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败给笑脸
何京生谦虚地道:“铁局长过誉啊,俗话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基层工作难做啊,希望铁局长多多照顾。”然后又绵里藏针地道:“董九星这个事,我们要是没事可做的话,恐怕要继续深挖,太忙的话,也就算了,毕竟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嘛。”
好歹也是厅级干部,在省里也是权利圈里的核心人物,哪个见到他不是溜须拍马,曲意奉迎,何时受过这种敲诈。
他不禁脸色一寒,但是想着现在把柄被人抓着,只能咬牙压下努力,哈哈一阵大笑,大手一挥,道:“小事!我敢保证,以后你们的烟叶一定会卖个好价钱,每年至少1000万的收购量,怎样?”
何京生哈哈大笑,恭敬地道:“我代表洛水的20万烟农感谢您,您啥时候来都是洛水县的贵宾。”又要敬酒。
铁局长本来也酒量甚豪,平时也是一斤半的量,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只喝了七八两,却一阵恶心。
他看着何京生手中的酒杯,在华丽的水晶吊灯的照射下发着莹莹的光芒,还有眼前洛水县干部的一张张笑脸,已经变得影影绰绰,却如同一群魔鬼一般摇晃。
他扶住脑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心道,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笑里藏刀!高明啊!学习了。
自然,在何京生的功劳薄上,夏小洛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试问,两位老侦查员都不能审问出的罪犯也被夏小洛问出来了,一位狡诈的官场红人一位厅级干部在他的一个“拖字诀”的策略下而溃不成军,试问,何京生身边的谋士们,何人有这等魄力。
钱学文已经连续两周没有回县城的家,以及给家里来电话了。开始的时候,苏绛唇甚至感觉一种轻松,不用看老公那油头粉面的样子,不用听他吹嘘自己和卢军超的铁杆关系,自己马上就要成为某某乡镇的党委书记或者是成为某局的局长,她获得了难得清静,可以安心地读书、吃饭,衣服混乱地丢在地板上,也不用收拾,用偶尔调皮的苏绛唇来说,那就是“猪狗一般的幸福生活。”
可是,她因为家里冰箱坏掉不知道去哪儿修的事情主动联系钱学文的时候,却发现整个世界也找不到他,夏近东和邱明生都是一问三不知,讳莫如深,只说一句“他在协助调查”一切安全,县城“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毫不知情,丈夫好像忽然一下子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乱了方寸,她知道丈夫一定是出了事情。
他“不干净”,这一点,她是知道的,现在商品经济大潮涌动,在岸边的,在水里的,哪个当官的不湿那么一点?甚至学校这种所谓的“一方净土”也不完全赶紧,每年学生入学、调座位,这些事情老师们哪个不收礼?
不过,她明白,丈夫和这些老师收礼完全不同,他们收的是东西,是一些物,而丈夫收的则是一些“数字”,性质就不一样了,想起丈夫存折上的那些数字,想起在郊区买的一栋小别墅,她愈发感觉一阵阵彻骨的寒冷。
此刻,苏绛唇的办公室大门紧闭,她虽然容妆精致,但是难掩面色憔悴,无助地坐在办公室的大转椅上,无声地啜泣。
本来,她以为自己在洛水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屁都不是,在男人为主角的权力场上,女人永远是花瓶,而不可能是主角。也许你会拿共和国上的几位铁娘子做反例,但是你深入她们背后会发现,她们已经去掉了女性生育的功能,她们在心理上乃至生理上已经把自己彻底当成了男性。
她忽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忽然飘过一阵阴影,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被黑暗吞没了,她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贫血的症状已经频繁出现。
她回到家里,谁知道家里已经聚满了人,12岁的女儿钱妙莲正无助地坐在一群客人的中间,懵懂地听着众人议论纷纷。
屋子里的人大都是自己和老公家里的亲戚朋友,往日里大都受自己和老公的荫庇,她一眼扫过去,就知道这些人能量不大,她冲大家苦笑了一下,然后进了房间。
对后面钱学文的哥哥的“弟妹,你倒是说句话啊……”置若罔闻,她衣服也不脱,就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就让我当一回鸵鸟吧。泪水从眼窝里流出来,滑过她长长睫毛打湿了枕头。
夏小洛敲开苏绛唇的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他到苏绛唇的办公室找她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了,回想她今日子的失魂落魄,他一下子就判断出苏绛唇肯定在为钱学文的事情发愁。
门一开,一屋子的烟雾差点没把他熏死,他一低头才发现给他开门的是一个俊俏的小女孩,长得和苏绛唇有几分相像。
小女孩歪着脑袋问道:“哥哥,你找谁?”
夏小洛问道:“你妈妈在家么?”
小女孩仰着头,道:“我妈妈在睡觉……”
夏小洛温和地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同时目光望向小女孩的身后,看见一群男女正在一脸衰相的议论纷纷。
女孩答道:“我叫钱妙莲。”
夏小洛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觉得入手甚是滑腻,道:“好名字,我是你妈妈的朋友,我可以进去么?”
钱妙莲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把他堵在门口好一会了,觉得很是不礼貌,红着脸乖巧地道:“叔叔请进。”
夏小洛也不换拖鞋,走进客厅,向大家点了一下头,道:“叔叔阿姨大家好。”然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听他们议论,主要是苏绛唇正在休息,他要贸然进入苏绛唇的房间也不太合适,毕竟男女有别。
众人这才发现房间内多了一个“异物”,在座的都是钱家或者苏家的亲戚朋友,互相认识,夏小洛坐在他们中间显得分外突兀,一是大家从来没有见过他,肯定不是两家的亲戚朋友,再说,夏小洛的年纪显得太小,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难免让人和狗屁不懂之类的词汇联系起来。
一瞬间,大家都停止了说话,眼神厌恶地看着他,尴尬地沉默着。
还是钱妙莲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她乖巧地冲了一杯热茶,递给夏小洛道:“叔叔,外面冷,你喝点水暖暖身子!”
的确,已经是初冬天气,窗外一片漆黑,寒风呼啸,不时有枯枝被风吹断,掉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夏小洛看钱妙莲清秀可人,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苏绛唇,心生爱怜,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道:“你一会叫叔叔,一会叫哥哥,这辈分就乱了!你到底应该叫我什么?”
小妙莲小脸一红,但是站在那里“振振有词”地说:“我叫你哥哥是因为你看上去年龄不大,我叫你叔叔,是因为你说你是妈妈的朋友。”
夏小洛微微颔首,道:“理由很充分,批准了!”
众人看他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还谈笑自若,跟没事人一样,心里都很不爽,心道,不知道哪里跑来的野孩子,也和苏绛唇说是朋友,你配么?
钱学文的大哥钱学武也在县城里开了个小饭店,因为受钱学文的帮助,工商税务都给面子不来惹事,平时和钱学文关系不错的同学同事也照顾他生意,做得小有成就,这会冲大家,道:“我看,这次是有人想搞钱学文,我看啊,是他前段时间因为第一高中修操场的时候,和刘庆春争工程得罪人了!肯定是刘庆春在背后搞鬼!我们只要把工程让出去,没准钱学文就没事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将目光望向苏绛唇的小妹苏红泪,苏红泪正“咔嚓”“咔嚓”地咬着一个大苹果,这时候她看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时候她忽然醒悟过来,一拍大腿道:“钱学武,你出什么怪主意!这工程是给我们做了,可是那是因为我们有能力把工程做好,按你这意思,钱学文今天出事,难道是我们的责任?”
苏红泪二十五六岁,长得也很漂亮,一双大眼睛又大又圆,她也是大学毕业,可是对在体制内上班毫无兴趣,还不如自己做生意来的痛快,来钱快,又自在,因此她在城建局上了几天班就辞职下海了。
钱学武讪笑着,道:“算逑,算逑!妹子,你看你火气咋那么大呢?我可没这么说,我就是一猜而已。”
苏红泪撇了撇嘴,道:“你就是那意思!你不是也想弄那个工程!你也不自己看看,去年给长河乡中学盖得楼房,还没封顶呢就低级下沉,姐夫姐姐还敢给你活干么?”
“别吵了!”坐在众人中间里的一位老者发话了,他气质有几分儒雅,也有几分威严,是苏绛唇的父亲,以前当过老师,后来也做到乡党委书记,最后又做了几年教育局长,现在退休在家颐养天年。
“我头晕……”老人闭着眼痛苦地说。
苏红泪慌了神,冲钱妙莲道:“去,赶紧给你姥爷拿了‘速效救心丸’,肯定是心脏病又犯了!”
小妙莲飞速地跑向里屋,然后拿出一个药瓶出来了,苏红泪赶紧把药和开水递给父亲,让他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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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无助的女人
片刻之后,老人蜡黄的脸才泛出血色。
“家里本来就够乱的了!你们几个还让我不省心!”老人激动地喊道。
一时间,整个房间都沉默了,谁也不说话。
“苏伯父,我给葛伟光打个电话问问吧。”一位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的中年人道。
这个人是东洪乡乡党委书记冯元嘉,也是钱学文的表哥,他是卢军超那条线的人,为了钱学文的事情,他已经把卢军超的势力范围内的朋友询问了一遍,但是,他依然不能摸出任何线索。
直觉告诉冯元嘉,钱学文这次出事应该是何京生势力在“搞鬼”。
他潇洒无比拿出在当时非常少见的手机,熟练地翻开翻盖,“哔哔”按了几个号,一系列让人炫目的动作后,他接通了葛伟光电话,他亲热地道:“葛秘书,我是老胡啊?近来好不啊?有空一起搓一顿嘛!”
寒暄片刻后,他问道:“最近钱学文怎么了?没一点信儿?”
电话那端的葛伟光一阵恶寒,只好道:“真不知道,兄弟你还是少打听吧,这事儿谁也碰不得,好了,改天请你吃饭,兄弟我还在赶文件!”说完挂断了电话。
面对着众人希冀的目光,作为见过世面的大人物乡党委书记冯元嘉讪笑了一下,道:“这个……”他竭力想维护一下自己那手眼通天的形象,只好道:“看来这次学文犯的事儿不小啊!连葛伟光都摸不着门道。”
在众人眼里,何京生身边的专职秘书葛伟光可是名符其实的官场红人,连葛伟光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来,钱学文一定是触了霉头。
忽然,大家的都神色黯然,心理起了微妙的变化,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此前大家之所以忙里忙外的瞎张罗,说到底是一种表演,表现出急切的关心,以此和钱家形成更紧密的关系。这样钱学文倘若没事的话,出来以后肯定投桃报李,好好地报答自己。现在,看样子钱学文是肯定“玩完”了,一时间,都打着小算盘,准备溜了。
这时候,苏绛唇起床了,她看见夏小洛坐在沙发上,一阵心神激荡,声音暗哑地道:“小洛,你来了?”
夏小洛淡然地点点头。
大家看她神情很是激动,刚刚她回到家的时候,看见一客厅满满腾腾的人也没有这么重视,毫不理睬地走进了卧室,现在反而对这少年很是倚重,都不禁心中纳闷,这少年是何方神圣?
夏小洛看着她憔悴的脸庞,一脸的颓丧之色,又想起她为自己和陈冬的冲突奋不顾身,心中怜惜,不忍看她受苦,道:“苏校长,你放心,你爱人一定没事。”
这句话语气坚定无比,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众人不禁都愣住了,但是一看他那少不经事的少年模样,都暗道,这大概是他毫无用处的安慰之语。
大家对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道:“绛唇,太晚了,我们回去了!”“好好休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其实心中都在打着小算盘,看这样子,这下钱学文可是出了大事,不是小事,肯定没有翻身之日了,单凭苏绛唇一个女人,恐怕也难以扭转局面。甚至很有可能把苏绛唇也要拉下水?
还不赶紧溜?呆在这干嘛?市场经济,效率就是生命,时间就是生命,人走茶凉,谁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瞎耽误工夫。
苏绛唇的父亲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对抬脚准备走的冯元嘉道:“老冯,你可得帮帮忙啊……”
冯元嘉苦笑了一下,无奈地用手指一指上面道:“老人家,真不知道学文得罪的是上面那尊神,恐怕,我是真的没办法了!”
苏父对这个女婿不是很满意,但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听他这么说,也心中难过,又颤巍巍地坐下了下来。
冯元嘉“安慰”老人道:“出了这档子事,恐怕谁也没办法救他了?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无能为力……”
苏父双手又激烈地抖动起来,夏小洛和苏绛唇两个人眼疾手快,赶紧弄药弄水递给苏父,夏小洛安慰老人道:“苏伯父,您别着急,我一定想办法把钱学文弄出来……”
只是一句话,就让刚刚束手无策的冯元嘉目瞪口呆,他愣了愣神,然后哈哈一笑,又坐下来,道:“小兄弟好大的口气啊,想必本事不小啊……”
而其他人也都疑惑地看着夏小洛如何反应。
夏小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本事不大,但也比在这里徒劳无功地胡思乱想没有方寸强!”
苏绛唇不管他们的争论,一直在帮父亲捋胸口。
这时候,苏红泪还以为夏小洛有什么惊人的计划,现在在她看来,夏小洛不过是吹牛而已,挎着很洋气的坤包,道:“姐,我先走了!东街有几家居民弄房子,让我给搞建筑材料,我得赶紧联系货源!”
夏小洛一听就来气,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看你爹还没喘过来气呢,为了几个臭钱就想走!等你爹恢复过来,再走的话耽误你挣多少钱呢?”
苏红泪被这少年抨击得哑口无言,自觉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不过,她还是轻轻地顶了一句:“关你屁事!”
夏小洛又想发作,这时候,苏父也悠然转醒,他无力地摆了摆手,道:“你们都走吧!走吧!我没事,我没事!”
这群人这才如蒙大赦地走了。
苏父悲伤地对女儿说:“人走茶凉,这些人靠不住,学文都交了些什么样的朋友啊,真觉得我们要有事了,就再也不理会了!他哥哥,你妹妹,都靠不住,人啊……”老人的泪水都快下去了。
苏绛唇嗔怪地道:“爸,你别说了,这些人我早就看明白了。但是,他们已经来了,也不能把他们撵走啊!”
苏绛唇对女儿说:“妙莲,把你姥爷送回家,记着把电热毯打开!”小妙莲扶着姥爷下楼去了。
料理完一切,苏绛唇站起身来,却忽然发现又是一阵强烈的眩晕,身体如同被砍断的树干一样向地上倒去,夏小洛眼疾手快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她。
苏绛唇横卧在沙发上,躺在夏小洛的怀里,夏小洛觉得她的肩膀瘦削了,一把摸过去,即使隔着一层羽绒服,肋骨都可以摸索得到,不像原来那么丰腴圆润,想必这些天为钱学文的事情发愁,瘦了很多。
她幽幽转醒,发现那一张俊脸近在咫尺,一双漆黑的眸子正温柔地看着自己,她觉得自己几乎被那一片温柔给融化了,融化在那深不见底的深潭里,连女儿开了门都没发觉,她艰难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啜泣道:“我活得好辛苦……”一双妙目处,晶莹的泪滴挂满脸庞……
夏小洛声音低沉而温柔地道:“我都知道,我都懂。”
抱着她的双臂,又加了一点力量,让怀抱中的女人顿时感觉到踏实和安全,他俯下身子,轻轻地亲吻她饱满而柔软的红唇。
这样的情景多少次出现在梦中,而那梦中的情景却和眼前的现实重合在一起,苏绛唇身体禁不止一阵战栗,如触电一般地痉挛了一下。
她自从知道丈夫钱学文有外遇以后,这婚姻其实早已经名不副实,她已经半年没有和钱学文同床了,更是很久没有品尝男女欢爱的滋味,此时,她竟然产生了如同少女一般的羞涩。
羞涩引发了她的抗拒,她有点不甘地想推开夏小洛,谁能料得夏小洛这样的少年这时候竟然如此霸道,一双灵巧而细长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不住地撩拨着她的身体,而嘴上的进攻却没有丝毫放缓……
那双温暖的手如同拨弄琴弦一样弹奏着她的身体,激活了她早已经沉睡的身体,她的热情被他调动了起来,终于张开一直作防守之势的贝齿,两人的舌头贪婪地搅动在一起,吮吸着彼此……
“咔嚓”钥匙孔清脆地响起了一下,片刻恢复了平静,两人警惕地对望了一下,苏绛唇嗔怪地看了夏小洛一眼,低头浅笑,两人赶紧收拾衣服,正襟危坐。
接着又是“咔嚓”“咔嚓”响了好几下,门才打开,穿着羽绒服带着小红帽的小妙莲走进屋子,用嘴巴往冻得通红的小手上不住地吹起。
她一双大眼睛转了几转,机警地扫视了一下二人,又在客厅里梭巡了一番,然后若无其事地道:“妈,你饿不?”
夏小洛这才意识到,刚刚苏绛唇晕倒的原因是一直没吃饭。
因为刚刚的片刻欢愉,苏绛唇的心情好了几分,她苦笑了一下,道:“我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小妙莲道:“叔叔,你会做饭么?我们一起给妈妈做饭吧?”
夏小洛道:“苏校长,你去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苏绛唇的眼神已经恢复了神采,她感激地看了夏小洛一眼,道:“家里这么乱,让你见笑了……”
夏小洛走进厨房,心中感叹,还真是乱,厨房里一片凌乱,水槽里堆满了还没有洗的碗筷,铁锅上黑乎乎的全是污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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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少年人
夏小洛开始清理厨房,小妙莲站在一边,又是递抹布,又是递洗洁精,很是乖巧。
片刻之后,夏小洛清理完毕,从冰箱里拿出食材,开始做饭,小妙莲看他忙里忙外,觉得要好好感谢这个“大哥哥一般的叔叔”,道:“叔叔,我给你唱只歌呗……”
夏小洛回过头来,看着似乎什么都懂的小人精,问道:“你会唱什么?”
小妙莲歪着脑袋,道:“我最喜欢唱张学友的……你随便点吧……”一副人工点唱机的派头。
夏小洛道:“你唱个《如果这都不算爱》吧……”
“《如果这都不算爱》?”小妙莲看着正在以熟练刀法切着土豆丝的夏小洛的背影,心中疑惑不已。“叔叔,你骗我,张学友才没有这首歌呢!”
夏小洛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心道,这是学友大哥90年代末期的歌,现在还是90年底,当然不可能有这首歌,赶紧道:“那,你随便唱一首吧……”
“好吧,我给你唱个很有难度很有技术的歌曲,叫——《两只老虎》。”
于是,童声版的很有难度很有技术含量的《两只老虎》在小小的厨房里响起。
苏绛唇躺在沙发上,盖着羊毛毯,从她的位置能清晰地看到夏小洛和钱妙莲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忙活的情景,还有从厨房飘到客厅的饭菜香,她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感觉——那是一种“很家庭”的感觉。
太久的时间没有这种感觉了,钱学文自从到乡里担任副乡长以后,就很少回家了,她也懒得在家里弄饭,经常带着女儿到学校餐厅随便对付一顿了事。
现在,她看着夏小洛洗菜、切菜、炒菜的情景,那背影让她感觉分外温柔。
满满腾腾的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苏绛唇尝了几口,味道特别好。
小妙莲也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巴里扒拉饭菜,歪着脑袋看着夏小洛乖巧地说:“味道太好了!夏大厨,功夫不是盖的……以后天天来我家给我做饭好不好?”
夏小洛笑着点点头。
苏绛唇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道:“瞎说,叔叔还要读书,很忙的。”
小妙莲扁着嘴,然后“谄媚”地对夏小洛,道:“那周末总可以吧?”
苏绛唇歉疚地看了女儿一眼,别的孩子恐怕都是小公主一般,对家里的饭菜都吃厌了吧,而对女儿来说,能在家里吃一顿饭都显得那么奢侈,自己这个母亲还真是失职呢。
吃完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苏绛唇终于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活力。
夏小洛和苏绛唇一起在厨房里洗刷碗筷,苏绛唇每洗一个,都递给夏小洛擦干,两个人配合默契,简直如同相交相知多年的情侣,空气中一丝温暖的情愫在流动。
他看着苏绛唇的手在冰凉的自来水里冻得通红,捧起她的手哈了两口气。
她迅速地抽了回去,一张俏脸变得通红通红,一脸娇羞,美艳不可方物,但是并不生气,夏小洛心道,这女强人也有如此小女儿态的一面。
坐在客厅里的小妙莲似乎窥见了端倪,不住地对他做鬼脸。
收拾停当,夏小洛道:“苏校长,我回家了!”
苏绛唇点点头,其实,她心底是不想让他走的,家里一直空空荡荡地,她太需要一个男人让这冰冷的房间变得充满阳光与温暖,
她低着头,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道:“不要吧,今晚上……你住在这里吧。”旋即又像解释一般地道:“最近社会治安不太好,你这么晚回家,我不放心。”
小妙莲忽然道:“嗯,嗯,是的呢!我今天晚上去姥爷家住,你住我家吧,把我的小床让给你……”说着抓起钥匙就准备走。
夏小洛抚摸了一下小妙莲的脑袋,道:“不……你不用走,我睡沙发就可以。”
“那不行,这样对客人太不礼貌了。”小妙莲留下目瞪口呆的二人,奔了出去。
苏绛唇尴尬地笑一下,无奈地道:“这鬼丫头……”
她开始把客厅和所有房间的窗帘拉上,厚厚的窗帘挡住了外面的狂风呼啸,屋子里暖气片的热度慢慢使得整个房间温暖如春,昏黄的橘红色壁灯投射出温柔绮丽的光芒,使得房间充满温暖和暧昧的味道。
苏绛唇看着刚刚被夏小洛打扫得干干净净,心中萌生出一种别样的感动,夏小洛在她眼里再也不是那个色迷迷的少年,道:“小洛,很晚了,早点休息吧,你去洗洗澡。”
夏小洛点点头,男女独处一室,对方还是高不可攀知性熟女第一高中的副校长苏绛唇,夏小洛感觉很香艳,很诡异,心情很忐忑。
他接过苏绛唇手中的白色纯棉浴袍,走进浴室,嬉皮笑脸地从浴室里探出头来,道:“美女,要不要一起洗?”
苏绛唇咬着下唇,一顿足道:“小色狼,老实洗澡去!”
浴室装修豪华,德国马桶名牌浴缸,明亮而富有层次感的马赛克瓷片在这小县城里都显得很奢华大气,温暖的水流从喷头里倾泻而出,夏小洛把自己浸入硕大的浴缸里,心道,他妈的苏绛唇这两口子禽兽挺能捞钱啊,浴室弄得像五星级宾馆。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一个是如狼似虎的少妇一个是重生过来欲求不满的少年,能发生点什么故事呢?
唉,钱学文这个鸟人还真难办,从感情上来说,夏小洛非常讨厌钱学文,这厮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杀他一百遍都嫌轻的,但是苏绛唇这小娘皮好像对这鸟人还余情未了,是救还是不救呢?
何京生、夏近东二人虽然对自己一向言听计从,但是,前提是自己提出的建议都是合情合理的,符合他们的整体利益。
如果自己让何京生放过钱学文一马,这厮未必会这么做,毕竟钱学文也算是卢军超的一员小将,以何京生的老成性格,恐怕会对卢军超极其势力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夏小洛思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搓着强壮的身躯,心道,算逑,明天去找老何探探他的口风。
夏小洛洗完澡,勒紧浴袍,出来后,发现苏绛唇已经斜卧在沙发上睡着了,桌子上放着一瓶名贵的红酒和两个高脚玻璃杯,在红色壁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看着苏绛唇紧闭着双眼,似乎在睡梦中依然眉头紧锁,夏小洛把她横抱起来,往她的卧室走去。
还没走到卧室,苏绛唇就醒了,闻着他身上浓重的男子气息夹杂着沐浴露的清香,她一阵脸红,轻轻地环着他的腰,温言道:“小洛,放我下来,好么?”
夏小洛道:“你早点去睡,你看你,眼圈都黑了……”语气虽然很调侃,但是让她分明能感觉到其中的柔情。
她道:“我想喝一杯再睡。”
他霸道地说:“女人,喝什么酒?”
“就一杯,好不好?”她像小女生一般哀求道。
夏小洛只得点头,把她放到地下,她拿出一件和夏小洛一样的白色纯棉浴袍,风驰电掣地跑到浴室,关上门,但是没有反锁,开始宽衣解带。
夏小洛听着那边哗啦啦的水流声,他甚至能看到她投射在浴室毛玻璃门上的凸凹有致的身影。
那感觉,很香艳很诱.惑,夏小洛想着里面的美好景致,心脏不禁一阵狂跳。
片刻之后,她裹着浴袍走了出来,夏小洛看见眼前香艳的精致,“咕嘟”咽了一口吐沫。
她带着一阵香风,坐到夏小洛对面,在夏小洛灼热而闷骚的目光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往高脚杯倾入满满两杯。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抬腿之间,裙底风光无限,浑圆的大腿散发着瓷器一样的光泽,而隐然一现的圆润屁股,黑色的蕾丝一闪而过。
美酒,佳人,寒夜,豪宅,少年。
这是一幅奇异的图景,只有身在其中的两人才能领会其中别样的韵味。
苏绛唇举起酒杯,道:“来,小洛,感谢你这么晚了还能陪我,一起喝一杯吧。”
夏小洛晃动酒杯,发现红酒的挂杯度很高,应该价值不菲,轻轻地抿了一口,入口感觉回味绵长。
而苏绛唇则是一下把整杯酒都倾入口中,一口吞下,红唇旁边的残留着一点酒滴,红唇与红色的酒滴相互辉映,让人心动不已。
如此美酒用如此鲸吞牛饮的粗豪方法,颇有暴殄天物的嫌疑,但是,她似乎只求一醉。
片刻之后,她就眼神迷离,脸色酡红,在红色壁灯的照耀下,更显得美艳不可方物。
夏小洛一手抓住酒瓶,语气坚定地道:“苏校长,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苏绛唇已经彻底醉了,媚眼如丝地横了夏小洛一眼,道:“我没醉,我酒量很好的……”
夏小洛笑道:“醉酒的人从来不说自己喝醉了,就像疯子从来不会说自己是疯子一般。”
苏绛唇咯咯一笑,道:“好吧,就算我醉了,又如何?人生为什么不能醉一下呢?人生那么痛苦,如果一直面对这痛苦的人生,恐怕要疯掉吧。今晚,我只求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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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权衡利弊
夏小洛这些天一直和何京生一起出入县政府,门卫早就知道这小小少年是县长大人的忘年交,自然不会盘问,夏小洛进入人人见之生畏的县政府就如同逛菜市场进公共厕所一样随便。
何京生嘿然一笑,道:“过来了?”
夏小洛大刺刺往他对面一坐,道:“县太爷,你这门卫啥的形同虚设啊,我一路走过来,连个人盘问一下都没有!”
何京生道:“你大爷的,你竟然帮我*心起内勤管理起来了……有啥事?有屁快放!我忙着呢!”
夏小洛道:“何县长你太低俗了,猥琐啊……怎么能说脏话呢?教坏我这种纯洁的小孩子啊。”
接着正色道:“何县长打算如何处置这些被董九星拉下水的干部呢?”
何京生目光闪过一丝奇异的神采,这小子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般,把我所思所想摸得清清楚楚的,他道:“妈的,有屁利索点放,卖什么关子。”
夏小洛看他桌子上有一包中华,暗忖应该是真的,当仁不让地揣进兜里,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放一马吧,涉案30多人,不仅仅是洛水县的官员,还有市里的,省里的,牵涉到方方面面,谁知道是哪个菩萨放出的小怪兽啊,打死个小怪兽容易,得罪了菩萨就不好了!”
何京生反问道:“跟没事人一样?咱不能瞎忙乎啊!好歹折腾了我半个多月啊!”
夏小洛道:“逼走卢军超伟是目的,你又不是省纪委书记,其他人就放过一马吧,把审问记录的原件给卢军超,他什么时候走我们什么时候结案,怎样?”
何京生道:“把原件给卢军超?”
“对,让他带走,他要是不走,我们就干翻他,他要是走了。就一切抹掉。他走了以后,我们就结案,不能把他一棒子打死,打死他就要顺带把其他干部也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了!”
何京生沉思不语,从感情上说,他这些年在卢军超手下做够了小媳妇,恨得牙根痒痒,真想把他弄死。
夏小洛道:“县太爷,我就这么多看法,您自己看着办吧。”说完抬脚就走。
留下何京生站在那里,骂道,臭小子,脾气还不小。
何京生回到办公桌后面,坐下,想了片刻,然后,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卢军超的电话。
这些天,卢军超几乎没怎么睡过好觉,他太累了,也太揪心了。他动用了所有关系,他才查到董九星被关押的位置。
他也相信自己那个纸条肯定会起作用,怎么说呢?应该说起作用的不是那个“纸条”而是那袋子黄豆。
人,都是感情的动物,董九星尤其是。
董九星也应该考虑到,如果他要是全“招了”,把那些东西都抖露出来,不仅仅大家全军覆没,而且董九星的一家人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他应该有所忌惮。
当他的电话响起的时候,他一看是何京生的来电,一丝恐惧抓住了他的心灵,那感觉让他想起了儿时——七岁的时候,他和朋友们玩躲猫猫,他钻进了自己家的大衣柜,谁知道躲了很久很久伙伴们也没找到他,他越来越困,就在大衣柜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不知怎么的,家里的衣柜从外面被爸妈所伤了。
在狭窄黑暗的衣柜里,好像忽然出现无数绿油油的眼睛在盯着他,任凭他如何哭喊,那些眼睛一直盯着他,怎么都不走,他觉得那是一双双饿狼的眼睛,也可能是厉鬼的眼睛,会忽然扑过来把他撕扯得粉碎,他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哑了嗓子,那眼睛还是不走开……
高中毕业后,他到乡里当了一个小会计,凭着对华夏官场的“深刻洞察”,他一步步往前走吗,也算顺风顺水,直到当上了县委书记,也算是祖坟上冒青烟了。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今天这种感觉又重新抓住了他的整个身心,让他浑身发冷颤抖。
电话铃声还在不屈不挠地想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拿起电话,微笑着道:“京生,病好点没?”
“谢谢书记关心,完全好了。”电话里何京生的中气十足。“领导,有个文件你要看看,是董集的审问记录,我让秘书送到你那里,好吧?”
“好,好,多注意身体,京生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卢军超难得对何京生这么“关心”。
卢军超挂断了电话,心中纳闷,董集的审问记录?
他的心一阵突突直跳。
不一会,葛伟光敲开了他的门,道:“何县长让我送文件给你。”
卢军超点点头,接过文件,道:“伟光啊,你弟弟的工作安排得怎么样啊?”
葛伟光笑道:“谢谢卢书记,都安排了好了。”
前段时间,葛伟光有个弟弟从大专毕业,工作一直不好找,后来卢军超了解到情况以后,把他叫过来批了个条子,让他递给县教育局,第二天工作就安排了。
按说,以卢军超的位置,堂堂的县委一把手,完全没必要对葛伟光这个二把手的专职秘书示好,所以,葛伟光一直对卢军超很感激。
葛伟光微笑了一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卢军超目光看着文件袋,这是一个黄色牛皮纸的文件袋,在90年代初很流行,稍微有点特别的就是这个文件袋上一个字也没有,县委和县政府的文件袋以及各个局文件袋都印刷有单位名称的,显然,这个文件袋是何京生专门找的。
文件袋用火漆密封着,封口上面有“绝密”两个字样,他扯开密封,小心翼翼地抽出文件。
“董集造价、董九星行贿案审问记录”——几个大字分外刺目。
卢军超颤抖着双手看着审问记录,“87年、88年、89年春节,都是大年初三,我送给卢军超分别是20万,30万,40万。每年他过生日,我都包给他一个8万8千的红包,另外,他还经常去我们洛明园休闲中心,免费嫖娼,我有录像和照片。”……“他老婆也经常去我们那里洗澡,不过我都用男技师伺候她,有时候,她也要服务……特殊服务。”
这是一个原件,一点都不假,更何况,上面的数字一点都不假。
这些话如同一颗颗子弹一样射入他的心脏,他颓然地瘫软在椅子上,呼呼直喘气,痛苦地揉着脑袋,他恨,但是恨什么又说不出来,何京生这头小绵羊原来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他痛苦,妻子的曾经娇好的面容在他面前兜兜转转。
从来没有这么惨过,天资聪颖似乎对着华夏官场有着天然的适应的卢军超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天会以这种形式被逼到死角。
他想筛糠一般不听地发抖,足足抖了半个小时,他才坐起来,幸亏刚刚秘书和其他官员们一直没有过来汇报,不然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会以为是见了鬼。
他抽出一颗中华,用打火机点了,深吸了一口,开始沉思。
第一个问题是何京生为何要寄这么一个审问记录给自己?
何京生想把自己彻底扳倒?那么他就想把自己送到市纪委就可以了,干嘛要多此一举,而且把审问记录的原件递给自己?
想了片刻,他明白了,道:“原来如此,你是想让我主动离开洛水县啊……”
几乎是一夜之间,一个让所有人石破天惊的消息就传遍整个洛水县。
卢军超打了报告“因病”请辞洛水县县委书记,在和市委组织部和常委班子谈话的时候,他高度赞扬了何京生的能力和才华,“认为”他能够主政一方,是代理县委书记的不二人选。
市委常委、市委组织部下文让何京生任代县委书记一职务,兼任县长,卢军超同志另行安排。
而董九星也走到了他人生的尽头,董九星造假的事实洛水县几乎人人都知道,犯罪事实、人证物证一清二楚,董九星被铺后,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是他一再强调自己制造“假冒”产品不假,但是完全不能说是“伪劣”,自己造的假烟假酒的口感绝对不比正品差。
因此这个案子审理起来特别轻松,董九星几乎放弃了请律师,最后由法庭指派了律师给他。
新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庄严的国徽悬于审判席的上方,审判长经过合议庭短暂的商议,开始宣布判决书:“犯罪嫌疑人董九星为攫取高额经济利益,制造假冒伪劣产品,伪造产品产地,扰乱市场经济,涉案金额特别巨大,社会危害性特别严重。
经过过公诉人举证,被告人诉讼代理人举证,双方法庭辩护、最后陈述,根据《华夏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45条、《华夏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第18条、19条,认定犯罪嫌疑人董九星犯罪事实清楚,犯罪违法性明显,现判处董九星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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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立即执行”这条其实是许多之前关心董九星的案情的官员们得知董九星“没有供述”任何行贿行为后,“建议”何京生的,按这些鸟人的话来说,赶紧杀了算逑,要“有力震慑犯罪分子”。
何京生当时挂断某人的电话的时候,怒吼了一句:“大象无形!”
隔壁秘书葛伟光听见他的怒吼,颠儿颠儿地跑过来,何京生摆了摆手一脸厌恶地道:“出去出去。”
宣判大会那天,人山人海,董集的人却一个都没来。
县状元红酒厂的职工们早已经兵分三路,一路在县委县政府门前,打着横幅,上面写着“何青天英雄气概震妖孽,大县长破釜沉舟为人民”。
何京生早晨一上班,刚到县政府县委门口,状元红酒厂的职工、县城很多学校老师、县烟叶收购站的职工就就鞭炮齐鸣,敲锣打鼓,有的还扭起了欢快的秧歌。
简直是洛水人民的一个节日,一个省会,家家户户包饺子放鞭炮。
屈小元则带领着一群人准备好了白菜帮子、萝卜疙瘩,守候在宣判大会所在的县一中体育场。
县政府普法办公室综合治理办公室为了显得“隆重”,还押上了一些董集和其他一些涉黑人员、暴力犯罪分子。
带着手铐脚镣的董九星一被押上台,屈小元一声令下,顿时白菜和萝卜齐飞,臭鸡蛋和板砖齐下,往董九星身上招呼,一阵狂砸!
愤怒的人群如同潮水一般往主席台上冲去,要把董九星乱棍打死,大家大声喊道:“杀了他!刮了他!”
一时间整个现场炸了锅,冲突激烈,整个现场就失控。
弄得法警要鸣枪示威,葛峻峰站在台上气愤地道:“尼玛的屈小元你再得瑟,我连你也抓了!”
此时的董九星看着愤怒的人群,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造假而已,坑得是国家,心理上一直还有安慰,自认为过得去,现在才明白没想到洛水县的人们这么恨他。
他感觉愤怒的人群如同一群饿狼一样要撕碎他,咬死他,一阵紧张,一些臭烘烘热乎乎的东西随着裤管流了下来,他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而洛水县所有接受过董九星行贿的官员,都没有被追究法律责任。但是这些鸟人们也个个噤若寒蝉,一时间整个县城官场都人心惶惶。
何京生自然有自己的打算,这些鸟人,以后要是敢不听话,有把柄捏在我手里,立马搞掂他。
检察官带着钱学文走出看守所的大铁门,检察官在值班室的门口与哨兵办理释放手续,钱学文仰头向天空望去,空中初冬本不耀眼的太阳亮得刺眼,四周的景物都在晃动,他感到一阵眩晕,连忙用手捂住眼睛。
一只手托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学文,你没事吧?”
钱学文张开眼一看,来人竟然是县长何京生,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何京生身后的一辆大奥迪里还坐着自己的老领导长河乡乡长夏近东还有那个让他见之生畏的夏近东儿子夏小洛,此刻那小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让他觉得一阵阵脊背发凉。
他还不知道现在这位何县长已经荣升为代理县委书记了,其实也就是走个组织程序,马上就是县委书记了。
他哽咽着嗓子,道:“何县长,是您?您……您怎么来了?”
何京生点点头,和蔼地道:“有点头晕吧?刚刚从里面出来都是这样的,很快就适应了。”
何京生的态度让钱学文感动得无以复加,自己一个阶下囚,何德何能竟然劳动县长大人亲自来迎接自己出狱,他眼眶里充满泪花,口里喃喃道:“我……我……”
何京生呵呵一笑,轻轻地一擂他的肩膀,道:“嘿!大男人的,哭什么!上车,慢慢聊,我在洛水宾馆摆了一桌,给你接风!”
钱学文望着通向监狱大门的长长的甬道,愣了一下。
何京生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他疑惑自己老婆苏绛唇怎么没来接他,就大包大揽地道:“今天是我擅自做主了,没有让他来接你,我说了,先借用一上午,下午原封不动地归还她。”
上车后,钱学文和后座的夏小洛、何京生挤在一起,奥迪车很大,很舒适,一点不拥挤。
他懵懵懂懂地问道:“就这样我就没事了?”
钱学文心说,生活真是比他妈的小说还刺激,原来是死敌的人今天竟然能坐到一个车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政治?
“没事了。不就是几条烟几瓶酒的事情嘛,人总是讲感情的,逢年过节送点礼包个红包也正常又没有多少钱。”
夏近东在一旁敲边鼓,道:“你的事情,何县长是和检察院磨了很大一阵子的!”
其实这话全是瞎扯淡,那份审判记录根本就没有送到检察院手里,而是在葛峻峰的组织下,另外写了一份,根本没有涉及董集行贿的事情。
政治,说到底是妥协的艺术。
钱学文情绪稍微平复,但是嗓子依旧哽咽,道:“何县长,您对我……让我怎么报答您呢?”
何京生呵呵一笑,挥挥手道:“以后好好工作就行了!”
钱学文又是一阵激动,心说,看这意思何县长不仅没有董集这场事追究我的责任,而且以后我还有工作机会,说不定还会重用。他激动地道:“何县长,以后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干。”
何京生微微点头,眼睛中闪过一丝异彩,心道,又让夏小洛这妖孽猜对了。
对于当年卢军超麾下的“旧派”人物如何任用的问题,何京生的智囊团们产生了巨大的分歧,一些人认为应该借助此次查处董集的机会,给他们来一个“一窝端”,要让洛水县山河江山一片红,全部换上何京生的嫡系势力,这种建议在夏小洛看来是有巨大的私心在里面的,小算盘打得挺好,把卢军超的势力全给砍去,就空出很多位置,那么这些提出建议的人肯定能有机会谋取更好的职务。
另外一些人建议,一个个换取,慢慢来,但是前提是,虽然很慢,但是凡属卢军超势力的人,全都要砍掉,华夏官场流行“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夏小洛却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凡是人才,都可以用,只要县太爷何京生愿意用,这些人肯定会感恩戴德,加倍努力地为何书记卖命!更何况,这天子一换,人人诚惶诚恐,如果再大动干部,根本没有人愿意用心工作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稳定。
他第一个提出的就是钱学文,钱学文这小子水平还是有点的,学历高,关系也不少,就是跟着卢军超学会了空话大话,不实干,真要是在洛水县新任县太爷何京生的带领下,一定能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车子发动,直奔洛水县宾馆。
洛水宾馆是县委乡政府的官方接待机构,即使在假酒遍地的洛水县,这里的茅台也肯定是真的。
这次聚会是一次非正式非官方聚会,时间点也安排得比较靠后,在晚上八点,这样显得不那么声张。
能来的都是何京生的嫡系势力,一共两桌。夏近东、葛峻峰自然位列其中,剩下的都是几个重要的局长,大家对于县第一高中老师杨景初和夏近东的儿子也在座而且和何京生一桌,感觉很惊异。
何京生开场就说:“兄弟们,以后洛水县就要靠各位了!”而所有到场的干部无不感觉几分荣耀,而钱学文更是五味杂陈。
何京生在卢军超底下压抑了几年,今天终于媳妇熬成婆,自然心情大好。
各位在基层厮混很久的干部自然懂得见风使舵,轮番敬酒,气氛热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个面酣耳热,很多“贴心”的话,平时不好说出口的,这会也可以尽情地说出来了。
一个个急切地表达着恭喜、支持、忠心耿耿,洛水县在何京生何书记的带领下一定能够越来越好,敢叫旧貌换新颜。
一个小gao潮过去,何京生道:“兄弟们,洛水县以后怎么发展,各位有什么看法?干部先不动,以后看工作成绩,成绩怎么看?就是如何把我们县的经济搞好搞活,在这个过程中,能者上,庸者让。”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时候,何京生还能如此清醒地抛出这个问题,都有点措手不及。
搁在其他官员身上,一上位第一个步骤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排除异己党同伐异,大动干部,可以先,先把位置坐稳了再说,哪有先想把事情做好的?
大家都面面相觑,没有说话,一时间,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
夏小洛冲父亲使了个眼色,夏近东道:“我觉得我们县要想搞好经济,需要做到两条,一个是充分发挥我们的资源优势,一个是搞活机制体制调动所有要素积极性。”
何京生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手下这员得力干将。
因为众人心底对这个问题都没什么看法,因此都专注地看着夏近东看他如何阐述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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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论道(上)
夏近东道:“我们县有两个产业的基础很好,一个是烟叶,一个是药材,这是由我们县的自然条件决定的,比如鹿鸣镇的药材种植,我们县很多乡镇的药材种植,气候土壤不可复制,这是我们县特有的,别的县区想模仿也模仿不来,我认为应该充分发挥这个优势。”
杨景初微微颔首道:“这个说的没错,国际经济学有要素禀赋比较优势之说,说得就是这个道理,一个国家如此,一个县城也是如此。要生产我们有着天然优势的产品。”
众人看此人谈吐不俗,纷纷交头接耳,有些干部知道他的来历告诉身边人就是曾经是撰文批判国有资产流失大名鼎鼎的杨景初,对方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点头附和,心悦诚服。
夏近东看众人赞同,继续侃侃而谈道:“这是其一,定好方向,下一步就是看要如何发展了。我认为,药材和烟叶都要往深加工的方向发展,提高竞争力,掌握定价权,形成品牌效应,增加附加值。”
杨景初以异样的目光看了夏近东一眼,心道,此人绝对是专业水准的,道:“夏乡长这个观点我很赞同,所有的超额利润归根结底都是垄断造成的,当然,我说的是广义的垄断,垄断的前提就是其不可替代性。垄断可以用行政命令产生,比如,市场准入,比如在石油领域原油的开采和提炼只能是几家巨头,这就形成了行业的高额垄断利润;但是也可以通过品牌差异化形成一种微弱的垄断,消费者对品牌认知认可后,觉得这个产品只能购买这一个品牌,这样也会形成高额利润。需要提醒的一点是,差异化可能是厂家刻意营造出来的,即使本质相同,也可以通过广告营销而形成不同的‘印象’,进而形成品牌差异化。”
夏近东和他相视一笑,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而在座的各位都默然不语,若有所思,他们平时生活在消息闭塞知识贫瘠的小县城,哪能听到如此“高端”的言论,如此一听,真有茅塞顿开之感。
这些在后世看来很常见的观点,在当时无疑是非常先进的,甚至是超前的。
而何京生眼神兴奋,鼓励两位道:“都说得很好,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整个洛水县以烟叶、药材为产业基础,然后进行深加工,打出品牌,形成有竞争力的企业和产品是这个意思吧?”
夏近东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何京生一指招商办主任笑骂道:“今天说经济呢,你孙子也不说两句?只顾喝酒了是吧?”
招商办主任叫马守才,一听这名让人容易和欧也妮葛朗台老先生联系起来,其实为人颇为豪气,也很大方。
他哈哈一笑,自我解嘲道:“我特马就是因为喝酒喝坏了,我觉得两位见解都很好,我要好好领会一下呢!”
何京生又一指财政局长道:“钱袋子都是你孙子管着,你丫是不是只管收钱花钱不管咱们县怎么挣钱是吧?”
财政局局长叫秦起云,大肚子,酒糟鼻,一看就是酒囊饭袋之徒,平时咋咋呼呼惯了,可是这会让他真正回答这么有全局性的问题,他也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话了。
何京生道:“想法都很不错,但是,这是一个全局性的看法,我们还需要一个落脚点,寻找到一个或者一系列企业来实现这个想法……”
众人都默然不语了。
何京生道:“各位活跃一点么,群策群力谋发展,说对说错没关系,这又不是正式会议,连个会议记录都没有,说错又不用负责任。”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大家都是官场众人,自然知道其中深味。
所谓集体民主决策,其实大都是一把手说了算,毕竟又不是一人一票投票制。
这个制度妙就妙在一把手说了算以后还冠以“集体决策”的名号,真出现决策失误,你也不难怪领导不是。
夏小洛举手道:“我想补充一点。”
众人都纷纷瞧向这小孩,有点不悦,心道,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过来混饭局,现在讨论的可是关系洛水县前途命运的县域经济问题,哪轮到这小孩插嘴?
个别心地善良的人也为这小子捏一把汗,心道,何书记肯定生气,免不了要被家长大骂一顿。
招商办马守才轻声嘟囔了一句:“谁家的小孩子?这么不懂事?”
谁料何京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夏小洛道:“臭小子,你终于肯说一句话了,都等你半天了,再不说我就要点你名了!”
马守才一看这阵势,敢情何京生对这孩子还挺在乎,再看夏小洛所在的位置很诡异,竟然是仅次于夏近东的上座,位置比葛峻峰还要靠前,还要靠近领导,要知道在官场上,座次从来没有白来的,都是有讲究的,位置显示一个人在领导心目中的心理位置。
先前还以为这孩子是不懂事乱坐的,这才知道他来头不小啊。
他知道近来葛峻峰在何京生面前“很红”,是灭掉董集,挤走卢军超的一员干将,轻轻一拉他胳膊问:“这小孩谁家呢?这么厉害……”
葛峻峰和夏小洛关系不错,从夏小洛和屈小元一上初中街头斗殴就认识了,当然那时候是“业务联系”,谈不上感情。
后来由于夏小洛的那条损招的帮助完美解决了前卫生局副局长王俊伟挟持局长钱少群事件,这才被何京生留意,荣升东街派出所所长一职。
又被经过夏小洛推荐他才进入何京生的嫡系阵营,成为核心力量之一,这才和何、夏一起查处造假村,立了大功。
今天到场的官员至少也是局长、乡长级别的,而自己有幸位列其中,看这样子自己指日高升,至少弄个公安局副局长当当不成问题,说不定走狗屎运还能弄个正局长。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想想自己这一切全靠夏小洛有意无意的帮衬,他心中自然对夏小洛充满感激。
而在这一系列的事件中,他已经能感觉出来,夏小洛这个小小权贵对何、夏集团的影响是从根子上的,是不容小窥的。这影响力不是靠死磨硬缠,而是靠智慧和对局势的深刻洞察。
他对夏小洛那是敬佩得不得了,因此,他偏过头对马守才道:“跟你说,这位小爷可惹不起,那是何京生的高参啊!军师知道不?诸葛亮,《三国演义》里挥着羽毛扇的那位!人送外号‘小诸葛’。”
马守才作恍然大悟状,道:“明白。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葛峻峰一拍马守才的大腿,一指夏小洛,道:“正解!我哥们!俺们俩交情深着呢。”
“怎么认识的?”马守才小心问道。
葛峻峰在底下悄悄和他碰了一杯,两人各抿了一小口,道:“这小子初中的时候老爱打架斗殴,我抓住过他好几回,我每次抓住他都一阵狠揍!还好,他不记仇,不然我就玩完了!今天就没有机会和哥们一起喝酒了!”
马守才一口酒差点没喷了,看着何京生目光冷冷地扫过,赶紧压着嗓子,不敢再多言,道:“小子开讲了。”
这边,夏小洛在众人瞩目之中,开始侃侃而谈。
“我认为,我们县要发展好经济,为啥!发展经济对于政府来说还是为了财政,才有税源!大家说对不对?”
众人不禁有点失望,心说:“也不是什么高见,谁都知道发展地方经济是为了税源!”但是,也点头认可。
夏小洛目光灼灼地看着众人道:“既然是发展经济,我想说的是,私营经济和国有经济一样交税!我们为什么不学东南沿海,学特区,对民营企业免税,信贷上给予支持,送地,大力支持他们发展?”
众人不禁议论纷纷,很是震惊,这在当时无疑是石破天惊的观点。夏小洛自顾自地说:“第一要发展民营经济,也就是私营经济。”
众人神色各异,而有其中几个见小子如此大放厥词,已经快要坐不住了。
夏小洛下面的话更是石破天惊:“第二要搞活国有企业,对那些资不抵债,经营不善,没有市场竞争力的国营企业,要尽早改制。至于如何改,我认为自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的国有企业改革,仍然是以改善政府部门和企业间的关系为主,从放权让利到承包制,各地政府和经营者常识了无数种改革的方法和模式,但却始终没有触及最致命也是最敏感的产权制度变革,企业的产权关系依旧不明晰,工人当家做不了主,厂长有权不落实,企业盈亏不负责。这样的企业怎么可能赢利?我看啊!让抢救无望的企业安乐死,红事白事一起办算了!”
这一席话说下来,所有人都沉默了,整个包厢都鸦雀无声,假若此时要有一根针掉下来,恐怕都可以听得见。
这句话在当时显得很是离经叛道,对众人的冲击也是不言而喻的,为何?因为在1989年下半年起,左派的思想占据了整个中国的主导地位,经济形势动荡,加上苏联和东欧地区政局的持续恶化,使得意识形态的争论变得十分敏感。
一些人士担心私营经济过度发展最终将造成社会主义“变色”。当时,针对改革的质疑从四面八方射来。那些密集的连珠炮似的批判文章满天飞,这是在“文革”结束后十分罕见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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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论道(下)
个体、私营经济遭遇极大挫折,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开始了自1981年以来规模和力度最大的、针对私营经济的整顿运动。
此前,装逼帝小姨夫王大力的黄帝牌内功神掌被卷入其中,其实就是这一系列整顿活动的一部分而已。
而温州柳镇针对假冒伪劣的整顿也不是个案,而是有相当的普遍性。
根据夏小洛在重生前替那位证监会上市司的郭司长编撰《华夏经济史》时收集的资料显示:1989年下半年,全国个体户注册减少300万户,私营企业从20万家下降到9.06万家,减少了一半多。这个数字只有到1991年才略微回升。
夏小洛之所以敢如此说,是因为如果在自己重生回来的这一世大的历史轨迹不发生变化的前提下,正当“左倾”思想泛滥一时,人们的心头充满疑惑的关键时刻,1992年,华夏国的改革总设计师某公毅然南巡,发表重要讲话,高屋建瓴,冲破了姓“资”姓“社”的阴霾,推动改革开放的车轮重新启动,驶向新的天地,民营企业也开始大兴其道。
而到那时,何、夏集团作为某公“三个有利于”的经济理论的实践者,势必会得到重用。
娘希匹,谁能理解小爷我这一片苦心啊?夏小洛在心中不住骂娘。
夏小洛环顾四周,嘴角挂着自信的微笑,道:“我的话说完了。”
县委副书记副县长杨胜刚一直没有说话,闷闷不乐,他是属于卢军超的嫡系势力,在卢军超没走之前,他是可以和何京生并驾齐驱的人物,是下一届县委书记的“种子选手”。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何京生竟然能够挤走卢军超,而且卢军超再走之前,还在市委班子面前帮何京生说了很多好话,让何京生顺利上位,代理县委书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代理”只不过是一个“过渡”而已,恐怕马上就要扶正了!
他也在心中责备卢军超愚蠢,心道,卢军超你难道不知道何京生查处董集那是向你示威么?竟然还帮他何京生说话,真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杨胜刚哪里预料到何京生是拿捏着卢军超的把柄,卢军超要是不把他扶上位,就要面临牢狱之灾,就是打落牙齿现在他卢军超也只能和血往肚里吞啊,卢军超也憋屈的不行啊,现在一直在病房呢,血压噌噌往上涨。
这会看一个不明就里的小孩子也在这里大放厥词,简直是胡闹,他“哧”地笑了一声,道:“小孩子,你这么说,是把我们往火堆上推啊!今年2月的《华夏日报》是怎么说的,你知道不?搞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人,有没有经济上的根源?有没有一种经济上的力量支持他们?文章就告诉我们,私营企业和个体户就是资产阶级自由化的经济根源。资产姐姐自由化的改革说到底一个取消公有制为主体,一个是取消计划经济,实现市场化!孩子,你这一条发展民营经济,一条国有企业产权改革,可是把这两条都占了!”
夏小洛看他反驳得认真,一脸的语重心长,对他并不气愤,因为,他明白这种人其实并不坏,甚至还很爱国,只不过思想过于保守陈旧。
还没等夏小洛反驳,主管工业的副县长宋行止道:“杨副县长,十二大报告指出在农村和城市都要支持和鼓励劳动者个体经济在国家规定的范围内和工商行政管理夏适度发展,作为公有制经济必要的、有益的补充对不对?”
杨胜刚正要反驳,宋行止又道:“1982年的新《宪法》上还写了,总纲第十一条说,要对个体经济指导、帮助、监督的方针!有这一条吧?”
杨胜刚道:“支持和鼓励没有错,但是要掌握一个度的问题,一个比例的问题,如果民营企业和个体户要在比例和绝对数量上超过国有经济,那么江山岂不是要变色?”
夏小洛看着这两位“引经据典”这么较真,不禁哑然失笑,他道:“坚持公有制经济的主体地位没有错,但是民营经济在吸纳就业,创造物质财富也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杨景初道:“政府不应该经营企业,只需要通过税收获得公共财政,然后转移支付,政府最大的责任是维护市场经济秩序,当好守夜人的角色就好!”
夏小洛淡淡地一笑,道:“对,不应该又当选手,又当裁判。”
接着又补充道:“要害是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从此,三个“有利于”成为人们衡量一切工作是非得失的判断标准。”
杨胜刚一拍桌子,酒杯都跳了起来,他大声驳斥道:“你这是自由主义的思想!是唯生产力论!要不得!”
杨景初看这位和自己五百年前是一家的同姓长者,也傲气起来,昂然道:“公有制经济说到底,是官有经济,名义上的全民所有都是虚的,试问,公有资产保值增值,那些个巨型垄断国企每年攫取高额利润,可是,分给你一分一厘了么?他们不仅不向公家上缴利润还向国家索要补贴!都说央企是华夏国的长子,我他妈的就不要这不孝子!老子非把他溺死在尿壶里!”
杨胜刚被他驳斥得哑口无言,夏小洛心中敬佩道,杨老师的水平果然不一般,此等人才要不进入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还让谁进去?
杨胜刚脸憋得通红,却找不到一点驳斥的理由,只好拂袖而去,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夏小洛定定看着何京生看他如何表态,心说,我是点子都说了,爷们不爷们就看你了。
县政府办公室主任周畅赶紧追了出去,奈何杨胜刚性子高傲而且此时被大大地将了一军,怎么也不愿意回来,自顾自地走了。
周畅回来后,无奈地看着何京生,何京生也不以为意,道:“没事没事,老杨就是这种较真的脾气,大家继续吃。”
讨论告一个段落,大家极力想扫除因为刚刚争论导致沉闷气愤,拼命互相敬酒,又有人扯了几个“带颜色的”段子,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
饭毕,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夏小洛陪着何京生、夏近东等人站在灯火通明的洛水宾馆大厅和这些官员告别。
明天是周日,又不用上班,这些官员都喝得晕头晕脑,马守才几个人吆五喝六地要拉何京生去打麻将,还说喝完酒以后打得那就“醉麻”,何京生知道卢军超在任的时候特别喜欢打麻将,他对麻将却是一窍不通,摆摆手,道:“你们玩去吧,我不擅长这个。”
葛峻峰却被他们拖了去,何京生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下面的官员们走上车子,他们都打开了车窗向何京生挥手告别,何京生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冲他们挥了挥手,往县政府办公室走去。
司机把一辆“皇冠”车开过来,道:“何书记,坐这辆吧?”
何京生淡淡地一笑,道:“算了,我还是坐那辆奥迪吧……”
“这个是一号车。”司机正容道。
何京生道:“算逑,不坐。我们走过去。”
好像有默契一般的,夏小洛父子和杨景初都没有着急走,果然,何京生还是想和他们深谈的。
何京生黑色的风衣被夜风一吹,衣角时而扬起,如同大鸟的翅膀一样;夏小洛看着他坚毅的脸庞在路灯的照射下时明时暗,心中没来由一阵激动,自己从此就再也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小少年了,而是卷入了洛水县的权利核心。
走进何京生在县政府办公大楼的大办公室,几个人落座,何京生点燃了一支烟,道:“你们刚刚的提法都很好,我的观念还是很开放的,民营资本比例多一点少一点不是问题,关键是让我们洛水县富起来,过上好日子。”
好一个“让我们洛水县富起来,过上好日子”,夏小洛心中感叹,其实改革开放这个浩大的工程就是由千千万万个怀着“富起来,过上好日子”这样简单质朴的念头而推动的。
何京生微笑着看着几个人,道:“你们有什么好的想法,以后尽管直接和我说。尤其是夏小洛,很多观点值得我们学习,人都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常常想,当官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思来想去,最后落到马克思那句话上——做官,首先是做人。华夏有许多特产,最显著的有三种:第一是麻将,第二是阴谋诡计,第三就是形形色色的官。如果把这些官全部关到笼子里,肯定比北京动物园要有趣得多。这些官,人们称呼他张局长、李书记,然后他就会活在局长、当书记的自豪感中,全然忘了自己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个官。还有那些野蛮的拆迁队员,那些毒打小贩的城管,大概都是忘记了这个:他们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城管。”
何京生顿了一顿,仿佛陷入一种忧思之中,道:“人,为什么当官,当官也是为了做人,那就是改造这个世界,而且让这个世界往好的方向发展,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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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文学大赛
最近洛水县发生了几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何京生担任了县委书记,正式扶正。按照夏小洛的话说,他“还算有良心”,懂得投桃报李,把夏近东拉上县长的宝座。
当然,夏近东这样快速上位严格来说是不符合组织程序的,但是华夏政治归根结底就是“伯乐政治”,只要领导看得上你,你就能上。
何京生在市委组织部是拍了桌子的,要是夏近东不和他搭班子,他就不干了,我回家种田养鸡去!
夏近东上任以后,自然不同于以往,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一般,许小曼甚至在医院都受到了特别的待遇。这让生性淡泊的夏近东一下还有点吃不消。
气得市委组织部那位古板的部长直瞪眼,没办法,只好利用了夏近东的研究生文凭,算是“科技人才”挂职锻炼,稀里糊涂地弄了过去。
何京生“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提出要“调动各种积极因素,营造良好的投资营商环境,大力招商引资,实现洛水经济的跨越式发展”。把招商引资的成果直接和政绩考核挂钩,县委、县政府科级级以上干部全部奔赴祖国各地寻找项目,一时间,整个洛水县言必称招商。
在当时的情况下,民营经济受挫,但是外资却大行其道,各地政府给予了他们超国民待遇,而洛水县打出的旗号是“民营企业和外资企业在税收土地等方面待遇一样”,这无疑让很多民营企业家心动,但是,在当时人心浮动,整个华夏的投资经营的宏观环境一片肃杀,民营企业家都没有信心,据说当时有不少民营企业家直接把全部家当“送给”政府的。
可想而知,洛水县的招商引资并不是很顺利,只是有几个有意向的民营企业,外资企业眼高于顶,更不用提。
一个消息让整个校园沸腾了,华夏第一届文学新星大赛将在全国中学推广,这是一场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武汉大学、厦门大学、华夏社科院当代文学研究所等十八所全国重点高校联合青春文学杂志领域的顶尖刊物《火花》杂志社共同举办的文学赛事。
《火花》杂志社隶属于《人民文学》杂志社,归口华夏作家协会管理,是青春文学的一面旗帜,当时文学界盛传——“南有《萌芽》,北有《火花》”。这家杂志社的影响力可以和《萌芽》并驾齐驱。
让这些高中生兴奋的还有一点,担任这次文学大赛评委的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学家、人文学者。
比如,担任评委会委员长的是国内大名鼎鼎的著名作家,曾任文化副部长的作家王蒙,其余十七个评为各个都是蜚声海内外的作家,在高中生中拥有大量粉丝。
而组委会主任则是北京大学的副校长。大赛优胜者可以不用通过高考而直接进入这些高校的人文社科类专业就读。
一篇文章就可以免试进入大学,在循规蹈矩90年代初其轰动性的效果是可想而知的,整个洛水县乃至全国的高中生都沸腾了。
那些平时成绩不怎么样的文学爱好者,比如洛水县第一高中文学社社长冯云山之流无不扬眉吐气,觉得自己咸鱼翻身的机会到了。
更重要也更不为人知的是背后有十几家国际顶尖的出版机构对这场赛事虎视眈眈。
因为在90年代初,自王朔与出版界的女杰金丽红自1988年以版税的形势合作《过把瘾就死》以后,图书作为一种商品的观念开始深入人心,畅销书的概念大兴其道,图书市场轰然被打开,很多图书火的不行,但是真正有商业价值的图书却并不多,整个出版行业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
这些出版机构就是盯准了国内图书市场这块大肥肉,尤其是青春文学这个巨大的市场,希望选拔出优秀的作者,同时也吸引目标市场的消费群体的注意力,激发其消费**。
这些天夏小洛一直在阅读一本艰深的《从资本家手中解救资本主义》,这本书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两位研究学者所写,通过对资本主义发展过程,特别是金融市场发展的分析,剖析了资本主义制度的基本优劣,指出既得利益集团,即资本家们,为维护其既得利益免受竞争威胁,常常成为资本主义最大的敌人。继而提出如何巩固市场经济的政治基础,建立真正竞争性的市场,从资本家手中拯救资本主义。
昨天晚上看了个通宵,困得要死,就一个人到自己在琢玉楼的寝室睡觉。
窗外寒风呼啸,窗户上结着厚厚的窗花,透过寝室的窗户可以看见外面的雪花静静地飘落,杨树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微微抖动,屋子里的暖气片无声无息的散发着热气,夏小洛裹紧杯子,睡得口水流了一枕头。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夏小洛坐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地下床开门,然后迅速钻进被窝。
楚秀菡带着一阵冷风进来,哈着手道:“小洛,文学新星大赛你参加不?”
楚秀菡今天带着一顶能包住耳朵的绒线编制的小红帽,身上穿着红色的羽绒服,整个人好像一朵热情的火焰一般,整个人充满热情和活力。
夏小洛重新钻进被窝,闭上眼看也不看她一眼,道:“没兴趣。”
楚秀菡疑惑地看着他,道:“你听说没听说这个比赛?你了解不啊?”
夏小洛厌烦地皱着眉头,道:“你真得很烦唉,耽误我睡觉!我了解,可是真的没兴趣。”
楚秀菡不得不抛弃她的自尊和骄傲,哀求他道:“夏小洛,我求求你了,你参加吧,这对你对我们学校甚至对我们整个省的教育系统都很有意义的……”
她心道,真是冤孽!冤家!为什么平时一向高傲的自己今天就忍不住对他卑微起来?一点自尊都不要了?
“嗤——”夏小洛翻了个白眼,嘲笑道:“没想到你心里还有学校,还有整个省的教育系统?”
语气极尽揶揄之能事。夏小洛知道楚秀菡洒脱之极,自然不会把这些东西放在心上。
楚秀菡被他揶揄得又羞又怒,但是,她旋即平复心情,认真地道:“夏小洛,那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希望你参加这个比赛,只是希望你抓住这一次机会,希望你的才华不要被埋没!”
夏小洛无精打采地闭上眼,不耐烦地一挥手,像赶苍蝇一般,道:“我困了,走开呀,朕要睡觉了。”
蓦地,他感觉一片温软,贴上自己的嘴唇,还有淡淡的香味……
夏小洛愕然地睁开眼,只见楚秀菡正俯下身子忘情而笨拙地吻着自己,他愣了一下,靠,文学女青年不要这么奔放好不好?
其实,他实在很享受这种感觉,软软的,柔柔的,更让他感觉诱.惑的是楚秀菡那紧闭双眼一脸忘情的样子……
夏小洛这个贱人在感情上根本就不是主动的人,照前世很流氓的他的话说:“我喜欢诱.奸,**的调戏那是低层次的,高层次的是调戏灵魂……”
她喜欢女孩子被他撩拨得春心萌动主动上钩。但是,屈小元把这些行为用一个很恶俗的词汇概括了,叫——“玩弄感情”。
但是,他冲天发誓,他真的没有想撩拨勾引楚秀菡,这女孩完全是她自己主动倒贴过来的……
他轻轻地搂着她的腰,而后者也全身扑倒在他的身体上,虽然隔着一层被子,但是也能感觉到她那充满青春活力的饱满身躯。
可耻地硬了!夏小洛心道,怨恨不已。
他果断地推开楚秀菡,后者脸上挂着一丝戏谑地微笑,道:“你硬了!”
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文学青年都这么彪悍么?都这么“毫无廉耻”么?虽然卢梭老爷子说过,文学艺术和科学技术是道德的大敌,但是很明显的是,道德在楚秀韩这里全面溃败。
楚秀菡定定地看着他,道:“亲了我,我不要你对我负责!我不会放过你的!”说完,扬长而去,把门带上。
夏小洛长舒一口气,美美地躺在床上,回味着刚才那几分钟甜美的味道。
楚秀菡走出门外,雪花飘零,想起刚刚那一场旖旎的情致,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笑容,小样!老娘不发威,你还真以为你可以逃出我的掌心?
一个小小的纯纯的何诗韵,何足道哉?那小女孩长得还真是粉嫩可爱,不过,未免太单纯幼稚了点。
自己今天这么一来,对于夏小洛肯定是个两难的选择,不过老娘可不管那么多,肯定不让你跑出我的手掌心。
她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夏小洛所写得《幻城》,有些地方字迹有点模糊,那是她的泪滴不小心洒落在上面……
已经没有功夫再去誊抄一遍了,她咬了一下下唇,倔强地看着天空,空中喃喃道:“虽然,这行为欠妥当,但是,你总会明白我的一片苦心的。”
她走向邮局,把《幻城》装进信封,贴好邮票,写上了“文学新星创作大赛”组委会的通讯地址,然后,她细心地粘好邮票,塞进邮筒。
带着她无限希望的这封信,重重地落进邮筒,混合在一堆即将走向华夏四面八方千里之外的书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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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文坛泰斗
课后,楚秀菡和姚遥站在走廊的栏杆旁聊天,天空飘着雪花,似乎一点没有想停下的意思,楼下一些同学在打雪仗,不时有欢快的笑声充满冲击力地爆发,冲击耳膜。
不远处,卢南华则和唐宁夜站在一处。
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使然,唐宁夜在受到夏小洛的冷遇后,或者说她在发觉自己在朋友们眼里是“有眼无珠”的一种人以后,赌气般地和卢南华走得很近。
当然,神经很大条,以为高中生的爱情都是扯淡很无聊的夏小洛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
而卢南华也乐于如此,毕竟在众人眼里,唐宁夜是个洋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孩,无论是学业还是容貌都是很出众的,无论是从实用角度,还是满足虚荣心的角度,都很划得来。
美中不足的是唐宁夜的家庭出身在他看来太一般了,虽然,她父唐宁德是县第二人民医院的院长,但是在他看来还是太普通了,一个小小的股级干部而已。
不过,他并不在乎,又没有想和她谈婚论嫁,玩玩而已。
卢南华这种小男生在夏小洛看来都是荷尔蒙分泌过剩的家伙。卢南华只所以接纳唐宁夜是因为这样既可以消磨时光,又可以向自己一直苦苦追求无果的楚秀菡“示威”,何乐而不为?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楚秀菡好像对他这一切视而不见,而且那种无动于衷绝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他偶尔看到她望着窗外长久地发呆,忽然又一脸温柔地傻笑,傻子都能猜出来,她肯定是为了夏小洛。
这让他恨恨不已,而又万般无奈。
卢南华对县城里的政治斗争耳熟能详,他也知道自己父亲最近失势是何京生势力对董集的查处而造成的,他也知道夏小洛的父亲夏近东是何派势力的中坚力量——不过,这些都是在“董集造假案”尘埃落定以后,卢军超才看明白的。
对于夏近东调到长河乡是副县长宋行止提出来的,他哪里会想到夏近东是他何京生的人!是为了安插棋子。
卢南华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恨死夏小洛了,恨不得挫骨扬灰,不过,他已经听董四喜他们说过,夏小洛功夫很好,这让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倍感郁闷,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整治夏小洛。
在他眼里,父亲失去一切,失去权利、地位、财源都是何家和夏家人造成的,他一定会想办法弄死他们。只不过,卢南华是个聪明人,他在想如何自保的前提下,还能整治何家和夏家。
自然而然的,他想到用董集的势力,说起来,这让整个洛水县政坛和商场都重新洗牌的“董集造假村”一案,其中受损最大的其实还是董家,董九星被枪毙,董集造假村的骨干力量都被判刑,董四喜和董笑锋家可谓家破人亡。
现在这两个鸟人完全没有了当日的嚣张气焰,何京生正是狠角色,夏近东也可谓“执行到位”,当天查处造价村的时候,何京生曾撂出一句狠话——“一根线都不能给他们留”。
夏近东和葛峻峰也可真是不打折扣地执行,董家及其骨干所有家产都被没收得一干二净。
据说,董四喜一直引以为傲的那双卡洛驰的鞋子都没拎走了!可想而知,董四喜等人是多么愤怒。
“要不,我们分手吧?”扶着栏杆的唐宁夜这句话里并没有多少疑问的成分。
“为什么?”卢家虽然现在不得势,但是,他那种平静中带着傲然的气质并没有随之消失。
“没有太多的感觉了。我觉得,以你的见识和水准,应该明白什么叫好聚好散吧?”唐宁夜道。
如此娴熟的提出分手,显得那么得体而有教养,甚至让卢南华都觉得无法拒绝。
卢南华心道,我还真小看这个女孩子了!不简单。
而在唐宁夜来看,这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之前靠近他,是因为他无论各方面都不在夏小洛之下,而现在,父亲已经在谈话时无意中告诉她,现在夏小洛的父亲那对“不争气”的父母现在在何京生书记面前很吃香,而卢军超恐怕这一辈子都难以在抬头了。
此消彼长,她虽然很难接受这非常戏剧化的变化,但是,她明白这是现实,自己一定要及时地扭转身来,不然,就一切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的父亲一贯教育她,你周围的朋友决定了你的高度,如果你整天和一群毫无权势的人在一起,你肯定也会变得无权无势而且没有志气,择友一定要精挑细选。
可是,遗憾的是,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教会她,如何拥有一双看透未来的智慧的双眼。
所以,只能这样做事后诸葛亮,不过,如果对已经明晰的形势作出果断的反应,也不失为一条不错的准则吧。
卢南华带着淡淡的微笑,道:“嗯,好聚好散,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吧?”
唐宁夜已经转过身往楼下走去,头也不会地道:“嗯,也许吧……”
心中却在耻笑,做梦吧你。
而卢南华的笑容转瞬消失——“夏小洛,你等死吧!”
夏小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绛唇了,钱学文在自己的运作下被无罪释放了,他们又拥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其实,夏小洛不知道的是,他们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在夏小洛解救了钱学文以后,苏绛唇对钱学文更是毫无留恋了,和他分开只是时间问题。
已经到了深冬,雪花整天整夜地毫不吝啬地飘落下来,抠门如夏小洛者,虽然兜里揣着30万这笔巨款,但是也舍不得买一件貂皮大衣穿穿,依然穿着在当时很常见也很廉价的棉衣,在人堆里一站,一点也不扎眼。
河北,承德避暑山庄。十几辆高级轿车浩浩荡荡地开了过来。
《火花》杂志社社长陈超群下车后,迅速跑到后面小心地打开车门,他左手打开车门,右手小心翼翼地垫在车门框上,为一位老者打开车门。
《火花》杂志社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文学期刊,主攻青春文学市场,是《人民文学》旗下的二级刊物,主管部门是华夏作协。
这个杂志社每年都会在承德开几次笔会,因此他这个动作让负责这次接待的避暑山庄副总经理王婷婷瞠目结舌,要知道陈超群在华夏文坛和出版业的地位也是排得上前几号的人物,能让他去亲自打开车门的人又是何等人物?
片刻之后,一位带着眼镜的瘦长脸的老者出了车门,他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爽朗地一笑:“哈哈,下了这么多天雪,终于放晴了!希望我们的文坛能像这天气一样,拨云见日,走出阴霾,这次选稿能选出一些优秀的作者!”
王婷婷定睛一看,恍然大悟,老者正是中华文坛的泰斗级人物王蒙——这位刚刚从文化部部长的宝座退下来,现在任《人民文学》社长和华夏作协副主席。
按辈分,他是陈超群的前辈;按职务,他是陈超群的领导,陈超群在外满就是再牛叉,也不得不尊重这位华夏文坛上的泰山北斗。
她赶紧迎了上去,握住他的手,激动得话都说不好了,道:“王部长……欢迎您!”
王蒙很大气的一挥手,很和蔼地道:“我要纠正你,我现在可不是部长,而是一介书生!”
王婷婷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女强人,作为承德避暑山庄的副总经理,什么人物没有见过?
高官权贵、富贾豪商走马灯地在她面前过去,但是王蒙则是文学艺术领域当之无愧的帝王,有人说过“王老一跺脚,华夏文坛要抖三抖”,她脸上泛着兴奋的光,道:“您是文学泰斗,能见到您,我真是感觉很荣幸,我是您忠实的读者。”
王蒙呵呵一笑,道:“我老了,已经两年没有写出好作品了。未来是他们的。”说着,往身后一指。
王婷婷也是文学爱好者,一下子就认出了身后的这些人,各个都是名震华夏的人物,让她禁不住一阵心跳。
走在最前面的是先锋文学四杰之一马原,有着东北大汉的粗豪身躯,留着短须;听着音乐温文尔雅的是先锋作家余华,以一部《活着》名震海内外,获得国际同行的普遍赞誉;另外一个目光坚韧平和又显得心机深沉的是清华文学院的教授格非;还有一个长得很清秀眸子发出光芒的是著名女作家迟子建,长着一张鹅蛋脸的是女主角池莉,她也是湖北文联的副主席。
剩下的几位也是在文坛崭露头角的新人和一些年轻的杂志编辑。
在后面,是一些神色倨傲或者獐头鼠目的书商,这次文学竞赛由他们协助,当然想第一时间抓住优秀的作者。
这帮代表着华夏文坛中坚力量的文人豪客信步走进富丽堂皇的承德避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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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泰斗也折腰
避暑山庄分宫殿区、湖泊区、平原区、山峦区四大部分。
宫殿区位于湖泊南岸,地形平坦,是皇帝处理朝政、举行庆典和生活起居的地方,占地10万平方米,由正宫、松鹤斋、万壑松风和东宫四组建筑组成。
湖泊区在宫殿区的北面,湖泊面积包括州岛约占43公顷,有8个小岛屿,将湖面分割成大小不同的区域,层次分明,洲岛错落,碧波荡漾,富有江南鱼米之乡的特色。
东北角有清泉,即著名的热河泉。平原区在湖区北面的山脚下,地势开阔,有万树园和试马埭,是一片碧草茵茵,林木茂盛,茫茫草原风光。
山峦区在山庄的西北部,面积约占全园的五分之四,这里山峦起伏,沟壑纵横,众多楼堂殿阁、寺庙点缀其间。
陈超群安排大家上午游园,中午吃饭,下午自由活动,晚上打麻将、唱歌;对于这个安排,大家都表示很满意。
这次来稿有十多万份,经过杂志社编辑初审,还剩下一万份。杂志编辑会从这一万分中筛选出100篇优秀作品,这时候,这些请来的大神们才开始正式工作,从这一百分稿子中再挑选出30部作品,分为一二三等奖。
三天后,100份优秀的作品终于被选出来了。而这三天,各位作家也玩得很是畅快,泡温泉、骑马、钓鱼、爬山,玩得不亦乐乎。
文坛泰斗王蒙带着作家们开始走进一个硕大的会议室,大家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脾性,开始工作。
一个编辑抱上来了一个大大的纸箱,放到椭圆形的桌子上。
大家开始审稿,王蒙戴上老花镜,饶有趣味地拿起一篇文章开始看起来,看了以后撇了撇嘴,这个小作者还在文章后面的作者简介上写了自己曾经在《火花》杂志上发表过二十几万字的作品,心道,《火花》选稿的水平也太臭了!
这个小作者小小年纪就敢去写“文革”,估计是因为当时正流行“伤痕文学”想靠热点题材取胜,可是这个作者完全没有生活经验,怎么可能写出有力的作品呢?毕竟,文学高于生活,而来源于生活啊。
越看越来气——“都写的什么啊,单亲家庭,兄妹畸恋!这种事有什么社会意义呢?”第二篇稿子也让他很鄙夷。
他调整心态,心道,毕竟都是十几岁的高中生,在文笔和情节构建上稍显稚嫩都是可以原谅的。
饶是降低了标准,对余下的几十篇篇稿子也印象不怎样。看完了以后,一篇优秀作品也没找到,他有点怅然若失地坐在那里,其他几位作家也一人分了十几分稿子审阅,王蒙只能寄希望于他们能发现优秀的稿子。
“唉,这个写得不错。”马原叫了一声。他把文章递给王蒙。
“楚秀菡,中原省新阳市洛水第一高中。《彼岸》……我的不懂事、不成熟、青涩与肤浅总是像白胚上的坑坑洼洼,疙疙瘩瘩,粗糙得很。可我还是渴望着纯粹的白胚,原来我的一无所有其实却是什么都有了……”
开头的第一句就让王蒙抚掌赞叹:“不错,写得是高中生的朦胧的情感,那种种介于友情与爱情拿捏得分外到位!”
他一目十行地扫过文章,嘴角终于泛起微笑,道:“大家看看,我觉得这个能得一等奖!”
看到一篇好文章,这位一生对华夏文坛灌注了一腔热血的老前辈终于兴奋起来。
几个作家都拿着这篇文章开始传阅,频频点头。
其余的几位评委也把稿子审完了,确实有几部写得不错,但是还不足以让王蒙惊艳,他有点失望地靠在沙发上四顾,蓦地,他看见垃圾篓里丢了一篇文稿。
他皱着眉问身边的陈超群道:“那里是什么?”
陈超群责备地看了一眼编辑道:“怎么回事?”
编辑很年轻没什么经验,有点惶恐地说:“这是一篇稿子,也是参赛作品,但是字数不符合要求,超过了五千字……就扔掉了。”
王蒙惊诧地问道:“怎么着?还有字数限制?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次比赛‘不受题材、体裁限制,使用属于自己的充满个性的语言,反对套话,反对千人一面、众口一词’怎么还限制字数?这不合理嘛!而且,每一篇稿子都是小作者们辛辛苦苦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凝结着作者的心血,怎么能随手丢弃呢?”
虽然是成名的作家,但是王蒙依然能够理解那些在追寻文学的道路上踽踽独行的年轻作者,文学创作是一条孤独寂寞的道路,他们彷徨、无助、甚至因为自我怀疑而痛苦。
陈超群连连点头,万分抱歉地道:“是我工作疏漏。”忙不迭地把那篇文章捡了过来,双手亲自递给王蒙。
王蒙交待道:“没一个作者即使没有得奖,也要回信,鼓励他们坚持文学创作,我们华夏文坛的振兴要靠年轻人!”语言很中肯,一副长者风范。
王蒙既是文坛泰斗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他发话,陈超群不敢有丝毫怠慢,把他的嘱咐记在自己的工作笔记上。
王蒙一看字迹有点模糊,书写也很凌乱,不禁一皱眉,可是,他还是耐着性子看下去——《幻城》——有点奇怪的名字,作者夏小洛,看了作者简介,是一个念高一的学生。
慢慢地王蒙就被其中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和精致唯美的文字吸引了。
首先吸引他的是作品中的名字——“樱空释、梨落、星旧、泫榻、岚裳、蝶澈、潮涯、迟墨、片风、皇柝、渊祭、剪瞳、离镜……”,不要小看这些名字。一篇作品中的一字一句,其实都可闪现这篇作品的风采。一篇作品写到什么份上或者说处在什么格上,光看里头几个人名就能有一个判断。
夏小洛的这部《幻城》让王蒙看到了幻想的美妙价值:空空如也,但幻想之光辐照于此,眼见着空白里出来了物象与生命,佛光点化之处,尽是大地上无法生存的奇花异草与各种各样的魅力无穷的生灵。
王蒙被深深地震撼着,作者夏小洛年龄虽小,但叙述口气却颇为宏大。不是写世俗社会的蝇营狗苟,不是写风尘世界的芸芸众生,而是写梦幻城池,写神圣之战,写王,写大阴谋,写王朝更替,写冰清玉洁之境界,其笔调自然不能用写小桥流水、油米酱醋、贱民小人、蝇头小利的笔调。
众人看王蒙沉浸在小说构建的世界里,脸上忽喜忽悲,事儿抚掌赞叹,事儿沉默不语,显然是被故事情节牵动着兴趣,大家都面面相觑,心想,能让大文豪王蒙如此沉醉的文字,将是怎样的一篇文章?
王蒙看完后,把稿子放在桌子上,欣喜地道:“我想,我们可以就此搁笔了!”
余华饶有趣味地拿着稿子,看着看着不禁击节赞叹,道:“小小年纪,居然用了莎士比亚式的大腔圣调,并且还显出一副举重若轻的派头。”
稿子传到迟子建手里,这名震华夏的才女看完以后,颇为感性地赞叹,道:“作品的构思,更像是一种天马行空的遨游。天穹苍茫,思维的精灵在无极世界游走,所到之处,风光无限。”一脸向往之色。
湖北文联主席池莉则笑道:“嘿,那么邪乎,我看看,一个高中生能写出多么好的作品?”
待她接过稿子看了一遍后,不禁悠然神往:“由作者率领,我们之所见,绝非人间之所见。一切物象,一切场景,都是大地以外的,是烟里的,是雾里的,是梦里的。这种幻想,只能来自一颗没有遮挡、没有范式、没有犹疑的自由心灵。这颗心灵还在晶莹通亮的童话状态。”
稿子最后传到这次比赛的主办方《火花》杂志社社长陈超群那里。
“怎样?”王蒙冲身边的陈超群道:“你小子挖到宝贝了!这次避暑山庄没白来!钱没白花。”
陈超群得了这么好一件作品,也喜笑颜开,道:“难得一见的精品,我当社长这么多年,从编辑助理开始做起,看青春文学的稿子也看得有十几年了,这篇小说绝对是超越时代的!”
王蒙道:“这种幻想故事,很新奇,和古典名著《西游记》有几分相似,但是其想象和文字更为精致唯美!”
“这个故事架构如此庞大,以我看来,能扩写成一个长篇来!”陈超群很敏锐地窥见其中的商业价值。
池莉的作品很畅销,对图书市场化的运作深有体会,她提醒道:“这本书出自一个高中生之手,这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卖点,上市以后,我敢用我新书的稿费做赌注,一定能上畅销书排行榜!”
众人相视一笑,那神情分明是发现文坛继承人的欣喜,而没有丝毫嘲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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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抄袭成功
陈超群趁着王蒙高兴,决定趁热打铁,道:“如果后期要出扩写出书的话,您能不能写个序言呢?”
这句话问出,陈超群也很忐忑,因为他知道这位老先生一心扑在创作上,深入简出,曾经有话放出来,“不为作者写序言,不参加剪彩,不上电视,不参加颁奖典礼,不出席时尚聚会”。
这次能担任评委也是陈超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以“繁荣华夏文学”的名义把老先生忽悠过来的。让他答应写序,实在没把我。
王蒙思量片刻,呵呵一笑,道:“你小子精明!不过,我答应了,我就破一次例!或许十几年以后,这个叫夏小洛的作者不会因为我为他写过序而自豪,而我王蒙却要为曾经为这样一位天才作者写过序言而自豪!”
陈超群环顾四周,道:“各位也都帮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么!”
大家都笑着答应了,毕竟文坛泰斗都欣然答应,自己再摆架子也太不像话了,而且这部《幻城》的确让他们都非常欣赏。
晚上的时候,陈超群在几个出版商的围攻下,果断喝多了,他哭了,哭得涕泗横流,“苍天啊——我做出版做了十几年了,今天终于找到一本让我扬眉吐气的书啊!”
陈超群第二天一醒过来,揉了揉发酸的脑袋,就亲自开着他那辆大奔驰直奔洛水县。
谁知道先于他找到夏小洛的竟然是英国的bloom###urybooks出版社的社长jean-pierre,这位金发碧眼的出版商正在和余华等几个读者接洽他们的小说的海外出版事宜,听说他们都被华夏文坛的泰山北斗忽悠到承德避暑山庄来做这场文学大赛小说的评委。市场嗅觉灵敏的他立马看到这是一个商机。
在西方人眼里,90年代遥远的华夏是一个神秘的所在,他们都是通过张艺谋陈凯歌的电影认识华夏,无论是《红高粱》还是《黄土地》无一不是贫穷落后的形象。华夏青少年的作品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卖点。
宴会之余,他很快就和组委会的人打成了一片,这个毕业于英国牛津汉学院的华夏通不费吹灰之力就套出了这次文学大赛的一等奖获得者夏小洛所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并且还看了夏小洛的那篇《幻城》,作为一个精通汉语的汉文化学者,他立刻就感受到了这部小说的巨大的商业价值。
而且这部小说有西方幻想小说的感觉,简直可以东、西方市场通吃,而且此前在西方人眼里华夏始终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形象,这么一本唯美精致的书其市场冲击力不言自明。
既然一等奖的作品如此优秀,他又看了二等奖获得者楚秀菡的参赛作品,他觉得此人作品也不错,如果能扩写成一部“反映华夏改革开后新一代青年人的恋爱与应试教育矛盾”的书,应该也有不错的卖点。
因此,在陈超群躺在床上念叨“我终于找到一本能让我扬眉吐气的书”的时候。jean已经千里奔袭直奔洛水县第一高中。
一个金发碧眼身材健硕得如同一头大熊的老外出现在90年代的闭塞小县城的时候,其效果也必然是轰动性的。
这位老外很了解华夏的办事程序,他先联系了洛水县第一高中的校长陈水献,老陈一见这人高马大满嘴鸟语和汉语夹杂的老外毕竟有点犯怵,他让苏绛唇负责整个接待工作。
苏绛唇在jean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后,心中很纳闷,我们学校怎么也不会和一个远在大洋彼岸的出版社扯上半点关系啊。
jean很快用流离的汉语解释道:“我想见一下你们的一位学生,他名叫夏小洛,另外一位同学是楚秀菡,请问方便么?”
苏绛唇一听夏小洛的名字,心道,这小子又倒腾什么?都倒腾到国外了。问道:“为什么见夏小洛?”
jean虽然在华夏侵染多时,但是依然改变不了英吉利帝国的老大帝国的心态,身上有几分优等民族的自恋,道:“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我想我可以不说吧。”
苏绛唇一听就来气,不过牵涉到夏小洛,怕耽误他的事情,不好发作,只好通知老师把夏小洛和楚秀菡叫过来。
夏小洛一听就头皮发麻,心道,不会是她想我了吧?要办公室搞么?要车震么?要不要别这么奔放。
怀着无限yy和忐忑的心情,他走进苏绛唇办公室,刚一进门,对面一个人高马大的白人男人就热情地拥抱自己——“你好,我叫jean!是bloom###urybooks出版社的社长。”
“哦,你好,我可以叫你贱么?”夏小洛被这位热情的大叔弄得有点懵,但是仍旧一脸真诚地说。
“贱!好名字,很响亮呢!”jean很欣喜地道,来华夏以后,他一直想起个中文名字,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苏绛唇正准备带上门出去,“噗”地笑了。一脸娇媚地看着夏小洛,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真坏”。
“我来是想让你出版一本小说,那个华夏文学新人大赛,你那部《幻城》可以出版,虽然还很幼稚,没什么商业价值。但是,我们出版社一直希望我们能成为沟通东西方的桥梁。你这本书可以让西方社会了解东方。”
夏小洛一下懵了,心道,我没参加这个文学大赛啊。旋即明白应该是楚秀菡搞得鬼。再一看身边的楚秀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立马肯定了应该是她干的。
想明白这一点,夏小洛眯着眼看着眼前的jaan心说,你丫不老实啊!要是没有商业价值会从京城那旮旯跑来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夏小洛前世作为一个顶层的证券从业人员,忽悠客户开户、交易的本领自然不差,那是研究过《消费者行为学》、《谈判心理》的,向来只有我们忽悠别人,哪能让别人来忽悠我们?
夏小洛有心和这位“不老实”的老外斗斗法,道:“对不起,我这本书不准备出版。”
“怎么?你认为你不具备改编成长篇的能力?放心,我们有‘创意写作’的专业老师来手把手地教你!”
“不,我完全具备改编成长篇的能力,但是,这本书我不想出版,这是一本写给自己的书。”夏小洛心道,他妈的这本书作为我的“镇厕之宝”早就可以倒背如流了。
jean在出版业混迹多年,知道有很多作家有很多怪癖,不能以常人的观念来衡量他们的人生,就像那位忧郁的奥地利小说家卡夫卡曾经把他的作品付之一炬,你说这不是有病么?
“我们出版社准备出一万元来买你这本书的版权,你难道不动心么?”jean睁大眼睛问夏小洛,作为一个华夏通,他知道华夏的收入一年也就千把块。
在他看来,这个数字对于夏小洛来说无疑是天文数字。
谁知道夏小洛完全无动于衷,道:“对不起,我不卖。”
弄得楚秀菡都急了,道:“还不卖啊?不少了。”
jean道:“是啊,不少了。”
夏小洛自信地摇摇头,晃动拇指,道:“no,no,no我开价300万人民币。”
jean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道:“怎么可能?你打劫啊……”
夏小洛道:“你们出版社我的是知道的,你们的出版渠道涵盖了全球二十多个以英文为主要语言的国家,并且你们现在正准备开拓东方市场,你们已经将一大批英美小说家的作品卖到日本、韩国,而且也把日本作品的英文本卖到全球各地。一本书在你们庞大的渠道的作用下,其销售量会暴增20多倍。”
jean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是什么都懂,讷讷无语。
夏小洛侃侃而谈,道:“更为重要的是,你们买了版权以后,都会买断作者的改编权或者改编权代理权,这样你们的收入又增加了四五层!”
这么一说,jean简直目瞪口呆,那表情好像忽然在1990年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史前霸王龙张牙舞爪地出现他面前,一双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心道,这小子是从西游记里跑出来的孙大圣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其实,这一点毫不奇怪,夏小洛在编撰《华夏民营企业史》的时候,发现2011年华夏本土零售业几乎全军覆没,曾有学者说当时是“义和团对抗八国联军”,所以当时他对所有渠道、零售都很感兴趣,“渠道为王”几乎可以适用于所有快速消费产品,图书也不例外。
他研究出版行业的时候第一就是研究了美国的企鹅出版社和英国的bloom###urybooks出版社,而后者就是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的出版社,对于这个出版社的主要概括自然了然于胸。
当时bloom###urybooks出版社如此的操作手段主要是针对亚洲的作家,原因有二,第一是亚洲的文化产业链当时还不怎么发达,不像欧美那样,有强大的影视工业,一部适合改编的优秀作品往往一出道就被买去了影视改编权,因此关于知识产权的法律法规非常健全;第二是亚洲作者的版权意识尚未清楚,很多还不知道影视改编权是什么东东。
bloom###urybooks出版社有一定的合同欺诈色彩,这也是出版社的核心机密,jean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个少年怎么懂得这么多?
jean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等我一下。”说着掏出一个阳.具般一样的“黑砖头”大哥大出去打电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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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山下夏树
jean自然知道夏小洛这本书的商业价值绝对不低,可是300万人民币在当时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可以说是他们出版社在华夏数额最大的一次版权购买案,而夏小洛是一个不知名的作者,其中的风险就不言而喻了。
因此,他来到一楼大厅,把手机拨给了远在英国伦敦的社长,把大概的情况讲了,社长说:“你把发过来,我看看,再做决定。”
正在这时候,他忽然发现楼下来了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jean一看就知道这辆车子绝对价值不菲,就多了几分注意,车门一开,陈超群有几分气急败坏地下车了,远远看见jean站在办公楼一楼大厅里打电话,有点揶揄地道:“jean你们英国佬的速度什么时候也这么快了?”
心里暗骂,操你奶奶的英国鬼子,昨天喝酒的时候千方百计地把我灌醉,今天却自己跑到这里估计是惦记夏小洛那本《幻城》的版权吧。
不等jean回答,陈超群自顾自地走进办公楼。
jean走后,办公室只有楚秀菡和夏小洛两个人,夏小洛定定地看着楚秀菡。
楚秀菡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回避,微微扬起下巴,示威似的看着他,夏小洛其实心里并不恼她,毕竟,她是真心欣赏自己的才华,希望自己能有所成就,可是这不是添乱么?
文艺方面的才华可不是说重生过来就会拥有的,他能完整记下的书也就是这一本“镇厕之宝”,其他的书只能记住大概情节,可是文学可不是有大概情节就行的,文学是细节的艺术,考得是细节打动人,虽然有好的故事骨架,但是不能编造细节和营造氛围,也不能成为好书。
现在自己真是骑虎难下了!得了那个奖,如果不拿出一本或者几本好书未免不被人骂成沽名钓誉,江郎才尽。
而即使是写出了《幻城》过一段时间后,仍然会才思枯竭,写不出什么好书了。真尼玛坑爹啊!
只好硬着头皮把这本“镇厕之宝”倾囊而出了。过去头不讲屁股了,人死卵朝天而已,怕个球。
可是这些秘密怎么能告诉楚秀菡,心道,这丫头真是好心办坏事,不过,毕竟她也是好心,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给了楚秀菡一个微笑。
楚秀菡正想和他唇枪舌战一番,不料他脸色数变之后,竟然给了自己一个微笑,一颗心怦怦地跳了个不停。
夏小洛告诫她道:“妹子,你的那个参赛的小说可能也会被他们买过去版权,让你改变成小说的,你做好准备了!”
“不会吧?就凭一个参赛的不足五千字的作品,就能被改编成一本小说?”
楚秀菡心里一阵惊喜,出书一直是她的梦想。在90年代初,商业出版还未兴起,图书市场一般是纯文学为主,哪像后世,出版物已经成为泛滥之势,快餐文化大兴其道。
这时候,能出一本书,那就是一举和王蒙、余华那些人的书放在一起了。一步登堂入室。
夏小洛声音却没有丝毫波澜,道:“不解释。你记得版权要价高一点就是了。”
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杀伐决断的残忍,让楚秀菡觉得这不是一个少年该有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了。
夏小洛微笑着偏过头看着她,温和道:“卖书,就跟卖白菜一样,都是商品而已,免不了要讨价还价!”
“砰”门被撞开了,陈超群夹着一阵寒风过来,苏绛唇也一脸喜悦地跟在后面。
与装逼的jean不同的是,陈超群一见到苏绛唇就表明来意。
一是夏小洛和楚秀菡都获得了本次“文学新星”大赛的初赛一等奖,将远赴京城参加颁奖晚会,这个消息让苏绛唇喜出望外,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作文比赛,而是一场文艺界和教育界的盛事,规格是空前的,省教育厅早已经打过招呼,让所有高中好好组织这次比赛,洛水县第一高中虽然也“好好组织”了,但是绝对没有想到竟然一下子就有两名学生获奖;第二个就是他希望两个人能将初赛小说改编成长篇,人民文学出版社将购买版权,这意味着洛水县第一高中这偏远地区的小县城的高中将一举出现两位少年作家,其效果必然是轰动性的,洛水县第一高中有史以来毕业生中尚未出现一位在华夏知名的作家,更何况是两位在读的学生?
这样一来,洛水县第一高中在知名度和美誉度上将有一个大大的提升,甚至比在全市统考的期末考试的综合评比中拿到全市第一名还重要!
苏绛唇进了门,一双亮晶晶地看着夏小洛,这个少年给了无数的惊喜——优异的成绩,手眼通天的能力——这在他把本来必死无疑的钱学文免去牢狱之灾这件事上可见一斑,惊人的商业天赋,还有让人惊艳的才华。
想起那一夜的激情与缠绵,她不禁又脸色酡红。
陈超群很诚恳地表明了来意,有点弱弱地道:“社里虽然资金紧张,但是对这个项目相当重视,我不敢说拿出多高的稿酬,但是我能保证的是你这本书在今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所有出版物中价格是最高的!你这本书,值这个价格!希望你以后能在写作的路上越走越远。”
只这一句话,让夏小洛好感徒增。那个jean虽然很懂得谈判技巧,可是未免太过于虚伪,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夏小洛道:“你放心,虽然刚刚bloom###urybooks出版社号称要300万买断我的版权,但是,我肯定会把国内的版权给你!”
陈超群一下子大喜过望,竟然手足无措起来,他搓着手道:“谢谢,谢谢。”
经过短暂的见招拆招,他已经感觉出来这夏小洛绝非常人。
其实他来本来就是想买断国内的版权,毕竟,国外的版权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海外业务当时尚未开展,买了也没多大用处。所以,夏小洛说要出售华夏地区版权给他,可谓正中下怀,他已经喜出望外了。
又听说bloom###urybooks出版社要出300万,而夏小洛连价格都还没谈,就答应卖给他,心中甚为感激。
jean在一楼大厅看见陈超群一闪而过,自然明白此时这华夏出版业的巨头来这里是为何事。
不禁,心中又一番着急。
连忙通知主编,正在打电话,又一辆高级轿车戛然而止,一位穿着风衣的男人迎风确立,对着古旧的办公楼撇了撇嘴,心道,华夏国号称改革开放成就巨大,从这个学校破旧的校舍来看,实在是一般般,华夏永远改变不了这种老大帝国的心态。
然后跟着下来一个打扮艳俗的女人,接着是个小个子男人。
jean不认得此人,但是,一听这人说了几句叽里咕噜的鸟语,恍然大悟,道:“原来是日本人。”
这样jean就有了警觉,在后面不懂声色地跟着他们,看他们进了副校长苏绛唇的办公室,一会苏绛唇又把他们带到夏小洛他们所在的大会议室,立马就明白了——这三人也是夏小洛的书稿而来。
看来,这场华夏文学新星大赛的影响力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几分。
他皱了皱眉头,心道,看来夏小洛的书稿还是真正有价值的,看来,一定要抓紧手里,而且他颇有点后悔刚刚否定了夏小洛这本书的商业价值,这小子要是嫉恨在心,坚决不卖自己书稿,可麻烦了。
他赶紧拨通了社长电话,把现在的情况告诉了主编。终于,他期待已久的那句话终于从主编口里吐出——社长用正宗地英国伦敦音道——“既然有这么多出版社去争夺,已经证明了商业价值,我支持你去争取,价格,你自己灵活把握。”
jean嘴角这才扬起微笑。
日本人一进门,陈超群立马愣住了,陈超群混迹京城多年,早年也是顽主,属于王朔的同时代人,眼前的日本人,陈超群自然认识,这人叫山下夏树,正宗大和民族的血统,中文名毛红旗,当年他的父母亲都是当年外交部的外国专家,从事翻译工作。
这小子在京城长大,“文革”中期离开华夏,去英美游历了一圈儿,混了几个文凭,有在跨国公司工作的经历,回日本后组建自己的“三友株式会社”,盯上了改革开放后的华夏市场这块肥肉,主要从事进出口贸易,以坑害华夏企业为己任。
山下夏树也一眼就认出了陈超群,表情分外坦然,用字正腔圆地京城腔调,道:“超群,没想到是你小子!”
陈超群也嘿然一笑,但是内心早已经犯了嘀咕,貌似不经意地问道:“毛红旗,你丫来这里干嘛?”
山下夏树一脸纯情地道:“叫我山下夏树,别叫我红旗,我想你啊,这不,你从承德前脚来,我后脚就跟过来了。”
陈超群心道,我*你奶奶的卵蛋,不知道你这鸟人打什么鬼主意呢?道:“你骗鬼呢?”有禁不住想揶揄他,道:“你这鸟人文革那会不是挺喜欢别人叫你毛红旗的么,那会儿谁要叫你日本名你就跟谁急。怎么?有奶就是娘?日本给你了个国籍,你就忘了你是在华夏长大的了?这个外商身份对你就这么重要?”
山下夏树颇为自得地说:“现在你们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有钱就是爷!外商待遇高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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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喷死你
陈超群冷笑一声,道:“操你奶奶,屁股上插根扫把,你就冒充起大尾巴狼了?”
山下夏树和他厮混已久,两人言语上互相“问候”对方女性亲属是正常现象,可是这会这么直白地被攻击还是头一遭。
这时候,另外一个小个子男人冲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叽里咕噜说了几句日语,山下夏树一个劲儿冲她打眼色,可是,那俗艳女子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用中文翻译出来,道:“请问,哪位是夏小洛先生!?”
夏小洛道:“我是。”
俗艳女子继续道:“这位是日本wings月刊出版社的社长,以漫画出版为主,想购买你图书在日本的版权。”
陈超群一下子就怒了,心道,好你个毛红旗,我*你奶奶,昨天晚上和我一起泡澡的时候还说这本书没什么价值,今天就把狼招来了。
原来,山下夏树也在承德避暑山庄和几个华夏客商谈引进几条彩电生产线的事情,他和陈超群本来相熟,就过来聊天打屁,无意中看见陈超群正在拿着一份书稿喜不自胜,然后就问怎么着,这么高兴?
陈超群知道他是做外贸生意的,和自己的领域八竿子打不着,也没在意,就告诉他,手中的文稿就是这次华夏文学新人大奖赛初赛的一等奖获奖作品,哥们准备去和作者商量一下,改变成长篇,然后买过来,出版后,炒作一下,销量肯定不错,一定大赚云云。
山下夏树眼珠一转,翻看了一下手稿,就道:“我觉得文化价值不大,你要小心点,不要买亏了,而且一般的高中生,哪有改编长篇的能力。”
他的话让陈超群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来到了洛水县第一高中。
谁料山下夏树一转身,回到另外一个饭局,就把夏小洛和大奖赛的事情告诉了一个在华夏厮混做漫画的朋友,告诉他,还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我看了,书稿的质量非常高,而且情节唯美,很适合改编成漫画,我建议你买断全球版权,也通过合同欺诈的方式低价买断;没有华夏的出版渠道不要紧,你先把这本书在日本卖火,小说、漫画、动漫等等一起上,然后出口转内销,在把中文版权卖给华夏这帮穷鬼!肯定能大赚一笔!”
陈超群已经猜出了大概,心中又问候了山下夏树家庭所有女性几句,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夏小洛如何回答。
夏小洛却气定神闲,心道,草泥马,挺给力啊,没想到这一个文学新星大赛能招来这么多狼啊,好嘛!英国人日本鬼子一起来了,你方唱罢我登场。
怎么对前世这个文学新星大赛毫无印象呢?大概是那个时候并未有什么让人惊艳的作者和作品出现。
此时,jean也进来了一脸紧张地看着夏小洛,得知那位日本同行也要买全球版权后,他心中后悔,早知道刚刚果断签约了。
夏小洛定定地看着山下夏树和那个日本书商,淡然地问道:“请问,你们想出多少钱?”
山下夏树对着日本书商耳语了几句,回过头来,道:“松本先生全权委托我来谈这个稿酬的价格,我们的最高价格是30万人民币。”
山下夏树伸出三个手指,在夏小洛眼前晃了一下,夏小洛讶然失笑,玩味地看着他,像是想从他脸上研究出什么东西,这眼神很不礼貌,让山下先生感觉很不自在。
夏小洛道:“我觉好多啊,太多了……”楚秀菡“吞儿”地笑了一下,又觉得在如此正式的场合这样有点不礼貌,害怕夏小洛责备自己,心中不禁惴惴不安。
谁知道夏小洛只是对她微微一笑,丝毫不以为意,她不禁为他这举重若轻的风姿痴迷。
山下夏树这才明白他说的是反话,脸色凛然,他心道,华夏国因为文革动乱积贫积弱二十年,此时也只是刚刚兴起,我作为“三友株式会社”的社长走到哪里,那些高官富贾也要敬我三分,何时受到如此的消遣,心中不悦。傲然道:“据我所知,你的父亲夏近东虽然是副县长,母亲是第一人民医院的护士长,但是收入都不过二三百元,这30万也需要你们……”
夏小洛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啪”地一声,杯子被震得跳了起来,所有人都惊呆了,都不想到这位少年暴怒时,竟然有如此之雄姿!
那位艳俗的女子甚至嫌恶地看了夏小洛一眼,在她看来,一个男人怎么能如此粗鲁呢?
夏小洛脸色平静地看着他,甚至还带着一丝残忍的微笑,道:“说啊,继续说啊,说你还知道关于我的什么?据我所知,搜集情报是你们日本人的长项,当年抗日战争爆发之前,日军的测绘部门早已经绘制出各种比例的华夏地图,连某个村子的水井都标得清清楚楚,我倒是很佩服这种办事认真的态度,毛红旗,噢,山下夏树先生,咱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和你的三友株式会社到底想要什么?”
山下夏树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夏小洛冰冷的目光让他如坠冰窟,冷彻全身,禁不住打个冷战,他努力挤出一个微笑,道:“你们华夏民族就是太敏感,这只不过是例行的商业调查而已,我们肯定要了解商业对手的所有情况……”
“所以,假如一个作者很贫穷的话,你就可以低价买走版权是么?因为这些钱对于这个作者来说已经很多了是么?”
夏小洛咄咄逼人地看着他。山下夏树的眼神有一丝游移,说不出话来,显然已经默认了。
夏小洛道:“一个作者的作品不应该因为他身处困境就随之贬值,没有这个道理!”
山下夏树还想解释些什么,夏小洛却一挥手,如同赶苍蝇一般,声音不大却分外坚决地道:“滚!我最看不起就是你这号人!懂不?市场交易的规则是公平!公平!公平!你可以离开了!”
山下夏树看没有希望达成协议,微微一鞠躬迅速起身,傲然道:“我想,我们在华夏还有再次见面的机会,希望下次我们能合作愉快!”
夏小洛道:“滚!”
山下夏树以为对方应该以最基本的商业礼仪对待自己,谁料他竟然如此粗野,可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憋红了脸退出门外。
而陈超群和jean都露出淡淡的微笑,陈超群对这厮一点好感都没有,夏小洛帮他出了一口恶气;而jean则觉得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
楚秀菡和苏绛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彪悍的男人,自然爱慕之情蠢蠢欲动。
夏小洛道:“现在我说几条,希望你们考虑下。”
话虽然是商量,但是口气不容置疑。
陈超群和jean立即正襟危坐,认真倾听。
夏小洛道:“第一条,国外版权卖给bloom###urybooks出版社,300万,一次性付清,帮我在英国伦敦银行开户,存款放到那里,然后出具相关凭证。”
jean虽然很疑惑为何夏小洛要把要把钱放到伦敦银行而不放到国内,但是,夏小洛的气度已经不允许如他多做疑问,只好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第二,国内版权全权卖给人民文学出版社,通过版税制度支付,这样可以缓解你们的资金压力,也比较公平,我只抽取码洋的13%作为稿酬。”
陈超群大喜,他本来痛下决心就是下血本也要买断这本书的版权,无论面对多大的资金压力,没想到夏小洛如此善解人意,为人着想,现在这样的优秀作者可不多了。
“第三,”夏小洛目光沉静地看着二人,缓缓道:“无论是文学新星的竞赛,还是出版小说,我不会参加任何宣传活动,也不会参加任何研讨会,我只写完长篇,剩下的事情完全是你们的了。”
两人面面相觑,要知道,发布新书作者配合宣传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特别是对这种偶像级的写作者,很多读者本身是因为迷恋作者才会持续购买的,和读者做好沟通,会形成一大批忠实的读者,对作者以后的发展对出版社都有好处。
陈超群沉吟片刻,一脸迟疑。
夏小洛展颜一笑,道:“没准儿营造出神秘感,会引发读者持续的兴趣,也未可知呢。”
陈超群和jean只得点头。两个出版界的巨头,竟然被一个高中生步步紧逼,还得点头哈腰,这件事要传出去在出版界肯定是个天大的笑话。
不过,二人坚信,他们做了一件很划算的生意。
夏小洛道:“你们可以跟楚秀菡谈她的书稿了,我希望你们给她一个公道的价格。”
很迅速地,楚秀菡和他们也达成了协议,海外版权30万买断,国内版权10万买断。
对于这个价格,楚秀菡很满意,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四十万字肯定是天文数字了。她的父母亲都是文化馆工作,收入不高,这件事要是父母亲知道了,肯定高兴死。
陈超群和jean起身告辞,陈超群告诉夏小洛和楚秀菡,务必准备好去参加颁奖晚会,这是文学界的一次省事,很多著名作家都会到场。
两人走后,楚秀菡冲着夏小洛不住微笑,真想抱着他长吻一个。夏小洛起身和苏绛唇告辞,他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心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不料,苏绛唇却说:“小洛,你来我办公室一下。秀菡你可以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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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女魔头是怎样炼成的
楚秀菡冲夏小洛做了个鬼脸,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心情雀跃地走了。
苏绛唇在前面走着,夏小洛跟在她后面,往苏绛唇的办公室走去。
此时已经是下午放学时刻,办公室的老师都走光了,整个办公楼静悄悄的。
苏绛唇走在前面,虽然是大冷的天,却穿着一件羊绒的裙子,腿上是紧绷的弹力裤,绷得大腿浑圆,屁股翘起,上身则是短款的羽绒服,脚上是羊皮小皮靴,尖细的高跟敲打在大理石的地面上,发出节奏感十足的清脆响声。
波涛汹涌的卷发随着节奏微微颤动,光洁的侧脸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白皙无比。
夏小洛看着她惹火的身材,想起那晚上的旖旎情致,不禁心神激荡。
走进她的办公室,苏绛唇让他坐下,然后帮他冲了一杯热牛奶,夏小洛有几分尴尬地接着,随即暗骂自己没出息,前世自己虽然是个苦逼打工仔但是也敢面不改色地在酒吧网上约炮勾搭。
重生回来这一辈子,不客气地说,小爷就是不折不扣的先知,未来的亿万富翁,怎么羞射呢?羞射你妹儿啊!她一个女人家都如此大方,如此奔放惹火,你怕个球!
想到这里,反倒坦然了,玩味地看着她的表演。
苏绛唇看他喝着牛奶,用得就是自己用过无数次的杯子,又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不禁口干舌燥,道:“我也喝一口。”
夏小洛默然把杯子递给她。
苏绛唇却道:“不行,我要你喂我。”
夏小洛看她低眉顺眼,又有几分执拗,一副女儿态的摸样,想她在人前都是一副干练强悍的女强人摸样,对自己却如此这般,不禁有几分感动,一把把她拦在自己身侧。
苏绛唇嘤咛一声,坐在他所坐的沙发扶手上,一双穿着丝袜的**正好被夏小洛夹着,胸口自然贴在夏小洛脸上。
她情不自禁地抱着他,道:“小冤家!我想死你了。”
夏小洛流氓气息十足地说:“少废话,喝奶。”
苏绛唇抱着他,闻着他身上的淡淡香味,心道,世间之男子有几个能比得上他的?我若年轻十岁,非嫁他不可。
可是,自己现在已经三十出头了,岁月不饶人,虽然风韵犹存,可是,等他长大了,自己却老了,免不了被他弃之如敝履。
一双饱满的**结结实实地贴在夏小洛脸上,让他禁不住心跳。
苏绛唇咯咯笑道:“我要让你喂我嘛。”
夏小洛把杯子凑到她嘴边,她却撅着嘴巴道:“爷,奴婢要你用…………喂。”说着,如葱白一般的玉指一指夏小洛的嘴巴。
夏小洛含着的一口牛奶好悬没喷了,她声音如撕锦裂帛,娇媚无比,真是又淫又骚又温柔,夏小洛纵使前生阅女无数,这会也不禁心中一阵怦怦直跳。
两人的嘴巴黏在一处,苏绛唇的饱满红唇一阵卖力的吮吸,把他口中的牛奶尽数吸入口中,然后“咕嘟”一声咽了下去。然后两人深深地吻在一处。
夏小洛觉得她的嘴唇圆润而饱满,奶香夹杂着她口腔本来的芳香混合成一种异样的香味,而她波浪一般的发梢则挑逗着他的脖颈,痒痒的,香香的。
夏小洛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了,轻轻地推开她柔曼却有力的腰肢,戏谑道:“你找我就这点事?不如我晚上去你家。
苏绛唇也觉得在办公室被人撞见很不好,俏脸一红,沉吟片刻,道:“谢谢你救了他,我还没有好好谢过你呢。”
夏小洛一摆手,有点酸酸地道:“举手之劳,希望你婚姻幸福。”
苏绛唇走到窗户旁边,窗外寒风呼啸,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在没有白雪覆盖之处,则满是粗粝的景物,让她感觉无限的萧索。
她缓缓道:“幸福?自和他结婚以来,我哪里有尝过一天幸福,或许男人都是这样,稍微有点本事就去偷腥。当年,他可是奔着我父亲是乡党委书记,在洛水还有点关系去的,现在,他得了何京生的重用,却是对我和我家人冷眼旁观了。”
“这样。”夏小洛语气平静,但是早已经出离了愤怒,这钱学文也太不知深浅,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能力呢,要不是在何京生面前帮他美言几句,他现在恐怕还在大牢里呢!
不知好歹的东西!
但是,毕竟是她的家事,还需要探明她的意思再说,遂问道:“那……你什么打算?”
“我,想和他离婚。”
夏小洛手微微抖了一下,心道,不会是想嫁给自己吧,这真是太坑爹了。
旋即不再担心,觉得自己是十足多虑,苏绛唇是个理智的人,也是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两人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想离婚,就离吧,毕竟开心是第一重要的。”钱学文实在不是东西,和他过一生,苏绛唇无疑是耽误了。
“我……不想在洛水生活了。小洛,你不是有很大的生意么?我帮你打理怎样?”苏绛唇有几分激动地蹲到夏小洛面前,把头埋在他的双腿处,双肩不住抖动,泪水涔涔而下,她终于暴露出她不为人知的脆弱。
夏小洛拢了一下她的头发,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太累了……为了争一点利益,互相倾轧,不是他们压着我,就是我压着他们。”苏绛唇仰起头,用全是泪水的双眼看着夏小洛道:“你知道他们在背后怎么叫我么?叫我武则天,慈禧太后……”
夏小洛轻轻抚摸她的脊梁,无声安慰。
苏绛唇一脸哀伤地道:“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的苦。我刚刚工作的时候,还是个小教师,要分房了,可是学校死活不分给我,最后我找到前任校长冯瑞友,他就对我动手动脚……”
夏小洛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掏出一张纸巾抹去她眼角的眼泪,他知道这个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继续安静地倾听。
有时候一个人向你倾诉,并不是想让你帮他解决问题,而是想让你检阅他的痛苦。
理解就是最大的安慰。
苏绛唇洁白的贝齿轻轻咬住下唇,好像又回到了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声音有几分颤抖地道:“我当然誓死不从,那时候住房的确很紧张,但是,我也要熬过去。但是,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发誓,我要做人上人,不然就只能被踩在脚下。”
“我并不笨,这些老师们也很容易笼络,我略施手段就把前校长赶下台了。而我也成为了副校长,如果我在这里干下去,很可能是女校长,教育局局长,然后调到市里,甚至去省教育厅。可是,我不喜欢这里,这是一片没有骨气的平原,这是一片吃人的土地。体制会慢慢地把人异化,失去了本真和快乐……”
夏小洛终于明白这个洛水县第一高中的“女魔头”是怎么炼成的了,其实,每个外表光鲜的人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小洛不禁唏嘘不已。
“可是,我现在的生意还很小。你过去实在太委屈了,毕竟你现在也是副科级干部,而且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夏小洛对苏绛唇的能力是认可的,但是也有自己的顾虑。
苏绛唇一下子抹去自己的眼泪,破涕为笑,道:“这么说,你还认可的能力。你放心吧,我做生意绝对是一把好手。这样,我随时准备着,只要哪天你需要我,我立马加入你的团队。”
夏小洛点点头,道:“放心,至少,你当我的小秘还称职。”
苏绛唇一听“小蜜”二字,爬到他的身上要撕扯他的嘴巴,夏小洛这才想明白,在90年代初,“小蜜”这个词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贬义词,就是情妇的代名词。
夏小洛再次落荒而逃。
走到楼下,却发现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同学们都已经吃过晚饭到教室里晚自习了。天空又飘着细细的小雪。
夏小洛感觉腹中饥饿,心想,赶紧找个地儿找食儿吃啊,食堂已经关门了,到外面小吃店吃点东西吧。
往左边一瞥,就见带着小红帽的楚秀菡不禁地跺脚跳动,搓着冻得发红的耳朵和脸颊,那鲜艳的小红帽如同冬天里一朵跳动的火焰。
仿佛有心电感应一般,楚秀菡也牛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如鲜花一样绽放,蹦蹦跳跳地走到夏小洛身边,道:“走,小洛,姐姐请你吃饭。”
夏小洛撇了下嘴巴,道:“怪哉!我啥时候成你小弟弟了?”
楚秀菡弹了一下他肩膀上的雪花,调皮地道:“怎么着?还不情愿啊?这么美的姐姐,多少人想当我小弟弟哭着喊着我还不愿意呢!”
夏小洛无奈地看着她,一张秀美的脸庞,平时总是淡泊疏离的,这会却因为眼前站的男生是夏小洛而变得兴奋,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夏小洛。
夏小洛觉得难以拒绝她,只好苦笑,道:“好吧,但是,吃饭总要有个由头。”
楚秀菡扯着他往校门口走去,道:“你帮我引来了出版社,卖了个好价钱。”
“牵强。”
“那我帮你投稿,赚了不少钱!算你请我,这个理由可以吧?夏小洛,以后你就是红人了!”少女的双臂伸向天空张开,仰望天空道。
雪更大了一些,雪花徐徐飘落,她伸出舌头,徒劳无功地想接住一朵雪花,眼神凄迷,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
夏小洛一拍她的肩膀,道:“走吧!我都快饿死了。”
楚秀菡露出欣喜的笑容,一脸雀跃地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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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围炉夜话
教室里琅琅的读书声随着他们的脚步渐行渐远,夏小洛走到街上才愕然地发现街上所有饭馆都打烊了,楚秀菡愁眉苦脸地道:“小洛,都关门了,我们要饿肚子了。”
他想起北郊的“哑巴羊肉汤馆”,哑巴很敬业,都是到深夜才收摊,他道:“跟我来。”于是两人沿着街道往北郊走去。
大学把街道全部覆盖,整个世界都是那么的纯净清洁,银装素裹,粉雕玉砌。枯枝上也积满了白雪,昏黄宁静的灯光透过如同白色的珊瑚一样的树枝,在地上留下斑驳的阴影,形成千奇百怪的图案。
长街寂寂,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楚秀菡跟在夏小洛身后,看着他穿着灰色的棉衣和很有质感的粗布裤子,还有男性气息十足的鞋子,一脸平静与祥和,宽厚的围巾让她感觉眼前的男子有一种别样的温暖。
天地间仿佛只有二人在踽踽独行,越往北走,仿佛越低矮破旧,田野已经在房屋的掩映下若隐若现,天地也显得宽阔,人也越显得孤独,楚秀菡心中的柔情也愈加泛滥。
她心想,多想这一生就这样和他一起走过,看路边的路灯昏黄,雪花飘零。
夏小洛忽然回过头,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远处远远跟随,不禁心中一动,心道,最近县城里很不太平,黑道猖獗,不会是有人在跟踪自己吧。站着看了一会,只见那个黑影又往往岔路口的另外一条道路走去。
他不禁暗自嘲讽自己杞人忧天,自己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子弟了,谁敢动自己?
夏小洛看着眼前的雪花,想起重生过来的这一生,总有一些东西让他感动,情不自禁地唱起薛之谦的那首《续雪》——“这个冬天,我去了北京。在长安街上踏雪而行,通告的休闲还是会想起,曾和你在街边弹琴。我发了唱片,你有没有听,是过去的事情。当你在街上听认真的雪,是否会红了眼睛,雪下得那么深你会否听得很认真。全世界的离人,都哼着我的心疼。可谁看到我,憔悴了几分……”
声音婉转而深沉,那眼神几乎要将楚秀菡融化,歌声在平静中又带着淡淡的忧伤,
楚秀菡彻底被震惊了,她莞尔一笑,认真地道:“小洛,你唱得真好听。”
夏小洛心中一惊,心道,自己触景生情,不知不觉把自己前世听得到的歌曲唱了出来,只好嘿然一笑,顾左右而言他,指着被雪花覆盖的麦田道:“秀菡,看见没?刚刚跑过一只兔子。”
这是夏小洛第一次叫楚秀菡的名字,她心道,原来,他也可以声音这么温柔的,心里如蜜里调油,一阵香甜。
再望田野望去,空无一物,哪见兔子的影子。她旋即明白他这是在转移话题,心道,守弱守柔,守愚守拙,事事不显山不露水,此人深得道家文化之精髓,她哪曾想到夏小洛只是怕人发现他是重生回来的这一事实,故而处处遮掩。
她悠然道:“圣人不用智而守愚,不用巧而守拙。智则日凿,而愚则返朴;巧则自伪,而拙则还醇。夏小洛,你很精明啊。”
夏小洛停住脚步,愕然看着她,道:“什么智啊愚啊的?我不懂。”
其实夏小洛真不懂,要知道,前生他可不是什么精英,大草根一枚,天天看毛片还来不及,哪有功夫研究什么老子孙子的,扯淡呢。重生过来以后,他倒也曾头枕《菜根谭》大谈《金瓶梅》,可是,看《老子》之类的对他来说还是艰深了一点,委实是一窍不通。
他越这么一脸愚蠢的样子,楚秀菡反倒觉得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不慕虚名,抱朴守拙,对他更加仰慕,又道“老子说,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万物草木之生也柔弱,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说得就是以柔克刚的道理。”
夏小洛心道,扯淡的,这世界从来都是暴力最强者说了算,没看毛爷爷曾经教导我们“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么!
只是自己这一思想也未成体系,不便和她探讨,说几句未免理屈词穷,露了怯。又想到,自己的功夫这些天也精进不少,“炼气”已经练过了“罗汉抱肚”、“大鹏展翅”、“金刚怒目”三个招式,虽然距离单手开砖之类的顶级气功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小有所成,哪天找几个人练练手呢?
又想到,自己的学识还需加强,不能局限于高中知识了,不然,自己念完高中最多的收获也就是能考上一个好大学,仅此而已,水平还是不能提高。不然,和女孩子坐而论道都做不到。
暗暗下定决心,把买了好久还没有看完的马基雅维利的《君主论》和罗素的《西方哲学史》再翻看一番。
心里浮想联翩,于是只是魂不守色地点头。
楚秀菡本想着和他坐而论道一番,借此拉近双方的距离,没想到他毫无反应,眼神冷淡而游移,只好作罢,不再谈那些玄奥的话题,揉了一下冻得发红的耳朵,道:“小洛,刚刚那首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夏小洛心说,你当然没有听过,这要到2000几年才会有好不好?口中却撒谎道:“我自己随便哼的。”
这一句话让自持才学出众诗词歌赋样样皆通的楚秀菡震惊地说不出话来,她瞪大一双眉目,瞧着夏小洛平静到若无其事的侧脸,恨不得匍匐在他脚下。
要知道作曲其实是一向很复杂的技术活,很多学了很多年作曲的人穷其一生也难写出一首通顺的歌曲,更别说如此的婉转动听。
她学过作曲,刚刚只听了一遍,歌词虽然没有记住,但是已经在心中编好了曲谱,不自觉地把调子哼唱出来,只觉得曲子柔美深沉,曲子中蕴含着深深的情意和淡淡的忧伤。
夏小洛看她一脸沉醉的样子,道:“想不想再听一首,还有呢……”然后又把《认真的雪》哼唱出来,再一次让楚秀菡目瞪口呆。
两人说说笑笑,浑然不觉天寒地冻,北风如刀,不知不觉中,经过半个小时的跋涉,已经到了“哑巴羊肉汤馆”。
大雪弥漫之中,一灯如豆,却给人无线的温暖。
哑巴正在看着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机,不住地呵呵傻笑,一看夏小洛来了,笑容绽开如同一朵灿烂的花朵。
他认得这是何京生的小跟班,每次都对他很和善,每次来吃饭,总不让他找钱,给点小费。于是,就拉着夏小洛的双手不断傻笑,眼神很兴奋,嘴里不断地“嗬嗬”着,看了一眼身后的楚秀菡,然后冲夏小洛竖起大拇指。
夏小洛故意逗他,道:“你说那姑娘长得丑是吧?”气得身后的楚秀菡皱眉跺脚。
哑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奈何不能说话,手胡乱的比划着,脸憋得通红,夏小洛心中不忍,大声道:“我明白了,你是说这姑娘长得漂亮是吧?”
哑巴重重地点头,因为夏小洛理解他的意思而高兴,呵呵傻笑。楚秀菡自然心中甜蜜,不禁一阵娇羞。
哑巴又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夏小洛道:“我明白,你是说,让我把她娶回家是么?”
哑巴看他一下子就明白,喜出望外。
夏小洛做出一副成熟的表情,道:“不行,老师说了,不能早恋,再说了,我看不上她,她说要当我姐姐呢!”
气得楚秀菡直扯他的耳朵。
哑巴嘿嘿一笑,忙去了,楚秀菡打量着这个小店,几张破烂木桌椅,满是油腻,一盏十五瓦的电灯,黯淡如豆,这种小店要在平日打死她也不愿意去的,嫌脏,可是和夏小洛一起来这里,外面风雪飘舞,店里,炉火如同蓝色的舌头一般舔着锅底,屋里却温暖入春,已经是深夜,真有围炉夜话的感觉。她感觉很幸福、很开心。
一会儿,热气腾腾的羊杂碎汤就端上来了,楚秀菡看着上面漂着白白的羊油,不禁有点恶心,迟疑着要不要吃。
夏小洛则往碗里放着油炸辣椒和其他调料,吞了一口,赞道:“吃啊。”
楚秀菡只得学着他的样子调好羊杂碎汤,这边夏小洛已经开始大快朵颐起来,心道,苦逼啊,真是命贱,现在咱好歹也是身价数百万的小富翁了,却吃这如此平民化的东西。
楚秀菡看他吃得甚是迅速,好像很可口的样子,压着恶心吃了一口,却发现汤浓味美,入口又香又鲜,惊喜地看着夏小洛,大赞:“真好吃!”
夏小洛得意地道:“我找的地儿没错吧。不要看着店小,味道可是不差,何京生都经常来呢。”
自何京生上台以后,何诗韵再也无法低调了,她是县委书记的女儿已经人尽皆知,楚秀菡也知道,心道,早听说何、夏两家关系莫逆,看来传言非虚,又想不知小洛和何诗韵是何种深沉的感情。心中微微一沉,但是,脸上却波澜不惊。
哑巴又端上来一盘烤羊肉,拿过来一瓶小二锅头,夏小洛扯他一起坐过来喝,楚秀菡看他和善热情,也叫他过来,而哑巴看楚秀菡是如此一个纤尘不染的小姑娘,心中自卑,怎么也上座,去收拾碗筷去了,不住对夏小洛翘大拇指,那意思是“这姑娘,不错。”
楚秀菡道:“你怎么和他这么熟?”
夏小洛大致把哑巴的遭遇讲了一遍,又说道张万里就是卢军超的势力的时候,楚秀菡对这些事情也有所耳闻,心中恨恨不已,道:“张万里、董九星、卢家这帮人真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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