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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夜深     民国岁月1913txt下载     民国岁月1913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停战协议

    调解团各国外交官的突然表态让谈判双方有些措手不及,经历会场短暂的沉静后,日方首先提出了暂时休会,这个建议也得到了中方的同意,大家收拾一下,急冲冲地就离开了。

    不提日方如何同东京沟通此事,中方谈判团成员出了六国饭店就赶回了外交部,半道上曹汝霖就安排人员把这消息通报国务总理宋教仁。

    “这些老毛子,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呢?”坐在车中,曹汝霖自言自语地问道,坐在他身旁的方子达只是淡淡一笑,并没去接这口。虽然他大致猜出了沙皇俄国的真实意图,可有些事根本无法放在台面上解说,难道方子达能拍着胸口告诉曹汝霖沙皇俄国马上就不复存在,老毛子是在做挽救帝国的最后努力么?

    等到了外交部,曹汝霖立即召集谈判团成员并找来外交部智囊进行磋商,方子达列席听了没一会儿就以他财政部有事处理提前离开了。反正情况正向好的方面转变,无论外交部拿出什么对策也不会影响大局。

    本是休会一天,可能是日本内阁对此意外情况没有完成意见统一,第二天日方继续提出休会,直到第三天和谈才得以继续进行。

    重开和谈,日方在各国压力下终于拿出了新的和谈要求,虽说这份条约比起开始的狮子大开口来说要好了许多,但有几个方面中方依旧无法接受,当即又不断争论了起来。

    “各位,调解团有个提议。”看着争吵不休的双方,英国大使朱尔典站起身清了清嗓子说道:“目前关键是停战,调解团建议如果无法在短期内双方达成和谈,那么是不是能够先以停战为目的形成一个临时协议呢?毕竟这场无聊的战争不仅让参战双方损失巨大,同样也白白消耗了我们协约国内部的力量。”

    “临时停战?”这个词在中日双方脑中闪过,可转念一想这么做也对彼此是有好处的。在无法达成和谈一致的情况,先行以停战为目的进行磋商倒也可行。

    “这些英国佬,不愧玩弄了欧洲大陆几百年。还真是老奸巨滑啊!”方子达对朱尔典的提议同样也是一愣,转念就是苦笑。和英国人圆滑的手段相比,贪婪的日本人根本就是个小学生,而中国外交官们同样不是对手。

    停战,说起来似乎是尽快解决目前问题的最好办法。但也等于在中日交战双方埋下了一根随时能够引爆的导火索。停战之后。中日并没有结束这场战争,反而依旧在战争状态中,只不过双方临时罢手而已。一旦国际局势或者日本和中国各自国内形势发生变化,这场战争随时可能重新爆发。可这对他们英国人又怎么样呢?在欧洲大战如火如荼的情况下,暂时让远东局势稳定下来,以保证协约国内部力量不再被白白消耗,把所有精力先放到欧洲战场上以打败对手,这才是英国人的真正目的。而将来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就算过几年中日之间再大打出手,想来到时候欧洲战争也早已结束了,这些黄皮肤的猴子们打生打死又关他们西方人什么事?彼此之间消耗力量,打得尸横遍地,也许这样更符合英国在远东的利益。

    英国人的算盘得到了法国、沙皇俄国和美国等国的赞同,这些国家的外交官哪里有那么好心帮助中国或者日本的?外交不是当雷锋,外交手段是国家利益的体现,暂时停战既能解决目前问题。又能让中日双方将来相互消耗实力而无法迅速发展,这是西方国家都愿意看见的结果。

    日本一方把临时停战的利弊在心里转了一圈,顿时心中暗暗窃喜。说实话,这场战争并非日本人不想打,主要是暂时没有力量取得胜利。要不然日本人也不会坐到谈判桌上来。而且让日本人警惕的是中**队突然拿出的秘密武器——火箭炮,在没搞清楚这种威力强大的武器真实情况,以目前东北的兵力根本无法攻占奉天。如果是停战,虽说暂时无法从谈判桌上取得日本政府梦寐以求的领土和赔款。可同样也给了日本随时再发动战争的准备时间,这对贪得无厌的日本一方来讲是个好机会。

    至于中方同样对临时停战提议有些心动。大总统袁世凯时日无多,恐怕撒手而去也就这么几天了,中日战争虽然持续时间并不长,和给中央财政带来的损失是极其严重的,根据宋教仁的指示,中日战争必须尽快结束,以保证国内政治的平稳过度,在根本无法短期内达成和谈协议的情况下,临时停战倒也是一个办法。

    双方谈判成员分成两个阵营,相互间交流了意见,最后大多数人都表示可以接受临时停战的提议。见中日谈判成员有了结果,英国大使朱尔典微微笑了,以主持会议的身份把和谈议题转到了临时停战上,并主动提出了调解团的建议。

    调解团的停战建议主要有三大条。

    一:自停战协议签署日开始,中日双方无条件停止交火,以奉天的日本陆军和中**队现驻扎区域为中心划定军事分界线,相互后撤五公里,这十公里区域将作为非军事区以作缓冲地带。

    二:中国政府释放胶东被围日军十五、十八师团,由日本海军第二舰队接回本土,双方在限定区域中以限定时间完成交接。

    三:停战双方由调解团成员国加停战双方各派成员组成军事停战委员会,委员会以监督双方停战步骤,停战双方均不得在非军事区内,或自非军事区,或向非军事区进行任何敌行为。

    除此之外,还有些补充条款,当听到这些内容时候方子达神情猛得恍惚了一下,似乎他现在并不是坐在北*京的六国饭店谈判会场,而是来到了朝鲜的板门店。对面的坐着的谈判对手也不是矮小的日本人,而是以美国为首的联合**。

    还真是同宗同祖啊!方子达瞧着侃侃而谈的朱尔典心中感叹,这英国佬和美国佬真不亏是亲戚,想出来的招居然也差不多,除了有些地方稍有差异,这些内容简直就是朝鲜停战协议的条款。

    等谈判双方稍稍消化了调解团关于停战协议的内容后,朱尔典开始询问双方代表对此有无异议。

    这些内容表面上看似乎合理,可实际上日本人占了便宜。尤其是在划分奉天以南军事分界线上面,日本人等于变相把关东州势力范围向北延伸了近百公里,另外还能不花任何代价的情况下接回十五、十八师团,对此建议日本一方当然巴不得,当即表示赞同。

    至于中方立即反对,明确提出划分军事分界线的不当之处,另外对无条件释放十五、十八师团也有异议,要求进行条款修改。

    一时间,双方为这分歧又争吵起来。而此时一直作为旁观者的调解团成员国也没闲着,似乎商量好的一般有的扮红脸有的扮黑脸,你一句我一句地劝说着中日双方,以减少之间的分歧差距。

    “弱国无外交。”这句话方子达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场战争虽然没有分出胜负,可最后西方各国为了他们的利益出发最终还是倾向了日本一方。虽然他们这么做有他们的理由,可这些条款对于未战败的中国来说依旧是一种耻辱,看着吵闹成一团的会场,方子达深深皱起了眉头。

    有关停战协议内容谈判双方和调解团进行了多次磋商,直到1917年的元旦,这才达成了一致。

    在中方外交部的努力,军事分界线以奉天日军后退五十公里为中心确认,对此中方提出了无条件释放在胶东被困的十五、十八师团为条件交换。这个结果已经是中方能达到的最大限度,在后期由于军事分界线的确认日本一方甚至叫嚣寸不不让,直到调解团反复施压才松了口,而中国要求日方完全退到关东州的要求同样受到了外交压力,在这种情况双方各退一步,勉强达成一致。

    完成了谈判,以调解团为主起草的正式停战协议在现场开始签署,作为谈判主要代表的中国外交总长曹汝霖当接过朱尔典递来的协约书时,脸色凝重异常。

    “鄣明兄,为兄看来要做李鸿章第二了,这字一旦签下去我就是卖国贼啊!”

    曹汝霖神色戚戚地说道,说实话这个停战协议从内容来说中国一方只是吃了点亏,损失的部分区域在战争没有打赢的情况下想靠谈判拿回来难度很大,虽说在胶东战场中**队占了上风,可一旦战争状态扩大,高出中**力一头的日本海陆军将给年轻而脆弱的中华民国以带来惨重损失。尤其是国内面临袁世凯重病,政坛暗流汹涌,动荡不安的情况下,尽快稳定局势以保证平稳过度,中方这么做也是顾全大局。

    另外,这只不过是份停战协议而不是终战协议,对赌的双方还都没走下牌桌,最后的胜利者究竟会是谁,谁人都无法保证。

第一卷 动荡不安的时代第二百二十七章 一个时代的终结

    随着停战协议签定,这场没分出胜负的战争暂时落下了帷幕。当然,日本人可不会像朝鲜战争之后的美国人一样对这么一份停战协议而由衷感叹上几句,因为对他们来说虽然没有达到目的可至少也捞到了点好处,至于将来怎么做自然有他们的想法,要知道协议从签定开始就是用来撕毁的,以日本人的个性以后找机会再翻脸也不迟。

    中方表面上吃了亏,可实际上停战协议的签定同样使中国在国际地位得到了上升。中日之间的战争持续时间并不长,但中国军队在战争中的表现让西方国家刮目相看,从鸦片战争以来,中国军队在西方国家的眼里一直都是赢弱无能,一触及溃的豆腐渣,就算甲午海战中中国海军官兵舍生忘死,但依旧被弱势的日本人打得落花流水。

    而这次战争中,中国陆军的战斗力不仅让对手惊愕,同样让西方国家感到惊叹。尤其是胶东战场,国防军嫡系集团军的强大火力已能同欧洲国家的二流正规军相比了,就算是奉天战场作为地方守备部队的二十七集团军在损失巨大的情况下依旧保持顽强的精神,在日本陆军主力攻击下牢牢守住了步云山防线。

    “中日陆军之间的差距已经缩小,在某种程度上日本陆军甚至不如中国陆军。”这是以英国、法国和沙皇俄国等西方国家对此战的结论,如果不是中国人没有海权,弱小的海军根本无法对抗强大的日本舰队,恐怕这场战争中日间签署的就不是什么停战协议了。

    正因为这样,自停战协议签署后,西方国家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心里已把中国的战争潜力提升到了和日本差不多的地位,更因为中国儿女至今没有解密的秘密武器因素,某些人甚至认为中国其实实力已超过了日本,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假以时日必将取而代之。成为远东霸主。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在西方各国外交官、军事理论家等内部小范围的探讨,除了极少数人之外外人根本不得而知。在协议签署后的第二天,由调解团成员国代表加中日两国代表组成的军事停战委员会分头开赴胶东、奉天,以监督停战双方的承诺和义务。

    本来。方子达作为谈判团主要成员。再加上青*岛坐镇着吴佩孚的原因,他代表中方加入军事停战委员会并前往胶东监督是最合适的。可是就在协议签定的同一日,一个消息突然传来,方子达只能留在了北*京。

    “岳父大人怎么样了?”

    天刚刚擦黑。接到消息的方子达急急就赶到了总统府,一进门就见自己的妻子抱着儿子红着眼手里捏着块娟帕不住地抹着泪,陪她身边的是神色黯然的小舅子袁克文和其他几个低声抽泣的弟弟妹妹。

    “医生说……父亲……父亲他……。”话未说完,袁思祯就痛哭了起来。

    “岳父大人究竟怎么了?别哭呀!他究竟怎么了?”

    方子达的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去,难道袁世凯已经……正当他焦虑追问的时候。袁克文说道:“父亲恐怕不行了,医生说或许就在这几日。”

    “带我去看看。”方子达神色严峻地转身就往内室里走,袁克文在后面张了张嘴,轻叹一声连忙赶上前去,陪着方子达去了后院。

    后院,袁世凯的住处外,袁世凯的几个如夫人红肿着眼站在院中,还有三个瞧起来似乎是医生的男子提着药箱一脸忧色,现场气氛异常凝重。

    “大总统怎么样?”三个医生中方子达认识其中一个。上前连忙把他拉过一边急问道。

    “方先生,大总统时间不多了,还是尽快料理后世吧。”

    “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前几日还好转些了么?”方子达紧皱眉头问。

    “回光返照而已,我们三人确诊大总统最多也就两三日的时间了。”医生黯然摇摇头叹道。

    “嗨!”一时间,方子达心中乱成一团麻。本以为袁世凯还能再挨一段日子,谁想到他的病情突然就恶化到这种地步。就在他继续询问袁世凯现在的情况时,院外突然又进来了人,回头一看来的是国务总理宋教仁、国防部长段祺瑞、总参谋长王士珍、总统高级参议徐世昌等等政府要人。

    众人也都是刚刚得知消息赶过来的。进了院子见到如此情景都连忙放缓了脚步。宋教仁作为国务总理地位最高,带着大家向方子达这边走来。表情严峻地向医生询问着情况。

    当得知袁世凯离世就在眼前时,所有人脸色都沉重异常,尤其是段祺瑞、王士珍和徐世昌等人更是红了眼。

    北洋一体,在袁世凯的带领下北洋系可谓享尽人世的荣耀和辉煌,而如今这个领头人却即将离去,作为北洋核心的众人伤心是难免的,就连宋教仁虽说在政见方面和袁世凯有所差异,但这几年中的合作大致上还是很愉快的,而且有袁世凯这个强人的压制,政府宪政制度推行顺利,想到这宋教仁也忍不住落了眼泪。

    正在大家轻声商量去屋内探望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内站的是袁世凯最宠爱的金夫人,不住抹着眼泪静静站在那边。

    “老爷醒了,他想见见大家,宋总理,您先请进吧。”

    宋教仁微微点头,回首向众人看了眼,迈步进了屋。金夫人守在门口帮着关上房门,不知道袁世凯和宋教仁在屋里说了些什么,不多久门又打开,宋教仁退了出来。

    接着进去的是北洋系大佬,段祺瑞、王士珍和徐世昌等几人陆续进了屋里,除了冯国璋不在京中外,北洋系举足轻重的几位基本都来了。

    半个时辰后,最后出来的徐世昌冲着方子达点点头,示意袁世凯让他进去。

    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昏暗的灯光下只见袁世凯斜依在床上,整个人比起以前浮重了许多,原本精光四射的双眼而如今变得暗淡无神。

    “岳父……。”

    方子达轻呼了声,袁世凯抬起手无力地拍拍床沿,示意他坐近说话。

    “岳父大人,您还是休息下吧,见了这么多人恐怕早就累了,有什么事等明日再说也不迟。”

    “明日,恐怕老夫已无明日了。”袁世凯有气无力地说道,嘴角勉强一笑:“鄣明不必安慰老夫,老夫的病如何自己最清楚,人生百年,总会有这么一日,老夫自前清到民国,手握雄兵纵横数十载,毁誉参半,也不枉来人生走了一遭。”

    “岳父……。”

    摆摆手,示意方子达不要说话,袁世凯的目光似乎在望向远处,回忆着他传奇而又不平凡的一生,过了许久,他叹道:“多的话老夫也不必说了,该讲的以前都交代过你,老夫这么一走整个袁家就要靠你了。鄣明,你做的不错,老夫这一生最高兴的就是让你做了我的女婿,有你在想来可保袁家上下衣食无忧。”

    “请岳父大人尽管放心,子达并不负袁家。”方子达含泪点头道。

    “走之前,还有几句话要交代你。”袁世凯轻声道:“刚前我见过众人,也同各自谈了些话,但人啊总有私心,其实老夫也是一样。老夫在,有些事或许不会显露,可老夫这么一去,恐怕春秋多事呀。徐菊人、王聘卿乃国士,如有事不决者可以请他们帮忙。段芝泉、冯华甫互不相服而且心气颇高,老夫在还能压得住他们,老夫一走恐怕就要争起来,可惜他们都是将才而非帅才,成事不足恐怕败事有余,另外北洋中的段香岩、曹仲珊、陆朗斋等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如不能收为已用的话就随你处置吧。不过能不杀最好还是留他们一命,无论放逐还是出国也算是看在老夫的面子上给条生路。”

    “是!”

    袁世凯见方子达答应,松了口气,无力的右手轻轻拍了拍方子达的手背:“另外,老夫有些话本不想说,但如今说也无妨了。宋遁初虽有大才,但理想多过于现实,有心为国当然是好的,可治国不是件简单的事,老夫一直压着他并不是在嫉妒贤能,而是怕他头脑发热搞得国家大乱,何况kmt中夸夸其谈者数不胜数,孙文等人远在海外随时也会搅局,鄣明必要小心为是。”

    由于袁世凯的身体非常不好,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累得不成样子了,有些话只能长话短说,但方子达已经明白了他的想法,当即点头称是。

    “中日停战虽略有遗憾,不过能做到这步已算得上很不错了,鄣明,小心日本人,小心呀!”

    最后说了这么句话,袁世凯示意方子达把所有袁家人都喊进来,等家人全到后已经快油干灯枯的他猛然支持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炯炯有神,脸色甚至显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还记得老夫曾经对你们说过的话么?”

    “父亲(夫君)之教诲永不敢忘……。”众人连忙跪倒大声应道,之后好久不闻袁世凯说话,方子达抬头往袁世凯那边一瞧心中大惊,原来此时袁世凯已端坐含笑而逝了。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二十八章 安福

    袁世凯去世,举国同哀。

    当夜消息传出后,前来总统府吊丧的人屡屡不绝,除一些在外暂无法及时赶回京城的要员们,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到了,就连各国使馆大使也闻讯而至,以对袁世凯突然去世表示哀悼。

    在一片肃穆的气氛中,各国大使中陆续向已设好的灵堂鞠躬,日本大使日置益藏在人群中神色阴沉之极,倒不是他因为袁世凯的去世而感到悲伤,而是觉得这停战协议签署的实在不是时候,早知道这样日本就应该继续拖延一段日子的,袁世凯一死中国政局必然会发生变化,这对日本来说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但谁都没想到协议刚刚落笔就接到这个消息,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错过这个时机的他心中懊恼无比。

    由于袁克定远在海外无法赶回,祭典只能由次子袁克文来主持,方子达作为女婿一旁协助,袁家上下一身素白,众人在一片“节哀”声中泪流不止。除了袁家的人外,北洋在京的几个大佬同样抛下了自己的身份,帮着忙前忙后,就连国务总理宋教仁也主动担任了治丧委员会总理,以筹办国葬。

    第二日,全国统一下了半旗以示致哀,各国驻华大使馆、领事馆同样也下了半旗,所有报纸都头条刊登了大总统袁世凯去世的讣告,政府官员、国会议员、国防军各军将士们胸口都戴上了白花,根据中国的习俗,袁世凯将在总统府停灵七日,等头七过后移灵送丧。

    七日后,国葬正式开始。一大早,京城街头由总统府至西便门的一路上到处都是站得笔直的国防军士兵,京城的老百姓静静站在道路两旁等候,随着时辰到后,主持人宋教仁宣布国葬开始,先是以国务总理、治丧委员会总理身份带领大家向遗体致哀、接着亲自致悼词、奏哀乐、随后所有人一一上前向袁家家属表示慰问等等。

    哀乐声中。宋教仁、黎元洪、袁克文、方子达、王士珍、段祺瑞、徐世昌、冯国璋八人扶灵,在漫天的纸钱和黄钞中,黑色而巨大的灵棺缓缓抬出了总统府,沿着一路缓慢往城外而去……。

    根据袁世凯生前愿望,他希望回归河南老家。也就是安阳。从京城到安阳路途遥远。何况墓园暂未完成,所以袁世凯的棺木只能暂时放在西便门外的白云观,以待再择吉日正式落葬。

    袁世凯的去世,代表一个时代的终结。也代表着北洋最后一个说一不二的人物消失。

    葬礼过后,国会召开会议,按照宪法规定由副总统黎元洪接任总统职位,并选举徐世昌为副总统。国务总理宋教仁依据宪政继续履行总理职务,不过同袁世凯时代不同的是。宋教仁的权利大了许多,随着袁世凯趋势黎元洪接任,大总统职位从实职转而虚设,担任名义上的国家元首,不再负实际行政责任,从而彻底开始了宋教仁时代的内阁责任制。

    除此之外,政府各部变动并不大,除了方子达被任命财政总长外,内阁基本没有调整。本来窥视总理职务。想把宋教仁推上虚设的大总统“宝座”的段祺瑞、冯国璋等都失望之极,因为袁世凯在去世前就做好了安排,临行时一一向各人交代后事,硬生生地把他们的念头给压了下去,再加上袁世凯刚刚去世。段、冯二人为了照顾影响而暂时忍气吞声,按捺住了心头的欲望。

    不过,袁世凯的去世虽然让他们心中戚戚,但同样觉得自己的机会即将来临。虽说暂时无法同大局抗衡。可段、冯二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段祺瑞。表面上依旧担任国防部长,属于内阁成员中举足轻重的大佬,但暗地里却悄悄开始筹划着,试图找寻机会像当年袁世凯一般站到人生的最顶峰。

    中日停战,杨度跟随陈榥一起回到京城,并作为袁世凯以前的幕僚和朋友参加了葬礼。陈榥在葬礼后就悄悄离去,回到基地继续他的军工研究,而杨度在方子达担任财政总长后同样也更近了一步,直接出任财政部总长助理兼中央银行副总裁。至于杨永泰,方子达也给他安排了个中央副总裁和财政部处长的职务,但大多时间他们两人还是作为方子达的智囊存在。

    一个月后,随着国葬后的影响悄然而去,中国政府在表面上完成了平稳过度,可实际上依旧暗流汹涌。这一日,杨度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进了方子达的办公室,见到杨永泰恰好也在连忙告诉了他们一个消息。

    “安福俱乐部?怎么回事?”

    方子达有些纳闷,这个俱乐部的名字听上去虽然有些熟悉,可一个小小的俱乐部怎么又会令杨度如此紧张,难道其中有什么奥妙不成?

    “鄣明可知王揖唐、曾毓隽?”

    “王揖唐当然知道,此人不是以前总统府咨议,国会参议员么?”方子达随口答道,他和王揖唐交往并不深,双方只不过数面之交而已,这个被袁世凯曾经授予上将军衔的原北洋协统早就退出了军界,转而进入政界。

    不过曾毓隽方子达就不清楚了,虽说好像听说过他的名字,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曾毓隽是原陆军部处长,现在国防部任职,是小徐的人。”杨永泰在一旁解释道。

    他口中的小徐就是段祺瑞的左右手——徐树铮,方子达听了这才恍然大悟,从记忆深处找到了这人的模样。

    “怎么了?这两人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杨度神色严峻道:“根据消息,王揖唐、曾毓隽近日在宣武门内安福胡同梁式堂的住宅搞了个俱乐部,对外称为安福俱乐部。并到处拉拢人入会,还私下在内部成立了干事部、评议会、政务研究会等等机构、职位,如今已有多名皖籍议员、政界官员、政客等悄悄加入了这个俱乐部。”

    方子达听了一愣,根据杨度所说这个俱乐部不就是政党么?难道王揖唐、曾毓隽打算成立政党?但为什么偏偏不用党派名称而又俱乐部来掩饰呢?

    “当然其中有玄虚!”听了方子达的疑问,杨度当即就道:“我打听了一下,现在入这俱乐部的成员基本都是皖籍或北洋皖系成员,也就是段芝泉的一派,而且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恐怕段芝泉才是真正幕后首脑,而且今日我特意亲自过去远远瞧了瞧,你们猜我看见谁了?”

    “难道是小徐?”杨永泰连忙问道。

    “就是他!”杨度佩服的翘起大拇指,杨永泰猜的一点都不错,他瞧见了段祺瑞的左右手徐树铮。

    到这时候方子达还不明白就是傻瓜了,段祺瑞让徐树铮出面,随后再由王揖唐、曾毓隽等人牵头联合皖系成员搞这么个俱乐部实际上就是私下建党。估计是考虑到袁世凯刚刚去世,为避免被北洋其他大佬指责而背上个分裂北洋的责任,所以他们这个俱乐部从实际上来说其实就是一个政党结果,但对外依旧打着俱乐部的旗帜来做掩饰。

    段祺瑞如此而为所图不小啊!要知道如今国会两院各党派不少,虽说kmt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大党,但在整体来说其它党派所占席位同样很多,只不过那些中小党派各自为战,根本无法撼动kmt在国会中的优势地位。

    段祺瑞假借俱乐部名义暗中组党,其用意十分明白。那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原本散沙一般的各中小党派靠地域关系拉拢到自己身边,从而组成一个新的联盟来和kmt抗衡。如果再加上挑动kmt内部一些经常宣扬极度自由民主的人士唱对台戏或者说服那些中立派投入他们阵营。假以时日就会在国会内部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从而影响中国政坛格局。

    “好算计,真是好算计!没想到段芝泉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想明白前因后果,方子达也忍不住拍手赞道,段祺瑞玩这一套是他没有想到的,既然如今政府提倡宪政,那么他同样以宪政的方式来获取他所需要的权利和地位,这在表面上无可指责。但是一本好经往往会被歪嘴和尚念坏了,以段祺瑞、徐树铮、王揖唐、曾毓隽等老派人的一贯做法,最终很可能使出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达到目的,比如说:威胁、利诱甚至弄虚作假,方子达虽然不精通近代历史,但也听说过曹锟买选票当大总统的故事,难保段祺瑞头脑发热也不会使出这么一招来。

    民主是个好东西,同样也是个坏东西。在专制政府也免不了的某些手段在如今法制没有完善,民智尚未全开的现在,要想实现真正透明化、高效率、廉洁公开的民主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大笑了几声,方子达的表情逐渐凝重,点上支雪茄静静抽着,过了许久问道:“冯华甫那边是什么情况?他不会也搞了个俱乐部出来吧?”

    “这倒没有,冯华甫在河北领兵驻扎,主要还是放在军事上,据说并未和政界要员多过接触。”

    “呵呵,冯华甫到底还是不如段芝泉啊!”方子达微微一笑,起身道:“按照民国宪法规定,无论是自组政党还是社团只要不以颠覆国家为目的,在籍注册都是合法的,何况他们搞的只不过是个俱乐部。此事我晓得了,以后再说吧。”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二十九章 平静的背后

    段祺瑞官邸。

    端坐在太师椅上,段祺瑞左手拿着份名单,右手拿着个放大镜,正仔细看着上面的人名。

    “年龄大了,眼睛不行了。”许久,看完的段祺瑞放下了放大镜自嘲地笑笑,坐在他下首的三人连忙一阵什么宝刀未老、雄风依在之类的马屁拍了过去。

    摆摆手,打断了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段祺瑞戎马一生久居高位,哪里会被这种话给迷惑,不过在座的都是自己亲信之人,他也未曾责怪,只是淡淡一笑。

    “做的不错,不过其中之人有多少真正可为老夫所用?”

    “王印川、刘恩格、黄云鹏、田应璜、解树强、江绍杰等十二人应无问题,加上志洋、云霈和我,一共十五人。”回答这话的是段祺瑞的左右手徐树铮,而陪座着的另外两人是安福俱乐部的首脑王揖唐和曾毓隽。

    “芝老,虽说如今人数少了些,可这名单上有许多人还是可以拉拢的,毕竟这些人大多都是芝老同乡,仅此一点关系就亲近了许多,而且关键在于我们开出的价码究竟如何。”

    王揖唐拱了拱手说道,一旁的曾毓隽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安福俱乐部刚刚成立,这些日子王揖唐和曾毓隽可少没未这事忙活,整日里上窜下跳串联各派皖系熟人,打着段祺瑞的旗号再靠三寸不烂之舌倒是拉了不少人入会,如今短短不到一个月,俱乐部就有了三十九名成员,其中国会议员三十一人,再加上其余八人在政界担任要职或民间有一定的威望和影响,这样的实力已经不比一些小党派逊色了。

    “价码,呵呵。”段祺瑞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当然清楚王揖唐话中所指,如今中国虽说表面上实现了宪政,但实际上和以前官场并无两样。裙带、同乡、师友甚至金钱、地位。这些依旧是各党派手中的利器,就连号称宪政先行者的宋教仁的kmt也不能免俗,只不过在某些方面做的稍稍进步些,不像一些小党明目张胆罢了。

    段祺瑞何尝不知这些投机政客都是有奶便是娘?可要想达到目的不用这些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俗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可用钱买来的忠心同样也不可靠,当即段祺瑞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对于一些重要人物可花大力气拉拢,就算价码开得高些也是可以的。至于有些墙头草那就暂时放到一旁,平常养着他们帮着摇旗呐喊,到关键时候再出点血,想来一样能取得效果。

    “芝老高见!”徐树铮顿时眼睛一亮,由衷佩服。

    “就这样吧。这些事由小徐和二位斟酌着办,老夫就不出面了。”

    “明白!”

    段祺瑞点点头,顺手端起了放在左手边的茶盏,三人顿时会意起身告辞。

    王揖唐和曾毓隽走在前头,徐树铮特意慢走几步落在了后面,等他们二人先行出去后他又转身跑了回去。

    “小徐,还有何事?”

    “芝老,的确有一事。”徐树铮轻声在段祺瑞耳边说了几句话,表情平静的段祺瑞眉毛突然一跳。将信将疑向徐树铮瞧去。

    “此事当真?”

    “绝不敢隐瞒芝老。”

    微皱着眉头想了想,段祺瑞道:“既然如此你就同赵智庵沟通下,把这事让警察局去处理吧。”

    “可是芝老……。”徐树铮没想到段祺瑞居然这么安排,当即就急了。

    “不必说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就这样吧。”段祺瑞说了这么一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徐树铮神色迟疑半响这才应了一声,转身告辞了。

    出了段祺瑞的官邸,徐树铮似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上车时随从询问徐树铮是回府还是去其它地方,徐树铮刚想开口说要去警察局。可话到嘴边又突然改了主意,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中日之间的停战已正式生效,虽说其间有袁世凯去世稍稍影响到了停战的善后工作。不过在调解团各国代表和中日双方代表组成的军事停战委员会监督下,奉天、胶东战场的停战已得到了落实,双方军事分界线已经划定,两地日军在日本第二舰队的协助下也开始了撤回国内。从表面上看,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可实际上停战双方都不以为这份协议代表着真正和平来临,确信双方依旧会有一战。

    袁世凯的去世,使得中日停战的影响稍稍减弱,但等到国葬出殡之后,各界又把中日停战之事拿出来炒了冷饭,一时间民间对这份停战协议说什么的都有,在各潜在势力和有心人的悄悄推动下,甚至有人在报上指出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停战协议,而是卖国协议,民国政府表面号称宪政,实际同满清毫无差别,割地受辱,大失人心。

    当然也有些头脑清醒的人进行反驳,他们认为停战协议虽说表面上国家吃了点小亏,但从国际角度方面考虑这份协议还是可行的。在欧洲依旧大战,各国无法抽调军力插手远东的情况下,以中国的实力和日本单打独斗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甚至会把刚刚成立不久的民国重新打烂,鉴于这样的考虑,政府暂时和日本停战是可以理解的,何况这仅仅只是一份停战协议而不是终战协议,等到国力增强后,自然可以夺回失去的领土。

    这种截然不同的意见各抒己见,在媒体上辩论不休,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方子达手下一帮御用文人为政府辩护,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认为政府出卖利益的呼声越来越高,到这时候方子达暗暗觉得有些不妙了。

    “智庵先生,您怎么也在?”

    嗅到一丝不寻常味道的方子达决定找宋教仁说下此事,谁想当他来到总理府时在办公室外的休闲室见到警察总监赵秉钧也在。

    “是鄣明呀,前些时候大总统出殡我未去送行,在此说声对不住了。”赵秉钧见是方子达连忙站起,作为前国务总理的赵秉钧如今也是内阁成员,并担任全国警察总监的职务。虽说赵秉钧在国务总理的位置上没做出什么政绩,但他却是中国成立第一个警察机构的创始人,在警察总监的位置上反而做得比总理好许多。

    “智庵先生不必如此,您身体好些了么?”赵秉钧没去参加国葬是有原因的,因为就在不久前他差一点儿就丢了命。为了完善全国各城市、地区的治安布置,在办公室一连几天废寝忘食工作的赵秉钧突发十二指肠穿孔,幸好抢救及时才捡回了一条命。前几日,赵秉钧才刚刚出院,有些苍白的面孔表示他依旧是个还未彻底痊愈的病人。

    “没事了,多亏医生手段高明。”赵秉钧笑了笑,方子达又说了几句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并趁着宋教仁在办公室和人谈话的机会同赵秉钧闲聊了几句。

    “鄣明,你今日来是不是为了财政之事?政府财政如今怎么样?”

    “虽有前些时候中日交战,不过这个月财政已经好转。这还要多亏了前大总统和智庵先生的大借款打下的底子,要不然凭着这一个多月的战争恐怕财政总就烂成一团了。”方子达谦虚地回答道,并捧了捧赵秉钧。

    “呵呵,鄣明言重了,我当初做总理也纯粹是赶鸭子上架,哪里有遁初和你的大才啊!别的不说,近两年里国家如何改变我都是瞧在眼里的,以我之间换任何人坐你们的位置也不会做得更好了。大总统慧眼识珠,遁初兄也是好福气啊!”

    赵秉钧由衷感叹道,似乎想起了袁世凯,取出手帕擦了擦湿润的眼角。

    淡淡一笑,方子达说道:“不过我今日来倒不是为了财政之事,而是另有它事。”

    “哦,何事?”赵秉钧随口问了句,猛然又想起以自己现在的身份问这些话似乎有些不合适,连忙摇头道:“呵呵,随口一问,鄣明不必说了。”

    “无妨。”方子达笑道:“其实这事智庵先生知道也好,本来想先同遁初兄谈过后再去找先生的,既然先生今天恰好也在,不如先说与先生听听。”

    当即,方子达就轻声说了下现在舆论的情况,并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由于赵秉钧的身份特殊,方子达也不隐瞒所猜测,而且还指出他已经让情报部门去核查了,准备在事情恶化前做好所有防范手段。

    听完了方子达的诉说,赵秉钧神色凝重异常。

    “原来鄣明今日前来目的是和我一样的。”没想到赵秉钧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方子达正要询问赵秉钧是不是得到了些什么消息时,此时宋教仁的办公室门开了,工作人员松了几个交通部的要员出来,等送他们出了走廊后这才来到赵秉钧面前:“赵总监,您可以进去了。方总长,还请您稍等片刻。”

    点点头站起身来,赵秉钧向方子达道:“鄣明,既然我们来都是为了同一件事,不如一起进去吧?如此,没问题吧?”最后一句话是问向那个工作人员的,工作人员当然清楚赵秉钧和方子达的身份,当即连忙称是,引着二人进了办公室。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章 正面人物

    宋教仁坐在案前正批示着文件,听到脚步声知道是赵秉钧来了,随口让他先等等,头也不抬地继续忙碌着。

    几分钟手后,放下手中的笔,宋教仁抬头一看这才瞧见进来的不仅是赵秉钧一人,还有方子达也坐在一旁顿时一愣。

    “鄣明,你怎么……?”

    “我在走廊外恰好遇见鄣明,聊了几句,他今日过里同我是一个目的,所以我们就一同进来了。”赵秉钧连忙解释了一句,他是前总理,而且和宋教仁私交甚好,两人之间很是随意。

    “哦……。”微微点了点头,宋教仁笑着站起,走到沙发边坐下问道:“有劳你们二位一起过来肯定有大事,说吧,何事?”

    和方子达交换了下眼神,赵秉钧首先开口道:“近日来京中有些不寻常,根据警察局上报,京中各学府、工厂乃至商界都有些不平常的举动,尤其是学府的学子们很不安分,私下频频聚会商谋,似乎在搞些什么勾当。”

    “还有这种事?”宋教仁听了一愣,有些将信将疑。

    “智庵先生说的不错,的确有这种事。”方子达开口道:“根据京中线报,似乎是有心人正在挑起学子、工人和各界人士同政府的对立情绪,而且还暗中串联,似乎要发动什么大事一般。”

    “这个事你们确认?”这下宋教仁再不淡定了,方子达掌握情报网,赵秉钧是警察总监,他们两人异口同声都说明了这个问题,表示这信息是真实可靠的。作为革命党人出身的宋教仁当然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尤其是那些头脑简单而热血沸腾的学子们,一旦被有心人所利用,恐怕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情不自禁从烟罐中取了支烟点起,宋教仁觉得这事有些棘手,一旦处理不当将带来很大的问题,何况作为过来人的他非常清楚。表面上自袁世凯去世后政府过渡很是平稳,可底下暗流汹涌,危机四伏。如果在这种时候出了问题,他作为政府总理必然首当其冲。

    “知道是何人所为么?”仔细想了想,宋教仁问道。

    “暂时还不清楚。”赵秉钧摇头道。而一旁的方子达却有些迟疑。似乎在考虑着说还是不说。

    “鄣明,似乎你有别的想法,这里没有外人,但说就是。”

    “关于何人指示我已经派人去调查了。不过根据分析指示者很可能不仅仅是一方。”

    “为何这么说?”赵秉钧当即惊讶道。

    “遁初兄,智庵先生,前些时候外界对于中日停战之事吵得沸沸扬扬,在报刊上争论不休。其实那时我就有些觉得不对劲了,如不是有心人刻意所为在暗中推波助澜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方子达这话让他们若有所思。微微点了点头。

    方子达继续道:“根据判断,由舆论入手这是第一步,接下来就是鼓动不明真相的学子、工人和百姓们,一旦鼓动成功,必然会由起先的辩论转而激进的行为。这样一来,政府如何面对就将面临两难地步。”

    “是的,如强行压制,政府威望尽失,甚至会导致情况恶化。如果听任之。政府同样无法向民众甚至国际社会交代。停战协议刚刚签定,难道马上撕毁不成?无论怎么处置都会陷入困境,呵呵,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宋教仁冷笑一声。这种方式他在满清时期就用过,对此并不陌生,想不到居然会有这么一日自己同样面临当年满清政府遇到的困局,这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啊。

    甚至。宋教仁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背后的推动者究竟是谁,恐怕除了在日本的孙文没有第二人了。中日开战。孙文在日本倒是消停了不少,也许他是担心自己身处“敌国”如发表言论会两头不讨好。可如今中日停战协议已经签署,正式停战程序也快完成了,在这种跳将出来以民族大义和国家尊严来指责政府签署卖国协议不仅能捞取大量的同情者和民心,借此东山再起,还能在政治上打击对手,可谓一举多得。

    除了孙文,宋教仁还能肯定他背后还有着不甘心的日本人影子,在战场和谈判桌上没能得到东西,日本人私下搞这种小花招一向就是他们的强项,在孙文出手搅局时如果日本人袖手旁观的话,恐怕连宋教仁也不会相信他们会有如此好心。

    除了这两者,或许还有第三、第四者的存在。段祺瑞的私下搞了个安福俱乐部宋教仁当然清楚,这些人串通一气想的什么目的他也明白。在事情情况渐渐恶化时,诸如牛鬼蛇神者一个个跳将出来推波助澜是肯定的,一旦处置不善,作为国务总理的宋教仁就会遭到国会弹劾,就算以他的威望渡过这个难关,恐怕政府也将威信大跌,导致表面还算平静的证据激烈动荡。

    这不是小事,宋教仁非常清楚其后果。有些烦躁地掐灭才抽了几口的烟,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笃步。

    “智庵,立即让警察局抓紧调查,密切注视他们的动向,一有举动马上汇报!”

    “如查到指挥者是否动用警力抓捕?”赵秉钧应了声,接着又问道。

    “这……暂时不要打草惊蛇,严密监视再说。”

    “是!”

    “鄣明,智庵那边你配合下,有些事警察出面不甚方便。”

    “我明白。”方子达连忙点头。

    “就这样吧,先尽力安抚,如果局势恶化那就……。”宋教仁说到这咬了咬唇,虽然他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方子达和赵秉钧都心里已经了然。

    等方子达他们走后,宋教仁立即把廖仲恺找来,并叫来了教育总长、次长等人,开了个小型会议。在会议上他指出如今各学府的学子异动的情况,必须引起高度重视,力争把苗头在萌芽状态给抑制住。让教育部马上把政府命令传达给各学府校长,严密监视学子动态,以劝说为住让学子们头脑冷静下来,避免事态恶化。

    最后宋教仁指出,手段尽量要灵活,千万不要强硬,以免适得其反。

    不过,宋教仁的想法虽好,可如今的教育界和后世完全不同。教育部虽说是政府内阁部门之一,但其权利并不大,各学府自行其事,除了把教育部的大佬们当泥菩萨供着外,平时根本就不鸟他们这些人。

    甚至,在学府中权利最大的不是校长,而是那些德高望重的教授们。这些拥有名望和身份的教授们在学子眼中远比什么官员、校长来得重要。

    宋教仁的命令下去后,见效根本就不大,甚至因为教育部官员的劝说被有心人误导使得本就不满现实的学子们更加愤怒,他们认为这完全是政府无端干扰学子们的思想,破坏民主共和制度,扼杀自由……。

    “同学们!宋教仁已从一个革命者堕落成了独裁者!他和北洋余孽们相互勾结,窃取了革命的果实,是革命的叛徒!”

    大学校园的一角,数十个年轻学子聚在一起,由于天气寒冷大家都穿着比较多,站在人群中一个年轻人身着长衫脖子上围了条雪白的围巾,面貌英俊身材挺立,打扮活像电影里经常出现的正面人物,挥舞着拳头在那里慷慨激昂。

    “宋先生没你说的这么不堪吧。”下首一个学子反驳道。

    “这位同学,你太幼稚了!根本就是被他表面的掩饰给迷惑了!”发言的正面人物当即就反驳道:“宋教仁自北上入京以来,先是暗中勾结北洋独夫袁世凯以出卖国家利益为基础签定了大借款协议,以此为讨好袁世凯而爬上了他的总理宝座。在二次革命时,宋教仁和袁世凯狼狈为奸,用帝国主义列强的金钱换取枪炮屠杀了无数革命者,用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自己的顶子。或许有同学会说,宋教仁这几年在总理任期中为民众办了不少好事,尤其是商业、农业比起满清时期发展迅速么?但是我要告诉大家,这只不过是他们欺骗性的手段,用一些小恩小惠来掩饰他们背后卖国求荣的行径。”

    “别的不说,仅仅以这次中日战争来分析,我国防军战士在胶东已包围了整整两个师团的敌人,在奉天战场上更是打得日本人寸步难行,损失惨重。在这种有利的情况下,政府非但不趁胜追击,一雪甲午之耻,反而曲膝向对方求和,并放归已俘虏的日本两个师团,割让奉天百里的国土,这种无耻卖国的行为就连满清也不如啊!”

    正面人物口若悬河,说得滔滔不绝,周围这些处世未深的学子们个个听得两眼发光,只觉得心潮澎湃。

    “打倒卖国政府!要民主!要自由!反帝国!反压迫!”

    “要民主!要自由!”

    “反帝国!反压迫!”

    最后,正面人物同学以一句激动人心的口号完成了他的演说,周围所有人都为此热泪鼓掌,有两个漂亮的女学生甚至主动跑上前去像后世追星的粉丝一般两眼冒着小星星,一口一声一个学长,还要同他私下好好讨论如何实现真正民主自由的方式。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一章 万里长城今犹在

    几小时后。

    柳条胡同,傍晚时分一个人影从大路口悄悄闪了进来,走进胡同口几步后又回头张望了一下,直到确认后面没人跟踪后这才快步走到最里面的四合院门口敲了敲门。

    他敲门的手势和常人不一样,握着门环的手突轻突重,等长短十几下之后,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就打开了。

    “传贤先生在吗?”

    “在,快进来吧。”开门的是一个打扮非常普通的中年人,见到来人连忙闪身让来他入内,关门时还特意探头看了看胡同那边,这才小心锁上了大门。

    来人进了门,在院中稍稍整理了下围在脖子上白围巾,甩了甩额头耷下的一缕头发,抬头时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这位不就是在刚前校园中慷慨激昂的正面人物君么?

    熟门熟路地跟着中年人进了前厅,在一把椅子上坐下,中年人请他稍侯,转身就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一位上唇留着短须的年轻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见到他正面人物君连忙站起,毕恭毕敬道:“传贤先生。”

    “英杰你来了,坐吧。”戴季陶微笑着向来人招呼了声,摆手请他坐下。

    “谢谢传贤先生。”面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戴季陶,这位叫周英杰的正面人物君很是拘束地腼腆一笑坐下,神色中根本就没有在校园中挥斥方遒的那种气势,反而如同一个处世不深的青涩少年。

    引他入内的中年人上了两盏茶,等他退下后周英杰这才向戴季陶汇报了自己工作进展,并很是兴奋地说道经过他和几个同志的积极努力,现在京城各大学府的学子们都渐渐改变了对政府的原先态度,不少人思想已转向他们这边,甚至有些激进的学子还被他们吸收成了外围成员,总而言之一切进展非常顺利,形势不是小好,而是一片大好。

    “干的不错!”戴季陶点头夸赞了一句。但还不等周英杰露出喜色又认真道:“但这些还远远不够!你们要完全激发起学子们的爱国热情,让他们抛弃一切对现伪政府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地改变学子们的思想面貌,从而坚实地同我们站在一起!革命不是说说唱唱,请客吃饭这么简单的。革命是要流血牺牲的!早在戊戌年间。六君子之一的谭壮飞先生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不有行者,无以图将来,不有死者,无以召后起。’。并拒绝东渡避难,还道:‘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变法如此。革命更当如此,当为我后辈们以为楷模!”

    “传贤先生说的实在太好了!”周英杰望向戴季陶目光中的崇拜毫不逊色校园中把他当成粉丝的几个女学生,忍不住拍手大赞,当即站起身来拍着胸口保证:“晚辈会把先生之教诲牢记在心,请先生放心!”

    摆摆手,戴季陶很是谦虚地笑道:“其实这话并非戴某之言,而是孙总理之言。”

    “什么!是孙文先生!”周英杰很是惊喜道。

    微微点点头,戴季陶语重心长说道:“孙总理曾经和我说过,你们这些年轻人是国家的未来。社会的栋梁,革命的中坚,中国革命要想成功必须依靠青年的热血和信念去浇灌它们,才能开花结果。孙总理虽不在国内,但他在海外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国家大事。为改变中国之政局实现真正的革命而不断努力着,孙总理还说过,革命必须要依靠所有觉醒的民众,尤其是你们这些投入革命的年轻人才能成功。好好去做。让我们一切携手打破这个万恶的旧世界,从而用自己的双手来创造一个完全不同的。崭新的新世界!”

    “请传贤先生转告孙先生,我们一定会努力的!也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我相信,真正的革命终究获得成功!”

    “好同志!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谢谢先生,一起努力!”

    戴季陶握着周英杰的双手热情摇动着,周英杰只觉得全身热血在沸腾,涨红着脸重重点了点头。

    继续勉励他几句,戴季陶这才亲自把心情激的周英杰给送出了门,等他安全离去后,之后才转回了院里。

    穿过前厅,来到后院的一见厢房,推门而入,扑面就是一阵烟雾弥漫,呛得他是连连咳嗽。

    “好家伙,你们几个也不怕熏呀,开下窗呀!”顺手把窗户打开,戴季陶嘴里嘀咕了句,坐在屋里的三个人个个嘴里吊着烟卷吞烟吐雾。

    “呵呵,你也来支。”离得最近的男子丢了支烟给戴季陶,戴季陶也不拒绝,划着火柴就点着了。

    坐在椅子上,刚才给戴季陶烟的那人发问:“外面那个傻小子打发走了?”

    “呵呵,刚走,不过还别说,这傻小子干的倒是不错,比我们预料中强多了。”

    坐在戴季陶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摇头感叹道:“热血青年啊,我们当年何尝不都是如此。事情进展顺利就好,不过这傻小子那边传贤你多盯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一切小心为妙啊!”

    “觉生兄尽管放心,我悄悄派人跟在这傻小子身边呢,一旦出问题,哼哼!”戴季陶抬手捏刀往下一挥,冷笑一声。

    “这样就好,宋遁初可不是傻瓜,他当年也搞过这一套,要成大事安全第一,二次革命的惨痛教训依旧历历在目,要引以为戒啊!”戴眼镜长相文质彬彬的男子在一旁点头说道,旁人听了也连连赞同。

    “觉生兄、谭兄、翼如兄,依你们之间何时发动?如今火侯烧得也差不多了,我看为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尽快行事吧。”戴季陶想了想建议了一句。

    “现在暂且还不是时候。”居正摇了摇头,见手中的烟差不多快抽完了,重新续点了一支,猛吸口烟道:“事关重大,如不发动也就罢了,一旦发动就要雷霆一击,要不然反而功亏一篑。”

    “是极!觉生的看法同我一样。”邵元冲推推鼻梁上的眼睛表示赞同:“如今发动并不能达到效果,民众舆论暂时各持一词,还是等机会再成熟些把握更大。”

    “翼如兄觉得何时才是时机?”

    “过些时日吧,也差不了这几天,不瞒各位,邵某已让人准备了一些东西,过些时日就会见报,到时候足够宋遁初他们喝一壶的了,呵呵。”

    “好!翼如兄的春秋之笔乃举世无双,想来定能成功!”

    “另外,不仅是邵某有所准备,还有谭兄也在悄悄做篇大文章呢,他这文章可谓气势磅礴之极,一旦成功宋遁初就会彻底身败名裂!”邵元冲得意洋洋地说着,目光含笑看向谭人凤。

    戴季陶有些不明白,连忙询问究竟,谭人凤故作高深地先摇头晃脑抽了口烟,接着端起茶来喝上几口,最后才悄声把究竟讲了出来。

    “什么你……!”

    戴季陶一听就跳了起来,大冷的天居然吓得脑门直冒汗。

    “呵呵,你怕什么,难道还担心徐又铮带兵来抓我们不成?”谭人凤稳稳端着茶盏,不慌不忙道。

    “怎么,你难道就不担心?你……你这简直就是胡闹!”

    “传贤呀传贤,你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啊!”瞧着戴季陶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谭人凤顿时哈哈大笑,就连一旁的邵元冲也是毫无紧张,笑眯眯地看着他。

    “如何这么说?”见他们的反应奇怪,愣了愣,戴季陶皱起了眉头,觉得事情或许不想自己想象的这么简单,当即稍稍冷静了些。

    “我先问你,徐又铮是谁的人?”

    “当然是段芝泉的。”

    “近来在京中搞得火闹的安福俱乐部又是谁的?”

    “也是段芝泉的。”

    “段芝泉谁?”

    “这……。”

    “袁世凯一死,宋教仁手握实权,段芝泉会甘心否?”

    “你意思说……。”

    “以徐又铮一贯狠辣的个性,如有打击政敌的手段他是否会出手?”

    “也许……。”

    “万一徐又铮带兵不顾政府命令射杀学子呢?”

    “这不让宋教仁……。”

    戴季陶猛然瞪大眼睛。

    “然也!”

    谭人凤神色得意洋洋,要不是大冬天他或许还会拿着把鹅毛扇摇上一摇,神态自若的他犹如诸葛再世一般。

    “好计策!真是好计策!”戴季陶顿时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谭人凤的安排之巧妙,这样一来无论那些热血青年是否能真正成事,对他们来说都无妨了,成事当然好,不成的话一泼脏水宋教仁也是受定了,想到这里高兴地忍不住手舞足蹈起来。

    “天佑我党!天佑我党!宋遁初,你也有这么一日!”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之后,四人凑在一起又商量一番,等商议完了各自会心一笑,之后才揭开桌上的盖布,卷起袖子各自把双手往桌上一放,接着犹如推磨一样开始运动着,嘴里吊着烟卷,哗啦啦地继续垒起了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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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二章 援助

    中日停战的消息刚刚在双方内部传出,远在东京的孙文就接到了秘密线报,数十年的斗争经验告诉他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二次革命之后,孙文在国内几乎是一败涂地,不仅丢掉了国内的基础和支持者,就连逃到日本后原追随他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更让他郁闷的是,本来一向支持他的日本政府还改变了原先态度,突然断绝了经济支援,更强硬把他骗到台*湾软禁了一段时间,直到日本国内经济发生危机时这才开始改变这种恶劣态度。

    由于在台*湾这段日子,导致他无法直接掌握在日本的革命党事务,缺乏经费和精神上支柱的革命党人心涣散,使得党内不少同志受了宋教仁、廖仲恺等金钱、权利的诱惑,从而脱离了革命党归国参政去了,就连远在美国的致公党也在廖仲恺的游说下改变了原本支持态度,转而中立。这一连串的打击让孙文沮丧非常,丝毫看不到前途的他甚至有了解散革命党的念头。

    不过,孙文就是孙文,打不死的小强是对他最好的评价,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反而迎来了爱情的果实,娇妻在怀,让孙文一下子感觉年轻了不少,在政治上的挫败感也减轻了许多,从而慢慢振作起来。中日开战之后,嗅觉敏锐的孙文马上就察觉到机会的来临,但他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等待时机,当日本海陆军在中国领土碰了个头破血流的时候,一个老朋友悄悄前来拜访,而他正是黑龙会首脑内田良平。

    内田良平是作为私人性质来拜访老友的,当然离开时给孙文留下了一张30万日元的支票。不动声色的收起支票,孙文心里非常清楚日本人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没关系,他如果想东山再起也必须要依靠日本的势力才能成功,两者各得所需,至于将来如何。孙文觉得只要让自己首先掌握国家大权才是最重要的。

    西方国家不是有句谚语么,就是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政客做事不需要讲什么良心,良心只不过是掩饰肮脏手段的一件漂亮外衣。日本人想依靠孙文搅乱中国政局从而从中获利。孙文何尝也不是如此?两者只不过是相互利用,今天的朋友携手笑谈,谁知道明天是否又会刀剑相交呢?

    得到日本情报部门经济的支持的孙文终于缓过了一口气,直到中日停战谈判开始。孙文判断真正机会已经来了。果然不出所料,中日停战不久后签署,在表面上中日之战没有胜利者,可仅仅以这个停战协议来说,依旧可做一篇不小的文章。

    前些时候的革命党人心涣散导致多位党员脱党。但同样也使得整个革命党核心更加纯洁性和拥有凝聚力。留下的党员们个个都是孙文能够绝对信任并跟随他的心腹。

    东京的日式庭院中,穿着和服的孙文盘膝坐在长廊口,面前放着一盏清酒,悠扬的丝竹声幽幽传来,院内白雪飘飘,几朵腊梅正开得火红。

    “先生,徐先生和陈先生来了。”一个日本仆人小步走近,轻声道。

    “他们来了?快快,请他们进来!”孙文顿时站起身来。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就奔跑了过去。

    “洞云、夔石,你们来得好快啊!我还以为你们要晚上才到呢,哈哈哈,来来来,快里面请。”爽朗大笑着。两人看着面前的孙文目光情不自禁移到了他光着的双脚上。

    “逸仙兄,你此举颇有些三国曹孟德之风呀。”

    “哈哈,什么曹孟德,无非是日本习俗不便。听得老友来访急不可待赶出来,来不及穿鞋而已。”孙文笑着摇头。

    “好!这才是大丈夫。真性情!”陈少白拍手大笑,也脱掉了鞋子光着脚踩到地板上,边上的徐统雄见了一乐,同样也是如此,三人携手进了进了院中。

    小小的日式庭院虽不如苏州园林那么精致,更不如京中大户庭院磅礴大气,但也别有风味。邀请两位好友在他刚前盘坐的地方坐下,亲手倒了两盏清酒。

    “蜗居简陋,孙某只能以残酒待客了。”

    “无妨!”

    三人对视一笑,举杯同饮。等放下杯子后陈少白看了看四周简单的布局和孙文普通的穿着忍不住叹道:“逸仙兄身为革命先驱,党内总理居然平常如此节俭,真让人佩服啊!”

    “哪里哪里。”孙文微笑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我中华民族赢弱数百年,而今世界又是数千年来从所未有的大变革时期,在这种时候当然要以国家、民族为重,何谈个人享受呢。”

    “说的好!说的好!”陈少白和徐统雄同时大赞,尤其是徐统雄在一旁还插了句:“早年逸仙兄曾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天下为公’,此言同范希文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一起道出了作为一个真正革命者应有的胸怀大志,这么多年,逸仙兄一直心怀国家,百折不挠,其革命之志实是令人感慨,来来来,我们一起敬逸仙兄一杯。”

    三人哈哈大笑,又同饮一杯酒,不料等酒杯放下后孙文再为他们倒酒时却发现酒没有了。

    “来人,再来壶酒!”

    “先生,家里已经没酒了。”日本仆人小跑过来低头道。

    “怎么会?去找找!”孙文有些不悦道。

    “真的没了,这壶酒还是前几天夫人当了她的首饰换钱买来的。”

    仆人的声音虽轻,但边上两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孙文顿时一愣,神色显得尴尬起来。就在此时屋里的孙夫人听到声音走了出来,看见盘中空空如也的酒瓶,孙夫人淡淡一笑:“我去打酒。”

    “等等!”陈少白连忙阻拦,他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刚才的话都听在耳中,难道他们来后居然还要孙夫人用自己的东西给他们换酒喝么?如果这酒真的换来了,他难道喝得下去?

    “这是钱,去打几壶好酒,再买点小菜。”陈少白从怀中取出几张钞票塞到仆人手里吩咐道。

    “夔石,这……。”孙文刚想阻拦,陈少白就正色道:“逸仙兄,我们都是革命同志,何必谈你我如此清楚,就这样了,如果不行的话,陈某就此告辞。”

    “哎……好吧……。”孙文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答应,挥手示意仆人快去快回,但他神色中的尴尬和没落一览无余。

    重新坐下,暂时以孙夫人端来的茶水代酒,三人继续说话。

    “逸仙兄,党内情况不好么?难道……?”陈少白问道。

    孙文摇头轻叹不语,边上的徐统雄帮着解释了几句,当听到由于宋教仁等人原因使得革命党失去了大部分海外援助,导致党内经费极其不足,现在完全靠着孙文的积蓄和变卖私人物品勉强维持时,陈少白脸上不由得闪过一丝怒气。

    “这个宋遁初实在是可恶之极!”重重一拍桌案,陈少白骂道:“当年同为同盟会成员,就算政见有所分歧可也不能这么干,这不是亲者痛仇者笑么?有人同我说过,宋教仁自北上后就和北洋相互勾结,抛弃了革命理念,我本还不信这话,谁想到这居然是真的,可恶!实在是可恶!”

    “遁初他也有难处呀,若大的一个国家要治理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北洋势大,他作为总理怎么能不合作呢?至于勾结什么的,这话就言重了,以宋遁初的为人绝对不会这样做。”孙文并没有顺着陈少白的话骂上几句,反而很是理解地帮宋教仁辩解了起来。

    “什么绝对不会,我看他完全已经变质了!成了北洋的走狗!”孙文的解释非但没让陈少白消了气,相反他更生气了,当即例举了一堆事出来,当然这些事他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其中究竟有多少真相根本不知道。

    “呵呵,三人成虎罢了,宋遁初身居高位政敌有所非言也是正常的,夔石啊!有些事情毕竟要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和遁初是老朋友了,他的为人我还信得过,不过遁初此人向来做事理想化,有些想法是好的,为民之心也是真诚的,可就怕被下面人迷惑了,带着国家走错了路啊!”

    “没错,应该就是这样。”徐统雄在一旁表示赞同,帮着孙文劝了几句,陈少白这才恢复了平静。

    “逸仙兄虚怀若谷,小弟佩服!”陈少白一口喝尽了杯中的水,重重放下杯后他从怀里取出个信封双手递上。

    “这是……。”孙文有些奇怪道。

    “小弟知道逸仙兄处境艰难,革命经费不足,特意在南洋奔波多日,总算筹款75万日元,这是支票,以尽小弟的薄力。”

    “这怎么可以,万万受不得。”孙文慌忙站起推辞,但陈少白死活不肯收回去,两人你来我往,直到陈少白说如果再不收就要和孙文翻脸绝交,孙文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了下来。

    “夔石,谢谢你,革命谢谢你,中华民族谢谢你!”孙文握着陈少白的手,神情激动道。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三章 突发奇想

    “就这些?”

    “是!”

    中央银行总部总裁办公室,方子达如今已是财政总长,但平常办公还是喜欢呆在这里,不为什么原因,一来是习惯,二来也考虑到方便。

    此时,方子达端坐在办公桌后,站在他面前的是手下心腹大将,情报局的周元良。

    静静等了会儿,见方子达尤未作出决定,周元良轻声建议道:“先生,要不我把这些人先全部抓起来?打掉他们的首领,群龙无首瞧下面那些人还能翻起出什么波浪?”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你能保证此事就这几人在幕后指使么?万一打草惊蛇怎么办?”方子达反问道。

    “这……。”周元良一愣,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连忙双脚一并:“还请先生示下。”

    “继续监视,随时侯命,做好一切必要准备。”

    “是!”

    周元良应声道,很快就离开了。等周元良走后,方子达点起支烟考虑了一会儿,拿起电话向外面的秘书说道:“让蒋志清来一趟。”

    不多久,传来了几声敲门声,随着一声“请进”后,蒋志清的身影出现在方子达的面前。

    “总裁,您找我?”

    “瑞元来了,坐坐,请坐。”方子达笑容可掬地从桌后走出来招呼着,并亲自给蒋志清倒了杯白开水。

    “谢谢总裁。”双手接过水杯,蒋志清有些受宠若惊地问道:“总裁找志清来有何事交代?”

    “哦。主要是询问下对日经济方面的情况,瑞元,近来工作可顺利?”方子达在蒋志清一边坐下,笑眯眯地问。

    “谢总裁关心。”蒋志清先道了声谢,接着就汇报起工作来。自伪钞事件后,蒋志清发了笔不小的财,方子达不是个小气的人,对于尽力的下属很是大方。而且,在叫停伪钞任务之后,他把蒋志清安置在了中央银行对外事务局。但同时并没有撤消临时组建的特别部,而是继续让蒋志清负责特别部的工作。

    对于特别部,主要任务就是研究各国经济动态,制订针对性的金融干扰、打击、破坏方案,实施具体工作等等,可以说蒋志清负责的这个部门是另一种专业性的情报间谍机构,只不过同周元良所负责的稍有不同,周元良是用军事、政治等角度方面入手,而蒋志清是以金融、经济入手。

    听着蒋志清的汇报。方子达微微点头,从工作方面来看。蒋志清还是颇有成效的,特别部工作做的很是扎实,各国经济动态掌握并分析得头头是道,而且蒋志清也准备了一些预案在手,只不过一直没经方子达许可批准,暂时只以研究和制订为主要工作。

    “对日方面你怎么看?近来有什么想法?”喝了口茶,方子达问道。

    “回总裁,日本政府经上次伪钞事件后已发行了新的日元,新日元从只产于日本的一种特殊纸张、油墨和其他多重防伪手段入手。要想继续伪造非常之难,加上日本政府宣布了外汇管制制度后,其他国家货币也无法在日本国内进行流通,所以要想像上次那样用伪钞手段打击日本经济难度很大。”

    “的确如此。”方子达点头道,蒋志清说的这些他都清楚,随口问了句:“对此情况,瑞元有什么其它办法么?”

    “有!”方子达只不过随口一问。没想到蒋志清当即就点头道。

    “哦,什么办法,说说。”听如此回答,方子达顿时起了兴趣。

    “金融打击手段不仅只有用伪钞一种。根据志清的调查,如对日打击除了印刷伪钞扰乱对方经济次序外还可以用一种更安全的方式。”

    见方子达用将信将疑大目光看着自己,蒋志清有些得意道:“这个方式说起来也很简单,那就是利用证券市场来打击对手!”

    “证券市场?”方子达一愣,早在去年,财政部就有人建议在上*海成立股票交易所,但这个提案被方子达否决了,这主要是考虑到现今国家的情况,在国家经济没有完全走上轨道,政府财政未掌握充裕的资金和民间工商业并未真正成为经济支柱的情况下成立股票交易所并不是件好事。要知道,早在满清时,上*海就有过初期的股票市场,后来因为南洋橡胶诈骗案导致政府和工商界损失惨重,从而被迫关闭了交易所。

    “你是说在日本的股票交易所入手?”

    “是的总裁!”蒋志清说道:“1878年时,日本政府就在东京、名古屋成立了股票交易所,并有一些老牌财团发行了股票进行交易,后来,日本政府利用这两个交易所为政府发行政府债券和企业债券,这些债券的购买者不仅是日本的企业、投资者,更多是针对欧美各国政府。与此同时,日本大型财团还在伦敦证券交易所、柏林证券交易所、苏黎世证券交易所和纽约证券交易所等进行投资……。”

    蒋志清说起这些如数家珍,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神态自信仿如后世电视里的知名证券分析师一般,如果身边再多个穿着套装举着话筒的女记者适当插问几句那就更像了。不过还别说,蒋志清对这些的确下了不少功夫,其掌握的资料和内幕令方子达十分满意。

    “瑞元很上心呀,这事为何不早些同我谈呢?”半小时后,等蒋志清说完,方子达笑问道。

    “这个……志清觉得还有些方面不是很成熟,所以想到全部准备完善再汇报总裁。”

    “不错,非常不错!”

    方子达很是勉励了一番,用这种方式来打击敌国的经济,在后世是很常见的,而且也是比印刷伪钞更隐蔽而正当的手段。不过在方子达看来,蒋志清的想法是好的,但在具体实施上还是太幼稚了些,基本处在一些初级金融手段中,这种方式开始可能奏效,但效果也是有限的,而且打击力度远不能让方子达满意。

    要说玩金融,还得属华尔街的那帮人独步天下,尤其是后世的高盛更能把整整一个大国玩弄于掌心,随着他们手中的指挥棒摆弄,要对方货币升值就升值,贬值就贬值,一转眼间就能让对方国库里的成千上万亿的外汇蒸发,而且最后还感恩淋涕的谢谢高盛帮助,并视为最亲密的朋友和座上贵宾。

    就连一个不怎么入流的麦道夫,用他的庞氏骗局也能令大量投资者甚至各国金融机构损失惨重,和这些大牛们相比,蒋志清只不过是个刚刚出道,头脑灵活的新手罢了。不过话再说回来,如今的金融体系远不如后世发达,许多巧妙的手段和骗局也未能出现,蒋志清能够早人一步想到用这种方式打击对手,已非常不容易。

    想到这里,方子达不由得笑了,蒋志清今天的话倒也提醒了他,这世界上最赚钱的不是什么实业,而是金融。拥有现代人无法比拟的金融眼光和手段,放着不用简直就是自己的失策。当然,依靠蒋志清这个三把刀肯定是不行,要想成功必须还得好好盘算一番,甚至还要寻找一个拥有强大实力并可靠的盟友。至于这个盟友是谁,方子达脑海中立即就闪过了他曾经的合伙人,老朋友马科斯的笑容。

    “这个方案可以一试。”方子达决定同意蒋志清的想法,但他交代这事必须准备完善,而且仅仅靠中央银行一家绝对不够,他会尽快寻找一个可靠盟友,到时候介绍蒋志清认识,商议如何具体实施。

    听了方子达的肯定和推荐,蒋志清心里的高兴不要提有多少了。说实话,在日本时候他就在东京交易所小试过身手,一直为这种刺激的金融方式感到着迷。如今能够以主要参与者的身份,用庞大无比的资金搅动金融市场,从而在打击对手的情况下赚取巨额金钱,想到这蒋志清就觉得全身的热血都在沸腾一般,兴奋得脸都红了。

    蒋志清自己知道,以他薄弱的军事素质,在军界不可能继续发展,而又因为他原本的经历方子达也不会放心他进入政界。不过没关系,面对现在的工作他极其满意,虽然表面上权利并不大,但实际上他在中央银行直接向方子达负责,手中掌握着的特别部力量更不容让人小视,假以时日,出人投地是必然的。

    说完了金融一事,正当蒋志清按捺着兴奋准备告辞时,方子达突然问了一句话。

    “瑞元呀,听说你和戴传贤交情很深,是不是这样?”

    蒋志清顿时一愣,神情中闪过一丝惊惶:“总裁,戴传贤是志清的好友的确不错,但自从上*海一战后,戴传贤弃友而走,远走日本后我们之间也就再无来往了,还请总裁明查。”

    瞧着蒋志清紧张的表情,方子达笑着道:“瑞元不必如此,大家都是原同盟会成员,双方各有交情也是正常,遁初兄和孙逸仙还是老朋友呢,这又如何呢?”

    “谢总裁。”蒋志清这才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瑞元呀,我问你这事并不是想要追究什么,不要误会。只不过想问问,如果让你说服戴传贤弃暗投明,你有几分把握?”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四章 心如松柏

    戴季陶近来心情不错,自潜入京中后,一切都在他原有的计划下顺利施行,转眼春节就要到了,京中各学府马上就要开始放假,考虑到居正、邵元冲谭人凤等提出的建议,为保证给宋教仁政府以雷霆一击,决定等节后再行发动。

    多年潜逃海外,戴季陶已很久没在国内过一个真正像样的春节了,想起上次在国内过节的情景,那已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本想趁这次回来的机会回老家湖州看看,但最终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继续呆在京城。

    这日是二十九,由于居正等人昨日有事离京,戴季陶一人留在了柳条胡同,过节该采办的东西早就让人安排好了,但枯坐在书房里翻了几本书,无所事事的戴季陶觉得有些烦躁,听着外面时不时传来的几声鞭炮响,搁下书本,起身迈步出了门。

    这几年,国家财政渐渐少转,再加上政府大力鼓励工商,民间百姓的生活也比早年好了许多。大街小巷,多是喜气洋洋的行人,手里提着年货兴冲冲地往回走,或是见到熟识的人相拱手闲聊几句。

    漫步街头,戴季陶悠闲地走着,随意来到一家酒楼,抬头看看“太白居”的招牌,他哑然一笑,走了进去。

    “老客来了,您请!”

    “有雅间么?”

    “有有,您老楼上请!”小二热情地招呼着,扯着嗓门冲二楼喊了声:“楼上雅间一位!”

    上了楼,瞧着还算不错的雅间。戴季陶满意地坐下,点了几道店里的招牌菜,再要了壶酒一人有滋有味地品着。虽然北方的酒菜比不上老家湖州的精致,但和清汤寡水的日本酒菜相比已是难得佳肴了。

    “这肘子做的不错,小二!再来盘!”

    “好勒!”

    戴季陶今年26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酒楼的招牌勾起了他的馋虫,几筷子就把一盘冰糖肘子给一扫而光,意犹未尽的他冲外面喊了声,让再来一盘。

    吱溜一声。喝了口酒,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戴季陶望了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外面已经下了雪。

    “渊冰厚三尺,素雪覆千里。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好个我心如松柏!”

    看着窗外飘起的大雪,戴季陶情不自禁吟起诗来,谁想到刚最后一句音落,一声赞叹就在门口响起。

    “传贤兄。好兴致啊!”

    “蒋瑞元!”

    厚厚的门帘一挑,一个人影走了进来。当戴季陶瞧清楚对方的面容时倏然一惊,猛然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差一点儿把桌上的酒菜也打翻了。

    “传贤兄来京也不告诉我这个老朋友,反而在此悠然自得地饮酒吟诗,呵呵,不够意思呀。”蒋志清笑眯眯地走近,径直就坐在了他对面,看看桌上的酒菜,他微微点头。也不客气地拿了双筷子夹了颗花生米嚼着。

    “旧友重逢,传贤兄何必这种表情,来来来,枯坐独饮有什么意思,我来陪传贤兄坐坐,不过这酒嘛我就不喝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用酒的。”蒋志清见戴季陶依旧呆立当场。笑着用筷子点了点,招呼他坐下来。

    “瑞元,你是带人来抓我的?”神色阴晴不定,戴季陶缓缓坐下。过了会开口问道。

    “抓你?”蒋志清似乎有些意外,想了想哈哈笑道:“传贤过虑了,我蒋某如今一不是军人,二也不是警察,在下在中央银行里混口饭吃而已,何谈抓人?只不过今日恰好路过,无意中听到传贤兄的吟诗,来会会故人罢了。”

    “哼!蒋瑞元,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不成?这番话你觉得能骗得了我?”戴季陶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神色更凝重。

    “呵呵,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又如何呢?”蒋志清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大快朵颐。

    戴季陶盯着蒋志清看了半天,脸上紧张的表情也渐渐松弛下来,顿时一笑,也拿起筷子冲一盘菜伸了过去。

    两人谁再也不说话,各顾各地吃着,等酒足饭饱差不多了,戴季陶放下筷子一抹嘴:“蒋瑞元,既然你不是来抓我的,那戴某就先行告辞了,今日这酒菜算是戴某谢谢你。”

    “传贤兄,何必这么快急着走,老友见面为何不多聊几句?”

    “那你还是打算抓我?”

    “呵呵,传贤呀传贤,如此说来说去你就不觉得无趣么?”蒋志清摇头大笑,戴季陶心里虽想尽快离开这里,但迟疑了半响终于还是没有挪步。

    蒋志清也不先和戴季陶说其他的,只是东拉西扯说着当年往事,聊了一通后,这才问起戴季陶何时来的京城。

    对此提问,戴季陶心里早就防备,淡淡一笑而不答。蒋志清也不生气,转而聊起了陈其美当年在上*海兵败之事,说到这事戴季陶脸上有些难堪,要知道当年在上*海他和孙文等人见势不妙连招呼都不打个就先跑路了,把陈其美和蒋志清等人送入虎口,要不然也不会有后来陈其美自杀一事发生。

    “瑞元,这事实在对不起了……当年我……。”

    “当年之事就算过去了,你也是身不由己,我心里明白。”蒋志清摆摆手叹了句,戴季陶默默点头,的确如蒋志清所说,当年他是对不起陈其美和他,可他作为孙文的秘书有些事也只能按照孙文的意思来办。

    “这些年不好过吧?”蒋志清问道:“蒋某也流落过日本,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受呀,何况孙文此人我也清楚,志大才疏而已,在他手下日日提心吊胆……。”

    “住口!孙先生是你等能评论的?”不等蒋志清说完,戴季陶一拍桌子横眉道:“要不是你们kmt勾结北洋,我革命党怎么能流落到这种地步?还有你,蒋瑞元!叛变革命,投敌卖友!难道你就忘了当年革命之誓言了么?”

    “革命誓言?何誓言?”蒋志清神色一正,反问道:“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你指的誓言是这些么?”

    不等戴季陶回答,蒋志清又道:“如今满清推翻,中华恢复,民国创立,政府鼓励工商,发展农业,强国建军,难道就不是为了这些誓言?而你们革命党为的又是什么?接受日本援助,为敌国充当帮凶扰乱政府次序,搞暗杀、暴动甚至起兵造反!这些难道就是为了当初的誓言?传贤,你是个聪明人,也是头脑清醒之人,孙文当年在南*京同袁世凯争夺大总统之位,先自任大总统,揽国权于一身,好不威风。可当袁世凯就任大总统后又鼓动以内阁制代替总统制,企图以同盟会党首组阁。谁想到后在kmt党内竞争败于宋遁初后,他居然脱党自立,反对北上组阁。宋遁初组阁成功后,又以二次革命为由挑起战端,引得东南半壁战火四起,而如今又大言不惭地当起敌国的马前卒,意图推翻现合法政府,还口口声声为了革命,为了天下民众?可笑,实在是可笑之极!”

    “你……你这是歪论!”戴季陶气得脸色铁青,当即反驳:“宋遁初同北洋勾结,叛变革命,已走上独裁之路,我革命者当然要加以反对。”

    “勾结?独裁?呵呵,北洋系难道不是政府一部分?国会两院是摆着看的?至于独裁更谈不上,要知道当初以总理制替代总统制可是孙文大力提倡的,难道仅仅几年时光他又改主意了?”

    两人你一句我言针锋相对,越辩越大声,但外面一直没有人来打搅,因为早在蒋志清进这酒楼时,整个酒楼就被他手下的人给接手了,当然不会有外人在这种时候进来。

    “狡辩!完全是狡辩!”任凭戴季陶如何说,蒋志清都以一大堆的事实来辩驳他,最后戴季陶几乎无话可言,但尤不服气地反驳。

    “行了,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何必呢?”蒋志清笑道:“孙文此人究竟如何,我清楚,传贤你自己也清楚,辛亥革命成功靠的是光复会,不是他孙文。逼满清退位靠的是袁世凯,也不是他孙文。kmt国会大选成功靠的是宋遁初,更不是他孙文。就连前些时候的中日之战能以最小代价停战更不靠的他孙文!这些难道你就没仔细想过么?除了大炮之称和鼓动党众之外,孙文有何德何能?”

    “你……!”戴季陶两眼冒火,但心已经虚了,作为孙文的秘书他远比一般人清楚有些事的真相,平心而论蒋志清说的许多方面的确是事实,也是无法辩驳的,但是一股长久以来的信念依旧支持着他,使得他无法认输。

    “说了这么说,传贤兄应有自己判断,我希望传贤兄不要站在一党一派或某人的角度看待问题,而是放眼从全局,尤其是国家前途来看待问题,这才是真正的天下为公,而不是口头上的。”

    说了这番话,蒋志清见戴季陶哑口无言,微笑起身,在离去前突然又道了句:“传贤,当年上*海黄克强之死疑点多多,难道你真觉得这事是袁世凯或北洋所为么?呵呵,有句话说的好呀,往往是最亲密的人就要你性命的人,可惜,可惜黄克强,悲哉!痛哉!”

    戴季陶猛然惊愕地抬起头,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向蒋志清望去,可此时蒋志清已扬长而去了。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五章 悲喜交加

    蒋志清和戴季陶关系很不一般,如是其他人在他面前说这番话,戴季陶早就扇耳光抽过去了。但蒋志清是何人?民间俗说的三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蒋、戴二人这三条一个都没落下,而且还结拜成了把兄弟,关系好得几乎穿一条裤子。

    酒楼一番争论后,在蒋志清离开之后,戴季陶独坐许久,最后神情恍惚地也离开了。不过在他身后,远远吊了几个尾巴,这正是蒋志清的手下,明面上是保护故人,实际是暗中监视。

    第二日一大早,戴季陶刚刚起床,蒋志清就提着四色礼物来到柳条胡同。见蒋志清到来,戴季陶神色有些僵硬,但看在老朋友的份上依旧开门请他进院。

    今天再见面,蒋志清绝口不提昨日之事,只是以朋友身份来给戴季陶拜个早年,当见小院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蒋志清很是热情地邀请戴季陶去他家过年。戴季陶推辞一番,但依旧挨不住蒋志清的一意劝说,勉强起身跟他去了。

    伪钞事件后,蒋志清发了笔横财,在京中买了幢前清大员住过的四合院。不过他并没把在老家的母亲、发妻和儿子一起接来,所以院子虽大,可除了几个下人之外也就他独自一人住。

    到了地方,蒋志清热情招待着老朋友,开始有些拘束的戴季陶见蒋志清的确再未提昨日争论之事,也就渐渐放开了。随着天色放晚。宅中上了桌酒菜,两位老友笑笑谈谈坐在一起过这个新年。

    “传贤,还记得当年我们在日本之事否?”帮戴季陶满了杯酒,蒋志清笑眯眯地问。

    “呵呵,当然记得,我还记得那时我们住在一起指点江山,是何等意气风发。”喝了口酒,戴季陶微笑着点点头,脑海中闪过往昔的点点滴滴。

    “是呀,光阴似箭。一转眼就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传贤,你我不见已有一年多了吧?”

    “都快两年了,自从当年上*海分别后就……。”戴季陶刚一开口脸色就有些难堪,微微摇了摇头。

    蒋志清倒很是体贴地避口不谈此事,随意说了些其他事把这给绕了过去。见老友如此所为,戴季陶心里觉得有些对不住老朋友,忍不住感到羞愧。

    “这次归国,传贤回过老家没有?”

    “暂且未回。”

    “浪迹天涯。毕竟还是得回家看看呀,对了。嫂夫人的身体可好?孩子在老家如何”蒋志清关切道。

    “有劳瑞元关心,她和孩子还算不错,都在湖州老家呆着呢,这些年我们聚少离多,每次来信总是责怪于我。”戴季陶苦笑道,别看戴季陶风度翩翩,能言善辩的样子,但对于自己这位年长四岁的夫人却拿她毫无办法,甚至可以说惧内之极。在外面戴季陶一副铁骨铮铮。谁想到在家反而就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乖巧,夫人让他往东他绝对不敢往西,惹着她生气起来让戴季陶跪搓衣板认错也是家常便饭的事。自从上*海兵变失败后戴季陶逃亡日本,已有许多日子没回家了,这次归国他一直呆在京里没敢回湖州也是怕再见自己这个夫人,要是被夫人知道他已经回国而不归家的话,说不定会拿着扫把打断他的双腿。

    “爱之切。恨之深呀。”蒋志清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话,笑着又道:“不要说传贤你,就连为兄在京中也很少回浙江老家,其实我倒是想把老母妻儿接来京里。不过她们都说在老家住惯了,总不肯来呀。”

    “尊慈和夫人和我侄儿都好吧?”听蒋志清说起他的家事,戴季陶顺着话问了一句。

    “托传贤的福,都好着呢。”蒋志清笑着说道,突然间像想起件什么事来,说声稍等,转回屋里不一会儿取了几张照片出来。

    “这是前些时候老家托人带来的,传贤,你瞧瞧。”

    “哦,是老夫人和夫人的?这可得好好看看。”戴季陶笑呵呵地接过照片,第一张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和一个普通的乡下妇女的合影,老人坐在椅中,妇女站在一旁,戴季陶一眼就认出这正是蒋志清的母亲和他的发妻毛氏。

    看着照片,赞着老夫人瞧起来很精神,蒋志清好福气之类的话,接着有看了第二张照片,第二张照片和第一张差不多,只不过在毛氏身边多了个六七岁的男孩,不用说这孩子就是蒋志清的长子建丰了。

    “没想到一转眼建丰都长这么大了,今年7岁了吧?”

    “是呀,都足7岁了,传贤好记性。”

    “呵呵,这是当然,记得前些年时我同瑞元一起去奉化时还抱过他呢,啧啧,这小子一晃都快认不出来了。”戴季陶乐呵呵地笑着。

    放下这两张照片,戴季陶接着看第三张照片,这第三张照片上的毛氏怀抱着个襁褓,一个婴儿的小脸露在外面。

    “咦!这孩子是……?”戴季陶拿着照片先是一诧异,接着就笑逐颜开地冲蒋志清拱手道喜:“恭喜瑞元兄,没想到瑞元又添佳子呀,什么时候的事?这孩子多大了?瞧上去才几个月的样子嘛。”

    “呵呵,快满五个月,这照片是十来天前拍的。”蒋志清笑眯眯地回答道。

    “好!好!”戴季陶连赞了两声好,不住夸这孩子长得俊俏,说着说着还在身上摸了一阵,似乎想找点给孩子的礼物什么的,不过由于出来匆忙暂时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

    笑逐颜开的戴季陶把这张照片放过一边,再看下一张,当他看见下一张照片上的人时先是一愣,接着就惊愕起来。

    “这……这不是美智子么?她怎么会在你老家?难道你们……?”

    “呵呵,继续看,继续看。”蒋志清笑而不答。

    戴季陶疑惑地再看下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是津渊美智子抱着刚才那个孩子拍的,由于照片拍得近,大人小孩的像貌尤其清晰,戴季陶盯着照片瞧了半天,双手突然微微颤抖起来。

    “这……这……这……。”

    “恭喜传贤兄,贺喜传贤兄!”蒋志清哈哈一笑,起身向戴季陶祝贺道:“传贤还记得当年日本之事否?美智子同传贤之间你恩我爱,没想到暗结珠连,居然为传贤诞下了麟儿。传贤,你看这孩子,长得多俊,多像你呀。你还不知道吧,美智子生下孩子后在日本找不到你,就抱着孩子来了国内寻亲,千里迢迢越洋跨海寻夫,传将出去可真是一段佳话啊!传贤,你好福气啊!有这么个红颜佳人,又有了这么个好儿子,啧啧,作为兄弟的我真是为你高兴啊!”

    戴季陶脸上却半点高兴劲都没有,相反还脸色煞白,神情惊恐万分。

    “不!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没瞧这孩子和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当年你同美智子同床共寝之事,难道你都忘了?怎么?传贤,你难道想当陈世美不成?美智子多不容易,一个人带着孩子奔走千里寻夫,难道你想抛弃他们母子不成?”

    蒋志清说着说着口气严厉起来,横眉冷目看着失魂落魄的戴季陶,而戴季陶额上冷汗直冒,颤抖的手握着照片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不行?我说传贤,这种好事有何不行?难道你担心嫂夫人那边?要是这样的话你不用怕,我去同嫂夫人解释就是。”

    “别别别!”蒋志清这么一说戴季陶更慌了,手忙脚乱地拽着蒋志清就哀求道:“瑞元,我的瑞元兄,这事千万不能让你嫂子知道,要不然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求求你了瑞元,你也知道我老婆的厉害,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美智子恢复关系的,这孩子也无论如何不能认的,瑞元,我的好兄弟,就算我求求你了,你就帮我收留他们母子吧,只要帮我这个忙,以后让我做牛做马都行。”

    “这怎么成!美智子可是你的女人,这孩子是你的儿子啊!”

    “不成也要成!瑞元,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戴季陶吓破了胆,苦苦哀求道,就差一点儿冲着蒋志清跪下了。

    “这个……让我想想……想想……。”蒋志清迟疑一下,有些为难道。

    “瑞元……!”戴季陶带着哭音喊了声。

    “哎!好吧好吧,看在兄弟的份上,我可以替你隐瞒此事,这孩子嘛暂时由我收养吧。”似乎经过了激烈思想斗争,最终蒋志清终于说了这句话。

    当即,戴季陶狂喜,一个劲得谢谢蒋志清帮忙,还拍着胸口说什么以后只要蒋志清的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类。

    “呵呵,都是兄弟,这话就算了。不过传贤呀,昨日我劝说的那些话你还是得听进去呀,跟着孙文走是一条绝路,作为兄弟我可不想你没好下场,妻儿将来艰难渡日,被万人所唾骂啊!”

    “我……。”戴季陶张了张嘴,神情复杂之极,闷坐着一言不发,而蒋志清也不催他,静静陪坐在一旁。

    过了许久,戴季陶拿起桌上酒盏一口干了,把酒盏重重放下后沮丧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我……就听瑞元兄的安排吧。”

    “好!这才是好兄弟!有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好!好啊!”蒋志清大喜拍着戴季陶的肩膀,而戴季陶双目无神呆坐着,突然间扑在桌上嚎啕大哭起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查水表

    一晃新年就过去了,随着开春京城各学府也开了学,当周英杰回到学校没几天就紧张而兴奋地开始准备起来,1917年2月12日,一场声势浩大的行动即将开始,经过长达一个半月的准备,周英杰已联络了京中所有院校的进步学子,就连一些激进的讲师、教授们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2月11日晚,行动指挥的几个精英在周英杰家在聚会,昏暗的灯光下闪动着一个个年轻的面孔。随着一条条命令的下达,作为总指挥的周英杰脸上发出来的几颗痘痘兴奋得通红,桌上摊着是张京城地图,手指在上面划来划去,他仿佛觉得自己是位带兵百万的统帅一般,即将以雷霆万钧之势击败庞大的敌人。

    “钱兄,你们学校从莲花池出发,经玉渊潭往东。高兄,你们从永定门走,一路往北。张兄,你们从九龙往西进军,李兄由朝阳向西南方向,还有陈兄,你们从……我带人从昆明湖向东南,大家一起在北海汇合,然后直向总理府、国会……”

    所有路线早在周英杰脑海中有了安排,根据他的计划所有学府将按照九条路线同时进军,然后在北海会师,再以浩浩荡荡之势直逼总理府和国会等政府要地。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行动定于明日上午八时整开始,交代完这些,周英杰一挥手,几个年轻学子取来早就准备好的横幅条,上面写着各种标语。一一分发下去。

    “同志们!同学们!国家兴亡,在此一举!”

    “大道不归,国魂不建!”

    十几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众人低沉地吼道。

    “砰砰砰!”

    突然,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屋里的所有人顿时一惊,周英杰抬手示意大家不要惊惶,侧耳聆听了一会儿,露出了笑容。

    “别慌,应该是上级派人来了。”

    “真的么?真是上级?”

    “太好了!终于能够见到革命前辈了!”

    “高兄。你掐我下,我是不是在做梦呀?”

    这些年轻人听周英杰如此说立即就兴奋起来,你一言我一句地热闹非凡。

    “等下,我先对下暗号。”周英杰虽然从敲门的节奏中知道来的人一定是自己的同志,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走到院外冲着门口问了声:“谁呀?外面是三叔么?”

    “查水表的!”

    听到这回答,周英杰算是彻底放下了心,笑呵呵地连忙上前去开门。谁想到门刚一开眼前一片炫目的灯光差一点儿亮瞎了他的钛合金狗眼,正当抬着手遮着前面,眯起眼睛想看清楚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整个人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得不由自主地跌出了门外,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嘴里被什么臭烘烘的东西给捂住了,随后眼前一黑,脑袋也不知道被什么给罩住了,接下来整个人被捆得严严实实,想动都动不了。

    在周英杰被制住的一瞬间,早就侯在门外的十几个大汉猛然就冲进了院子,带头一人飞快奔到屋门口,抬起一脚就破门而入。不等屋里那些正兴奋得不能自己的年轻人从憧憬中醒悟过来,这些人如狼似虎地以两人一组方式扑向他们。一转眼的功夫个个落得和周英杰同一个下场,被人捆得结结实实抬了出去。

    在巷子外,一个明显是首脑的人物坐在一辆车里,当见到行动顺利,所有目标全部擒获时,他掏出怀表看了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

    “是!”

    司机应了一声,一直未熄火的车子像幽灵一般驶入黑暗。而在他们后面还有几辆车跟随着,很快一起消失在这夜色之中。至于周英杰他们刚才聚会的地方如今已是一片静肃,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1917年2月12日。京中各大学府参与行动的基层学子们焦急在聚合地点等待着,但让他们失望的是原定于八点整开始的行动直到八点三十都没瞧见组织者的出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子们本兴奋激昂的心情渐渐变成了焦虑和不安,正当有几个稍有主见的学子商量着是不是自行发动的时候,人群中传来几个不谐的声音。

    “他们害怕了,不敢来了。”

    “肯定是一群骗子,事到临头让我们当炮灰,这些人早就躲一边去了。”

    “不可能!这可是革命党和孙先生领导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你亲眼瞧见过孙先生出现没有?或者见过革命党中哪位先生没有?”

    “这倒是……我们都没瞧见过呀,就听周英杰几个说了,不过他们保证……”

    “保证?保证值得几个钱?我还保证自己是孙文先生的儿子孙科呢,你信不?”

    “不好了不好了!听说外面警察局全员出动,肯定是走漏消息了。”

    “啊!这……这可怎么办呀?”

    “同学们,不要再上当受骗了,周英杰他们这些人是故意设了这个圈套让警察把我们一网打尽,我们全都上当了!”

    “什么!居然是这样,什么狗屁革命党,老子不干了。”

    “小丽,怎么办?我们要不回家去吧?”

    随着乱七八糟的声音越来越多,本整齐的人群开始杂乱起来,有些胆小的学子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先溜走了,接着又有些头脑聪明的家伙抱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主意也撤退了,这些人一走,剩余的人更没了主意,左右瞧瞧形势,再琢磨一下刚才的那些话,迟疑一会也跑了。

    才仅仅十来分钟,刚前还有上百人的人群稀稀落落只有十来人了,剩余的这些人个个面面相觑,瞪着眼睛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道又是谁喊了声:“走啦!傻瓜一样呆着等警察来抓呀!”

    随着这句话,众人顿然哄然而散,眨眼间除了地上遗留的几片纸和十来根本用来拉横幅的晾衣杆外,刚前还热闹非凡的地方居然连半个人影也没了。

    “准备的怎么样了?”

    国防部,陆军部办公室,徐树铮大刀金马地坐在沙发中,站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心腹,陆军部处长,陆军少将曲同丰。

    “一切准备就绪,我已调动了一个警卫营在总统府、总理府、国会等地布置好了,枪上膛,人到位,就等那些娃娃们过来了。”曲同丰笑眯眯地说道,因为徐树铮是坐着的,所以他说话时还特意弯下了腰,不过曲同丰是个大胖子,这弯腰的姿势做起来很是不容易,没瞧他脑门上都冒出汗水了么。

    “没走漏消息吧?”

    “您就放一百心吧,调动的人员都是绝对可靠的,而且也仅我们几个知道,就连芝老那边也……”

    “这就好,这就好!”徐树铮满意地点点头,示意曲同丰好好干,只要成功荣华富贵少不了他的。

    “又铮兄,到时候是不是把宋教仁也给……”临走前,曲同丰狰狞一笑,抬手作了个挥刀的姿势:“这可是绝好机会啊!”

    “不成!”徐树铮一口否决,摇头道:“一旦消息泄露你我将千夫所指,就连芝老也逃脱不了干系,这个你就不用想了。另外,到时候现场混乱,必须保证宋遁初安全,万一他被学生们伤着了或者给孙文手下的革命党打了黑枪,这可是件大事啊!”

    曲同丰微微一愣,立即就反应过来了,连连点头称是,急急去安排了。

    国防部离总理府并不远,曲同丰很快就到了现场指挥,这里是这次行动的最要紧地方,所以他必须保证万无一失。

    整整个一连的警卫部队早就在曲同丰安排下换上了警察的衣服,悄悄躲在离总理府不远的一条小胡同内,站在街头的一幢小院的房顶上,曲同丰举着望远镜看着总理府周边,今天的总理府和往常没什么区别,门口站着四个警卫和一个固定岗,不时有些政府官员进进出出,显得很平常。

    看了一会儿,曲同丰把目光投向了街头两旁,期待着游行队伍的出现。根据他的计划,只要当游行队伍到达总理府,和总理府警卫开始接触,或者周边的警察赶来时,他的手下就将发起行动。到时候一顿乱枪打死几十个学生,把这个屎盆上扣在宋教仁的脑袋上,任凭宋教仁一张嘴再如何能说会道,这泥巴掉进裤档不是屎也是屎了。

    更好的是如果宋教仁在总理府大门口出现,甚至打个黑枪结果了他,再嫁祸给革命党,彻底挑起kmt和革命党之间的矛盾,从而渔翁得利。

    想到这天衣无缝的计划,曲同丰忍不住就佩服自己的安排。只要办成这事,他肩膀上的将星就能增加一颗,到时候下放地方当个集团军司令什么的,手握兵权飞黄腾达,黄金美女不在话下。

    “奇怪,怎么还没来?”日上三杆,原定应该到的学子们却连根毛都没有出现,曲同丰有些沉不住气了,招来个军官让他马上去打听下情况。

    过了不多久,出去打听情况的军官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当他告诉曲同丰京城中根本就没出现过学子游行队伍的时候,曲同丰的牛瞪得掉出来了。

    “什么!这不可能!这……这不科学!”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七章 惊慌失措

    曲同丰脑子里乱成一团糨糊,怎么都想不明白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变成这个结果。抓着大脑门子琢磨了半天,突然大喊一声不好,招呼着弟兄们马上撤退。

    谁想到,就当他们一行人刚准备从胡同里跑出来,一声尖锐的哨声猛然响起,本静悄悄的四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大群警察,个个荷枪实弹把曲同丰和他的手下们堵得严严实实,紧接着远处传来整齐的跑步声、号令声,只见足足百来人的陆军士兵坐着几辆卡车直驶到路口一个个往下跳,车头上面还架着机枪等大杀器,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目瞪口呆的曲同丰。

    “不要开枪!千万不要开枪!是我!是我啊!”

    曲同丰知道坏事了,这根本就是给自己设的套啊!本想当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想到自己这个黄雀还没出手呢早就被狡猾的猎人给盯上了,亏得自己前面还在徐树铮拍着胸口保证,美滋滋地做着升官发财的梦呢,这一转眼局势就成了这个样子,吓得他面孔煞白,额头豆大的汗水一颗颗地往下掉。

    虽然他身边有一个连的士兵,但人家早有准备,人数并不己方少,何况还拥有机枪等重武器,交起火来绝对处于下风。何况,曲同丰这人本就是志大才疏又胆小如鼠的家伙,一旦打起来这子弹可不长眼睛,要是稀里糊涂的吃颗花生米的话,这不得冤死呀。

    叫喊着让自己手下千万不要开枪。穿着身警察制服的曲同丰高举双手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试图和包围自己的警察、士兵们联系一下,拉拉关系谈谈感情什么的,或许凭自己的身份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也不一定。

    对方保持警惕,面对无数枪口曲同丰胆战心惊地慢慢走上前去,直到离着五六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包围我们?我是陆军部的曲同丰!受陆军部命令正在进行军事演习。”

    “军事演习?军事演习跑到这地方来?你们陆军部的人穿着警察制服干什么?”一个高级警官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曲同丰问道。

    “这……。”曲同丰脑子一转,连忙道:“我们在进行敌后渗透演习,这是陆军部最新的战术试点,穿警察制服是因为演习需要!你是谁?马上叫你的手下让开!”

    “对不起!我接到上峰命令。有不明身份者假冒警察意图叛乱,既然你自称是陆军部的,那请立即放下武器,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对方冷冰冰地回道。

    曲同丰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警官的鼻子跳脚大骂:“混蛋!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和我这么说话?我是曲同丰,陆军少将!滚!马上给老子滚!要是耽误了陆军部演习计划,老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吓!陆军少将哎!”

    对面的警官顿时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还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虚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冲着左右道:“好的大官,乖乖。老子都快给你吓尿了……哈哈!哈哈哈!”接着就是乐得仰天直笑,就连周围举枪包围曲同丰的警察和远处的士兵们也同时笑了起来,个个乐不可支,瞧着张牙舞爪的曲同丰就像是在瞧个大马猴一般。

    “你……你放肆!”曲同丰顿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跳脚大骂道:“你什么东西,就算赵秉钧在也不敢不给老子面子,破坏陆军部演习的罪名你担当得起么?还不给老子让路,要不然老子要你们好看!”

    “你要谁好看呀?”

    曲同丰话音刚落,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几个警察往边上一让,一位肩抗金色总监肩章的中年人从后面走了出来。

    见到这人出现,曲同丰愕得瞪出来了,当他再瞧见站在这人身边的一位穿着陆军制服的上校时他整个人就像是打摆子一样不住地颤抖,脸如死灰,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软软地瘫倒在地。

    “来人。全部带走!如有反抗就地格杀!”

    穿总监制服的人正是赵秉钧,别瞧曲同丰前面嘴巴硬,在赵秉钧面前根本就抖不起什么威风。赵秉钧是什么人?当年的国务总理,如今的全国警察总监。无论从地位还是名声根本就不是曲同丰这种小卒子能比拟的。而站在他身旁的上校虽然职务不高,但他却有另外一个身份——总参谋部特工处处长,军事情报局副局长,方子达的心腹,号称周老板的周元良。

    这两个人的出现,曲同丰再无半点挣扎的念头,他知道一切全完了,自以为机密的勾当早就被对方摸得清清楚楚,如果只是赵秉钧一人的话,事情或许还能挽回,但周元良的露面让曲同丰惊恐不已,他知道落入特工处之手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别说徐树铮保不住自己,弄不好小命也将不保,想到这曲同丰脑海中是一片空白,整个人只是下意识地不住颤抖。

    曲同丰束手就擒,他的这帮手下见大势已去也纷纷跪地举枪投降。当刚前的警官带着两个警察上前给曲同丰上手拷时猛然闻到一股子的怪味。

    “他娘的,还少将?居然吓尿了,呸!”

    捂着鼻子上了拷子,拖死狗一样把曲同丰给拖走,不一会儿曲同丰连同他百来个手下全都押上了卡车送走了。

    在此同时,总统府、国会等地附近也发生着同样的事,只不过比起这里来更没悬念。当荷枪实弹的警察和士兵出现后,化妆的假警察们个个惊慌失措,连半点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就乖乖缴械投降了。

    半小时不到,正在国防部大楼内静侯好消息的徐树铮得知这结果时候当即惊得连手中的杯子都没握住,砰得一下打翻在地。

    “这……这怎么可能!”

    直到确认事情的真实性后,徐树铮慌乱地坐也坐不住了,抓起帽子往脑袋上一戴,急冲冲地就跑了出去。

    “芝老,不好了!不好了!”

    徐树铮的办公室里段祺瑞的并不远,只不过是楼上楼下而已,几步奔上楼,连敲门都顾不上就冲进段祺瑞的办公室,惊慌失措地喊道。

    “什么事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正在批阅文件的段祺瑞抬头一看,只见徐树铮歪戴着帽子,军装连扣子都没扣就急冲冲地闯了进来,顿时脸色一沉训斥道。

    “出事了,芝老!出大事了?”慌忙把门关上,徐树铮急切说道。

    “何事?难道日本人撕毁停战条约又开战了?这……不应该呀?”段祺瑞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想到这可能脸上也有些焦虑。

    “不,不是日本人。”

    “不是日本人?那你慌什么?”

    “是……是……。”徐树铮急忙凑到段祺瑞耳边说了几句话,段祺瑞本神色不变的面孔猛得就转成了惊讶,接着又变为愤怒和痛心。

    “你!徐又铮!你好大的胆子!”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段祺瑞暴怒之极,指着徐树铮当即破口大骂:“此事老夫不早有交代,让你知会赵智庵么?你居然瞒着老夫另行其事,你……你简直胆大包天!”

    “芝老!”

    徐树铮扑通跪下,抱着段祺瑞的腿就哭喊道:“卑职这可是为了芝老着想这才出此下策呀,谁想到赵智庵如此狡猾,将计就计设了个圈套让卑职钻,芝老!芝老!你可得想办法救救卑职啊!”

    “滚!”

    段祺瑞一脚就把徐树铮给踹了个跟头,手指指着狼狈不堪的徐树铮大骂:“当初老夫就说过,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瞒着老夫闯下如此大祸,居然还有脸来见我?国家不易!百姓不易!政府更不易!这天下才太平了几年你就搞这么一出?没错,老夫是热衷权利,但绝对不想用这种卑鄙手段上位,幸好你没成功,要不然老夫如何对得起这天下人,对得起先总统?又铮啊又铮,政治不是你这样搞的,搞暗杀,做小动作,这些都上不了台面,就算侥幸一时将来也会身败名裂!”

    “芝老!卑职可是忠心耿耿啊!这些年来跟着芝老鞍前马后,您都看在眼里的呀!卑职知道错了,卑职一定悔改!看在卑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芝老您就伸手拉卑职一把吧!”

    徐树铮双膝跪地眼泪鼻涕一大把,又是抱大腿又是磕头,段祺瑞看着他这副可怜样不由得长叹一声。

    “哎……起来吧。”拽着徐树铮的胳膊让他起身,段祺瑞沉咛片刻觉得还是不能见死不救,虽然他心里痛恨徐树铮瞒着自己搞小动作,可毕竟他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要是真放任其不管难免寒了一帮手下的心,何况徐树铮更是自己心腹大将,心里再恼怒必要关头拉还是要拉一把的。

    幸好,事情的结果没有变得更糟,如果徐树铮闯下大祸无法挽回的话,段祺瑞绝对不会插手,可毕竟还没发动就被人捕获,从这点来看应该还有挽留机会。段祺瑞琢磨着怎么把徐树铮从此事摘出去的办法,正当他细细考虑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总理宋教仁召开紧急会议,所有内阁成员必须在半小时内赶到总理府。

    “在这好好呆着,老夫不回来你寸步都不要离开,也不要见任何人,如果再背着老夫搞什么小聪明,老夫也救不了你!”让来人回报宋教仁他马上就过去,走之前段祺瑞看了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徐树铮丢下这么句话,转身快步离开。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八章 深明大义

    总理府外和刚前不同,一小时前大门口加了双岗,周围不远处隐隐约约还有武装警察和士兵在巡逻,近五百米内区域已被临时戒严。

    其实,在曲同丰带人潜伏准备行动时,总理府内部早就布满了警卫,只不过表面还依旧摆出平常的一副样子以迷惑对方。既然现在危机已经过去,那也没必要在暗藏着了,把人马全拉出来布置在大家都瞧得见的地方,这既是一种震慑,同样也是表达政府对此事的一种态度。

    段祺瑞坐车来到总理府,下车时恰好王士珍也到了,两人面无表情地在门口点头示意,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来到会议室,政府内阁各总长已全部到齐,宋教仁铁青着脸坐在上首,屋里沉闷的气氛让人无比压抑。

    “人都到了,现在开会!”

    等段祺瑞、王士珍分别坐下,廖仲恺作为政府内务总长宣布会议开始,并当场宣布了就在不久前在总统府、总理府、国会等要害部门外所发生的一切。

    在座诸人,除财政总长方子达、警察总监赵秉钧、国防部长段祺瑞再加上宋教仁、廖仲恺等知道外,其余人还是刚刚听说居然有这种事发生,当即各人一片大哗,神情中露出无比的惊愕。

    “匪徒是否已经抓到?究竟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外交总长曹汝霖连忙追问,神情愤怒之极。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拍着桌子大骂者是教育总长蔡元培,这位夫子当即站起身来就激动道:“朗朗乾坤。京师重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如此事情发生,如此案不决,将天无宁日,国无宁日!定要严惩不怠!”

    农商总长张謇、司法总长章宗祥等人纷纷发言,一力谴责此事,并要求政府立即严查,以防再有此类情况发生。就连一向在内阁中不怎么发言的王士珍也表明了支持严查的态度,毕竟这件事实在太骇人听闻了,一旦让对方得手。在座的大多数内阁成员恐怕都得落个替死鬼的下场,想到这大家都汗毛竖立,后怕不已。

    “查!定要严查!该抓就抓,该杀就杀!无论何人牵涉其中绝不可姑息!”

    段祺瑞横眉冷目,拍案而起,声音叫得比任何都响亮。

    宋教仁不动声色地和左手旁的方子达交换了下眼神,随即微微冲着廖仲恺点头。

    “诸位,叛乱份子已被擒获,根据带头的陆军部处长。少将曲同丰分辩,他们并没有实施叛乱的目的。而是按照陆军部的命令在京中搞什么演习。段部长,对此情况可否问下,有此事否?”

    “绝无此事!”段祺瑞神态自若,斩钉截铁地一口否决:“陆军部如有演习,按照程序应上报国防部,并在总参谋部备案方可进行。我国防部从未接到任何申请,想来聘卿兄的总参谋部也无备案吧?何况,就算是陆军部的小规模演习也绝不可能在京城如此重要地区进行,我可断言这完全是曲同丰在胡说八道!为他的卑鄙行径做狡辩而已。断不可信。”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不是傻瓜,段祺瑞虽然身为国防部长,但他曾经是陆军总长,陆军部至今依旧是他的一亩三分地,曲同丰作为陆军部的处长,从这点来说应该就是段祺瑞的人。这事表面上段祺瑞说的正义凛然,一口否决国防部甚至陆军部参与其中,但深思下去,此事绝对和段祺瑞有所瓜葛。

    不过段祺瑞位高权重。如果没有确凿证据谁都拿段祺瑞没有办法。何况他说话同时还特意把总参谋部给扯了进去,表态异常坚决,更不为曲同丰推卸任何责任,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各自心里什么念头都有。

    “既然此事同国防部、陆军部甚至总参谋部都无关,那就正式立案调查吧。诸位,对此决定有何异议?”

    “没有异议!”在场所有人异口同声道,宋教仁点点头,示意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接下来,对这案子的调查将由内阁交由警察和总参谋部军事情报局共同调查,也就是说把调查权利放到了赵秉钧和周元良,或者说赵秉钧和方子达的手里。为了表示公正,将由司法部派人介入监督,彻查此事。

    “老夫有个看法!”当宋教仁把建议说出,征求意见时,段祺瑞插了一句:“既然曲同丰口口声声说是受了陆军部命令,老夫对此是绝对不信的。但有些事并非浮于表面,或有更深层的原因也不一定,所以老夫建议在调查同时对陆军部也一并进行调查,以免在陆军部中还有曲同丰的同党存在。另外,我国防部将成立个内部核查小组,协助调查此案,以尽快破获幕后主使。”

    宋教仁微皱起眉头,他心里其实不想段祺瑞插手,可段祺瑞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从推论来说由于曲同丰的辩解,国防部进行自查也是正常的,何况段祺瑞还主动提出要求对陆军部进行核查挖掘以找出幕后黑手,如果拒绝段祺瑞所请,这不等于表明在众人面前直指这幕后主使就是他段某人了么?宋教仁可不会如此幼稚,稍一考虑就答应了段祺瑞的建议。

    “鄣明,你说这事和段芝泉是否有关?”会议之后,方子达留了下来,宋教仁喝了几口水,放下茶杯问了一句。

    “这不太好说。”方子达迟疑道,其实他开口直言这事和段祺瑞有关是件很容易的事,不过如果这样的话必然会和段祺瑞撕破脸,段系的势力不小,不仅在军中有强大实力,另外还有不少皖系政客为他摇旗呐喊,牵一发而动全身,何况他手上并无任何证据证明段祺瑞参与其中,就连徐树铮那边也拿不出能钉死他的真凭实据,如仅仅靠着戴季陶之言就抓捕徐树铮等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不过,只要曲同丰开口一切就好办,听说此人贪生怕死,想来撬开他的嘴应该不难。”

    “但愿如此吧。”宋教仁幽幽叹了一声。

    离开总理府,早就侯在外面的周元良连忙赶了过来。

    “先生,是否立即提审曲同丰?”

    “不用。”方子达心里想的和周元良一样,趁热打铁撬开曲同丰的嘴巴是最要紧事。不过此案已不是方子达一人能决定的了,经内阁全体同意,这案子必须在警察局、司法部、军事情报局和国防部几方共同审核,当然主要负责审核的是警察局和军事情报局,司法部和国防部只不过为监督、配合工作。可从这点来看,方子达已失去了独立审核此案的机会,这也是无奈的事,像这种案子在满清属于御案,三司会审是必然的,何况如今已是民国,宪政政治虽好,可有些事还得按照规矩来办。

    另外,曲同丰可不是平常人,他是陆军少将。如果是一般普通军官这事也就容易办了,老虎凳、辣椒水之类下去,周元良手上有的是折腾人的玩意,不怕他不吐露真相。但对于一位陆军少将来说,这些手段能对付得了旁人可对付不了他,作为军队的高级将领,还是要顾及一些的,动手这些手段难免被人指责。

    当然,方子达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曲同丰逍遥自在,落到他的手里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老虎凳、辣椒水之类既然不能用,他依旧有的是手段。

    疲劳审讯,精神轰炸,在精神上摧垮审讯目标。这可是后世公检法的看家法宝,任凭你再有能耐也逃不过去这招,而且事后在表面上还丝毫看不出来。只不过这些方法就是耗时稍长些而已,不过这没关系,方子达有的时间和他耗,他坚信这些手段使将出来,曲同丰的嘴再硬也抵不过去这关。

    轻声向周元良交代一番,周元良顿时会意,连忙赶回去准备了。出了总理府,方子达径直来到城外的一座别院,蒋志清早就在这边等着了。

    “总裁您来了。”

    “我们的客人怎么样?”

    “呵呵,好着呢。”蒋志清笑着回答,带着方子达往里走。

    后院的小花园里,戴季陶端坐在亭中,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丰盛的酒菜,这些都是蒋志清特意请来京里有名的淮杨菜大厨为他准备的。但面对这些美酒佳肴,戴季陶却食之无味,目光直愣愣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传贤兄,久仰了!”

    “你是……。”戴季陶被一声呼喊拉回了神,转身一瞧见蒋志清陪着一位气度不凡的男子向自己走来,来人笑容和蔼,未到跟前就拱手向他行礼。

    “鄙人方子达。”

    “你就是方鄣明?”

    “正是!”

    方子达笑眯眯地走近,很是自然地在一旁的空位坐下,而蒋志清先是提起酒壶帮方子达和戴季陶的杯中倒满了酒,接着也陪坐下来。

    “传贤兄名满海内,子达神交已久,但一直未有幸见传贤兄一面,深已为憾。如今传贤兄为天下苍生,同叛乱份子毅然分道扬镳,归国参政,并协助政府一举破获隐藏在人民内部的犯罪集团,如此深明大义实乃国家之福,民族之福啊!来来来,祝传贤兄一杯!”

    戴季陶神色木然地举起酒杯同方子达碰了碰,但等方子达饮了杯中酒后他依旧未动,举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过了许久这才送到唇边一饮而尽,不等酒杯放下,两行热泪情不自禁地就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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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三十九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戴季陶此人情绪容易激动,动不动就爱流泪,关于这些方子达早就从蒋志清那边知晓了,这种人在医学上说属于一种性格缺陷,平时开朗活泼,但又多愁善感,很容易被情绪所影响到判断,属于轻微精神病症的一种。在历史上,戴季陶后来患上极度的精神衰弱,整日神情恍惚,最终悲愤自杀的原因不仅是历史书中所描述的那些,同样也是他性格方面的原因。

    方子达并没有劝戴季陶,坐在一旁任凭他默默抽泣着,过了许久戴季陶擦干了眼泪,又饮了杯酒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态。

    “一失足成千古恨……。”摇头轻叹了句,戴季陶放下酒杯,目光炯炯看着冲他微笑的方子达:“方鄣明既能亲自来见戴某,足见诚意,说吧,还需要戴某做些什么?”

    “这的确是个聪明人!”

    方子达暗暗感叹,要说这时代的聪明人,除杨度、杨永泰等人外,戴季陶丝毫不差于他们,甚至在某些方面更胜一筹。在方子达面前他并没有去摆什么臭架子,或者说虚情假意地推脱一二,因为他很清楚做这些姿态根本没用,既然自己走出了这一步再回头已是不可能了,索性彻底改头换面,以作为晋身之阶,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实现他的救国理想。

    “传贤兄真是爽快人!”方子达赞了一句,既然如此他也就直言邀请对方在财政部任职,并聘戴季陶为财政总长办公厅主任。这个职位说起来已经不低了,从官面上来讲比蒋志清更高一级,蒋志清在一旁听着耳热,不过转念一想论起权利他现在远比一个虚职更来得实惠,既然方子达要摆出副千金买马骨的架势,作为属下的自己怎能不凑趣呢,当即在一旁也劝说了几句,力邀戴季陶答应下来。

    “戴某任凭鄣明兄安排。”戴季陶起身拱了拱手,表示同意,方子达顿时大喜。连忙又敬了对方一杯。

    等这杯酒喝完,方子达又道:“传贤兄原本是同盟会成员,曾经也是kmt党员,子达现在党内负责党务工作,不知传贤兄是否同意重新归党?并出任党务秘书一职。”

    “这……。”刚前的政府职位说实在的戴季陶并不以为然,财政部办公厅主任,在旁人眼里似乎是个高位,可戴季陶说实话有些瞧不上,想他以革命党党魁的秘书长身份。如孙文革命成功在政府中一个总长职务是肯定跑不了的,又怎么会对一个区区财政部办公厅主任的职务而动心呢?刚才爽快地答应方子达。他只不过是作出一个姿态罢了,没想到方子达接着又提出让他回归kmt,担任党务秘书一职,这个建议顿时就让风清云淡的戴季陶忍不住心动了。

    作为曾经kmt的一员,戴季陶当然清楚kmt的党内结构,更知道方子达如今是kmt理事的身份。和江河日下的革命党相比,如日中天的kmt早已是国内第一大党,党魁宋教仁以理事长的身份掌握中央大权出让国务总理,国会两院中kmt席位占据绝对优势。作为如此一个庞大党派,其党务工作何其重要,戴季陶心里当然明白。

    党务秘书一职虽不起眼,但这职位等于是方子达在党内的代言人,手中的权利之大可想而知。而且方子达无论在政府还是党内地位极高,早就有人把他视为宋教仁的接班人了,就连革命党中也有过这样的议论。大家都觉得等宋教仁的任期一到,方子达必然会接替宋教仁成为kmt党魁,并接任政府总理。

    见戴季陶迟迟不开口,但神情中已流露出动心的表情。方子达立即趁热打铁,又劝说了一番,并以自己公务繁忙极需要戴季陶这样精通党务工作的有才之士协助,还许下了诸多好处。最终,戴季陶总算点了头,方子达大喜之下以自己和蒋志清两人党员的身份马上给他安排了重新入党手续,等这些事办完,在坐三人都是党内同志了。

    身份的转变,接下来的交流也就轻松了不少。为了表示对戴季陶的信任,方子达还特意让他和蒋志清一同负责对日经济战的工作。当然,具体工作依旧是由蒋志清负责,戴季陶只不过作为党务秘书和财政部办公厅主任的身份从中协调,不过当听到方子达的这个计划后,戴季陶先是一惊,接着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鄣明兄,瑞元兄,难道去年日本的伪钞事件居然是……?”

    “呵呵,传贤兄猜的一点都不错,正是瑞元之功!”

    方子达笑眯眯地说道,戴季陶瞬间就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蒋志清,而蒋志清表面上一副寻常的样子,暗地里却得意非常。

    “没想到瑞元居然有如此之功!当初革命党内曾对此事讨论过一二,都觉得这事是列强所为,就连日本方面也是如此以为,谁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戴季陶心中的惊愕是真实的,蒋志清同他是多年好友,但他万万没想到如此大的事情居然是出自蒋志清之手,有道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原本一直以为蒋志清只是初通军事的一莽夫而已,居然还有这么一手。

    心中惊叹的同时又把目光投向了方子达,如果说蒋志清是实施者,那么这个人就是真正的谋划者。居然能想出这种方式来摧毁日本经济,而且还做得如此滴水不漏,革命党当初轰轰烈烈的二次革命败在他手中毫不冤枉,有这样的人才在kmt,宋教仁是何等幸运啊!

    戴季陶不是酸儒,要不然孙文也不会用他担任革命党的秘书长。去年时候,日本经济在伪钞事件打击下损失惨重,在日本的戴季陶是身同感受,很是过了几个月的苦日子。在大骂列强的同时,戴季陶同样暗暗对这种新奇的经济战感到佩服,还私下为此写过个小册子以分析这种方式对一个国家经济所带来的破坏性等等,甚至觉得在革命党卷土重来之时,或许能借用这样的方式来搞乱国内经济,引得政局动荡,从而为革命党重入大陆减少阻碍。

    可他万万没想到,曾经想对付的对手居然是始作俑者,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么?想到这时,戴季陶不由得暗暗后怕。

    “伪钞只是不入流的手段,日本政府也只是一时大意而已。如今日本政府重新印制了新日元,并在防伪手段上大小功夫,再加上日本外汇政策,这种事已不能一二再再二三了。”方子达坦言道,戴季陶听了连连点头,觉得很有道理。

    “鄣明兄,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我同瑞元兄再负责对日经济计划呢?难道新的计划会和上次有所不同?”

    这问题戴季陶问出来,其实蒋志清也想知道。整个计划方子达只不过暂时说了些皮毛,蒋志清虽然有些小聪明,但他不是学经济的出身,更领会不了方子达脑袋里那些领先世界几十年的金融手段。

    “呵呵,这可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而且也急不来。”方子达笑着摆摆手,这真要解释起来别说是今天,就算说上三天三夜恐怕他们也搞不明白。不过没关系,他只需要戴季陶作为监督和协调,蒋志清负责具体工作,至于整个布局他们根本无法担任,他令有安排。

    在方子达和戴季陶、蒋志清三人笑谈的同时,被关在特工处单人牢房里的曲同丰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事情败露之后,曲同丰并没有被押到警察局那边,为了保证安全关押到了特工处,并有特工处的人员和几个高级警官共同关押着。起初,曲同丰差一点儿吓破了胆,可关进牢后他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他不是什么英雄,个人能力也不足,可能爬到陆军少将职位的曲同丰也不是傻瓜蛋。

    渐渐冷静下来的他思前顾后,觉得要想从这里出去绝对不能招供。如果一松口,非但活不了,就连徐树铮也保不住他。只要咬死他胡说八道的那套不放,最多也是受点皮肉之苦罢了,保住身后的大佬,才能留得自己的小命。

    至于谎言是不是给揭穿,或者说揭穿后怎么办,曲同丰决定拿出装傻充愣的一套,人都豁出去了对方又能拿自己怎么样?最多就是个撤职查办呗,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再说徐树铮现在也不会瞧着自己在这里呆着,他或许比自己还急呢。这官场上的事往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这事还没做成就败露了,一切都可以挽回嘛,多花点银子,托托关系,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想到这些曲同丰心里更定了,悠然自得地在牢里居然哼起了小曲。

    “曲同丰!出来!”

    傍晚时分,两个陆军军官和一位身着便服的政府官员在警察陪同下来到牢房,冲着正躺在木板床上的曲同丰喊道。

    “去哪里?”

    “根据内阁决议,由警察局、司法部、军事情报局和国防部共同审查你的案子,曲同丰,现要把你转到监狱暂时关押,赶快收拾下跟我们走!”

    曲同丰听了顿时大喜,跳将起来迫不及待地就道:“不用收拾,我没啥收拾的,走!现在就可以走!”

第二卷 九霄龙吟惊天变第二百四十章 审讯

    徐树铮在段祺瑞的办公室呆了整整一天,由于段祺瑞临走前吩咐过他绝不可出这门,不知情况如何的他在屋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徐树铮的心情从焦虑变得不安和惊恐,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翻来覆去,既希望大门突然打开,段祺瑞平安归来告诉自己一切无事,又害怕打开的大门后面冲出一群入狼似虎的士兵把自己给抓了去。

    “掳去一切职务,成为阶下囚,审判、坐牢……甚至死刑?”

    越想心里越慌,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般的徐树铮第一次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而感到后悔莫及,这世上假如有后悔药卖的话,他宁可倾家荡产也要买一瓶回来。一转眼的工夫,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段祺瑞依旧没有归来,难道连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救不了自己了么?徐树铮忍不住悲哀道。

    吱呀一声轻响,大门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前一秒还抱头坐着的徐树铮跳将起来,两眼直愣愣地死盯着门口,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

    从钥匙开门到大门打开,这只不过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可在徐树铮的感受就如同整整一季那么漫长。当那扇决定自己命运的门终于开了,露出门后的身影时,徐树铮的瞳孔猛地一锁,接着整个身体一震,随后就像抽掉气的皮球一般泄了下去。

    “玉皇大帝、如来佛主、耶稣基督、安拉真神……你们可算保佑我老徐了……。”

    门口并没有荷枪实弹的士兵,也没有身着便衣的特工处行动队出现。门口只有段祺瑞一人的身影,徐树铮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才发现自己已满头是汗了。

    “哼!事到如今你才觉得后怕?”

    迈步进门,随手把门关上,段祺瑞瞧着徐树铮这副狼狈不堪的表情冷哼一声。

    “芝老教训的是,卑职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徐树铮抹了把汗,诚惶诚恐地说道。

    手杖在地板上顿了下,段祺瑞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怎么?还想有下回?又铮呀又铮,你知道你这回闯了多大的祸么?要按着国法军纪,就是砍了你的脑袋都不为过!”

    “是、是、是!”

    徐树铮慌忙点头,像个被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般乖巧。不过经段祺瑞这么一骂,他刚前忐忑不安的情绪反而好了许多,久在段祺瑞手下,徐树铮很清楚他这位老板的性格,老板肯骂他,而且骂的这么凶,这么严,就表示可以原谅自己。假如段祺瑞一言不发反而麻烦了,弄不好自己真彻底完鸟。

    果然不出所料。一顿臭骂之后,段祺瑞这才告诉徐树铮事情暂时没问题了。根据内阁会议决定,将对曲同丰进行四方会审,国防部也在其中参与,虽然还不知道会审结果如何,但只要曲同丰领会自己的意图,把徐树铮从这事里摘出去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芝老,谢谢芝老!”听完段祺瑞的话,徐树铮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

    段祺瑞抬抬手。让徐树铮在自己对面坐下,开口道:“此事实在太大,以老夫能力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曲同丰此人老夫知晓一二,能力虽然不强,但忠心还是有的,而且如今四方会审的消息应该已到了曲同丰那边,以他的机灵不会领会不了其中玄虚。只要他咬口不放,再加上老夫在其中周旋,最多也就是做事糊涂,严重渎职的罪名。当然。这人陆军部是不能呆了,少将的军衔肯定也是要撤掉的,等这事过去后再想办法好好安置吧。”

    段祺瑞这番话既是分析,又是告诉徐树铮这案子的打算。徐树铮静静听着默默点头,虽然他心里有另外的主意,可仔细想想后还是没敢说出口。等段祺瑞把情况交代完毕,让徐树铮近日低调做人,千万不要再搞什么事后,徐树铮连忙答应下来,这才起身告辞。

    出了段祺瑞的办公室,徐树铮恍恍惚惚往楼下走,一路上就连别人向他打招呼都没注意。等到了自己办公室,反锁上门,徐树铮仔细思索着段祺瑞安排的得失。虽然从表面上看,段祺瑞这个安排还是很妥当的,曲同丰的确是段祺瑞所说的那种人,应该能够领会这种安排的用意。可是,就这样就能真正过关么?一向多疑的徐树铮不由得深深担心,在他看来曲同丰守口如瓶的可能性只不过一半对一半,倒不是他不信任曲同丰,而是害怕曲同丰最终过不了特工处的关,作为军中高层,表面上直属于总参谋部的情报局特工处实际是方子达耗费数年精心打造的爪牙,他们的手段徐树铮可是知道一二的,曲同丰能挨得过一时,难道挨得过连续数日不成?万一最终吐露真相,自己依旧难逃法网。

    “不行!必须彻底解决才是。”这个念头在段祺瑞述说情况的时候徐树铮就有了,只不过他并没开口罢了。回到办公室左思右想,徐树铮还是觉得段祺瑞的安排不怎么妥当,要想彻底保住自己只有最好一个办法,那就是让曲同丰永远都开不了口。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安全,也没有能绝对信任的人,除非对方是一个死人。

    想到这,徐树铮脸上露出狰狞,毅然下定了决心。

    这个大案很快就开始了正式审讯,从特工处牢房转移到监狱,也就是原满清刑部大狱的曲同丰第二日一早就被正式提审,进行审问的主要人员是周元良,京师警察厅厅长吴炳湘、司法部秘书胡祥麟作为副审,另有国防部派出的中将吴光新在一旁听审。

    由于曲同丰的身份,并没有给他上刑具,不过他事发时身着的假警服早就在监狱里换了下来,如今穿着身普通的灰布棉衣,胖胖的他因为天气冷缩着脖子,瞧上去活像个乡下土财主。

    从牢里被提出来,曲同丰被两个警察押着进了审讯室,当他坐在屋中孤零零的“专椅”中后,眯起眼睛打量起对面坐成一排的四个人,当他瞧清楚提审自己的之人后,嘴角极其轻微地牵动一下,心头狂喜。

    四个人里,除周元良外,其余三人都和自己有交情,尤其是国防部的吴光新和他一样是属于段派皖系成员,就算是京师警察厅厅长吴炳湘,论起来和段祺瑞也是同乡,有他们出面提审自己,曲同丰心头大定。

    “曲同丰,你可知罪!”

    吴炳湘作为副审首先发问,脸色严峻地喝问道。

    “罪?什么罪?”坐着的曲同丰露出一副迷惘的表情摇摇脑袋。

    吴炳湘当即就拿起张纸来,读着上面的内容,这些内容就是昨日所发生的事情经过,等读完之后,他把纸往桌上一拍又喝问了一句。

    “冤枉!我比窦娥还冤啊!”曲同丰高声喊冤,死不肯承认自己带人别有用心,把昨日被抓时候的那套演习说辞拿了出来,反复强调自己是受陆军部命令带士兵进行一次小规模的演习罢了。

    “还狡辩!”吴炳湘转头向吴光新问道:“你们国防部调查结果怎么样?下属陆军部可有这样的命令?”

    “根据国防部内部调查,绝无此事!鄙人已带来了国防部正式公函可以证明。”吴光新面无表情地说道,从包里取出份公函递了过去。

    接过公函,吴炳湘扫了眼,冲着曲同丰挥舞下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说是受了陆军部命令,现在国防部和陆军部已出正式公函表示绝无此事,这个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呀!”曲同丰双手一摊。

    “好一个不知道!那我问你,是谁给你下达的命令?有无正式公文?”

    “没有,都没有,这么小的演习还用得着正式公文?命令是内部电话通知的,我没见着人,不过电话里的声音听着耳熟,应该是部里上司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过叫什么名字我实在是记不起来了……。”

    曲同丰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满口胡说八道。吴炳湘越听越是着怒,又取出份笔录问道:“这是你的警卫营几名带队军官的口供,他们的交代同你所说根本不一样,这个你怎么解释?”

    “诬陷!这绝对是诬陷!”曲同丰神情激动,挥舞着双手大喊:“我是冤枉的!电话通知演习,收买下级军官,这都是有人别有用心设下的圈套,为的就是诬陷于我!”

    周元良作为主审并未开口,一直端坐着瞧着曲同丰精彩的表演,整整一个小时的审讯中,曲同丰咬死不认罪,东拉西扯胡说八道,明眼人都能瞧得出他所讲的话没一句站得住脚,但作为审讯的一方暂时也拿不出直指的真凭实据,案情似乎就这么僵着了,又过了半小时,周元良建议对曲同丰用刑,当即就遭到了同审人员的反对,反对理由也很正当,毕竟曲同丰不是寻常人,而且案子重大,绝对不能轻易用刑。

    “小样儿,和老子斗?哼哼!”曲同丰心里哪个得意呀,他的两片嘴皮子要撬开有这么容易?四方会审,你周元良能乃我何?

    “诸位,你们误会了,我当然不会对曲将军用皮肉之刑,不过对于如何审讯这种犯人我们特工处自然有另一种方法,或许可以一试。”

    听了周元良的解释,并保证绝对不会对曲同丰进行拷打审讯后,同审人员考虑了下还是答应了,毕竟周元良背后是方子达,方子达背后是宋教仁,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而且他是这次的主审,如果不让他出手的话也说不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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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达来到百年前的民国,在他踏上中国土地的这一刻起,民国从此走向了另一条路民国岁月1913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民国岁月1913,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民国岁月1913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