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四章 再次血祭
第二日的深夜,庄无道再次进入到了三百里外,那处水底洞府。
此处已然空空落落,那白玉石台,早早就被苏秋遣人搬走,移往他处。地底水府虽是开辟不易,然而此处往来不易,而此处的灵脉也早已转移。
估计在北堂古月三家,将这里再此搜刮一空之后,这里就已经彻底废弃。
而这一次,庄无道选择的献祭之地,就在此间。
才方一踏入至洞府中的庭院,就可见整整七十只被厚厚冰层冻住的水猿。
身形最大有两丈出头,总数十头二阶的水猿,其余都是一阶后期。
这也是无名山之战,庄无道分来的战利品。水猿虽是神兽后裔,然而身上却也没什么好东西,让修士惦念。
真正有价值的,是那两头三阶水猿尸体,却已被离尘宗与月熊道人两方瓜
剩下的水猿尸骸,基本都无没什么用处,被庄无道要来了小半。
这些水猿,在死前就已被冰封,之后的极光冰魄剑气斩杀,裂痕处也是瞬间结冻。
七十头水猿的精元气血,都保存完好。甚至连其元神,都有部分残余。
猿猴之属,亦是万物之灵长,仅逊色人类。也是那千万魔主,最欢喜的几种祭品之后。
而除此之外,还有二十个被金针封窍,再以锁奴圈困束的修士。
这次东南大变,无数的世家势族破灭,无数的势力覆亡,甚至波及数国王室。
于是吴离二国的灵奴生意,也陡然兴盛起来。这二十位练气境,就是庄无道隐姓埋名,从附近的几处散修墟市中买来。
练气境的修士,血祭的效果,远不如筑基修士,比不上萧政几个。然而庄无道买来这些人,本就只是为做血引,真正的大头,还是十只二阶水猿,以及手中那沾染了相繇之血的神秘布片。
那些修士已在这水府中,被放置了近月之久,未到辟谷境界,早已饿的不成人形。
此时望见庄无道,都是目透怒火,满眼都是仇恨之色。
庄无道却是懒得去理会,径自把那磁元灵盾展开成祭坛摸样,摆放在了中央处。而后一丝不苟的,在水府中刻画血祭之阵,
以前需要依靠云儿来代为刻画,现如今庄无道却可全凭己力完成。
而那些修士,当望见这诡异阵法,还有那血红色祭坛之后,也终于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一些胆小些的,都纷纷眼现恐惧惊惶之色,更有几个修士,满脸的绝望哀求,口里发出了呜呜之声。
其中一两人,则是全力的挣扎,双眼赤红。
庄无道一言不发,刻完最后一处符文,就默默的御起那三口‘三才玄阳剑,,轻轻一剑,就将这些人的咽喉割开。
心中既无怜悯之念,也无惭愧之意。越城八年,离尘二载,他早就已经看的分明,这个世间,没有哪个修士是真正于净清白无辜之人。
越城低阶的散修,手中的丹药,蕴元石,乃至各种灵珍,到底从何而来?无非是从那些市井小民与矿奴身上压榨。草菅人命,无法无天。
包括他自己在内,这天下修者,都有该死可杀之处即便是号称正道宗派的离尘宗,又没见于净到哪去。
更何况,这些出身东离境内,许维旗下各大世家的修士?
这里的二十人,他也大略查实过,大多都是横行一方的人物,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
庄无道也修行,不会自外于修者之列。行事自然也遵循修士的处世之道,同样将这些人,视为蝼蚁。
因出身微寒之故,他对于寻常百姓或者还有几分同情。可对这些修士,却没什么心理负担。
血腥之气扑鼻,庄无道却已不觉恶心。生人血祭经历过一次,第二次时就已能不去在意,终究是对力量的饥渴占了上风。
当那些血液流淌,染红了整个祭阵,整个水府之内,都笼罩着浓黑的魔雾
声势浩大,不过庄无道也不愁被人查知,来之前他就以‘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查看过,此间三百里方圆绝无人迹。这三个月内,也没人靠近过此间
至于唯一有可能,查探到此处血祭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中枢,也被他暂时封锁,无人能够使用。
而此处上方,又有庄小湖以‘窥天照影环,为他望风,足可此地保完全无虞。
而这次除了魔气更浓,血腥之气也更是使人恶心欲吐之外,那阿鼻平等王的心情格外喜悦,降临的意念更为强大浩瀚之外,与以往几次,就别无什么不同。
而当庄无道,将献祭的仪式,都全数完成之后。这次却非是由神像直接汲取祭品,而是那神像之前,张开了一个小小的黑洞,将此处数十头水猿,二十位修士的气血精元,还有那面沾染了相繇之血的神秘布片,都一起吞噬了进去
又数刻之后,当那阿鼻平等王的意念,渐渐消散退去。这间水府,赫然已是空空落落,除了庄无道与那座祭坛之外,再无其余之物。
不单是没有一丝半厘的魔息残留,就连那些水源与修士的骨骼,也都全数不见,没留下丁点的痕迹。
“方才应该是阿鼻平等王的本体亲至”
云儿躲在轻云剑内的意念,再次冒出了头:“一丁点都不剩,他的吃相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
庄无道无语,不知该怎么评价。连那些兽骨都不留下,确实是过份了些。他的魂识能感应到,这周围千丈的空间,已无有生灵存在。生命精华,都全数被强行抽走。
不过如此也好,免了他事后清理痕迹。
“本体意念从冥界跨越而来消耗极大,阿鼻平等王不愿损及自身,就只能从墙外弥补,这些生灵自然遭殃。他一向就是这样吝啬的性子——”
云儿说完之后,又好奇的把意念为祭坛方向蔓延过去:“看看他留下些什么?此人虽是小气,不过交易一向还算公道,应该不会在回馈上克扣。”
庄无道也是期待已久,注目望了过去,只见那祭坛上,那魔血精华出乎意料的少,只有五滴左右。而除此之外,却是凭空多了两样东西,端端正正的摆在了祭坛上。
其中一物,赫然与沧海七窍石相似。不过不同的是,这块石头色呈黑灰,却生有九窍。
“这是,沧海九窍石?”
庄无道的双手不自禁的紧握,眼现出炽热之色。沧海七窍石,可以复制伪灵窍。
而沧海九窍石,却是可以复制本命玄术的奇珍!他没想到,那位阿鼻平等王的回馈,竟然是这种云儿口中,天仙界外,其他世界亿万年难见的绝顶灵珍
那相繇之血,就如此的宝贵?
“不是,这不是沧海,而是冥海九窍石出自于冥海之底,只有冥狱才有出产。”
“冥海,可有什么不同?”
庄无道皱起了眉,他可不想自己,最后是白欢喜一场。
“用处都是差不多,都可复制本命灵窍。然而既然是来自冥海之物,自然没那么简单。”
云儿轻描淡写道:“剑主使用此物,会减寿十年。不过复制出来的本命神通,也会带有冥死之气,威能上有所增强。”
“十年?”
庄无道笑着摇头,并不在意。不管是沧海也罢,冥海也好,只需能够助他复制出命窍神通就可。
至于那十年的寿元,他岂会在意?身有战魂之体,又已炼制了三阶的天品伪灵根在身。百年之内,冲击元神,可不是说说而已。
练气境界,通常可话到一百二十岁以上,筑基境则高达一百八十之寿,他暂时还不用太在乎自己的寿元。
倒是那冥死之气,让他有些在意,却不知熔炼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威能有可增强几分。
目光自冥海九窍石上掠过,庄无道的目光,又在旁边另一物上定格。
“那么这一件,又是何物?”
那却是一个黑色仿佛草莓般的果实,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之气。
庄无道辨认不出,此前在那些典籍中,也从没有见过。只知此物,很是不凡,他只闻这香气,就已感觉体内的真元魂念,蠢蠢欲动,竟隐有可提升的迹象。
云儿在体外化出的身影,却陷入凝思,久久之后,却是首先倒吸了一口寒气,用着不敢置信的语气:“竟然是这东西这应该是千年冥狱腐魔参,那位阿鼻平等王,难道是转性子了?这次居然这么大方——”
“冥狱腐魔参?这到底是什么用处o”
庄无道知晓凡是参类,都是大补之物,千年二字,就更是不凡,药性浓厚。然而加上后面‘冥狱腐魔,四字,就不免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难道是冥狱中出产的一种剧毒?
“冥狱腐魔参,也是冥狱中一种特殊的灵果,只会在一些阴暗**处生长。尤其是战场之上,那些尸骨之下,极为常见,吸噬魔尸的**血肉成长。此物对于冥狱世界的生物而已,可谓是剧毒之物,然而对于人族修士而言,却是真正大补之物。”
云儿解释完之后,又转过头望向了庄无道:“看来还真是惊喜,剑主不是正在发愁,自己的肉身不够强横,不能尽展大摔碑手之威。这冥狱腐魔参,就是可以强化肉身的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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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五章 喜得灵珍
从水底仙府回归的时候,庄无道的神色,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无论那冥狱腐魔参,还是冥海九窍石,都是稀世难见的奇珍异宝。
对他助益之大,简直难以言喻。只以自己用不上的一块碎步,就换来了自己的实力,大幅度的增长,岂不使人惊喜。
不过使用此二物,同样需损耗大量的寿元。冥海九窍石也还罢了,只需十载。那冥狱腐魔参,却是服用之后,就会折损二十载岁寿。
那冥狱之物虽好,却因常年沾染死气,有着大量的死灵精华,会与人体内的生命精元冲突。
只是十载,庄无道还可不在意,可消耗三十年的寿元,却就有了不小的压力。
可既然如此,当庄无道返回无名山之后,也依旧是迫不及待,想要尽快使用。
不过却被云儿,当头就浇了一桶冷水。
“那沧海九窍石,我劝剑主等到筑基境再使用为佳。牛魔霸体是剑主练习‘蕴剑决,之前的无奈之举,需以元磁霸体承受至刚剑气,这才选择了‘牛魔霸体,,为本命玄术。然而临危保命之法,有一种就已足够。剑主难道还需更多的霸体罡身?”
庄无道顿时陷入了沉思,确实他的牛魔霸体,其实已不太用得上。
且一旦入筑基境界,他的所有玄术神通,都将增加一轮。‘牛魔乱舞,在一日之内,已可施展两次之多。未来若能修到登仙境界,十五轮,就是一日之内十五次‘牛魔乱舞,,而一次持续的时间,也可以延长到半个时辰之久。
换而言之,就是那时的他,一整天都可处于牛魔霸体覆盖的状态。即便再增多一次,又有何用?
即便那阴阳,之术需要用到,然而这门群战之法,虽也是二品玄术,可真正用到的机会也不多。
毕竟不是谁,都能如羽云琴那般的变态,一次就能召唤出上百的黄巾力士
听闻那些剑修,都是寓守于攻,云儿的意思,大约是要他走这条路。
庄无道自身,也并不反对。他自身根基已稳,并不缺保命之法,再保守那就说不过去。
第二个本命神通,他也是早早就打定了主意,准备选择一门雷法,或者剑术神通。
那个时候,再使用冥海九窍石,可能更为适宜。
“至于冥狱腐魔参,不可能就这么服用。需要配药中和内中的毒素,练制成无毒的丹丸。配药易寻,剑主这天一界中,应有尽有。不过这冥狱腐魔参一旦服下,就需四十九日不能动弹,也最好是不被惊扰,事前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我看剑主,还是等到返回天云界再说。”
庄无道微微一叹,只能暂时放下心中,那炽热的念头。一如往常,每天中午起来练习武道灵法,夜晚时分,则炼化体内的魔息煞力,到清晨再入睡,在梦境中向云儿请教。
此刻他已经将那五滴魔血精华吸收,轻而易举就已跨过练气境十二重楼的门槛。
不过因这是魔血精华的回馈,远少于前次,庄无道的修为,依然保持在十二重楼初期的境界。
而相应的,庄无道这次体内受到的魔染,也远远少于前次。
这却正合他意,尽管还有以海量的真元,强行突破筑基境这一半分。
然而若有一线可能,庄无道更愿以精纯的修为积累,自然而然的,突破入筑基之境,不留隐患。
“那阿鼻平等王,可能是已经明白将你彻底魔染的机会已经不大,所以不愿白费功夫。不过仍需小心,这未必就不是让剑主你放松警惕。别忘了那魔念炼神——”
庄无道心中一凛,意念观照自己的元神深处。那颗魔种,不但依然存在,反而更是壮大了。
这三月时间,他借‘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净化魔染,将那些魔息煞力大半驱逐,却惟独这魔种,非但不曾缩减分毫,反而似得到了养份,在茁壮成
庄无道的眸中微透冷芒,心中则是暗自叹息。这颗‘魔种,,是因自己的执念而生,执念不除,则魔种难化。
哪怕真正的天雷,真正的太阳真火,也不可能消除。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魔种,反噬之前,自己能够达成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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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善功评定之后的第五日,宗门就再次传来了令谕,这次却非是节法真人,而是夜君权的掌门令。
移山离尘二宗正式议合,十日之后,无名山彻底废弃。所有驻守人等,可在拆除‘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之后,乘坐灵骨宝船返回宗派。
于是这无名山上下,就又陷入了忙碌中。庄无道手下百余修士,大多都是忙的脚不沾地。
布阵艰难,拆阵时也不简单,尤其是那些阵器,都需完整取出来。每一件都极其珍贵,制作不易。而拆阵时稍有不慎,步骤不对,就会导致阵器的损伤
只有完好的取出,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离尘宗都可依靠这些阵器,随时再布下一座‘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要知离尘宗内,统共也不过炼制了九十九套而已。其中近半,都在东海。
除此之外,还有地脉。此处是无名山大阵,是强聚地气灵脉而成。若拆除时不注意疏导,也会影响附近数千里元气变化。
导致地震,甚至水旱灾害发生,更严重一些,会使一整片地域的生物,彻底死绝。
半月之后,就在庄无道等人,堪堪将无名山的手尾,全数处理完之后。灵宝宝船,也果然如期而至。
大战了结,回归在即,所有人都是如释重负。庄无道亦不例外,在船上的几日,难得的放松了下来,
不再是没日没夜的苦修,而是整天在船上无所事事。
修行之道,贵在张弛有度,他之前是知晓自己执掌‘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的机会不多,所以不肯浪费哪怕一丁点的时光。
此刻难得几日闲暇,自然是需好好的休息,使得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平时是在甲板之上,看看沿途景色,那壮丽山河。实在感觉无聊时,也会指点聂仙铃与庄小湖二女修行,传授术法精义,武道奥妙。
庄小湖身为筑基境,最初对庄无道并不服气。她近六十年的积累,自问不会输给一个练气境。
然而只旁听了几次,就大为改观,十足用心。庄无道真正开始修行,虽只是短短数载时光,然而有云儿这个明师,在武道上的造诣,同阶中已不做二人想。而术法上虽不怎么用功,却也认识深刻。根基之深厚,甚至还超越了许多筑基境。
庄小湖却只是散修,完全是野路子出身,哪里能够及得上庄无道,见识博杂,简直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般。
只觉庄无道的每一句都含蕴高深道理,讲解的一些修行关窍,更使人茅塞顿开。
武道她不怎么擅长,可庄无道讲的那些术法要义,即便是她在北方,成为沈家的供奉之后,也不能得闻。
灵骨宝船在吴京时,又停留了好几日,等待小旦山与望石山那边,明翠峰与翠云山几家的弟子先后抵达。一起汇合之后,才继续前往离尘本山。
不过气氛却是不佳,尤其是明翠峰众人抵达之后。好十几个宣灵门下的练气境弟子战到了甲板上,一边看着旁边另一侧一艘并肩同行的灵骨宝船,一边议论纷纷的感慨。
“还真是少了好多人,不见了好几个熟面孔。”
“不说金丹,这几人修至筑基巅峰,甚至练成假丹,都有十足的把握。这次而明翠峰,真是折损不小。”
“这一次,小师叔真是把他们给坑苦了。才刚收了数千弟子,正是声势大振之时,却被小师叔这般的重挫,我看三五年内,他们怕是难嚣张的起来。”
语气中,多含着幸灾乐祸之意。此时离尘山四位真人的争执,早已不是什么秘闻。加上大比之争,宣灵山被其余诸峰联手打压,积累的怨气极深。若非有三个月前,明翠峰损伤惨重那么一出,让人狠狠出了一口恶气。这些宣灵弟子,早已到爆发的边缘。
而在对面,那另一艘船上的明翠峰弟子,则亦是怒目相向,眼中都似要喷出火来。
吴焕早知会有这么一幕,早早就走到船上开始赶人:“都在说些什么胡话?什么叫小师叔把明翠峰给坑苦了?那时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力不能支,你们都是看在眼中,不得无事造谣生非都给我滚下去,要真是没事做,就去把那本《离尘小符经》,给我抄上百遍”
众人都是失笑,被吴焕斥责,也不觉懊恼。三月前的庄无道到底是否故意为之,诸人至今都是意见不一。
不过大多数宣灵山弟子,都更愿相信,当时是庄无道有意算计,
然而想是这么想,众人中除了极少几个沉稳持重的感觉不妥外,大多都觉心中快意舒畅。可也都明白这些话,绝不可述之于口,给了明翠峰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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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六章 舱底之谋
庄无道立在船头处,往前方远眺。身后的议论声,他都听在耳中。同样也能感应右侧那艘灵骨宝船上,望来那的一道道仇恨视线,有如刀锋,满含戾气。如视线能杀人,他现在估计已经被斩成了千万余片,。
庄无道却全当是不觉,懒得去理会。
“千夫所指亦不过如此!”
云儿语气毫无起伏波动评价:“我看这些人对剑主,是真的心怀杀念,恨剑主入骨。”
“杀念?那又怎么?”
庄无道暗暗一声冷哂,难道这些明翠峰弟子,还能够咬他一口不成?光是恨又有何用,拿不出切实的证据,能够奈何得了他?
“唔,我看剑主,越来越似一人了。现在的你,也如曾经的他那样,睥睨一切。”
“似一人,是谁?”
庄无道对云儿的言语并不以为然,自己可非是什么睥睨,也非蔑视。相反的是,他对身后那些明翠峰弟子,警惕有加。
只是感觉这些人的言语目光,没有必要太过在意而已。除非有切实的行动,否则都是不痛不痒,无需在乎。
“第一任剑主,凰劫还有那第四任剑主洛轻云,或者也是如此。我不记得了,只模糊有些记忆——”
“凰劫,洛轻云?”
庄无道失笑,这二人按照云儿的说法,都是修行界中,曾经最顶尖的存在。自然有资格,傲视众生。
可他庄无道,又有什么本钱,去轻看自己的对手o
“云儿可没误会,你心中虽警惕防范,却也认为似这等人,哪怕得罪的再多,也与你无损可对?”
云儿却是语含笑意道:“我这是在为剑主高兴,身为轻云剑的主人,就该有这样的气概”
庄无道闻言,却顿时面色一僵,开始自我反省,自己是否是已得意忘形,太过自大了。
也就在此时,庄无道忽然嗯的一声,感觉一道隐含凶戾,又强横之至的气机,忽然自背后将他锁定。视线犀利有如实质,似要将他整个人洞穿。
庄无道心中一惊,猛然回头,往右面宝船那道气机的来处望了过去,然而所望之处,却是一片空无,并无有人在。
“那是金丹修士,灵念窥影之法。他此时的位置,并不在此,而在船舱之下。”
云儿察觉此人存在,更在庄无道之前,语声凝重。
“此人对剑主,已动了杀机。”
那些明翠峰弟子,只是对他怀有杀念而已,最多只是心中想想而已,不会付诸行动。
而此刻云儿却用上了‘杀机,这个词,以示区别。
“船舱之下?”
庄无道若有所思道:“那么云儿你可认得此人是谁?
“似乎是名唤魏枫,剑主以前在传法殿见过他一次。还有那次道试大比时,当时此人也在场。”
“魏枫?是他的话,那就不奇怪了——”
是这个人,心怀杀机么?
庄无道眸光闪动,暗暗思忖着。若是魏枫,确实有足够的理由,一旦得知三月前的真相。只会比那些明翠峰弟子,更憎恨自己。
就是不知此人,会选择什么时间,又会如何动手?
看来自己这些时日,是该小心了。金丹强者的威胁,可不同于那些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小辈。
或者此人,不方便对自己直接动手。然而却有上千种方法,算计自己。
这次回归离尘宗,看来是该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不能漏出半点破绽。
恰好,他也准备闭关静修一段时间。服用冥狱腐魔参,完成剩下的那两门玄术神通。
※※※※同一时刻,一间昏暗的宝船舱室之内,魏枫也从窗外收回了目光
“此子的灵觉敏锐,居然已到可比拟筑基境的程度”
魏枫的目里既有惊异震撼,也含着浓烈的杀意,比之数息之前,更浓烈了数分。
他尤记得当日在吴京道馆初见,那时的庄无道,虽也武技惊人,可灵识也不过比同阶的修士稍强而已。
然而此时,却已令他看不清深浅。只知庄无道的意念,应该已能与筑基境比拟。
怪不得此人,能够在三月前自如操纵那‘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力抗数位金丹修者。
“千城,记得两年前,我曾跟你说过。我明翠峰的弟子,输给谁都可以,却唯独不可输给宣灵山一脉道试时的耻辱,只有千城你自己才能洗刷。可你这两年来,到底又是如何做的?你们几人,难道是废物不成?”
魏枫的身侧,还立着几人,盖千城也在其中,此时此刻,却是冷汗淋漓。
听出魏枫的语气虽是平淡,其实却隐蕴着绝大的怒气。
“是弟子无能,辜负了师叔期望只是弟子亦欲雪辱,然而先是山试大比,庄无道避而不战。之后弟子与东离师弟屡次上门,亦不得其果。”
那虞安君亦是一声闷哼,沉声道:“师叔此言有些不公他庄无道就是个缩头乌龟,把头缩在龟壳里不出来,我们几人如之奈何?”
“是么?”
魏枫的神色,依然平淡:“此事我也有听闻,此子沉得住气,城府之深,确非常人可比。”
盖千城几人亦曾屡次三番的挑衅,若是换作旁人,身有练气境后期的实力,早就按捺不住。庄无道却非是如此,对自己的名声毫不在乎,我行我素,不做意气之争。
“不过既然庄无道本人那里行不通,那就该知晓用迂回之策。你们是修行人,脑筋不笨,难到就只会直来直去?”
魏枫冷笑着,负手于身后:“庄无道本人没有破绽,就不会从其他处下手?总有此子在乎之事无论如何,半年之内,我要看到结果。”
说完之后,魏枫语音又顿了顿,转头扫了身后几人一眼:“不过此子,毕竟已是练气境九重楼境界,远超你等三人。真要单打独斗,未必是他的对手,最好是另寻他策。总之不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手段都好,我要尔等去给他一个教训丨此子存在,是我明翠峰奇耻大辱若非是同门,我真不想再见到他”
最后七字,却是一字一句,声音沉冷,有如重锤,敲在船舱中诸人的心底深处,
而话音落时,魏枫已然是甩袖扬长而去,走出了舱门。
盖千城却是心中发寒,与东离寒虞安君二人面面相觑,眼现惊骇之色。知道魏枫的这些话,重点只在最后那八字——不想再见到那庄无道
然而此事,无论成与不成,他们三人只怕都讨不了好。若然不成,三人在明翠峰之内,只怕要备受打压,再难有出头之地。
魏枫得宏法真人宠信,执掌明翠峰大权。根本无需自己出面,只要稍稍流露出一点口风,就足可让他们三人,在离尘宗内寸步难行。严重一些,甚至可将他们开革出门。
而若是成了,宣灵山那位真人痛失爱徒,又岂会没有反击?必定也会如雷霆一击,凌厉之至。
无论进退,都是两难。
偏偏魏枫,根本就不留半点话柄。即便那最后一句,有暗示之意。然而也大可解释成魏枫气愤之语,经历了东离之乱,明翠峰心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
盖千城浓眉紧皱,已生出退意。得罪了魏枫虽是不妥,然而他也有自己的师承可以庇护,未必就定要走这条不归死路。
“师叔大概真是被气坏了,方才是情急失态,语气重了些。三位师弟不用太在意的——”
一旁的角落,莫问微微一笑道:“这里无事,我先告退。”
他被魏枫唤到此处,本就是为做个见证。日后真出了什么事,被人问询,可将此间一切,都详实转述。
也知晓此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以他在明翠峰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愿也无需卷入进去。
那魏枫,还未有把他当成棋子的资格。
不过临走之前,莫问又想起了一事:“对了,你们可知庄无道两年前收下的那个灵奴,到底是何来历?”
“两年前的灵奴?你是说,那个名唤聂仙铃的女孩?”
东离寒眼透异芒,对于此女,他自然是记忆深刻。身具超品冰灵根,本该如莫问一般,高高在上,被二山七峰的师长捧在手心。却因身具超品灵根,而跌入泥尘,成为庄无道的灵奴。
莫问的意思,难道是让他们,在此女身上下手?
“我听说此女,曾是海涛阁的小公主,是前任阁主之女。”
“海涛阁?”虞安君身躯微微一震,瞳孔微张:“你是说,东海的海涛阁
紧邻东海,江州紧邻东海,他对于这个分楼满布东海三十六岛的大商家,自然是久闻其名。
“还能是哪个?”
莫问失笑道:“此女乃是前任海涛阁主聂茵仙与封绝无之女。可惜自聂茵仙死后,那海涛阁已被鸠占鹊巢。封绝无继任阁主,另娶他人,聂仙铃的身份,也就有些尴尬了。据说聂茵仙临死之前,曾将海涛阁历年积累的一批财物,交付给了爱女。那封阁主对女儿倒还是有几分情份,不愿过分逼迫。可他那位妻子,却未必就心甘情愿了。”
盖千城皱起了眉头,依然不解,莫问提起此事,到底是何用意。
“我只说说见闻而已,毋庸在意。”
莫问一边说话,一边从容淡定的走出舱门:“其实许多看似绝路之时,若肯沉下心思想想办法,未必就没有生机。”
人已离去,留下室内三人,陷入了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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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七章 颖才新榜
冰泉山雪云峰巅,九层高塔之上,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蓦然间远播四方云空。
天际乌云四散,漫天的雷光,被排卷回荡的罡气,挥斥一空。而那山巅的冰层,更在短短的一瞬之后,又往下扩散了数百丈之广。
萧灵淑是第一个抵达雪云峰下之人,看着上空处的雪白高塔,眼里满是惊喜之色。
“恭喜夫人六百九十九日,老爷他成就的,当是七转金丹”
萧灵淑身后的老者,亦是面透笑意。古往今来,天一界以龙虎结丹法成就金丹者,最高也只有七转。
当世与重阳子同辈,而能成就七转金丹者,也仅寥寥几人。中原三圣宗,赤阴城,天道盟,西域镇龙寺,还有离尘宗,那位据说已重伤垂死的灵华英。
而重阳子的成就,无疑是诸人之中,成就最高者。丹劫六百九十九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丹劫七转,则元神易证万年以来,还未有成就出七转金丹,而不能证元神位业者
那长啸声久久不息,雾卷云舒,震荡天地,整个冰泉山脉万里地域,所有的冰雪都在簌簌颤动。使诸峰诸脉,这一刻都寂静无息。
足足片刻之后,那天地间的异象,才渐渐消失。随后不久,一位身穿着素白道袍,仿似从冰雪中走出的男子,信步从塔门之内行出。三旬年纪,眉横丹凤,鼻如悬胆,浑身透着清冷寒意。
四望了一眼,而后目光落在了萧灵淑与黑衣老者的身上。萧灵淑微微一笑,敛衽一礼道:“恭贺夫君,未来成道有望六百九十九日而成丹,世间绝无仅有。”
“绝无仅有?”
重阳子面上却并无喜色,自嘲一哂后,看向了远处:“可惜了,只差了一步,就是八转金丹。我终究还是没能办到。”
“夫君——”萧灵淑哑然,听出重阳子的语中,真是满怀着遗憾之意。
眼神也不禁郁郁,这是她的过错,未能为夫君争取到紫汞,也不能为夫君,解除心结。
“好在也不是没有机会补全道基,羽旭玄丹成九转,也不是一次成功。不说这个——”
重阳子语气一转,目光转冷:“我闭关成丹之时,宗门内可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整个冰泉山的气氛,都异于往常,他灵觉敏锐,自能感应。
萧灵淑蹙起了柳眉,不知该从何说起,还是那黑衣老者,俯身答道:“是我太平道在南面的谋划已败,我太平道在东海,弟子损伤惨重而无功而返。东泉宫与含光山,已向离尘宗求和。移山宗三个月内,折损七位金丹,已然是一蹶不振。那雪心道人趁机发难,已经纠集数百同门,在长老院中,弹劾掌教真人。”
“嗯?据我所知,师尊他为此战布局长达十载之久,离尘宗,居然胜了?
重阳子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之色,而后又微微摇头:“胜败乃兵家常事,离尘南方大宗,底蕴深厚,几可与太平道比肩,又岂会一次两次就被轻易击垮。一次不行,那就下次再来,局势当不至于险恶到这等地步”
“主人明察秋毫”黑衣老者一声苦笑:“问题是这次在无名山,大败移山宗,布局围杀许维之人,身份却是有些特殊,与老爷您大有关联。而其中最关键的一张符宝,更是出自掌教真人之手。”
“嗯?”
重阳子轻咦了一声,目中破天荒的,现出几分好奇之意。
“与我大有关联。”
黑衣老者默然不答,萧灵淑却一声叹息:“是夫君之子沈烈,如今的他,易名庄无道,已是离尘宗宣灵山,节法真人坐下第七入室弟子。事前我曾遣萧政前往捉拿,可那五人都已音讯全无。父亲那张封千里,符,既已落于他人之手,多半已遭不测。”
“沈烈?”
重阳子怔了怔,眼神恍惚了片刻,想起了十年前,冰泉峰下,那个眼神倔强刚强的小孩。
已经十年未见,他那个孩儿,如今已是节法真人坐下第七入室弟子了么?
他记得那孩子的灵根,不过五品。到底是何缘故,能得节法看重,授予珍贵的秘传身份?
挫败移山宗,诛杀许维,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了,详情稍后再说。小事而已,既然我已出关,那雪心道人之谋,自然是一切皆休”
话未说完,重阳子就见那黑衣老者的眉头紧皱,顿时脸色微沉:“萧宏,你还有什么事?”
黑衣老者立时微一躬身:“就在四月之前,我萧沈两家在北海,有十七处据点被扫荡,死伤的筑基修士,已达七人之多,其余练气境修士,亦达五十二人。老奴曾遣人去探查时,发现那些现场都有都天神雷遗留,更有子光磁光烧灼的痕迹。凶手似是来自南面——”
“都天神雷?子光磁光?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与九天磁光子午**?是离尘宗之人?”
重阳子目光闪烁:“你说是四月之前,也就说这四个月内,对方都未再出过手?”
“是”
那萧宏的神情尴尬,那人虽未再出过手,然而他也没查到此人的蛛丝马迹
萧氏八位金丹围追堵截,都未能抓住那人的只衣片缕。
“老奴只能推测,那位多半是节法门下六位弟子之一。”
“我知道了沈烈拜入离尘之事,可暂时放一放,不用去管他。”
重阳子淡淡的一颌首,眸中一丝怒意隐蕴。他又岂能猜不出,那人的警告之意?
“只是萧政既已身陨,那么沈林也必定身死无疑?倒不意我这孩儿,心性居然已顽劣狠毒如斯。萧政沈林虽为家奴,却也是吾与夫人之肱骨,岂容他下此毒手?”
那萧宏微微动容,而后深深一礼道:“老爷,下毒手之人,或者不是少爷,而是另有其人。”
“你不用替他辩解,萧政五人,以他修为或者无可奈何。然而沈林,却必定是死在他手中。已连累萧沈两家,折损十数位筑基供奉,我若不严加惩戒处置,何以服众。时机合适之时,我自会亲至东南,擒他回来。此时且先由他任性妄为一阵,我迟早让那孩子知晓,若无我允可,哪怕他有一日爬上云端,我亦可让他再次跌落泥尘终需要给诸位死难供奉一个交代——”
重阳子摇着头,语气淡漠,全无起伏的说着,而后又看向了南面方向,却是远望那中原之地:“大雪封山,现在已经十一月了?”
相较于庄无道,他现在最关注的,却是另一事。
“正是”
萧宏有些不解道:“去年初春之时,老爷闭关以龙虎结丹法冲击金丹,至今六百九十九日,刚好是十一月。”
“是么ullf说来,天道盟新一期的颖才榜初稿,已经确定?”
一声轻笑,重阳子负手于后,眼现期待之色:“我那位老友的灵鹤,此时多半已在路上?”
“确实”
萧宏这才明白了过来,天道盟每一年的颖才榜初稿,重阳子都会亲自过目
尤其是这一期,对于重阳子而言,意义尤其重大。
萧灵淑闻言,也失笑道:“夫君你还记得这个?那灵鹤到来,想必就在近日了。算算时间,当在这三天之内。不过夫君既已结丹,这一期的颖才榜,定然是无你之名。”
天道盟的颖才榜,只有到每一年的元旦,经历三次修订之后,才会发布,售卖给天下散修,诸宗诸派。
然而他家这位老爷,与天道盟一位实权人物相交莫逆,故此往往能比旁人提前一月多时间,得睹颖才榜初稿。
而也就在他话落之时,一道白光,忽然从云空之外,穿梭而下。远远望去,只见正是一只通体雪白,头顶丹红的灵鹤。身如迅影,一扇翅就可滑翔千丈之距,在云空中带起了一道白光。
“果然来了”
萧宏微微一笑,看着那灵鹤飞至雪云峰巅之后,却并未落下,将一物匆匆丢下之后,就又一个转折,匆匆远去。
下方三人也不以为意。这只丹顶云鹤每次前来雪云峰巅,都是如此。能预先得到颖才榜初稿的,绝不只重阳子一家。
天下三大宗,赤阴太平,都有这个资格。
重阳子随手一招,气元化虹。便将那丹顶云鹤丢下的事物,遥遥摄到了手中。
却是一本银色的典册,每一页都是以银丝混合上好的桑皮制成,华贵典雅
总共是五百页,而当重阳子翻开之后,却只见那第一页,就是写的‘太平道重阳子,六个篆体大字。
下方还有几行隶书,写的却是他的出身来历,修为境界,术法强弱等等。
重阳子不禁失笑,这初稿定下之时,他还未成金丹,自然是名列于榜单之
不过待得明年一月十五之后,正稿出时,他的名字,必定不会在罗列于榜单之上。
随手再翻了翻后面,变化与去年相比倒是不大,多了些新人,也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已经不在这本颖才榜上。尤其是过往几年的前十位中,已经四人不见了名姓。
“已然结丹?好快——”
重阳子冷冷一笑,继续往后翻页。恰到二十七页时,重阳子的动作,突然停住。
只见这一页上,赫然也是六字——离尘宗庄无道
第二七八章 颖才榜评
“自练气境始,连霸颖才榜第一位十二载真正修行不到二十年,而成就七转龙虎金丹。夫君如此成就,必定是前无古人,后无老者”
萧灵淑嫣然巧笑着道:“只可惜今年之后,夫君终将榜上无名了。”
然而话音未完,萧灵淑就见的重阳子的面色有些不对。这周围的气氛,也似乎瞬间就阴冷了下来。
萧灵淑不由愕然,看向了重阳子手中的那本银色典册:“夫君?”
“老爷,可是这颖才榜初稿,有什么不对?”
萧宏也在奇怪,他许久都不曾见重阳子的脸色,如此的凝重阴冷。
记得前一次,还是十余年前,那个女人带着沈烈寻至冰泉山下之时。
重阳子却是默默不答,把手中的颖才榜初稿,交到萧灵淑手中。而后仰头望天,眸光明灭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灵淑皱着眉,将颖才榜匆匆翻到了第二十七页,然而整个身躯亦是僵住,俏脸上全是不敢置信之色。
“颖才榜第二十七位,是他,怎么可能?”
萧宏更觉奇怪,斜目望去,而后只见那银色页面上‘离尘宗庄无道,六个篆体大字,几乎占据了半个页面。
“离尘宗,庄无道——”
这天下间,绝不会有第二个庄无道,同样是拜在离尘门下。
“是烈少爷?”
这一瞬间,萧宏也以为是自己看错。然而后下一刻,就见那后面的几行隶书。
——离尘宗庄无道,生于周国沈庄,现居东吴越城。离尘宗门下弟子,年岁十八,父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
真的是他,那庄小惜之子——沈烈,庄无道
萧宏微微失神,而后又看向了后面的内容。
“——初春之时上榜,初始排名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练气境十二重楼,此界中练气境拳法第一半月前总榜排名第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总榜拳法第十万七千二百五十位——”
“上榜点评:此子拜入离尘宗不过三载,然而跃升之速实我平生仅见。初春之时上榜,一年之内上窜三重楼境界。总榜名次,亦由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提高至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拳法排名练气境第一,潜力榜上无其名姓,术法榜上无其名姓,剑术榜上亦无其名姓——”
“疑离尘宗以封绝石与神绝无印符,封绝其分榜排名。然而机缘巧合,在此子上榜之时,我天道盟有幸查得,当日潜力榜第三位多增一人,并无名姓。此外练气境中,剑术榜第一,术法榜第四,亦是匿名,疑与庄无道有关。故而我天道盟,将此子排与乾天宗方孝儒之前,名列颖才榜第二十七位,练气境第一人预言一年之后初春,颖才榜重阳子之后第二位,非此子莫属父子二人,同列颖才榜前三十位,实是天下奇闻。闻听太平道重阳子,已结丹在即,父升而子继,实为千古佳话。”
“又闻今年东离之乱,庄无道坐镇越城无名山,挫败移山宗之谋,布局诛杀曾经总榜排名三千二百三十七位的定海公虚维。此子堪称智勇双全,离尘宗能得此等英才,实是幸胜”
后面还有点评人的署名,却也是七个龙飞凤舞的篆字——天道盟,观月散
“怎么可能?”
萧灵淑有些失神的抬起头:“颖才榜第二十七位,怎么会是他?”
萧宏则是倒吸了口寒气,总算是明白,重阳子的心情,为何会恶劣之此。
只怕不在太平道重阳子沈珏,母庄小惜已逝,,也不在天机榜上为何‘庄无道,而非沈烈,更不在颖才榜第二十七位,。
而在那一句点评——预言明年初春,颖才榜重阳子之后第二位,非此子莫属
父子二人差距,赫然已近在咫尺——
若是换成丹少爷,也还罢了,可换成是庄无道。却无疑是等于一个重重的耳光,摔在在自家老爷的脸上。
以重阳子的高傲,岂能允许,又岂能不怒?
萧宏眼神茫然,也抬起头望向东南。实在想像不出,当年那个在冰泉山的小孩,此时已是颖才榜上名列高位,宛然如初升旭日般崛起,即将名传天下的英杰。
萧灵淑此时倒是回过神,继续往后翻页,直到第四百四十三页,才寻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太平道萧丹,颖才榜第四百四十三位,练气境十二重楼——”
萧灵淑微一蹙眉,却又无话可说。乾天宗方孝儒,在这一次的颖才榜上,亦不过刚刚进入前百而已。
思忖了片刻,萧灵淑就猛地将这颖才榜合上:“一切都只是猜测之词什么潜力榜天下第三,练气境剑术第一,都未实证。天道盟当真是可笑,这等无风无影之事,居然也能作为依据。即便是练气境拳道第一又如何,也不该排在方孝孺之前”
冷哼了一声之后,萧灵淑又望向了重阳子沈珏:“夫君,何需在意?这一期的颖才榜,不会有你姓名——”
重阳子嗯了一声,并不说话。萧灵淑与萧宏二人,却都可感应,这周围的温度,又寒冷了数分。
※※※※
无独有偶,天一界藏玄大江之南,南屏山脉宣灵山之巅,节法真人的身前,同样有着一本银色典册。封皮之上,赫然也是颖才榜,这三个绣金篆字。
节法真人却未去翻看,而是悠然自得的端坐在木亭之内,赏着山巅之上,纷飞飘雪。
南屏诸山在火脉之上,又地近南方,故而宣灵山结冻的时间不多,只有春冬二季。而此时已然十一月,才过冬至,故此这宣灵山巅,早已被冰雪覆盖。一眼望去,全是雪白颜色。
而就在不久之后,一位年轻修士,就在这大雪中飞空而至,落在了节法真人的身前站定。
“回来了?”
节法真人抬起了眼皮,看了眼前的年轻道人一眼:“观你杀气满盈,身带怨煞,这次死在你手中之人,当不在少数。”
“只是小小的警示,若再不知趣,我不介意与那人一战。若论天资,他可能是天下第一人。可如今的他,却还无与我抗手的资格。”
年轻道人语气平淡,似乎在说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后他的目光,就落在节法真人身前的银册上,而年轻道人的眸中,也现出了怪异之色。
“颖才榜?是今年,还是明年?”
节法真人微微摇着头:“是明年的初稿,天道盟两日之前,遣灵鹤送来我处。”
“初稿?记得这两年,天道盟都是送至宏法真人处,今年又改回了宣灵山
年轻道人目透出讥讽笑意,而后又好奇道:“那么无道师弟他,今年排位几何?”
“离尘宗庄无道,颖才榜第二十七位。”
节法真人悠闲自若的饮了一口茶:“这只是初稿,明年初春应该还会有修订改动。”
年轻道人却是一阵愣神,良久之后才皱眉道:“二十七位,怎么会是第二十七位,不该是三百位开外?”
“怎么就不该?年初无道上榜,总榜排名不过是五十七万三千二百八十四位,冬至之后,却已是二十七万两千九百七十三位。初春之时,还是练气境三重楼。此时此刻,却已是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天道盟不把他排位的,提至前三十,说不过去。”
节法真人抬起了眼睑,多少含着几分无奈:“一旦精血上了天机碑,这排名就已全不由己——”
“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
年轻道人讶然挑眉,而是哑然失笑:“我观师弟他三个月前,还只是练气境九重楼而已。如此说来,无名山大战之时,他掌控大阵,尤有余力,莫非是在防范我这师兄?师弟他进步之速,在我离尘宗内真不做第二人想,师曼真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师弟如锥在囊中,迟早展现锋芒。”
说完这句,年轻道人的眸中,又现出了玩味之色:“那么这初稿,以师尊之意,可要传阅诸宗?”
“我亦在为难——”
节法将杯中冷茶,一口饮尽:“若是早几个月还好,无道他未曾暗算明翠峰之前,我亦不会犹豫。这时候抛出来,却是有些欠妥了。看在旁人眼里,只怕还以为我宣灵山一脉,在咄咄逼人。”
“那就再等等,徒儿还有三个月,就可将龙虎金丹熔炼,丹劫九转,借天人道体补全道基。”
年轻道人一挥袖,一道子午磁光就蓦然激发,打在那银册之上。
瞬息之后,就将此物击成了粉碎。
“反正也就是这两月之事,其实我倒真想见见,那魏枫看到这本颖才榜初稿后,会是何等样的神情?真正出类拔萃之才,却白白漏给了我宣灵山——”
话音落时,年轻道人的眸中,全是讥讽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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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七九章 半月楼中
“道法双持千里雷狱,石火力士”
半月湖畔,随着庄无道的灵言吐出。五尊四丈高的石质巨人,从地下拔地而起。分据五方,刚好是一个五角形。
浑身缠绕着火焰雷光,声势异常的骇人。丝丝雷电,往远处蔓延。脚下的泥地,也在转为石质。
同时一波肉眼不可见的磁场,在庄无道身周一千丈内生成。不如他的玄术神通‘千里磁杀,,然而也极为可观。
庄无道仔细上下看了一眼,然而意念微动。其中一尊雷火力士,立时一拳,轰在了地面上。
声如震雷,使地面都微微晃动,无数的雷电,四下蔓延。
“八十五象力量,还算不错”
庄无道满意的微微颔首,毕竟只是一阶的雷火力士,力有极限。八十五象的巨力,已经足可碾压绝大多数练气境后期的修士。
考虑到那附加的石明之火与雷电,攻击力高到骇人。
要知当初的羽云琴,将呼神唤卫与黄巾力士结合,也仅只五六十象的力量而已。
而只需他能入筑基境界,就可以召出以玄术神通加强过的二阶‘雷火力士,。那时这雷火力士之力,还可以提升数倍。
庄无道又试着尝试一番,在这磁场之内,施展磁遁之法。只觉遁速虽不及施展‘千里磁杀,之时,也有大概千里磁杀时六七成的速度。
连续几个穿梭之后,庄无道的双眼不由发亮,这磁遁不仅仅能用于自身。飞剑之上,亦可加持。
意味着哪怕他施展普通的拔剑术,与忄式,也有接近四品玄术的威能
“这雷火力士,大概能维持半个时辰。就不知移动起来,是否灵敏?”
庄无道的心念才起,那五尊‘雷火力士,就齐齐开始了动作。抬腿踏步,都不算笨拙,不过却也绝算不上灵敏。
战力较之那些练气境后期的修士,还是有极大的差距。固然是力量强横,然而待这些雷火力士一拳击出,时间已足够那些练气境修士,完成好几个动作
所以论单打独斗,这些力士,绝对撑不了多久。
庄无道不禁微微摇头,不过这也在他意料之中。而下刻,五尊‘雷火力士,都纷纷浮空而起,离地半尺。然后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虚浮在空中,往前滑动。
移动的速度,顿时提高了数个层级。此时的动作虽仍嫌有些缓慢,可至少已能跟上那些练气境后期的修士。
只是庄无道消耗的真元法力,也在急剧提升,不过还好仍在他承受范围之内。
“剑主有这五尊‘雷火力士,,足可抵得练气境后期的修士助阵。日后即便是三五十人联手合力围杀,也可不惧了。”
“云儿你竟如此看好?”
庄无道有些意外道:“我看这‘雷火力士,,也只力量稍稍强些,遁速较快而已,其余也就普普通通。”
他把剩下的两个伪灵窍,定为‘千里雷狱,与‘石火力士,这两门玄术之因,就是为模拟出‘千里磁杀,的效果。
目的已经达到,然而庄无道对这五尊‘雷火力士,的真实战力,却绝不抱期待。
“剑主何不再试一试,它们的防御之能?”
“哦?那我就试一试”
庄无道意念回复剑灵时,便已御剑而起,三口三才玄阳剑同时飞空,斩向了其中一尊雷火力士。
却才刚至这尊力士的身外三尺出,就有一波无形的力场产生,阻了一阻之后,才被三口剑器斩在了身上。
的一声金石交击的震鸣,火花四溅。以庄无道的御空剑力,十七重法禁的剑器,居然只斩入那雷火力士的体内半尺,就再无法寸进。
而那斩出的缺口,也是瞬息之后,就完全的恢复愈合,
“果真不错”
庄无道是大喜过望,眼含惊喜。这雷火力士的防御之能,真是出乎他意料
原本他是最不看好的,却反而是这雷火力士最强横的一项能力。如此看来,他对这五尊‘雷火力士,的评价,果然是有失偏颇。
便连他全力斩出的剑力,都无法斩动。可想而知,其他的同阶修士,面对这些雷火力士时,会是何等样的绝望。
动作慢一些又怎样?无论你能打出多少拳,都无法伤到‘雷火力士,的石躯。而只要被‘雷火力士,击中一次,那些练气境修士,就必定是重伤之局。
的确是群战利器,比之他的那一式,小阴阳,,还要好用。
“可惜,只是道法双持,不是连脉通窍”
道法双持,是将两种道法结合为一,整个过程发生在外。连脉通窍却非是如此,而是将两个灵窍,合体通连,登如一体,过程在内。
前者有大量的法力流失,后者却不会。所以‘道法双持,这种技巧,远不如真正‘连脉通窍,后的玄术。
这一次庄无道的运气不佳,那两处灵窍,虽是同时打开。却没有触发,那千分之一的机会。
只能是等到元神境之后,可以凭己力打通窍穴,又或者再有一种,类似沧海通脉石那样的宝物。
庄无道接着,又望向了身后方的半月楼。
“也是借助此处阵法,这雷火力士才有如此之威。若是在其他所在,未必能如今日。”
两个月前,庄无道回到离尘本山的当天,就在善功堂内,以十万善功,加上一套极光冰魄剑阵,从宗派内换了一套缩水版本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
兑换时吃了一些小亏,然而庄无道也没办法。这套大阵的阵盘,只有离尘宗才有。
只有完全版本的十分之一,然而庄无道却已心满意足。他的目的,并非真是用这座阵来护山,而是炼化体内的魔染。
而兑换来的这一套,足够他用到筑基后期的境界而绰绰有余。
之前招出的这五尊雷火力士,就是受无量都天大阵的加持,才能有无尽的都天神雷调用。
“很不错了,别忘记这还不到夜晚,当星光灿烂之时,此术之威,必还可增强。”
庄无道摇头失笑,他总不可能要求自己的对手敌人,一定要等到晚上再动手。
不过总体而言,这两门玄术还是使他颇为满意。五尊雷火力士,或者没云儿说的那么夸张,可抵挡三五十位同阶修士。对抗一二十人合力围攻,却是轻松自若。
庄无道接着又以意念,指挥着那五尊雷火力士,同时做着各种动作,打出一式式的大摔碑。这些石质傀儡行动迟缓,也有庄无道对雷火力士的操控,有些生疏之故。
日日以镜照魂,引太阳真火,他此刻的神念强大,已至四百二十丈范围。一阶之内,无论什么样的术法,都能轻松掌握。操控这些雷火力士,也同样如此。
庄无道一心分化五念,仅仅半刻,那些石质傀儡的拳法,就已似模似样。五尊同时配合,威能更是惊人。
其实这些力士的体内,都有着临时的符禁为核心,能够简单思考。然而究竟不可能如真人,临机应变都有差距。
庄无道最可惜的,是自己不会请神之法。似羽云琴那样召唤天界神明意念加持,那些黄巾力士的战斗本能,几可抵得许多武道强人。
最近他也曾动过心,将那血猿战魂的意念召来,俯身与这些石傀儡之身。
然而其中难度,绝不下于他先前意欲自创的那一门擒龙手,,让人望而畏怯。
堪堪半个时辰之后,那五尊石火力士就轰然垮塌。变成了一团碎石,瘫在了地上。
庄无道也不去理会,一般而言,每一种玄术使用之后,都需十二个时辰才能恢复。
他的‘大裂石,与‘大碎云,是特殊情况,都是降低了威力,以换取恢复时间的缩短。
千里雷狱与石火力士,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伪玄术。这次施展完后,就要等明日的同一时间,才可再次使用。
或者是到筑基境,自身所有的玄术,一日之内就可施展两轮,金丹境则是三轮。后面每提升一个境界,都以此类推。
此刻四下无人,庄无道就在这湖畔空地上摆定拳架。而后那大摔碑手,一式式有条不紊的打出。
然而这些本是刚猛无匹的拳架,此刻被庄无道使出来,却是软绵绵的,毫无刚烈之气。似乎根本不曾用力,每一拳出,亦不见半点罡劲溢出。只有那衣袂鼓荡,猎猎作响,碎山河拳意,依然笼罩这方寸百丈之地。
不过下一刹那,那对面的湖底深处,却传出轰然炸响,水浪急卷。将附近栖息的灵鸟仙禽,都全数惊起。
而下一刻,又转为左面,一千丈外的云空,也同样是一真爆鸣。气劲震荡,波及到了数百丈开外。似有股无形的力量,在那里爆炸开来。
而之后庄无道每一拳出,都是伴随着爆响之声。或近在身侧,或远及云空。无声无息的出拳,拳力却能灌输数千丈之外,变化莫测,搅得整个半月湖畔都动弹不安,灵元滚动,劲风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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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零章 仙铃之患
大摔碑手配合这隔山打牛的技巧,庄无道连续几轮,从头至尾的一一施展,只觉是畅快淋漓。
而待得他终于收住拳架时,这半月湖畔已是一片狼藉。千丈之内躺了无数的鸟尸,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周围的树木,也折断了不少。
庄无道‘嘿,的一笑,并不在意。以擒龙劲一招,那些灵鸟仙禽的尸体,全数招来在身侧堆积成了一个小山状。
今日他就是故意如此,是诚了心要将这些禽鸟一一轰杀。随着修为急剧提升,庄无道的食量,非但不曾减少,反而大幅的增加。
按说是能辟谷,庄无道已可近一月时间不食。然而若要淬炼肉身,提升修为,却仍需足够的食物,来补充损耗的气血。
这近半个月的时间,都是吃的清米,,‘雪麦,,早已经让庄无道的嘴里淡出鸟来。
这些灵鸟仙禽,却是好东西,日日在半月湖附近餐风饮露,体内的浊气极少,仅逊色二阶的清米,一筹,而美味更有胜之。
且最近正好到了发情期,日日在楼外鸣叫,此起彼伏。初时庄无道还觉有趣,渐渐的就觉烦人,聒噪无比。
只可惜聂仙铃与庄小湖,都求着不让他打杀。也只有今日,二女有事下山,至宏山集采购日常所需之物,庄无道才寻到了机会。
至于那些损坏的花花草草,还有一地的坑洞。庄无道本就不是什么雅人,是焚琴煮鹤的性子,自然就更懒得在乎。
今日练拳,也顺便为自己打打牙祭,使耳根能得清净。
而也就在这时,庄无道心念微动,看向了右侧山下。果然不过片刻,就见两个女子身影,正从远处云空飞至。
那庄小湖踏剑而行,身后还立着一人,正是聂仙铃。当望见眼前之景,庄小湖楞了楞,而后眼现无奈,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抱怨道:“老爷若欲吃荤食,大可命小湖去买来的,何必去做这大煞风景之事?此处风景之迷人,是我这数十年来仅见,何必——”
庄无道嗯一声,淡淡的看了庄小湖一眼,就使后者知趣的闭嘴,噤若寒蝉。
也不知何时开始,庄小湖对自己这位主人,越来越畏惧。往往一个眼色,就能让她心惊肉跳。
不过出乎意料,往日里反对最为坚决的聂仙铃,却出奇的没有出声。
庄无道奇怪的望了一眼庄小湖的身后,只见那聂仙铃眼神迷茫,忽喜忽忧,忽惧忽怒,根本就不曾注意看眼前的情景。
庄无道也不禁挑了挑眉:“她是怎么回事”
“今日仙铃她在宏山集,接到了家人传信,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庄小湖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至于信的内容,我也不知。
“传信?”
庄无道仔细看了聂仙铃一眼,而后就微微的一点头,兴趣全消。聂仙铃出身于富家,又身具绝症,有家里人来联络过,甚至来看望,本就不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
“把这些食材都给我处理好,明日午时之前我要食用。”
明日正午,就是他服用那‘冥狱腐魔参,之时。而在闭关之前,他需大量的肉食,积蓄足够的气血元力,以应对体内因肉身大幅强化而产生的损耗。
“明日?”庄小湖不禁磨牙,她可不是庄无道的厨子。再看着那堆三个人高,总数五六十头的灵禽尸首,更是头皮一阵发麻。
聂仙铃却在这时候,突然抬起了螓首,紧咬着唇道:“不知老爷这里,是否还可再收下一个灵奴?”
“灵奴?”
庄无道身形站定,诧异的看了聂仙铃一眼:“是你家中之人?”
“是”聂仙铃躬身一礼,神情依然忐忑:“是仙铃以前的一位女侍,不过关系极好,我将她视为长辈。她是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家母也曾说她有筑基之望,不知老爷可否收纳?”
“你的女侍?”
庄无道眼神意外,他猜到了聂仙铃的身份可能极其高贵,出身富家。然而这要高贵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将练气境十二重楼境界的女修,当成了自家的女侍?
聂仙铃既然有如此身世,为何又沦落到在离尘宗,成为他的灵奴?
“灵奴我这里倒是还缺二人,再增一位也无所谓。你那女侍若性情可靠,不妨引她来见我。”
话是这么说,庄无道心中却有着疑虑。这大家女侍,到底是因何缘故,要来做他的灵奴?聂仙铃以前可能身份高贵,可眼下的情形,倒似落难,这女侍真能如此忠心耿耿,愿与旧主一起共患难?
还是他庄无道,想得太多了?他总觉这其中,有些不妥处。
如此看来,聂仙铃的背景自己是需让人仔细查一查,以前是无此必要,聂仙铃不愿说,自己也无此能耐,现在却不得不然,以防患于万一。
此事最好是委托云灵月,或者司空宏两位师兄处理,然而为一个灵奴请动金丹出面,却似有些小题大做了。
若要查聂仙铃的背景,夏家与北堂家都能办到。不过庄无道却已不愿再欠这两家人情,而思忖了片刻之后,就又想起了窦文龙与玄机子。
后者闭关,就只能交托给前者了,改天可以去了一张信符,让他先查一查究竟。
聂仙铃身世神秘,不过那位将她推荐到离尘本山的宣京道馆之主胡芳真人,必定知晓一二内情。
一瞬间脑海内闪过诸多思绪,庄无道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淡淡的看了庄小湖一眼,悄然给了个眼色。
后者立时会意,微微颔首回应,知晓这是庄无道,让她暗中注意聂仙铃之
聂仙铃却毫无察觉,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意:“多谢老爷开恩,定然不会让老爷失望”
庄无道失笑,并不置可否,是否会失望,还需见过本人再说。不过料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无需太过在意。
倒是他本身的根基,显出了几分隐患。庄无道已经不是第一次,感觉自己在离尘宗的人脉太过浅薄。否则这样的事,又何需委托他人?
看来这次闭关之后若有时间,自己需尽量再寻几个能力可靠的灵奴才是。
真传境弟子有灵奴四人,秘传境有灵奴八人,金丹修士则再添四人,皆由离尘宗负责供奉。
这些灵奴可不仅只是服侍主人起居而已,也可为他处理各种繁杂事务,防范那周围刺来的明枪暗箭。
能够使他们这样的真传弟子,可以从俗事之中脱身,专心修行。
而庄小湖虽是修为不弱,算得上聪明伶俐,更有一技之长。然而因出身北方之故,对于南面的人情掌故,各大势力之间的纠葛恩怨,甚至离尘宗内的人物详细,大多都是茫然无知,显然是无法挑起这个重担。
※※※※
一日之后,庄无道坐在半月楼的静室内,擦着满手的油腻。总数五六十头的灵禽,已被他吃的于于净净。别看是堆起来似小山一般大小,然而庄无道只取最精华的部分,只用四五口就是一头,其余部分,就直接丢弃了。
只是加起来的总量依然极其庞大,不过庄无道的肚腹,却并不见鼓起。是直接磨碎了,化成了自身的气血精元。
而此时的那株‘冥狱腐魔参,,就在庄无道身前的一尊大鼎之内,混合了其他的辅材,化成了一枚圆滚滚的黑色丹药,发散着阵阵灵光。以鼻闻之,可觉阵阵清香扑鼻,却已没了几日前的腐朽气息。
庄无道的炼丹术还未入门,不过这一次,却非是云儿操纵他身躯来炼制,而是他自己亲力为之。
只因这‘冥狱腐魔参,的炼制,极其简单,只需添加几种药材,消除掉里面的死毒就可。
剑灵让庄无道亲自动手,也是为使他提前体会一二,医丹不分家,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擅长医道之人,炼丹术方面也往往实力不弱。而强于炼丹的丹师,对与人体奥秘,各种药性,也必定是了如指掌。
按照云儿的说法,若是能寻到几种三阶四阶的辅药一起炼制,这‘冥狱腐魔参,的药效,还可提升近八倍之巨
然而且不说这天一界中能不能寻得,此时的他明显还缺乏炼制三品灵丹之力。即便炼制出来,如此强烈的药性,庄无道也明显承受不住。
而似他现在这般,虽是浪费了这株‘冥狱腐魔参,的大半药力,有暴殄天物之嫌,却无疑是最适合他的。
恰是正午时分,那大鼎之内,发出了一声声的震鸣。那颗由‘冥狱腐魔参,炼制的黑色丹丸,在鼎内不断的跃动撞击着,似欲破鼎而出。
庄无道的眸光大亮,意念微动,就已将那鼎盖掀开。而后就只见有一团黑光,从大鼎之内直飞而起,冲向了天空。
“竟然能生出灵智?果然不愧是四阶上品的灵药”
庄无道早有防备,以擒龙之力摄力,将这枚黑色的丹丸,强行拖拽到了身前处,而后猛地一口吞下,嚼碎了吞入到肚腹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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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一章 隔山打牛
丹药生出了灵智,并不意味这丹已化为生灵。此时这黑色丹丸的情形,更似那石火力士,黄巾力士般的情形。内蕴灵纹,从而感应天地,故而生灵。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颗丹药之力再不足以支撑,那一丁点的灵性,也会自然淡去
按云儿的说话,除非是传说中的仙丹品阶,否则都无衍化真正生灵的资格
而这枚黑色丹丸内的灵智,应该只是最简单的那种。不过能够丹蕴成灵,本身就意味着这枚‘冥狱腐魔丹,,灵性之强,确是非同凡俗
丹药服下,在肚腹之中化开。庄无道就觉一团团的清气,开始渗透入他的四肢百骸。浑身开始麻痒难当,尤其是那骨骼血髓的深处,让人不适难耐。
而此时他的七窍毛孔,亦喷出了一阵阵的清香,沁人脾胃。浑身上下的肌肤,却又现出了惨白死灰的颜色。
这是黑色丹药内,冥狱腐魔参残余的部分死气,开始他在体内蔓延。
庄无道也瞬间就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躯,有些虚弱,体内大量的生元被消耗着,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然而同样伴之而来的,还有如洪涛般的药力,冲刷他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窍穴。
庄无道开始适应之后,就全不去理会,而是静静入定,陷入了冥想。
这冥狱腐魔参的药力,无需他刻意去引导,也无需什么特殊的功决配合,
只需要把身躯放松,让冥狱腐魔参内蕴育近千载的精华,可以均匀的散布渗透到他体内每一个角落,无有死角。如此静坐四十九日,就可完成肉身的强
体内依然在发痒,来自五脏六腑,骨髓血肉的深处,让人想要抓挠都无从抓起。
不过相较起他以离火天雷炼魔的极致痛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庄无道浑不在意,完全的物我两忘,心神渐渐处与醒睡之间,全忘记了时光流逝。
而当他再一次苏醒,张开双眼时,就只见半月楼的窗外,已然是一片雪白
半月湖之下,就有着一条活动的火脉。所以此处四季如春,也有了这山顶半月天湖的存在。
不过此刻,除了那湖面之上,依然散着热腾腾的氤氲水汽之外。其余地方,都已覆盖了厚厚的冰雪。
正值深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有如圆盘,格外的皎洁,清冷的月辉洒下,映衬白雪,景致可谓美极。
周围那些树木花草,明显被人精心整修过,全无他闭关之前的狼藉模样。
“原来又是一年过去了——”
庄无道在半月楼已住了近两个多年头,知晓只有新年之初,冬寒未化的时候,半月山巅才会结出厚达三尺的冰层。
他闭关之时是十一月末,静坐七七四十九日,此时正好是正月十五,十六,元旦佳节的前后。
庄无道透过窗棂,望着空中高悬的那轮明月,却无端端的只觉心中一阵纠紧,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之感,在心底深处弥漫着。
元宵节亦明上元节,本是凡俗间升斗小民赏月赏灯,合家团圆之夜。对于修士而言,已无意义。庄无道却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早逝的母亲。
以前每次上元佳节,有秦峰这些兄弟陪伴,庄无道还能欢笑以对。此时在离尘宗已有两年,每逢形只影单,凄凉冷清之时,总会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幼时,还有母亲临时前,那苍白的面孔。
摇了摇头,庄无道强止住心中的伤感,开始默查着自己的体内。可见那冥狱腐魔参的药力,明显还未完全的吸收炼化,在五脏六腑深处,及一些经络支脉之内,庄无道明显能感觉到有不少药力淤塞沉积。
这是他修为不足,肉身根基浅薄,还不足以完全融炼吸收这株‘冥狱腐魔参,之故。只能在事后以水磨功夫,一步步的清理炼化,需要耗费无数苦功。
也不能久拖不决,一旦这些药力沉积太久,与体内的浊气杂质混杂,就会转为毒素。轻一些的只是堵塞经络,重一些的就是五脏六腑腐朽,
不过仅只是那些已彻底融入到自己身躯之内的部分,就已使庄无道的肉身结构,大幅度的变化。较之四十九日前,完全是天地之别。
本身力量的应该并未增加多少,然而那筋膜却更为强健,骨骼亦更为巩固,那些经络血管亦是坚韧了不少。
具体到底增长到了什么程度,庄无道未曾试过,还不怎么清楚。然而只是最初步的估算,也至少可提升他‘大摔碑手,将近一倍的掌力。
也不起身,庄无道就直接一个拳势轰出,以隔山打牛的劲力,隔着一层木墙,直接打向了半月楼外。
而后只听‘轰,的一声炸响,外面的半月湖内一阵水液滔天,冲卷起了**丈之高。无数的死鱼,从湖内翻涌出来。
而庄无道则挑了挑眉,面上现出了几分满意之色。
“大约三十六象力量,不过这虚空传劲之法,五百丈外就会削弱一层力量,一千丈外削弱两层。应该是接近四十象,服用这冥狱腐魔参,居然又涨了五象之力——”
他此时一掌打出,可以比拟四十头灵象,甚至超越了一阶的幼体神龙。
应该是他日日以‘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炼体的缘故,清除了他体内的杂质,使他的肉身根基,更为扎实。而冥狱腐魔参,则只是恰到好处的,将他的元气补足,使力量大增。
不过四十倍这个数字,应该已是筑基境的极限,哪怕强如四阶上品的灵珍冥狱腐魔参,也不能使他的力量增长更多。
庄无道紧接着,又开始试着施展大摔碑手。这一次他却不敢再朝着那半月湖下手,湖中的鱼虾死绝都无所谓,引动下方的地火,可就不妙了。
直接对着千丈之外,虚空打出,使用的也是大摔碑手瞬间发力最强的一式,八倍力量的崩丨山,,使山外的整片天机,这一刻都震晃了刹那。
这一拳完全打在了空处,却也仍使那些云雾翻卷了片刻,山顶的冰层亦有崩落之势。只是没有具体的目标参照,也不能知力量到底几何。
不过庄无道本来也没想过确证,知晓了自己的基础力量是四十象,那么这一式的具体力道,就可以大约估算出来。
他真正要试验的,是自己如今的肉身,到底到了什么程度,能够承载多少倍的力量。
“八倍的力量,身体却不觉有什么样的负担,出乎意料。以现在的状态,应该可以全力施展大摔碑手整整一日时间。”
往常哪怕他只以大摔碑手三倍的法力,也感觉四肢肉身四处头疼,好似肌肉要崩裂了一般。
可此时此刻,庄无道一式拳驾展出,却是舒畅自如,能做到举重若轻,无半点的碍难。
唯一要忧虑的,就是真元道力不能支撑。然而庄无道主修的功法,却是牛魔元霸体,不但恢复能力惊人,气元之浑厚悠长,亦足可入天下前百之列
除此之外,又兼修多门辅修之术,论到真元量,在练气境界内,只怕只有三五人能与他比肩。大摔碑手,他可全力施展半日时间,而不会出现真元枯竭的状况。
不过方才,只是最普通的大摔碑手拳架而已,庄无道接着又连续引动灵窍,把大裂石式与大碎云式这两门玄术神通,陆续打出。
大裂石式是十二倍的力量,大碎云式蓄力之后,则是十六倍的掌力。
施展前者时,庄无道还没觉怎么样,只是感觉自己手臂的肌肉,略有些酸痛。然而当他以大碎云式,推升到十六倍的掌力之时,庄无道就已经感觉两只手臂,似乎快要断掉一般。
甚至隔山打牛的暗劲,庄无道也无法顺利施展出来,倾尽了全力,才勉强将这十六倍的掌力,送出了半月楼外。没有在身前爆炸,侥幸没使这半月楼受损。
“极限最高也就只有十五倍?”
庄无道并不觉懊丧,反而是惊喜莫名。四十象力量的基础,十五倍发力之后,也就是说,在他极限之时,可以打出六百象的掌力
即便不施展血猿变,未附加剑气,他此刻的实力,也远超当日阳湖之底,与萧政那五人的一战。
若然再遇,即便这五人未被他以阵法分割,联手合力与他一搏,庄无道亦有自信,可将这些碾压。
“剑主莫要高兴的太早,感应一下你的寿元——”
庄无道眉头微挑,而后不在意的一笑:“感应过了,折寿二十载,比预计中的代价还要轻些。”
即便加上消耗的这二十年,他依然只有四十岁,仍是壮年。相较这陡然暴增的实力,庄无道根本就不会在乎。
“剑主倒是豁达。”
云儿似乎早已料到,语气平淡:“你再看看窗外,那半月湖内——”
庄无道移言往楼望去,而后就见这半月楼前的半边湖泊,宽达六千丈方圆的湖面,赫然都浮起了大量的的鱼尸,鱼肚翻白,也不知死因为何。
庄无道不禁愣住,他刚才那一拳的拳力,虽也强横,有三百二十象力量。可打在水中,最多也能震荡百丈方位。
不过使半边湖泊的鱼虾,都全数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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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二章 仙铃身世
“这莫非就是你所说的冥死之力?”
庄无道此刻心中的震撼,简直是无以复加。一掌打出,千丈之内的鱼虾,都全数死绝。
这等能耐,已经不亚于一些二阶的毒掌魔功——
“确实是有人以‘冥狱腐魔参,修炼毒功的,天仙界有一门化冥死毒掌,威能超凡,亦是三品功法。不过云儿不建议剑主修行。”
云儿说到此处,又语气一转道:“其实算不得什么,如今剑主体内的冥死之力,正值最盛之时。随着时间推移,会缓慢减少,最后大概会残留十分之一。同时剑主的寿元,还会继续损耗,最后大概会再减十到十五年左右。”
庄无道的双眼微阖,随即又不在意的看向自己双手,哪怕只残留十分之一,那也极其可观了。可使他的大摔碑手,附加威力相当于一阶毒掌的冥死之力
死力虽非魔毒,然而难缠却更有胜之,难以抵御。一旦浸入到体内,就会损伤人之精元气血,使对手气力衰落。
“有些奇怪?”
接着似又想起了什么,庄无道诧异的望了一眼四周。方才半月楼外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庄小湖与聂仙铃二人现身。是在自家的小楼内闭关修行,还是不在半月山巅?
庄无道把意念散开感应,却不见这四百丈范围,有任何的声息,亦不见庄小湖二人的气机。几间灵室,都是敞开着的,内里无人。
也不知这深更半夜,二女都去了何处。是宏山集?可就在四十九日,二女才下山采购过一次,一应物资,足够他们使用半年之久。
皱了皱眉,庄无道又看向了眼前。这才发现,就在他闭关的这一个多月,身旁已经积累了百余张的信符。
其中大多都是新年贺贴,云灵月这五位师兄,玄机子,窦文龙,北堂婉儿,夏苗甚至还有姬奇武,古月明二人。还有五十余张,是来自于那些在他手中起死回生,从重病魔毒中痊愈的同门。
问候之词虽有不同,大意却是相仿。
庄无道莞尔一笑,他情急于闭关,倒是忘了新年拜贺之事。不过此时还未过正月,临时补上,也不算太晚。
耐着性子,庄无道同样以信符一一回复了。这些符篥,只需送至诸人居住的洞府之内就可,倒无需用万里一箭牵来锁定方位。
不过就在这些,都差不多完成之视,庄无道的视角余光,就望见那地板上,赫然还有着一张纸鹤。
“天鹤引灵符?”
庄无道微一招手,将这张纸鹤取在手里。这张符是来自十二日前,时间隔得太久,这枚纸鹤已灵性全无,不过内里藏蕴的一丝神念意识还在。
“原来是文龙师兄——”
庄无道想起来了自己闭关服用‘冥狱腐魔参,之前,曾请托让窦文龙打听查探聂仙铃的背景之事。
然而这四十九日,他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自然也就无瑕去理会。
十二日前的消息,换而言之,即便以窦文龙的人脉,查探聂仙铃的身世背景,也用了近月之久。
灵识感应,仅仅片刻,庄无道的面色,就瞬间凝重似水。
“吾查宣京道馆胡芳真人两年前,上交本宗的一应弟子资料,记载此女出自宣国一家聂姓豪族。然而细加查探之后,发现其籍贯履历,多有不实。于是亲自宣京道馆问询胡芳师兄,才知此女其实出身海涛阁,实为海涛阁前任阁主聂茵仙的唯一独女——”
“海涛阁?前任阁主聂茵仙的唯一独女——”
庄无道一口寒气倒吸入肺,几乎失态站起。
他所知的海涛阁,乃东南巨商,分楼五十二处,金丹二十余人,虽非宗派,实力却公认仅在移山宗与东泉宫之下,乃是东南修界中的庞然大物。南屏诸山之内的七处集镇,就有四处集镇,建有海涛阁的分楼。全盛之时,几乎垄断了东海的修行资源。
而海涛阁的阁主之女,身份等同是公主一般,较之宣国吴国这些大国王室之女,还要尊贵无数倍。
那聂家亦曾是东海大族,传承了至少一万余年的修行世家。不过从七代之前开始,聂家嫡脉就子嗣艰难,而在旁支中,亦无出色人物支撑门庭。
到了聂茵仙这一代,更需以招婿来传承后裔。不过大约七载之前,聂茵仙寒伤复发暴毙,海涛阁也就被聂茵仙之夫封绝无接手。
“传闻聂茵仙将聂家聚积三千年的家财宝藏,都传与爱女之手。以至父女失合,后母屡次三番的逼迫么——”
庄无道不禁默然,犹记得当初聂仙铃曾跟他言道,除离尘宗外,这东南数百万里地域,再无她其容身之地。这句话,还真是半点不假。
不管聂仙铃掌握的巨大财富,到底是真是假,对于聂仙铃而言,都是祸非福。
不止是海涛阁,不会善罢甘休。那些大宗散修听闻,只怕亦会如闻到血腥味的虎鲨秃鹫,扑食而至。也只有离尘宗这样的强横大派,才能为她提供庇护
怪不得,聂仙铃自从成为他灵奴之后,就极少下山。每次外出时,也总会千方百计请他陪同。直到庄小湖被他收服之后,情形才稍稍好些。
此时聂仙铃的身世背景,还未传开。一旦被人知晓,只怕离尘宗内,也会有不少人,打这批财富的主意。
“三年前,封绝无之妻水湖仙子以四件四十五法禁之宝,十万枚三阶蕴元石,换得一枚上古传下‘生生血元丹,,为封绝无诞下一子,传为超品灵根,天资百年难见。此后封绝无闭关,水湖仙子对聂仙铃逼迫更甚。聂仙铃,从东海潜逃。由胡芳真人伪造籍贯,推荐入离尘门下。详情还待查证,我已前往东海探访究竟,一旦证实,便可上禀节法真人处置。此事事关重大,仙铃此女,还请师弟多加关注一二——”
庄无道面色怪异,将手中的这张‘天鹤引灵符,,一掌捏碎。就在这一刻,他忽然间明白,当日在离尘本山下,他望见聂仙铃的第一眼,就有不同的感觉,甚至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之后也总感觉此女,与自己有颇多相似之处。
“原来还真是一样”
庄无道哂笑,而后目光就阴沉了下来。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此时庄小湖与聂仙铃都不在,定然是出了什么事情。
一个闪身,庄无道出了半月楼外。到了聂仙铃的居处,此处果然是无人,楼外的积雪,也未有人打扫。估算聂仙铃离开,至少有两日。不过日常使用的器皿丹药,都未收拾,显然这里的女主人,并未打算远离。
庄无道皱了皱眉,又去了庄小湖的房中,这里的灵室居室,同样是空空落落。
不过庄无道在庄小湖床榻之上,却发现了一份信笺。
“——仙铃与其女侍有约,欲出宏山集外,奴婢放心不下,暗中跟随——
庄无道心神依然冷凝,即便知晓了有庄小湖跟随在后,他也依然放心不下
庄小湖此女,虽为筑基境修士,然而战力却是平凡无奇。甚至比离尘宗,寻常的筑基境初期修士,还要稍弱一线。
哪怕是最近追随他,庄小湖得了不少好处,实力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改观。在他面前,依然是不堪一击。
对手是普通的筑基境修士也还罢了,若是换成他这样,实力强劲些的,庄小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剑主很忧心?”
云儿的身影,幻化在了庄无道的身侧:“其实无此必要,那仙铃也还罢了,那庄小湖的神念敏锐,却是远超常人。‘窥天照影环,,更能窥照五百里内,所有灵机。本人又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不会轻易涉险。有她跟随,可能护不住庄小湖,却绝不会把自己陷进去。若聂仙铃真有什么不测,她定然能够传信于你。”
庄无道仔细想了想,果然是如云儿所言,庄小湖应该并无危险。那‘窥天照影环,,不止是可远隔五百里,侦测对手的动静,更是跟踪盯梢的绝佳神器
还有那件‘无影伏光衣,,庄无道也未曾收回,算是无名山之战,庄小湖联络姜羽的奖励。若这样还保不住自己性命,那此女也是活该一死。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为何就一定以为聂仙铃,这次可能会有意外?根本就毫无理由。
只是下山去见自己以前的女侍而已,而聂仙铃也不是什么鲁莽之人。
自己多半又是想多了——
“剑主总说我对那女孩如何如何看重,可依云儿看来,真正看重她的,是剑主你才对只是离开了两日而已,居然就焦急至此。”
“在离尘本山的范围内,哪怕是权势滔天如魏枫,也不敢轻易对我的灵奴下手。唯一能对聂仙铃手的地方,是在离尘诸山之外。”
庄无道摇着头,语气平淡:“云儿你是想多了,我只是担忧她出事之后,我连累到半月楼而已。”
尤其是此刻,魏枫正对他虎视眈眈之时,哪怕一丁点的破绽,都会成为魏枫的可趁之机。
换成是一些不开眼的散修,要谋夺聂仙铃掌握的那笔财富,倒是更易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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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小湖警讯
“是么?希望如此——”
剑灵的身影,在庄无道面前渐渐消散,之后便再无声息。
庄无道则立在原地,沉吟了片刻之后,又微微摇头。他心内仍有几分放心不下,不过此时此刻,既不知聂仙铃到底准备去何处,也不知二女此刻的方位。即便再怎么忧心,也无可奈何。
先是取出了一张‘天鹤引灵符,,给窦文龙回了一个信。庄无道紧接着,又连续将十几枚红色小箭一一弹出,四面八方都有,覆盖周围万里方圆之地。
他不知庄小湖此时的所在,只能以这种笨办法,来找寻庄小湖的踪迹。之后能够做的,就是等待了。
心神不宁,庄无道于脆回至半月楼内,练习着牛魔元霸体的锻身拳架。疏导气血,打通淤塞。依然如往日一般,按部就班的修行。
渐渐的,也就不再去想聂仙铃之事。他就只有这个优点,每逢大事,总能保持沉稳镇定。
而后却是等到第二日的早晨,才终于有了庄小湖的消息。
“宣灵山东北,二千七百里?”
东北方向,乃是天南林海的外围。二千七百里外,应当是已经出了林海,有一个还算繁华的集镇海集,。
也是离尘宗辖下的市集之一,是南方散修汇聚之处,仅只练气境,就有上万人之多。从离尘宗弟子手中,收购各种珍材,或者等待成为离尘宗筑基弟子灵仆的机会。
然而也是最杂乱的所在,因流动的修士太多,离尘宗对此处的管控,也没费什么心思。故此在林海集还好,在林海集外,杀人盗物,强取豪夺者,比比皆是。
只要不留下把柄被人抓到,离尘宗都不会怎么去管。
没怎么犹豫,庄无道只意念一动,就将通音螺取在了手中。弹指轻敲,随着通音螺上一片片的灵纹显化,又隐去无痕,里面也传来了庄小湖惊喜的声音
“主人你出关了?谢天谢地”
“到底怎么回事?”
庄无道挑了挑眉,察觉到庄小湖的语中,那隐含的如释重负之意。
“聂仙铃她现在在何处?可还安好。”
“情况不怎么妙仙铃她应该已经被人制住,就在林海集内海涛阁的一处分号。那里面光是筑基境修士就有七位,奴仆不敢靠得太近,只能以‘窥天照影环,远观。”
说及此处时,庄小湖又微微犹豫道:“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似乎是绝尘峰李昱——”
绝尘峰李昱,离尘宗五位超品灵根之一,离尘近年两大后起之秀。她在离尘宗已有数月之久,此人的声名可说是如雷贯耳。
“绝尘峰李昱?”
庄无道目光冷冽,还真是被他猜对了,聂仙铃果然是出了事,自己这算是乌鸦嘴么?
也微微有些意外,李昱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海涛阁内。到底是巧合,还是也参与了此事?
还有那海涛阁,到底哪里来的胆量,敢无缘无故的擒他灵奴?
哪怕聂仙铃是海涛阁的阁主之女,若无他允可,海涛阁之人,也休想动聂仙铃毫发,否则便是挑衅离尘宗。
“你在那处等我,看看他们动静如何,随时联络。”
说完这句,庄无道便直接起身,遁出了半月楼外。运用磁遁之法,直接往宣灵山方向遁空而去。
无论那海涛阁,究竟是有着什么样的谋划,到底意欲何为,他都不会蠢到,以自己一身当之。师门的作用,就显现在此,可以为他提供庇佑,解决自己无能为之,为难之事。
然而当庄无道抵达宣灵山巅之后,才发现节法真人,并不在山巅。非但是节法真人不在,便连那常驻宣灵山,主持宣灵山所有杂务的云灵月师兄,也同样不在。
庄无道暗暗奇怪,直接拦住了节法真人座下的一位道童询问,而后就只听这道童诚惶诚恐的答道:“三日前掌教真人下诏,召集门内所有元神与金丹修士,一起议定接掌东离诸国道馆的人选。不止是节法真人与云师叔去了离尘本山。就连我们宣灵山近三十位金丹,也一同前往,到现在还未回归。”
“也就是说,我那几位师兄师姐,此时都不在自家洞府?”
“这是自然”
那道童面色疑惑,不过还是恭恭敬敬的答着:“几位师叔师伯,都已随节法真人一起去了。“
“那么其余二山七峰,如那明翠峰,绝尘峰,可也是同样?”
“这个我却不怎么知晓”
那道童用不确定的语气道:“不过我却听人说起,为那职位安排,离尘本山九十七位金丹长老意见不一,已经在主殿那里争执了数日之久。”
又抬头问道:“师叔可是有事寻真人?弟子估计只需再等三日,真人就会返回。”
“我无事”
庄无道挥了挥手,示意这道童退下,而后目光就明灭不定的望向了远方。
他知道这次东吴大胜,迫使移山宗让出整整五国之地。两处道宫,三个道馆,加上数目近二百的学馆,以及七处别院,都还未分配修士前往接管。
而在二山七峰那些希望有上好职司,以积累善功的弟子眼中,这无疑是一块肥肉。
这几个月来,离尘宗从上到下,都是虎视眈眈。
“时机太巧妙了,恰逢节法真人不在。这次海涛阁擒拿仙铃,只怕内情很不简单——”
云儿的声音,在他脑海之内响起:“剑主你准备如何应对?是弃那聂仙铃不管?却是有些可惜了,此女三系超品,又有无妄魂体,即便在天仙界,资质也堪称顶尖。”
“我倒是想要弃她不顾,然而只恐这件事,与明翠峰那位有涉。到时候,只怕我想要独善此身都不可得。再者真要有力不救,袖手旁观,这离尘上下又该如何看我?”
山试大比之争,庄无道可以避而不战。盖千城几人几次三番的衅战,他也可以不去理会。
然而却惟独不能在同门眼中,留下无情无义的印象。若连自己的灵奴都保不住,他人又会如何看待自己?
庄无道的野心不在权势,然而也绝不愿做个孤家寡人。
他也绝不信,对手如此精心谋划,只是针对聂仙铃一人而已。
除非是那海涛阁的主事之人,会白痴到以为只需擒拿住了聂仙铃,就可将安然无事的将她从离尘宗眼皮底下把人带走。
而真若有人藏在幕后,插手此事。则更不会蠢到认为擒住一个聂仙铃,就可逼迫要挟于他。
一个灵奴的性命,有何用处?哪怕是此女,曾是海涛阁的前任阁主爱女,也是一样。
庄无道最擅的就是以己度人,若换成是他自己,在将聂仙铃擒拿之后,必定会有种种手段接踵而来,一步步将他逼到绝境。
既然是他灵奴,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聂仙铃出了事,他这个主人,又哪有那么容易脱身事外?
“这是准备救了?剑主到底还是心软,不过真要如你所料,其中有什么阴谋。那么对方的布局,也应该还未曾完成。剑主你还有机会”
“所以与其被动应对,倒不如主动出击——”
庄无道猛地握了握拳,他绝不相信那海涛阁无有仗峙,就敢对聂仙铃下手
说不定就是与离尘宗内部之人有了默契,才敢如此大胆
可能是云儿向他提起过,魏枫对他心怀杀机,所以任何的蛛丝马迹,庄无道都会本能的联系到明翠峰。
“可他们既敢动手,必定有十足把握。怕是笃定了剑主你,最后无可奈何
“把握?无论有何布置,我既然已服用了‘冥狱腐魔参,,哪怕那人有十成把握,也会降到不足一成”
深吸了一口气,庄无道的唇角,就又冷冷的挑起:“我看他们,怕是打错了算盘”
不能向节法求助又如何?海涛阁与明翠峰幕后的那一位,还真以为能将他吃定了?
他此时唯一担忧的,就是会有金丹修士亲自插足此事。
不过离尘本山,既然是九十七位金丹长老在场,那也就无需太忧心。此时在离尘宗的金丹修士,总数也就是这个数目。加上常年驻守在外,不能返回的,总共是一百一十九人。
离尘宗的规矩,是所有重大事务,在元神真人有分歧之后,就由所有金丹修士投票而决。
而宣灵山,虽是被明翠皇极绝尘等峰联手针对,岐阳峰亦倒戈。可在职位的争夺上,并不处于劣势。
宣灵山金丹二十七人,翠云山金丹十四人,只是两山加起来,就占了金丹修士中,近半之数。
而其余七峰,也不是铁板一块,总有些矛盾冲突,主支与支脉之间,也同样积蓄许多的怨气不满。合纵连横之后,依然能够与明翠皇极二峰正面较量。
否则那善功堂,也不会稳稳把持在宣灵山手中。
尤其是近日,经历东吴一战之后,庄无道知晓此时的宣灵山,已声势大振
这就使得七峰同盟,有了崩溃瓦解之势,而此时实力最弱的水云峰,已经站在了宣灵山一方。亦有六位金丹,可弥补岐阳峰倒戈之后的损失。
而这次的议事,直接决定了二山七峰在那东南五国的势力范围,实力消涨。故此每一位到场的金丹,都至关重要。
庄无道不信,明翠峰那人,真敢冒着在职位争夺中全面溃败,落人口实的危险,抽调出金丹长老介入。
毕竟此事见不得光,一旦事败,所有参与之人,多半都要被当成弃子抛出,以平息宣灵山一脉的怒火。
不过庄无道也不能就此确定,以明翠峰的风格,未必就不会联络外人对他动手。毕竟以魏枫之能,在宗门之外邀来一二位金丹,可称是轻而易举。还有海涛阁,那水湖仙子可能根基不稳,还无有调动海涛阁内金丹修士之力。然而若那封绝无欲虎毒食子,那就不能不小心为上。
再次动用了通音螺,庄无道直接就开门见山的询问:“庄小湖,那海涛阁内驻地,附近可有金丹修士?”
“金丹?这倒是没有。”
那庄小湖先是一阵疑惑,随即就反应过:“便连之前驻守林海集的欧阳若,日前也有事暂离。林海集如今无金丹坐镇,已经全了乱套。两日之内,已经有十七位散修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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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四章 海涛楼内
“没有,果真?你确定?”
同样的语气,庄无道连续追问两次,声线凝然,又带着几分好笑的语气。
“奴婢愿以性命担保”
庄小湖语音自信,斩钉截铁道:“我在此处已有一日,虽不敢前去救人,却也尽了不少力气,打探那海涛阁的虚实。这林海集外,五百里范围内,若还有其他金丹,定瞒不过我的‘窥天照影环,”
说到此处,却又语气一转:“金丹虽是没有,可筑基中期的修士,却有四位之多。主人你若要独力救人,怕是力有不逮。奴婢以为,主人最好是广邀同门,或者请那几位师兄出手”
话音未落,却听庄无道一声低吟:“果真是没有金丹?呵,居然如此大意
短短几句,却含着意外,庆幸与冷笑之意,夹杂在了一处。而后在最后几字,又化为冷嘲。
“大意?”
庄小湖也楞了楞:“主人你——”
然而还未来得及问询,庄无道就已将通音螺的联系切断。
而当庄无道再看向东北面山,眼神已是如亘古不化的寒冰,更隐隐带着几分轻蔑。
他胸中的焦灼忧虑,此时已全数淡去消散。留存下来的,只有怒火与杀意
远望东北,那盖千城与东离寒几人所为,这次真是将他惹怒了。
之前他只当这三人是跳梁小丑,不愿去搭理,浪费时间。却没想到这虱子再小,咬起人来,也是会感觉痛痒的,就比如今次。
让人恨不得,将这些烦人的虱子抓住,捏碎,分尸
“的确是大意了,若换成是我,定不会给剑主你半点机会。哪怕牺牲一位金丹,也要使剑主万劫不复。”
云儿的语气,也同样放松了下来,一声轻笑:“不过也怨不得他们,谁能想到剑主你此时,仅只是大摔碑手的掌力,就不是普通的筑基中期修士能够抵御?四位筑基中期修士,若无实力极其强横之人,剑主应付起来不难,就不知那海涛阁驻地的灵阵。”
“到底是何等样的情形,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庄无道也再不多话,径自飞空而起,以磁遁之法,往群山之外遁行。不过临行之时,却依然是大袖一甩,一只淡紫色的纸鹤从他袖中飞出,远远往离尘本山方向遁空而去。
节法真人与云灵月等人有事脱不开身,这张信符过去通知了,估计也无济于事。不过庄无道本意,就不在于向节法真人求援,而是让自家师尊与几位师兄师姐对他之后的行止,以及聂仙铃之事,都心中有数。若有什么危难,可以及时反应。
修为晋升至十二重楼境界之后,庄无道的磁遁之速,也同样提升了近倍。他此刻一个时辰之内,极限时可以穿行七百里地。而若欲保持体内必要的真元道力,生生不息,也依然能保持五百五十里的遁速。
仅仅三个时辰,庄无道就已从离尘宗在东北方向的另一集镇琮林集,离开,遁出了南屏诸山的范围。又大约四个时辰之后,庄无道远远望见了那林海集,还有在此等候已久的庄小湖。
而见面时,庄小湖却是神情怪异,凝然道:“老爷,恐怕情势有变,就在你来之前半刻,明翠峰的盖千城,虞安君,东离寒三人一起赶至此间,联袂入了海涛阁。还有那绝尘峰李昱,依然还在海涛阁内。也不知这几人,此时在议论何事——”
前三人亦是离尘宗的风云人物,在庄无道那次前往东吴之前。几乎每隔一个月,都会到山下来挑战庄无道,庄小湖自然认得。当初就是她好奇,居然有人蠢到敢挑战庄无道这样的怪物,还特意去看过这三人一眼。
海涛阁,明翠峰,还有一个绝尘峰李昱,庄小湖即便再怎么愚纯,也意识到此中定有不妥。
“盖千城,东离寒?”
庄无道目光冷冽,还真是不出他的意料。这一次,幕后果然有明翠峰的影子。
加上一个李昱,这算是明翠峰与绝尘峰联手么?
※※※※
海涛阁的林海分号,与其说是‘阁楼,,倒不如说是一大片的建筑群。屋宇连绵,气势磅礴。至少占据了整个林海集中,十分之一的街道。以名贵木材搭建,装饰也极尽奢华,彰显着海涛阁身为天南三大灵商之首的地位。
而此时在海涛阁的中庭院内,几个气质或雍容或雄壮或温文的的身影,正坐于凉亭之内,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旁,正端坐于上首处的少女身上。赫然正是聂仙铃,面色苍白如纸,神情呆滞,浑身上下都透着死寂之气。
都说哀莫大于心死,此时的聂仙铃,情形也是差不多,眼眸里全是绝望的死灰。
在少女的身左侧坐着,则是一位浑身珠光宝气,富贵逼人,红光满面的胖子,正笑盈盈的望着对面:“总之这次真是劳烦诸位了,小姐之事情若非几位,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哪里?”
盖千城在对面坐着,神情谦逊的微微摇头:“即便无有我等,丰掌柜也不过多费一些功夫而已。”
那丰掌柜微微颔首,这却是一句实话,以海涛阁之势,要将聂仙铃擒回,可说是轻而易举之事。
唯一顾忌的,就是离尘宗,宣灵山而已。不计二山七峰,仅只宣灵山一脉,若下定决心,不顾代价,也有将海涛阁彻底击垮的资本。这种可能虽是极小,然而也不能不防。
且聂仙铃于系重大,可能掌握聂家数千年积累的财富,故而海涛阁上下,也却是不愿闹得满城风雨。
“只是这这接下来后续之事,还需有劳诸位”
人虽擒下,然而要想把人带回东海,却还需眼前这几人出力。
“理所应当之事,也求之不得”
此时出言之人,却是虞安君,依然注目着上首处的少女。冷冷一笑之后,虞安君又语声毫不可气的问道:“只是这证据,不知丰御你可已准备妥当?”
“这是自然”
那丰御闻言也不生恼,只淡淡的一颔首:“当时至少有七人亲眼目睹,我家小姐将这本《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交到聂音手中。”
说话之时,丰御的目光下望,可见那石桌之上,赫然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本薄薄的绢册。
而那的封页之上,正是《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十个紫金篆字。
双眼微阖,丰御又神色沉重的一叹:“说实话,若非是亲眼目睹,我也不知自家小姐会如此的任性妄为,做出这等蠢不可及之事。我知他们是主仆情深,然而这也太过了。《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乃是离尘宗三大镇派功法之一,岂容轻泄?如今鄙人,也只能指望贵宗能宽宏大量,看在我海涛阁主动交代,那《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也未曾真正泄露的份上。放过我家小姐一条性命,让她随我返回东海。”
聂仙铃闻言,目中先是微透怒意,而后当视线扫过凉亭之外,一位面貌清秀的绿裙女子之后,眼眸又恢复了死灰色泽。
而那绿裙女子面色,也同样青白一片,贝齿轻咬着嘴唇道:“是奴婢不对,不该向小姐她索要修行功法。奴婢罪该万死,愿代小姐受离尘宗责罚”
这次聂仙铃,却是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只眸光呆滞的望着远方,那死灰之意,更浓数分。
虞安君闻言则是微微一笑,知晓这绿裙女子,定然就是丰御口中的聂音了,也是聂仙铃以前,最亲近的女侍。
“丰掌柜大可放心,如今执掌我离尘宗执法堂的四位长老,有两人是出自绝尘峰一脉。我家师尊,还有魏枫师叔在二位长老那里,多少有些薄面。聂小姐她是年少无知,此事当可从轻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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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五章 雷火力士
“原来你们几人,是打的的这个主意。”
在丰御的对面,那李昱忽然噗嗤一笑,眼里满含讥讽之意:“好一个偷漏本门功决!这聂仙铃身为庄无道灵奴,那庄无道怕也难辞其咎吧?只是那庄无道身为节法真人入室弟子,就这么轻易被你们算计?栽赃陷害,却恐难逃术算之法,以节法真人之能,回溯一二过往事由,当是轻而易举。即便术算之术,不足为证,然而宣灵山诸位金丹,可不是善男信女。真被逼到绝处,绝不吝以搜魂之术取证。”
盖千城闻言,却并不反驳,看是似笑非笑,看着丰御:“想必丰掌柜办事,定然妥当。”
那丰御也微微一颔首,自信道:“事发之时,我家小姐似欲遮掩罪迹,曾当场使用过一枚‘元修符,,扰乱了一二天机。哪怕是精通术算的大家,想要回溯过往之事,怕也不轻易。至于搜魂之术,只可惜,我家小姐这女侍,早年元魂曾经受过重伤。只需魂体离身,立时便是殒身之局。至于其余目睹之人,却是无辜之人,并不知内情。若宣灵山那几位长老,真要不顾离尘声誉,使用搜魂之术,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怨他们命短。至于在下,过些时间,却是要返回东海了。”
“嗯?”
那李昱微一挑眉,眼神里多出了几分认真之色:“这是准备死无对证o然而私授本门功决,却是欺师灭祖的大罪。就不惧节法真人他于脆掀了桌子o”
如此明显的栽赃嫁祸,他就不信宣灵山一脉能够忍受。轻则二山七峰间裂痕更深,重则离尘宗彻底分裂。
“我倒是想要将那庄无道惩之以法,只可惜,丰掌柜这里的证据,似有不足——”
东离寒神情平静的饮着茶:“一面之词,仍不足为证。他只需推说一句不知情,是自家灵奴私窃功法于传授他人,将所有一切都推在聂小姐身上,就自可逃脱罪责。如之奈何?”
“然而也难避嫌疑,至少对灵奴监管不力之罪,却是少不了的。”
盖千城也微微颔首,似在说什么天经地义般的事情,淡淡道:“即便那庄无道以善功免罪,执法堂也仍需稍事惩戒才是。如今那南方炎恶之地,一直缺人镇守,那边几位师伯,已经抱怨许久了。庄小师叔他,岂非正好合适?”
李昱楞了一楞,总算是明白了过来。那南方炎恶之地,指的是宣灵山往南大约十二万二千里。
那里不止是瘴疠遍布的恶地,更有无数妖兽横行,凶险较之天南林海还要更胜一筹。
好在隔着一条宽达十万丈,罡煞密布的无底深渊,三阶之下的妖兽,极难横渡。
不过离尘宗依然不敢大意,常年都有五位以上的金丹长老,数千内外门弟子,驻守此间。
此处善功丰厚,一年积累可抵他处十年。然而也最是凶险,十人中难有一半安然回返。
庄无道去了,就未必能够安然回来。宣灵山有了一线希望,也就多半不会就此翻脸。
然而海涛阁参与此事,又能捞到什么好处?从此被宣灵山一脉,恨之入骨
李昱目视着丰御,旋即又心中恍悟。盖千城三人虽前程远大,却毕竟还只是小小的练气,哪里有资格与身位海涛阁一方主事的丰御谈?
若非是另有人承诺,这丰御如何会轻易应承?所以无论是盖千城也好,那虞安君也罢,都只是被推到前台的棋子。
三人与庄无道早有旧怨,此番所谋成则更好,不成也不会牵连他人。
思及此处,李昱是于脆抚掌大笑,“妙妙妙没想到无意中下山游玩,却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这次来你们海涛阁,还真是不虚此行。然而——”
李昱的语气一顿,声音转冷:“真以为那庄无道,就会任你等摆布?我听说他那灵奴庄小湖,灵识敏锐,手中更有探查灵机的至宝。越城无名山附近的水底洞府,就是此女寻得。若是她在后暗中跟随,只怕那庄无道,此时就已在来此间的路上。”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这李昱,却并不似他想象中张狂无能。
“来了又怎样?离尘本山金丹大会,他能向何人求援?纠集同门元首,还是孤身来此?纠集同门怕已是来不及,至于孤身来此。想来丰掌柜,必定不会让其如愿。”
虞安君说话时,望见了对面的丰御淡笑一声,却并不置可否。虞安君也不意,神情依然自负,真要到那时候,就已由不得丰御不动手。
“倒是你李昱,既然知晓了内情,为何还留在此间,就不惧被当成我等同谋?
“有好戏可看,为何要走?”
李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语声悠然道:“我却不喜你们这些阴谋算计,真要看他不爽,就直接上门搦战便是。定下生死状,生死自负,将他直接打杀了了事。”
他却不似这三人一般,会被绝尘峰当成弃子。只是旁观而已,宣灵山一脉再怎么恼怒,也拿他无可奈何?
也奇怪这三人,灵根资质也还不错,至少有望金丹。怎就被那魏枫,当成了暗算庄无道棋子?以三换一,怎么看也不划算。
尤其是盖千城,一年前的大比,更只是一招之差,败于他手——
这内中到底有何隐情?
那盖千城,此时亦是神色转冷:“李昱师兄为人果然豪气于云然而那庄无道始终不肯应战,我等三人也无法可想。”
“所以那庄无道今次若为这聂仙铃主动动手,就正落入你三人下怀可对?
李昱好整以暇的品着茶:“自然有所失手,也是再所难免之事?”
盖千城闻言冷笑不答,东离寒则低头抚刀,虞安君则眼中精芒闪现道:“我听说他如今,已是练气境九重楼的修为。然而这搏战之道,修为可非是一切
如今他修为或者差了那庄无道一筹,然而自问玄术神通,武道拳法,却不会稍逊。
合三人之力,就不信还制不住一个庄无道
无需做得太多,更不用取其性命。只需一个不轻不重的伤势,耽误那小子几十年修行,他们三人在魏枫师叔那里,就可有一个交代。
“是么?但愿如此,我也期待备至。现在也好奇,那庄无道此时的实力,究竟如何?看他不爽,已经许久了。”
李昱话说的一半,就忽然心中微动,抬起了视线;“看来是无需再等了,他人已到了,来的好快。嗯?居然是只有两人,这庄无道,莫非是白痴——”
说这句话时,李昱的眼里,全是诧异不解之色。而在场诸人,也都眉头微挑,愕然往门外的方向望去。
※※※※
“那就是海涛阁的分楼?”
就在海涛阁中庭内诸人正议论之时,庄无道也正隔着十里之地,透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方的那间楼宇群远远眺望着。
前楼高约九层,正门牌匾上,赫然铭刻着‘海涛阁林海分号,的字样。
防卫可算森严,有着五六十位练气境修士,在外围时时巡守。不过可能是处于集镇之中的缘故,禁阵并未完全激发。而本身禁阵的水准,在这林海集中或者还算不错,可在庄无道的眼里,却是不值一哂。别说是比不得离尘宗的‘正反两仪无量都天大阵,,便是现在半月楼那座缩水后的版本,也是远远不及
最多也就只比他那套吸收了一阶天雷之力的‘九宫都天神雷旗阵,,强上三五倍而已。
这却并非是因‘海涛阁,的财力不足,而是这林海集,就在离尘宗的眼皮底下之故。
一来安全无虞,林海集虽是乱象频频,却还无人敢冒大不韪,攻打此处集镇。二来则是离尘宗不允,绝不会容许距离离尘诸山近在咫尺处,有能够威胁到离尘宗的据点。
那布阵之人的水准,也只能说是中等偏上。应付一般的筑基修士,或者绰绰有余,可若遇到金丹修者,甚至一些筑基后期,都是力有未逮。
即便是庄无道,一眼望去时,也可以察觉到数个破绽。
甚至那禁阵之力,都无法完全屏蔽掉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使后者将里面的虚实,探查的清清楚楚。
的确是四位筑基初期,四位筑基中期修士,都是寻常的修士,并无什么特殊之处。
似‘海涛阁,这样的大商家,其实更近似散修联盟。本身无法培养太多的修士,就只能从外延请供奉。
而散修中,要么是实力平平无奇的平庸之辈,要么就是实力强绝,甚至可力压大宗大派弟子的绝顶强者。不过后者的数量,少而又少。
这八人中,也只有此刻,正立身于中庭,与东离寒等人的那位,让庄无道稍稍在意。
此人的气机磅礴,远超过同阶三人,与以前的虞安君竟有些相似,透着佛门气息。
若他所料不错,此人所习,定然是佛门‘金刚般若力,,或者类似的增力横练之功。
除此之外,就是盖千城与虞安君那三人,一个不漏,全在此处。除此之外,在庄小湖的‘窥天照影环,关照中,还有一道熟悉的气机变化,生机勃勃,似无穷尽,果然是那李昱。‘上霄万木雷象神决,的特征,极易辨认。
庄无道眼中不禁透出几分不解,想不出这李昱为何要参与此事,是因那羽云琴之故。
然而即便是白痴也该明白,盖千城与虞安君那三人,这次事后无论成败胜负,都难有好下场,已被明翠峰,当成了弃子看待。
明知如此,还要卷入进来,这是欲自己寻死么?或者是自信有绝尘峰为依仗,节法真人不敢拿他在怎样。
百思不得其解,庄无道于脆也就懒得去细思缘由。此人真要与他为敌,那么也就休怪他辣手,转而又关注起了聂仙铃,情形还好,只是被禁法制住了而已,性命安然无恙。
“主人,云长老他们可已跟过来了?”
庄小湖满含忧色,回头看了一眼,其实毫无必要,她只以手中的‘窥天照影环,,就可知这五百里内,并无有金丹修士进入。
不过庄小湖,却依然抱着几分希望:“可是稍后就会赶至?”
“师兄他在离尘本山议事,无瑕分身。”
庄无道摇着头,径自往远处那片楼宇的方向浮空行去。
庄小湖楞了楞,而后急忙追上,不安的问道:“那玄机子了?他一向视你为弟,此时可曾到了?还有吴焕他们,若是主人开口,定然不会推拒。”
“少说废话”
庄无道手指重重敲了敲庄小湖的头,声音平淡道:“无甚大事,又何需去麻烦至交好友?”
“无甚大事?”庄小湖闻言,不禁一阵气结:“这海涛阁内,至少有八位筑基,主人你还说无甚大事?单只我们两人,该怎么把聂仙铃救出来,难道就只能在外面眼看着?”
“谁说不能?”
望着距离不到百丈,海涛阁那些已经现出警惕之色的练气境修士,庄无道的声音,骤然转寒,沉冷似冰,杀机森然。
“注意了今日此间,我不要一个活口若有走漏之人,注意替我拦截
“主人这是何意?”
庄小湖眼神茫然,脑海内的第一个念头,是庄无道已经发疯。而后下一刻,就见庄无道立在海涛阁前五十丈处,手捏印决,口念灵言。两个道法,几乎同时发出。
“道法双持千里雷狱,石火力士”
瞬时间,五尊高达四丈的巨大石人,从地下拔地而出。凶悍绝伦的气息,瞬间笼罩住整个街道。百丈方圆之内,全是从石人之身散出的紫色电流。使得周围的人群,都疯狂的逃窜。便连那些过路的修士,亦是神情惊异的,往旁纷纷散开,而后都眼神诧异的望了过来。
林海集的规矩虽乱,然而敢于当街动手的,毕竟还在少数。哪怕离尘宗那位坐镇林海集的欧阳若已经不在此间,也无人敢于放肆。
更何况这人动手的对手,正是东南之地,最大的商家之一‘海涛阁,。
“这是?雷火力士——”
庄小湖的瞳孔微缩,只见那五尊的雷火力石,竟而同时浮空而起,离地半尺。
而后就在半空中滑行,庞大的身躯,如蛮牛一般,往那‘海涛阁,的前楼,冲撞而去。不止是速度惊人,力量也强的不可思议。
前方足足十位‘海涛阁,的练气修士,试图联手阻挡,然而所有一切道法,都是被五尊雷火力石,一撞而碎。庞大的力量碾压,甚至将正前躲避不及两名练气修士,直接撞碎,整个身躯,赫然都化成了血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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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六章 生死自负
“轰”
一声轰响,震彻了整个长街。地面颤动,烟尘飞扬中,那方圆百丈的九层高楼,几乎被整个震散。
然而首先破碎的,却是护持着整栋海涛阁的禁阵。本来生人勿近的无形力障,被五尊雷火力士,以八十象巨力,生生打崩许多法禁,甚至还未来得启用,就已溃散开来。
庄无道亦是使用的磁遁之法,漂浮到了半月楼的楼前。轻轻一挥袖,就有近百道符纸飞出。这些他闲时练笔,制作出的一阶储k天雷火玄符,,几乎在同时引发。
瞬时间都化成了千百道闪耀的雷光电火,轰击在禁阵之上。
威能不大,却使得那些正在快速复原中的法禁,再次大面积的溃散瓦解。
几道雷电,更是正击要害,打在那些灵机汇聚之处,使整个法阵,愈发的风雨飘摇。
而那当五尊雷火力士,再一次无视周围的练气境修士围攻,再次迅猛一拳,轰击而下时。护持此处的禁制,终于支离破碎,再无能为力。又是‘轰,的一声震响,伴随着大片的木板破碎之声。
那九层楼内珍藏的无数灵珍,在这五尊巨人轰击之下,或是直接被粉碎,或是向四周四溅纷洒开来。
使周围纷纷汇聚而至的那些散修,都是精神一振。只是畏惧于海涛阁的积威,一时半刻,还不敢动手去抢夺。
而也直到此时,海涛阁内,才传出了姗姗来迟的喝止之声:“给我住手
随声而至,却是整整八道筑基气机,纷闪而至。到了庄无道的身周左右,远隔百丈,将庄无道隐隐的围住。
而就在庄无道的正前方处,一位身胖如球,面如磨盘,富态逼人的中年,正踱步而来,眼中怒意隐蕴。
庄无道也目带异色,看着眼前此人。这就是庄小湖那‘窥天照影环,感应中,有着佛门气机之人了。
原来不止是修炼了‘金刚般若力,,还另有一门横练之法,同样是出身佛家。
“八十年的童子功,有意思还居然真有人,修炼这种法门。”
那中年胖子的面色微红,庄无道却已没再去看他,而是望向了他的身后。
只见那盖千城四人,也正从后方鱼贯而出,走在最后一位的,正是李昱。面含嬉笑,似玩世不恭。
“鄙人丰御,忝为海涛阁林海分号主事。”
那丰御开口,语中怒意如潮,终于将庄无道的视线,吸引了回来。“不知道我海涛阁,是何处得罪了庄仙长,要打上门来,拆我楼宇。庄仙长今日若不给我们海涛阁一个交代,你我之间,绝难罢休。”
正说间,左侧处一尊雷火力士,猛地将一练气境九重楼的修士,强抓在了手中。
然后猛地一握,顿时身躯碎断,脑浆崩裂。那已赶至附近的一位筑基,顿时勃然大怒:“杀我海涛阁门人,大胆”
声起时,此人就已飞身而至,手起刀落,猛地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斩向雷火力士的胸膛,直击雷火力士的核心法禁。
然而这十拿九稳的一击,在命中之时,却发出的一声闷响。十七重法禁的灵器,却只斩入雷火力士的胸内三尺,而后再无法寸进。
那筑基修士楞了楞,才知弃刀后撤。然而这尊雷火力士,却也同样身影一闪,蓦地一掌怕至。
目睹着那迅猛如电般的巨大身影,这筑基修士的瞳孔,也顿时一锁,眼现骇然不可思议之色。
“怎么会这么快?”
根本就来不及躲避,意念起时,他只能将双掌拦在身前。然后‘篷,一声闷鸣,他鼓动全身之力,竟然不敌。整个人被震飞出数十丈外,口角溢血。双掌更是糜烂,被那雷火力士缠绕的都天神雷,炸散了大片的皮肉。
“怎么可能?这雷火力士,至少八十象力”
这句话,简直就是声嘶力竭的怒吼出来。那丰御的神情微震,而后也同样眼神不可思议的,看向了那五尊雷火力士。
自然是知晓,方才这其中一尊力士出手,正是庄无道对自己的回应。霸道凶悍,也将海涛阁的威名,视如无物
“交代?你问我要交代,那我又该去问何人。”
庄无道眼神冷漠,浮空再往上升起十丈,往那残破的楼宇的后方扫望着。
当望见那凉亭之内,端端正正坐着的聂仙铃时,庄无道的面上,才浮起了几分笑意。
“无故擒我侍女,尔等到底意欲何为?是要与我离尘宗为敌?”
“怎能说是与离尘为故?仙铃小姐她,本就是我家阁主之女。”
惊愕之后,丰御依然镇定。这五尊雷火力士,固然是出人意料。然而晴却也不是不可应付,还不足以使他退缩。只是他言语间,已没有了之前的那般强势
“鄙人欲将小姐她请回,与阁主一家团聚,有何过错?想必庄仙长,必定会成人之美——”
“然而现在却是我庄无道灵奴”
丰御话音未落,就被庄无道直接诶打断,语声冰冷,毫不客气:“把人还回来,无论尔等什么样的图谋,自己收拾完首尾,今日之事就算了结。若是不然,就是欲与我庄无道为敌,生死自负”
“与你为敌,生死自负?”
却是那李昱,正是语含讥讽,一声哂笑:“好生霸道,便是我这个同门,也觉看不惯。只恐某人,无此能耐呢!”
那盖千城也微摇了摇头,文质彬彬的向庄无道一礼道:“庄小师叔是不知情。丰掌柜他将聂仙铃擒至此间,却是另有缘由。此女不知规矩,私泄上——
《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才说出一个‘上,字,庄无道的目里,就已杀机转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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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七章 横行无忌
身后三口三才玄阳剑同时出鞘,庄无道微一弹指,轻敲在了其中一口剑器
凄厉高昂的剑鸣声,顿时响彻了全场,震人耳膜之余,也将盖千城的声音彻底的盖住
那盖千城后面的几字,就连自己也听不清楚,不禁微微皱眉,脸现愕然之色。
“我与丰掌柜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内门弟子来插嘴”
庄无道望都未望那盖千城一眼,继续注目着眼前的丰御:“丰掌柜你意下如何?今日是就此收场,还是与我一战,你一言可决”
“庄仙长未免太过份了”
丰御深吸了一口气,面上再无半分笑意,阴冷着脸:“仙长若真要动手一战,我海涛阁奉陪,哪怕得罪了离尘,也在所不惜。今日之事,本就错不在我海涛阁,缘由皆在小姐她任性妄为,私泄离尘——”
话音未落,又是‘当,的一声震鸣,将丰御的声音彻底的盖住。此时那盖千城几人,都已明白过来,纷纷冷笑不已,让他们无法出声道出《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这十字,就能有用?此间之事,迟早要闹到执法堂去,倒要看看,这庄无道还能不能再压得住。
待得那刺耳的鸣声,渐渐消散时。庄无道的身影,已然从二十丈高处缓缓落下,而眼中的杀机,已然凝聚到了化为实质。
“也就是说,不愿和解?”
说完这句,庄无道又最后看了一眼,那凉亭内的聂仙铃。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之色闪过,而后恢复了冷漠。居高临下,俯视着诸人,语声淡然:“我不管你们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又到底想要栽赃我那灵奴何等罪名。只需此间海涛阁之人,全数死绝,那就死无对证了可对?”
全数死绝。死无对证?
丰御双眼圆睁,满是错愕之意。这庄无道,可知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这里八位筑基,练气境修士,亦达六十余人这个庄无道,独身一人,敢说要杀人灭口?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庄无道的身影,忽然闪烁。赫然只一个眨眼,就到了那已被石质傀儡击伤的那位筑基修士身前,带起了一连串残影,而后轻飘飘一掌大摔碑,印在了此人胸前。
六倍的掌力,二百四十象力量,蓦然见如火上勃发,冲荡入体。这位筑基初期修士的身躯一阵震颤,而后浑身骨骼血肉,都被震成了粉末,向后四散溢洒,喷出了十丈之距。
使海涛阁分号前,整条街道,都为之一寂。几乎所有修士,都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一幕,筑基初期的修士,居然都挡不住这庄无道一击?
“这是?”
盖千城的神情亦是凝重无比,眼中已没了之前的自信:“好快的遁速——
“至少二百象力以上——”
虞安君修习的是‘九转玄阳功,及‘道真十印,,亦是走的外功一途,对于庄无道打出的掌力尤其敏感。知晓仅仅只是这一掌,就已经超出了他最高掌力至少三成之多。
“这是玄术神通?”
若非玄术神通,虞安君不信庄无道,能施展出如此迅捷的遁速,打出这至少高达二百象以上的掌力
“大约是了,他是欲先声夺人!”
东离寒紧紧握住手里的刀,掩饰着心底的不安。让他奇怪的是,庄无道施展这一掌时,他并未发现庄无道身周,有任何动用玄术神通的迹象。
丰御则是面色青白,本来圆滚滚的脸上,显出了狰狞横肉,眼里的气芒透出瞳外三尺。
“混账敢杀我海涛阁供奉,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一声爆吼,丰御整个人就似高速冲撞中的野猪,往庄无道的位置,直撞而去。
每一个踏步,都引得地面震晃不休,更有一层红色的罡劲,包裹着浑身上下。
“一而再,再而三屠戮我海涛阁修士,今日我即便杀了你,料那节法真人,也无话可说——”
周围几名筑基修士,此刻也都面现怒容,纷纷有了动作。连续数道匹练般的剑光,斩向了庄无道的脖颈心腹要害。
更有几十尊身行更为魁梧,高达十丈的二阶黄巾力士,陆续从地面拔地而起,往那五只石火力士强抓过去。
空中数道宝光,更是遮蔽了这朗朗青空,猛地坠击而下。
然而丰御的话音,却戛然而止。庄无道身影再闪,就从诸人的眼前消失。一连串的残影幻化,再次现身时,就已到了另一筑基修士身前。
依然是轻飘飘的一掌大摔碑,往前拍出。这人未曾受伤,反应也远较先前那人更快,及时引出了一面二十四重法禁的灵盾,拦在了自己的身前。
却听一声如击败革般的闷响,那灵盾竟被硬生生的震飞开来。而庄无道掌势未尽,竟赫然将此人的半边身躯,都强行轰散打碎,当场就重创难起,生机黯淡。
此人一死,那些二阶的黄巾力士,就有将近四分之一,当场垮塌。那剩下的部分,却不是那些雷火力士的对手。
二阶黄巾的力士身躯虽高十丈,力量却反而不及雷火力士的八十象之力。身躯挪动,就更为笨拙。几乎是三下五除二,就被五尊雷火力士,轰碎震散了小半有多。
而庄无道一掌之后,身影就已离开原地,继续以磁遁之法,在众多石人之间穿梭着。这次他的目标,确实左侧的一人。
筑基境五重楼,筑基中期,却因所修功法之故。力量是剩余六名筑基中,最后一人
那人亦是现出了几分震惊恐惧之色,毫不犹豫,整个人就向后爆退,往丰御的方向爆退。同时间灵决一引,无数的针影,飞空而起。
“命无双,焰雨梨花”
那成千上万的银色针光,只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就化为火色。吸聚了周围所有一切的太阳真火,而后如雨点般疾打而行。
庄无道却根本就不闪不避,身影继续高速穿行。
“我自横行无忌”
行无忌拳意,笼罩周身。此时的庄无道,早已将一身磁元真气,彻底掌握,可以散布全身,也可集中在身躯的某个部位。
而在身影高速闪动挪移之时,那些针影,能真正打在他身上的,是少而又
强行从那漫天针影中穿梭而过,猛地再一掌,印向了此人胸前。
“崩山式”
一掌击中,先是将此人的护身灵器粉碎,又把他的一双手臂强行震开。而后以摧枯拉朽之势,拍在了此人胸前。
这一次,却是山摇地动般的撞击声响,罡劲排荡。庄无道的掌劲,连续震碎了此人身外四层护体法衣。终于余力已尽,未能将这位筑基中期当场击杀。
庄无道的眸中,亦是稍显意外之色。他以为自己每次临战,穿上两重甲衣,就已经很变态了。却不意这世上,还有比他更似乌龟之人。
四层护体法衣,全是二十四重法禁的灵器,也不知此人,是到底从何处搜集来的。
不过那人却也沉重之至,整个胸膛都塌陷了下去。身形往后翻卷,足足六十丈外,才再次站定。
七窍溢血,浑身肌肤也在掌劲冲击下,裂开数十处之多。整个人似如血人,狼狈之至。而稳住身形之后,此人却是目眦欲裂,第一时间就一声嘶吼。
“三百象诸位小心,此子的掌力,至少有三百象力”
丰御亦是紧紧凝眉,若仅仅只二百象力,他还可以小视。并不放在眼中,只需头疼此人那有如鬼魅般的遁法。三百象力,却已是在需他全力以赴的范围之内。
心中又只觉是荒唐无比,但凡擅长横练与增力外功之人,在遁速身法方面往往是不如人意。
就比如他,力量强横,可碾压同阶。然而使用任何遁法,却都要比其他修士慢上一层,只能以增速之类的灵器来弥补。
然而这庄无道,却完全是打破了常规。不但力量强到能超越许多筑基中期的修士,遁法偏还快到不可思议,变幻不定,让人难以捉摸。
说要只需此间海涛阁之人,全数死绝,那就死无对证——此子杀人灭口之心,只怕不假。
——这个念头也不知怎的,就从脑海之内冒了出来,丰御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
眼前远处,庄无道又是一个闪身,到了另一筑基供奉的身前。而自己等人,即便全力疾赶,也仍追之不及,完全根不上庄无道的遁速。丰御的目中,终是现出了几分焦灼恼恨之色,杀机灼然。
他知那人名唤王庄,才只刚进入筑基二重楼境界。本是散修,加入海涛楼不久,实力本来不弱,然而此时手中,根本就无像样的灵宝。
果然瞬间之后,就只见远处,庄无道宛如闲庭信步般,遁行到了那王庄山前,举重若轻,轻飘飘的一掌挥出,势崩山河
第三人,裂石式
七倍二百八十象的掌力,似排山倒海。掌出之时,此人亦疯狂的后撤,却快不过庄无道。
挡在身前的双臂,在掌力接触的刹那,就折断粉碎。不过此人却也是果断之极,断尾求生,在庄无道掌势受阻之时。身影一闪,遁入了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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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八章 破碎山河
“想逃?地下可行不通——”
庄无道唇角讥讽的一笑,身形破天荒的,在原地停留了片刻。然而右足猛地往下一踏,使这百丈方圆,宛如地震似的晃动。而后就只见那不远处的地面,一团血浆从泥土的缝隙内飞溅而出。那人的气机也在地底之下,彻底的消失,再无动静。
他的牛魔元霸体,本就是最顶尖的土形功法。大摔碑手,更是力量绝世无双。
这人要在他眼皮底下,以土遁之法逃走,简直可称是自寻死路
“畜牲”
丰御的目光已是赤红一片。自庄无道动手,才不过短短不到一百息的时间,在场的八位筑基境,就已是三死一伤。
在数十练气境修士,八位筑基境修士,数十件灵宝,上百种术法合攻之下。庄无道却是身如鬼魅,穿梭自若,指东打西,忽南忽北,犹如虎荡羊群一般,居然至今都是毫发无损
让人心神悚然,如此再战下去,在场诸人,还能有几人存活?
然而愈是如此,丰御心内的杀机,也愈为炽烈。他猛地转过头,望向了身后,只见盖千城三人,此刻都苍白着脸,悄然后退远离着。明显已生出了几分忌惮,已是熄了与庄无道动手之意。似是也完全不曾想到,眼前的庄无道,竟会是强横如斯
那掌力遁法与横练之术,赫然强绝到可越阶将筑基修士,也完完全全的碾压
便连那李昱,此时亦是嘴唇青白,眼神不敢置信的,看着庄无道的每一个动作,看着那霸道无边的掌力,那在敌群中横行无忌的横练霸体。
丰御的眼内,先是一丝怒气闪过,随即就一声狞笑:“你们三人还不动手,愣着做什么?要走可以,然而那时也休怪我丰御翻脸不认人构陷同门之罪,你等几人可承受得起?”
分号伤亡如此之重,他即便最终将庄无道挫退,平息风波,也难逃总楼的责罚问罪。
可今日之事,本就是因明翠峰而起。他又岂能容这三人,轻易脱身事外?
三位练气境,实力有限。然而离尘宗内门弟子,许多天资高绝者,都有着可比拟筑基境的实力。
他也不求这三个小辈,能够帮上什么忙。然而只需三人参与进来,今日之事,就可算是离尘宗内斗。而非是他们海涛阁,独自与离尘宗弟子为敌
那盖千城的面上,则是血色褪尽,目光闪动着。然而也仅只犹豫了片刻,就已眼神决然,深呼了一口气道:“自然是不会坐视”
此时他三人处境,虽是进退不得。然而退则必死无疑,以丰御的禀性,只怕转头就会将他三人出卖,不会有丝毫犹豫。
而进,却还有那么一线生机——
“庄小师叔住手如何?海涛阁虽非离尘宗盟友,然而也一向无甚恩怨。交易流通灵物,给我离尘弟子诸多方便。”
盖千城一边说着话,一边迈步往前,短短几个步伐,就已冲入至战群之内。脚下寒气蔓延,使地下结出了一层薄冰。盖千城在冰上滑动着,遁速竟也不在筑基修士之下。
“小师叔今日无故起衅杀人,在执法堂那里,只怕不好交代。”
庄无道闻言是冷笑不已,身形依然快速闪动飞驰着。而这次他的目标,却则是位于左侧的一人。
然而包括那丰御在内,剩余五位筑基境,却都已是有了警惕防备,彼此间靠拢,距离不足二十丈,互相接应。
三才玄阳剑的剑影横扫,未能伤及这五人分毫,反倒是那几个练气境修士,被连续斩杀了数余人。
不过庄无道却是不急不躁,身影在外围处游荡,如盘卷的毒蛇一般,慢慢寻找着机会。
竟赫然是以一人之力,营造出围杀这海涛阁数十修士的气势。
“无故起衅么?擒我灵奴,这可非是无故”
动了他的灵奴,哪怕是势力强如海涛阁,也不能不付出代价。即便将此间诸人,全数斩绝,也不过是被师长说一句戾气太重,多交些善功,以抵罪孽。
错不在己,哪怕是海涛阁主,也是无话可说
“然而亦非死罪今日有我等四人在,小师叔杀人灭口之心,只怕是难以如愿——”
然而说到‘杀人灭口,四字,又是一声清冽的剑鸣声,震荡全场。将所有的声音,再一次全数压住。
庄无道都懒得再答话,没了丰御这些人作祟,即便有盖千城三人的证词,也不过是一面之词,不足为证。
无有实证,就敢指摘长辈,他庄无道那时绝不吝反咬一口。要知构陷师长,亦是欺师灭祖的重罪之一
他庄无道,本就是流氓无赖出身,又岂会畏惧这些阴私手段。
盖千城似也早料到会如此,他此时已滑行至一尊雷火力士的身前,声音也骤然转冷:“罢了小师叔既然要一意孤行,我等也无法坐视旁观”
猛然望前欺近,双手上浓郁的寒力笼罩,打向了这雷火力士的双足处。一层隐隐约约的冰雾,也同时自盖千城的浑身上下散开。
却依然未能快过那雷火力士的动作,四丈高的庞大身躯,飞速滑退,而后巨灵般一掌,猛然拍下。带着滔天雷火,气势骇人如故
盖千城的双掌落空,不过他的目的本就不在于此。
“伪玄术,冰消云散”
那些冰雾,也不知何时,已经笼罩住了这雷火力士的身躯。此时猛然炸开,化成水雾分散。
而那雷火力士的表层石皮,亦是被炸出了无数的坑洞,裸露出里面大片的灵纹。
盖千城的瞳孔先是微缩,而后露出了狂喜之色:“果然是禁阵这些雷火力士,是他的阵柱”
此言一出,在场诸人,都是眼透恍然之色。都以猜到了庄无道,那快绝人寰,甚至直追金丹境的遁法,到底从何而来。
若非是借助阵法之助,区区一个练气境修者,哪里可能有如此神鬼莫测的遁速。
就在盖千城后方的虞安君精神一振,身影更快了数分,紧随盖千城之后,同样扑向了那头雷火力士。
而那五位筑基中,一为二旬女子的身影,亦在此时冲天而起。踩在一件尺状灵器之上,瞬间就飞空百丈,霓裳水袖随风漂浮,仿佛是神仙中人。一双素手在胸前结印,宛如莲花。
“伪玄术,水龙流波”
无数的水汽,凭空而生。仅仅几十个呼吸之间,这下方近千丈的空间,就赫然化为了泽国。
数道长达百丈的庞大水龙,往那五尊雷火力士缠绕过去。将那漫天雷火,全数扑灭的同时,也将这五具石质傀儡,束缚在了水液中。
“凌若”
丰御是大喜过望,惊喜的看向了天空一眼。女修凌若,也是海涛阁驻守在此地的供奉之一,擅长水系术法。关键之时,也只有此女,最是可靠。
盖千城亦是目中精芒微闪,身形滑退十丈,而后双掌冰蓝,猛地往地面上一拍。
“伪无双,冰霜寒绝”
双掌印下,以他的整个人为核心,周围百丈,包括那水龙都化成了厚厚冰层。将他身前那尊雷火力士,完全冻结。
虞安君则是哈哈大笑着,身躯越过了盖千城,一双肉掌,结出‘玄真印,,拍向了雷火力士的胸腹部。
没有了那比拟筑基的遁速,困在冰中动弹不得,这雷火力士,也就与他平时用来磨练掌力的石头差相仿佛。
可一击而碎
无此禁阵,哪怕庄无道真有滔天掌力,身具霸体,今日也将败落于诸人合击之下
远处的庄无道,却无半分慌张焦躁之色,反而是眼神诡异的一笑。
“尔等三人,真是欲与我动手?”
手,二字落时,三道匹练也似的剑光,直斩盖千城。而庄无道的身影,也在一个山洞之后,到了那冰封的雷火力士身前。
盖千城被剑光直接迫退数丈,而虞安君则是一掌,轰在庄无道的胸前。
罡劲勃发,整整七十象的掌力,却不能撼动庄无道分毫。掌劲甚至连那护体法衣,也未能穿透。只凭那元磁罡气,就将那掌力阻拦。而庄无道的脚下,更是稳如磐石,纹丝不动。
虞安君的瞳孔微缩,而后再一声虎吼:“横练霸体又如何?我不惧你!”
他的浑身上下骨骼,发出一连串炒豆般的爆响。整个人猛地跃起,右手肉掌,则化为紫金颜色,仿佛是道家印玺,气势堂皇大气的向庄无道的天灵盖所在,直拍而下。
连脉通窍,命无双,洞真无极
三品超凡?
庄无道讶然挑了挑眉头,虞安君的这一式命无双,已经有比拟二品圣灵级玄术的威能,只比他的拔剑术,稍逊两筹而已。
然而这又能怎样?
‘嘿,的一声,庄无道这一刻的牛魔霸体,忽视了周围所有打来的术法灵器。同样是一掌拍出。劲风鼓荡,罡气澎湃!
伪无双之大裂石
十二倍之力,瞬间汇聚与双臂之上。掌势滔天,破碎山河
当一双肉掌在半空中交击时,却是如击朽木一般,无声无息。然而虞安君的眼中,却全是压抑不住的惊恐之色。
〖《
第九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