但是在崇尚进攻的邱素辉眼中，林枫就是国奥队的主力前腰，他盘带过多的问题也完全得到了解决，只是从前那些教练的态度和方法有问题罢了。
球队在进攻的时候，都会把球交给前面的林枫，由他组织进攻。林枫接球，面对韩国凶悍的防守，他一个双脚磕球轻松闪过。
“凶悍是凶悍，但是却很愚蠢！”林枫不屑地笑笑，但他冷不防被人铲倒了，球自然丢了。
裁判示意没有犯规，比赛继续。韩国队趁机发动反击。林枫这才有空抬头找刚才铲断他的人是谁。一个高大的红色背影，2号的球衣和左臂上的白色队长袖标都告诉林枫，他就是韩国国奥队的队长，2号中后卫曹秉局。多次入选国家队的他已经有了一个国家队进球。
埃因霍温的年轻小将朴智星是韩国的进攻组织者，而曹秉局则是韩国后防线上的一座大山，如果想要得分，则一定要翻越过这座山。
转瞬间，朴智星已经拿球通过中场，他盘过了王钰后直接起脚远射！二十七米左右的中路远射被高大的司马红欣稳稳压在身下。这样的远距离射门如果没有什么变化的话，是很难穿过司马的十指关的。
因为指导战术上的模糊不清，韩国队攻到前场后显得很急躁，大多数人会采用远射。韩国的远射并不差，但可惜中国的后卫线将他们推的太远了，射门的力度如果不大的话，很难对中国的球门形成多少真正的威胁。
而中国队进攻时却遵照邱素辉的要求，多控球。因为韩国队回收的很快，所以如果无法打反击的话就要把节奏稳下来，队形保持紧凑，这样中国的进攻看起来就如潮水一般，一波接着一波，无休无止。除非门将或者后卫直接将球得到。
这样的战术是很具有压迫力的，就想一柄缓缓压下来的巨锤，使对手在身体和精神上的负担越来越大。更别提在缓慢中的突然发力了，那简直令对手防不胜防。
当然战术是一回事，具体执行起来又是一回事。不可能要求年轻的中国球员将战术完成100%，只要他们能在有限的机会中把握住几次就足够了。完成一次战术的成功率，远比完成战术要求的数量珍贵得多。
※※※林枫一个急停转身暂时摆脱了韩国队的12号崔源权，由于王钰在攻防组织方面并没有出色的能力，因此林枫自然成了中国队控制节奏的关键人物。什么时候要控制，什么时候分球，什么时候加速直传，这都是他必须针对当时情况做出的选择。
赵鹏宇在伸手要球，但他的位置并不好，不远处有一名韩国队员。倒是项韬有后插上的能力和机会。林枫没有犹豫，把球传给了后面的项韬。
项韬把球停好，韩国队员立刻上前对他紧逼，因为以此前的录像来看，项韬是中国队助攻最活跃的人之一。一旦他在中场附近拿球，纵向的突击绝对要多于传球。
果然，即使面对对方的紧逼，项韬仍然选择了带球沿边路突破。
“教练说的果然不错！”防守项韬的韩国队18号曹宰榛牢记赛前教练的叮嘱，他一看项韬带球，就决定用铲球把球破坏掉。但他刚刚有所行动，就见项韬左脚非常隐蔽地将球横着一传。
突破吗？不，是传球。
黎穗生上前接应了这记传球，中后卫都压过了中线！中国队在上半场气势如虹！
黎穗生没有横向转移，他再把球向前一送，而项韬正好跑到位置上接到球，二过一！项韬继续沿边路带球，韩国队14号中场队员金正勇冲上来拦截，但项韬脚弓一弹，足球又落到了赵鹏宇脚下。
韩国的后卫朴荣浩不等赵鹏宇转身，就迅速贴了上来。但赵鹏宇根本没想过要转身，他直接用手架住朴荣浩，一个脚后跟磕球！足球再次被送向前方！
“漂亮的脚后跟传球，中国队在左路的进攻非常活跃！”
项韬从外侧绕了过来，他追上了足球！
“三后卫的话，最大的漏洞就在两个边路。”邱素辉自言自语道。
项韬抬头看了一眼禁区，然后起脚传中！
“中国队传中！在门前接应的是高中锋李杰！”
一米八九的李杰高高跃起，他跳得很高，足足高出了26号金致坤一个头！
“头球！”
如此近距离的头球，韩国门将31号金荣光几乎不可能有反应的，但是足球却稍稍偏出了球门！
“球……啊呀！太可惜了，竟然滑门而出！”王健翔在北京的演播室里大叫道。
李杰落地后又跳了起来，他懊恼地大吼了一声：“干他妈的！”
项韬也很觉得可惜，他挥挥手：“小李子，再进不去回去大刑伺候！”
“干！”李杰回了他一句。
“小声点啦！这可是现场直播。”项韬耸耸肩，又快速跑回去防守了。
虽然此球未进，但是现场数万名韩国人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今天的这支中国队与以往的中国队有些不同，但具体是哪儿不同呢？谁也说不出来。
三月三日，并不是韩国的黄道吉日。
※※※PS：下一章《谁是关键人物》精彩预告：王钰密切注视着前方，“你上去的时候，我补位。这是教练的安排。”
李永乐看看这个最初还担心自己抢了他位置的搭档，“如果有机会，你也冲上去吧。”
“笨蛋，我冲上去了谁来防守？”王钰扭头，却没看见李永乐。
“你上午的时候，我补位。”李永乐在他身后说道，难怪刚才王钰找不到李永乐呢，原来是在身后。
“但……这不符合战术要求……”
“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李永乐笑道。
第九十四章 谁是关键人物
当张俊在场边看见李杰把球甩向球门远角时，他都站起来准备欢呼了，但是足球滑门而出让他失望不已。如果这球进了后面的比赛就好打多了，韩国队必须压出来，这样一来三个中卫的漏洞将被扩大，中国将会有更多的机会。
可惜没进。
双方仍在同一起跑线上。
邱素辉只是头一仰表示了遗憾，在他计划中，从没想过开场十分钟中国队就能领先，没进没什么，进了才让他惊喜呢。这场比赛会是一场苦战，当然前提是他刻意保留实力。
替补席上有人轻轻骂了一声娘，看的出来大家都很想赢得这一场比赛，赢得在客场同韩国队的比赛。
※※※
比赛继续，在顶过了前十几分钟中国队的猛攻后，韩国队也开始逐渐找到了比赛感觉。朴智星在前场对中国的后防造成了不小的威胁，面对拥有荷兰职业联赛经验的他，王钰显得有些缺乏经验，有好几次贸然出脚都让朴智星趁机突了过去。
而两名前锋10号崔成国和18号曹宰榛也活跃起来了。毕竟是自己的主场，在数万名观众的加油助威下，韩国队没有理由让中国人反客为主。
金镐坤位韩国队设计的是3412阵型，在三名中卫前面有四名防守型中场组织成一道防线，在他们前面朴智星和崔成国、曹宰榛才可以尽情发挥攻击力。在这个阵容里，那四名中场队员尤为重要，防守时两名中前卫就是后腰，而两个边前卫则可以退回去称为边后卫，进攻时则会成为攻击型边前卫。进可攻，退可守，他们四人的发挥会决定球队的状况。
而队中的一高度2号曹秉局自然负责对李杰的专门盯防，另外两名中卫则在防守中与边前卫密切配合，尽量缩小边路的空间。
这段时间韩国队在主场球迷的助威声中确实占据了上风。因此中国队的项韬都不怎么上前助攻了，一心一意的防守。似乎是当初针对他上前助攻的特点，韩国队把攻击的重心都放到了他这一路来，就连赵鹏宇都成了左防守中场，基本上相当于左边后卫了。
面对这种情况，邱素辉仍是做在教练席上一动未动，没有换人，也没有站起来吆喝几嗓子。
“刘鹏再次把韩国队的传中顶了出去，现在中国队有些困难！韩国队又恢复了他们强悍本色，把中国队压回了半场！”
“确实，邱素辉可以考虑换人了。因为面对现在这种情况，中国对打防守反击最有效。但是现在中国队前场除了赵鹏宇以外，没有哪个拥有反击中所必需的速度。而替补席中的张俊正是打反击的专家。”
“不过现在就换人是不是太早了点？才上半场二十八分钟啊。”王健翔提出了不同意见。
“不，如果时机出现了，就应该抓住它，不论是在第一分钟还是第九十分钟。”李冰说道。
但不管两人在演播室内说得如何热闹，邱素辉的屁股就象是钉在了椅子上。只是在比赛进行到三十五分钟后，才扭头对张俊和他身边的李永乐说道：“去热身吧，直到上半场结束。”
※※※
当张俊站起身，场边的一架摄像机立刻就对准了他，它要告诉那些看电视的观众：张俊要上场了！
就连韩国的电视解说员都有些夸张地叫道：“现在全场最昂贵的球员终于站起来了！邱素辉在我们韩国队强大的压力面前终于也不能安坐了！”
“全场最昂贵的球员”，这个名字还真长。
张俊现在就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他热身的画面在比赛进行间歇不断播出。相比之下，他身边的李永乐则显得乏人关注，尽管李永乐身高一米八七，但是记者和观众都当他不存在一样把目光集中到了张俊身上。
也许是受到了张俊即将上场的刺激，韩国队突然加大了进攻力度。这一次像潮水发起攻势的轮到了韩国。
“大韩民国！大韩民国！”韩国球迷的呐喊就好像风一样推动着韩国队的攻击浪潮。
再用一个非常规动作破坏了韩国队一次进攻后，项韬再次发挥他“大嘴特长”，他高声向队友们喊叫道：“守住！别轻易给他们机会！”门将司马红欣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而队长刘鹏也不喜欢经常高声喊叫，于是在队中项韬自然成了鼓舞士气的“高音喇叭”。
中国队最终在非常不利的情况下还是守住了，这也许与叙利亚一役有一些关系，他们学会了如何在逆境中踢球。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比分仍然是0：0平。双方虽然在上半场互有攻防，踢得很激烈，但是却都没有取得进球。
对于客队中国队来说，这确实是一场艰难的比赛。
※※※
邱素辉在更衣室内看着眼前的队员们，他们大口喘着气，不停的喝水。
“下半场我们换阵。”等大家休息的差不多了，他才开口说道。“上半场的首发名单给了对方一定的打击，但是韩国队调整的很快。下半场胡斌下，张俊上。王亮下，李永乐上。我们从442变成352，打双后腰。我还是那句话，进攻。上场就进攻，不要怕丢球。王钰你下半场在李永乐后方，注意防守和保护。李永乐呢，下半场你是中国队的攻守核心。”邱素辉在战术板的球场中间画了一颗五星。他的话让李永乐吃了一惊，但是其他人并没有表达出任何不满或者不同意见，几个月的接触，朝夕相处，早让彼此之间有了一种默契。他们在也不是刚进队时互相排挤的人了。“进攻时多利用远射，一旦有有机会就射门，不要犹豫。朴智星是他们的进攻发起者，上半场他的表现也最为枪眼。因此李永乐，你的防守任务就是冻结朴智星。在打防守反击时，多用长传，把球送到两名前锋脚下。”
李永乐点点头，他也终于要代表国奥队在正是且重要的比赛中登场了。同时这也是他第一次作为队友和张俊在一起比赛，那感觉真不一样。
而张俊则笑嘻嘻的拍了拍李永乐：“合作愉快！”
※※※
下半场比赛刚开始的时候，人们果然看到了身穿11号球衣的张俊正站在中圈内，他对面是李杰，两人正等待着开球。
“我们看到张俊在下半场一开始就被换上了场，他换下了上半场表现平平的胡斌。”
“嗯，中国队同时还换了一个人。邱素辉换下了2号右边后卫王亮，替代他的是15号李永乐……李永乐是后腰啊！”
“是的，中国队换阵了，从442变成352。因为3号项韬本来就是可以胜任后防任意一个位置的多面手，现在后防三人分别是刘鹏居右，黎穗生居中，项韬居右。”
“是这样的啊！嗯，好了，主裁判医生哨项，下半场比赛开始了！”
※※※
张俊第一脚触球，将球踢了出去，然后李杰再把足球回传给王钰。王钰没有犹豫，直接把球磕给了身旁的李永乐，李永乐停球，抬头找人，然后抡腿，长传！
左路的赵鹏宇速度很快，而李永乐的球也是直接传向靠近边线的地方，那里韩国的三后卫阵型是一个盲区。赵鹏宇拍马杀到，他神脚停好球，然后直接把球传进了韩国的禁区！
“注意他们的9号！”门将金荣光喊道。韩国队中最高的2号曹秉局跳了起来和李杰争顶，但是在互相的身体接触中谁也没有碰到球。
而在两人身后的张俊正好从后面插上，他跃起，在后卫的贴身干扰下，一个有力的狮子甩头！
“张俊攻门！啊呀！太正了，被门将扑了出来，太可惜了！”
金荣光从地上心有余悸的爬起来，刚才他完全是在跳起来后下意识的伸起了手臂，才勉强挡住了掌俊这一个近在咫尺的头球攻门。
“张俊刚一上场，就有一次极具威胁的攻门！不愧是联盟杯中的最佳射手！”就连韩国的解说员都这样感叹道。
“怎么没有人去看张俊？想自杀吗？”金荣光在门前埋怨他的队友。
队友们则面面相觑，仿佛在互相质问：“你为什么不去看他？”金荣光见没有吭声，只好无奈的挥挥手：“防守好这个角球吧！”
所有人都在为张俊的表现而感到折服，却没有几个人看到作为进攻发起者的李永乐，他的长传有多准，多及时。
虽然中国队高人如云，但是这个角球并没有直接发入禁区，而是踢了一个战术角球。郑川匆匆把球磕给了王钰，王钰在右边路接球，他看了看禁区，做了一个要传中的动作，但要传中只是虚晃，他看见李永乐在伸手要球。
“小心他传中！看死张俊！”曹秉局大声指挥着防守，赛前韩国队认为作为中国队队内头号球星，张俊理所当然会成为中国队的核心，一切球都会传到他脚下，由他完成射门。于是金镐坤安排防守时要在局部对张俊进行合围，不要让他轻易得球。曹秉局如今正指挥队员们完成教练的战术部署。
王钰右脚一扫，将球分到了禁区前沿，李永乐接球。
“小心他直传！”曹秉局马上针对情况改变了指令，不管指令内容如何变化，总有一样不会变，那就是这些指令的核心思想：“看死张俊！”
只可惜金镐坤没有李永乐的比赛录像，在国奥队内的没有，他在大运会上的也没有。
李永乐拿球后，想起了邱素辉的要求：“进攻时多利用远射，一旦有有机会就射门，不要犹豫。”
现在对方所有人都在以为张俊会成为这次进攻的终结者，都在防守他，注意他。自己面前出现了一个难得的空当。
有机会就射门！
李永乐抡脚，抽射！
足球飞得很低，钻入了球员林立的禁区！
没有人阻挡住这球，它直接飞向球门远角！
金荣光反应敏捷，飞身向球扑去！
“他可以拿到球的！”
但是，足球却在他手前猛然下坠，反弹！弹起的足球从金荣光手边钻进了球门！
李永乐最拿手的曲垂射门！
张俊离门将最近，他高举双手欢呼起来，然后李杰也冲向了禁区外面的李永乐。而李永乐则一个转身，向教练席奔去，他要感谢邱素辉把他招入国奥，并且带到了韩国来的勇气和信任。
“球进了！中国队领先！进球的竟然是以大学生身份入选国奥的李永乐！一记漂亮的远射！”
“在招他入国奥的时候，几乎没有人看好他。但是中韩之战第一个进球竟然是他进的，丑小鸭变天鹅！邱素辉的眼光果然厉害！”
所有的怀疑和不信任都在这一脚远射中被击的粉碎。
从教练席中出来，李永乐有向看台示威性的挥了挥拳头，张俊则过来拍了拍他的屁股：“你比我先进球了！”
李永乐回头冲他嘿嘿一笑，没说什么。看得出来他还沉浸在刚才的那个进球中了，那可是他为中国打入的第一个进球啊，他会记一辈子的。
※※※
“下半场刚开始两分钟，中国队就令人吃惊的首开纪录！他们凭借15号中场队员李永乐的远射先下一城！韩国队要如何应对呢？”
金镐坤并没有像解说员那样紧张，他只是站起来要求队员们压出来打。对于进球得中国队15号，他并不了解，认为那不过是一个运气球罢了。
不过朴智星可不这样看，因为他发现他的对手正是这个下半场一换上来就进球的15号。
朴智星刚刚接到球，李永乐就贴了上来。这么亲密的接触让朴智星难受，他拼命想摆脱对方，可是没什么效果，他转身刚刚把球拨开一点，一条长腿就伸了过来，将球铲掉了！
韩国队的头号球星被一个无名小卒防住了！
断球后的中国队快速反击，李永乐又再次前插。刘鹏将球传给了他，他一个人带球突进！
金镐坤对于李永乐的轻视必将让他大吃苦头。
韩国队中场8号金斗焕上前逼抢，但他刚一上来李永乐就把球捅了出去。林枫再用脚后跟把球一磕，李永乐快速插上，把球再一捅！这一次捅过了13号金东进！
二过二！
“李永乐表现得相当活跃！他要再次射门吗？”
确实已经进入李永乐的射程，金荣光紧张起来，他可不敢确保刚才那个突然下坠的球是蒙出来的，看看15号射门时摆腿的动作，应该可以猜测出来他是故意的。
“逼上去，别让他射门！”
不过李永乐抡脚后，没有打门，而是用脚尖再一捅，足球从拦截球员身侧滚进了禁区！
“是张俊！”韩国解说员惊叫道。
没错，是张俊！他转身向前冲，然后停球，抬左脚准备打门！
“嘟！”
一声急促的哨声响起，主裁判举起了手臂，越位！
“啊！是越位！张俊在15号传球的一刹那越了半个身位！虽然很微小，但是边裁明察秋毫！”韩国解说员由种死里逃生的感觉。确实，如果再让中国队进一球的话，2：0领先的中国拥有强力张俊，将使韩国队连反扑都不能尽全力。
金荣光有些感激的拍了拍指挥造越位的队长曹秉局，刚才正是他及时让后防线压上，在千钧一发之际让张俊落入了越位陷阱。
金镐坤这下终于明白过来，张俊的锋芒欺骗了所有人，连他都以为张俊会是中国队的进攻核心，却忽略了这个高大的后腰，他出色的身体素质和意识，使他才是中国队真正的攻防核心，如果不遏制的话，韩国队迟早要栽。
“金教练终于做出了调整！他用16号崔兑旭换下了8号金斗焕，崔兑旭是一名前锋，用前锋换下中场，看来意思很明显，就是要加强进攻！”
不单单是加强进攻那么简单。崔兑旭一上场就大声喊着崔源权和金正勇的名字，他做了一个双掌相对的手势：“教练让你们对后插上的中国队15号实行夹抢！”
韩国队将阵型从3412变成了更富于攻击性的343，对中国队再次发动攻势，但是他们的攻势无论如何也不能用“潮水”来形容了。
邱素辉深知在韩国的主场，韩国队决不会甘心接受失败，在落后时必会反扑。所以他在防守时，也要求张俊顶在最前面，不必回来参与防守。哪怕对方发角球或者前场任意球，他也会安排三名队员在终场附近待命，随时准备反击。
这一点其实也是他从荷兰学回来的。荷兰的全攻全守卫和横扫世界？为何他们拿球后，十名队员可以在短短五、六秒钟内就全部投入进攻？这就是因为荷兰的反击不是在拿到球时才算开始，其实他们的反击从丢球的那一刹那就开始了，每名队员都在时刻准备着进攻，一旦得到球思想上的共识就会马上转化为行动上的统一，反击如海浪拍岸，势不可挡。这种战术后来又被一名足球评论家和记者总结归纳，并命名为“反向移动理论”。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理论，因为它是连接球队整体防守和进攻的一个重要战术。
而邱素辉现在正在努力做的，就是从各个方面改变中国球员的观念，将荷兰的全攻全守灌输给他们，攻守转换只是其中一样而已。
在这个战术指导思想中，张俊就像一枚钉子，把韩国队的三名后卫牢牢钉在了他们自己后场，不敢越雷池半步。
※※※
关于李永乐的核心问题，中国解说员也看出来了。“咦？15号李永乐竟然是中国队的攻防核心！张俊在前面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嗯，让一名大学生球员作核心，邱素辉的用人果然与常人不同。”真不好说王健翔是在夸，还是在讽。
“不过李永乐确实有水平，从他的几次拿球就可以看出来。他的长传也早有记者说了，准得令人吃惊。我看不光是准，他的时机把握得也很好，什么时候长传，什么时候横传，什么时候回传……他都作的有板有眼。一个大学生球员能够有如此的表现，邱素辉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的。看来他是早就看好了的，就是让他进来作核心的。”
“嗯，我也想起来了，他曾经代表中国参加过去年在韩国釜山举行的大运会，在于日本队的比赛中，他就在中场射入一个超远程吊射。不过我更兴趣的是他和张俊之间的故事。嗬嗬，杨攀，张俊，李永乐，还有现在国奥的场上队长刘鹏，都曾一起同场竞技。洛阳作为曾经河南的足球重点城市，在进入九十年代后随着经济的衰落而同样步入了衰落。没想到在世纪末却来了一个井喷。这批球员的成长和崛起，也许会打破大连球员一家独霸的局面。我想这对于中国足球的未来来说，会是一件大好事。”
“是这样的，也是一个值得我们深思的事情。大连和洛阳为何会涌现出这么多优秀球员呢？大连是有传统的，而洛阳呢？是否也和他们最近十年大力发展青少年足球，尤其是学生足球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呢？”
“嗯，说话间，中国队已经再次攻到了前场！现在球果然被交到了李永乐脚下！对方马上有两名球员逼了上来！”
崔源权和金正勇一前一后，一座一右逼了上来，李永乐打算硬闯，却被两人一个关门，将球断了下来。韩国队又准备打反击，但是王钰及时出现，延缓了韩国队的攻势，李永乐快速回身，两名后腰联手逼迫金正勇将球回传。
“多谢。”李永乐这才有空向帮了他一把的王钰道谢。
“别谢我。”王钰密切注视着前方，“你上去的时候，我补位。这是教练的安排。”
李永乐看看这个最初还担心自己抢了他位置的搭档，“如果有机会，你也冲上去吧。”
“笨蛋，我冲上去了谁来防守？”王钰扭头，却没看见李永乐。
“你上午的时候，我补位。”李永乐在他身后说道，难怪刚才王钰找不到李永乐呢，原来是在身后。
“但……这不符合战术要求……”
“战术是死的，人是活的。”李永乐笑道。
“韩国队突然直传！中国队的两名后腰竟然都没有反应！朴智星抓住这个好机会接球向前冲！”韩国解说员大声喊了起来。
朴智星好不容易没人盯了，他正想发卫一把，让中国队的后卫们见识见识荷兰足球的水平。但是他向左刚带了两步，就看见一个人横在他面前。
朴智星试图强行突破，但两人身体刚一接触，他就又退了回来。这家伙的身体是欧洲级的！他在心中为对方下了定义。
既然靠身体不行，那么就依靠技术。朴智星一向对自己的盘球很自信。
朴智星试图通过上半身的快速晃动来欺骗防守他的项韬，但项韬不为所动。没办法只有用最简单的扣球虚晃了。朴智星把球向内侧一扣，然后左脚轻轻一拨，一副要内切的架势。欠缺经验的项韬果然上当，他向内侧移动了！
就是此刻！朴智星左脚迅速把球向底线方向扣过去，然后他加速！
“突破了！朴智星成功突破！”韩国解说员激动的大叫道。自从被李永乐盯上后，朴智星像这样畅快的突破屈指可数，不光是他自己郁闷，就连解说员也一起郁闷。
但是项涛却同样迅速的转身，从内线绕了一圈，向朴智星追去！
朴智星想抢在项韬重新逼上来之前把球传到门前，可是足球放飞起来就被飞速伸来的腿挡出了底线！
“是项韬！他令人吃惊的挡住了朴智星的传中，可怕的爆发力！”王健翔对于项韬的表现赞叹不已，“漂亮的一攻一守。”
“嘿！丫头，大典（项韬给李永乐去的外号，来源于《永乐大典》的名字）！你俩聊什么天啊？”项韬从地上跳起来后大声问远处的两位后腰，“别告诉我你们是玻璃！”
“干！”两位后腰异口同声回敬道，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刘鹏过去对项韬说：“他们要是玻璃也是防弹玻璃……刚才干得漂亮！”他在项韬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
“盯紧人！把他们向外推！”
“角球是我们的机会，要抓住！”李永乐举起了手臂，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中国队的进攻从这个时候开始了。
张俊和李杰一前一后游弋在中圈附近，林枫则比他们更为靠后一点，但并为参与防守。同样，速度快的赵鹏宇也没有在门前防守，他被安排在禁区外面一点。这四个人随时准备着反击。
韩国队的队长曹秉局本来打算到中国队门前争顶的，但是他看见中国队这奇怪的人员安排，在想对方是不是会打快速反击，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留在了后面，只是另外叫了一个中卫上去，同时他要求三名防守型中场至少要留两个人在后面，谨防中国队的快速反击。
朴智星把足球摆在了角球弧内，他将主罚这个角球。
现场数万名韩国球迷再次呐喊起来，他们希望球队能在这个角球中扳平比分，因为留给韩国的时间并不宽裕。但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查过皇历，今天不是韩国的黄道吉日啊。
第九十五章 完胜和狂胜
第三次提醒，三月三日绝对不是韩国的皇道吉日。
朴智星把角球开了出来，但是队中的一高度曹秉局并没有上来，此球被刘鹏轻松顶了出去。安排在外面的赵鹏宇跳起来，而14号金正勇也冲上来争顶。足球还是被赵鹏宇顶到了，他没有后蹭前方，而是摆到了边路，王钰接到球，并没有犹豫，马上传给了林枫。林枫被崔源权严加盯防，不能转身。但他也没打算转身，林枫直接把球横拨给了已经快速插上的李永乐。
中国队在四秒钟内，经过了四次传递就完成了由守转攻的过程，从中卫到中场，都有触球。
果然是快速反击！曹秉局一方面庆幸自己的判断正确，另一方面他大声呼喊着队友的名字：“快回防！金东进，贴上去！”
张俊和李杰也没有闲着，他们一左一右向边路扯，这让后场仅剩的两个后卫曹秉局和朴容浩很痛苦。是跟着拉边防前锋呢？还是固守中路，迫使中国队把进攻导向边路？
中国队的反击打得实在太快，太突然，以至于韩国队出现了现在的局面。一般来说，防守方总是希望进攻方把球传到边路，这样威胁要小很多，但是现在就算球传到边路，中国队仍然可以直接威胁球门，只需要一个很简单的动作--接球后内切。
既然是快速反击，就不能给对方过多的思考时间，所以李永乐在传球还是中路突破的问题上，很快做出了他的选择。
他低头带球！
他要中路突破！曹秉局心中叫道，然后他大声叫着朴容浩的名字，让他逼上去。但当朴容浩刚刚有一个扑上来的动作，李永乐就传球了！一记斜传，张俊的方向！
曹秉局立即举手，他想向裁判示意张俊越位，但其实他自己根本没看见张俊的位置，做出这样的举动纯粹是出于经验，想借此迷惑裁判。
很可惜这是一个漂亮的后插上。
“中国队打反击，转眼间攻到了韩国队禁区前！现在是张俊在拿球！”王健翔的声音有些激动，他知道如果让球进了，二十多年来不胜韩的历史真的要作古了。
张俊伸左脚把球向前轻轻一停，韩国的门将金荣光也出来了。这是前锋与门将的对决，也是捅破那层窗户纸的时刻。
曹秉局不想放弃，他高速向张俊冲去，即使犯规也不能让他打进，比分差距不能再拉开了！
张俊见门将冲了出来，他抡起了左腿，金荣光立刻认为对方会射门。做为联盟杯目前为止的最佳射手，他的射门准确率实在惊人。门将的反应一定要快！金荣光扑了出去！
但张俊的左腿摆下来时却不是大力抽射，而是轻轻一搓，足球划出一道弧线，从金荣光头顶上高高越过。曹秉局飞身的一铲，却什么都没有铲到，他甚至连球的影子都没有碰到。张俊人也像足球一样，轻轻一跳，优雅地从曹秉局身上跨了过去。
足球带着中国人二十多年来的郁闷和痛苦，在韩国门将金荣光和队长曹秉局的绝望目光中，轻轻坠入空门，坠入了韩国队的球门。
韩国人一片死寂，只有到场的一千多名中国球迷在欢呼着。
2：0！中国队在第七十分钟扩大了比分！进球的正是张俊，他用一脚轻巧的吊射，就这样结束了中国二十多年来不胜韩的历史。就这么轻轻一脚，一脚看似普通的吊射，也许只有中国人才会知道它的份量。
进了球的张俊似乎没有在意他捅破了窗户纸，他只是双手指向李永乐，等着这位学生时代的老对手上来一起庆祝进球。
“球进了！2：0！张俊打入了关键一球！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韩国队再遭重创！”
※※※
“球进了！2：0！张俊打入了关键一球！时间还有二十分钟，韩国队再遭重创！”
安徽合肥，US大学的食堂内一片欢腾，所有人都在为张俊这脚漂亮的吊射欢呼。因为有CCTV5的记者来拍摄，甚至有人打出了横幅：“张俊你是US大学的骄傲！”
在这狂欢的人群中，苏菲反而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只是仰头看着悬挂在上方的电视。
一切正常，真好，张俊。
继续进球吧，继续胜利吧。让我可以继续像这样看你踢球。
※※※
重新开球后，金镐坤再次进行了调整，6号朴圭善上场，替下了12号崔源权，撤下一名中场，却增加了一名后卫。看来金镐坤是彻底被张俊搞怕了，以至于他不惜减少中场和中国队相拼的资本，也要增加一名后卫防住张俊。
这样，韩国队的阵型又从343变成了433，金镐坤已经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场比赛第三次换阵。
但是场上的韩国队员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他们特有的拼劲让他们在最后二十分钟内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但即使如此，邱素辉仍然要求张俊顶在最前面，不要回来防守。所有人都知道张俊的厉害，他在前面一个人足以牵制一条防线。
这才是防守，而不是单纯的十一名队员缩在三十米区域不出来。
攻吧，你们攻得越猛，后防的漏洞就越大。
※※※
而中国队也不是一味的防守，他们总是抓住任何一个机会打反击。而在中场一个较大的变化就是两名后腰不再只是单一的李永乐上，王钰守了。当王钰冲上去的时候，李永乐就老老实实地后面保护；李永乐上去，王钰则防守。当然，有的时候兴起了，两人会同时冲上去，那个时候肯定是中国队占上风的时候。
对于一个李永乐韩国队需要两个人来防，但是对于活跃的两个后腰轮番插上助攻，就让只有三人的韩国中场非常吃紧了。
胡力看着场上的这一变化，扭头看看邱素辉：“这是你的指令？”
邱素辉摇摇头：“不是。是他们根据场上形势做出的自我判断。”
“但是很有效，很聪明。”胡力嘿嘿一笑。
“人都是会成长的。”
※※※
张俊举手要球，曹秉局又一阵紧张，现在他负责盯防张俊。刚才上场的朴圭善把教练的指令告诉了他，要利用自己的经验和身体压制住张俊，但曹秉局心里想那不过是金镐坤的一相情愿罢了，他真能压制住张俊吗？论经验，自己哪儿能比得上在欧洲闯荡了一年半的张俊，也许自己的优势也就只有身体了，实在不行就犯规吧！
球被传到了张俊那里，张俊并未加速带球，他只是护着球向前缓缓推进。他不做动作，曹秉局也不知道该如何办，只能一步步跟着后退。
张俊做了一个踩单车，但是他没有像德尼尔森那样反复地踩。做为前锋，特别是爆发力非常好的前锋，踩单车只需要一次就可以了，因为对方后卫很被动，他们不会知道你哪一次会把球拨开，即使他们再小心，但面对以爆发力取胜的前锋，哪怕那个动作自己能猜到，也阻止不了。张俊没有碰到球，曹秉局果然就被晃得东倒西歪了，这就是人们所谓的一流前锋的杀气吧。
机会出现了，第三次张俊把球拨了出去，加速突破！
就算你知道我这个时候要突破，你又能拦得了我吗？张俊就是欺负中后卫转身慢。
曹秉局一看自己要被突破了，于是索性将整个身体向张俊压去，希望通过犯规阻止这一次进攻。
但是在欧洲成天和那些强壮如牛的后卫们对抗的张俊，岂是那么容易就倒的？何况他还有着令人恐怖的求胜yu望，和永不放弃的精神。
曹秉局并没有压倒张俊，他反而被张俊一摆手，摔在了一边。张俊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倒了，但是他在这样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后，又逐渐恢复了对球的控制。
主裁判没有理睬主场球迷的嘘声--他们认为是张俊犯规推dao了曹秉局--但主裁判却双手平伸做了一个“进攻有利”的手势，然后跟着张俊向前跑。
第七十一分钟才换上来的后卫6号朴圭善是全队体力最好的人，他拼命向张俊追去。但是张俊并不想给他一个在这么多家乡父老面前表现的机会，朴圭善斜刺里冲出来，他想伸手拉张俊，看上去他会得逞。但是张俊再一次加速，如一阵风般从他手边掠过，朴圭善伸出去的手只抓住了风的影子，而风则从他的指间滑了过去。
“张俊的速度很快！朴圭善没有拦住他！他突入禁区，但还有金治坤在里面！”
金治坤冲上来防守，现在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分钟不到，他也顾不上他扑上去身后会不会出现漏人的情况了。
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比赛的胜负问题了，而是少年意气之争。绝对不能再让这个中国人在我们面前得分！
张俊稍稍一抡脚，金治坤和门将金荣光就以为他又要射门了，尽管上一次他就上了当，但是在虚虚假假的较量中，前锋永远占了上风。两人上当，金治坤在老远就飞铲过去，而金荣光更是飞身扑向远角。但张俊却一个急刹车，把球向右边一拨，再接着起右脚大力抽射！
足球狠狠撞上了球网！没有人能拦住这球，它进去了，第三次飞进了韩国队的大门！
这一次张俊连庆祝都省了，和中国足球纠缠了二十多年的韩国人怎么这么不支？如此轻易就被三剑穿心了。
他只是挥挥手，表示庆祝了。
经历欧洲足球洗礼的张俊，再回过头来看他的近邻，那曾经被无数媒体渲染得无比可怕的韩国足球，也不过如此了。突然就有一种失落感，以前那么多人叫着要“破韩！破韩！”如今真破了反而没有预料中的兴奋。这是为什么？难道中国足球与韩国足球之间纠缠不清的只是过程，不是结果吗？
但是队友们却显得异常兴奋，这球锁定了胜局。当2：0领先的时候，大家还有些担忧，毕竟是在韩国的主场，他们还有反扑的能力。但是当3：0的时候，不会再有人怀疑什么了。是的，我们赢了，赢了韩国！
随后的比赛里，中国队有一些放松，这让韩国队有了几次不错的机会，可惜司马红欣的稳定表现扼杀了韩国人挽回一点面子的希望。
主裁判三声哨响，结束了全场比赛。中国国奥队在客场战胜了韩国国奥队，3：0，完胜！令人信服的胜利！
张俊成了全场最佳，尽管他只上了半场。他的名字，照片也将会出现在明天中韩两国的报纸上。独进两球的张俊，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成为韩国人的噩梦，中国人的英雄。
※※※
果然，在第二天的各类报道中，张俊成了焦点。媒体们不惜笔墨的夸赞他们的“克韩英雄”。所有主题都只有一个：二十年“恐韩”终成历史，张俊让韩国从此“恐中”！
就是普通球迷老百姓早晨上班上学的时候，嘴里也还讨论着昨天晚上的那场比赛。甚至还有人专门在比赛结束后买了鞭炮回来放，听个响。另外据某媒体报道，还有人把在昨天出生的孩子取名为“珀韩”--取“破韩”谐音。
中国足球除了2001年的10月7日，就数昨天最扬眉吐气了。据不完全统计，昨天晚上比赛结束后的几个小时内，各地啤酒销量突然猛增。从这些侧面就能够看得出来中国的球迷昨晚有多么高兴，多么疯狂。而这些都是一个有着“张俊”这普通名字的男孩带来的，他是中国足球的希望，他是中国足球的英雄，他是中国足球的支柱……球迷们对于张俊从来就不吝赞美之词。
国奥队在抵达武汉机场的时候，受到了无数球迷的热情欢迎。有记者感叹道：“就是皇马去年夏天来中国也没有这么多人啊！”大部分球米，尤其是女球迷都是来表达对张俊的支持以及崇敬的，张俊走到哪儿，都会引起一阵尖叫，尽管张俊长得并不帅，属于很普通的类型，但是在中国球迷眼中，这个一笑起来就很阳光的大男孩，是全中国最帅气的人！
但是张俊并不是很喜欢这种特殊待遇，他在联盟杯中轮轮进球把沃伦达姆带入十六强的时候，在沃伦达姆街头走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在李永乐笑话张俊现在是“万千中老年妇女偶像”后，张俊皱起了眉头：“我可不喜欢这样。”
“你在担心什么，张俊？”李永乐不明白了，“担心苏菲吃醋吗？”
张俊甩给老朋友一个白眼：“你认为苏菲是那样的人吗？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把焦点对准我一人，好像赢球就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一样。其他队友会怎么看？”
李永乐笑了：“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你是队中的头号球星，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是理所当然的，大家不会说什么的。”
“可你也是获胜的大功臣啊！但是很多人却对你只字不提。看看最近的报道，你几乎没有露过脸。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张俊为李永乐鸣不平。
“这很正常，媒体和球迷永远都只为球星欢呼，对于年轻新人他们还持观望态度。其实这样挺好的，免得我们背上太大的压力，所以这些压力都让你一个人代替全队扛了，哈哈！”笑完李永乐接着说，“主要不是外界的说法，主要是你自己。以你的性格和大家的关系，你觉得大家会把你当作那种人吗？”李永乐拍拍张俊的肩，“看小说看多了吧？人可没有那些作家写得那么坏，动不动就勾心斗角的，呵呵！”
※※※
在武汉十七天的训练都是在一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中进行的。由于成功破韩，足协内部对于国奥队非常满意，对邱素辉的评价也从以前“不好管理”变成了“优秀的年轻教练”。而一向对男足要求颇高的球迷们的都给予了球队莫大的信任和支持。
在训练场外，总有大批来自全国各地的球迷们打着横幅来加油，甚至还有人拿着国奥众球员的漫画像来表示自己的喜爱。现在的国奥小将们正在逐渐成为球迷们，尤其是学生球迷们心中的偶像。这一切他们在兵败叙利亚后，面对铺天盖地的责骂声，又有几人能想到呢？
王钰一脸兴奋地在大巴上对大家宣布，他刚才和一位美女球迷合影了。但是他却遭到了大家无情的嘘声。
“合张影都这么兴奋，如果被强行索吻的话，你娃子是不是要去撞墙哦？真没出息！”项韬不屑地哼道。
王钰不甘心“受辱”：“难道说你娃娃被强行索吻了？”
项韬头一仰，哼了一声：“不好意思，不是强行，是人家自愿奉上。”
“啊！”王钰顿感失落。
“但是强行索吻的是一个丑女。”黎穗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项韬的机会的。
刚才还昂头挺胸的项韬顿时像泻了气的足球，因为确实如此。
王钰来了精神：“哇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啊，对方一定很爱慕你啊！”
大巴里面一阵哄笑声。邱素辉也不管，他只是和胡力看着这些活泼可爱的队员们微笑。其实他还鼓励队员们在训练结束后多和球迷们接触，满足他们的要求。这些也是他改造的一部分吧，因为在欧洲很多球队有如此高的人气，都和这些小细节密不可分的。中国的足球以前就是太不注意这些小细节了，小的可以让人忽略的细节。
为国奥开车的司机是一个老师傅，平时他负责武汉当地职业队的球队接送工作，国家级别的球队来了也是他接送。从俱乐部队，到国家男足，再到国家女足，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精神的一群人，这么热闹的车厢气氛。
也许这也是他们可以在客场击败宿敌韩国队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韬哥，这么幸运的事情都让你撞上了！今天晚上请客吧？”有人起哄。
“请你个锤子！”项韬没好气的叫道，“要请让张俊请，他可是万千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啊！”
“那你就是万千中老年男性的偶像，项韬。”一直没发话的张俊一鸣惊人。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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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轻松气氛中，中国队迎来了他们第二战的对手：马来西亚国奥队。在上一场比赛中，这支球队被伊朗国奥队灌了六个球，本小组最弱队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
没有人在意他们，因为他们天生是配角。但是这场比赛一开始中国队就先遭到一记闷棍。
来自印度的裁判把项韬在禁区内的一次漂亮铲球判为铲人犯规，对于马来西亚队长的假摔视而不见，他毫不犹豫，甚至是迫不及待地判了点球。
“日你先人！”项韬怒气冲天，他跳起来打算向裁判冲去，但他被刘鹏拦腰抱住了。“你放手！我要日死这个印度阿三！马拉西亚给了他多少钱？”项韬还在大喊大叫，还真是有够冲动的，这种幕后交易怎么能在场上，如此没有气氛的喊出来呢？
黎穗生给了项韬背上一巴掌：“要*也别在这儿搞，现在是现场直播！比赛才开始，如果你想早点离场，我倒不介意你扑上去。”
项韬似乎是被这一巴掌拍醒了，他扭头看看刘鹏：“抱得这么紧干什么？想和我亲热？松手啦，我怕给人误会。”
“靠！好心当作驴肝肺！”刘鹏笑着推开了项韬，他能开出那样的低级玩笑，就说明他没问题了。
印度裁判似乎自知理亏，没给项韬出牌，只是催促中国球员快点离开禁区。
司马红欣没能阻止这个点球，他扑错了方向。中国队才刚开场四分钟就0：1落后，武汉体育中心一片死寂，只有马来西亚人的欢呼声。十七天前在汉城世界杯体育场上的一幕似乎换了一个对象重演了。但是很快的，中国球迷齐声喊起了口号，同时一面巨大的五星红旗在看台之间游走。
这场比赛首发出场的张俊在短短三分钟后就向中国球迷展示了他的优秀之处。他借郑川传球后强行突入禁区，抡脚抽射，足球从猝不及防的门将头顶上飞进了球门！马拉西亚人的领先只有三分钟，张俊就当头浇了他们一盆冷水。
随后比赛中，印度主裁判多有偏袒马来西亚的行为，他的每一次判罚都会引起主场数万名中国球迷的嘘声。但是由张俊领衔的国奥队却无视裁判，把对误判的愤怒都转化为进攻的动力，摧枯拉朽一般让马来西亚人遭到了更为严重的失败。
第二十一分钟，林枫带球被对方恶意侵犯，印度裁判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示意中国队发任意球。张俊面对裁判送上的大礼，毫不客气，用一脚漂亮的直接任意球第二次洞穿了对方球门。“微笑”亮相中国！2：1！
第四十四分钟，黎穗生利用角球机会，用头把球第三次送入了马来西亚的球门。李永乐的角球明显是欺负马来西亚人个子矮，发得很高，身高一米八七的黎穗生几乎是在和一米八八的刘鹏和一米八九的李杰争抢头球，最终他战胜了他的队友，取得了十二强赛上他的首粒入球。3：1。
下半场易边再战。第六十五分钟，李永乐拉边传中，张俊再次欺负马来人个子矮，他高高跃起后一个有力的狮子甩头！足球砸在门柱内侧弹进了球网。4：1。张俊也完成了他在国字号球队中的第一个帽子戏法！看台上掌声如潮，喊声如雷。
这个进球也让心存侥幸的马来西亚队彻底崩溃了。随后的三十分钟内，打疯了的中国队为六万中国球迷奉献了一场过瘾的射门表演。远射，吊射，铲射，推射，搓射，凌空抽射，狮子甩头，鱼跃冲顶，倒挂金勾……不得不感叹一下邱素辉在射门练习上花的功夫，不只是前锋，连项韬这样的中卫都有一脚漂亮的远射脚法。
处于保护张俊的目的，邱素辉在第七十分钟将受到“照顾”越来越多的张俊换了下去，他换上了右后卫王亮，打起了451。但中国的进球势头并没有得到削弱。
第七十二分钟，上一场比赛首开纪录的李永乐也再次入球，仍然是禁区外的远射，球在门将身前猛然坠地，猝不及防的门将没拦住皮球，竟然让足球从他胯下钻入了球门！穿档！5：1。
第七十七分钟，强力中锋李杰也终于开和了。他在门前混战中，顶入一球。但是从慢镜头来看，真不好说他是用大腿还是小腹把球撞入球门的。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他绝没有用手。6：1。
第八十三分钟，王钰在禁区外很随意的一脚吊射，竟然越过了跳起来的马来西亚门将，坠入空门！这球就连王钰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进球真是躲都躲不掉了。马来西亚门将业余的站位使球队1：7落后。
这个比分就连现场的中国球迷都没想到，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大屏幕。尽管赛前有不少认为中国队可以轻松战胜本小组最弱的马来西亚，但却想到会这么轻松。简直疯了，任何一脚射门都有可能造成进球。
但没有完，第八十五分钟，李永乐带球中路强突，马来西亚的后卫想用犯规来阻止对方。但他自己撞上去摔倒了，李永乐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他继续带球，突入禁区。然后盘过了出击的门将，再轻松推射空门成功！8：1。
该结束了吧？不，还没有。项韬在比赛快结束时仍然没有放弃努力，他要进一个球，他要向印度小阿三示威。第九十分钟，林枫拿球后，似乎有意在等什么，直到项韬从后面插了上来，他才一脚把球推了出去。项韬接球后无人盯防，马来西亚的防守似乎已毫无章法可言了。
项韬自然不会放过这大好机会，面对已经出击封住角度的门将，他仍然选择了大力抽射。足球在门将胳膊上弹了一下，还是蹦蹦哒哒地进了球门。9：1！令人惊讶的比分！
替补席上的马来西亚队员已经大都双手捂脸，不忍心再看下去了。而他们的主教练更是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一场惨败，他却不能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球队当着数万人被切成了一块一块，整整九块。
现在在场上的客队队员也早就没把心思放在比赛上了，他们巴不得比赛早点结束，免得在这上面丢人现眼。
印度裁判终于吹响了终场哨，武汉体育中心一片欢腾，球迷们挥舞着国旗向球队致敬，年轻的队员们在经历了开场的打击后，没有如一些人预料地继续沉沦下去，而是漂亮地来了一个大爆发，9：1的比分足以让所有人高兴好一阵了。
中国队的队员们排队在场边感谢球迷们的支持，没有人再去理会马来西亚的队员和那个印度裁判，甚至没有人上去和裁判握手。
这真是一场伟大的胜利，而对主场的那些足协官员们来说，还有一点教训：以后一定要搞好主场的裁判接待工作，别给他们穿小鞋发飙的机会。
还有就是武汉的啤酒摊的老板们，一个个数钱都数不过来了。
9：1，各取所需的胜利。
第九十六章 一声脆响
命运可以无情，但不可以有失公正。
※※※
第一场3：0客场完胜韩国，第二场主场9：1狂扫马来西亚，中国队已经成了这个小组的第一名，也取代了韩国成为头号出线热门。一切就这样下去挺好的，但张俊却在这个时候听到了罗伯特·巴乔宣布退役的消息。
“我考虑了很久，做出这个决定十分困难，毕竟布雷西亚给了我很多。但是我已经三十七岁了，我想是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因此我要说，我决定在这个赛季结束后就正式退役，足球对于我来说，已经再没有什么可追求的了。”
巴乔面对着电视镜头平静地说道，但人们还是能看到他眼睛里面有东西在记者们的闪光灯前闪闪发光。
张俊是通过看CCTV5的《体育新闻》才知道这一惊人消息的，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以及所听到的。
去年还在一起训练的队长，今天却听到他说他要退役。难怪他会说：“非常遗憾我没有机会和他一起踢球了……”原来不是担心张俊无法重返意甲，而是担心自己撑不到那一天--他早就有退役的决心了。
有些不知所措的张俊给巴乔去了一个电话，他希望这位令人尊敬的前辈能够收回他的决定。无论如何，他是意大利足坛最后一首诗歌了。
但巴乔却微笑着对他说：“自从我宣布退役之后，很多人都给我打电话，希望我重新考虑退役的决定。但我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长期受伤影响了我的状态，我可不想在场上出丑。现在结束已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我是一个贪心的人，踢到三十七岁才想到要退役……”
巴乔没有说下去了，其实张俊知道，罗比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当他面对电视镜头说那些话的时候。在他生命中，地中海的那片蓝成了他永远放不下的牵挂。张俊一个外国人，不想去评价特拉帕托尼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只能为罗比深深地叹息，把遗憾深埋于心底。还有两个多月，自己就将再也看不到这个男人踢球了，一个长达十年的梦终于也有醒来的那一刻。
除了叹息，他还能做什么？
但巴乔反而开导起张俊来了：“别在意，新陈代谢是很正常的……”
张俊想起一句话：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确实是正常的自然界现象，但是也真的很残忍。
“……我们还是朋友，别想得太多了。你最近的状态不错，要保持住啊！”
“多谢罗比。”
“不过也要小心了，你最近状态实在太好，也太出风头了。你会成为所有后卫的眼中钉，他们不会对你客气。教练也会特别吩咐队员对你下狠脚的。要学会保护自己，有些球该放弃的就放弃。”
“嘿嘿，罗比。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这不像你说的话。否则你也不会拖着一条半腿踢了二十年的足球吧？”张俊笑道。
巴乔一愣，张俊说的也有些道理。他与张俊之间真的有些相似，否则他也不会在布雷西亚第一个帮助张俊，并和他成为了好朋友。眼睛，是的，是眼睛，但不是忧郁的眼睛，而是在球场上面对每一个机会都不轻言放弃的眼睛。
只要还有这双眼睛，他就会成功的。但是危险也会时刻伴随着他。
张俊拥有和巴乔一样的气质，但巴乔不会希望张俊有他一样的结局。
※※※
张俊放下电话，他的心情已不是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震惊了，而是变得更为复杂。不希望罗比退役，但是又不能不让他退役，毕竟从十七岁开始，巴乔就是拖着一条半腿在场上奋斗，十六次手术让他的足球并不如常人想象的那样快乐。每一次比赛，每一次训练都像是大考一样考验着他的身体和意志。
九四年在美利坚，那个初识罗比的夏天，他见证了一名伟大球星的诞生，巨星对于一支球队的作用在罗比身上得到了极致体现。但是张俊说不清罗比成为现在受万人尊崇的罗比，到底是因为他一次次单骑救主，还是因为那个飞过横梁的点球呢？
九四年自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学生，每天的追求就是和杨攀一起踢球，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去欧洲踢球，更不敢想自己竟然可以和罗比成为朋友，穿着中国国奥队的球衣为国征战。十年啊，整整十年，自己从懵懂少年长成了一名希望之星，遇见了不少朋友，也认识了苏菲，有无数可以回忆的故事。张俊突然想，自己不舍得罗比退役，是否是因为无意中已经把罗比和这十年来自己的经历联系到了一起，一想起罗比的职业生涯，就难免会想起自己这十年来的过往点滴，而这十年中有很多人已经或正在离他远去。罗比退役，也就意味着张俊十年的时光离他而去，明知徒劳，仍想用双手紧紧抓住。
罗比还是要退役的，而他自己也什么都没有留住。
十年前罗比正值当打之年，在美国力挽狂澜，成为万人的偶像。而十年后，当年那个深夜坐在电视前的小孩子已经开始了他的职业足球路，并且正在逐渐成为中国足球的偶像，可罗比却老了，要退役了。
与此同时，世界上不少球迷都在呼吁，希望巴乔收回退役的决定，甚至很多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痛哭流涕。这种伤感是完全因为再也欣赏不到巴乔表演的遗憾吗？恐怕更多的是面对匆匆流逝的时间之河的无能为力的感觉吧？
邱素辉注意到在训练结束后的加练中，张俊又增加了任意球练习的数量，他练习任意球，司马红欣默默地陪着他，为他守门。
想到马上就要开始的中伊之战，胡力想提醒张俊注意休息。但却被邱素辉拉住了，他摇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训练场。
夕阳下，金黄色的训练场上，张俊摆球，后退，助跑，抡腿，足球划过移动人墙飞向球门。不论球进与否，他的腰始终尽量挺直着。
这是罗比教给自己的，他最拿手的任意球，就像接力棒一样，自己有责任跑得再快，再快一些。
※※※
武汉体育中心人声鼎沸，喧嚣声震天。成绩越打越好的中国国奥队在武汉受到了世界冠军一般的待遇，可容纳六万多名观众的看台上座无虚席。五星红旗在看台上翻卷着，仿佛一个个大浪，冲击着可怜的伊朗国奥队。
大屏幕上显示比赛进行了三十分钟，比分是1：0，中国队领先。上半场赵鹏宇强行突破，进入禁区后被伊朗后卫伊卜拉希米放倒，主裁判毫不犹豫地吹了点球。张俊操刀，他用一记轻松潇洒的“勺子”吊射骗过了伊朗门将塔勒布洛，1：0。
这个二十一分钟的点球点燃了武汉体育中心的气氛，无数面五星红旗，就像火山口翻涌不断的烈焰溶浆一样。张俊曾在阿姆斯特丹竞技场见识过荷兰的火山，如今这中国的火山，相信也不会相差太多。
巨大的主场优势不仅在观众人数上，据说吸取了上一场对马来西亚时的工作教训，中国足协非常非常注意这场比赛裁判的接待工作。
领先后的中国队踢得游刃有余，伊朗国家队曾在九七年十强赛上两次羞辱了中国队，每场比赛都进了四球。相信不少人还记得那样一个镜头，伊朗球迷对着中国CCTV的摄像机伸出了四个指头，这是中国足球的耻辱。不过这一切都与现在的这支国奥队无关，他们赢球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早日出线。
※※※
张俊再次被对手推dao在地，这已经是他本场比赛第七次被对手侵犯了，才进行了三十分钟，可见伊朗对他有多紧张。球迷们用巨大的嘘声表达着对伊朗队的不满，张俊现在可比大熊猫，他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伊朗队今晚恐怕是别想走出武汉体育中心了。
张俊起来的有些慢，这可不是他一贯的作风--以前他总是马上就跳起来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看起来他是在整理自己的护腿板和球袜。
裁判判给中国队一个二十七米的直接任意球，伊朗队忙着搭人墙，他们也知道张俊直接任意球的厉害。
张俊果然站在了球前，但是一同站在那里的还有李永乐，这个近两场比赛迅速窜红的大学生中场球员。
“也许会是一个战术，李永乐的远射功夫也不弱，两人谁打都很有威胁。”王健翔说，“距离稍稍有些远了，也许会是李永乐来踢。”
张俊走到李永乐身边，对他小声说道：“现在我们说话其实就是做一个样子，专门做给伊朗看的。待会儿还是我来踢，你帮我掩护一下。你离球近一些，我远点，你跑我也跑，OK？”
李永乐双手叉腰，点点头：“OK。”
裁判的哨音响了，李永乐助跑，张俊也同时开始了助跑。李永乐是从右向左，张俊正好相反。因为助跑的距离不一样，避免了撞车的可能。李永乐一脚踏在球旁，把左腿抡起，就要打门！
“是李永乐！”
但关键时刻，李永乐的腿却迟迟没有抡下去，人墙却已经跳了起来，球并未过去，他们上当了！
而此时，张俊刚刚跑到，他伸开双臂维持平衡，尽量挺直上身，起右脚内脚背一脚抽射！足球正好从刚刚落下的人墙头顶上迅速穿过，直接向近下角飞去！
塔勒布洛虽然奋力去扑救，但是他刚才被李永乐的动作晃了，再折返回来重新扑救，终是没有办法，足球从他手边划了过去，撞上球网！
“球又进了！又是张俊！又是任意球！太神了！张俊的状态太神了！”王健翔声嘶力竭地喊道。
张俊一脸微笑的和身旁的李永乐击掌相庆，这个球对他来说似乎轻松了些。
“荷兰人把张俊的任意球叫做‘微笑’，如今看来，确实是一个非常贴切的名字。”
※※※
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依靠张俊的两个定位球，中国国奥队以2：0领先于伊朗国奥队，这无疑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比分，所以在中场休息时，来自全国各地的球迷尽情展现着他们的地方特色，三月二十七日的武汉体育中心看台，仿佛一个全国球迷大联欢的盛大嘉年华。
“哇呜！干得漂亮！”赵鹏宇一进更衣室就嚎了起来，他今天的突破制造了一个点球，也算是一次助攻，心情相当不错。“伊朗算什么？伊朗算什么？下半场再进他们两个，下次见着他们我们就伸出四个指头向他们打招呼！”
“为什么不伸五个呢？”王钰反问道。
“五个？伸十个怎么样？”赵鹏宇再反问，大家都笑了。这次中场休息的气氛和上一场一样好，不，是更好，因为没有人抱怨裁判。
“嘿！张哥，下半场你歇歇吧，该我们表演一下了。”有人喊道。
张俊只是微笑，然后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喘粗气。从欧洲回来再打三场国奥比赛，体力越来越少，冬歇期储存的体力都用得几乎差不多了，看来回去要跟老头商量联赛少上场了，否则沃伦达姆在荷兰杯中能走多远真让人担心呢。这场比赛后，他第二天就要赶往北京，再坐飞机到阿姆斯特丹，那里会有俱乐部的车在等他，然后他会直接被送到奈梅亨，和球队合练三天后就将在荷兰杯四分之一决赛中披挂上阵。马不停蹄，真正的马不停蹄。这段时间必须咬牙坚持下来，也许连胜下去，早日出线后，他就不用再参加最后一场同马来西亚的鸡肋比赛了，那样他最起码可以多休息两天，对于疲劳的张俊来说，两天的休息时间也许都有些奢侈。
一只大手放在他肩膀上：“如果累了，你就不用太拼命，就在前面等着，我会给你传球的。”李永乐看着对面的墙壁说，仿佛还有些生硬，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这台词好像是杨攀才会说的，张俊想。没想到一直的对手李永乐也有说这话的这一天，当队友确实不错，张俊嘿嘿笑起来。
“傻笑什么？别落入对方的越位陷阱了！”
“知道了，嘿嘿！”张俊继续笑。
邱素辉也看出了张俊的体能问题，他也考虑在下半场什么时候换下他，但绝对不是一开始。伊朗的反扑让他有些顾及，13号打右前卫的卡阿比速度很快，如果上半场不是他让项涛老老实实呆在后场，卡阿比这个小孩还真有可能掀起一些风浪。还有伊朗的主力前锋20号博哈尼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上，也许科汉在等机会吧。张俊还得在场上，最起码在中国队3：0领先后才会考虑换人，他就是在场上站着不跑，也能对伊朗形成威胁，心理威胁。
与中国队更衣室的轻松相反的，伊朗更衣室内的气氛则显得很沉闷。大家都低头不语，一个个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赛前主教练科汉反复强调要克制张俊，不让中国把进攻从容打入三十米区域，但是那个点球和任意球，又怎么防呢？张俊用两个定位球让伊朗队很难受。
科汉反复考虑，最终还是决定痛下杀手。
“卡梅利，你是队长，你要肩负起责任来。”他对中后卫卡梅利叫到一边，对他说道，“下半场我要你只负责盯防张俊。”
“就我一个人吗？”
“是的，一对一，人盯人。”科汉点点头。
“可是，张俊的个人能力很突出，我……”
“我也知道，所以我不让你用常规的防守动作。”
“但是推，拉，绊我都用过了，结果给了他一个任意球得分，教练。”
“这些都还是常规防守动作，我的意思是冲人去，不要管球。”
卡梅利有些吃惊，他张着大嘴巴问：“您是要用杀伤战术？”
“是的。我想起了那份有关他的米兰实验室体检报告，向他的左脚脚踝下脚，别犹豫，我们已经在主场输给了韩国，要出线就只有这样！你要做出表率来，我的队长。把张俊送下场，如果是用担架，我会奖励你的。”
卡梅利看着主教练的脸，他刚才张开的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合上呢。
※※※
下半场开球，球迷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中国队出场，并且期待着更为精彩的下半场。
连解说员王健翔都看出来了，伊朗进行了一些调整。“科汉竟然用一个人去盯防张俊，而放弃上半场的夹抢战术，虽然给了张俊一个得分的机会，但是从整个上半场来看，还是比较成功的。真有些不明白，难道他认为4号卡梅利的个人能力足以防住状态正好的张俊吗？”
卡梅利确实防不住，张俊拿球后便感觉到防守压力明显减轻，他可以从容面对一个防守者，这对于张俊来说，可谓慷慨。张俊自然不会客气，他用一个重心的转移，突破了卡梅利起脚射门，可惜被门将扑了出去。
“你在干什么？”科汉在场边吼叫着，他对卡梅利刚才“懦弱”的表现非常不满。“凶狠一点！你客气什么！他是你的敌人，你还想被他继续羞辱吗？”
中国队的球员都看出来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伊朗放松了对张俊的防守，后腰和另外两名中卫都不再对张俊进行夹抢了。这显然对中国队来说是好事情，于是球被纷纷传到了张俊的脚下，他们要充分利用这个有利因素。
张俊拿球，他背对卡梅利准备转身，但卡梅利毫不犹豫地下脚铲……人！张俊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主裁判的哨音响了起来，他快速跑过来，然后向卡梅利出示了一张黄牌。
而张俊则被队医扶到了场下，接受治疗。
卡梅利面对全场中国球迷的嘘声，有些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教练席，但他看见科汉向他伸出了大拇指。
经过简单迅速的治疗，张俊又回到了场上，球迷们报以热情的掌声，欢迎他们的英雄回到战场。
“看他跑步的样子，似乎没有问题！我想刚才张俊倒下的时候，大家都捏了一把汗吧？”
张俊仍然在举手要球，他不愿意因为对方的防守动作稍微有些过大就放弃，这不是他的性格，张俊很倔。
李永乐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球传了过去，张俊决定不给卡梅利靠上来的机会，他要在第一时间摆脱防守。
“张俊用脚把球勾向身后，然后迅速转身！漂亮的过人！卡梅利毫无机会！”
张俊突入禁区后，又带了一步然后才射门，但是在对方后卫的铲球干扰下，他打高了。
邱素辉决定换下张俊，对方明显是在对张俊使用杀伤战术，这很危险，领先两球应该能赢了。他叫王亮去热身。
中国队再次攻到前场，他们的攻势一浪接着一浪，让伊朗队疲于应付。赵鹏宇把球拨给后插上的项韬，骗开了13号卡阿比。
“项韬传中！”
张俊抬头看球，寻找落点，然后他向预定落点跑去，卡梅利则跟着他，但并未贴身，而是保持着一定距离，诡异的举动。
球过来了，果然是找张俊的。
张俊准备起跳，他冲刺了一步，然后起跳！
卡梅利也冲了上来，但他并未起跳，而是伸脚向张俊的左脚脚踝处跺去！
这是一个故意伤人动作！
卡梅利的脚结结实实地，准确地跺在了张俊的左脚脚踝上！而此时的张俊身体已经腾空起来，右脚已经离地，但他的左脚却被卡梅利狠狠地踩住，钉在了地上！左脚脚踝几乎弯成了九十度！
现场很吵杂，但张俊听见了一声脆响。
足球从他头顶划过，一直飞出了边界。球出界了，但已经没人理会。
张俊如失去了骨骼一般瘫倒在地，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也无法用打滚的方法来保护自己，他只能尽量蜷缩成一团，颤抖着叫不出声音来。
大屏幕在重放刚才的一瞬间。
“这是一个明显的伤人动作！是恶意犯规！是严重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甚至有可能是一次有预谋，有针对性的阴谋！”王健翔的愤怒也到了一个顶点，他有些不顾后果了。
“这他妈不是踢球！那个混蛋是故意的！”邱素辉非常激动地向第四官员吼道。也难怪他那么激动，这一次侵犯实在太重了，重得超出了张俊脚踝的承受极限。
项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尽管他不是离得最近的，他跑到卡梅利身前，直接一巴掌扇到了对方脸上。“你他妈想死说一声！”
李杰也冲了上来，不过他不是劝架的，而是用胸把卡梅利又撞向了项韬。
伊朗队员也冲了上来，一方面拉走队长，一方面回击中国队，中国的球员也纷纷冲了过来，场面乱作一团。
“打死他龟儿子！”
“别冲动！冷静下来！”
“别拦我，否则连你一起打！”
“担架！担架！”
“不！叫救护车，直接送医院！”
“日你妈卖吡！在这儿你狗日的都敢狂！”
……
人们纷纷涌进球场，球员，教练，第四官员，医护人员，志愿者，还有警察。担架也上来了，小型救伤车也开了进来，停在体育场外待命的救护车也开到了场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在这人群中格外显眼，不，是格外刺眼。
声音也很混乱，哨子声，叫骂声，还有巨大的嘘声。
但这一切张俊都看不到，听不清了。他脑子里面只有一个声音：那声脆响。他突然在这一刻想起了大半年多前的那份体检报告，他都快要把它遗忘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让他想起，就仿佛一场恶梦一样，米兰的诅咒，卡梅利的下跺，无数疯狂的进球，那一声脆响……
张俊被抬上了担架，又被送上了场边的救护车，然后救护车关上门，呼啸着冲出了体育场。
而身后的混乱，都与他无关了。
第九十七章 “神医”
通过电视，所有人都看到了，张俊被抬上担架的时候，他双手捂脸，手下有东西在闪光。那是汗水，还是泪水？
苏菲也看见了，在张俊倒下的一瞬间，她猛地站了起来。不需要再重放，他也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因为她听见了一声脆响。
左脚，是左脚脚踝，半年多了，终于爆发吗？米兰试验室真的如此权威吗？
当看见张俊双手捂脸被志愿者抬上担架，苏菲也捂住了嘴，她在拼命抑制，不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出来。张俊的脚断了，苏菲的心也碎了。
冲突终于在五分钟后彻底平息了，主裁判先向打人的项韬直接出示了一张红牌，将他罚下。项韬未做任何申辩，转身向场下走去，他可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动作吃红牌是肯定的，但是亲手打了那个龟儿子也值了。而项韬不但没有被球迷们责怪，反而得到了广大观众的大声欢呼和掌声。
然后裁判又向卡梅利直接出示了一张红牌！出场！尽管他此前有一张黄牌在身，但是这个动作实在是太恶劣了，不给红牌不足以平民愤。卡梅利也很知趣，乖乖向场下走去。不过他在走到球员通道的时候，却遭到了两边看台上球迷们的袭击。愤怒的球迷们向他投掷矿泉水瓶，扔打火机，甚至还有人扔下了手机！
惊惶失措的卡梅利双手抱头，向通道跑去。而两边的防暴警察则举起盾牌保护卡梅利，他这才安全回到了更衣室，但却很好的诠释了什么叫做“抱头鼠窜”。
比赛继续，中国队因为张俊被侵犯，而获得了一个点球。这个点球由李永乐操刀主罚。他一脚大力抽射，把球轰向了球门的左上方，门将扑救不及，球进了！
中国队罚入一粒点球，将比分扩大为3：0！
但是很多人恐怕宁肯不要这个点球，也希望张俊平安无事，毕竟这个点球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进球后的李永乐冲到了伊朗队的教练席前，向他们大声吼叫着谁也听不懂的语言。
而伊朗队的替补队员则一个个愤愤不平，只有主教练科汉一反常态地装作没有看见一样。
比赛继续进行，中国队在被罚下一人的情况下，在数万球迷的呐喊声中，发动了近乎疯狂的进攻，他们要为张俊报仇。这种举措的疯狂完全是球员们个人的决定，以至于邱素辉不得不通过换人来达到调整球员心态的目的，他先后换下了情绪有些过于激动的李永乐和赵鹏宇。
尽管这样，第八十七分钟，背着一张黄牌的李杰在头球争顶中，在冲刺中高高跃起，然后从腰腹开始发力，一个霸气十足的头球！塔勒布洛甚至没有反应，皮球应声入网！
球又进了！4：0！
进球后的李杰表现得也很激动，他拒绝了上来庆祝的队友，然后一个人跑到伊朗国奥队的替补席前一声怒吼，面目极其狰狞！
你们他妈的这样卑鄙也赢不了我们！
※※※
医生对一脸焦急的陈炜说：“刚刚拍了片子，明天才知道具体结果。在伤势还未明朗前，他不能回去，只能留在医院。”
“好的，好的。你们一定要认真分析，给出一份最详细完善的伤情报告出来啊！”
“放心吧，我是医生，我们会负责的。”
陈炜又扭头看了看病房，然后才有些不放心的离去，他还要返回国奥驻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在场怎么行？事情还多着呢！
※※※
张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还穿着国奥队服。他没有昏迷过去，他清醒的很。
但他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脑子一片空白，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房间里面没有开灯，走廊里的灯光透过房门上的窗户射进来，但房间依然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
第二天，所有记者聚集到了医院门口，因为再过一会儿，医院方面会公布张俊的伤情报告。在此之前，他们正与足协官员们进行着交流。
陈炜拿着报告，直皱眉头，不是为了张俊的伤，而是他看不懂那专业术语满篇飞的报告。“解释一下吧，这报告太专业了。”
“嗯，简单来说呢，人的脚踝内侧分布着神经，韧带和穴位。脚踝内侧是三角韧带，内脚踝和外脚踝之间有距前腓韧带。这些韧带，神经和穴位都是人的脚踝可以灵活自如活动的关键。”昨天的那位医生--他是这个医院里面最好的运动损伤专家--拿起一张X光片：“而根据片子来看，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伤者的左脚脚踝内侧的三角韧带和距前腓韧带部分撕裂……”
听不惯医生那慢条斯理，毫无感情的陈述，陈炜直接问道：“能治愈吗？”
医生看了一眼陈炜，然后继续说道：“足球运动员对于脚腕灵活度要求很高，张俊的脚踝韧带部分撕裂，我想还是有治愈的可能的，但是只是有可能，同时治愈了也不代表张俊就一定能回到受伤前的状态……那名伊朗队员下脚又准又狠，并且快，正好在张俊向上跳起的时候跺了下去，一个向上的力和一个向下的力互相作用，破坏力惊人。我个人……”他停了下来，看着众人。
陈炜挥挥手：“说下去吧。”
“我个人认为就算是治好了，也将严重影响他的能力。可以说他将因此面临提前结束自己的足球生涯的情况。”
医生的语气很平静，这种事情对于见惯了生死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在陈炜心中，他无疑感到大地都在震动。
提前结束足球生涯？这不是退役吗？开什么玩笑？他才二十二岁啊！他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啊！谁有这样的权力下这样的通知书？是他这个足协副主席？还是这个专家？
“那……如果确定要治，要用什么方法呢？”陈炜不甘心的问道。
“如果非要治的话……要先进行局部麻醉，麻醉受伤部位附近的隐神经等大小神经，然后运用最先进的电子关节镜技术，通过观察电脑屏幕进行小创口的手术，精细地缝合内踝附近撕裂的三角韧带和距前腓韧带。不过恕我直言，这样的技术，我们这个医院没有，国内任何一家医疗机构也未必有能力接这个手术，在国内贸然做的话，很有可能造成他的终身残疾。”
又是一道霹雳。
陈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是愣愣地坐在沙发上，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份晦涩的伤情报告。
“主****？”
“嗯，什么？”
“新闻发布会……”
“哦，召开吧。”陈炜双手抓着沙发扶手，用力站了起来。
“那么张俊的伤情……需要如实公布吗？”
陈炜看看那份报告，然后又想了想，最后告诉他的秘书：“不要说的那么严重，为我们后面的工作留条后路，只说韧带撕裂，但不要把影响说出去。”
医生在一边冷眼旁观，他是一个医生，对于当官的事情没有兴趣。该他做的都做了，至于如何处理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
※※※
新闻发布会确实是按照陈炜的话来开的，秘书高度领悟了领导的意思，但尽管是没有说对于张俊的影响是什么，但是这在记者心中所造成的震惊仍然是可想而知了。毕竟记者也不是傻子，他们都知道米兰实验室的报告，也都知道昨天那一下犯规有多重。足协宣布张俊将缺席下一场对伊朗国奥队的比赛，而能不能赶上五月一日主场对韩国的比赛也要看恢复情况。
新闻发布会现场十分喧闹，所有人都在通过手机向总部取得联系，把这一惊人消息告诉后方。
陈炜看着眼前这乱哄哄的场面，没有任何表示，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实际上他知道这个真相在神通广大的记者们面前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披露出来的。自己必须尽早找到治疗的方法，把张俊受伤的影响降到最低，他昨天晚上去国奥驻地看了，除了一些队员心情激动以外，他没有看到什么不好的，而邱素辉也表现得很沉稳，并没有过多的提起张俊的伤势，只是说会保证打好剩下的三场比赛，现在球队三战三胜，剩下三场，只要再赢两场就出线了，而如果韩国和伊朗互相牵制的话，中国还有可能提前出线。
尽管有了教练的保证，并且出线确实不是大问题了，但是一想到“中国足球的希望之星”在回国参赛的过程中受伤，并且将很可能提前退役，这个就让他很烦恼。哎！迟早是要受伤的，为什么不再联盟杯上，或者荷兰受伤呢？这样最起码和自己无关了。整个新闻发布会的过程中，他就那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发一言。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这两天，所有的媒体都在报道张俊受伤的消息，虽然没有说张俊会有可能退役，但是认真的人还是看得出来一些不对劲，那么严重的犯规，韧带撕裂，竟然说争取在和韩国队比赛的时候上场。明显的言不由衷嘛。
所有体育报刊脱销，各大网站的论坛体育版上人满为患，短短两天，“左脚内踝”成了热门词汇，焦点话题。
各种各样的报纸堆了满满一床，几乎都是头版头条，彩色的标题和图片让它们显得五彩斑斓。苏菲就坐在床边看着这些报纸。这都是她买来的，却没有仔细看完过其中任何一份，她没有心情，只要看到张俊被担架抬下场的照片时，她就再没心情继续看下去了。
但是她却掏钱买下了所有她所能买到的报刊，一厢情愿地以为别人看不到，张俊就不会受伤了。
可惜那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
苏菲的心情很乱，上课拿错课本，忘记吃饭，终日惶惶忽忽，不用阅读那些报道的全文，她也知道这一次受伤对于张俊来说意味着什么。
即使媒体不报道，苏菲也知道。
※※※
张俊的父母第二天就扔下家中的一切，飞到了武汉来照顾孩子。但是他们在医院中所看到的张俊，却是一副终日默默不语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活泼和开朗。
护士进来很体贴地把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洒进来，又是新的一天。
护士想开口赞叹一下这天气，但她回头却正好看见张俊那一潭死水般的黑眼睛，天一下子就又阴了下来。
他的父母睡在隔壁专门为他们腾出来的房间内，他们昨晚担惊受怕，加上路途劳累，今天还没有起来呢。而张俊却已经早早就起来了，坐在床上，背后垫着两个枕头，但是谁知道呢，也许他昨晚一晚没睡呢？
今天是住院的第四天，他没有得到外界的任何消息，其中邱素辉和刘鹏，李永乐代表国奥队来看了一次。尽管所有人对他说伤无大碍，静养三个星期就可重回赛场。但张俊不是傻瓜，他清楚的很。连父母都来了，可见问题的严重性。
每天都是这样，早上由护士进来拉开窗帘，宣布新的一天的到来。但张俊心中觉得这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未来也不见有什么希望。那么呆在这儿干什么呢？等死吗？
※※※
杨攀在李延给自己打过电话后，就急着给张俊打电话，但是他却听到了“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不论拨打多少次，都是这个声音。
他只有无奈的放下电话，在心里祈祷张俊这个傻小子不要想不开才好啊。
※※※
邱素辉的心情极度恶劣，尽管他在陈炜面前表现的相当沉稳，那不过是给领导面子罢了。不过在面对这些队员的时候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了，他严禁有人在他面前提起伊朗队的主教练科汉和队长卡梅利的名字，否则就要去跑圈。
如果当时不是有保安，他在新闻发布会上就想扑上去掐死对方主教练，那个混蛋还在大言不惭地说这是偶然事故。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也很不客气：“足球比赛中胜负是很正常的，任何一方都会面对失败。但是！但是，今天晚上我只看到了一场无比丑陋的闹剧！我们的队员很棒，但是我们不是和一支球队在比赛，而是在和一支军队作战！不明白对方教练的安排，我在欧洲十年了，从来没有见过抱着这样心态踢球的球队！”
但科汉并不打算承认他是故意的：“足球场上总有意外，这也是足球的一部分。我当然为张俊感到难过和遗憾，但没有办法，这就是足球。”
当然武汉的球迷不会认为这就是足球，他们在伊朗国奥队乘坐的大巴上，写满了各种各样愤怒的词语。
“无耻的伊朗人！”
“干你的伊朗老母！”
“还我张俊！”
“有种你们别离开中国！”
……
除了喊一些稍微过激的口号外，整个“签字”活动都很平静，没有出现什么暴力行为，所以执勤的警察也并没有上前阻止他们，毕竟写在车体上的文字用水一刷就掉了，犯不着为了这个和球迷们闹起来。
可惜，张俊的伤无论在怎么洗刷，也抹不掉了。
而伊朗全队更是在更衣室里面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两个多小时，才从另外一个门偷偷撤离了武汉体育中心。这期间他们在更衣室内一直都能听见中国球迷愤怒的怒吼。
李延的愤怒在他二十分钟就一气呵成的即时评论中可见一斑。他甚至用了“卑鄙”“无耻”“不要脸”“去他妈的”等这样的词语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就连高层也都惊动了，无法坐视不管。中国足协很罕见地为了一名球员发表了一份声明，他们对伊朗队在比赛中的所作所为表示“万分遗憾”，同时宣布已把这场比赛的录像交到了亚足联那里，向上申诉，申诉伊朗队这种严重违反体育道德的行为。要求对伊朗队主教练科汉，以及犯规队员卡梅利追加处罚。
“谁都知道去年夏天那份体检报告，张俊的左脚脚踝被米兰实验室认为存在隐患。科汉一定知道，于是他就像往对方伤口上洒盐一样，命令卡梅利一次次侵犯张俊的左脚脚踝。这是什么做法？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质疑科汉的人品道德，这样一个置对手足球生命于不顾的屠夫，他是否有资格坐在教练席上？”
--李延《人品问题》。
同时沃伦达姆俱乐部也在自己的官方主页上面宣布了张俊在中伊之战比赛中受伤的消息，并且配上了冲撞那一瞬间的照片。在这条新闻后面，是无数沃伦达姆球迷愤怒的留言，他们纷纷要求严惩凶手，其中自然出现了不少非常非常极端的言论。
阿德里安塞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有些愤怒的质问伊朗队的主教练科汉，问他还是不是一个足球教练，他的所作所为能否配的上一个足球教练？采访最后没有进行下去，因为阿德里安塞根本不能有效的组织自己的语言了，他完全沉浸在无比愤怒中。那个记者在最后的采访后记中这样写道：“我敢说，如果科汉那个时候就站在老帅面前的话，他一定会扑上去给科汉狠狠一拳的……其实我也很想。”
世界几大媒体也报道了张俊在和伊朗队比赛中受伤的消息，但是因为缺乏现场的证据，所以他们都没有说伊朗是故意为之，但是都普遍谨慎的猜测这此受伤是伊朗队的一次战术安排。
在外国媒体的报道中，就数荷兰媒体最勤快了。他们长篇累牍的报道张俊受伤后的最新进展，大多数自然都是为张俊抱不平的，并且谴责伊朗。
而在意大利米兰……
“安德列，你知道吗？”同事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安德列·卡利亚尼。
“什么事？”安德列正在整理张俊专访的问题，李延答应他的终于要兑现了，他告诉安德列，等张俊打完同伊朗的比赛，回到荷兰参加完荷兰杯后就在沃伦达姆接受安德列的《米兰体育报》独家专访。
“张俊受伤了。”
安德列抬起了头，看着他的同事。
“听说初步检查结果是左脚内踝韧带撕裂……”
安德列突然想起了半年多前的那份米兰实验室提供的体检报告，都半年了，很多人都把它忘记了吧。甚至在张俊表现无比耀眼的时候，还有人嘲笑米兰实验室的这个失误让米兰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年轻射手，同时多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但是没想到，一切就在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爆发了……
安德列的低头看看桌子上的那些问题。“请问张俊是什么时候喜欢足球的？”“在你这些年的足球生涯中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怀念的人或者事？”“那个龙腾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你想到用这种方式进球的呢？”“关于苏菲曝光的事情对于你有怎样的影响呢？”“是否喜欢球迷们把你比作维罗尼卡的上帝？”“米兰实验室的体检报告对于你有怎样的影响？你是怎样看待这份体检报告的呢？”……
还能怎么看？都已经应验了……
安德列缓缓把自己亲手写的问题一张张撕掉，然后扔进了废纸篓。
※※※
愤怒，混乱，这些都不能对张俊的治疗有什么帮助。而陈炜也在一直努力寻找给张俊治疗的最佳方法。
张俊是中国足球的希望，怎么能这么早就退役呢？开什么玩笑！
经过多方打探，一个人进入了中国足协的视野。据说他是湖南浏阳当地一位很有名气的老中医，人称“胡神医”，是一个退休的骨科专家，在骨折治疗方面很有造诣。有“在世华佗”的美誉，据说他能治好张俊的脚伤，只要涂抹上他所专门配置的“神奇中药”就可以保证两个星期后痊愈。
反正张俊也伤了，足协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决定请“神医”来武汉为张俊治疗。
不过这个决定却遭到了包括主教练邱素辉和另外三名队医的强烈反对。认为这是不科学的，一个医生怎么能说出“两个星期保证痊愈”这样肯定的话来呢？
但是在高层领导的出面下，那个“神医”还是来到了武汉，陈炜决定在治疗之前再征求一下张俊的意见，毕竟这是他的脚，不是谁说要来治疗就可以来治疗的。当事人不同意的话，前面做的再多也是白费功夫。
在很小心地对张俊提出了请中医来治疗的提议后，张俊陷入了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米兰实验室的预测到底有没有错呢？张俊还有一些怀疑，也许只是一次普通的伤病罢了，没有他们说的那样严重。那么如此到底接受不接受中医治疗呢？
看出张俊还有些犹豫，陈炜决定再加一把火。“其实呢，祖国医学博大精深，很多西方人束手无措的疑难杂症我们中医都可以治疗的……”
张俊有沉默了一阵，然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吧，我接受治疗。”
※※※
伤者同意了，但是医院里面的那个专家却坚决反对：“开玩笑！中医确实博大精深，但是在骨科方面的治疗，却远不及西医。骨折和韧带撕裂不是脱臼，简单接上就可以了！里面有很多神经，毛细血管，纤维组织，非常复杂的！我不认为用针扎扎穴道，喝几付中药汤，就可以把骨头和韧带接上了，让中医来治疗，你们是在耽误病人！出了问题谁负责？”
可惜在病人自己都同意了的地步，他的据理力争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不得不带着无奈和愤怒离开了办公室，不去管那个中医如何折腾张俊。
于是第二天，这位老中医就被请进了张俊的病房，张俊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老人，慈眉善目，仙风道骨，双眼炯炯有神，还真有些“神医”的感觉。他真能治好自己的脚伤吗？治好连米兰实验室都都束手无措的这左脚脚踝？
仿佛看出了张俊的疑惑，老中医微笑着对张俊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请相信我。中国的医学博大精深，西方人治不好的不代表我们中医也治不了。来，让我为你检查检查。”
张俊被说动了，他就像一个溺水的人在胡乱扑腾的时候抓住了一个漂浮而过的树枝，以为是救命的竹竿。而眼前这个瘦高瘦高的老人倒真的像竹竿。
那个老人见张俊同意了，于是让人把张俊脚上的石膏打开，然后在张俊的左脚脚踝处摸了摸，又捏了捏，然后问了张俊一些情况，张俊都如实作答。末了，神医满意地站起来，然后转身对焦急的众人说道：“检查完了，其实并没有之前说的那么严重，以我四十多年的从医经验来看，不过是普通的软组织挫伤，我开几付我特意配制的药，让他敷在受伤处，一个星期就可以下床走动，两个星期可以恢复训练，三个星期就可以上场比赛了。”他的语气很肯定。
看着众人还有些疑惑的神情，他又补了一句：“我用我的名誉担保，他的伤完全可以治愈。只要按照我说的来做，绝对不是问题。”
张俊扭脸发现母亲眼中竟有泪花在闪烁，想这些日子竟然完全没有在意父母，只顾着自己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他想安慰安慰母亲，毕竟自己也大了。“妈，别担心，我没问题。你看医生不是都说了吗？我可以治好的。”
这是这么多天来，张俊一次说的字数最多的一句话。
“是啊，是啊！张妈妈，您就放心吧！这位胡老先生可是全浏阳最好的骨科专家啊！”陈炜大声安慰着，他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希望，信心十足。
病房内的气氛果然活跃了一些，护士甚至还为花瓶换上了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在这个时候，红玫瑰不代表爱情，它们代表希望。窗帘是开着的，阳光照进来，新的一天才开始。
※※※
媒体们又开始报道了神秘中医出现，力助张俊治伤的最新进展。在主角最危难的时候，出现了一个神秘人物助他渡过难关，仿佛武侠小说里面的情节，令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所有人都兴奋的期待着这位“胡神医”运用中华五千年的智慧结晶--中医成功治好张俊的脚伤。
甚至还有人在网上发表了如下看法：“张俊是中国足球的代表，中医则是中国智慧的结晶。中国自己的球员怎么能用西方人的方法来医治呢？那些拿着手术刀的洋人根本就不了解中国人，只有中医才是最适合我们中国人的，用中医医治张俊的脚伤可以说是众望所归，是顺其自然的！且看中医奇迹如何拯救足球奇迹！”
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那个“胡神医”的马甲，把话说到这份上……
不管怎么样，这是事实，没有人提出任何一点疑问，或者有一点疑问都被掐死在襁褓中了。所有人都一厢情愿地认为博大精深的中医能治好张俊被诅咒的左脚。然后三个星期后，张俊就又将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并且参加中韩大战。
做为张俊的支持者，他们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如果你觉得静静等待太过无聊的话，那么还可以叠叠纸鹤，每叠一只祈祷一次，当叠到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的时候，神会听到你的祈祷的，然后张俊的左脚就完好如初了。
甚至还有媒体打出了这样的醒目标题：《三个星期，东方道术VS西方魔法》太夸张了，网络小说看多了吧？这位编辑……
※※※
张俊在按照胡神医吩咐的努力做着，积极配合治疗，他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因为胡神医特别嘱咐他，要有一颗乐观向上的心，治疗的效果才会更好。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真的感觉脚踝处的疼痛感在减轻消失，并且伤处似乎已经在开始消肿了。那黑糊糊的膏药里面难道真的有什么奥秘吗？
一个星期后，他果真能够下床独立行走了！
这简直就是奇迹！
所有媒体迅速发表了这条令人振奋的消息，在网络上对于神医的赞誉也在迅速传扬着。
《张俊站起啦！》本周中国体育界头条新闻。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张俊的这一次受伤所牵动的神经，完全可以和贝克汉姆在日韩世界杯前的那一次受伤相媲美。卡梅利也和阿根廷人杜舍尔一样，迅速窜红，成为万千中国球迷，尤其是女性球迷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或凌迟处死，最次也是炮烙之刑。
※※※
张俊刚一站起来，他就迫不及待地表达了回到国奥的愿望，而邱素辉却有些犹豫，他始终不敢相信只靠外敷草药就可以使受伤的地方痊愈。那样的话，罗纳尔多早点来中国也不用耽误两年宝贵的时间，然后现在“沦落”到在禁区里面做抢点前锋的地步了。巴乔如果早点来中国的话，也不用现在就退役，他最起码还能再踢两年，踢到德国世界杯。巴斯滕更不用挥手泪别圣西罗，只留一个背影让世人叹息了。
不过舆论压力巨大，上面压力更大，就连一向支持他的陈炜在这件事情上都有些迫不及待。他自然不会知道陈炜的心思，张俊早日归队就意味着他的左脚脚踝已经没有大碍，那也就是说他在上面的心里印象分又会加分，人们在称赞老中医的时候，也不会忘了他这个为张俊奔跑劳累的足协官员了，这可是一项很重要的人心公关啊！
于是，在“社会各界以及上级领导的关怀支持下”，张俊不仅成功站了起来，可以自由行走，并且他回到了国奥队，与队友们冲锋，并肩战斗！这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
刘鹏作为队长代表国奥队欢迎张俊归队。“太好了！这是一个星期里面最好的消息！我们大家都在等他，他们也会帮助他克服这个困难，毕竟我们都是朋友。”
苏菲也打电话过来祝贺张俊，也许之前的都是错觉呢，是大家都对米兰实验室的报告太在乎了，于是什么伤病都说成是有可能要退役的“重大伤病”，真有些杞人忧天了。
还有媒体不忘嘲笑一下米兰实验室的愚蠢和无知，也嘲笑AC米兰看走了眼。“让加利亚尼后悔去吧！以后米兰再想买他，恐怕得掏十倍都不止的价钱了！”
一切都很美好，故事向着一个有着光明前途的彼岸驶去。直到……
直到张俊第一次恢复训练时。
※※※
邱素辉考虑到张俊的脚伤，并没有打算安排他跟队训练，甚至没有让他出去，一直在健身房内练力量。但是长此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张俊不会答应的，他回来就是为了和队友们在一起，现在却让他一个人在健身房里面训练，这时在打击他的积极性嘛。另外，足协也不会同意的，现在张俊就是足协的门面，足协的形象要靠张俊来维护。目前，张俊已经回来了，自然要出去训练，要给那些记者们看到，张俊现在生龙活虎，足协在张俊这件事情上做得多么漂亮！
你说这么一个大好的宣传机会怎么能放弃呢？
于是，邱素辉胳膊拧不过大腿，并且从这几天的观察来看，张俊的脚似乎真的没有什么那问题了。张俊再次在“社会各界和上级领导得关怀支持下”回到了训练场，他的第一天室外训练课邱素辉仍然谨慎地没有安排他跟队合练，而是慢跑，随便做一些热身运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要求。
球队在另一块场地训练，而张俊则被足协安排到了外场，那里离记者更近。由此看来，以前说足协和记者的关系恶劣是多么地没有根据啊！足协有这样的亲民举措，足见足协正在努力改变自己在群众心中的形象……可能吗？
果然，绝大部分的记者都围在了这块场地边上，看着张俊伤愈后的第一次室外训练。
张俊在跑到上慢慢得跑着，里能教练在一边监督他。倒不是担心张俊偷懒，对于张俊的态度从来不需要怀疑，只是邱素辉留了一个心眼，让一个人在张俊身边，害怕出意外。
防患于未然嘛。
气氛是轻松的，记者们在闲聊，话题自然离不开那位老神医的妙手回春。
但就在此时，张俊一个踉跄，摔倒在跑道上。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马上爬起来接着跑，这一次他想站都站不起来了。直到被体能教练发现，他都一直躺在跑道上，身体蜷缩，头埋在怀里，双手捏着自己的左脚脚踝。
一切都与三月二十七日那天夜晚一模一样。
第九十八章 关于坚强
张俊一个踉跄，摔倒在跑道上。他并没有像平常一样马上爬起来接着跑，这一次他想站都站不起来了。直到被体能教练发现，他都一直躺在跑道上，身体蜷缩，头埋在怀里，双手捏着自己的左脚脚踝。
骚动，从各个方向响起。脚步声，叫喊声，叹息声，然后是救护车的警笛声。
在众多记者面前，张俊再一次被抬上了救护车，车门关上，绝尘而去，身后的骚乱已经与之无关。
※※※
“狗屁神医！”还是那位医生，他把病历夹往桌子上一摔，那上面还夹着一张X光片，被医生摔得哗啦哗啦直响。“什么敷在伤口就可以治好韧带撕裂！什么三个星期就可以完好如初！那个老头儿是从哪儿找来的骗子？！哪个医生敢对病人这样打包票？他到底知不知道医生最忌讳什么？就是给病人打包票啊！哪有这样治病的！”
他愤怒地质问着，但是屋内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连院长都沉默不语，任凭医生大发脾气，谁让人家是这医院中最权威的骨科专家呢？不过真可惜，专家的权威在那个所谓神医面前成了无用的摆设。
“不仅耽误了治疗，而且进一步加重了伤势！现在韧带虽没有完全撕裂，但是也很危险了。现在的病人，就算动用最先进的技术，治好以后也肯定无法继续踢你们想看到的足球！开新闻发布会吧！”他指着门口说，“告诉所有人，张俊宣布退役！”
这话掷地有声，字字都如重锤敲在听者心头。
※※※
院长在外面拉住了陈炜，对他说：“刚才谢主任是一时气话，其实没有退役那么严重，我也是骨科医生出身的。你可别千万别当真啊。我想我们医院治不好，不等于其他地方也治不好。足协可以考虑其他地方……”
陈炜点点头，他当然不会相信张俊退役的可能，张俊是中国足球的希望，张俊倒下意味着什么？这他比谁都清楚。
无论如何不能让张俊退役……
※※※
杨攀在知道张俊因为那个庸医再次受伤后，再一次给张俊打电话，可仍然是“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嘭！”他一拳打在墙上，一声闷响。如果他在中国的话，估计就是被禁赛也要打的那个庸医满地找牙的。但是他现在却在意大利，只能把对面的墙壁看作是那个庸医，于是，杨攀一拳一拳的用力向墙壁轰去，仿佛要把墙壁打穿一样。
他和张俊是兄弟，张俊受了伤，他一样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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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住进了单人病房，这是医院最好的病房了。但可惜的是，病房的等级并不能帮助他治伤，舒适的环境也无助于张俊心情的开朗。当他再次倒下的时候，当他再次被送回医院的时候，他已经崩溃了。命运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一个大大的玩笑。
在他第一次倒下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完了。
但是“神医”的出现让他又以为自己还有希望。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开始认为那不过是一次普通的比赛受伤，只是米兰实验室的那份报告把大家搞的都有些神经过敏了。
然而第二次再倒下的时候，同样的部位，同样的感觉让尚存侥幸的张俊心如死灰。
连续两次，相隔如此之短的同样受伤，绝不会是巧合。米兰实验室果然没有错，去年夏天的一切并非某些人所猜测的那样是一场阴谋，确确实实是因为张俊的左脚脚踝存在重大隐患。
总之一切都完了，米兰实验室的预言完全正确，现在他也应该认真考虑一下退役的问题了吧？罗比前些日子宣布退役，自己马上紧随其后，两人果然很有缘啊！张俊苦笑了一下。
但苏菲的到来让张俊有些吃惊。
“苏……苏菲？”张俊略带惊讶地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容，她是那么疲惫，那么焦急，那么担心，那么地忧郁……
“你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我请假了，在看到新闻后。”
“对不起，苏菲。”张俊低下了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我不能再踢球了，你的生日我也不能再送你那个生日礼物了。我，我想我应该退役了。我不想再继续踢球了，好累，真的，而且好疼……我想和你回到学校去继续学习、毕业、找工作……”张俊越说，声音越哽咽，他想哭。在众人面前忍了这么久，他现在面对苏菲就想如一个孩子一样毫无顾忌地大哭一场。
“抬起头，看着我，张俊。”苏菲说道，语气平静而坚强。
张俊抬起了头，他看着苏菲美丽的脸，然后他看见苏菲抬起手，似是要给他擦拭已湿润的眼角。
“啪！”
张俊脸别到一边，但眼睛却惊讶地看着一脸怒气的苏菲。
好响亮的一个耳光！
正好走到病房门口的张俊母亲听到响动，想推门进去看看，却被丈夫拉住了，他向她摇了摇头。
“我连假都没有请，逃课来武汉，就是想听你这没出息的话的吗？不就是一次受伤吗？罗纳尔多受了两年的伤，不一样在世界杯上拿金靴，捧金杯吗？巴乔从十七岁就开始动手术，一样受人尊敬地踢到现在！你就这样被吓倒了吗？被那份狗屁体检报告吓倒了吗？”苏菲愤怒地大声说道。
“苏菲，你不懂！我和他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不是喜欢足球吗，张俊？但现在比赛才刚开始，你就因为对方的一次犯规，而吵着要放弃比赛，主动要求下场！你在想什么？”
“我，我的脚就算能治好，也再无法像以前那样灵活地踢球了。这是科学，科学啊！”张俊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苏菲盯着张俊看了半天，那眼神似乎这个张俊不是她所认识的张俊一样。“科学……我一个人在中国很努力，我认为张俊在球场上即使独自一人也会很努力，很坚强的。但是今天……”她声音很轻，有如喃喃自语。“也许那伤真的很重，但是有那么多人在支持你，你凭什么说出要退役这么轻率的话来？以前的那么多事情，你都忘记了吗？”
苏菲不再说话，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张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还未从激动中平复过来。而张俊则把头垂了下来，看着床单一言不发。
※※※
李永乐决定去探望张俊，他现在一个人在医院一定很寂寞，于是吃过晚饭，他向邱素辉请了两个半小时的假，一个人坐车到了张俊所在的医院。
张俊一个人在病房内，他父母都不在。门是虚掩着的，李永乐敲了几下后推门而入。
张俊似乎在想什么，直到李永乐走了进来，把花插在花瓶中，然后拖了一把椅子坐在张俊旁边，轻轻咳了一声，他才仿佛回到人间一样，发现旁边多了一个人。
“好点了吗？”李永乐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问了一句大废话。
果然张俊没有回答他，反而是自言自语般地说：“苏菲来了。”
李永乐吃了一惊：“她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但是她打了我，又走了。”张俊似乎并不是说给李永乐听的，说完这些，他就再无声息，一个人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病房里面没有开灯，很昏暗，一切就像李永乐刚刚进来时一样。
这接连的打击对张俊的影响是巨大的，从他现在经常莫名其妙地陷入沉默，或者自言自语就可以看得出来。以前的张俊经常开玩笑，有事没事爱把灿烂的笑容挂在脸上，人缘好，不论是在球队里，还是在球迷和记者眼中。在真心享受着足球快乐的同时，也把这种快乐传播给周围的所有人。
但现如今……
李永乐轻轻叹了一口气，脚伤的程度，他不是专家，也不清楚是否已经到了需要退役的地步。但他也知道，对于状态正好，人气正旺，进球不断，这样一名处在幸福云端的球员来说，专家的诊断结果比脚伤更令他痛苦百倍。
还有那个什么“胡神医”，欺世盗名之徒。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的，拿张俊，拿国奥队，拿所有关心张俊的人开涮。这种折腾对于本来就身心俱伤的张俊来说，无疑是伤口上洒盐。
但可惜他李永乐只是一名普通的球员，没有办法做什么，只能在来看望张俊的时候带几束花，说一些安慰鼓励的话。至于张俊听进去了没有，李永乐无法控制，也无法知道。
他决定回去了，虽说向邱素辉请了两个半小时的假，现在时间还多的是，但是像现在这样在病房里面看着张俊发愣实在是很……他没有办法，也不想看见张俊这个样子。
再者，在外面晃如果被记者看见了，在报纸上说一些不知所谓的话，那么本来就麻烦不小的国奥队就彻底不得安生了。
“张俊，我回去了。你好好养伤，大家都还等着你回去呢！”也不管张俊听没听见，李永乐起身道别，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
在经过卫生间的时候，李永乐拐了进去。当他方便出来在外面洗手的时候，却听见隔壁女厕所有人在哭，虽然那边有流水声掩饰着哭声，但是李永乐还是从水声的间歇听了出来，确确实实是一个女人的哭声。
也许是谁家死了人吧？李永乐这样想着扭开水龙头，水声哗哗中，那哭声更是时断时续，李永乐把双手伸入水中，然后就那样盯着墙上的大镜子出神。
自己可是要和张俊做一辈子对手的，但现在老天却让张俊莫名其妙的要退役了。那么自己呢？因为张俊而重拾足球；因为张俊而升上大学；因为张俊而每天努力训练，风雨无阻；因为张俊而加入国奥；以后还要因为张俊而去欧洲踢球……现在目标一下子没了，一下子倒了，在这茫茫大海中，一时间他没了参照物，是该向左？向右？继续向前？还是扭头向后？
你自己踢球是为了什么？李永乐双手撑在洗手池边，把头贴近镜子，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问。你家庭条件不错，不需要为了生活去踢球。你也不喜欢那些记者和球迷追捧的虚名浮利。那么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在九八年把放弃了四年的足球重新从角落中拾起，擦掉它上面的积尘，然后每天刻苦训练，不敢有一丝懈怠？
是因为张俊这个一直在你前面的领跑者？让你有一种想超越战胜他的渴望，一个热血男儿的渴望。
还是仅仅你喜欢足球，愿意为它付出一切，哪怕断手断脚？
“嘭！”一只大手拍在镜子上，李永乐看着还在哗哗流不停的水，突然意识倒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他来方便，方便完后出来洗手，但是却听见隔壁莫名其妙的哭声，搅得自己也跟着莫名其妙的伤感起来了。
李永乐摇摇头，然后掬起一捧水，浇在脸上。又掬起一捧水，闭上眼睛浇在脸上。他并没有急着睁开眼，而是弯腰低头，让脸上的水一滴一滴向下落。他听见隔壁女厕所的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然后那人走到洗手池边，扭开水龙头，像李永乐一样在洗手洗脸，水声哗哗的。
李永乐轻轻摇摇头，把脸上的水珠甩落。然后他睁开了眼，但从镜子中看到的却让他愣了一下，他旁边的女孩刚刚洗完脸，睁开眼就看见了镜子中的李永乐，也愣在那里。
两个水龙头都没有关，水声哗哗的。
“李永乐？”还是女孩先叫了出来。
“苏菲？”然后是李永乐。
真不巧，两人在这里遇上了。
“我来看张俊，听他说起了你。”恢复了正常的李永乐把水龙头关上，对苏菲说。
“我昨天坐火车来的，今天中午刚到。”苏菲也低着头把水龙头关上。
“你请假来的？”
“不，逃课，没来得及请。”
然后就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苏菲低头在自己随身的包里面翻纸巾，而李永乐则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偶尔有人进来上厕所，虽奇怪于两人为何在厕所门口呆站着不走，但是鉴于李永乐的身高，都没人敢多瞟一眼。
“嗯，你……去看他，他有对你说什么吗？”苏菲低头问道，她正在用纸巾擦着早已经擦干了的双手。
“没有，他只说你来看了他，然后打了他，然后就走了。剩下的时间他就一个人沉默不语。”李永乐如实道。
又是一阵沉默，李永乐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决定找话来说：“你打算在武汉待多久？订旅馆房间了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帮你在我们住的酒店订一间，房钱我……”
“不用了。”苏菲摇摇头，轻声说道。“我今天晚上就回合肥，不用为我订房间。”
“今天晚上就走？”李永乐很吃惊，“好不容易来了，为什么急着要走？不多陪会儿张俊，陪会儿伯父伯母？”
“……”苏菲不语。
“苏菲，现在张俊很消沉，他需要你的鼓励。”李永乐认真地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何张俊会说苏菲打了他，然后就再也不语一言。
苏菲终于抬起头来，她对李永乐微微一笑：“你也知道，我打了张俊。那是我第一次打他，我给了他一巴掌。就是在刚进大学那会儿，我们闹别扭的时候，我都没有想过我会动手打他，打张俊……”在白炽灯下，她微笑的脸惨白惨白的。“但是我连假都没有请，连夜坐火车，没票就站了一路过来到武汉。你以为我就是为了来给他这一巴掌的吗？我也想安慰他，鼓励他。但是来了我发现，张俊太过软弱了，他太依赖我了。也许这次伤真的很重，但他一见我就对我说他要退役，他才二十二岁啊，竟然就要说这样的话！”
稍稍顿了一下，苏菲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继续说道：“现在的他已经不是能不能踢球，而是他到底还想不想踢球。以后路还很长，我不能总是每时每刻都陪在他身边，也不可能他一有问题就立刻出现他面前安慰鼓励他。他总要一个人面对这些问题，我一直相信他，但是他也要相信自己才可以啊。我想让他明白这一点，他必须真正坚强起来，不能动不动就说丧气话。我想以前我和他太近了，才会让他有这种依赖心理。也许我应该走开，离开他一阵子，他才会慢慢坚强起来吧……”
苏菲是坚强的。李永乐看着苏菲想，她为了让张俊坚强起来，她首先坚强了起来。但是，张俊不能继续踢球这件事情，除了张俊本身，所有人所受到的伤害加起来再乘以十，也不如苏菲一个人所受的伤害大。张俊疼在身上，苏菲却疼在心里。而且她的这种痛苦对任何人都还不能提起，她伤心无助的时候也只有一个人跑到厕所里面借着冲水声哭泣，然后门一开，又是平时的那个苏菲。不像张俊，受伤的时候还有这球迷那球迷的来送花，这领导那领导的来慰问，甚至还有苏菲逃课来安慰他。
自己的那点狗屁伤感和苏菲的比起来，算他妈什么啊！她一个女孩子，那看似柔弱的身体内，又是因为什么有一颗这么这么坚强的心呢？
李永乐又看看低头不语的苏菲，然后决定再去找张俊，把苏菲的话告诉那个傻瓜。但是却被苏菲叫住了。“你等等，我有一样东西麻烦你交给他。我就不去了，还要赶火车呢……”
“我送你去火车站。”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独自走呢？
但苏菲拒绝了他的好意，她笑着对李永乐说：“不用了，你也是请假出来的吧？回去晚了恐怕会有麻烦的。我一个人走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我。”然后她从包中取出一个超薄随身听，交到李永乐手上，“把这个给他，让他听。”
“这……”李永乐看着这个磁带随身听，不知道为什么。
“这些天我就是听着这个过来的，你让他听，什么都不要说，他就会明白了。有些话不好直接说。”
“好的，我会交给他的。你还是先把脸上的水珠擦一擦吧……”李永乐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纸巾递给苏菲，她脸上真的有两行“水珠”，在灯光下很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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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看着苏菲坐上出租车，向他挥手再见，然后消失在武汉茫茫车流中再也分辨不出来后，李永乐才拿着苏菲给他的东西，带着她的嘱托，转身返回医院。
当他再次踏进这病房时，屋内开着昏黄的壁灯，张俊父母正在一边坐着，看着意志消沉的儿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见李永乐来了，两位“老人”向他点头打招呼，李永乐也点头回礼。
张俊也注意到李永乐的到来，他扭头看向李永乐。
“忘记了一些东西，所以再回来一趟。”李永乐对张俊说。
张俊父母见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于是起身出去，留下一个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的空间。
扭头见门被关上，李永乐走近张俊，刚想开口，见他又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衰样，气就不打一处来，特别是有了苏菲前面的坚强形象作为反差。他眉头一皱，然后猛地扯住张俊的衣领，把张俊狠狠地拉到自己面前。
这个突如其来的袭击让张俊有些慌张，但他依然没有出声，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李永乐，不过在这次对视中他很快败下阵来，又把头扭到了一边。
李永乐可不管那么多，他把脸凑近张俊，让张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所喷出来的热气。“我忘了告诉你，来看你之前，邱指让我转告你。国内的医疗水平不够发达，但是比利时和法国有世界上最好的骨科专家，神经专家和运动损伤专家。在这里没希望治愈，不代表在那里也没有希望。他可以帮你联系，但首先要有你的同意。”李永乐咬着牙，一字一句的把话吐到张俊耳朵了。“如果你一直这样一言不发，什么都不做的话，那谁也帮不了你！我不急着要你的回答，你想好了可以给我打电话。”这些其实都是李永乐编出来的，邱素辉根本没告诉他这些，他现在一方面为下一场打伊朗的主力阵容不齐整而烦恼，另一方面还要接受上头的无理质询，哪能想到那么多呢？但李永乐决定回去就找邱指，这也许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话都吐完后，李永乐又把张俊狠狠推了回去，然后将一个随身听放在张俊床头：“这是苏菲让我给你的，她让你听。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她说这些天她一直反复在听，你听了就会明白了。”
一听见“苏菲”两字，张俊动了一下，死气沉沉的身体仿佛有了一点生气。“苏菲？她在哪儿？她现在在哪儿？”
“她已经走了，回合肥了。”李永乐冷冰冰地说。也许苏菲是对的，我们太多的关怀反而让这小子产生了依赖心理，现在对他狠一点也是为了他的将来。
“啊？你，你为什么不拦住她？”张俊激动起来，苏菲专门来就是为了看他的，陪他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别开玩笑了，李永乐！告诉我她在哪儿？”
李永乐看看表：“她现在应该快到火车站了吧。是她自己要走的，她说你……”看着张俊，李永乐啧了一声，“你还是听了再说吧！苏菲确实走了，至于她能不能再回来，就看你自己的了。好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要走了。”说完，不再回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张俊仍静静地坐在床上，手里捏着苏菲的随身听。
苏菲走了，她为什么要走？难道她不爱我了吗？
她留下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有什么不能当面说吗？
疑问归疑问，张俊还是戴上耳机，按下了“PLAY”键。一段磁带转动的“沙沙”声后，钢琴声响了起来，琴声由弱到强，由快到慢，逐渐清晰起来。
好熟悉的旋律，亲切，温暖，犹如喃喃低语，轻声吟唱着，歌声似暖风阵阵，向张俊吹来。
张俊只听了一句，就猛地把机子关了，然后取出磁带。绿色的封面，不知名的青草，这么熟悉。这分明就是大一那年苏菲生日的时候，张俊送给苏菲的周华健最新专辑《忘忧草》。当时为了表达心意，张俊特意给苏菲听的是A面的第五首《现在才说我爱你》。而现在，苏菲还了回来，并且特意给张俊听的是A面第一首《忘忧草》。
这是否也代表了苏菲的某种心意呢？
张俊又把磁带放回随身听，倒到头，然后再次按下“PLAY”键。
……
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次寒冷依依不舍的爱过的人，往往有缘没有分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谁是唯一谁的人伤痕累累的天真的灵魂，早已不承认还有什么神美丽的人生，善良的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来来往往的你我与他相识不如相望淡淡一笑忘忧草，忘了就好梦里知多少某天涯海角，某个小岛某年某月某日某一次拥抱青青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
（周华健，《忘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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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软弱的我们，懂得残忍，狠狠面对人生每一次寒冷……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心疼……美丽的人生，善良得人，心痛心酸心事太微不足道……青青河畔草，静静等，天荒地老……”张俊竟然情不自禁的跟着低声哼唱起来。
这就是苏菲要告诉自己的吗？
当你遭遇不幸的时候，或者彷徨无助的时候，请擦干眼泪，学会坚强。哭泣是没有用的，丧失信心更是懦夫的行为。不如狠狠地面对它们，面对人生中的每一次寒冷。
苏菲是要让我坚强起来吗？坚强着面对这次受伤？
罗比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的良师益友，自己从他那里学到了任意球，但是为什么最重要的一样东西却没学到呢？
坚强，坚强啊！他拖着两条伤痕累累的腿踢了二十年，还为球迷奉献了如此精彩的足球，瘦弱的他竟如此坚强，自己一个年轻人为何就不能坚强呢？
选择坚强，一切都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李永乐不是也说了吗？在中国治不好，不代表在国外就治不好啊！国外的足球发展了上百年，他们在因足球引起的各种伤病研究上也一定有领先之处。罗纳尔多那么严重的两次受伤，两年几乎无球可踢，不照样治好了吗？不照样捧起了世界杯，拿金靴吗？
不是能不能治好的问题，而是自己治不治的问题。一开始把一切想的太悲观了，才会陷入那心魔中去。现在，真没想到让一首歌把心结打开了，便突然觉得这屋子内就是只开壁灯都那么明亮。
张俊放下随声听，他按下了床头呼叫护士用的按铃。
不一会儿，走廊上由远及近响起了一阵杂乱匆忙的脚步声，张俊不禁皱起了眉头：哪个护士这么没有素质啊，不知道其他人要休息吗？
门几乎是被撞开的，张俊看见那扇门呼啦拉涌进来八九个人，医生、护士、还有院长、以及自己的父母。他们一个个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看着坐在床上的张俊。护士长顾不上把气理顺就冲到了张俊床前，非常关心地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是这里的护士长，我叫……”
但张俊打断了她激动的自我介绍，他只是指着紧闭地窗户：“我只是想叫一个人来帮我把窗户打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我没有说清楚吗？”张俊决定再重复一遍，“我只是想叫一个人来帮我把关着地窗户打开，我下不了床……”
“不，您说得很清楚！”护士长快速冲到窗户前面，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手有些抖，连开三次才把一扇窗户打开。
这里是十一楼，徘徊在窗外的夜风倾泻进来，吹动了窗帘，吹动了花瓶中的花，吹动了所有人的头发和衣衫，也吹走了大家那烦闷忧愁的心情。
张俊有些贪恋地狠狠吸了一口这夜晚地空气，不管怎么说，这屋内确实比不上室外，连空气都不一样。
苏菲这个时候有没有坐上火车呢？你一个人在合肥要多保重，我不能经常和你联系了，因为我将去国外接受手术。不论成功与否，我张俊都不会逃避了。多谢你，苏菲，多谢你的耳光和你的歌。你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坚强……我甚至及不上你的十分之一，但是我爱你，没有人能比我更爱你了，苏菲。等着我吧，我还会回来的！
※※※
“啊！下雨了？”有人把手伸出车窗外面，看是否有雨滴落在手上。
“早就该下了，武汉这几天不太正常，闷得太久了。是该下下了！”对面的同伴也伸出手试了试，确实有雨滴打在掌心。
苏菲把头稍微抬起来，看着车窗外的夜空，其实她什么也看不见，夜空被火车站的灯光映得通红，她什么也看不见。
有一滴水珠打在车窗上，然后顺着玻璃滑了下来，最后消失在视野中，窗上只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证明这曾经有什么东西经过。
火车轻轻颤动了一下，要开车了。苏菲收回目光，双手枕在小茶几上，把头深深的埋进臂弯，累了一天，也许该好好睡一觉了。
雨越下越大，有更多的雨点打在窗户上，然后又顺着玻璃滑了下去，留下一条条倾斜的白亮痕迹。
第九十九章 杨攀归来
就在国奥队动身前往伊朗首都德黑兰之前，张俊已经提前出发。不过他的目的地不是德黑兰，而是比利时，那里有世界上最好的骨科专家之一的医生。沃伦达姆已经先期到达，为张俊的手术安排前期工作。
阿德里安塞在听说张俊脚踝韧带撕裂时，站在原地半天没回过神来。他知道这一次受伤的严重性，几乎不可能再恢复到受伤之前了。我们几乎再也看不到那个一个人带球连过数人，晃过门将把球打入空门的张俊，也再也看不到在球场上射入那些不可思议的进球的张俊……但是努力还是要做的，在和邱素辉通过电话后，立刻开始着手安排张俊赴比利时治伤的事情。
而邱素辉这一段时间也过的很难。张俊受伤让他承受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球迷和舆论这个时候会问：“是谁让有隐患的张俊连续比赛的？”全然忘记了当初排首发名单的时候，是谁叫嚷着把张俊排成首发的。足协也对邱素辉进行了质问：“在伊朗的比赛中，为什么不及时换下张俊？”也都忘记了是谁那么渴望让张俊回中国参加比赛的。
场外的烦心事够多了，足球上面的麻烦也不少。项韬因为比赛中暴力行为而被红牌罚下，亚足联已经对他作出了三场，罚款三千美元的严厉处罚。这意味着在三场比赛中除了张俊以外，表现最为活跃的项韬将缺席预选赛剩下所有比赛。
在损失了锋线大将张俊后，邱素辉又面临后防缺人的困境。项韬在比赛中所表现出来的作用，可不单单是后防多一个人那么简单。邱素辉已经给杨攀去了电话，希望无论如何他可以回来参加五月一日的中韩之战第二回合。
同时他开始和博洛尼亚俱乐部交涉，希望对方体谅到中国队目前的处境，放杨攀回来参赛。
博洛尼亚态度尚不明朗，而与伊朗的比赛已经迫在眉睫。国奥队已经于四月十三日抵达了伊朗首都德黑兰，在经过两天的适应训练后，伊朗与中国的第二回合就将在四月十六日伊朗首都德黑兰的阿扎迪体育场打响。
伊朗队其实也不怎么好过，卡梅利因为严重的伤人行为已经被亚足联禁赛整整一年，并且罚款一万美元，这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严厉的处罚了。同时伊朗足协还在针对这件事情进行内部调查，如果调查结果显示卡梅利是故意为之的话，他还将面临着被禁止参加国家任何级别赛事两年的严重处罚。
另外，科汉也已经被伊朗足协解职，并且和卡梅利一样，如果调查结果出来后，他将会被伊朗足协宣布永久不再聘用。伊朗国奥队的主教练暂时由法拉基出任，这一点很出乎媒体的意料，中国和伊朗媒体都认为伊朗国家队主教练，克罗地亚人伊万科维奇是最合适的人选。不过这个被伊朗媒体称为冷门主教练的法拉基却非常看重和中国队的第二回合比赛，同时鉴于在第一回合发生的一些事情，他也希望双方能够冷静的看待这场比赛，“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奥运会预选赛，我为我的前任的所作所为道歉，但是这不应该影响到第二回合的比赛。尽管两连败的伊朗已经面临出局的可能，但是我们还是会血战到底的。即使这场比赛我们不幸输给了中国，伊朗也不会放弃比赛。中国现在是出线的最大热门，其次就是韩国了。如果中国队在德黑兰打赢了我们，那么为了伊朗足球的荣誉，我们会全力打好在汉城同韩国队的比赛。”
肇事者受到了惩罚，但无论是禁赛，罚款或者是下课，对于张俊来说，都挽救不了他的左脚，一切都无法挽回。时间从2004年3月27日晚上开始，就已经从一个岔路口进入了万千岔路其中的一条，谁也不知道走下去等待张俊，等待所有人的会有什么。
※※※
客场挑战伊朗国奥队，邱素辉根本不需要所什么赛前动员。因为张俊的事，所有队员都憋了一肚子火。本来中国队在国奥级别尚和伊朗并没有什么恩怨，但自从2004年3月27日以后，双方正式结下了梁子。
尽管有法拉基的呼吁，但是真到了比赛中间，谁还会在乎你赛前唧唧歪歪的那些东西呢？胜利，就是胜利，我们到德黑兰的就是来复仇的，怎么着吧！
这场比赛，伊朗球迷营造了非常狂热的主场气氛。伊朗的主场阿扎迪体育场历来就是客队的墓地，这场比赛他们也希望先从气势上压倒中国。
但是中国的十一名队员就仿佛十一头双眼泛红光的猛兽，全然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要比赛一开始，就冲上去将对方撕个粉碎。什么嘘声，什么骂声，什么敌视的目光，在开球哨锤响后都统统他妈的见鬼去吧！
这种气势绝对是做了亏心事的伊朗队无法相比的。
结果可想而知。
愤怒的中国队在伊朗主场，著名的“客队坟墓”阿扎迪体育场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横扫伊朗，3：0的比分让伊朗彻底驶去了进军雅典的机会，同时也把阿扎迪变成了主队坟墓。
中国队在两名大将缺席的情况下，每个人都爆发出令人惊讶的能量，用实力，绝对的实力将伊朗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而李永乐更是用一个进球，两个助攻确立了他在中国队中场核心的地位。这场比赛他表现的异常活跃，一改前三场比赛沉默寡言的场上形象，他不断的呼喊，指挥队友们上抢、回防，并且多次要球，用于承担责任。
在邱素辉招入大学生球员李永乐时，恐怕所有人都不会想到有今天。这也证明了中国足球从来就不缺天才，缺的只是发现天才的伯乐和让天才成长的土壤罢了。
“四月十六日，德黑兰阿扎迪体育场，依靠李杰在第二十分钟，黎穗生第五十三分钟和李永乐第八十一分钟的三个进球，中国国奥队在客场3：0完胜伊朗国奥队。四战全胜，进十五球，仅失一球，排在这个小组的第一名，他们只需在五月一日同韩国的比赛中打平对手，就将提前出线。但事实上凭借巨大的净胜球优势，只要中国队在最后两场比赛中不失利，就已经出线了。而两连败对于现在的这支中国国奥队几乎不可能。另一方面，伊朗在相继输给韩国和中国后，四场比赛只积到三分，已经提前出局，剩下两场比赛，正如主帅法拉基所说的，纯粹是为了他们伊朗足球的荣誉而战。中国队目前最大的对手就是四战三胜一负的韩国队。五月一日在长沙贺龙体育场的中韩之战，将是决定各自命运的关键一战。韩国队如果要想出线就一定要赢中国，而就算是为了了结历史，中国队也不允许输给韩国。”
中伊之战第二天有报纸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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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走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另外一个人。打韩国，在没有张俊，项韬的情况下，想赢球稍微有一些难度。但是如果那个人回来的话，可以说就毫无悬念了。
那么最近大家都在为张俊的伤势心烦意乱的时候，那个人在干什么呢？
刚刚经历过布雷西亚（Brescia）和国际米兰（Inter）得两连败，但是这并没有对杨攀的主力位置构成什么太大的影响。因为在三月份的四场比赛中博洛尼亚三胜一平保持不败，其中三连胜杨攀更是功不可没。尽管依然没有进球，但是他的助攻几乎占了这三场比赛博洛尼亚所有进球的三分之一。这可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成绩了。
四月二十五日，博洛尼亚将在客场迎战锡耶纳（Siena）。这场比赛是必须要赢下来的，首先对方实力不强，其次两连败后球队急需一场胜利来重组信心，两连败和三连败可不能混为一谈。
所以马佐尼一直队放不放杨攀回去参加奥运会预选赛很犹豫。但是杨攀却在训练结束后主动找到了马佐尼，向他表达了希望回锅参赛的愿望：“先生，您知道。中国于韩国在亚洲就好像美洲的阿根廷和巴西，任何一名中国球员都希望在同韩国的比赛中上场。我知道您的担忧，我可以向您保证，我的身体没有问题。这样的来回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影响。我可以在五月一号的比赛当晚就坐飞机回来，应该还能赶得上同恩波利（Empoli）的比赛。”
马佐尼被杨攀的想法逗乐了，就算时间上真来得及，他也不会让杨攀出场的。休息一个星期，打好最后两轮联赛才是最重要的。“好吧，你可以回国。但是要注意别受伤，张俊是你的好朋友，我也为他感到难过。”
杨攀捏着拳头道：“您放心，要受伤的也是对手，不会是我。”
“嗯，明天的必死你继续首发，打完你就可以回国了。然后和韩国的比赛后不用急着赶回来，休息一天再走。这样对你的体能和身体会好一点。”马佐尼拍拍杨攀的肩膀，联赛进入了后半程，不少球队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博洛尼亚不是大求会，在很多位置上主力和替补相差太大，有杨攀这样一个不知疲倦，进可攻退可守的“钢铁战士”确实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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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拉拉球场，座无虚席。随着杨攀坐稳首发位置，来此的中国记者越来越多。今天这场主场比赛，因为杨攀已经确定要回国参加中韩之战，更是吸引了不少的亚洲记者，这其中自然包括韩国记者。
杨攀在出场的时候和队友一样，受到了博洛尼亚球迷的欢呼，现在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博洛尼亚的一员。这个中国小伙子，用自己的快速突破和漂亮的助攻不仅赢得了博洛尼亚队友的信任，也赢得了球迷们的喜爱。甚至可以看道不少球迷身穿印有杨攀名字的7号球衣让他签名。
一切都很好，经过了半年后，杨攀终于得到了博洛尼亚的承认，也逐渐得到了意大利的承认。联赛还没有结束，已经有多家俱乐部问过他的身价了，不过让杨攀稍感失望的是他最中意的AC米兰还没有动静。他们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只要在这一轮联赛中客场战胜乌迪内斯（Udinese），那么他们将提前三轮获得这个赛季的意甲冠军。估计是认为本赛季的人员配置非常合理了，目前不再需要引进什么新人了。
如果不是张俊出了事，杨攀的心情可谓大好。当他听到张俊在和伊朗的比赛中受伤下场后，他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李延，希望证实一下，同时了解张俊的伤势如何。当时李延只是说张俊被送道了医院，但具体伤势情况要等第二天才知道。后来他还没给李延打电话呢，李延就先打了过来，并且告诉他：“张俊被确诊为左脚内踝韧带撕裂，国内称治愈后将无法再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并且严重影响他的足球生涯……”
那一段时间，杨攀表现不尽如人意，状态低迷。连续两场输给布雷西亚和国际米兰，不能说和杨攀的低迷毫无关系，但是马佐尼清楚状况，所以继续给予杨攀信任。
现在张俊情绪稳定，已经去比利时治疗的建议。杨攀的状态也随之回升。这一场主场比和锡耶纳的比赛是他报答主教练信任的一个机会。
比赛开始后，也许受两连败的影响，博洛尼亚队并没有很快进入状态。而锡耶纳反而一副反客为主的架势，频频对帕柳卡（Pagliuca）把守的大门构成威胁。
杨攀也随着全队而表现的不是很兴奋，都三十分钟了，他带球突破的次数只有一次，大部分时间他再中场努力的防守。甚至有人担心杨攀的低迷状态还没有过去。
有记者在记者席上站起来伸懒腰，锡耶纳虽在进攻，但他们的进攻质量实在差的可以，除了刚开场十分钟内制造三次有威胁射门后，基本上都是只打雷不下雨了。
“这场比赛真够沉闷的。”他打了个哈欠，自言自语。
锡耶纳的中场出现传球失误，杨攀把球轻松断得。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像以前那样把球传出去。面对上来逼抢的对手，他先是做了一个要向右边路传给后插上得右后卫的一个假动作，然后趁对方重心移动过去的时候，他却用右脚非常快速的往右边一拉，紧接这左脚把足球直着向前用力一磕，加速！超越！突破！
突破了的杨攀在中场靠右一点的地方带球，按照前面的比赛来看，他一定会选择右边下底传中的。于是锡耶纳把防守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一路，布好了口袋就等着杨攀钻进来，然后关门打狗。
但是杨攀并没有去右路的意思，他把球向中路一拨，向中路靠拢了！难道他想把对方注意力吸引到中间，然后再分边？
就在大家猜测不定的时候，杨攀肩膀一耸，把球带到了离球门只有二十三米的地方，对方防守中场再后面追赶他，不管他是要传球或者直接射门，都不应该在中路给他可以带球二十米的空间！
可惜他们意识到这个问题有些晚了。
杨攀抢在了对手前面，他抡起了右腿，然后一脚大力抽射！整个人都被射门的力量给带的腾空而起，正好躲过后面的铲截！
足球自身高速旋转着，入出膛炮弹一样向球门轰去！
门将还没来得及反应，足球已经贴着右门柱，撞上了身后的球网！
球进了！！
“G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OAL！！杨--攀！！！”
达拉拉球场沸腾了，比赛进行到三十二分钟的时候，杨攀为博洛尼亚先拔头筹！这球完全是杨攀的个人表演！
“太厉害了！时速一百四十八公里！杨攀爆发！这是他在意大利联赛中的第一个进球！为他欢呼！！”
“杨攀！杨攀！！杨--攀！！！”
杨攀进球后，一路狂奔回教练席，然后和信任他的马佐尼主教练拥抱在一起，这就是对于信任他的最好报答。
※※※
依蓝在电视前猛地站起来欢呼着，把身后地一个伙计吓了一跳，托盘掉在了地上。这声音让她清醒过来，她现在在老爸地餐馆，不是在球场，于是不好意思地对一边的老爸做了一个鬼脸，又重新坐了下去。
倒是老爸为自己点上一根烟，看着依蓝专注的样子若有所思。
※※※
进了球的杨攀更加活跃，他在右路不断的插上，后退，后退，插上。这边已经隐隐有要被他划入势力范围的感觉了。
随着右路的活跃，博洛尼亚也仿佛被杨攀带动起来一样。洛卡特利（Locatelli）、中田英寿（HidetoshiNakata）、希格诺里（Signori）、贝鲁奇（i）……毕竟这里是博洛尼亚的主场啊，怎么能让锡耶纳在这里撒野呢？
杨攀的进球就犹如一针兴奋剂，打醒了所有人，在剩下的比赛中，博洛尼亚全力向锡耶纳发动了进攻。但是锡耶纳全部退回了本方半场，缩在里面不出来，博洛尼亚拿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直到上半场结束，比分1：0，博洛尼亚凭借杨攀第三十二分钟的一脚远射得分领先锡耶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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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杨攀今天为什么这么兴奋呢？主动射门的次数光上半场就有五次！这可是有些罕见了啊！”有中国记者拿着上半场的技术统计有些吃惊。
“还不是因为张俊嘛。现在张俊受伤，杨攀郁闷啊。憋了一肚子的火发不出来，只好拿锡耶纳开刀了。”他身边的同伴接道。
“张俊受伤了，杨攀却爆发了。他们两人果然很有默契，轮流着来，无论出现怎样的情况，中国国奥队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同伴打断了他的话：“工作吧，下半场一会儿就要开始了。”
※※※
所有同伴都在更衣室里面和杨攀庆祝他的首个意甲进球，包括被他夺走首发位置的卡尔洛·内尔沃（Nervo）。
“干得漂亮！杨，你听见现场的广播了吗？”贝鲁奇是和杨攀关系最好的几个人之一，因为杨攀总是一次次把球舒服的送到他脚下，让他破门得分。
杨攀笑着摇摇头。
“他们说你那脚射门时速足有一百五十公里！天哪！我们队中还没有人能射出这样快的球来的，以后当你在禁区外面抡起右腿的时候，连我都要小心点了！”
大家笑了起来。上半场前三十分钟实在郁闷，但是自从杨攀的那脚远射得分后，对方的士气就受到了莫名其妙的打击。主队反而士气高涨，攻势如潮。如此看来，杨攀这个中国小子在右路的表现，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博洛尼亚状态好坏的晴雨表之一了。
马佐尼微笑的对杨攀说：“干得好，下半场继续！”这是杨攀加盟博洛尼亚以来，表现的最好的十五分钟，就是马佐尼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越到联赛后期，他的状态反而越来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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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场杨攀是带着十足的信心踏上球场的，他要用自己今天的表现为国奥之旅做铺垫。
果然，下半场的杨攀比起上半场还要更活跃，他的快速带球突破赢得了主场球迷的欢呼，就是在他丢球后的快速回追也都让球迷们为他鼓掌。
而在第六十二分钟，距离上一个进球三十分钟，杨攀又进球了！
这一次依然是远射，不过在飞行途中在对方后卫腿上稍稍有一个变向，门将扑救不及，只有目送皮球从他身边飞入球门，与他擦肩而过。
进球后的杨攀激动的跳过广告牌，跑到看台下，对着向他欢呼的主队球迷们一声大吼！整个达拉拉球场都被他的吼声给点燃了！欢呼，震天的欢呼！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么不进球，要进就进两个！今天真是杨攀的爆发日！
很多球迷开始高喊帽子戏法，但是知道比赛结束，杨攀也没能再进球。因为考虑到他还要回国参赛，所以在第七十分钟马佐尼就用内尔沃把杨攀换下了场。
全场球迷起立为杨攀鼓掌送行，他现在的受欢迎程度可见一斑。
内尔沃上场后在第八十二分钟助攻德拉·博纳（DallaBona）攻入第三球，为球队彻底锁定胜局。但是他的表现已经完全被杨攀的光芒所掩盖了。
赛后大家都在谈论杨攀，谈他那个时速一百四十八公里的进球，那同时也是本轮意甲联赛的最佳进球。他本人也第二此入选了意甲本周最佳阵容。可以说，当杨攀回到中国的时候，他是背负着无数赞誉和祝福的，同时也背负着无数中国球迷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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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攀归来！》《两个进球，杨攀向韩国示威！》……
在张俊飞赴比利时，准备手术后，国内，媒体也没有闲着，一方面继续关注张俊的治疗情况，另一方面在连篇累牍的报道了杨攀的头两个意甲进球后，他们又对杨攀回国参加中韩之战进行了“全程跟踪采访”。恨不得把杨攀下飞机是左脚还是右脚先踏上长沙的土地都写成一篇专题，告诉热心的读者，并由此分析杨攀的信心十足，通过他稳健的步伐就可以看出来。
张俊受伤，杨攀归队。这段时间，各个报纸可是大赚特赚了。
和张俊回来略显低调相比，杨攀一到队中，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就豪气干云的说，自己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带领国奥队在主场战胜韩国，并且让韩国从此彻底患上“恐中症”。
“我从没考虑过能否出现的问题。依你看我们现在还出不了线吗？我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亲手战胜韩国。三月三日很遗憾，我无法回来参赛，但是在我们的主场战胜韩国一样很有意思。什么？韩国人说要在我们的主场战胜我们？你听错了吧，他们一定是在开玩笑。在他们自己的主场都没有战胜我们，现在到了我们的主场，韩国人就更别想了。总之，我希望五月一日贺龙体育场，我们可以给中国球迷带来欢乐。”
这是杨攀的话，细心的人拿来和张俊的相比，可以看的出来，除了他们共同的自信和轻松以外，杨攀还多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气势，这种气势来自于世界上竞争最激烈的联赛意大利足球甲级联赛。凡是从那个地方成功走出来的人，一定是经历了非常非常激烈严格的竞争淘汰后的人，他们回到各自的国家队后，这种气势自然而然就显现出来了。自信、勇敢、坚强、不畏强敌、勇于牺牲……
杨攀才二十二岁，便已经经历了那个激烈的联赛，并且成功的突围而出，不得不让记者们感叹杨攀的少年老成，这也许和他的经历和成长环境有一定关系。
与张俊一样，杨攀的归队受到了国奥全体队员的欢迎。其实大家都一直在等杨攀回来，连前四场场场首发的右边前卫郑川也清楚自己决不会是主力，因为有杨攀在。
他的速度无与伦比，他的远射力大势沉，他的助攻无私精准，还有他的意甲经验，这些在队中都无人能及。所以当邱素辉决定正式把队长袖标交给他时，全队没有一个人反对，就是以前的代理队长刘鹏也很乐于坐第二队长。
杨攀自然也不会推辞，正如他所说的，他回来就是为了带领球队取得胜利的，不当队长如何能算“带领”？何况他从小到大，初中，高中都是队长，现在戴上队长袖标也不会有不适应的感觉。
和队长袖标一样，7号球衣也是属于杨攀的。在国奥队，11和7是两个很特别的号码，在挑选号码的时候，所有人都主动不去要这两个号，因为他们都明白，在选号之前，这两个号码就已经有主人了。11号属于张俊，7号属于杨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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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乐，刘鹏，杨攀，这三个学生时代就认识了的朋友，能够相聚在国奥，也应该是一件很令彼此高兴的事。但是实际情况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
在训练结束后，一些比较受欢迎的球员纷纷被记者和球迷围住，进行简短的采访或者合影签名。其中杨攀身边围的人又是最多的，不过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总是板着一副脸，例行公事般的回答问题。只有在和球迷合影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下笑容，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闪光灯后，他脸又板了起来。
一边的李永乐身边只有球迷，没有记者，要好打发的多。所以他很快忙完自己手边的活，找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等着杨攀。看着杨攀的表现，他就知道杨攀还在为张俊的事情担心。特别是回到了国奥后，在张俊曾经生活战斗过的地方，他似乎也能感觉到那段时间张俊的痛苦。
杨攀和张俊不是朋友，是兄弟，不是亲生胜似亲生。张俊痛苦的话，杨攀也一定不会好过。他们两个人似乎在为彼此分担痛苦的同时，还要为彼此努力的踢球。在杨攀为意甲主力全力争取的时候，是张俊把杨攀的那一份算上了在国奥拼命进球，带领这支组建不到一年的球队给了国人一个大精细。而现在张俊不幸受伤，杨攀也回捎上张俊那一份，在国奥努力的。
有这样的兄弟真好啊！李永乐在心里叹道。
杨攀终于在和一位小女孩合完影后，面对无数伸出来的手委婉地拒绝了，刚刚训练完，必须赶回去冲澡换一副，否则感冒了就很不妙了。
他看见李永乐在等他，于是紧跑两步，甩开众人向李永乐走去。而那些球迷合记者也很自觉，没有跟上去追要签名。
“你真受欢迎！”李永乐笑道。
杨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好，他们都很热情。”
看得出来杨攀情绪不高，以前有张俊在身边的话，这两个人一定会互相开涮地，那可就热闹了。那些球迷和记者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看见杨攀追杀张俊地国奥一景呢。
“还在想张俊的事？”
“嗯。”杨攀点点头，“昨天给他打了一个电话，比利时那边似乎不是很顺利，他的脚伤很多医疗中心不敢接，说手术难度太高，并且风险也高。”
李永乐不说话了，他清楚。如果第一次受伤就送出去治疗的话，也许还没这么糟糕。但是那个江湖庸医这么一折腾，活活耽误了两个多星期，两个多星期啊，可以坐多少事情！
很显然杨攀也清楚这件事情，所以他开始大骂那个庸医：“他妈的大骗子！竟敢冒充‘神医’来国奥骗名骗利！如果让我遇见他，我会让好看的！”
李永乐对中医了解不多，他也只在武侠小说里面看见过中医用竹板固定的方法来治疗骨折。但张俊的不是骨折，而是韧带撕裂啊，中医治疗韧带撕裂似乎还没有过成功先例。嗯，经脉断了用内功治好算不算呢？
“算了，事情发都发生了，你再骂也没有用。我倒是听说那个中医回去后，照样开他的诊所，接他的病人，不过似乎已经不再称什么‘神医’了。你骂的再凶，也没有影响他的生意，中医本来就不擅长这个，也只怪足协病急乱投医，哎！”李永乐长叹一声。事实确实如他所说，媒体倒是把那个姓胡的中医骂成了“庸医”，但是在这方面不行，不代表人家中医在其他方面就不行了。韧带接不上也不妨碍人家治感冒吧？只是倒霉的张俊，受骗的事所有关心张俊的人。找演员的麻烦，还不如去质问这场闹剧的导演。于是乎，中国足协这段时间在媒体和球迷的骂声中又一次太不起头来了。自知理亏的他们全部消失了一般，不再对这个问题发表任何看法。只有陈炜还顶着责骂批评与压力，在两头跑着，一方面时刻关注张俊的治疗情况，另一方面四处公关，希望把这次事情所造成的不良影响降到最小。
罗文强这个当初请中医的拍板人缩到了壳子里不出来，只可怜了一帮手下啊！
“哼！足协！”杨攀重重的哼了一声，“他们从来就不懂足球！有谁见过请中医来治韧带撕裂的？干脆让他们全部把韧带弄断了，去找中医吧！”
李永乐做了一个“收声”的动作：“小声点，这种话如果被记者听到，国奥就彻底翻天了。还是收敛一点吧。”
果然，杨攀声音小了很多，看来他也害怕以上的话被哪位记者传出去搬弄是非。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以后我做了足协主席，中国足球哪儿能像现在这样窝囊！”
“嘿，别说以后了，就说说马上就要开始的中韩之战吧。这可是你第一次代表国奥队和韩国交手吧？不过他们对你可不会陌生，一定会严加盯防的。”
杨攀眉头一皱：“谁要敢靠近我三米，我的射门就不知道会偏到哪儿去了，也许击中某人的脸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这就是你破盯人防守的办法吗？韩国队和你又没仇。”李永乐道。
“到了场上，除了队友，都是仇人！”
“那……邱指有没有要求你在比赛中，如果有任意球的忌讳，就直接往人墙的脸上射啊？”李永乐瞟了一眼杨攀。
杨攀扭头看看李永乐：“没有……不过，你这办法倒是不错。”
“……踢死了人不要说是我教的。”
“不开玩笑了，说正经的，和韩国的比赛你怎么看？”李永乐问道。
“按照邱指的安排来呗，全力争取胜利。从三月三日开始，以后二十年保持队韩国的不败战绩。”杨攀的回答真是言简意赅，条理分明，不愧是戴队长袖标的人啊！
“你的目标还真长远，我没想那么多。每一场比赛都尽全力去踢，加上我们是主场，没理由不让大家过一个好节的，呵呵！”李永乐笑道。
“对了！”杨攀突然叫了起来。
李永乐辈吓了一跳：“怎么了？”
“我刚才想了想你的提议，与其射脸部，不如直接射裆部更有杀伤力呢。”杨攀摸着下巴，认真的说。
“……”
第一百章 球衣扯破
五月一日的长沙。很多人还在五一长假的第一天考虑这七天假期上哪儿度过，而球迷们却早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到长沙贺龙体育场去看球，一起去为中国国奥队加油。
而球赛全部六万张门票，早在比赛前一个星期就已经销售殆尽。但尽管如此仍然还有不少人到体育场周围问票，不管价钱多少，他们都要，一般的球票已经被炒到了四百，而最贵的也飞涨到了一千八百元一张，仍然供不应求。黄牛党这回一定赚得心花怒放了。
※※※
牛建华，老牛是湖南球迷协会的秘书长，一个厂矿单位的普通小干部。四十三岁的他有二十多年的看球历史。中国足球实行职业化后，他的身影更是出现在了全国的赛场，只可惜湖南一直没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甲A球队，这也让身为湖南人的他在全国球迷中间再有名气，却始终无法为自己的球队加油。他自嘲地说自己就是球迷中的吉格斯和舍甫琴科，无法代表国家队在世界大赛上为国争光。
丰富的经历让他成为了湖南球迷中间的领袖，湖南球迷的什么活动都是他在组织。这一次国奥队到长沙比赛，他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组织了一个两千多人的球迷助威方阵，他们统一着装，统一口号，统一行动，统一指挥。要给国奥队营造一个超级主场。为了这一天，这些球迷就利用平时周末训练了一个月！不得不让人佩服中国球迷才是中国足球最可爱的人。
同时，两个星期前，老牛就在长沙当地的媒体上发表了一封公开信，呼吁来看球的球迷朋友们统一穿白色的衣服，有机会就大声唱歌和呐喊鼓掌，想尽一切办法为国奥队营造主场气氛。后来这封信被总部设在长沙的《体坛周报》登了出来，迅速得到了全国各地球迷团体的支持，保证在五月一日的贺龙体育场，统一着装，统一行动，同时除了五星红旗和标语画像外，不挂那些广告性质颇浓的横幅，届时我们将看不见那些类似“某某某球迷协会”“某某某公司助威团”之类很有“中国特色”的横幅了。
这两天，老牛忙得团团转，作息时间都完全打乱了。他和早来的几个球迷协会负责人碰了碰头，商量了一下如何在比赛中最大限度地发挥中国球迷人多势众的特点，为国奥队加油。最后大家一致推举老牛为本次长沙之战的球迷总指挥，在进场前表演，进场后表演，唱国歌，鼓掌，掀人浪等方面一律听老牛指挥。
老牛倒也不推辞，拍胸脯保证把这事儿干漂亮了，绝不在韩国的“红魔”啦啦队面前给咱中国人丢脸。
另外他在长沙当地足协帮助下开展的一个“看国奥，齐加油”的活动也进行得非常顺利。长沙球迷协会自费印了六万份球迷小册子，和球票一起搭配出售，里面详细介绍了一些球迷加油助威的常识、注意事项，还有一些经典助威方式的典故，随着球票的热销，制作精美，独具匠心的球迷小册子也大受欢迎，甚至出现了有很多人专门求购的情况。
今天上午，最后一批来长沙加油的球迷团体也抵达了长沙，老牛亲自带人去接车，并安排好他们。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回球迷协会，检查最后的准备工作。
如此，万事皆已具备，只等下午六点半的那声哨响了。
而劳累了一个多月的老牛，也可以躺在球迷协会办公室的沙发上小睡一会儿了。
※※※
五月一日的长沙有些凉，是一个适合踢球的好天气。市里从下午三点就开始在特殊路段实施交通管制，有的地方彻底禁止机动车通行。于是为了避开这个交通管制，很多球迷在吃完午饭后，就开始向贺龙体育场前进。尽管如此，庞大的人流还是让体育场方圆五公里内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堵车，很多人不得不弃车步行前往目的地。
这其中最吸引人的自然是来自全国各地的球迷协会助威团，他们没有乘坐汽车，而是全部列队步行来到体育场，一路上不停地唱歌，喊口号，挥舞国旗，整齐划一，显得很有素质。
不管是开车的，还是步行的，只要看见车中手中的国旗，都会会心一笑，互相打招呼。这个时候，在通往贺龙体育场的路上，没有富贵贫贱之分，没有年龄性别之分，没有地域方言之分。不论你有钱没钱，男女老幼，说着“阿拉”还是“睇波”，大家都是球迷，都是来为中国队加油的。
是什么有这样的魔力把这些天南海北，素不相识的人聚拢在一起，并肩作战九十分钟的？是足球。
当人流最终汇聚到贺龙体育场的周围时，一场盛会拉开了序幕，操着不同方言的球迷们尽情展现着他们的心情，他们敲锣打鼓，他们载歌载舞。他们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他们希望把自己这种快乐骄傲的情绪传递给所有人，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
不到现场看球，你永远也无法体会到什么叫做“真球迷”，什么叫“铁杆球迷”，他们才是中国足球的基石，是希望所在。
这场赛前表演的高潮是由一群来自湖南韶山的球迷所带来的。当这群人抬着一副巨大的***画像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为之欢呼。在很多人中国人心中，***的画像比那些道士写的符文还管用，他老人家在上头保佑着中国的一切，自然也包括足球。
***万岁！国奥队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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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参赛的项韬仍然穿戴整齐地站在酒店大堂内，为队友们送行。看见杨攀从电梯里面出来，他冲杨攀喊道：“嗨！杨攀，比赛射门的时候看准点再射！别尽往人家裆部招呼！”很显然，这是反话。李永乐已经把杨攀昨天的话稍微改版后广为传播了：杨攀要让韩国人断子绝孙！
其他几个在大堂里面的队友们笑了起来，杨攀则有些尴尬地冲项韬骂道：“老老实实呆在酒店里面吧！”然后大步向门外的大巴走去。
“嘿嘿！悠着点啊，杨攀！别做得太明显！”项韬显然没有放过杨攀的打算，在后面继续“提醒”到。
杨攀则把双手背在后面，给了项韬两个竖起的中指。
王钰走到项韬后面，给了他屁股一脚：“看来亚足联禁赛你三场都少了！让你娃子到了奥运会上，还不把中国的脸都丢光了？”
项韬狠狠地回了王钰一句：“要你管！还是好好应付你的朴智星吧，这一回没有我在后面为你们补漏，小心点了，嘿！”
李永乐走上前拍拍王钰：“走吧，上车了。”然后他扭头对项韬说道：“因为上不了场而郁闷吧？呵呵，别急，现在养足了精神，到八月份的雅典再发威。”
项韬看着众队友陆陆续续地登上大巴，然后印有中国国旗的白色大巴缓缓驶走，向贺龙体育场开去。他却像突然泻了气的皮球一样长叹一声。
“谁说我在意？”他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比赛装备，外套、球衣、球鞋，仿佛都在嘲笑他一样。
※※※
下午六点半开始的比赛，中国队五点整抵达贺龙体育场，而在他们之前半个小时，韩国队已经抵达这里了。当时还有不少球迷逗留在体育场外，有一些球迷似乎是在专门等待韩国队的到来，不过千万不要以为他们是韩国的拥趸，当韩国队真的来到后，这些球迷兴奋地抖落出准备已久的横幅，上面用中韩两种文字写着：“现在轮到你们啦！”
中国球迷用这种方法把积压在胸口二十余年的恶气狠狠吐了出来，那感觉就好像二十多年了才第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
这自然让韩国队很不爽。韩国人从球员到教练，上至足协，下至记者球迷，思维都还习惯性地停留在三月三日之前，他们认为那只是一场普通的胜利，并没有想到那很可能是打破亚洲足球传统格局的一场胜利。张俊的受伤更是让他们欢喜，甚至有韩国媒体幸灾乐祸地评价张俊的受伤是他的报应。“谁让他在同我们大韩民国比赛的时候那么猖狂呢？”某记者这样恶毒地写道。
因此，面对四战全胜的中国队，韩国队在客场仍然喊出了“拿下中国”的口号，就不难理解了。一方面为了出线考虑，这场比赛必须拿下来，这样出线的悬念才能保留到最后一轮。另一方面，出于民族自尊心和中韩交战历史的考虑，他们也不会允许韩国足球对中国足球的绝对优势在他们这批国奥队手中结束。
所以在抵达长沙后，韩国队表现得很积极，无论是适应场地还是平时训练，都很努力。同时，在长沙的韩国留学生以及韩国企业也会在韩国队训练时，去加油助威。
但是在比赛当天，韩国球迷表现得很聪明，双方球迷没有发生任何形式的冲突。面对体育场外热情高涨的中国球迷，上千名韩国球迷静悄悄地从专门为他们安排的入口进场就坐。这千余名韩国球迷中有八百名专门从韩国队赶过来的“红魔”啦啦队，他们是韩国球迷的主力军团，很显然，他们认为比赛才是展现双方实力的最好舞台，在这之前的冲突实在没有必要。
中国队随后到达在场外掀起了一个小高潮，那些还没有进场的球迷是专门留下来等中国队的，希望可以第一时间目睹这些年轻的英雄，中国足球的希望。他们打出各种各样的横幅来支持中国队。
“中国队，必胜！”
这应该是被看见，被喊的，和被听见的最多的口号了。以前还有些讽刺意味，但如今不一样了，这句话终于恢复了他的本来面目：中国队，确实必胜！
有些国奥队员还向车窗外的球迷招手，立刻就会引得外面一片叫好声。
只有杨攀戴着MP3随身听，在大巴最后面闭目养神，一脸严肃，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不管不问。
尽管如此，仍然有很多小女生在车外尖声高叫：“好酷哦！”
张俊走了，杨攀现在就是中国队的头号球星。但真遗憾，在欧洲的中国双子星，却无法在国奥队相聚了--张俊很可能错过雅典奥运会，而这也是这一届国奥队最后的一次演出了。
中国队进入场地热身的时候，韩国队已经结束热身撤出了场地，只有少数几个韩国的工作人员站在场边，饶有兴趣地看中国队热身。
在胡力的带领下，国奥队全体出现在了场地中，这引起了贺龙体育场看台上的第一次高潮。
杨攀是最受欢迎的人物，他每一个动作都会引起看台上球迷们的叫好声。更有甚者，打出了这样的两条标语：“中国龙腾于荷兰，扬威联盟杯，张俊一剑销魂；重炮轰垮锡耶纳，虎啸震意甲，杨攀战神转生！”
足见两人在中国球迷心中的地位了：一个是中国龙，一个是战神转世。
在按照要求做完所有的热身动作后，国奥队也将撤离球场，去做最后的赛前准备工作。但杨攀似乎不想就这样离开，他看了看自己脚下的足球，然后又看了看三十米外的球门。
总要做点什么来表示一下吧？
“杨攀……”李永乐想叫杨攀一起走，但他却看见杨攀把足球向前一捅，接着助跑，抡腿，一脚大力抽射！
足球笔直地飞向球门，然后穿过球门线，狠狠地撞上了球网。
杨攀这才转身向李永乐走来，然后对愣在原地的李永乐说：“走吧，回更衣室。”
赛前热身结束了。
※※※
由于张俊的缺阵，邱素辉不得不把阵型调整成了451，让李杰一个人在前面充当箭头人物，中场设置双后腰，防守更为稳健的王亮回到右后卫的位置上，左后卫项韬的空缺则由来自大连的张坤填补。
邱素辉看出来最近杨攀的得分yu望高涨，不论是在博洛尼亚还是在国奥平时训练，他的主动射门都渐渐增多起来。这是一个好现象，邱素辉决定充分利用。他告诉杨攀，在比赛中不要一味的下底，靠速度突破后可以选择内切，然后射门。尽量射准一点，射在门框范围以内，这样即使第一次没有射进，还有补射的机会。
而李杰的主要作用也是在前面拉扯跑动，吸引对方注意力，为杨攀创造出空间来。
考虑到杨攀主要活动范围在右边路，对方不大容易派重兵去对付一个人，因此杨攀的机会应该会不少，就看他如何把握了，毕竟不是前锋，在把握机会上会有所欠缺。
这场比赛中国队的胜面还是很大的，邱素辉看着斗志昂扬的队员们满意地想。
※※※
“CCTV5，CCTV5，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晚上好！您现在正在收看的是雅典奥运会亚洲预选赛A组，中国队主场迎战韩国队的比赛！这场比赛是在湖南长沙的贺龙体育场举行。在此之前，尽管中国队四战全胜，出线应该不成问题，但是由于中韩两国足球的历史渊源，还是吸引了无数人的关注。两支球队也高度重视，召回了所能召回的所有海外球员。今天是五一长假的第一天，所以我们可以看见座无虚席的看台上五星红旗正在飘扬，据我们目测，现在可容纳六万人的贺龙体育场大概涌进了将近七万球迷！长沙球迷用他们自己的实际行动来为中国队加油助威！”
“现在双方队员出场了！体育场内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杨攀作为队长，是中国队第一个登场的人。他身后是门将司马红欣，而他身边的则是韩国人的队长2号曹秉局，一米八七的中后卫。但杨攀目不斜视，高昂着头踏入了球场，带领首发队员接受全场球迷的欢呼。
双方队员很快站定，他们排成一排分列三名裁判的两侧，等待着接下来的奏国歌仪式。首先奏响的是客队韩国的国歌，中国球迷鸦雀无声，只有几百名韩国球迷在高声跟唱着他们的国歌。在对手奏国歌的时候，保持安静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常识，中国的球迷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和韩国过不去。当然，日本队来了可就说不准了。
韩国的国歌后，体育场响起了短暂的欢呼，然后广播中传出一个雄厚的男中音：“现在奏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
“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近七万名中国球迷跟着音乐，高唱《义勇军进行曲》，那声势足以令任何人热血沸腾。
杨攀捏紧了拳头，这是他第一次代表国奥的比赛，不紧张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兴奋，是激动。
数万人高唱国歌，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而我们则是这舞台上的主角，我们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为我们欢呼，为我们呐喊！
是的，这是我们的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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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了掷硬币，挑边，握手，互换队旗等一套规定程序后，双方首发十一人都站了场上，按各自的阵型列队站好。
比赛即将开始。
主裁判看向第四官员，他在等待场外的指示。第四官员给了他一个竖起大拇指的手势，示意他比赛可以开始了。
主裁判又低头对了对左右手腕的两块计时表，然后他双手平伸向同一个方向，一声清脆的哨响！
“比赛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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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韬就坐在酒店自己的房间内看电视直播，奏国歌的时候，他像任何一个国奥队员一样，站在电视前，右手捂住心口上的国旗，高声唱着国歌。
就是奏完了国歌，他也像往常在球场上一样，蹦了两下，然后再怪叫两声，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准备活动。
直到比赛开始，他才像回到现实一样，有些泄气地坐在床上看电视。
然后他看见李杰一次门前抢点攻门竟然打高了。“我靠！小李子，这种球你也进不去！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吧？回去一定让你死得很惨！”项韬指着电视骂道，那里面正好是李杰的特写，他双手捂头非常懊恼。
“比赛刚一开始，中国队就发动了一次有效的进攻，杨攀在右路的传中及时而准确，但是李杰的一个冲顶却高出了横梁！”
“嗯，他还是跳早了一点，也许对杨攀的传中还有些不熟悉吧。”
“我在想，如果张俊在，这球也许就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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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龙体育场一片叹息声，如果这球进了该多好啊！
“干得漂亮！”
“好球！”
“国奥加油！”
叹息声以后就是一阵巨大的加油声。
杨攀鼓鼓掌，大声向李杰喊道：“没关系！还有八十分钟！我们有的是机会！”
第一次做国奥的队长，但杨攀却像一个老手一样熟练。
也许记性好的球迷一定不会忘记中国队在第一场小组赛中，和韩国队交手时，李杰也是一上来就有一记头球滑门而出，虽然没进，但却让中国队在最终以3：0赢得了关键的第一仗，并且打破了中国足球二十多年来“逢韩不胜”的怪圈。
那么这场比赛，我们拥有了一个相同的开局，还会不会拥有一个相同的结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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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主教练金镐坤对于中国队少了张俊感到非常高兴，毕竟没有牙齿的老虎与猫无异。至于外界盛传厉害无比的杨攀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喜欢在右边路活动的助攻手而已，成不了大器。没有了张俊，他的传球再好也只能被那个9号傻大个浪费。他那两个意甲进球？这不能说明什么。优秀的教练是不会根据一个球员一场比赛的表现优秀就对球员实力强信以为真的。
中国队目前真正危险的是那个15号李永乐。
金镐坤不得不承认他以前看走了眼，那个15号才是中国队的核心。不论进攻，还是防守，他都会出现，并担负起指挥官的角色。他是一名优秀的后腰，一名全能球员。
因此他要求韩国队对李永乐重点照顾，双人防守，其中一人在李永乐进攻时要寸步不离，不要让他把球舒舒服服地传出去。只要切断了中国队的中枢神经，中国队必将陷入各自为战的地步，那个时候再各个击破，胜利必将属于韩国。
这就是韩国队主教练金镐坤的如意算盘。应该说想的还是不错的，但他却有些太过理想化了。中国队其他队员都是傻子吗？看着李永乐被夹击而不去支援？
现在这支国奥队才是一支真正的球队，一个整体，坚固得像一块岩石。
李永乐拿球后果然陷入了韩国的包围圈，但王钰在后面叫了一声，李永乐就趁对方后卫不注意，把球用脚后跟磕给了身后赶上来的王钰。
由于李永乐一个人吸引了对方两个人，后插上的王钰一时间竟没有人去防守，让他带球从容通过中场。然后他抬头找人，发现杨攀在右边路举手要球，他正准备把球传过去，却发现李永乐已经加速甩开了两名韩国队员，向他跑来。他没有犹豫，把球传给了迎面来的李永乐，而自己稍稍一让，挡住了追赶者的去路，迫使那人要稍微绕一下，从而拉开了和李永乐的距离。
李永乐没有继续带球，他右脚外脚背一抽，足球划出了一道弧线向中国的左边路飞去，那里并没有一个人。
是传球失误吗？
不，赵鹏宇正在高速接近足球！中国队跑得快的可不是只有一个杨攀啊！既然要两翼齐飞，怎么能忽略左路的赵鹏宇呢？
同时韩国的中后卫朴容昊也飞速向球扑去，他想直接把球破坏出边线。
李杰已经在向禁区里面插了，现在是中国队的进攻时间。
赵鹏宇速度确实快，尽管朴容昊飞铲过去，还是让他抢先一点抢到了球，足球躲过朴容昊的铲截，向底线滚去。而赵鹏宇稍稍一个踉跄，越过了滑出界的朴容浩，向足球追去。
“赵鹏宇追上了足球，他大力传中！”
足球被赵鹏宇狠狠地抽进了禁区，李杰高高跃起，他在空中几乎高出了曹秉局一个头，但是他却没有顶到球，足球从他头顶滑了过去！
谁在后点？
后点没有人，韩国后卫把足球顶出了禁区。
但是足球飞向禁区外面的时候，一个人却出现在那里。
“杨攀！”
杨攀把右腿彻底摆开，然后身体向左侧倾斜，几乎与地面平行！他要大力抽射！
“小心他……”
曹秉局的提醒还没喊完，杨攀就已经抽中了足球！他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一脚射门上，以至于他整个人在射完门后扑倒在地上。
足球没有一丝旋转，笔直地向韩国球门的远角飞去，如出膛炮弹一般，这是重炮今天的第一声怒吼！
金荣光徒劳地扑向足球，但他是肯定扑不到的，足球砸在了横梁下沿，又弹向地面，紧接着弹了出来！
球没有进吗？
李杰反手甩开了纠缠他的崔源权，一个鱼跃冲顶！
足球再次向球门飞去，但这一次曹秉局立了大功，他飞身过去同样一个鱼跃冲顶用头把足球顶出了底线。
球没进！
“太可惜了！球没进……等等！中国队的队员围住了主裁判，似乎在说什么？让我们来看看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电视中把杨攀的射门重放了一遍。
“非常快的一脚射门！足球砸在横梁下沿，然后弹向地面……嗯？”
这里电视用倒退，再进的方式重放了四遍。
“也许中国队在向裁判申诉，认为这球已经进了，但是……实在太快了，我们用高速摄影机都不能肯定，他这一球是不是弹在球门线以内的，或者正好在球门线上？”
这样的申诉肯定是没有意义的，连摄影机都无法捕捉到那一瞬间，更别说肉眼凡胎的裁判了。但是李杰和王钰仍然在向裁判激动地说着什么。
电视再次重放--有电视转播真是好啊，最起码可以让观众第一时间了解很多东西--这一次重放的不再是杨攀的那脚射门，而是在他射门之前禁区里发生的一切。赵鹏宇把足球传进禁区，李杰高高跃起，但他却没有顶到球，因为……曹秉局在李杰跳起后，手部有一个非常隐蔽的推人动作，正是这个动作让李杰在空中失去了平衡，也失去了顶球的时机。
“啊！这是一个犯规动作！但是，裁判并没有看见，而且也不打算改判，他只是让中国队去发角球，别耽误比赛时间。”
“这确实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曹秉局的动作太隐蔽了，裁判当时没有注意，现在也不可能改判了。中国队太想在主场赢下这场比赛了，所以有些急躁了，他们应该尽快调整心态，踢好后面七十分钟的比赛。”
李杰骂骂咧咧地走向门前，准备争顶角球，又是曹秉局上来防他，他的一只手高举，另一只手在下面紧紧拽住李杰的衣服。这让李杰非常不舒服，他大声向裁判抗议，而这个时候曹秉局就会聪明的地高举双手示意他的无辜。
裁判对于这种小纠缠已经懒得理睬了，如果这些东西也要吹点球的话，那么一场比赛可以吹五十个点球了。他只是鸣哨让中国队发角球。
杨攀把球开向前点，而中间的李杰则猛地加速，向前冲出，曹秉局的手依然紧紧拉着他的球衣。
李杰跳了起来，而曹秉局的手也没松。
“嘶啦”一声，李杰一个有力的狮子甩头，足球贴着前点防守队员的头飞入了韩国的球门！
球进了？
“球进了！球进了！！9号李杰！他一个强有力的头球！在第二十二分钟打破了场上僵局！”
李杰张开双臂欢呼奔跑着，和角旗处的杨攀抱在了一起。
其他队友也冲上来表示“祝贺”。
“嗨！小李子，你可春guang乍泄了啊！”
“哈哈！这下子爽了，被看得一清二楚！”
“我看见咪咪了哦！”
“果然是很霸道的头球啊，连衣服都被撑破了，超级赛亚人啊！”
“嘿嘿，我估计对方门将一定是被小李子的健美肌肉迷住了，所以才没有反应的！”
……
在队友的七嘴八舌中，李杰才发现自己的上衣，从腋下一直到下摆全部被扯开了，破烂的球衣在空中随着他的动作飘荡，倒有几分“丐帮长老”的样子，而他里面的“风景”自然被看得清清楚楚了。
“啊！我的球衣！”
“别叫了，快去换衣服吧！”杨攀笑着拍了李杰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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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禁区里面的拼抢非常激烈，连李杰的球衣都被扯烂了，不过他仍然顶进一球，强力中锋，哈哈！不过现在似乎他正在和自己的球衣叫劲儿……”
看着李杰手忙脚乱地往身上套球衣，王健翔调侃道。
现在的球衣出于排汗方便考虑，所以除了外面一层外，里面还有一层吸汗背心。背心把身体的汗水吸干，然后通过那层镂空的面料，运动员运动的时候，造成空气流动，把汗水蒸发掉。这样会降低球员身体的温度，有助于他们发挥更高的水平。
这样效果不错，但是却让人穿起来非常麻烦，特别是在情况紧急的时候，李杰就是反复穿了四次，才把衣服套在身上，重新回到了球场。
全场球迷则用掌声为这个打入第一球的高中锋加油，感谢他的努力，把球衣都拼烂的努力。
“比赛重新开始！中国队在自己的主场1：0领先韩国队！比赛才进行了二十二分钟！中国队形势一片大好！他们有希望在主场继续战胜宿敌韩国队！”
第一零一章 扬眉吐气
“第二十二分钟！李杰攻入一球！中国队1：0领先！”现场广播里面正在播报刚才的进球，贺龙体育场自然又是一阵巨大的欢呼。
曹秉局很懊恼地把手中的衣服碎片扔到地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金荣光也很无辜地看着门前众人，他信任队长，却没想到对方那个9号力量那么大。
金镐坤倒是安坐教练席，在中国队的主场落后是他预料到的局面，那个失球也只不过是他忽略了9号，以前只认为张俊是中国队的头号得分手，却忘记了张俊没到中国国奥以前，9号李杰才是头号射手。
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这支中国国奥队与三月三日的那支都有了很大不同，自信更足，配合更默契。韩国的这个邻居，看来要正视了。
但是这并不说明金镐坤认输了，中国有王牌，韩国也有。这一次，金镐坤和邱素辉对待张俊一样，把从西甲皇家社会队回来的李天秀放在了替补席上。李天秀做为韩国国内的天才少年，去年登陆西甲，加盟皇家社会在韩国国内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中国的媒体也给了一定的关注，毕竟是亚洲第一个登陆西甲的球员。
韩国队客场挑战伊朗的时候，在恐怖的阿扎迪球场，他们正是凭借李天秀的一个直接任意球击败了波斯铁骑，在主场“意外”输给中国队后，所有人都对韩国队的出线前景表示了担忧，而李天秀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告诉所有韩国人，韩国队还没有死。
正因为有如此出色的表现，金镐坤才在对中国队之前再次征召李天秀从西班牙回来，这场比赛韩国队也是只许胜不许败的比赛。所有人都希望在朴智星状态低迷的时候，李天秀能再次站出来，告诉人们韩国还有希望。
“韩国队请求换人，第三十四分钟，12号崔源权下，8号李天秀上。”
中国球迷用嘘声来“欢送”任何一位韩国球员下场，同时压制近千人的韩国啦啦队。
“中国球迷真不友好！”李延身边的一个韩国记者用英语嘟囔了一句。
李延同样用英语回敬到：“这种比赛没有友好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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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队做出了第一次调整，他们用一个前锋换下一个防守型中场，看来金镐坤把王牌打了出来，他是要放手一搏。”
杨攀看着跑上场的李天秀，比他小一点，在皇家社会是一个替补，在对伊朗的比赛中攻入过一球。他所知道的李天秀的资料就是这么多了。
关于他的比赛录象只看了几盘在西甲的，还都是邱素辉托关系从那边搞来的，中国足协的情报搜集工作还真是差劲。
不过不管对手有怎样的实力，杨攀都只按自己的方法来踢。实力强的一方自然会决定对方的比赛节奏。而他也一定可以战胜韩国，不要说一个李天秀，就是上来十个也没有用，杨攀就是有这样的信心。
李天秀上场后，他的位置比前锋靠后，实际上相当于一个前腰，一个影子前锋。朴智星和李天秀一左一右对中国队禁区构成威胁，而邱素辉也相应地要求李永乐和王钰各负责一个，王钰对付朴智星，李永乐则盯防状态正好的李天秀。
到上半场结束，李天秀总共十次触球，其中传球四次，突破三次，但是成功传球只有两次，成功突破也只有一次，其余大部分时间李永乐非常成功地防住了李天秀，没让他对中国队造成什么大的威胁。
不过这也牺牲了李永乐的进攻能力，由于李天秀上场后一度很活跃，李永乐害怕出差错，基本上没有再参与中国队的进攻了。
这个问题是邱素辉在中场休息时必须解决的，李永乐是中国队进攻的发起点，如果他因为防守而变得小心翼翼，那么中国队的进攻成效也好不到哪里去。
解放李永乐是毋庸置疑的，同时又不能放松对李天秀的防守。他那两次成功的传球和一次成功突破还是展现出了他的天赋。
中场休息的时候，中国的球迷在老牛的指挥下唱起了《歌唱祖国》--自从沈阳五里河之后，这首歌似乎成为了中国球迷的必唱曲目。还掀了一次“墨西哥人浪”，也算是助兴表演了。中国队打得好，他们才有这样的心情。而从上半场来看，中国的球迷也确实有点国际化的素质了，最起码以前那些随处可见的“广告”都少了很多，行动也统一多了，让近千人的韩国啦啦队郁闷了四十五分钟。
※※※
中国队更衣室。
邱素辉针对韩国队“双前腰”式的打法并没有做什么要求，他只是要求李永乐下半场积极参与进攻。
“那对方的那个李天秀呢？”李永乐提出了疑问。
“不用太在意他。”邱素辉摆摆手，“总不能因为对方一个人就放弃进攻吧？不过我对持球队员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论在哪里丢球了，都要就地反抢，如果抢不下来，犯规也可以，拖慢韩国人的进攻。”
大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邱素辉又扭头对杨攀说：“杨攀，上半场你的射门还是太少啊。这可不行……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张俊可以让不少后卫感到害怕吗？他只是抡一下腿，对方就会以为他要射门，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杨攀有些迷茫地摇头，他不知道教练现在问他这个是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张俊总是想着射门得分，不论是在后场，中场还是前场，不论是在右边，中间还是左边。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射门得分。所以他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起脚射门，这是让对手感到非常恐怖的一件事。足球比赛就是得分与被得分，你的传球再好，如果不能得分也没有用。而你传球太多，射门太少已经几乎成了一种定式，只会让你的对手容易防守你。因为你必定会传球，他们只要注意你的传球路线就可以了。但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你选择射门又会怎样呢？”
杨攀恍然大悟，他有一脚漂亮的远射功夫却很少拿出来，太浪费了。
“所以李杰你下半场要多跑动，为杨攀创造射门的机会，而杨攀……”邱素辉看着队长说，“只要你认为合适了就射门。”
“只要你认为合适了，就射门。”这句话也是杨攀的启蒙教练对他说过的。他突然觉得优秀教练总有一些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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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场很快开始，双方教练在人员上都没有进行什么调整，看来都很满意球队的表现。韩国队现在一球落后，但是他们踢得不急不躁，仿佛落后的不是他们。而相反中国队则表现得相当活跃，特别是李永乐，做为一名后腰，下半场十分钟内他已经两次冲入韩国队禁区。”
“嗯，李永乐的成长是惊人的，从第一次上场的拘谨，到现在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将风范，只不过短短四场比赛。难怪他能在高中和大学与张俊、杨攀对抗了四年。”
“是啊，是啊。又一个希望之星，只要以后发展得好，他很有可能是中国队未来的主力后腰。”
就在两位解说员对李永乐大加赞赏之际，他又一次带球插上助攻了，这一次正是成功抢断了李天秀的带球，这已经是李天秀在李永乐面前第七次碰壁了。
没想到有欧洲冠军杯上场经验的李天秀竟然无法在一个连一场职业联赛经验的李永乐面前占到任何便宜！
李永乐带球，韩国队立刻有两个人逼了上来，但李永乐却脚尖一捅，把球捅给了林枫。他没有过多拿球，该传球的时候绝不犹豫。这就是他的风格，简洁实用，绝不拖泥带水。
但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位中场新秀的时候，也请不要忽略了队长杨攀。
林枫刚一接球，就把球横拨出去，杨攀从右路向中路靠拢，他接到了球。
“看住9号！”金荣光在球门前举手高喊着，因为李杰正在跑位，但他却看见杨攀趁韩国队没逼上来时射门了！
“杨攀远射！”
球有些正，被金荣光用双肘挡了出去！因为杨攀为了抓时间差，没把右腿完全抡开，所以力量有些小，并未对金荣光的身体造成什么损害，但是却让他心脏狂跳不止。
杨攀竟然第一时间射门了！
足球被金荣光挡了一下，然后飞向右边线，王亮也已经冲了上来，他接到了球，金荣光则飞快地跳起来继续指挥防线。
“小心他传中！盯死9号！还有那个15号！”
他仍然忽略了7号杨攀。
杨攀向王亮跑去，他伸手要球，王亮把球传过去。
“现在是杨攀拿球，他向右路靠拢，他在抬头找人，他起脚传中！”
足球高高飞起，划了一道弧线，但是却没有飞向门前的人群，而是直接吊向球门远角！
金荣光正准备出击截杀这记传中，却突然发现足球向自己身后的球门坠来！大吃一惊的他连忙后退，跃起单掌把足球堪堪托出横梁，自己差点撞上后门柱，那样子狼狈不堪。
杨攀懊恼不已地挥了挥手，他以为球会进去呢，看来这个门将还不是希曼，再老个十八岁，应该就可以吊进门了。
“这不是传中失误！看看杨攀的表情，他是故意的，太可惜了！”
“杨攀似乎有意识地加强了射门次数，不知道是不是教练邱素辉的安排。”
“难道邱素辉打算把杨攀当前锋用吗？可我记得以前正是邱素辉不允许杨攀做前锋的啊！”
看着杨攀刚才短短一分钟内的两次表演，邱素辉在心里笑道：“你确实不适合做张俊那样的前锋，但那只是因为你在禁区外面得分要比在禁区里面容易得多，不代表你无法射门得分。杨攀，记住今天这场比赛，它对于你在意甲的帮助是非常大的。”
角球由杨攀开出，但他没有直接往里面吊，而是传给了上来接应的李永乐，自己则飞快地向球场中间跑去。
“小心他传中！”这几乎成了金荣光的口头禅，毕竟门前有李杰、黎穗生、刘鹏这三个身高都在一米八七以上的大个子，不传中的话干什么？况且李永乐的传球技术也不差。
但是李永乐做了一个假动作后，却把球传到了他的斜后方--禁区弧顶地带。这是一个过顶传球，穿过了韩国人的防守。
而出现在球的落点的正是跑过去的杨攀！
“李杰，弯腰！”杨攀一声大吼，然后彻底把右腿抡开，紧接着一脚凌空抽射！
足球在空中仿佛有一个停顿，然后猛地加速！向球门呼啸而去！
李杰在听到杨攀的吼声后，就地向前一个俯冲，扑倒在地，他怕晚了被球踢中。足球果然在他上方飞了过去，然后狠狠撞上球网，并将之掀起！
“GOOOOOAL！！！！！！！！”杨攀一声大吼，然后他向着看台，用力地把双手向上挥动，煽动现场的观众们：你们大声地欢呼吧！为我的进球，再喊大声点！！！
果然，贺龙体育场就跟着杨攀欢呼，他每抬一次手臂，欢呼声就更大一点！
“万岁！万岁！！万岁！！！”
“中国队再进一球！杨攀，队长杨攀！用他最擅长的大力远射为中国队打开了胜利之门！这脚球的时速达到了一百七十公里！这也是杨攀的最高纪录了！惊人的……一百七十公里！”王健翔放声喊道，这么解气的远射，自然也要用充满激情的声音来配合才好了！
当看见足球撞上球网的一刹那，邱素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高举双手转身三百六十度，高昂着头，仿佛进球的是他。实际上，球员时代的他就是靠百米十一秒三的惊人速度和内切后的大力轰门而在1983年的世青赛上大放异彩，被评为那届世青赛最佳球员的。可以说现在的杨攀有着他当年的影子，在杨攀抡脚射门的时候，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他自己年轻时的背影。
那个逝去的梦，他从世青赛开始，历经荷兰，却在中国夭折……如今命运又让他在荷兰发现了杨攀和张俊，梦想就这样被延续了下来。
“……这是杨攀在国字号球队中的第一个进球，一脚世界波！”王健翔还在兴奋地说着，大屏幕上在一遍遍地重放这个进球。如此让中国人解气的进球，当然要多放几遍了，可以让韩国人感到不爽的事情，都会做的不遗余力。
金镐坤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但他又坐了回去，一只手捂着脸，不想去看中国人狂欢的场面。杨攀这脚球对他的打击是巨大的，他一直认为杨攀很少会射门，实际上从之前比赛来看，他的分析不无道理，但他不会想到邱素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中场休息时要求杨攀多射门。
在教练方面，邱素辉无疑是优秀的，而金镐坤只是一个普通教练，顶多算是及格。很多东西他想不到，或者会往错误方向考虑，不能一针见血地看出问题所在，然后在临场指挥上加以调整。他每一步都是在照着教练员培训班中学来的东西按部就班，这就是他和经验丰富的邱素辉的差距。
只沮丧了一会，金镐坤就猛地站起来，走到指挥区，大声喊着李天秀和朴智星的名字，让他们多一点配合，不要单打独斗，中国那个身体强壮的后腰可不是吃素的。只要用传球和交叉跑位就应该会带乱两人的位置。
你们有杨攀，但我们也有朴智星和李天秀！金镐坤布置完一切，又坐回了教练席，但他依然没有意识到李天秀和朴智星这两人和杨攀已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了。
中国球员在国外的优异表现，并不象中国人想得那样在整个亚洲就家喻户晓了，实际上韩国和日本更多的是把他们关注的目光投到自己的海外球员身上，对于邻国的足球也只是偶尔提一提。正是这种情况，会让金镐坤以为杨攀与张俊也就和朴智星、李天秀还有车杜里差不多。
这个认识上的误区害惨了韩国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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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开球后，韩国队一改刚才慢吞吞的样子，全力猛攻。他们必须急起来了，否则0：2的比分足以让他们败北。
朴智星和李天秀果然遵照教练指示，在前场交叉换位，互相吸引对方的防守队员，为其他队员创造机会。
一开始李永乐和王钰还会跟着对方跑，这样确实带乱了防守位置。但是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两人便不那样做了，他们稍微商量了一下，然后盯人防守变成了区域防守，一人固守一边，随便你怎么跑位。
胡力发现了这一变化，有些奇怪地问身边的邱素辉：“你没有发布指令啊！”
邱素辉点点头：“那是他们自己的判断。”
“但这样一来，你的安排……”
“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这些孩子学会了自己思考，有很多的时候你就不用再手把手地教他们该如何走，而要告诉他们做什么。用脑子踢球可不只是表现在怎样运用技术动作上，更多的还是在于判断场上局势并做出决定。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让李永乐做核心了吧？”邱素辉扭头对胡力笑道，“他是一个真正在用脑子踢球的人啊。”他指指自己的头。
※※※
李天秀又和朴智星做了一个交叉换位，他发现防守他的不是难缠的李永乐，而是中国队的14号，心中如释重负。说实话，那个15号太难对付了，他身高腿长，防守范围大，身体又强壮，无论自己是要突破还是传球都会被他干扰。
但是现在这个14号呢？
李天秀决定突破，用技术晃开对方，然后吸引对方一到两名防守者，再把球传到空当去。
想法不错，但王钰也不再是第一场比赛被一个朴智星突得狼狈不堪的王钰了，他虽然在进攻上不如李永乐，但一米八六的身材让他专心防守的话，同样会给敌人造成非常大的麻烦，何况他的体力也是队内最出色的几人之一呢。
李天秀太小看王钰了，所以他在晃开对方后并没有急着传球，他还在等刘鹏和王亮扑上来，好传空当。而这个时候王钰却已经又扑了回来，并且手脚并用地把球抢了回来。在拼抢中李天秀倒地了，他想要一个任意球，但裁判并未理会他，只是跟着王钰向前跑。
李天秀有些懊恼的挥了一下手，然后他听见教练在场边向他高声喊道：“快起来，回去防守！”他这才发现中国队又快速攻了过去。
王钰带了两步就又把球分给了李永乐，李永乐抬头找人，他发现杨攀那边有空当，于是抬脚长传！
足球仿佛长了眼睛，飞往右边路。因为电视摄像机位置的原因，很多观众都以为那边没人，是李永乐传球失误了。但是镜头随着足球拉到那里时，大家才发现杨攀正好拍马赶到，既没有在原地等球落下，也没有追不到球，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这样非常利于杨攀接球后的动作，对于他这种速度型的球员来说，这种传球是最舒服的。
“李永乐长传！一脚非常漂亮精准的传球！杨攀接到了球，他用右脚将球卸下！”
杨攀在跑动中伸右脚卸球，足球并没有乖乖地停在他脚下，而是向前蹦了蹦。看上去也许没有停好，但对于杨攀来说，这才是绝佳停球，他可以马上做下面的动作，很连贯地摆脱正扑过来的后卫。
果然，后卫的速度没有杨攀快，很轻易就被杨攀甩在了身后。然后杨攀把球向内一磕，身体非常迅速地横切过去，恰好挡住了后卫。
“他突进了禁区！”
“小心他射门！”金荣光这回改了指令，看来他是被杨攀刚才那一连串的重炮轰怕了。有如此脚力的人如果在禁区内起脚，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要阻止他。
杨攀在低头调整，但他的余光却始终在关注他周围的情况。
一个，两个，三个！
韩国队三个防守者都围了上来，门将的站位也彻底封死了他射门的角度。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李杰跑上来接应，但他身边却有对方另一个防守者，而赵鹏宇反而无人盯防。
只要能把球传过去，得分应该不是问题。
杨攀用手架住离他最近的一名后卫，然后假装要射门，趁前面一人伸脚去挡的时候，他却身体一斜，靠在第三人身上，右脚一搓，足球高高飞起，恰好越过了门将金荣光的头顶！
至于赵鹏宇能不能抢到球，就全看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意图了。
李杰想去争这个球，但他被对方后卫用身体死死压住冲不起来。
金荣光显然很清楚自己身后的空当很危险，于是慌忙转身向球扑去。
但是赵鹏宇速度明显更胜一筹，况且没有任何人在那一瞬间注意到他，他心领神会地出现在球门后点。
“鱼跃冲顶！”
金荣光几乎把整个身体都向赵鹏宇扑去，但他还是慢了半拍，足球被对手抢先顶到，并且先他一步飞入球门！
赵鹏宇推开压在他身上的金荣光，然后向角旗处奔去，他想庆祝他的第一个国奥入球，但他半路上却被杨攀拉翻在地，接着蜂拥而来的队友们将两人层层压在身下。
又是一个3：0！又是一场胜利！
“球……进了！球又进了！这已经是中国队的第三个进球了！来自北京的赵鹏宇打入了他个人的国奥首球！”
“这帮孩子……”李冰在演播室摇头笑道，“我是第一次看中国队的比赛会有这么轻松的感觉。以前总是提心吊胆的，先进球害怕被对手反超，先丢球又怕追不回来。但是这届国奥，我完全没有这样的担心，就是没了张俊，他们表现得同样优秀，不得不让人对邱素辉的水平佩服不已。”
尽管已经是第三球了，但邱素辉仍然很兴奋地站起来同胡力和其他人击掌相庆。
现场近七万的球迷更是用欢呼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传遍了整个长沙，中国队在主场3：0领先韩国队！
贺龙老帅也应该真正瞑目了，当初他曾说过“三大球不冲出亚洲，我死不瞑目”这样的话来，但是2002年的日韩世界杯冲出去了，但是那个表现实在是不能让贺老瞑目吧？但是如今不一样了，他们确实有实力，他们冲出去了，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不是出去丢人现眼的，他们是出去为国争光。
五月一日，中国国奥队在长沙战胜了韩国国奥队，同时也提前一轮出线！进军雅典！
※※※
当其他人都在欢呼的时候，老牛却无法再大声呐喊，因为他嗓子已经因使用过度而沙哑了。他只是看着场上那些青春飞扬的球员喃喃道：“扬眉吐气，扬眉吐气……”
这确实是中国球迷扬眉吐气的一天，连续两次战胜宿敌韩国，也宣告二十多年的“恐韩症”彻底成为了历史。
而让所有人如此肯定这种看法的，正是他们从这些球员身上看到了中国未来二十年的足球希望。他们将是中国足球的主力，他们担负着让中国足球屹立于世界足坛的重任，他们肩负着让中国数亿球迷扬眉吐气，欢欣鼓舞的使命。
他们将十分有可能在以后被称为，中国足球的“黄金一代”。
第一零二章 创造历史吗
那天晚上长沙各地酒吧、小饭馆、大排挡都几乎是通宵营业，因为中国队3：0完胜韩国，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赢得酣畅淋漓，赢得扬眉吐气。
赛后，有一个进球，两个助攻的杨攀当选了最佳球员。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他特别强调：“这场胜利是我们国奥队全体献给张俊的，希望他在欧洲战胜伤病，早日回到我们中间来。”
几乎没有一个记者会想到杨攀会这样说，在这一个胜利的夜晚去提一个足协都不愿意提及的名字。尽管事后不少媒体都说这是身为张俊好友的杨攀鼓励张俊的话，但是李延却认为这是杨攀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着对足协的不满。
其实比赛中还有一件事对大家刺激挺深的。两幅巨大的*画像一直在中国球迷方阵中，默默地看完了整场比赛，但是在比赛接近尾声的时候，却有球迷赶制了两条标语挂在了画像两侧。左边是“罗文强下课！”，右边则是出乎意料的“***保佑张俊！”
当时两条标语挂出来的时候，全场球迷掌声如雷，以至于有些记者和球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当时球刚刚出界，并没有任何值得如此欢呼的地方。
但杨攀注意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所以杨攀赛后专门带着球队到那面画像下去鞠躬致以谢意，为这些耿直可爱的球迷。
可惜CCTV5的领导们怕开罪了足协，上头问下来不好办，于是始终也没有给那片看台一个镜头，看电视的观众自然无法了解为何当时莫名其妙地响起那么大的掌声，也错过了这场比赛看台上最精彩的一个地方。
但是亲临现场的罗文强可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尽管他脸上强装笑颜，但心里却是感到有些愤怒：输球你们要骂，现在赢球你们也要骂！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球迷！
而他身边的陈炜虽然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但内心却欢喜得很。他终于知道了罗文强在中国球迷心中的地位了，不管球队成绩如何，罗文强一定会被骂上几句的。这样的话，国奥打得好，只要我频频露面，那么球迷对我的印象一定不错，只要我有意地区别于罗文强这个大外行，那么日后罗文强调离，我必然是顺理成章的最佳接班人。哈哈，得民心者得天下，罗文强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现在连国家总理都搞亲民政策，何况是足协呢？
※※※
抛开那些官场斗争的龌龊事不管，五月一日在长沙的完胜无疑是让无数中国球迷觉得最痛快的，比在武汉9：1狂胜马来西亚还让人振奋。
而这场比赛表现出色的杨攀和李永乐，也因为他们之间熟识的关系，被中国媒体称为“中场的两颗钻石”，杨攀早已成名，不必多提。
李永乐则不一样，他以一个大学生球员的身份成为中国国奥队的主力中场，乃至核心，这故事更具传奇性。许多记者再次扑向洛阳和北京，挖掘有关他的一切。神通广大的记者甚至连他初中打架的经历都抖露了出来。
他初中的班主任满脸自豪地在某报上说：“他就是打架都展现出异于常人的素质，这孩子不管做什么都很刻苦认真，所以我初中就看出他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白宏飞倒是很实事求是：“他在队里是很特殊的一个队员，别人都在放松的时候，他却一个人在球场上加练。我曾劝过他，但他说他的目标就是职业球员……他很努力，现在努力终于有了回报，我很为他高兴。”
《体坛周报》因为李延的建议，早有准备，于是在报道李永乐的时候再次抢得先机，在别人还在四处奔波采访时，他们已经推出了李永乐的专辑--“平民英雄”。
“……他不是一个喜欢惹人瞩目的人，很多时候，他只喜欢和足球在一起，除了特别熟识的朋友，他并不擅长交际。在很多人眼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怪人。但是他身边的朋友：张俊和杨攀都认为他是一个对足球极其认真极其热情的人，一个好对手，也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好队友。他在面对我们记者的时候，言语虽还有些木讷，但是他的热情和执着仍然可以通过稍显木讷的言谈举止中透露出来。他还在北京R大上大学的时候，就与我们的记者成为了好朋友，那个时候除了对足球异乎常人的执着追求外，他和任何一个大学生一样，单纯。如今，他成为了国奥队的中场核心，风头不输杨攀，他也仍然是原来那个样子，只想着足球，如果你和他聊天，不说足球那么八成要冷场。也有人因此说他是一个无趣的人，但记者知道那是因为他们对他不了解。他从不泡吧，赚了钱也不知道该怎么花，都存在银行里，不逛街，对女朋友这一类的话题也没什么兴趣。他的球风却正如他的这种性格一样，简单明了，实用高效，绝不拖泥带水，把国奥队的中场梳理得井井有条，让一直受人诟病的中国队的中场有了一个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邱素辉在评价这个被自己亲手召入国奥的爱徒说：‘他具备一切成为世界级中场的潜质，他是中国二十年才出一个的中场天才。’作为旅欧十年，有丰富执教经验，阅人无数的邱素辉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因为护犊。”
“他现在出名了，但是前途却未必一片坦途。他是一个大学生球员，关系还是属于R大。奥运会预选赛结束后一直到奥运会，邱素辉还会安排集训，以及飞行拉练。这些都可以让他得到充分的锻炼，但是雅典奥运会结束以后呢？他又将何去何从呢？继续回R大上学吗？这显然是不现实的，也是不利于他发展的。据说已经有多家国内俱乐部向他发出了邀请，因为迅速窜红的他还没有经纪人，所以这些事情都需要他自己来操心。不过他似乎对国内俱乐部的邀请不感兴趣，他对记者说他还是想去国外踢球，走张俊和杨攀的路。确实，张俊和杨攀的事情证明了一个事实：从国外开始自己的职业之路更容易成功。他现在是一张什么都没有的白纸，去国外更适合他的成长，而国内的足球环境实在是不让人放心。”
“尽管有这样那样的困难，他对未来仍然充满了信心。他始终在用一颗平常心对待突如其来的幸福，当然也包括以后还会来的各种困境。他这样一个人，除了个子高一点，走在大街上，绝对不会有人把他当作一颗正在冉冉升起的足球新星，国奥的中场核心。李永乐就是一个这样的人，一个球场上的英雄，一个生活中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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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乐现在成为人们谈论的焦点，他倒也很沉得住气，依然过自己的生活。但是有一个问题他却不得不正视。正如媒体所担心的，奥运会结束后，这位被誉为“中国二十年才出一个的中场天才”将何去何从？
杨攀也一直很关心这个老朋友，在他要回意大利之前，他把华芳的电话留给了李永乐，并且承诺回意大利就联系和张俊在一起的华姐，让她做李永乐的经纪人，全权代理他出国踢球的事情。李永乐对此没有异议，既然是张俊和杨攀的经纪人，那么也一定值得自己信赖。
杨攀还是给了李永乐一个忠告，“在选择去哪儿踢球的问题上，你可别再以‘要和张俊做对手’为理由了，那样不好。你必须选择最适合你的地方，而你现在没有太多的资格来挑剔什么，但是我相信华姐还是会给你找一个令你满意的地方的。”
李永乐接受了忠告：“我不勉强，无论是荷兰还是意大利，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只要对我以后发展有利就可以。哦，对了，你回意大利的时候，代我向卡卡问好，另外表示祝贺。”
“祝贺？祝贺什么？”杨攀有些搞不清情况。
“咦？你不知道吗？AC米兰提前夺冠了。”
“和罗马的比赛还没打啊，他们要想提前夺冠也得今天晚上赢了罗马再说。”
“反正都一样，今年的联赛冠军是跑不了啦。提前祝贺一下，可以显得我高瞻远瞩。”
“切！我和他可是敌人，你让我去祝贺他夺冠，而我们这个赛季两手空空……”
“哈！反正博洛尼亚两手空空很正常。而且你表现的这么出色，说不定下个赛季你们就并肩作战了呢！”李永乐笑道。
“不大可能，米兰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估计他们夏天是不会考虑我了。反正我是决定了，除了米兰，哪儿也不去！”
“这么说，难道你下个赛季还要继续留在博洛尼亚？”李永乐有些吃惊。
“直到AC米兰对我提出转会申请之前是这样的。博洛尼亚也挺不错的，球队，还有……”杨攀突然想到，促使他下这样的决心除了足球的原因外，还会不会有其他的因素呢？有一个名字和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然后就被警惕的他给否决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只是长的漂亮而已。”
“咦？杨攀你嘟嘟囔囔在说什么啊？”
“啊！没有，没什么！好吧，我会代你向卡卡祝贺的，哎！又要看某人得意洋洋的嘴脸了……”杨攀有些不情愿地叹了口气。
※※※
“嘿！卡卡，休息一下吧，明天还有比赛，别太累了！”门将迪达（Dida）扑住了卡卡地远射，然后趴在地上对远处的卡卡说道。
卡卡擦了一把汗水，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天空的东边，那里已经开始渐渐变暗了。西边太阳的光芒还无法照到遥远的东方。他知道在东方，自己的另一个祖国，正有一群与自己一样的少年为了他们的梦想，也为了中国足球的未来在努力着。
真有些羡慕他们。
卡卡这可不是在故做矫情，他确实很羡慕杨攀，可以回国为了国家踢球。而他则……巴西国奥队因为他的缺席，输给了巴拉圭国奥队，失去了去雅典的机会，也失去了和杨攀，李永乐他们在奥运会赛场上较量的机会。
而因为AC米兰拒不放人，卡卡也倍受巴西国内的批评，那一段时间他压力很大。直到张俊受伤，巴西媒体才认识到这样来回长途奔波的害处，改为一致理解卡卡。真是有些讽刺，竟然因为好友的一次严重受伤为自己解了围，而那次受伤正是他卡卡不愿意看到的。
如今，AC米兰离他们的第十七个联赛冠军只有一场比赛的距离，作为第一年登陆意甲就有可能亲手捧起联赛冠军奖杯的卡卡来说，这个意甲赛季仿佛梦幻一般，他是球队的绝对主力，他打入了十一个进球，他多次临危救主，他被人拿来和博班、普拉蒂尼相提并论……他已经成为了一个“现象”。但尽管如此，我们别忘记了，卡卡还只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人，以他的年龄所取得的成就，确实很了不起。但是在因为这些成就而倍受欢呼的同时，他也因此倍感压力。
卡卡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入选国家队的第一次就举起了世界杯，他登陆意甲后的第一个赛季就有可能以主力身份捧起联赛冠军奖杯。他是那么的一帆风顺，几乎未曾遭遇挫折。
那么明天的比赛那？他能否遭到第一个打击呢？罗马虽然倍受经济危机困扰，但是仍然是一支强队。
明天在圣西罗球场只会有两个结果：提前夺冠或者不能。
卡卡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使结果只有一种。
是哪一种？
“最后一次了！”卡卡用力把球射进了迪达把守的大门，他在二十三米的远射又急又刁，让AC米兰的主力门将无可奈何。
这还用问吗？
※※※
这是一场极其激烈的比赛。罗马人不会允许米兰人踏着他们的尸体捧起冠军奖杯，因为他们也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在尤文图斯接连告负跌倒第三位后，有能力和AC米兰争夺冠军的就只有罗马队了。
罗马有他们乃至整个意大利的新王子--弗朗西斯科·托蒂。这个一头长发的罗马头狼，像斗兽场的角斗士一样捍卫着首都足球的尊严，也是AC米兰需要重点注意的人。
同样需要注意的还有桀骜不驯的卡萨诺，巴西新秀小曼奇尼，罗马铁腰埃莫森……但是安切洛蒂很清楚，罗马真正有威胁的只有托蒂，他们所有进攻的发起和中介都是这个人，只要看死了托蒂，那么罗马不过是失去了利齿的狼。
盯防托蒂的重任自然交给了米兰最勤奋，最凶悍的加图索，这个中场搅肉机，很少有人能在他全场紧逼般的防守中找到感觉。就是卡卡都认为如果自己和加图索在场上兵戎相见，胜算还真不大。
而对于卡卡，安切洛蒂只是让他像往常一样发挥，就可以了。对于这个年轻人，主教练知道他自己会分析场上形势，并作出判断的。
比赛过程果然如安切洛蒂索预料的，托蒂是罗马的核心，一切的核心。卡萨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未上场，加图索对托蒂的人盯人防守，让罗马狼王很狼狈，他永不疲倦的体力，凶悍的防守，以及一脸凶残的表情，都让对手心惊胆颤。
即使是有法国的防守中场达马特对卡卡重点照顾，罗马在面对这个巴西小伙子时仍倍感吃力。他凌厉的纵深突破，恰到好处的分球，以及威震意甲的远射，都让罗马的后防紧张不已。
卡卡在圣保罗出道时，就以他禁区外的大力远射而名声大振，但很多人并不知道卡卡的远射功夫其实也是一个人教的，而这个人刚刚在意甲中打出了时速一百四十八公里的远射，在国奥队更是再次刷新纪录，让人们见识了中国造“重炮”的威力。当年在曙光中学的时候，杨攀发现卡卡的大腿肌肉非常发达，爆发力很强，于是有意将远射教给他，也好丰富曙光的得分手段，却绝没想到日后卡卡会用这个在意甲打开了成功之门。
这件往事卡卡从没向任何人提起，在安切洛蒂沾沾自喜表示卡卡远射是他教导有方的时候，卡卡也只是谦逊地说这确实是教练的功劳。
联赛博洛尼亚和AC米兰的第二回合，杨攀因为感冒而缺席，那场比赛博洛尼亚也0：2负于AC米兰。因此两人还没有在正式比赛中见过面呢。真有些期待日后杨攀和卡卡见面时的对决，远射对远射，到底时杨攀的力量型更强呢，还是卡卡的角度型取胜？
嗯，回到比赛中来。
卡卡在上半场二十一分钟的一次中路突破分边，让高速插上的卡福（Cafu）将球传入禁区，然后中路跟进的“乌克兰核弹头”舍普琴科一个有力的头球，足球飞入了佩利佐利把守的大门。
AC米兰在主场领先罗马！这让圣西罗一片沸腾，米兰的球迷们高呼着进球功臣舍普琴科的昵称：“舍瓦！舍瓦！舍瓦！！”
这个球迫使罗马不得不提早开始进攻，他们开始向米兰禁区施压。但是托蒂被加图索缠上了，根本无法施展出平时的一半实力。托蒂被冻结，罗马的进攻就仿佛一潭死水了。
安切洛蒂果然老道。
中场休息的时候，卡佩罗派上了他的另一个王牌：安东尼奥·卡萨诺。一个天才横溢，但是却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他和卡卡一般大，有着令整个意大利惊叹的天赋，却因为性格原因，始终无法在罗马队打上主力，在意大利21岁以下国家队更是被主教练詹蒂莱除了名。但是不管怎么样，始终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天赋，这一次卡佩罗换他上来，也是决定放手一搏了。
毕竟在托蒂被冻结的情况下，卡萨诺的盘球是盘活罗马的唯一方法。
果然，这个小子一上场就用技术在右边戏耍了AC米兰的左边后卫潘卡罗，他用一个脚后跟磕球穿了潘卡罗的裆，然后快速启动突破，被穿裆的潘卡罗不允许再次被突破，于是伸手拉倒了卡萨诺。
托蒂主罚的任意球没有对迪达造成任何威胁，在加图索疯狗一般的照顾下，他的状态似乎也不怎么好了。
卡萨诺很努力，随后他在禁区前沿的一次中央突破又迫使内斯塔犯规，裁判给了罗马一个二十二米的任意球，照例还是托蒂来主罚。
这一次托蒂罚的任意球非常完美，钻过了AC米兰的人墙，眼看就要向球门死角钻去，但是在人墙中的舍普琴科却突然伸起了手，正好把来球挡了一下，足球变向飞出了底线！
AC米兰的球门后面正好就是罗马的球迷，看台上一片哗然。托蒂也冲向了裁判，拍着自己的手臂向裁判高喊：“这是一个点球！他用手了！他用手挡的！”
裁判却看都不看他，直接示意罗马队发角球。但是电视转播重放的画面却清楚地显示舍普琴科确实是用手臂把球打出了底线，而且舍普琴科是在禁区内的。托蒂和卡萨诺围住裁判讨要说法，但是无果。只能接受裁判在关键时刻误判的这个现实，去发角球。
角球开出来，仍然没有对米兰球门构成什么威胁。
罗马球员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罗马的球迷可是仍然不依不饶的，他们在AC米兰球员每一次触球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嘘声，并且开始向场地中投掷杂物。罗马球迷的狂热和暴力可是意大利，乃至整个欧洲都有名的，他们因为主场球迷的问题而受到意大利足协和欧足联的惩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在比赛进行到第七十分钟的时候，有罗马球迷把一枚爆竹扔在了米兰的禁区里面，恰好迪达就在爆竹附近，一声巨响后，浓烟冒了出来，迪达也应声倒地！
这一突发事件让比赛被迫暂停，医护人员、警察、教练、裁判统统冲到事发地点，场面一片混乱。而后面看台上的罗马球迷还在不依不饶地高声叫骂着：“起来！别装死了，巴西佬儿！”
托蒂面对这种情况显示出了队长的风范，他走近罗马球迷的看台，然后向球迷们高声喊道：“冷静下来！别再添乱了！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你们这样做实在浪费时间，这不是在帮罗马，而是在害罗马！”
就是卡佩罗都出面劝阻罗马球迷冷静下来，别再做出这种过激的举动来，为了一场比赛而出现什么危及球员生命安全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必要。
趁比赛暂停的时间，一些球员纷纷到场边要水喝。
卡卡不停地喝水，他似乎还有些在意这种现场气氛，罗马球迷所制造出来的气氛。双方球迷互相对骂，呐喊，歌唱着，想尽一切办法把对方的声音打压下去。
加图索也过来要水，他今天确实很拼命，别看托蒂不好过，但他也让加图索比平时更累。灌下几口水的加图索看见了旁边的卡卡，他的脸部表情还有些僵硬。“在紧张吗？”他问道。
卡卡点点头，“球迷，冠军……”
“哈！别在意那些东西！知道吗？在圣西罗，要学会享受这种压力。我们是米兰，伟大的米兰！”加图索扔下水瓶，对卡卡说，“我让你看看，如何享受球迷。”他走向场边的一处看台，那里是一片铁杆米兰球迷，他们见加图索向这里走来，都开始大声呼喊着加图索的名字。
加图索架起双臂，然后用力向上挥动，嘴里大声叫着：“叫！再大声一点！让罗马人听到腿软！叫大声一点！”
果然，仿佛收到了乐队指挥的指令一般，整个圣西罗响起一阵赛过一阵的欢呼声。
卡卡看着这个人的背影，那架起的肩膀显得特别宽阔，足以承载队友和球迷的依赖。加图索的人气越来越高，他用自己的勤劳在米兰球迷中赢得了尊重，也难怪有传言说，他将会是继保罗·马尔蒂尼之后的正式队长。
有这样一个人在，我们一定会赢，冠军一定属于我们！卡卡心情竟然平静了下来，他不再感到紧张，球迷的举动在他看来都像是迎接勇士凯旋的号角。
我什么时候也可以成为像他那样的人呢？只是挥动着手臂就能煽动起整个体育场的气氛。卡卡在兴奋之余不免这样想着。
随后的比赛中，尽管罗马很努力，但是直到比赛结束他们都没有能够打开米兰的球门，以0：1遗憾的输掉了比赛。
AC米兰终于在他们自己的主场提前两轮夺得了本赛季的意甲冠军，这是他们历史上的第十七个意甲联赛冠军。尽管这提前夺冠来得并非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能信服，但这不会妨碍圣西罗的狂欢。
米兰全体队员穿着印有“17”金子的T恤，挥舞着米兰的红黑剑条旗，互相拥抱，高声欢呼。他们跑到东边看台，又跑到南边，手拉手，排成一排，鞠躬感谢现场的球迷，和他们一同分享夺冠后的狂喜。
卡卡感谢完耶稣，感谢完球迷后就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了。这可是他的第一个联赛冠军，第一个意甲赛季的第一个冠军。年初他们在东京失去丰田杯的时候，很多人以为他们完了。后来在西班牙他们被拉科鲁尼亚主场翻盘淘汰出冠军杯的时候，很多人更是坚定了米兰完蛋了的信心。但是今天，他们用第十七个意甲冠军证明了自己，而他卡卡正是夺得冠军的关键人物。
无数摄像机和记者围住了他，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我……我太幸运，也太幸福了！我没想到这是我的第一个意甲赛季……感谢上帝！”
是啊，对于卡卡来说，一帆风顺的足球道路，他要感谢的人太多了，一一说出来恐怕要到天黑了。他这样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也只能用一句“感谢上帝”来做概括总结了。
今天晚上做个好梦吧，卡卡。
※※※
当杨攀回到博洛尼亚的时候，他听到米兰提前夺冠的消息。于是打了个电话过去，恭喜了一下某人，同时敲诈了一顿饭。然后他只休息了半天，时差都未完全倒过来，就投入了训练。他回国参赛让他耽误了一些时间，他必须加紧训练，确保自己的主力位置没有被内尔沃抢回去。
米兰夺冠了，而博洛尼亚却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这就是豪门与小球会之间的区别。杨攀无奈地叹口气。AC米兰是他所向往的，但很可惜自己下半赛季的优秀表现并没有打动豪门，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博洛尼亚为证明自己奋斗不息。
“杨！祝贺你！”贝鲁奇一来训练场就向他这样说，把杨攀搞得莫名其妙的。“祝贺？祝贺什么？”
“中国队进入雅典奥运会啊！这难道不是一件很值得祝贺的事情吗？你干得真棒！一百七十公里啊！”
杨攀只是笑笑：“多谢你，但我们的目标可不只是进入雅典的比赛场那么简单。”
“难道你们还想……我知道你有多么优秀，但是你的那些队友未必能给你所需要的支持啊。如果张俊还在的话也许还有可能，但是很可惜他受伤了……”
这句话刺痛了杨攀，他愣了一下然后对贝鲁奇苦笑道：“总之到了雅典就好了，有什么疑问到了那儿也都清楚了。中国队能不能创造历史，一切自会有分晓。”然后他转身走了。
“他怎么了？”刚来的希格诺里也打算恭喜一下杨攀的，但是他却看见杨攀越走越远的背影。
“也许我说错了什么吧。”贝鲁奇看着杨攀的背影说，“他刚才说中国队要在雅典奥运会创造历史……但愿我没有听错。”
“中国打进雅典奥运会，这本身不就是创造了历史吗？”内尔沃插了一句，他并不知道早在1988年的汉城，中国足球队就参加了那届奥运会。不过那一次中国队三战全负，一球未进，被时任国际足联秘书长的布拉特讥讽为“最没有进取心的球队”。
“如果是他的话，并不是没有可能啊……意大利如果能与中国队交手的话，该提醒那帮小子小心杨。”希格诺里并未理会内尔沃。
“嘿嘿！如果中国真能有机会和意大利交手的话，一定不会有多少人支持他们。可怜的球队，我就当一回中国的球迷吧！”贝鲁奇叫道。
“人家中国有十几亿球迷，还会在乎你一个？没看见杨回国的时候有多少人关注吗？光是在我们训练场旁边的记者人数都比意大利的多好几倍”希格诺里给贝鲁奇扫盲。“真是一个奇怪的国家，拥有那么多球迷的支持，历年来在国际足坛却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如果杨生在意大利该有多好！”他摸着下巴说。
“喂！你们几个，在那边干什么呢？过来训练了！”教练在训练场上喊道。
几个人慌忙向训练场跑去。
但不论是谁，他们谁也没有猜透杨攀那句话的意思。“创造历史”并不是“进一球，拿一分”，打入八强这样无聊的官方指标，杨攀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去雅典，去把足球项目的金牌带回来，创造一个中国足球无比辉煌的历史！
这真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不是吗？
但是有那么一群人的话，似乎并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
第一零三章 谁是勇士
这是张俊到法国的第三天，刚刚清晨他便醒来。因为有一个问题使他无法安然入睡。
比利时的医疗机构不愿意接收他这样一个病人，因为手术风险太高。万般无奈的张俊只好找到了法国的专家赛扬医生，这位医生曾经两次为罗纳尔多的膝盖做过两次手术，看看罗纳尔多在韩日世界杯上的表现就知道赛扬的水平了。
但是赛扬在对张俊的伤处进行了全面的检查后，却只是摇头：“你的伤势本来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如果是我的话，当时有大概85％的治愈希望。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耽误了很长一段时间，导致伤情恶化，治愈难度增大。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也只能保证大概50％的希望，而且……”赛扬看了看坐在病床上的张俊，“而且就算韧带成功接上，你以后也很有可能无法继续踢球，这次手术对你左脚脚踝的灵活度以及强度的影响是永久的。”
赛扬知道这些话对于一名足球运动员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尽量保平语气的平静，不刺激张俊。
可张俊还是被刺激到了，在国内这样说，他可以认为那是因为国内的医疗水平不够好。但在法国，这个赛扬医生也这样对自己说，他不得不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了。
不能继续踢球，不能像以前那样灵活的运用脚踝，左脚变得像玻璃一样，一碰就碎……这对于张俊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能继续享受足球带给他的快乐，带给他的一切，只能在看台上，在电视机前看着自己昔日的同伴在赛场上飞奔。张俊现在越来越能体会到任煜地当初放弃足球时的心情了。
“你可以先认真考虑一下，是否需要接受手术。”这位名医把事实说出来后，剩下的就不是他的工作了。他转身告辞了这个来自中国的球员。
华芳忧虑地看着张俊：“张俊，你……你怎么决定？”
但是张俊没有回答她，他只是狠狠地攥住了床单，用力的攥住，仿佛要把这床单撕碎一样。
而他的心却也像这床单一样，被揪得紧紧的。
自己在苏菲的帮助下已经可以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了，但是现在不是面不面对的问题，而是必须做出选择的问题。对于未来，对于足球，他必须作出选择。高中考试的时候，但凡遇到不会做的选择题，张俊都会直接选答案看起来最长的一个选项。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就是那样觉得这样选有可能对。
但是如今，哪个答案更长一点呢？谁可以丈量出现在的一个选择对于未来长短能有怎样的影响吗？
张俊不能，苏菲也不能。
※※※
张俊扭头看着窗外，巴黎郊外的清晨很美，阳光透过薄薄的晨雾洒入房间，柔和地在他眼前流淌。
但他没有心思好好欣赏眼前的这一切。
昨天他没有给华姐一个回答，也没有给自己回答。
接受手术，一半的成功希望，而且治好后都未必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因为一次受伤，复出后根本找不到状态，从而沉沦下去的球员并不少。但是张俊不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倒不是他真的在意“中国足球希望”这类的称号，而是他还想继续快乐的踢球，他舍不得这块绿茵上的一切。
刚刚受伤时的张俊时心灰意冷地想放弃足球，而现在的他有了一个明显不同。他如此犹豫，如此瞻前顾后，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他太在乎足球了，所以才会这么谨慎。
苏菲那一巴掌真是有效啊！
苏菲……苏菲！
张俊掏出手机，就想给苏菲打电话。如果你在我身边该有多好，苏菲。在我烦闷得想倾诉的时候，有你做听众。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有你的笑容安慰。在我心灰意冷想放弃的时候，有你的轻声细语……不对，有你的巴掌做鼓励。
但今天这道题。我该选什么？苏菲，告诉我，告诉我该选哪一个？
张俊终于还是没有将那个号码拨出去，他只是攥紧手机在心里一遍一遍地问自己。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却响了，正是苏菲打来的。这么巧！难道他们之间有心灵感应吗？
张俊迟疑了一下，才颤巍巍地接起了电话：“喂，苏菲？”
※※※
终于再次听到了张俊的声音，这让苏菲激动不已。这些天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张俊，不给张俊打电话。但是这种努力在两人的思念之下显得多么徒劳无用。这两个多星期让苏菲发现了一件事，原来她是这么的爱张俊，让她离开张俊是一件无比困难无比残忍的事情，这种心灵上的疏远使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泪流满面。
明明是自己硬着心肠说要疏远张俊，为了他的坚强，他的未来，最后投降的反倒是自己。主动打电话过去，就是想听他的声音，他的呼吸。
“是我，张俊。”苏菲深呼吸，努力平静自己激动的心情。
“你，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显然张俊有些吃惊，经过那次事情后，他以为苏菲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理他了。
“我……”被张俊这么一问，苏菲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总不能直接回答“我想你了”吧？那多不好意思啊！都怪张俊，问一个这么白痴的问题！苏菲在心里责怪着张俊。
“我看了报纸，你在那边的情况我都了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苏菲只好岔开话题。
张俊却一阵紧张，苏菲不会又责怪他吧？“你听我说，苏菲。事情是这样的……不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张俊不知道国内媒体又说了些什么，但是先解释了再说。
“张俊，你……你还在意我打你那一巴掌吗？”
“我……这……”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还在怨恨我，对不对？”
“不！我没有，没有怨恨你……”张俊连忙否认。
“你听我说。那种情况下，其他女孩子一定会抱着你，安慰你，给你鼓励吧？但当时我确实太生气了，太着急了，我完全没有考虑到你在当时的心理感受，我向你道歉！”苏菲当真拿着电话深深鞠了一个躬。
“别，别！”而张俊也仿佛苏菲就在他面前一样，慌忙摆手。
“我不该那么任性，不该以自我为中心，而忽视你的感受……我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女朋友。你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却自私地只要你踢球，我真是……”苏菲说不下去了，因为她有些哽咽了，她怕不停一下的话，自己真的会拿着电话就那样哭起来。
“不！苏菲，你不用向我道歉。”张俊终于可以插上话了。
他摸着脸颊，那里在两个多星期前，刚刚被苏菲狠狠地打过。
这一巴掌打的真疼啊，特别是在我那么沮丧的时候，你不安慰我，反而打我，我真的很疼……但是我知道，我再疼也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我的痛苦可以通过新闻媒体让所有人知道，都来给我分担。而你的痛苦却只能深深埋在心底，没人给你送献花，也没人为你叠千纸鹤祈祷，就连你最好的朋友都无法倾诉。你如果实在忍不了该怎么办呢？
“你听我说，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才对。以前的我总是想依赖你，依赖杨攀，依赖邱指，依赖华姐……我依赖的人太多了，我真的需要独立，需要一个人面对。刚才我还在为手术的事情烦恼呢。现在我终于有答案了：我喜欢足球，我想继续踢球。就是因为这个，哪怕手术只有一半的成功率，哪怕手术后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可以恢复，我也愿意接受手术。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
“你，你真的决定了吗，张俊？”
“嗯！”张俊重重地点点头，也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终于下决定了。刚才还想破脑袋的问题如今却发现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啦，心结解开了一切就好了。“我不愿意让别人说苏菲喜欢上的人是一个懦夫，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重新回到足球场。”
苏菲轻轻笑了一下：“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我会在你这边为你祈祷的，张俊。”
听见苏菲的笑声，张俊的心情也随之放松起来。他的情绪仿佛是为苏菲而生的，苏菲高兴，他就高兴，苏菲难过，他也难过。但相同的是，苏菲也是这样的啊，当张俊终于在这道选择题上写下答案时，姑且不论正确与否，苏菲都可以长出一口气了。
这条路是张俊自己选择的，无论崎岖与否，无论艰难险阻，无论能走多远，她苏菲都会陪在张俊身边，与他一同走下去，不回头，不后悔，不停留。
※※※
当华芳出现在张俊病房中时，张俊正在专注地看着窗外。华芳以为张俊被什么特别的风景吸引住了目光，于是顺着张俊的目光看去，但那里除了郁郁葱葱的树叶和耀眼的阳光，她并没有看到有什么特别之处。这窗外这么多天来都是这样，张俊怎么今天才对它感起兴趣来了？
“华姐，我决定了接受手术。”这就是张俊的回答，他说这话的时候仍然望着窗外，他并不是在欣赏什么风景，他是在向往，在向往早日回到那广阔的天地中去。
他是龙，这白惨惨的病房不属于他。
※※※
赛扬看着这个勇敢的中国小伙子。“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你愿意承担手术所带来的一切风险，甚至包括以后不能再踢球这样的可能吗？”他问道。
张俊笑着点点头。
那个球场上的张俊，在这一瞬间又回来了。他微笑着踢球，微笑着接受欢呼，当然也微笑着面对那不可捉摸的未来。
赛扬不明白是什么让这个年轻人一下变得如此富有勇气，前两天他还在有关自己未来的选择上摇摆不定呢，今天却可以微笑着说他愿意接受手术了。要知道罗纳尔多都还曾经抱着他那条伤腿痛苦地号啕大哭过呢。
运动员在面对这种可以影响自己一生的伤痛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懦弱的人会退缩害怕，而勇敢的人并不是狂妄的高喊“我可以”“我不怕”，而是平静的接受压在他身上的命运，哪怕这是如此的不公。
而张俊就属于后者。
赛扬笑了：“好吧。明天上午，我们开始。今天晚上做个好梦吧。”
是的，在做出这么一个选择后，张俊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了，然后一觉醒来，他已经拥有了两条健康的腿，尽情奔跑在绿茵场上。
这真是一个无比美好的梦。
※※※
华芳站在手术室门口，有些担心地看着张俊被推进手术室，直到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她都还可以看见张俊在向她竖大拇指，一脸的微笑。
这一次手术后不知道我们所能看到的张俊会是怎样的张俊呢？
时间的河流也许将在这里分岔，但是它将流向何处却没人知道。
……
有欢笑，有悲伤有许多等候在你难免眼泪要倾弹的关口抬起头来别叹息，也别忧愁迎接你的是一双双温暖的手在昨天的伤口还有一点痛真是那样的话你要显得从容挺起胸膛继续一个新的梦去争取未来你所有的光荣重新跋涉的路途遥远你还要自己保重就在你最感疲惫的那一分钟会听到胜利号声风雨交加的夜很冷止不住热血沸腾天明的时候你放声歌唱给所有爱你的人听赢了自己也就赢了一切在未来的未来你像一个骄傲的勇士昂着头走向那人潮人海最痛苦的一次领悟也让你无比幸福明天又是未来更远的明天你还有更多期待……
（满文军《未来的未来》）
※※※
阿德里安塞终于可以暂时松口气了，因为张俊终于接受手术了，先不论手术最后的结果如何，现在总算有了一个新开始。他也可以把全部的精力投入球队当中去了。
最近一个多月沃伦达姆在各条战线上都遭受了连续打击，因为前段时间太过兴奋，球队在体能贮备方面已经跟不上过于频繁的赛事安排了。沃伦达姆又是小球会，无法像大球会那样用轮换制来合理分配体力，而且替补与主力实力相差比较大，这一切使得阿德里安塞只能让主力阵容硬扛。
但偏巧这一个月又是所谓的“魔鬼赛程”，不仅赛程密集，而且对手都不弱。沃伦达姆在十六天内连打七场比赛，其中三场的对手就是阿贾克斯和费耶诺德，而且和阿贾克斯要碰两次，联赛和荷兰杯。而这七场比赛沃伦达姆只取得了一胜两平四负的糟糕战绩。在继联盟杯被淘汰后，荷兰杯也在八强止步。
这一切让球队老板霍恩斯大为恼火，球队的战绩不好，将直接影响他的经济利益。这是绝对不允许的，他已经警告过身为主教练的阿德里安塞，张俊受伤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一个俱乐部的球员，拿着俱乐部的最高工资，却在回国参赛的时候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并且还要俱乐部出钱为他治疗，到头来俱乐部捞到什么好处了吗？
“我这里是职业俱乐部，不是什么疗养院！”霍恩斯大喊着，但是阿德里安塞一出门就把他的那通屁话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张俊，好好治疗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
范·巴斯滕最后瞟了一眼电视，然后起身关掉电视机，拿起桌上的战术板，打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阿贾克斯青年队的那帮小伙子还等着他这个主教练呢。不能总把注意力放在那个中国少年身上，否则的话，那些人会嫉妒的，哈哈！
※※※
“……张俊治疗情况的最新进展，张俊终于同意了法国著名专家赛扬的建议，接受治疗。当地时间今天上午九点他被推进了手术室。赛扬医生称这是一次相当有挑战性的手术，风险很高，但张俊如果想要恢复这是唯一的方法。手术将会进行很长时间，我们只能在这里希望张俊手术成功，可以早日回到球场上来。下面是国际足坛的新闻……”
在食堂中吃饭的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挂在他们上方的四台电视，不知是谁把声音全部开到了最大，所以在喧闹的食堂中仍然可以清晰地听见电视里面的声音。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播放这条新闻的时候，又有谁会大声喧哗呢？整个食堂异常安静，电视的声音倒显得有些过大了。
食堂中有人鼓起了掌，有人吹起了口哨，也有人大声叫好。
苏菲坐在座位上，她的室友使劲碰她，让她抬头看电视，但是她仍然只是低头看着桌面，拿着勺子的手正在微微颤抖，勺子轻轻敲击着饭盒。
你看见了吗？张俊，大家都在给你加油呢！就象你在球场上时候一样……
※※※
李延和数十位中国同行仍然候在医院门口，张俊已经进入手术室三个小时了。
没有人看见他是如何进入手术室的，他当时是怎样的表现，是紧张？还是后悔？或者是痛苦？这个镜头如果能拍下来，绝对是可以进入中国体育经典一刻的一幕。
不过不管怎么样，他终究还是进去了。和张俊认识了快两年了，他太了解这个孩子了。他能下这个决心，恐怕又是苏菲的功劳吧？谢谢你，苏菲，你拯救了整个中国足球。
“吃吗？”汪华递给他一个汉堡，他自己手里则拿着一罐可乐。
李延接过汉堡，一口咬掉大半个。从大清早就等在这里，连早饭都没吃，他早就饿坏了。
但是在吃午饭的同时，他的眼睛也没离开过医院的大门，似乎在希望着下一秒就能看见张俊从医院内走出来，他扔掉了拐杖，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大家挥手微笑……
“你在担心他？”汪华问道。
“难道你不担心吗？”
“担心。”汪华喝下一口可乐，“但我却总是抱着希望，他一定可以再站起来这样的希望。你知道吗？李延，我真的很感谢你。”
“为，为什么突然这么说？”李延被汪华搞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如果不是你拉我来沃伦达姆采访他们，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不管我在做什么，也绝对不会有这一年多的美好回忆。当我站在维罗尼卡的看台上，看见张俊一个接一个进球，听着那些欢呼声的时候，我就真的很感谢你。是你让我看见了希望。”
李延抬头看看汪华，这个一块儿长大，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他的表情可不是在开玩笑的。
“哼！”李延笑了，他低头道：“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如果当初不是你拉我去看了那场荷兰联赛的华，我会走一条和现在完全不同的路，每天翻看着国内联赛的那些垃圾而头疼该写怎样的新闻骗工资。但是现在……能遇见他真好……”
※※※
“太棒了！太棒了！快来看，终于做手术了！”一群学生模样的人围在一起，当中一人正手拿一份报纸。
“拖了这么久，现在总算可以放心了！”
“可是，那个医生说手术有风险……”
“笨！哪个手术没有风险？再说了，张俊可是我们曙光出来的大球星，一定没有问题！”
……
梁柯一个人站在球场上，他脚下踩着足球，已经到了训练的时间，但他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个球员出现在球场上。
梁柯又看向休息室的方向，那里似乎正讨论的热烈。
“喂！你们给我出来！训练啦！”他向休息室的门用力踢出一记远射，足球打在了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欢快的声响。
“噢！！”球员们纷纷从屋内冲了出来。
“哎呀！老梁好心急。等等，我看完这最后一段……”拿报纸的人似乎还不想走，但他却被一位漂亮的女生拉了出来：“快走啊，小强！教练这几天心情不好，小心被他罚跑圈！”
“我警告你，不许这样叫我！”
“哼！警告无效！从小到大都这样叫的，你还害羞？”
两人吵闹着跑远了，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那份报纸静静地躺在桌子上，上面的头版头条正是张俊接受手术的消息。
※※※
卡卡从长椅上站了起来，采访他的意大利记者安德列·卡利亚尼也站起来和卡卡握手，“非常感谢你接受《米兰体育报》的采访，再次祝贺AC米兰取得这个赛季的联赛冠军。”
卡卡微笑着回答：“那是全队的功劳。我听说你本来打算给张俊也做这样一个专访的吧？”
“啊，是的。可是由于他受伤了，所以这个打算就搁置了。”
“嗯，等他好了，我帮你联系一下吧。”
“那太好了！说起来他终于是接受手术了，中间耽误了不少时间，真不知道还能不能……”
卡卡打断了安德列的担心：“没问题的。你现在就可以去构思见面时候的问题了。那小子，能站起来的。”
安德列后来想起来，卡卡说这话的时候，是望着远方的夕阳的，那是西方，法国的方向。
※※※
尽管杨攀已经通过实践，并且经过无数次的失败学会了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但今天他还是决定去“Chinachina”餐厅，因为他今天高兴。
张俊终于进了手术室，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进门后，和大胡子店长打了一个招呼，然后就坐在专门为他留的位置上。
依蓝把菜单有些用力的放到杨攀面前，这些天他很少来了，好不容易见上一次，不“热情”一点怎么好意思呢？“请问先生要什么？”语气果然和以前一样，职业的“温柔”，同时还有一丝针对杨攀才会有的“亲切”。
“黑胡椒牛排，七成熟，通心粉一份。谢谢。”杨攀并未看菜单，而是将它合上推回到依蓝前，然后抬头微笑道。
这个微笑让依蓝吃了一惊，以前只要杨攀来，两人是绝对不会给对方什么好脸色看的。
“好，好的，先生您稍等。”依蓝拿起菜单匆匆走了回去。
“他今天吃错药了吗？”依蓝把菜单放到父亲面前，然后扭头看着杨攀的背影说。
“怎么了？”爸爸问。
“刚才点菜的时候他竟然会向我微笑……”
“啊？是这样的啊，那确实有些奇怪了……”爸爸摸着他那胡子浓密的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
杨攀正在切牛排，大胡子坐到了他对面。“你似乎很高兴。”
杨攀抬头看看大胡子，然后把刀叉放下。尽管和他女儿的关系很有些奇怪，并且总是见面就闹别扭，但是他和这位店长的关系还是比较好的。“你怎么知道？”
“直觉。”大胡子指指自己的头，然后他拿起一份报纸指着上面的一条《张俊接受治疗》的新闻问杨攀：“是因为他吧？”
杨攀笑了：“没想到男人的直觉也会这么厉害。想听听我和他的故事吗？”
……
“真想不到他和那个人之间还有这么多故事。”依蓝看着杨攀出门的背影说道。
“卡卡竟然和他们是高中同学，难怪那天他会请卡卡来我们这里吃饭。如此说来的话，嘿嘿！”大胡子一定又想到了如何利用这个消息吸引顾客来吃饭。
“原来他对我微笑就是因为张俊接受治疗的事情啊……”依蓝在心里自言自语，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有些许失望。
为什么他高兴不是因为我？
门被关上又再打开，进来几位客人。
“依蓝，有客人来了……”爸爸本来打算叫女儿去招呼客人的，但是他扭头却看见女儿双眼只是愣愣地看着大门方向，对其他一切都置若罔闻。
大胡子叹了一口气，自己拿上菜单走向刚进来的客人。
※※※
“球被传到了杨攀脚下，他现在距离球门有二十五米，他把球停了下来……他远射了！”
“GOOOOOOOOOOOOOOOOOOOAL！！就像炮弹一样，足球钻进了莱切的大门！上半场第三十二分钟，杨攀为博洛尼亚把比分扳平了！！”
杨攀在打入自己这个赛季的第三个进球后，并没有狂奔庆祝。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声大吼，然后就被欣喜的队友团团围住了。
“杨攀再次发出了怒吼！这就是重炮的轰鸣！他最近状态很好！”
看台上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声：“杨攀！杨攀！！杨攀！！！”
※※※
吉隆坡的国际机场，出口处围了不少记者，很多的马来西亚的记者和更多的中国记者。他们有着一个相同的目标：中国国奥队。
他们将在这里挑战奥运会预选赛的最后一个对手--马来西亚国奥队，这也是他们最后一场预选赛。在此之前的长沙，中国就已经提前拿到了奥运会的入场券。即使如此，这支球队也同样受人关注，因为他们是被媒体誉为“中国足球未来”的球队，他们的每个表现都很可能决定着“中国足球的未来”。
这些记者便是要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的表现，然后勾画出一副中国足球的未来。
在等待了近一个小时后，中国国奥队全体人员终于穿着红色的T恤出现在记者们面前。
苦苦守候的记者一窝蜂地拥了上来，机场保安顿时如临大敌，手拉手把疯狂的记者群向后推。尽管如此，一支支话筒还是伸到了国奥队嘴前。
李永乐做为目前这支国奥队的中场核心，头号球星，自然受到了最多的追捧和照顾。
“请问李永乐，你怎样看待这场比赛？赛前有分析认为你们会有所保留。”
“不，我们会全力以赴，争取胜利。”
“有传闻说雅典奥运会后你将会出国踢球，并且有多家国外俱乐部也已经表示了对你的兴趣……”
“目前我还没考虑多，我只想打好奥运会上的比赛。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然后李永乐奋力挤开人群，跟上球队向大巴走去。他并不是很善于和记者们打交道，被记者团团围住这样看起来很风光的事情，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但还有一个记者不死心地在后面喊道：“能对张俊手术的事情发表一下看法吗？”
李永乐稍微顿了顿，然后低头走上了大巴。
“哎！受欢迎真麻烦啊！”项韬学着李永乐说话的腔调叹了一口气。
李永乐看看项韬，并没有说什么。然后他“随便”找了一个空位坐了下来--他坐在了项韬身边。这让项韬稍稍有些吃惊，他以为李永乐生气了，要来找他麻烦。但李永乐只是坐在他旁边，仍然一言不发。
项韬怪叫了一声：“你的性格……担心张俊就表现出来好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吗？”
李永乐瞪了项韬一眼，他这一叫，搞得自己和张俊像是同性恋一样。“难道你不担心吗？我看你成天笑嘻嘻的。”
项韬满不在乎的摇摇头：“不担心，一点都不担心，从来没担心。”
“别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我非常认真的。”没想到能看见项韬认真的表情，李永乐还以为这辈子是没指望了呢。
“伤病是任何球员都会遇到的情况，不管严重程度的大小。我想既然被称为‘中国足球的希望’，如果挺不过去，那么他也就无法肩负起这个未来和希望。换句话来说，他一定能重新站起来，因为他是未来，是希望，是一个让我们所有人都怀有某种期待的人。”
李永乐愣了愣，“让所有人都怀有某种期待”。不错，张俊那个傻小子还真让我在期待什么。
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对……“嗯？这话是不错，从谁嘴里说出来都很有道理，但是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了？”李永乐有些吃惊地问项韬。
项韬撇撇嘴：“小瞧我！我说你还是先考虑你的事情吧！我们好歹都是有俱乐部可效力的人，只有你无家可归。奥运会完了你去哪儿？外面可是谣言满天飞。”
李永乐笑笑：“那种事情由张俊和杨攀的经纪人帮我操心，我就不管了。我现在只想打好眼前的这场比赛。”
“一个马来西亚队也需要你全力以赴？”
“是啊，我的比赛机会本来就少，不抓紧一些的话，保持状态会有点困难啊。”李永乐站了起来，因为大巴已经抵达他们下榻的酒店。
“我为马来西亚人祈祷一下……”项韬做了一个双手合什的动作。
下车的李永乐再次遭到了记者们的“围攻”。
“请问李永乐，你怎样看待这场比赛？赛前有分析认为你们会有所保留。”
“有传闻说雅典奥运会后你将会出国踢球，并且有多家国外俱乐部也已经表示了对你的兴趣。这是真的吗？”
“能对张俊手术的事情发表一下看法吗？”
……
“哎！受欢迎真麻烦啊！”看着李永乐置身于重重记者的包围中，项韬叹了一口气，推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酒店。
※※※
三天后，中国国奥队在客场2：0击溃了马来西亚国奥队，以全胜战绩进军雅典。消息传到国内，全国球迷自然又是一片欢腾。
那场比赛，邱素辉派了一大半替补，但是李永乐仍然打满了九十分钟。他虽无进球，却用两次助攻向人们证明了国奥的中场核心绝非浪得虚名，不仅仅是助攻，他在中场的横向拦截和纵深方向的传球让马来西亚人在中场占不到丝毫便宜，他们很多进攻刚推过中圈就在李永乐组织的中场防守面前被迫终止了。以至于后来的马来西亚不得不打起了他们最不擅长的长传冲吊，结果可想而知。
这场比赛后，有媒体给李永乐起了一个外号：司令。
这个外号意思非常明白，李永乐就是中国的大脑，司令塔，核心，发动机。由此可见他现在在全国球迷与媒体中处于何种高度。
在庆祝中国国奥队时隔十六年后再一次打入奥运会足球决赛圈的时候，他让人们忘记了在意甲进球的杨攀，忘记了治疗腿伤的张俊。
第一零四章 焰火
赢了自己也就赢了一切在未来的未来你像一个骄傲的勇士昂着头走向那人潮人海最痛苦的一次领悟也让你无比幸福明天又是未来更远的明天你还有更多期待……
是谁在哼歌？张俊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却看见一片无边无际的蓝天。
“你醒来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扭头发现一个女孩正坐在他身边。歌声应该从她那里传来的，但是因为背对自己，所以看不到脸，不知道是谁。
不过她穿的衣服倒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张俊还在猜测这个女孩是谁呢，她又开始哼歌了。
……
重新跋涉的路途遥远你还要自己保重就在你最感疲惫的那一分钟会听到胜利号声风雨交加的夜很冷止不住热血沸腾天明的时候你放声歌唱给所有爱你的人听……
她到底在唱什么？张俊觉得有些头疼，她唱这歌做什么？给我听想让我干什么吗？
摇头的时候张俊才发现自己原来正躺在草地上。草好软，风好轻，阳光好温暖，简直就想这样一直躺下去不起来了……
突然歌声嘎然而止，那女孩稍稍停了停，然后她问道：“张俊，你喜欢足球吗？”
张俊突然被问住了，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这个一头长发的女孩。就这样看了不知道好久，他发现这个女孩从背后看上去身材不错，不过……
背后看上去觉得好的女孩太多了，有本事就扭头回来，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前后一致呢？可千万别长得像如花……
“反正我是喜欢足球的，呵呵！”那女孩又说道，然后果然如张俊所愿，扭回了头。
接着当张俊看见这女孩的脸时，就再次愣住了……不，这次似乎应该是石化了。
……
那个高一的早晨，他和阿彪百无聊赖地趴在二楼走廊栏杆上，阿彪愤怒地表达着对于这一届没有美女的失望，然后他们就看见了她，这个被阿彪认为只有背影好看的女孩。那天早晨也像现在一样，阳光洒在她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耀眼，耀眼到让人不敢正视她的微笑。
“因为我喜欢足球啊！”那天在走廊上她也是这样说的，自己就因为她这句话加入了曙光足球队，到今天当上国奥队的头号射手，一路风雨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有一群好兄弟，还有她一直陪在他身边。
如果没有你当初那句话和这笑容，现在的我从不敢想像自己的未来。谢谢你了，苏菲……看着苏菲的笑脸，张俊傻傻的想。
突然他再次感到头疼，伴随而来的是无法抗拒的困乏，他想睡觉，想睡的不得了。
苏菲发现了他的异常，试图拉住张俊，但她突然发现自己抓不到他，无论自己如何努力，和他的手总是差那么一丁点的距离。
然后她就这样看着张俊一点点离自己远去，越来越模糊……
苏菲猛地睁开眼，她没有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也没有哼歌，张俊更没有躺在她身边晒太阳，现在是凌晨四点，没有阳光，没有轻风。她还躺在US大学的寝室里面，原来不过是一场梦……苏菲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后背也被汗水浸湿了，风扇不能用，这夏夜烦闷燥热的让人睡不着觉。
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梦？苏菲从床上坐起来，离天明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却睡不着了。她轻手轻脚地下床，然后走到窗边，双手撑在窗台上，把头微微探出去，让外面的风吹散烦闷。
天还很黑，东方的阳光目前还无法照耀到这里，不过现在倒正好可以看见漫天灿烂的星光。苏菲把目光挪到了西方的星空。
张俊，那里到底哪颗星才是你呢？
※※※
当守候在医院门口的记者们一个个都有些疲倦的时候，大门被推开了，所发出的声响让所有中国记者精神为之一振，刚才还一个个哈欠连天的人们立马端起机器，紧张注视着昏暗的门内，究竟从那里面会走出来一个怎样的未来呢？
赛扬推开门，然后就看到了一大批中国记者和荷兰记者。这样的场面他见多了，当初为罗纳尔多治疗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走下台阶，直接向自己的办公楼走去。
记者们顿时围了上来，带有各种标志的话筒纷纷伸向赛扬，记者们的提问就像连发的机枪，而子弹自然是他们的唾沫星子。
“请问赛扬医生，手术情况怎么样？”这恐怕是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它自然被所有记者不约而同的排在了首位。
在问完这个问题后，没人再提问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赛扬的回答，他不回答后面的问题基本上无法继续下去了，因为那些都是基于张俊手术是否成功的前提下的。
赛扬果然停下了脚步，然后看着充满了期盼的诸位记者。“张俊的手术吗？”
有记者迫不及待地点了点头，仿佛这样对方可以快点说出来。
“那么……”赛扬面无表情地说道，“他的手术可以说是成功了，不过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记者们愣了一下，然后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万岁！成功了！”“太好了！太好了！”
而赛扬则在这疯狂的庆祝中走远了，等众记者发现时，只有一位一直站在一边的女护士提醒大家：“请各位去会议室，赛扬先生要对此次手术做一个新闻发布会。”
众记者像打到了猎物急着回村分享的猎人一样，尖叫着冲向了新闻发布会的现场。
“真奇怪，一群记者大呼小叫的，实在没有一点记者样！”一位年轻小护士看着这些中国记者有些不屑道。
“不。”那位传达信息的护士却微笑地说。“那是因为他们对于那个叫张俊的小伙子怀有莫大的希望，才会在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后有如此表现。那个二十二岁的孩子真不容易，让这么多人为他期待什么。”
“可赛扬先生如此劳累，几乎虚脱，他们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也太不象话了！”
“呵呵！原谅他们吧，他们正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呢。”年长的护士笑道。这时她看见人群中突然站住了一个人，他转身看着自己，然后非常恭敬地向自己鞠了一个躬。
汪华发现身边没有了李延，连忙停下脚步回头去找，却正好看见李延转身追了上来。
“干什么呢？拖拖拉拉地可没有好位置了。”
“鞋带散了，才系好。”李延笑道。
“鞋带？”汪华奇怪地低下头，果然这小子穿的是没有鞋带的皮鞋，又怎么能散呢？“你刚才……”
“走吧！拖拖拉拉的可没有好位置了！”李延加快了速度。
已经将近半夜，但对于这些记者们来说，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
“赛扬称手术进行的很成功，撕裂部分的韧带已经完全接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目前仍然处于手术后的观察期。并且为了让张俊得到充分休息和术后康复，他谢绝了所有针对张俊的采访和拍摄，我们也只能拍拍这座医院的外观……”
US大学的食堂里面又一次爆发出欢呼声和掌声，现在正是吃午饭的时间，但是中午的《体坛快讯》显然比饭菜更有吸引力。所有人都仰着脖子盯着那不大的电视屏幕。
室友想和苏菲一起分享这快乐，但她叫了半天也没见苏菲回应。奇怪的她把目光从电视上收回，却大吃一惊：“哎？苏菲呢？刚才还在我旁边的！”
另一位室友指指门口：“就在他们都在看电视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走得很匆忙，要去找她吗？”
她看看空空如也的坐位，又看看还在摇摆不停的大门，然后摇摇头：“别，我们吃饭去吧。”
苏菲一口气跑到学校的足球场，现在正是中午，大家都挤在可以看电视的食堂里面看中午的体育新闻。球场上一个人也没有，非常空荡，也非常安静。
为什么选择跑到这里，而不是直接回寝室，苏菲也说不清楚。当她看见那新闻时，她只知道自己必须离开食堂，否则她害怕自己会当着室友们的面哭出来。不管悲伤也好，欢喜也好，她在室友们的眼里可都是一个坚强的人。她不想让她们看见自己哭，那样不好。但为什么不好，哪儿不好，苏菲说不出来，她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眼泪，这可以窥透内心的眼泪。
苏菲就坐在看台上，看着下面绿油油的人工草皮球场。她没有号啕大哭--那也不是她的风格，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流泪。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夜夜的担心就因为那一句“张俊左脚脚踝韧带手术很成功”而得到了释放，总算可以真正放心了。
苏菲并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但有的时候如果不哭出来一下的话，对身体并没有好处。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落在了她的手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苏菲站起来，她刚才肯定想了很多，想自己和张俊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从他们初次相识的那个黄昏一直到现在。经过了许多，但两个人的感情依然没有改变，这就很幸福了。
苏菲轻轻拭去脸上的泪痕，然后走下看台，穿过足球场，消失在体育场的出口。
※※※
“手术很成功吗？”邱素辉看着窗外的雨喃喃道，马来西亚的天气真讨厌，刚才还艳阳高照的让人想做日光浴，现在就突然下起了大雨。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天气呐！”邱素辉站起身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向隔壁大声喊道：“老胡！陪我下去喝杯咖啡吧！”
※※※
一杯香浓的蓝山咖啡，还在徐徐冒着热气。但咖啡的主人则丝毫没有品尝的意思，他正在接电话。
“嗯，我知道。多谢华姐了！噢，对了。张俊的手术怎么样了？”李永乐问道，“是吗？是这样的？那太好了！呵呵，这下子很多人都可以放心了。关于出国的问题，我是觉得只要有利于我发展就可以，但是如果有国际米兰的邀请，请华姐帮我注意一下，好吗？因为那是我所喜欢的球队，如果能在那里踢球，就算是踢青年联赛我也愿意！”
“好的，那么我的事情就请华姐多费心了。再见。”李永乐挂了电话，用勺子轻轻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然后他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只听得外面噼噼啪啪响成一片，这雨下得心中烦躁，还好有一杯温暖的咖啡，可以让自己在咖啡的浓香中渐渐平静下来。
张俊那小子手术成功了，国奥队也提前出线了，还有就是自己出国踢球的事情也在华姐的操办下进展顺利。
好事一桩接着一桩，那种感觉就好像这杯蓝山咖啡：芳香，温和，顺滑浓厚。
突然有两个女孩胆怯地走上前来请他签名，李永乐看了两人一眼，她们立刻羞得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们……我们是中国队，啊，也是您的球迷！我……我们想请您给签个名，好，好吗？”
李永乐对她们笑笑，低头在递过来的国奥队球衣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后递还给两人，但她们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能不能，让您签……签上一些祝福的话呢？”
“祝福的话？签什么呢？”李永乐问了一句。
“随，随便。您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吧。”两个女孩子估计觉得对于李永乐这样的球员来说，能给她们签名就很不错了，还要求这要求那的，实在有些不象话。
但李永乐什么也没有说，想了想，然后低头在球衣上写到：“祝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这句话实在很俗，在每封信的结尾都被用滥了，但是现在却是李永乐的真心话。
身体健康，天天开心，这比什么都重要，而且还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比如张俊。
※※※
“老胡，你对李永乐怎么看？”邱素辉和胡力坐在咖啡厅的另一边，远远地看着还在给球迷签名的李永乐。
“嗯，一个挺好地孩子，虽然不大爱说话，但是对人挺好的，口碑不错……”
邱素辉轻轻咳嗽了一下，打断了胡力的“评价”：“我可不是那个意思，老胡。我想听听你对他作为球员怎么看，他的潜力怎么看？”
“怎么看？”老胡笑了，“我真佩服你的眼光，愣是把一个默默无闻的大学生训练成了国奥的中场核心。果然让我佩服……”
邱素辉再次用咳嗽打断了胡力的话：“老胡……我是说你对他要出国踢球的事情怎么看？”胡力做了邱素辉这么久的搭档，不可能不知道他说的意思。他一定是在用装傻的做法抗议刚才邱素辉强行把他从床上拉起来，搅了他的清梦。
胡力也不闹了，他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他现在出国有些不大好。”
“哦？为什么？”
“他没有任何一丁点在职业球队中效力的经验，这样如果直接去外面恐怕会适应不了，会影响到他未来的发展。”
“但是想想张俊，想想杨攀……”
“他们出国的时候，根本没人关注，所以在外面压力小，可以慢慢发展，一步步来。但是现在环境不同了，李永乐出国会受到很多关注的，他去哪儿，哪儿就会有很多很多的中国记者涌过去。这样，他的压力会很大，稍微有点错误就会被千夫所指的……”
“哈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尽管热心的新闻媒体总是在帮倒忙，但是李永乐这孩子不一样，和张俊完全不一样。”邱素辉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道，“不论外面如何看待他，他总会按照自己的选择走下去的。他很坚强，也很能忍耐，所以在环境适应方面他要比张俊强。不管他去哪儿，只要有一个不错的足球氛围，他就能进步。但是相反的，如果继续在国内的话……”
邱素辉用勺子搅拌着咖啡，没说下去了。但是胡力很清楚他的意思。是啊，中国足球这环境，毁人不倦啊！不管你是何等天纵奇才，在这大染缸里面不废了你丫的就不叫“中国足球”！
“如此，那他还是出去吧……”胡力突然感到浑身无力，现在的国奥队里这二十几名队员，奥运会后他们的命运会是怎样的呢？毕竟能像张俊，杨攀，甚至是李永乐这样出国的人很少，那么大部分人必定还是要回到各自的俱乐部去的，在中国足球这大染缸里，过上几年，能不被染色的还有几个呢？
中国足球年年都在期盼天才的横空出世，但是又年年都在有意或者无意，但确实非常无情地摧残着那些横空出世的天才和即将横空出世的准天才。接着再次在一边叹气中，一边期盼下一个天才……人们无法彻底解释某种奇怪的重复或者轮回后，就会简单地归纳为这是“命”，而以上也似乎是中国足球的命。
但愿这个“命”不要出现在这帮孩子们身上。
※※※
当两天后国奥队2：0客场完胜对手顺利出线后，陈炜怀着无比美好的心情带队回到了北京。在国际机场，他们不仅受到了上级领导的迎接和赞扬，而且还有一大帮北京的球迷在机场外面敲锣打鼓的欢迎国奥队回国，中国男子足球队能有这样的待遇，可能除了1987年高丰文的那支击败日本进军汉城奥运会的国奥队，和2001年十强赛以绝对优势顺利出线的国家队外，就只有今天这一支国奥队了。
陈炜春风满面地从罗文强手中接过献花，然后向那些球迷挥舞致意。听着球迷们的欢呼声，他有种成功的感觉。试问在中国足协能有几个人受到这种球迷发自内心的欢呼？张吉隆因为那次“上帝之手”般的抽签，而被球迷们称为“隆哥”，剩下的还真的想不出有谁了。
不知道若干年后他会不会因为对中国足球的贡献而被称为“炜哥”呢？
罗文强有些兴奋地拍着邱素辉的肩膀：“好！干得好！你让外人看到了中国足球行的一面！”
邱素辉很反感这样，感觉就好像首长拍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叫“小鬼”一样。但是他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在新闻媒体面前陪着笑脸，表示我们上下一心，所以取得好成绩那是应该的。
受到欢呼最多的还是那些稍现疲惫的球员们，他们的出现引发了现场的一阵尖叫狂潮。当李永乐走过被机场保安开辟出来的通道时，两边的女性球迷叫声明显大了起来，但李永乐只是低着头，面无表情的推着行李匆匆而过。
项韬则使劲向球迷挥手，除了几个男球迷对他鼓掌外，基本上很平静。项韬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靠！谁稀罕！”他嘟囔道。
※※※
晚上，在北京香河训练基地，足协为国奥队搞了一个小型的庆祝活动。说小型是因为没有邀请太多的上级领导和社会名流之类的，名额全给了各地的记者，电视记者，文字记者，摄影记者。足协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自己立牌坊的机会。
李永乐依然是宴会上的重要人物，在接受完足协领导官腔十足的赞许和鼓励后，他又立刻被“饿惨了”的记者们团团围住，各式各样的问题抛向他，当然目前人们最关心的还是奥运会后的去向问题。
李永乐费劲地和记者们周旋，小心翼翼地不让他们抓到任何一丝可以大加利用的漏洞。那感觉，比连续踢两场决赛还累人。
看见李永乐满头大汗的表情，结结巴巴的样子，项韬有些幸灾乐祸。“是，是这样的。”“不，事情不是你们所想象的那样。”“目前还不好说，要看以后了。”“专心踢球，不考虑其他……”项韬闲的无聊在一边给李永乐对口型配音，逗得身边一群队友笑得前仰后合。
这是一个野外烧烤，由香河基地专门从外面请来了几位手艺不错的厨师，在训练基地中的一片林间空地烧烤各种食物，最后是焰火表演。足协安排得很仔细，让征战了近一年的各位队员有一个好好放松的机会。
当烤肉的香味在空中弥漫的时候，庆功宴也进行到了一个高潮。项韬正风卷残云般地消灭着自己面前的一大堆食物，看的周围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
“喂，项韬，有记者在啊！你不注意一下自我形象吗？”赵鹏宇咧着嘴道，他完全被震撼住了。
“少……少绘话！老几出喽再说！（少废话，老子吃了再说）”项韬嘴里包着一大块肉含糊不清地说，言简意赅，绝不浪费一丁点吃的时间。
赵鹏宇看着项韬吃着嘴里的，拿着手里的，盯着碗里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就让他丫一个人给毁了，而且丫还只花了一顿饭的功夫……”
黎穗生喝口果汁，将项韬视为空气地问赵鹏宇：“项韬怎么没来？这种好事不会少了他的……哎？这头猪是谁牵来的？宠物吗？”
正在专心吃饭的项韬敏锐地捕捉到这一不利于他的信息，然后脸色一变：“你说什么？黎巴嫩（项韬给黎穗生取的外号）！你有种……”
“哇！好漂亮的焰火！”有人叫了起来，项韬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地面升起一束火焰，然后在空中爆裂开来，如一朵***，散发出美丽的金色光芒。
焰火此起彼伏，噼啪声不绝于耳，一朵朵各式各样的烟花盛开在深蓝色的夜空中。人们仰望的脸不断被染成红色，黄色，绿色，紫色，白色……有人关掉了灯，除去烧烤食物的火焰外，就只有这些烟花，正一朵朵的把夜空照亮，也把每个人的笑脸照亮。
若干年后，当项韬看见张俊高举双臂向全场球迷告别时，他很奇怪自己没想到和那个傻小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反而想到了这一夜的烟花，耀眼，美丽，绚烂无比。
李永乐坐在草地上，看着那些绽放的烟花，轻轻叹道：“好漂亮！”
陈炜正在和一位记者闲聊，但也被这烟花的美丽吸引住了目光。“他扭头静静地看着被焰火染红的天空，脸上的表情陶醉而又向往。”很久很久以后，那位记者在一篇回忆中国足球发展的文章中这样写道。
当第一朵烟花绽放的时候，邱素辉正躺在挂上了露水的草地上，和胡力开着玩笑。胡力让他在奥运会后找一个老婆把家成了。邱素辉笑嘻嘻地说不急不急，才三十大几呢，实在不行就找足球结婚算了。但胡力却非常认真严肃地对他说：“老邱，我一直这样叫你，尽管我比你大，那是因为我尊敬你的足球。但是在这个问题上，你可得听老哥我的一次建议，成个家吧，这样飘来飘去，很不是办法。再说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才会有更好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你父母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吧？一日三餐随便对付，天天熬夜到凌晨……”
就在这个时候“啪”的一声，烟花盛开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邱素辉双手枕头，看着天空中变化莫测的烟花。老胡说得也有道理，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回辽宁老家看望父母了，又有多久没和她联系了？仔细想想，自从成为国奥队的主教练以后，满脑子都是足球，中国足球的未来，这批球员的未来，但却从没考虑过自己的未来。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虽然父母也理解自己，但是自己也已经不小了，这三十八年自己一直是一个不孝的儿子啊！
好吧，等雅典奥运会后，就和她结婚，不能让她再等下去了！
看着烟花，邱素辉像面对流星一样许下了心愿。
※※※
当最后一朵烟花的花瓣散落到地上，消失不见的时候，除了收拾残局，打扫卫生的基地工作人员外，其他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队员们将在明天就地解散休假，两个星期后，他们将重新集结，进行雅典奥运会之前的最后一次集训。然后七月初他们又将飞赴荷兰，进行在欧洲的拉练比赛。在这一切后，他们会出现在雅典奥运会的开幕式上，以中国男子足球队的身份向主席台致意，向现场观众致意，向全世界致意。
第一零五章 赛季末主题·告别
明天就是在意大利首个赛季的最后一场比赛了，杨攀决定去一个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回味一下这一个赛季。张俊手术情况良好，让他的心情也好了不好，在队中脸上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这天训练的时候，杨攀已经知道自己明天将肯定首发，训练的时候他表现的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贝鲁奇还和他谈起了今年夏天的奥运会，他祝杨攀带领中国队在奥运会上取得好成绩，但“如果遇到意大利，就请输掉吧，哈哈！”他笑着说。
“没门儿，嘿嘿！”杨攀笑着一口回绝了。
但是除了这个玩笑外，大家都很少有笑声。因为明天的比赛，队中一个重要的人就要离开了。贝鲁奇笑完就不笑了，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希格诺里。
“明天佩佩（Peppe，希格诺里的昵称）就要走了，唉！”他这个乐天派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杨攀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对了，杨，现在外面关于你要走的传言也不少，你不会也要走吧？”贝鲁奇回过身来问杨攀。
杨攀却一愣，真被问住了。他确实要走，而且去的还不是一般的球队。但是这种话怎么好对贝鲁奇说起呢？他可是自己在博洛尼亚最好的朋友，他也肯定是最不愿意自己走的。杨攀干笑两下，“不会，应该不会……”
马佐尼看着希格诺里在训练场上的背影，有些无奈地耸耸肩：“今年夏天还真是伤感，不少人都要走。”
※※※
训练结束后，杨攀收拾妥当就直奔“Chinachina”餐厅，去那里吃晚饭，然后找大胡子聊聊天，学几句“像唱歌一样的法语”。最后回家睡觉，明天的比赛，大后天收拾东西回国休假……一个赛季又这样过去了，在荷兰的那个赛季还历历在目，却没想到又是一年了。
当杨攀推开餐厅大门时，还没有几个客人，大胡子有些悠闲地靠在吧台上看报纸，餐厅里面除了客人们进餐时餐具的碰撞声，很安静。
听见有人进来，大胡子抬起头发现是杨攀，笑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等杨攀坐到他的“专位”上时，大胡子也拿着菜单走到他跟前。“今天要点什么？”
杨攀稍稍有些吃惊：“咦？依蓝今天没来？”
“嗯，和同学出去约会了。”大胡子笑道。
“哦……还和以前一样吧。”杨攀心头有些失落，她不在……
大胡子看看有些跑神的杨攀，然后笑着离开了。
杨攀切着牛排，和卖弄的大胡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有些心不在焉。大胡子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没聊多久就起身告辞，留下一个杨攀在那里回想往事。
他第一次到博洛尼亚，第一次参加队内训练，第一次来到这家餐厅，第一次遇见依蓝，第一次上场比赛，第一个助攻，第一个进球……这一年值得纪念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
朋友们坐在一家酒吧里面一边闲聊，一边等人。几个女生在讨论即将来的一群男生，说得兴高采烈，笑声不断。只有依蓝一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今天有几个男生约她们出来玩，本来应该是很高兴的才对，但是依蓝却总觉得心里有些空，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出门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没带，实际上她确实有东西没带，她人是在酒吧和朋友坐在一起，但是心却留在了父亲那家餐馆里面。
明天是联赛最后一轮，他应该会来餐馆吧。他这些天经常来，来了只和爸爸聊天，和她说话则一如既往地少。杨攀有些不对劲，有传言说他将在赛季结束后离开博洛尼亚，难道他是来告别的吗？
一想到告别，依蓝就莫名其妙地不安起来，这热闹的有些吵杂的酒吧让她有坐立不安的感觉。想逃离这儿，这是现在她的真实想法。
依蓝换了一个姿势，对于回餐馆还是继续留在这里，她有些犹豫。今天是大家说好了出来一起和男孩子们约会的，如果自己突然告别会不会很不好？会不会给那些男孩子带来坏的印象？
正在依蓝犹豫不决的时候，她们的约会对象来了。一群潇洒的男孩正向依蓝和她的同伴们走来。
“果然都是帅哥耶！”同伴中有人轻声叫道。
男孩中有一个高大的帅哥走出来，问依蓝旁边的一个女孩：“是‘极品小猫’？”
女孩点点头，又反问道。“你是‘地中海的蓝宝石’？”见男孩同样点点头，她才松了一口气。
依蓝则是叹了一口气，搞了半天是网友见面，一开始还说的那么神秘，让她抱着某种期待，现在既然是网友见面，她倒没有多少兴趣了。倒不是她对网友有什么偏见，只是她这种上网从不聊天的人，对于网友见面这种活动实在是不够适应。
看着他们一群人在一边聊得开心，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她再次叹了口气：好无聊！早知这样还不如在餐馆里面呆着，帮帮老爸，说不定还可以遇见他……
他？
依蓝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起身向玩得正高兴的一群人告辞：“对不起，大家。我家中有些急事，现在必须赶回去。”
“什么急事，没听你说起过啊！”有人问道。
依蓝低着头，“实在抱歉！你们好好玩吧，我，我必须赶回去了。”说完，她向门口跑去，这时一个高大的男孩子却突然拉住了她，这让依蓝非常吃惊。
“为什么急着要走呢？在一起大家聊天不好吗？”男孩给依蓝一个微笑。
依蓝发现这个男孩子长得还挺英俊得，但可惜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太奶油小生了。于是她很有礼貌地甩开手，对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帅哥”说：“对不起，我忘记我还和一个人有约会，现在要赶过去。”说完，不再理会旁人的挽留，径直走出了酒吧。
※※※
大胡子店长看着还晃个不停的店门，杨攀刚走，这顿饭他吃得不尽兴呢。
杨攀回头看看这家餐厅上方的招牌：“Chinachina”，霓虹灯把这两个单词变换成各种色彩，这语法错误的店名啊……真没想到快一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这个赛季马上就要结束了，华姐前天才告诉他AC米兰其实一直很注意他，而非他以前认为的对他不管不问，如果事情进展顺利，AC米兰会在这个夏天引进他。
真没想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此轻易就出现在他面前，AC米兰竟然会认同他，要引进他。作为中国有史以来第一个加盟世界豪门AC米兰的球员，他杨攀的名字将在中国足球史上，乃至体育史上被浓墨重彩地写上一笔。
杨攀感到自己又距离心中那个目标近了一步，这是好事。可是为什么最近总会有些不舍？是对于这支球队，还是对于这座城市，或者是其他什么？
他转过身，看着这家毫不起眼的小中餐馆，一家法国人开的中餐馆，真是非常有意思。看着那个门把手，就想起了自己初次和依蓝见面的场景。当初真应该带张俊也来这里吃顿饭的，嗯，等他伤好了再说吧，带他来吃微波炉做的扬州炒饭……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在这里吗？
好可惜！
杨攀叹口气，转身走远了。
※※※
当依蓝气喘吁吁地推开餐馆大门的时候，老爸正在吧台后面悠闲地翻着当天的报纸，店里生意一般，他也不在乎。
依蓝没有向老爸打招呼，而是直接用目光在店内搜索起来。人呢？他人呢？跑哪儿去了？不会是躲起来了吧？
一圈，两圈，三圈，事不过三。依蓝搜索了三遍都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终于放弃了，肩膀一垂，无精打采。
“哟！这么早就回来了？”老爸放下报纸，对站在门口喘着粗气的女儿打了声招呼。
依蓝看看老爸，然后向他走去：“他人呢？”
“谁？”老爸装傻。
“他没来吗？”
“你在说什么？”老爸继续装傻。
依蓝气得跺跺脚，然后咬着下嘴唇说：“还能是谁？杨攀！他没有来吗？”
老爸似乎很喜欢看女儿的窘态，他故意想了很久，才有些犹豫地告诉依蓝：“杨攀是来过，吃了顿饭就走了。不过……”
“不过什么？”依蓝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过今天这顿饭他吃的有些郁闷哦……”见女儿正双眼放光地看着自己，他连忙指指脑门，“……我猜得。那段时间店里很忙，我可没有闲心去观察他的精神状态。”说完，他耸耸肩忙自己的去了。
依蓝则呆呆地站在吧台前，不发一言。
※※※
杨攀将要转回AC米兰的消息他并没有公布出去，除了他和华芳以外，就只有俱乐部高层和主教练知道了。今天与切沃的比赛将是他在博洛尼亚的最后一场演出。同样的，希格诺里也是最后一次了。
与之相比，杨攀的离情别绪不算什么。对于一个将要退役的老将，这场比赛只有一个主角。杨攀刚来博洛尼亚的时候受到了佩佩的很多照顾，如今两人都要走了，但是一个不过是换一个新起点，开始一段新的旅程，而另一个则是彻底告别。
退役这档子事多少让人有些伤感，前段时间巴乔的退役搞得整个意大利足坛都笼罩在一片回忆当中。如今不光是罗伯特，希格诺里要走，尤文图斯的“银狐”教头里皮也要离开阿尔皮球场了。在冠军被AC米兰提前锁定后，告别，似乎是这个赛季末的唯一主题。
赛前的气氛如往常一样，更衣室内马佐尼在做最后的叮嘱，队长袖标依然在希格诺里左臂上。马佐尼终于结束了他的发言，然后所有人都非常默契地看向队长希格诺里，想听他说些什么。
但是希格诺里只是站在门口，一手拉住把手，对大家说：“好吧，大家都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了。那么我们上吧！”
他拉开了门，率先走了出去。外面的喧嚣声瞬间吞没了他的背影。
我们上吧！
※※※
这场比赛是希格诺里的告别赛，看台上挤满了人，大家都是来为这位老将送行的。看台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标语，它们随风飘舞，看着场上的球员们。
杨攀很努力，他想在最后一战中为自己，为队长进一个球，助攻一个。但很可惜，心情急躁的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腿了，远射放了高射炮，传中有些漫无目的。
希格诺里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对他说：“别急，像平时一样踢就行了。”
这句话仿佛充满了魔力，下半场的杨攀恢复了平时的水平。他在第五十分钟的一次似传似射的右路起球打在了横梁上沿，弹出了底线。这是杨攀全场最好的机会。当时场内一片叹息，如果这球进了，绝对可以入选本轮联赛十佳入球的。
希格诺里也很遗憾，他本来是准备在门前抢点的，但是一看这球径直飞向球门，就知道杨攀是射门。球没进让他抱着头有些懊恼，因为这个时候博罗尼亚主场1：2落后于切沃。
不过最后球迷们已经不再关心比分情况了，所有人都在呼唤希格诺里的昵称--“佩佩”。而马佐尼也适时将他换下，让他独自一个人享受球迷们的欢呼。希格诺里挨个和队友以及对手拥抱后，终于走到了场边，他高举双手，向全场球迷致意。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一副很大很大的标语：“感谢你奉献给我们的进球，你是我们永远的队长！”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杨攀发现身边的贝鲁奇竟然在擦眼泪！而且不止是他一个人，很多博洛尼亚的队友都在悄悄地抹眼泪。退役，就是这样的吗？刚刚踏上职业足坛的杨攀还无法理解，对于职业球员来说，退役并不是退休那么简单，而是一次生命的死亡过程，一种灵魂从肉体脱离而出的痛苦。
离开了球场，他们就只有一半的生命。
※※※
而几乎是与此同时，在另外一个地方，意大利北方的米兰，圣西罗球场。另外一个老将也在上演告别的感人一幕。
当第四裁判高举换下布雷西亚10号的牌子时，所有人意识到一个问题，罗伯特·巴乔终于要走了。全场球迷起立为罗比送行，那挂满了圣西罗的“罗比，别走”的标语终于还是没有挽留住一个伟大球星的离开。
巴乔和场上的布雷西亚球员拥抱，然后AC米兰的一些老队员也过来和罗比拥抱，马尔蒂尼、科斯塔库塔……这些都曾是一起战斗过的伙伴，不管是在意大利国家队，还是在AC米兰。
巴乔终于走到了场边，他高举双手，鼓掌，挥手。
然后他下场，到布雷西亚的替补席上和所有的人拥抱道别，接着再到AC米兰的替补席和所有人拥抱道别。无论是队员，还是教练，队医，甚至是第四裁判，他一个没漏。
尽管比赛仍在继续，但是没有人再关心那个了，电视转播的镜头一直对着巴乔，忠实地记录下了他的每一个动作。看吧，看吧，看一秒就少一秒了。
和所有人拥抱道别完后，他向更衣室的入口走去，但他又折返回来，再次踏上了球场，在AC米兰禁区附近的角旗区站立着，双手高举，鼓掌，向球迷道别。而他的手上还拿着布雷西亚的队长袖标，现在布雷西亚没有场上队长了！
现场球迷的呼喊声到了最高潮，所有人都在喊：“罗比，别走！求求你了，别走！”
罗比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他不愿意在大家面前流泪，不想让大家更加伤心。实际上罗比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坚强的人，在美国面对着命运的不公他没有哭泣，在意大利面对着命运的不公他没有哭泣，如今他要走了，带着些许遗憾，他仍然没有哭泣。
卡卡先一步就被安切洛蒂换下了场，这让他有机会好好的目送这个男人的离去。他呆呆的看着巴乔站在场地的一角向过去告别，而在场上比赛的人们都不愿意去打搅他，球绝对不会飞到那里。
让客队球迷都向他致敬，挽留他，这是怎样的境界？
再见了，罗比，能和你同场竞技是我的荣幸。
※※※
比赛结束，杨攀和队友们一起簇拥着队长再次回到球场上，向所有人正式告别。希格诺里再次忍不住眼泪，泣不成声。这次连杨攀都觉得有些心酸了，如果不是他关键时刻扭过了脸，说不定也会哭出来的。杨攀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哭的人，可是今天这一幕给他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
该走的迟早要走，时间是谁也抗拒不了的。
回到了更衣室，大家沉默着洗完澡，杨攀闷头快速地洗完澡，然后换好衣服在休息室里面等着大家。队长的事情完了，现在该他把自己的事情说清楚了。马佐尼教练去参加赛后的新闻发布会了，杨攀扭头打量着这间更衣室，自己还能看几眼？
贝鲁奇头发湿漉漉地走了出来，看见杨攀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决定找点什么来说说，否则这个气氛太尴尬了，刚刚经历了队长的退役，大家的情绪都不是很高。“喂，杨，假期有什么安排吗？”
“假期？我可是要参加奥运会的人。”杨攀可没有多少时间考虑假期安排。今年夏天他将会比去年更忙碌，足协正在为他是否参加今年七月在中国举行的亚洲杯而和邱素辉争得不可开交呢。奥运会是一定要打的，亚洲杯嘛……他个人从感情上来说想参加，但是理智却告诉他最好不要参加，否则这一个夏天他基本上就没有休息的时间了。
“哦，我都忘记了，对于你的祖国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大事啊！”
“是啊，中国足球确实需要这个机会……”杨攀喃喃道。
“嗯，那么就在雅典加油吧！然后为下个赛季养足了精神，你助攻，我进球！”
杨攀看看这个和他关系最好的意大利队友，性格直率的人还真好相处，就像张俊一样。他笑了一下：“对不起，克劳蒂奥（Claudioi），下个赛季我已经不在博洛尼亚了。”
贝鲁奇一愣：“不在博洛尼亚？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我将转会离开。”
※※※
“请问主教练先生，您对杨攀这一个赛季的表现满意吗？”有一位中国记者站起来提问道。
马佐尼老帅微微笑了一下：“作为意甲的一年级生，他做的很不错。不过也许明年才是真正的考验。”
“在你的调教下，二年级也应该不成问题吧？卡尔洛。”底下熟识的意大利记者和台上的马佐尼开着玩笑。
但马佐尼却苦笑道：“很抱歉了，杨下个赛季将不会出现在博洛尼亚的阵容中。他将正式转回AC米兰。”
这句话无疑在众人中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此前确实有猜测杨攀将在赛季结束后离开博洛尼亚。但是却很少有人能猜到竟会是AC米兰。因为从此前的情况来看，米兰是争夺杨攀的俱乐部中最消极的一家，尽管他们手上握有杨攀50％的所有权。却没想到AC米兰暗地里和博洛尼亚接触了这么久，从杨攀个人来看，只要米兰对他发出邀请，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加利亚尼果然狡猾。
“A……AC米兰！这是真的吗？”先前发问的中国记者似乎被“AC米兰”这个名字吓傻了，他站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马佐尼微微点了点头。
“天哪！往总社打电话！”
“刚才马佐尼的话录下来了吗？”
“你快去杨攀的住处等着他！”
“准备专访，给主编说我要十页的版面！”
……
大厅里已经是一片混乱。
※※※
“什么？你要走？”贝鲁奇的大嗓门整个更衣室都听得见。
希格诺里正好洗完澡出来。“谁要走？”他问道。
贝鲁奇指指坐着的杨攀：“他，说要转会！就在这个夏天。”
“哦，那家俱乐部啊？”希格诺里若无其事地问道。从他知道杨攀是被两家俱乐部共同拥有时，他就知道杨的离去是迟早的事情。这个孩子眼中总会闪着野心的光芒，博洛尼亚这家投入小，目标低的小球会是留不住他的。
“嗯……AC米兰。”杨攀轻声说道。
“啊，不错啊！小子，恭喜你了！”希格诺里仍然没有多少惊讶之色，退役的他似乎已经荣辱不惊了。当然他这最后一场比赛仍然流下了热泪，但是洗个澡出来就恢复了正常。
“可是，这是为什么？佩佩要走，杨也要走……”贝鲁奇喃喃道。
“傻瓜，我年龄大了，早就该退。而杨则是因为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地方，能给他更大的发展。应该祝福他才是。”希格诺里拍拍贝鲁奇的肩膀，他很明白一位射手失去一位优秀助攻手的心情，贝鲁奇如今在俱乐部能够坐稳主力前锋的位置，和杨攀后半程的突然爆发有很大关系。
“克劳蒂奥，对不起。但是米兰的邀请我无法拒绝，不过我们还是朋友，对不对？”杨攀又看向老队长，巴乔的退役牵动了几乎整个世界，大家都在回忆巴乔，谈论巴乔，挽留巴乔。而和巴乔一个时代的希格诺里却反而无人提及。尽管巴乔是自己的偶像，杨攀还是为老队长觉得不公平。
但是生活就像一部长篇小说，总要有人做主角，有人做配角。如果巴乔是万千球迷心中的主角，那么希格诺里则只能做一个配角了。
这些现在的杨攀还不懂。他看看已经三十六岁的队长，巴乔得到了世界球迷普遍且狂热的喜爱，而希格诺里得到了什么？“您也是，队长。很感谢您这一个赛季以来对我的照顾！”杨攀向希格诺里鞠了一个躬，“走好，队长。”
更衣室内的人渐渐多起来，杨攀向大家宣布了自己即将加盟AC米兰的消息，除了祝福以外，大家表现的都很平静，没人像贝鲁奇那样没出息地大喊大叫。
然后则是对老队长希格诺里的送别。队长走上去和每一个人拥抱，再拍拍他们的后背，就像以前任何一场重要比赛获胜后一样，希格诺里用这个独特的方式来感谢队友们九十分钟的支持与努力，不管上场与否。
但这一次，他在感谢队友们这些年来的支持和努力。队友们也知道老队长这一次走出这更衣室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博洛尼亚下个赛季的大名单，出场名单都不会再有他的名字。这说起来有些伤感，但这就是足球，这就是生活。
当希格诺里和杨攀拥抱时，他感到队长拍在自己后背上的手明显加大了力量。不管到哪里，踢好球才是正道。这就是队长给他的最后忠告。
和所有人都拥抱过了，甚至包括助理教练，体能教练，队医……希格诺里站在他习惯站的位置--更衣室的大门口，扫视了一遍所有人后说道：“再见了，各位！祝你们假期愉快！”然后不管大家挽留的眼神，拉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和往常每个赛季结束后一样的话，一样的动作。可是当他转身拉开门时，那个背影永远铭刻在了杨攀心中。一声轻响，门被关上了，但屋内仍然一片安静。
2004年5月16日，曾经的“左脚天使”，“点球王子”，94年世界杯上意大利国家队巴乔的锋线搭档--吉尤佩斯·希格诺里正式宣布退出意甲。他带着三次意甲射手王和188个意甲进球的记录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和他一同离去的罗伯特·巴乔正是他在美国世界杯上的锋线搭档，就这样，一个时代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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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伤我的心不能没有你所有一点一滴完完全全被占据别收你的爱别将我推开即使必须分手话别说得太明白我要你回头我要你别走藏不住爱过的痕迹找不到恨的理由我要你回头我要你别走豁出去还是该保留心暗自苦苦恳求别走……
（许美静《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