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百草炉
第五十九章 霸下壳
说实话,林封谨此时的表情和语气,当然更重要的是说出来的话,都是如此的欠揍!若是依照顾先生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只怕是福王之类的也是立即大声呵斥甚至一脚毫不客气的踹了过去!
但是,此时的顾先生却只能憋屈着,点着头,陪着笑,像是个嫖妓被抓到的小市民一样畏畏缩缩的坐到了旁边,尽管额头上面的青筋已经充分的说明了他老人家的心情不爽到了何等的地步。
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在于林德已经面无表情的打着了火折子。
那个普普通通的火折子,
那个昨天才将制造机关蜘蛛的制造图烧得干干净净的火折子!!
接下来大受打击的中年美妇王管事也是无心再谈了,一番讨价还价,双方都摸到了对方的底线,也都意识到了对方乃是志在必得,最后,在一轮激烈争吵也似的谈判之后,林封谨终于点了点头道:
“成交。”
这一笔交易,林封谨付出了机关蝙蝠的图纸+剩余下来的半张机关蜘蛛的图纸+八百年猪婆龙的龙瞳+夔牛的胎胞+五钱石见银(万奇处获得),拿到了那一只进入了神兵利器谱的,业已发生了微妙的手套:百草炉。
然后,襄樊钱庄还得反过来给林封谨两万两银子!
这一笔交易严格的说起来,林封谨是小赚了一笔,因为别的不说,单是进入了神兵利器谱的宝物,除掉本身的价值之外,还有一种类似于后世的“名牌效应”。这就仿佛是坐台的妹子再怎么整容成明星脸,也绝对不可能和正牌货色收费一个价的道理一样。何况这件宝物还隐隐约约已经发生了变异?
但是中年美妇也没有亏,因为她至少是办妥了这件事,令这位客卿顾先生大喜过望。
与此相比起来,账面上的一些折损就不算什么了-------她可以振振有词的说那两张图纸十分罕见,八百年猪婆龙的龙瞳和夔牛的胎胞更是稀罕无比的东西,自己估价溢出一些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了。
接下来王管事还告诉林封谨,之所以将这手套装在了封存有青苔的盒子里面,则是因为它长期不使用的话,必须要有草木之气的温养,不过若是经常都有使用的话,那么则是无所谓了。
交易达成以后,王管事便率先告辞离开了=,留下了林封谨在这包厢里面。不过这个时候林封谨并不赶时间,他也怕弄出来什么大动静和异状,也并不去查看手套的异状,因此便专注于被拉上来发卖的那些从傲来国舶来的货物。
此时开始进行发卖的,大多都是类似于香蕉,柚麻,鱼干,椰子等等的大宗货物,这些海边的特产运输到这中原腹地来,便是瓦片也能够卖出黄金的价格来,尤其是在襄都这种消费量极大的庞然都市里面,一过手的话,几千斤舶来的稀罕货倾销下去,连浪花都溅不出半点,真真切切的又是暴利,
林封谨既然无意搀和襄都的这些批发零售行业,那么自然也就没有要出手的打算,他现在的手中又有两三万银子了,如果运用得好的话,那么还是很可以做一些事情的。这发卖会上既然还没有出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那么多等一等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很快的,大宗货物销售完毕以后,便开始发卖一些单件的海外奇珍,林封谨就看上了一支绛红色的玳瑁烟斗,比老头子天天炫耀式吸着的要强出许多,不过这玩意儿看起来也是很受追捧,林封谨出价到了三千两银子就到了心理底线放弃了,结果被一直追捧到了六千银子,直叫人感慨在这个地方当真是个花钱若流水的销金窟。
接下来发卖的几株一人高的蓝色珊瑚树,三两上等龙涎香都是十分的抢眼,当然,成交价格也是十分惊人,不过很快的,拍卖会的高潮来临了。
一个几乎有两三个桌面大的巨壳被七八个力士汗流浃背的搬了上来,直接占据了大半个戏台!根据介绍说,这是一头巨鼋的壳,很可能就是龙九子之一的霸下渡劫失败,死亡以后留下来的。
巨壳的内部可以见到有一条紧贴的大型脊椎骨贯穿头尾,而脊椎骨的左右两侧,则分布着十七八条粗若人臂的肋骨,粗大无比,支撑着整个巨壳,大概是内部的肉还没有腐烂完,因此空气里面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腐臭味道,好在楼中事前就点了熏香,所以勉强可以忍受。
一名看起来孔武有力的大汉走了上来,手持利刃,刺入到了巨壳的肋骨当中,一挑一剖,居然从里面剖出来了一颗璀璨无比的明珠,更是微微泛出了蓝光!滴溜溜的在银盘里面滚过来滚过去。
旁边的一人大声介绍道:
“这头霸下已经整整活了一千八百年,每多活一百年,就多生长出一根龙骨出来支撑身体,这龙骨当中便生有盈寸之珠,乃是天地之精华所聚,这龙珠放在家中可以镇压邪祟,改易风水,佩戴身上可以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每一颗肋骨当中生长的龙珠都有五行属性,在被剖出来之前无法判定。若是有需要的客人请出价,底价为三万两银子,每五千银子一加。”
林封谨本来都还是跃跃欲试,但是一听底价,马上就只能苦笑了,而周围拍卖的人都是十分踊跃,每一根龙骨当中的霸下珠都至少被拍到了五万两银子以上!这样一算下来,单单是这十八颗霸下珠就卖出了百万银两!几乎相当于东夏或者西戎整个国家两三个月的收入了......
这霸下珠便是这一次发卖会的高潮,完毕以后便宣布结束,此时林封谨心中忽然一动,拉动了旁边的摇铃,唤来了本楼的小厮询问他道:
“你去帮我问一下那些横波尉的军爷,那个剩余下来的霸下壳卖不卖,这可是一味好药材。”
那小厮立即就答允了,还不忘记看一看包厢的番号,显然他们的心中也是记住了各个包厢里面的客人身份,以免得罪贵人。林封谨情知会被误认成襄樊钱庄的人,不过这对他来说却是个好事,因为这个招牌的知名度显然比河仓林家响亮n倍不止。
所以小厮很快就给林封谨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千两银子就可以买到这味分量十足的药材,不过得自己找车运送走。林封谨不清楚襄樊钱庄的名头在这笔交易里面起了多大的正面或者负面效果,但是,他很清楚这个价格对自己来说很便宜。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得麻烦胡三了。而貌似一直都没有帮上忙的胡总管也很愿意效劳,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这只巨型鼋壳已经被放到了乡下的一处农庄隐秘的小院当中。
等到了院子里面没有了闲杂人等以后,林封谨让林德监视四周,然后微微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妖命气运已经慢慢的蒸腾了起来,然后若巨蟒一般的缠绕到了这霸下的外壳上。可以清晰的见到,这只巨壳诡异的枯萎干燥了下去。
林封谨其实也不知道,这玩意儿里面的灵气居然可以被自己的妖命气运吸收,他其实只是觉得这东西可能有用,但不知道居然是这种用法。
吸收完毕之后,林封谨内视一番,发觉自己的妖命气运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增长,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获,首先捞到的好处是:
本来就已经很强大了的肺神之力又得到了增强,林封谨发觉自己可以在水下面呆着的时间被大幅度延长了,估计此时去潜水的话,少说也能够呆上十到二十分钟。
接下来的好处,就是林封谨识海里面多出来了好几块块记忆的碎片,更关键的是,这块碎片不需要耗费任何力量就可以开启,里面记载的不是什么秘术,而是丰富无比的记忆和经历,这头霸下活了一千八百年,林封谨获得了它一部分的有用记忆以后,立即眼界骤然开阔,见识也随之大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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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看大主宰
第六十章 蛟筋
林封谨的脑海里面又获得了一些清晰的相关信息,首先便是关于自己的妖命者的一些奥秘。
首先那些被林封谨当成“杂质”的妖命气运实际上的称呼叫做“妖髓”,貌似用处不大,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珍贵程度绝对不逊色于自身的妖命气运。
现在只是因为自己妊五神的心法没有完成的缘故,所以真正的用处还没有显现。对于目前剩余下来的妖髓,林封谨已经打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用,务必要攒起来了。
其次,妖命者用来“购买”记忆当中的那些上古秘术碎片的东西,被称为是妖之精血。那些记忆残片就仿佛是被浓缩过的种子,随着妖命者的成长,就会渐渐的显示出来,而这些特殊的“种子”只有被妖之精血浇灌,培养,种植出来以后,妖命者才能够获得完整的秘术。
林封谨之前有些懵懂,感觉糊里糊涂的就将秘术换到手了,现在也才明白,自己用来购买培养自己想要的上古秘术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而妖之精血的获得途径有两个方面,第一,妖命气运的总量得到提升,就会获得妖之精血,其次,林封谨的修炼的妊五神心法获得提升,也会获得妖之精血。第三,在吸收其余的妖命者的妖命气运的时候,有可能会有所收获。
当然,除了这两点重要的信息之外,接下来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零散记忆碎片,林封谨闭上眼睛将这些记忆消化了以后,忽然面上露出了喜色,便找来了一把牛耳尖刀,然后爬入到了已经干瘪枯萎的霸下壳当中,顺着脊柱的轮廓小心翼翼的下刀,将那粗大的脊柱给挑了出来。
这脊柱里面当然没有第十九颗霸下珠------那些横波校尉的兵卒还不至于犯下如此基本的错误。只不过。林封谨将粗大的脊柱剥离了以后,顿时就见到紧贴着鼋壳的部分,有一条淡淡的白线贯穿上下。林封谨顺着白线剖了下去,便从中扯出来了一条手指头粗细的淡黄色筋络,长约丈余,看起来弹性极佳。
这就是传说当中的蛟筋,用来制作弓弦的最好材料。
若不是林封谨刚刚获得了霸下的记忆碎片,还真的不知道在坚硬的鼋壳里面会有这东西,而死掉的这头霸下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记忆,则是因为它在杀死同类进食的时候。觉得这根筋的味道,或者说是口感非常好,仅此而已。
“唔,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得再麻烦一次李虎了。”林封谨看着蛟筋若有所思的道。
***
“我这一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些事儿的。”林封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口齿都有些含糊不清,因为他嘴巴里面正咀嚼着曹家酒楼的招牌菜:麻腐鸡皮,并且正打算用一口酒将这劲道的佳肴冲下肚皮里面去。
林封谨面前坐着的便是李虎。他此时哪怕是穿着便服,坐在酒楼上,也是腰板笔直,双手放在了膝盖上。越来越像是个混了几十年的老行伍。听了林封谨的话,李虎很恭敬的道:
“还要请少爷吩咐。”
林封谨道:
“听说你现在做到了羽林卫副总管的位置上了,整个羽林卫一共也只有四名总管,四名副总管。你能够在短时间内爬到这个位置上,仅仅靠着田家的支持估计也很难,应该是没少花钱吧?”
“是的。正好当时原来的曹总管中了风疾,捡回来了一条命,却是瘫在了床上,西营的何副总管走了兵部尚书万彬的门路乘势上位,他的位置就空了出来,这种好事情只怕是五六年都难得遇到一次,我也只能去运作一下了。”
李虎也不避讳什么,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还没有武举人和武进士功名的他来说,此时也只能担任副职,能够走到目前这一步都真的是机缘巧合,加上田家也很出了一把力气,依照他的资历,估计十年内若是不打仗的话,那么是很难再次晋升的了。
林封谨再次给他递过来了一叠厚厚的银票,大概一万五千两:
“你不用为钱财的事情操心,你本来就是新人,却又来了这么龙门一跃,已经是万众瞩目的对象,不宜再出风头了,也千万别在贪贿方面露出破绽。我估计你逆天改命以后的带来的运势也就到此为止了,从今以后就只能按部就班,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虎很坦然的接受了林封谨的银票,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可以说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局面,所以那些客套话什么的都是狗屁。林封谨又喝了一杯酒,然后认真的道:
“除此以外,还有两件事。”
李虎道:
“公子请讲。”
“你的职权当中,应该是可以管理到那些为羽林卫供应武器箭簇的工坊吧?”林封谨取出来了那只百草炉,林德则是从外面拉进来了一筐梨,林封谨便一捏一个准的开始“榨汁”。
“是的。”李虎道。“他们正在我的手下。”
“我要一个匠师,最好的,并且有老小都住在襄樊,不会泄露秘密的。”林封谨淡淡的道:“有两件东西要他做一下。”
“举手之劳。”李虎道:“要不了天黑,我就可以给少爷您提供十个备选的人。”
“第二件事情要难一点。”林封谨道:“之前你应该记得我调查过福王的下辖权限,若是有机会的话,你可以与掌全国马政及驿传的车驾清吏司,掌递送文书的会同馆的人接触一下,若是能够打通这两个地方的关节,那么,我家的生意从此就可以说是全国上下,四通八达,这件事你不需要刻意去做,但有机会也不要放过。”
李虎沉吟了一下,便点头应允了下来。林封谨这时候已经将整整一筐梨“萃取”完毕,结果也只有少少的半壶,三个人恰好一人半杯。饮下去以后只觉得满口满喉都是梨汁的清香,梨善能润肺,连胸膛里面都是凉幽幽的舒适,酒意顿时都散去了不少。
休息了一下,李虎便因为事务繁忙,起身告别,林封谨却是继续坐在了那里饮酒,把玩着手中的百草炉。
不过若是熟悉这只手套的人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不停游走的器魂庚金之蛇已经失去了之前的灵动,只剩余下来了一条金色的气息呆滞的流动着。
但是,林封谨此时却忽然将这只手套翻了过来,立即就发觉,这只雪白的手套内部却是纯黑色的!!在这一面上,器魂庚金之蛇已经被彻底的染上了妖命气运的紫意,妖异的不停游动。
原来,这器魂庚金之蛇的核心,便是上古圣皇神农氏的一根头发,可是,这一根头发却是已经被林封谨的妖命气运所污染,使得器魂也发生了异变。
因此此时这百草炉萃取天地之间草木的精华就分成了两种模式。
正常的模式下,萃取出来的是有益于人体的补益精华。
但是另外一种模式下-------便是将手套翻过来后,萃取出来的却是百草之毒!!当年神农氏尝遍百草,至其于死命的百草毒!!哪怕是神农的力量,也在百草毒下慢慢僵死,化为石像,可见这毒力的难缠!
只不过无论萃取出来的毒还是精华,都很难保存,顶多就存放一个对时(二十四小时)而已
当然,更值得一提的就是,因为这手套里面还有妖星命格的力量,所以林封谨也可以尝试以特殊手法再次进行炼制,不过失败率很高。
***
第二日,林封谨先去之前光顾过的铁匠铺当中,将自己订制的甩手暗器:铁蒺藜给取了回来。这玩意儿根据林封谨的要求,其表面充满了倒刺,可以说是沾到边就会破皮。
更重要的是,还有几枚铁蒺藜经过特殊方法炼制,乃是中空的,只要对方前去格架,便很容易将其击碎,其中的毒水液体便会飞溅出来,给对方造成不小的麻烦。
林封谨试了试,发觉手感都很不错,加上还免费赠送了一双皮制手套,所以很干脆的给钱拿货。
等到从铁匠铺回来,老焦都穿着一身羽林卫的军服在客栈处等候了很久了,他拿出来了一份名单,上面全部都是那种高手匠人,并且家小都是在襄都,不怕他们多嘴泄密的,林封谨仔细看了看他们的资料以后道:
“我这一次乃是要找他们打造两件东西,一把刀和一把弩弓,并且要守秘,老焦你看找哪两个人合适一点?”
老焦想了想便道:
“若论打造刀剑的功夫,那么现在已经只带徒弟的黑三爷是一等一的,但制弓的手艺,却是从北方逃来的靺鞨人乌古乃最好。”
林封谨点点头,便让老焦在前头领路。
此时若论单纯的工匠,地位还是不高的,就和商人差不多-------基本按照士农工商的顺序来排列的--------至于非攻书院的弟子吃香,则是由于他们还是主张的先读书,再习艺,并且他们的手艺也是被归纳在了“君子六艺”之内,所以不算匠人。(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廓尔喀弯刀
黑三爷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人在江湖,总是身不由己,面对羽林卫李副总管的权,再加上林封谨抛出来的五百两银子的利面前,他其实是没有任何拒绝的可能,只能陪着笑点头答应。
而接下来林封谨拿出来的两件东西,也都是黑三爷打铁四十七年都没有见到过的,并且哪怕在传闻当中也只听说了两三回。
第一件东西,自然是那一团米粒大小的方寸铁。这玩意儿混入兵刃当中以后,不说什么堪比倚天屠龙这种大杀器,但普通的兵器肯定是只有断掉的份儿了。
第二件东西,则是林封谨拿出来的那张打造刀子的样式图纸,黑三爷说实话,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丑的刀子,那模样,就和狗撒尿的时候撅起来的那条腿很是神似,以至于黑三爷直接就在心里面给这把刀按上了一个狗腿的名字。
当然,黑三爷不知道在林封谨的前世,这样款式的弯刀却是鼎鼎有名,在世界范围内都极有声誉!那便是廓尔喀弯刀!!中国人的创造力和发明力虽然世界一流,也绝对不能够忽视其他国家的文明精粹!
这武器在林封谨的前世,乃是尼泊尔的国刃,它的神奇强大的魅力甚至征服了高傲的英国人。哪怕是普通的廓尔喀弯刀,也完全由手工制成,四个工人要耗费整天的时间才能完成一把刀的锋刃。
精妙的设计在刀身底部第一次体现,那里会有小小的v形凹痕,可以将拔出后的鲜血导引,以免沾污刀柄.
其次刀套背面有两把小刀,开口的是用来削东西去皮的,未开口的是用来磨刀的,因外形很像一条狗腿因此又得名狗腿刀。
此刀头重脚轻,前宽后窄。背厚刃薄,抡砍时力量集中在刀的前部.所以具有斧子的杀伤力,非常适合肉搏砍杀和在从林中行进时开路,其前端部分是为了将重量分配在刀刃末端以增加切击时的速度及威力。
和其余的名刀相比,廓尔喀刀有多种用途,尖端可以刺击目标,弯曲的刀刃可以斩击或砍击目标。而其较重的刀刃能比弯刀更容易造成很深的伤口,甚至能切断肌肉与骨头。在战场上,往往一两刀就能够给敌人以惊人的重创。
随着林封谨对细节的一一介绍,黑三爷这等行家的脸色也开始渐渐的凝重了起来。他这一辈子可以都说是奉献给了通红的炉火和滚烫的铁毡,因此已经在脑海里面将这把凶器慢慢成型,有的时候,新颖的思路与旧方法之间其实也只是隔着一张纸,捅破了的话,那么就显得十分简单。
林封谨将自己的需求和图纸上面的终点反复强调了三次以后,确定黑三爷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需求,便转身出门。不过走到了门口以后又对老焦低声吩咐了几句,自然是希望保密的事情。
老焦点了点头。转身回去告诫了黑三爷一番,然后,他们就前往了那位靺鞨人乌古乃处。
乌古乃却是个老头子,如果一定要给他加一个形容词的话。那么就是泡在酒坛子里面的老头子。在前面带路的老焦走得颇有些快,苦笑着对林封谨说:
“我们得在乌古乃喝醉之前找到他,否则的话,就得重新寻找一位制弓师父了。我从未见过有比他更棒的制弓师。但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家伙醉死在了酒坛子里面,我也半点不会惊奇。”
拥有特长的人总是可以得到额外的宽容与优待,比如靺鞨人乌古乃就可以搭建一个非常具有民族特色的窝棚。舒舒服服的住在里面喝酒。
当林封谨看到他的时候,这老头子已经彻底的喝醉了过去,四仰八叉的躺在了自己兽皮铺位上,鼾声如雷,满是皱纹的脸上全都是满足和幸福的表情,胸口还有一个正在淌酒的壶,一滴一滴的将胸口的皮裘都淋得透湿。
“唔,还好我有所准备。”林封谨对林德使了个颜色,后者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往乌古乃长大的嘴巴里面滴了两滴。
这老头子本来还睡得甜蜜且幸福,但下一秒立即就仿佛变脸似的,整张老脸都骤然皱成了菊花似的,然后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连串凄惨的叫声,猛然弹起来以后还闭着眼睛就连滚带爬的撵到了墙角,咕嘟咕嘟的灌了两三瓢水以后终于发出了一声惨叫:
“酸啊!!!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儿?”
林德往他嘴巴里面滴进去的液体,只是用“百草炉”萃取了五斤青橘子的精华而已。俗话都知道,醒酒最好的办法就是喝一碗酸辣汤,虽然限于条件,辣椒弄不来,但青橘子这东西周围的路上到处都是,不要钱都可以弄来几斤.......
很显然,乌古乃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而一个醉鬼被人这样强制性弄醒的心情也一定不大好,所以他朦胧的醉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放在旁边的斧头,这玩意儿用来粗加工弓臂颇为趁手,但是砍起人来也是一样的好使。
不过乌古乃举起斧头的动作也僵硬在了半空中,醉眼虽然惺忪,但那几乎要将牙齿都酸掉的感觉还是令他可以辨认出来,面前的那个人正是新上任的焦检点!焦阎王!!
他若是心情不好,给自己做的成品多贴上几张“残”“次”的标签,那么下个月自己最喜欢的汾酒恐怕就喝不上了。
一念及此,乌古乃只能讪讪的缩回手,倒吸着气忍着酸陪着笑道:
“焦检点来寻我,嘶,有什么事情,嘶。”
老焦面无表情的道:
“没什么事情,让你接个私活儿。”
说着林德就从后面站了出来,他提着的竹编网兜里面,赫然是八坛子十年陈的汾酒!!乌古乃只觉得喉咙里面的酒虫都在蠕动了,但老奸巨猾的他却还有些犹豫,迟迟不肯表态。
不过老焦上任的时间虽然短,却也早就是个老油条,立即冷笑道:
”做得好,这个月我都不给你找麻烦,做得不好的话,不但酒没得喝,我每天都上你这里来走三遭!”
乌古乃立即没口子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开什么玩笑,焦阎王每天来这里三趟,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接下来林封谨就将自己预备好的蛟筋和绘好的图纸给拿了出来,他要让乌古乃制作的,却是从霸下的记忆里面获得的一种可以单手发射的弩弓,这种弩弓虽然十分小巧,但威力十分恐怖,就连霸下这种具有龙脉的生物厚壳都可以射透!正是如此,霸下的记忆才会如此深刻!!
这乌古乃看起来是一个醉醺醺的猥琐老头,没想到接过蛟筋一舔,马上就直起了腰,声若洪钟的惊道:
“这........这是蛟筋??你们要做的这弩弓.......我这里的材料只怕配不上啊!”
老焦笑了笑道:
“甲等仓库里面的材料,随便你挑,天字一号房里面的东西,你也尽可以拿来用。”
***
看守甲等仓库的,不是路人甲,却依然是林封谨的熟人,准确的说,应该是他家之前的家丁护卫,地里鬼周全,一见到林封谨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前来奉承。
林封谨见状了以后,也忍不住苦笑道:
“看来老李在任人唯亲方面,也真的是做得十分透彻。”
其实换做其余人的话,一上任副总管,也决计不敢这样大肆撤换,任用私人,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好几条利益链,稍微不注意,就要牵扯到好几家,得罪不少的人。
不过李虎却是毫无忌惮,他却是摆出一副得罪所有人的样子,只要是自己能够管得着的要害位置上,全部安置的是自己人,自己人安置不上去的,便任用田家的亲信!这种强横无比的行为虽然犯忌讳,却更是在向着田家表忠心。
而田家目前的主事人田武烈却是知道自己的儿子有些志大才疏,因此为了下一代着想,发觉还真的需要这么一个忠心耿耿外加杀伐决断的手下来进行辅佐,所以对李虎闹出来的麻烦虽然呵斥了一顿,但暗地里还是解决压了下来,算是默许了。
话说那乌古乃也确实是有几分手艺,他乃是属于那种创新力为零,但是执行力超强的家伙,很快的就按图索骥,将林封谨所要的弩弓给组装了出来,因为弓弦采用的是十分罕见的蛟筋,所以弩弓的射程和威力,竟是出乎事前的预料,达到了数百步的惊人距离,威力也可以洞穿铁甲,操作也是十分简便,套在手臂上用袖子遮住,单手就能够瞄准射击。
更恐怖的是,这弩弓还是连弩,尽管只能三连发,但考虑到它在其余方面的优势,已经不能不说是给人以巨大的惊喜了。
制造完成以后,乌古乃以十分专业的眼光进行了点评,并且还是一针见血的点评:
“它有两个缺点,很致命的缺点。”
“第一,因为采取了扭弦而不是拉弦的技术,所以,一旦射空了弩箭而敌人还活着的话,那么上弦的时间足够敌人近身并且杀掉你十次。”
“第二,弩弓的威力和杀伤力十分强大,差不多已经可以和加持了道术的强悍武器持平,但是,因为没有器魂的辅助,所以在远距离射击的准头上是很大的缺陷。但是,如果仅仅用这把弩弓来进行中短程的战斗,却又未免浪费了它的射程。”(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谎言??真相!!!
林封谨微笑了起来,他忍不住望了一眼旁边浑身上下都激动得微微发抖的林德,然后意味深长的道:
“三枝弩箭,足够杀掉三个人,即便之后上弦再慢,那便并不重要了,至于.......准头问题,我从未在这一方面有任何的顾虑,真的,即便没有器魂,但我却坚信,这把弩弓从被制造出来以后,便一定会是百发百中,永不落空!”
***
林封谨要的刀,在三天以后被老焦亲自送到了客栈当中,这把本来不应该存在本时空的廓尔喀弯刀,在空气当中锋芒毕露,刃口处森森的寒意似乎要直逼到人的脸前一般,混入了方寸铁的锋刃上面有一丝一丝的云纹飘逸旋转,其威力据说是连鬼魂也无法抵挡!
按照林封谨的要求,这把刀的鞘和刀身都被做得朴实无华,很不起眼,只是在刀柄上面镌刻着“王平”两个字。
这个姓名却本来是属于狗王的,在他的心中整整藏了三十年,狗王本来打算自己洗白以后就恢复本名,以便死后也能够光宗耀祖,去见爹娘祖宗,只可惜他遇到了林封谨。
而林封谨之所以要将这个名字刻在了刀柄上面,则是为了纪念。
狗王活着的时候,叱咤风云,堪为一方豪雄,但一死之后,却几乎沦为野狗的食物!
同为妖命者,林封谨当然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但他没有办法扭转这局面,因为这局面就是他一手造成的,若他扭转,那么很可能被野狗拿来当做宵夜的,就是他自己,但心中的那种无奈和棋子的感觉,却是如此的强烈。
因此林封谨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将狗王的名字刻在了伴随自己的利器的柄上,甚至他在触摸着这个名字的时候,无由的会想到:若是有一天我死掉了,沦为了猎物,那么有人会将我的名字纪念一般的也镌刻在一个地方吗?
这样的想法令林封谨感觉到了凄凉。
十分强烈的凄凉。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再坚强的男人,心中也一定会有脆弱的地方。何况是林封谨这个尚未看破红尘的灰发少年?
所以他打消了今日离开襄樊的打算,而是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以后,极其渴切的想要出去逛逛,希望襄都当中那繁华无比的大街上的人气。可以冲淡自己心中的这种让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为此,他拒绝了林德的同行,让他继续研究那柄如获至宝的弩弓,一个人踏上了大街。
但是,直到身处在人潮当中以后,林封谨才发觉,并不是人多就可以消解孤独的,目睹了旁人的欢声笑语,接踵摩肩。反而会令孤独的心境更加深刻。
所以,有些茫然的林封谨便随着人潮的涌动,无意识的行进着,因为他的潜意识在追逐着热闹。所以也是不自觉的开始循着人流,往着最是繁华人多的地方走去。
而整个襄都最繁华的地方,莫过于御街西四里处的广场上,就是深夜凌晨。一样也是人气旺盛。
那个地方,人们往往称之为.......昭明山。
围绕着襄樊城里面走了大半圈,林封谨的肚子也是有些饿了。这昭明山的繁华前面也提了,可以说是摩肩接踵,日夜不息,单是小摊贩卖的水饭摊子上面,就有爊肉.干脯.貛儿.野狐.肉脯.鶏肉等等好些下饭的菜肴。
至于那些小吃,诸如旋煎羊.白肠.鲊脯.(火赞)冻鱼头.姜豉(枼刂)子.抹臓.红丝.批切羊头.辣醎菜.杏片.梅子姜.莴苣笋.芥辣瓜儿.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等等,更是应有尽有。
林封谨在路边的摊上要了一碗加料的馄饨,一面听旁边的花子头唱着莲花落,一面在暖暖的冬阳照耀下坐着将之吃完,顿时觉得浑身冒汗,他觉得阳光颇有些耀眼,略微一抬头,便见到了白晃晃的日头悬在了头顶。
日正中天,便是一天里面阳气最盛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午时三刻,刽子手处斩犯人,便是以这个点来作为行刑的时间,
林封谨此时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并且因为心中的那股孤寂感觉也渐渐的散去,所以反而生出来了一种浮生偷得半日闲的意味在里头,因此渐渐的变得悠闲了起来。
这种悠闲,直到林封谨迈着消食的步伐,经过了一个土台子的时候为止。
因为林封谨此时面前已经挡住了一个人,他用一种温和而随意的语气对着林封谨道:
“施主,可否结个善缘?”
林封谨随意的“嗯”了一声,掏出了五文铜钱便递了过去,顺带扫了一眼面前的人。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而且是相当的不对劲。
一时间偏偏又说不出来这不对劲究竟在什么地方。
结善缘那人却是微笑着不肯接铜钱,就这么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时候,绕是机变睿智若林封谨,也忍不住呆滞了十几秒,然后竟是生出了无法用语言表达此时心情的感觉!!
那种极度荒谬,极度难以置信的感觉!!!
这一瞬间,昭明山的人山人海仿佛在瞬间都被淡化,消去,只遗留下林封谨与这个人面对面的站立着!
站在林封谨面前的人,穿着一身十分普通的褐色衣服,头上有着黑色的头巾。整个襄樊城当中,这样打扮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以说是过目即忘。
冬日的风混合着阳光投射到林封谨的脸上,温暖而宁静。
可是林封谨的心境,却是若台风过境一般汹涌澎湃!!!!
他蹬蹬蹬的倒退了两三步,眼神就仿佛是见到了鬼一般,不顾身后被撞到的人的怒骂,呆滞了半晌才道:
“你.......你!!”
是的,林封谨此时已经回想了起来了那句话,那一句吞噬了几百人甚至包括狗王,非攻门弟子万奇等人性命的魔咒。那一句已经被证实为假话以至于要当成笑话来听的话!
十一月初六午时三刻,昭明山夫子像,寻褐衣黑巾人
十一月初六午时三刻,
昭明山夫子像,
寻褐衣黑巾人!!!!!
“今天,似乎就是十一月初六.......这么好的太阳,恰好就是午时三刻。”
“这里,应该就是昭明山夫子像.......我他妈什么时候走到这里来的??!!”
“我面前的这个人,那他妈不是一句假话吗?我,我.......我是见鬼了吗?但这日头!有鬼敢在这个时候出来?”
林封谨此时也毕竟经历了太多的冲击.......两世为人。身为妖星,遭逢鬼物,逆天换命,出生入死!所以很快也就恢复了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
“我......你.....”
能言善辩,话锋若刀一般的林封谨,在这诡异无比的局面下,一时间居然都想不到怎么措辞。最后居然也只能顺着对方的话意向下说:
“那这善缘是怎么结法?”
褐衣黑巾的这人忽然道:
“敢问施主从何处来?”
这一句话本来普普通通,却是暗地里意味深长,立即令林封谨浑身上下都汗毛直竖了起来!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把当头斩来的剑!直要拷问入他内心深处最为隐秘的地方!
林封谨也只能佯作不知,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从河仓来。”
褐衣黑巾的这人却是立即再问:
“敢问施主从何处来?”
这第二问虽然是一模一样。却是令林封谨汗流浃背,只觉得自己的所有隐秘都被窥破了一般,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急切无比。似乎渴望着要将这问题回答出来似的,忽然灵光一闪,立即答道:
“从来处来!”
听到了这个回答。林封谨面前的这神秘的褐衣黑巾人忽然微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标准答案那样欣慰,他忽然又道:
“你是谁?”
林封谨听了这个貌似简单,其实意味深长的问题,忍不住再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神秘褐衣黑巾人的问题,每一句都仿佛大有深意,每一句都直刺他的秘密!他只能涩声道:
“我乃河仓童生,粮商林家之子。”
尽管林封谨刚刚答复,褐衣黑巾人却是继续追问一模一样的问题:
“你是谁?”
林封谨被他问得额头上面黄豆大小的汗珠一颗一颗的流淌了下来,忍不住不耐烦的顺口道:
“我就是我!”
褐衣黑巾人听了以后,微微颔首,一稽首后转身便走,林封谨急道:
“你结的善缘呢?”
这人一声长笑,便消失在了人群当中,依照林封谨此时的身手,居然完全追赶不上!更诡异的是,虽然两人面对面的交谈了这么久,但林封谨一回忆,居然发觉自己根本就记不清楚这人长什么样子!
他的脸仿佛是空白的!只有身上那股宁静,深邃的气质,却是令人越回忆越觉得博大悠远。
更诡异的是,在这朗朗乾坤,烈日照耀下,林封谨闭上眼睛一回忆他的面容,感觉到的竟然是一片黑暗!!一片若呆在了母体的胎盘当中的无尽深邃温柔的黑暗!
整整在这拥挤的人潮当中呆站了接近半个时辰,林封谨这才深呼吸了两口,咽下了一口唾沫感觉好了很多,他只觉得自己虽然只说了寥寥几句话。可是嗓子居然干涩得厉害,几乎哑掉了一般,主要这刚刚的经历实在是过于匪夷所思了些!
---------仿佛鬼使神差那样,自己居然在这样的一个诡异的时间,诡异的地点,遇到了这么一个根本就不应该出现的人!这真正令人有一种在做梦的恍惚感觉。
重新走了几步以后,林封谨要了一份加酸加辣的醒酒汤,一口气就喝了下去,虽然酸得龇牙咧嘴,辣得眼泪汪汪,但那种真实的刺激感觉令他真正的回过了神来,此时林封谨忽然觉得背心处有些疼痒,随手去挠了几下也就没有什么异状了。
又在街头徜徉了一下午,林封谨终于将自己的心境收拾得平静了下来,毕竟面对这种事情,他发觉自己就算是担心怀疑也是毫无用处啊,只能默默的承受……..在摒弃了一系列的杂念以后,林封谨深吸了一口气,得出了一个结论。
是时候离开襄都了。
眼下已经是十一月,距离腊月已经不远,若是要进入书院的话,那么就得在腊月之前找寻到一处书院,然后将自己的名字,籍贯,履历,学籍给报上去。
当然,对于林封谨的童生身份来说,报名还是有机会被刷下来的,毕竟这个年龄段的童生已经称得上是大龄青年,毫无潜质可言。并且即便是通过了,也是开春才有可能进入到书院的外围读书成为外门弟子,拿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成人本科,xx培训班……否则就得等待下一年了。
当然,这样的规矩对于那些惊才艳艳的家伙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天才存在的意义就是用来破例的,只是林封谨再怎么自大,也是无法厚着脸皮说自己在读书方面的天分可以用“惊才艳艳”或者类似的词语来进行修饰.....
所以,是时候未雨绸缪一番了,想来各大书院对于外门弟子的考核,还是有一些法子可以想的,若是自己效率一些,那么赶回家过年也是来得及的。
拿定了主意以后,林封谨又忽然想起了今日街头上背心处的疼痒,他本来就是谨慎的人,便立即裸了上身,叫林德过来看看腰间的那个位置,林德仔细查看,外带用力按揉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林封谨这时候才自嘲一笑,只道自己太过多疑。
这件事林封谨回去一讲,林德也是啧啧称奇,此事李虎得知以后也上了心,他这个时候也有了一些人脉关系,便再次确认,当日景王弄出来的这三句话确实是诱饵,甚至有两句都是假的,只有一句是真话!
林封谨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除了苦笑和叹气之外还能做什么呢?他虽然心中纳闷,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在京师里面跑前跑后的开始运作自己进书院的事情,不过局面并不如他想象的那样乐观……(未完待续)
第一章 风雪
这一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以至于十来年都没有下过雪的回水县城今年都是连降大雪,甚至踏入到了阳春三月的开头,整个县城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虽然街头有着顽童兴奋而尖细的“瑞雪兆丰年”的喊叫声,但对于那些经久未修的茅草房屋来说,对于那些瑟缩着在寒风当中流浪汉来说。这场雪却是下得如此的肃杀,如此的凌厉,仿佛是催命符一般要将他们撵入到阴曹地府里面去!
林封谨就陪伴着又胖了一圈的林员外在街头漫着步,两人脚下的雪在嘎吱嘎吱的作响,林老爷的脚印明显是要深并且阔一些,他那圆滚滚的肚子已经令宽松的袍子无法遮掩住了。
“这一场雪下来,估计咱们家的粥棚又得扩建了。”埋着头的林封谨皱起眉头道。“老爹,有一句话叫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
“去去去!小兔子崽子,翅膀长硬了会飞了?”林员外很不耐烦的数落着他道:“你老子我吃的盐多过你吃的米,难道还要你提点我怎么做?做了两笔小买卖尾巴就翘到了天上去!骄兵必败,骄兵必败!”
林封谨叹了一口气,很想和自己的老头子争辩一番自己的“小买卖”此时至少令林家的不动产和现金都翻了两番------此时林家的粮船已经接近四十艘,可以名正言顺的挂着襄都羽林卫的旗帜在南郑各地水道航行,无论是谁前来查验或者试图收税,都是由羽林卫这种禁卫军的蛮横军士出马接待,拿出来的还是兵部会同馆的印信文书。
当然,粮船里面大概也只装了十分之一的粮食,其余的都是在襄樊走俏的货物,五六倍利润都是少的,不过此前林封谨也仔细打探过襄樊当中“惹不起”的豪商涉及的货品范围。很识趣的没有“捞过界”。
这些粮船每个月产生的纯利润都要超过十万两,不过这十万两当中,林家大概只能拿到两三万两银子,剩余的利润便是要给李虎拿去打通更多的关节,收买更多的人。
而这些被打通的关节起到的作用也绝对不是仅仅作用于粮船方面!
李虎虽然暂时是升不动了,但是他的顶头上司田府亮田公子却是大有可为,在李虎打通的这些关系网的运作下,田公子在年前就再次高升,被任命为扬武将军,下辖三个统领!顺利的从田统领的位置上变成了田将军。林府之前和李虎一起进入的那十余二十名家丁。差不多一大半也升了职。
非但如此,整个田家也在李虎的这种活动下,政治环境要宽松了许多,之前田柱国树大招风,上朝的时候,往往都是被孤立了起来,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反对的人极多,就仿佛是被人紧紧的缚上了一道绳索,十分压抑。
此时随着李虎的银弹攻势的开展。田柱国也发觉了一些改变,那便是虽然自己孤家寡人的局面依然,不过有什么提议的时候,至少反对的声音少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肯保持沉默了!
这可以说是十分难得的。
而这些人都是拿了李虎钱的人,他们大部分都是胡子老长头发花白,总做不出来每个月一面收着田家门人的孝敬,一面做出和田柱国唱反调这种没节操的事情出来。偏生也不好意思立即就倒向田家,所以做出的最优化选择就是不说话保持中立,相信假以时日。田柱国能够投桃报李,那么收拢一批人也不成问题。
也正是因为这样,整个田家对于李虎私下的活动都保持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而李虎也是十分识趣,每个月甚至会呈上一份开支详细的清单列表。双方的合作,依然是水乳~交融。
在这样的局面下,李虎的地位再次上升也是理所当然了,不仅首席心腹的地位更加稳固,加上田公子之前本来一个月只有两三百两银子,穷的叮当响,此时李虎却每个月都会识趣的数万两银子直接双手奉上,加上羽林卫又靠近襄都,田公子不好好的狂嫖滥赌享受一下人生,岂不是在浪费青春委屈了这些银两?
所以他老人家自从升任以后,除了点卯的时间在军营里面,其余大多数时间都是在什么,倚翠楼当中挺枪勒马,大战群芳。不时还要邀请同僚炫耀一番,至于手头上面的那些军务,当然是一股脑的丢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心腹去弄了!
最初的时候,田公子偶尔还要前来查看询问一下军营里面的事情,毕竟这个涉及到了官位的问题,后来发觉李虎做事情确实是四平八稳,滴水不漏,等到自己连续两个月都被兵部派下来的堪合评定为“优”的时候,田公子更是乐得过都不过问了。
田公子也是有自知自明,以往做统领的时候自己事事躬亲,一年才拿了两个优,现在有人代劳便是最好不过,总之李虎白手起家,没有后台总要依靠田家才能立足,没有背叛的风险。
所以此时李虎虽然是挂着一个副总管的名头,但是实际上手中的权力,至少是可以当半个扬武将军来使用的。
此时还有一句闲话要提,便是与那位忠心耿耿的秦庆有关。大概是田柱国也有些不放心李虎,便又让自己的心腹来“制衡”一下,便让秦庆来到田公子的身边也是辅佐,目的就是要分李虎的权。
不过李虎得到了林封谨的授意以后,便是全面配合,将各项大权拱手交出。当然,李总管交权,绝对不代表林家这边就要交权和全面合作,这其中的不足为外人道之处,那是只能意会的。
那秦庆乃是比田公子整整大了一辈的人,自觉肩头又担负起规劝少主成才的重要性。所以每天都在新上任的田将军面前倚老卖老的唠叨,一旦田公子想要去喝花酒,玩粉头,马上正色劝诫,甚至还要威胁去告状!!弄得田公子当真是窝火连天,不胜其烦,若不是看在是老头子硬塞过来的份上,早就一刀拔出来砍了。
最致命的一击就在月底,林家月中在账本上弄了几个小陷阱,秦庆就毫不犹豫的一脚踏了进去,正义感过多的他便在这方面指手画脚,说这样不对那样不对。
林家的管事当然不会违背秦大人的吩咐,老老实实规规矩矩俯首帖耳的照办,当然,秦老人家也得签字盖印证明自己有下命令,结果当月不仅仅没有盈利,反而亏损了三万多两银子!
这一下子田府震动,因为这几个月林家商队孝敬不断的缘故,府邸里面的开支增加得不是一点半点,结果这个月不但指望不了商队这边,反而还要倒贴钱进去。
因此府邸里面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自然便有人前去查账本,发觉最关键的几处亏损地方的决策,都是忠心耿耿的秦庆作出,并且还签字画押......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此事虽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仿佛是在秦家身上狠狠斩了几刀一般…..
所以当田公子怒气冲冲(太久没喝花酒憋的)的在家里面砸了几个杯子拍坏两张桌子,并且以撂挑子不干来威胁老头子以后,田柱国也只能长叹一声,将秦庆重新调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一切恢复照旧。
***
林家两父子的关于赈灾的争论,最后以林封谨全面投降而告终,林家作为此时河仓县内数一数二的大户之一,很是慷慨的在县内一共设立了五六个粥场,整整开到了三月十三,耗费了七八千两银子。
这个时候,春风终于姗姗来迟,朝廷的赈济和赏赐也开始着落了下来。
大概是林家的赈济做得名声实在是有些大了的缘故,甚至都有两三个御史派出了家人在暗访-------收买民心图谋不轨这种罪名拿来上奏的话,也可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御史不就是风闻奏事,替君王监察天下的么?
不过,当那些老练的家人见到每个粥棚当中都摆放了天地君亲师的牌位,每次施粥之前,都有人要求领粥的灾民叩拜,三呼万岁以后,便知道这林家当中有明白人,而现在的吏治也还没有黑暗到可以信口雌黄指鹿为马的地步,所以这些御史也只能悻悻然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就是在粥棚撤销的当天,林封谨也整理好了行装,是时候准备出发了。他此行的目标乃是在南郑西南面的房康郡,那里乃是比邻硐蛮的州郡。
用流行一些的话说,就是少数民族和汉人的杂居地,在目前的主流文化当中,基本是被认为是荒僻流放之地。去那里做官,哪怕是升职也认为是被贬斥了。
不过,在几十年之前,当时的儒门如日中天,连续有王阳明,朱熹等等大儒出世,抢占中原腹地。几乎逼迫得其余的诸多派系喘不过气来,面对这种情况,纵横书院,五德书院选择了联合其余的派系硬顶,苦苦支撑当时的危局。(未完待续)
第二章 钻政策空子
在这种情况下,法家却是独辟蹊径,将门下的各大弟子召集到了一起商量之后,却是以“教化蛮夷”为名,开始放弃中原,派出书院里面的各大优秀弟子,抢占边角,纷纷在边疆地区开办法家书院。
这一着在当时看来,可以说是主动放弃的征兆,但在现在看起来,却是深得围棋“金角,银边,草肚皮”的精髓。
法家此时能够在西戎当中占据主流趋势,影响力隐隐约约能够与五德书院相提并论,便是得益于当年的这一着妙棋。
林封谨此时要前往的房康郡,便有一处三十年前,法家弟子申到响应法家的号召,成功建立的书院,叫做天常书院,取的就是“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这两句法家核心思想的观点。
当年法家虽然事实上是被儒家强势逼出了中原腹地,但他们当然不会承认这一点,所以“主动前往蛮荒之地,教化蛮夷”这句口号一定是要时时刻刻都挂在嘴边的,并且哪怕是表面功夫也一定要做一做,因此书院里面一定是会有少数民族学生。
但是,若是真的对适龄的少数民族学生用常规的要求来考核入学的话,只怕所谓的教化蛮夷就是一句空话了。
说实话,当时的中原文化,确实是要远远领先于其余的边角地带。汉人子弟受到的教育,也确实要好一些。
因此,法家分布在中原边角的所有书院,在招收外门弟子的时候,要求就会放宽一些--------这种行为和林封谨穿越来之前,少数民族的高考生可以额外获得加分的政策有异曲同工之处。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林封谨很悲哀的发觉了各大书院都对自己这个大龄童生兴趣缺缺的时候,他就从前世的高考衍生出来的各种作弊手段里面获得了启示,于是选择了最有效并且最无耻的那一种。
那就是改户籍......以当地的硐蛮身份去天常书院报备-------尽管十七岁的童生就仿佛是三十七岁的剩女那样不受欢迎。但十七岁的硐蛮童生,则就仿佛是二十七岁的艳丽丰满少妇,还是有几分可以怜爱之处的。
所以林封谨现在,便已经算得上是天常书院的弟子了,尽管弟子的前面严格的说起来,还要加上“未报备”和“外门”两个状语,但无论如何,还是总算在开学之前找到了下家,说实话,这样的行为真的是和女人二十九点九岁的时候将自己嫁掉一般仓促。但也是势在必行,否则的话,就白白的蹉跎了年华了。
***
这一趟出门,林封谨也没有带多少人,一个书童和四个护卫是必须的,林德也是要一起跟随-------这一头来自于草原上的狼,更是身心都受到了重创,整个林家只怕也只有林封谨才可以将他驯服。
除此之外,林德脖子被重伤的时候。照顾他的柳枝也被带上了,因为林德觉得这个女人还不错,温柔体贴不说,屁股和腰肢看起来都很好生养。柳枝出了私奔的那档子事情以后,也备受欺凌,巴不得有个遮风挡雨的男人,两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因为很多河道还没有解冻的关系。所以一干人只能坐马车前行,林家当年跑商万里,各条道路都是极熟的。知道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凶险处,也就很是放心林封谨的安危。
本来房康郡地处偏僻,该是有些混乱动荡,却是有法家的书院坐镇整整三十年,在当地教化民众,无论是蛮人还是汉人当中威望极高,因此盗匪也要少很多,安全自是不用担忧。
所以林封谨三月十四带着老头子的唠叨和姨娘们的关切出发,四月十一就入了房康郡,又从郡城处的学正处得知:因为今年天象异常,大雪封道,所以书院的内门弟子开学时间从三月十二延长到四月十五,外门弟子则是从四月十五延长到五月一日,若有延期的,那么根据籍贯而定来给予惩罚。
所以林封谨便放慢了行进的速度,一路上开始游山玩水,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特产方便做做生意赚赚路费的。
这个时候官府并不鼓励外出打工,旅游之类的,只有官员有外出的特权,否则的话,百姓都要开“路引”,否则只能在一个乡内的几十里活动。一辈子没有出过县老死在乡下的人,可以说比比皆是。
当然,此时交通又不发达,又不准人到处流动,那么生活必需品的交易怎么办?通常是赶集,但集市也往往是初一十五的时候才开,再说还有腿脚不便走的动道的,这期间油盐火蜡短少了怎么办?
所以,也就有人瞄上了这个商机,便有了货郎这个职业走村过乡,类似于现在的流行性的小卖部,什么针线,纸张,火蜡,油盐都会捎带一些来卖,生意往往很好,送货上门嘛。不过风险也大,主要是辛苦,其次是危险容易遇劫。
林封谨他们一行人本来就不是为了做买卖而来,加上又喜欢探幽揽胜,好在请的向导黄老汉也是个“地里鬼”,之前家里拉饥荒的时候,曾经做过货郎,在房康郡走村穿乡做了十年,对道路十分熟悉,因此也不走官道,全是走的一些相对偏僻但是风景好的路线。
在距离书院还有四五天路程的时候,却是个大晴天,林封谨在当地的一处名胜地方珍珠泉游玩以后,贪着夕阳的温暖多赶了几里路,便错过了住宿的镇上。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因为这一路上虽然是硐人与汉人杂居,村庄却都是星罗棋布,根据驾车的黄老汉的经验,前面三里处就有一个硐人的村寨,硐人淳朴,在那里借宿一晚,花费反而会小一些。
这房康郡的地势并不是平原,却也不能用陡峭或者崎岖来形容,呈现在夕阳的光芒下的,是延绵不绝的起伏丘陵,这些带着温柔线条的丘陵表面是枯黄色的,不过凑近看的话,从枯黄的肃杀里面又已经泛出了点点的新绿。
在身后的丘陵上,还有农人撑住疲乏,在淡淡的炊烟味道里继续挥动锄头,在这贫瘠的土地上面一下一下的挖出梯田或者茶园的坎,他和他的先辈的人生轨迹此时重合在了一起,便是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碌,同时在心中强烈的期盼着这一年的风调雨顺,然后在秋天从土地上拿走自己或多或少的收成。
看着这颇富有诗情画意的一幕,林封谨并没有生出来什么文人的感慨,他骨子里实际上是一个功利主义者,喜欢选择最快达到目的地的捷径。
对于很现实的林某人来说,就算是吟诗作赋,也一定是有着极强烈的目的性和好处,要么是用来谋取美女的芳心或者**,要么则是为自己赢得更多的名声,因此很是有些不耐烦的对着前面的黄老汉道:
“这路好像都永远都不完似的,景色也是单调得出奇,到底还有多久到地方?”
黄老汉呵呵的笑着道:
“拐过这座山头就到了,少东家。”
拐过这座山头大概也只花费盏茶的功夫,呈现在林封谨面前的,是一处依靠着山峦修筑出来的寨子。
这寨子当中的建筑都是干栏小楼的形式,以木制为主,上面覆盖了瓦片,类似于后世的吊脚楼。
通常情况下,楼上住人,底层关养家禽,牲畜,有的家境富裕的,底层还备有舂窝,磨坊等等,楼上的堂屋里面有火塘,在房屋的上方,多数都有富有当地特色的瓦当,看起来充满了异族的风味。
一干人又走了几里地,便已经来到了距离这寨子不算太远的地方。已经可以听到从那里面传来了丝丝缕缕的声音,仔细分辨的话,那是马骨胡,木叶,葫芦胡,梆子混合出来的乐声。
但是这夕阳下的乐器声却并不觉得悠扬,相反的是,落在林封谨的灵敏于常人数倍的耳朵里面,却是带着凄凉,悲哀,甚至是无法形容的绝望,就仿佛一个人自知必死以后凄厉的惨嚎!
“有些不大对劲呢。”林封谨皱眉道:“老黄,硐人吃饭都很晚吗?”
黄老汉疑惑的道:
“不是啊,除非是他们跳歌迂或者是唱师公戏,那时候便会生上大堆的火焰,在晚上烤肉饮酒,载歌载舞,但现在是春耕时节,为了省油灯,多半是要在天黑之前做好晚饭然后吃完,趁着热锅热灶将家务做完。”
林封谨嗯了一声,便不说话,却依然是随意的靠在了马车上。旁边的冷硬黑瘦的林德,却仿佛手臂被压麻了似的,悄然挪动了一下身躯,不知道为什么,空气里面仿佛有些紧张的东西正在悄然发酵,悄然滋生。
而黄老汉这时候也才发觉,前面的那个在他印象当中热情好客的寨子里面,那一个少说也有两三百户硐人的寨子里面,居然连一丝炊烟也没有升腾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章 三锣追魂
等马车徐徐的走到了寨子门口的时候,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了三个磨盘大小的东西竖立了起来,堵在了入寨的必经之路上!黄老汉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就仿佛是见到了鬼一般恐惧。
林封谨此时也看得十分清楚,那三个磨盘大小的东西,却是三只十分精美的铜鼓,最大的若锅盖,小的也似大盘子,保养得十分精美,在夕阳的余晖下金灿灿的,铜鼓的侧面有着呈现出锐角的太阳纹理,细长若针。
而铜鼓的表面则是有着清晰的浮凸蛙纹,这些被浇筑出来的蛙类形体硕大、空身扁胶,两眼间突、四足挺立,身披辫形纹带,十分精致华贵。
除此之外,铜鼓的中央则是有着一个身长羽毛的人在仰天舞蹈的情形,而这个人的下方则是一团被点燃了的篝火,仿佛要将其焚烧而死。
林封谨皱眉道:
“这是什么意思?”
黄老汉一面哆嗦着,一面狠狠的一鞭子就抽打在了马儿的屁股上让其迅速奔跑起来,本来对牲口呵护珍惜若子女的他,竟是表现出来了前所未有的粗暴与不耐!
“一鼓断道,二鼓锁命,三鼓断魂!!这是硐人的断魂鼓啊!”
看看这一座硐寨被迅速的甩在了身后,黄老汉终于缓过了几分气来,夺过了旁边的水葫芦猛灌了一汽,紧接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最后才喘息道:
“那里一定遭了瘟!!而且是极烈性的死瘟!”
原来在硐族的习俗里面,铜鼓这东西就是类似于中原鼎器的象征,至不济也称得上是一寨之主的权威之物,十分神圣尊严。
一旦遇到祭祀之类的大事,便会在寨子的入口处立上一面铜鼓,以示寨子里面有大事发生,生人莫入,倘若擅自进入的后果。被鞭打囚禁也是可能的。
当寨口被立上两面铜鼓的时候,则是表明寨子里面有致命的事情发生,这种致命的事情有可能是将偷情的男女浸猪笼,有可能是因为争水分田的事情要和其余的寨子进行流血的械斗,也有可能是要进行罕见的活祭!在这种情况下进寨的话,那么很可能面对闯入者的,也是不死不休的命运。
当三面铜鼓被立在寨口的时候,则是表示这里的人都已经完全绝望了,将寨子里面所有的荣誉,权力。生命......一切东西,都完全的奉献给了他们的蛙神布洛陀神,希望神灵能够接受他们的奉献,做出宽恕。
但最可怕的是,如果神不肯宽恕,那么整个寨子当中,将绝对不会有活着的生物出去,否则就是对神灵的亵渎!!
黄老汉一年要跑三次这条商道,而他已经整整跑了十几年。在房康郡呆的时间更是超过三十年,只有近几年才改行收手,他见过很多次一鼓断道,也见过整整十来次二鼓锁命。可是,传说当中的三鼓断魂,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此时夕阳虽然还在灿烂返照,落在人身上的却不是温暖。仿佛是阵阵的寒意,那些曾经在火塘边神神秘秘的谈论,包谷酒香气里面的诡秘传说。都从黄老汉的记忆里面跳了出来。
他虽然一大把年纪,却还想多活几年,看到孙子娶媳妇,看到自己的草房推倒换成青砖大瓦房,因此更是不肯体恤牲口狠狠的抽了几鞭,将那一个陷入了恐怖和诡异的寨子迅速的抛离了开去。
***
天色已黑。
夕阳虽然沉入到了地平线下,但还是顽固的试图继续抵抗黑暗,所以西方的天边依然有一抹灰烬也似的红色。
人类先天就和飞蛾之类的东西一样,具有趋光性,唯一的不同就是知道在趋光的同时不弄伤自己,所以马车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一抹红色,同时感觉着黑暗慢慢儿坚决的袭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封谨却是很奇特的希望黑暗来得再快一点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这种转变------这种与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相桀骜抗衡的转变!
这是个没有路灯也没有手电的世界,所以要想赶夜路的话,那么就只能由一个人打着火把在前面先行走着带路,即便这样,也很容易导致牲口一蹄子踩进凹陷,然后一发力咔嚓折断的悲剧,这种情况因为非常常见,所以都有一个成语来对此形容,那就是马失前蹄.....
所以若不是有什么紧要事情的话,很少商队会连夜赶路,哪怕是在官道上,而对于林封谨他们一行人来说,便是想要连夜赶路估计也是力有未逮。
这是因为拖拽马车的两匹牲口虽然是林家精选出来的好马,但先前傍晚的时候本来就疲惫不堪,又被黄老汉不要命的驱役,所以此时已经是疲累无比,看那模样即便是不拉车,仅仅是再走上几里路,也会累死在路上了。
“不能再走了。”林封谨皱着眉头跳下了马车,对着还有些惊惧的黄老汉道:“再走下去的话,那么明天就只有我们背着马走了。”
“可是.......”黄老汉惶恐的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寨子已经远在十几里外,便是天色不黑,也决计看不到了,何况是这个很快就会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野岭?
林封谨先拿过水囊给马儿喂了水,然后从车厢里面拎出来了两个半大口袋,里面全部都是炒黄豆,然后往口袋当中加了一把盐,递到了拉车的两匹马的嘴边,这两匹马儿立即打了个响鼻,贪婪的吃了起来。
“最近的寨子在哪里?”
黄老汉咽下了一口唾沫,恢复了理智的他恭敬道:
“就是我们背后那座。”
林封谨皱着眉头一挥手:
“那个鬼地方确实邪气森森的,我也不想回头,我指的是前面路上的寨子。”
黄老汉苦着脸道:
“最近的一个寨子也有五十三里.....”
林封谨叹了口气,马儿温软的舌头舔在了他的手心上,不停的卷走香喷喷的炒黄豆和盐巴,因此有些暖有些痒。这种情况下林封谨没有做什么主张,而是去询问了专业人士。
“林德,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德十分麻利的从马车上跃了下来,丝毫都看不出他已经断臂。
对于林德来说,马这种生物在他的生命至少某个阶段占据了极重要的地位:是交通工具,是朋友,是玩具,也是食物,也是床,也是凳子,甚至可以是聘礼......他完全就是在马上长大的,所以林德靠近这两匹马一摸,便很干脆的道:
“如果放血,那么天亮前赶到下一个寨子是没问题的,当然前提是马儿一路上没有失蹄。一歇下来马儿必死。”
“如果不放血呢?”林封谨道。
“顶多走**里地吧?”林德很肯定的道:“毕竟它们今天白天都拖着我们走了六十来里了。”
黄老汉迟疑了一下便道:
“前面再走两里,会有一条岔道,岔道尽头三五里本来是一个汉人的村子,可惜几年前已经荒弃了,不过顺着岔道走一里,应该是有一座供奉当地傝神的庙子,我上次见到那个庙的时候,还在里面躲了一阵撵脚雨,今天进去住一晚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傝神乃是当地硐民信奉的邪神,就仿佛是北方的黄大仙庙一样,林封谨却是听清楚了“应该没有问题”这六个字,疑惑的道:
“应该?”
黄老汉苦笑道:
“我是两年前进去避雨的,而且当时是白天,在里面避雨的还有一群当地的硐人,看他们的样子很是有些紧张恐慌的样子,可惜问他们却是什么话都不肯说,雨势一小马上就匆忙离开,似乎很忌讳什么东西。”
林封谨看了林德一眼,还有在后面跟随的四个默不作声,膀粗腰圆的家丁护卫,笑了笑一下道:
“就去那里吧,今天晚上多半要落雨下来,这个时节不要说人,就是牲口淋一夜雨也非得躺下。”
一干人打着火把又整整跋涉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到达黄老汉所说的那一座傝神庙。区区的三里路之所以会走这么远,那是由于通往庙宇的岔道已经被荒弃成了一条羊肠小道,似乎都是由鸟兽之类踩踏出来的,若不是仔细辨认还真难发觉。
此处汉人与硐人混杂居住,所以信仰也是十分复杂,这座傝神庙修得倒还算坚固,正殿后殿一共三进,至少说明它的信徒在这附近还是众多的,否则的话,一个神龛就将之打发了。
这里荒郊野外,林封谨不能不多加小心,所以在进庙之前他深深的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有心不进去呢,但是四野茫茫,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只是若在这里留下,只怕今天晚上也不得平静。
不过如今的林封谨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这个时候,远方的风声也急促了起来,倘能似白日那样的仰望,便一定可以见到漫天的乌云阴沉沉的压了下来。(未完待续)
第四章 狩人之术:剔骨!
林封谨想了想在野地露宿的代价,又考虑了一下在这里留宿可能会出现的后果,最后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微微的点了点头。有了他的示意,那四名护卫才跳下了坐骑,开始卸马鞍,搬杂物。
不过当林封谨看着这次带队的王铁一个人往后面走的时候,便出声喝止,认真的道:
“这个地方也有些古怪,不过我也说不出来,所以和旁人分开的时候,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包括拉屎撒尿,马儿也要栓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
黄老汉此时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林封谨面前陪着笑,可是那表情却仿佛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少爷.......少爷!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今天晚上索性在野地里面歇了。”
“恩?”林封谨皱眉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刚愎的人,属下的正确意见是一定会听的。
黄老汉压低了声音,浑身上下都有些哆嗦:
“我想要将牲口拉进庙里面去避风,可是那些牲口都暴躁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林封谨微微的咦了一声,抬眼望向了那门口附近枯草足足都有半尺的神祠,庙宇的大门没有腐朽,但是只剩余下来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不知道去了地方。
借着火把的光芒依稀可以见到,里面的神像雕塑得十分粗糙,和绝大多数少数民族崇拜的神灵一样,十分狰狞,青面獠牙,右手还握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这样的形象本来是有些残酷血腥的,却是因为塑工的关系显得有些滑稽。
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卷过。紧接着,几点凉意从空中砸落,雨水已经是从天而降,好在这个天气的雨水总不像是夏天的那样急骤而滂沱,能够给人足够的缓冲时间。
林封谨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林德抬了抬下巴,两人便举着火把快步没入了庙宇旁边的黑暗当中,草草搜索了一番以后,就从另外的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这时候,众人的头发都有些湿了。林封谨对着黄老汉温和的道:
“不走正门冲撞了神灵,马儿自然就乖乖听话,我们从后面进去,大家都走一起,不要落了单。”
所有人立即依言而行,不过一直绕到了庙后,却也只见到这时候黄老汉的头发已经有些湿了,紧贴在了脑门上,愕然道:
“这里有后门吗??”
林封谨看着面前斑驳的墙壁。笑了笑道:
“马上就有了。”
说完以后,他就一脚对准前面的墙壁踹了上去........
***
盏茶功夫以后,庙宇的后厢房当中便已经篝火熊熊的燃了起来,在带给人温暖的同时。还将光芒播撒了出来。
而天上的雨水,也是簌簌密密的落下。
初春的雨水并不滂沱,可是在皮肤细微感触下,却有一种刺骨的寒凉在里面。仿佛要直浸入骨髓当中去!被这样密密麻麻的春雨浇上一宿,不要说是马,就连人也一定会大病一场。
被林封谨踹出来的大洞已经被一扇破门给堵上。这傝神庙的后殿颇为宽大。虽然有一个祭台和供桌,但是除了供桌上有着几根若枯骨也似的干树枝以外,祭台却是已经倾倒了大半,露出了里面混杂着谷草的难看土砖,还有一股又腥又霉的味道直钻鼻孔。
正如林封谨所说的那样,马匹从后面他踹出来的那个洞当中被牵进去,便不再抗拒,它们只是本能的躲避着前殿,似乎那里有什么值得惊恐的东西,以至于在廊下的马儿,也是不惜被寒冷的雨点飞溅到,而本能的要避开前殿的方向。
这期间,林德带了三个人去前殿查看了一番,也没发觉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只是说估计有老鼠死在了墙角当中,很是有些臭。
一干人都是在外露宿的老手了,并且这一次还是侍候少爷出行,时间也不赶,所以各种准备都是十分充分。
几个人遵照林封谨的吩咐,两两结伴,迅速而机械的做着喂马,卸货等等琐事,还就着雨水顺带将它们洗刷了一下,更是给几头牲口拢了一堆火炭这才歇了下来。
这些从生下来起就和人类相伴的马匹虽然也有本能的对火的恐惧,但简单的大脑里也养成了靠近这东西取暖的习惯,所以纷纷的卧倒在火炭的旁边,开始安静的反刍起香甜的炒黄豆和鸡蛋,恢复着疲惫和体力。
林封谨却是微微的皱着眉头,太过灵敏的嗅觉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那若有若无的尸臭无论神经如何大条,也很是影响胃口的。并且林封谨又留意到了一件不寻常的要点。
那就是这庙门口的道路尽头,本来应该是连接着一座汉人的村子。
但是,汉人村子的附近,为什么会出现一座硐人都罕有信奉的傝神庙?并且这庙的规模居然不小?
汉人村子的废弃,又与这庙宇有什么关系?
自己来路上的那个三锣追魂的硐人村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疑惑从林封谨的心中浮现了起来,不过又渐渐的湮灭,对于获得了一些狗王生平经历记忆的他来说,这样的经历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外面传来了两名值夜的护卫的脚步声,他靠在了从马车上取下的软榻上,拉起了被子搭上了胸口,然后闭上了眼睛慢慢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
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睡得太安稳。随着外面守夜的护卫急促的大叫出声示警,所有人都立即弹了起来,手中握住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武器,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倒是林封谨看起来睡意正浓,揉着眼睛从软榻上面爬了起来,咕哝了一句道:
“什么事?”
值夜的护卫诸强手中紧握着一把雁翎刀,看着前殿的黑暗咽下了一口唾沫道:
“我刚刚和刘波兄弟走到这里,便听见前殿那里有些响动,远远的拿火把去照却是没有什么异常,隔了一会儿,刘兄弟说要去小解.....然后竟然不见了!”
“现在什么时候?”林封谨却是突兀的道。
“应该是子时了。”王铁补充道。
林封谨站了起来,眯缝着眼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道:
“林德,王铁和我一起去看看,其余的人留在这里,多点几堆火,不要出火光笼罩的范围,有屎尿也拉在裤子里面。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也都在火堆旁边别动!哪怕是我们的声音叫你们出去!”
“是.....!”
林封谨率先大步走进了黑暗里面,他的嘴角有一抹冷笑,在其身后王铁左手打着火把,右手却是拿着一面盾牌,而林德的手里则并没有握着弩弓,而是持着一条黑蛇也似的长鞭,这鞭子里面混合了马鬃,人发,钢丝,抽到身上的话,滋味一定极不好受。
雨水依然淅淅沥沥的下着,地面上已经有了些积水,林封谨走出了十余步以后,来到了一从灌木旁边,皱着眉头道:
“诸强没有说谎,刘波确实是来到这里,撒了一泡尿。”
王铁立即将火把凑近了些,这火把乃是特制的防风火把,只要不被丢到水里面,再大的雨也淋不灭。不过这时候,忽然吹过来了一阵风,宛若恬淡湖面的起伏波纹,显得温柔而友好,只是风中却带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恶臭!
林封谨脸色顿时苍白了一下,但紧接着,黑暗当中就窜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对准他这个方向直扑而来!就仿佛是巨熊狩猎一般,粗野,笨重,疯狂!
在这种情况下,胆子小的人相信早就吓得魂不附体,但是林封谨自从学习了人狩之术以后,脚步身法当中都带了一股邪异阴柔的感觉,在黑暗当中行动更是若鬼若魅。
他将身子一侧,便避过了这巨大黑影的扑击,让它狼狈无比的扑了个空,两者交错而过,巨大黑影已经是在林封谨的右后方。
非但如此,林封谨头也不回,右脚提起来往后面用力一踹,便恰好踹在了那黑影的腿弯上!那巨大黑影腿弯处传来了一股大力,竟是发出了“咔嚓”的折断声音,腿一软就只能半跪了下去。
紧接着林封谨原地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大旋身,雪亮无比的刀光闪耀在了这空地上,配合残像仿佛是原地凭空出来了一个急速旋转的巨型刀轮,四下里的灌木枝叶瞬间飘飞起来,稀里哗啦的散落在空中,然后落下!!
狩人之术:剔骨!
尽管林封谨已经很是注意的避开了周围的人,但无论是王铁和林德,都是立即感觉到一股极尖锐的风扑面而来,狠狠撕扯着自己的汗毛和头发!更是连呼吸进鼻孔里面的空气,都有一种狠狠的戳刺着肺脏的锋利感觉!
王铁手中的那一把“气死风”火把,更是被带起的风势席卷,在瞬间火苗被湮灭到了极致,只有一豆淡蓝色的残焰在苟延残喘的摇曳,倒是火把上面燃着的红碳部分,在迅速的往周围延伸。
第五章 小人名叫付英雄......
那半跪着的巨大黑影也被刀轮狠狠斩中,传出来了一声极其沉闷有力的斩肉削骨的声音,狼狈跌开翻滚了好几圈,重重的顶在了旁边的一株碗口粗的树上,那颗树立即“咔嚓”一声断裂了开来,枝叶什么的剧烈砸落,空气里面立即传出来了一股腐臭无比的血腥味道,中人欲呕!!
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巨大黑影现出来了狰狞的模样,却是一个恐怖巨汉,其双眼都完全瞎掉了,眼珠子都变成了干裂的黑色葡萄皮之类的玩意儿,身上衣衫都十分褴褛,胸膛处更是有好几道已经剧烈无比腐烂的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还有蛆虫拱动。
而他脖子上更是有一道十分恐怖的伤口,几乎连颈椎都要斩断,以至于脖子都是诡异歪斜,而从脖子的断面处正飞溅出来了一些黑色的恶臭液体,汩汩流淌。
但是这样致命的伤口,却并不能够阻止这一具巨尸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行为!林德一闪而过,一鞭子狠狠的抽了上去,血肉被卷了一大块下来,但对于这巨尸来说,掉落这一大块发黑的血肉,就像是随手拂掉了身上的一片叶子那样写意。
“是煞尸?”林封谨此时吸纳了霸下的记忆以后见识极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像啊?”
这头巨尸虽然遭受重创,却再次不管不顾的扑了过来,目标却不像是林封谨,而是廊下卧着的几匹马儿,尽管后面的几匹马儿已经被吓得惊恐无比的长嘶了起来,可是林封谨却是显得很轻松,他顺手夺过了林德手中的长鞭,一矮身就再次躲过了这头巨尸的猛扑。
在交错而过的瞬间,林封谨手中的长鞭挥卷而出,缠绕在了巨尸的双腿上,这条长鞭立即“嘎吱嘎吱”的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恐怖声音,只是它终究还是没有断裂,所以这头疾奔的怪物便再也难以收住脚,狠狠的一头栽倒在了地上,似猪拱红薯那样将潮湿的地面拱出来一条长沟。
而这个时候,林封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鬼魅也似的站到了它的背后,高高扬起的右手上面,那一把造型似狗腿的锋锐利器光芒一闪!
然后落下!
狗腿刀丝毫不逊色于斧头的杀伤力在瞬间爆发!!巨尸本来就被斩断了一半的脖子立即再次遭受到了重创,脑袋直飞了出去。骨碌碌的滚动了七八米,撞到了旁边的墙壁上,然后弹了回来。
巨尸开始**姓的抽搐,貌似很想爬起来,双手疯狂的扒拉,可是死死缠绕在脚上的长鞭限制住了他的行动力,并且从其行动的模式上也可以看得出来,它开始像是被掐掉了脑袋的苍蝇那样迷惘。
林封谨见到了这模样,大步的走向了那一颗被斩下来的脑袋,然后毫无顾虑的翻检审视,最后在这脑袋张大的嘴巴里面找到了一根针。
这根针的针尖刚刚刺出了上颌一点点,看起来就像是一小点很正常的淤血或者尸斑,不过还是被林封谨看到了。林封谨马上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尸体的头顶,在百会穴那里发现了一个大一些的黑点。
他立即点了点头,来自于那只霸下的见识再次发挥出了作用,用一种很肯定的口吻道:
“不是煞尸,是人。“
林封谨一面说,一面将右手在衣服上揩抹干净------当然,是旁边苦着脸的王铁的衣服上。与此同时,林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与此同时,可以见到,在前殿当中的黑暗里面,又出现了五六条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诡异身影,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这些“人”看起来都和刚刚被斩掉脑袋的那一具巨尸类似。它们的共同点便是:都绝对不是活人。
可是林封谨那一句“是人”又是什么意思?
***
时间:一个春寒料峭,雨丝绵绵的子夜。
地点:置身于伸手不见五指的诡异傝神庙当中,方圆几十里都是荒山野岭。
事件:一名护卫神秘诡异失踪,紧接着就遭受到了恐怖无比的活尸袭击。
在这样三大要素具备的环境里面,很少有正常人可以维持战力而不崩溃的。
可惜林封谨不是什么正常人,所以,他可以很冷静的分析局面,凭借自己超乎想象的嗅觉和听觉,找出其中的疑点。然后,自己在前面吸引暗藏起来的敌人注意力,林德却已经悄然潜伏到了后面,抓住了要害。
若男人胯下那玩意儿和女人胸口那对玩意儿的要害。
所以一切都仿佛是若dvd摄录机那样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戛然而止。
正张牙舞爪扑向这边的几具活尸,立即诡异的僵硬,倒地,本来沉浸在黑暗当中的前殿,也很快被照耀的火光给晃明。林德押送着一名痛得脸色惨白,浑身上下不停颤抖的邋遢道士走了出来。
这名道士留着八字须,嘴角有一颗绿豆大的黑痣,身高不足一米五,挤眉弄眼的看起来就十分油滑歼诈,第一印象就令人联想到老鼠蟑螂或者鼻涕之类的东西。不过再怎么歼诈油滑的王八蛋,在面对林德那一把连重甲也可以轻易穿透的弩弓的时候,都会变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
尤其是这王八蛋的**上已经被釘上了一根弩箭之后。
“小,小,小人付英雄.....爷爷饶命啊!”这猥琐邋遢道士一见到林封谨,便马上跪下痛哭流涕的道:“小人不合猪油蒙蒙蒙蒙蒙了心,想要省些事情直接驱赶尸体来吃马,顺带吓跑各位捞些油水,幸亏各位实力高强,连油皮都没有被碰伤半点,否则小人就是万死莫赎了!”
这猥琐道士居然是一个紧张起来就口吃的结巴,林封谨看了看倒伏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然后笑了笑道:
“普通的赶尸术,往往都是要以符咒为引,牵魂铃为辅,才能够让尸体僵硬行走,夜间赶路。你居然可以用一根定魂针,引那些在野外游荡还没有消散的野兽魂魄进入尸体当中,不仅可以赶路,而且还能够驱使伤人,这样的术法,应该是茅山嫡传吧。”
“只不过,你既然学到了茅山嫡传的驱鬼摄魄大术,又怎么可能落魄到跑江湖赶尸,赚这种肮脏辛苦钱的地步呢?”
话说此时也确实有茅山书院,不过其主要用途还是给书生读书,外加会灌输一些道家的理念。
听起来很难理解,不过想像成现在的少林寺投资开办了一所综合姓大学就行了,不过也会从自己赞助的大学里面找些适合的学生来练练易筋经之类的。
这猥琐道士付英雄眼见得面前这位十分精明,并且见闻广博,更是一口叫破了自己的来路,为求活命,只能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将什么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原来这厮本来是个江湖神棍,混混一流的,靠坑蒙拐骗为生,不过世道艰难,也就只能勉强活命。
几年前猥琐付在一个破庙里面遇到了一个道人-------当然没有发生什么猥琐付发善心救人,老道人传授绝技的狗血桥段------见那道人身染重病,上吐下泻,猥琐付知道瘟疫的厉害,所以干出了非常符合他本姓的事情,那就是掉头就跑。等到这道人死掉了以后跑去发死人财,结果找到了半个小册子,从上面学到了一些半吊子术法,他的驱尸术也就是这么来的。
林封谨眯缝起来了眼睛道:
“这么说来,你赶尸过来的目的,第一是吃马来供应尸体的血食,第二,则是打算把我们赶走好谋取些财物?”
付道士哭丧着脸道:
“是啊是啊,因为遇到了雨水的关系,偏偏距离下一个义庄还远,所以小人只能赶尸到这个临时的歇脚地方来躲一躲,看到了后面的火光,还以为是同行......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跑到了这里来,结果我赶的尸体也有两三天没有吃血食了,嗅到了牲口的味道就发了狂,那一具伙长的尸体力大无穷,我第一个就弹压不住........”
林封谨仔细的想了想,发觉面前这个猥琐道士虽然油滑,却也很怕死,所以现在讲的应该都是真话,更重要的是,林封谨此时回忆之前的战斗场面,貌似那些活尸的目标确实是以马匹优先的,只要不挡在它们的面前,那么不会首先遭受攻击。他沉思了一下道:
“照你这么说,这一座傝神庙,现在已经变成了赶尸人的一个临时据点了?”
“不是临时。”猥琐付哭丧着脸道:“我四年前开始跑这条线,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这里落过脚了。”
“这个说辞和黄老汉之前的话也对得上,他说两年前在这里躲雨,当地的硐人对这里很是忌讳......”这个念头从林封谨的脑海里面掠过,然后他继续询问道:
“照你的说法,你是刚刚才来到这里不久的了?”
“是啊,是啊。”付英雄哭丧着脸连声道。(未完待续)
第六章 缘分
“最后一个问题,你上一次赶尸路过这里是什么时候?
“两年前了一.”猥琐付唉声叹气的道:“这两年我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老板在他手下做事,给给给给他喂了两年狗,油水很是丰厚,可惜去年年底他还说要做官了,没想到也犯了事情,销声匿迹。”
“我看多半是死在了哪个角落里面,也是我见机不妙-逃得快,否则的话肯定也小命不保,只能重操旧业。”
林封谨听了以后,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奇特而诡异的感觉,忍不住道:
“你的那个出手阔绰的老板,是不是和狗特别亲近?简直就像是当成了家人?”(前面有读者质问狗王将狗当成家人,又派狗去送死,历史上记载的很多名将都是爱兵如子,与其一起吃饭喝酒,还不是该上战场就上战场,该当弃子就当弃子,肯定对于狗王来说,厉害的狗感情就投入多一些,那种普通的炮灰狗,肯定就感情淡很多了······…)
猥琐付绿豆大的王八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警惕的退后了两步,却是因为触碰到了腿上的伤口而痛得龇牙咧嘴!
“你¨你你你你也知道狗王?”
林封谨也不理他,对着林德很简明扼要的道:
“给他拔箭,治伤。”
榫德皱眉,难得的提出了质疑:
“主人,你相信他的话?”
林封谨淡淡的道:
“这厮一看就十分奸猾,但正因为这样,所以他就算说谎,也绝对不会说什么一戳就破的谎话!刘波这么大一个活人忽然失踪,如果是他驱使活尸做的,怎么可能隐瞒得过我的耳目?”
林德陡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难看无比的道:
“主人,你的意思难道是??”
林封谨眯缝着眼·仿佛是在感受冰凉雨丝打在脸上的寒凉,下一个动作却是皱着眉头从鼻孔里面扯出来两团棉花,然后道:
“这里的味道重了些,我进去烤烤火·你和王铁小心些,将这些事情弄妥当以后,将与刘波有关的事情都告诉付道士。如果他可以帮忙将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的话,那么刚刚被袭击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什什什什什什么?!!”被带到了后殿当中的付道士惊愕的道:“你是说,在我赶尸到这里之前的短时间里,你们一个去撒尿的大活人就无缘无故的失踪了?”
“对。”林德冷冷的道:“现在看起来,最有可能就是你做的。”
猥琐付立即抹着脸上那不知道不知道是鼻涕还是眼泪的液体·哭天喊地的发誓道:
“真的不是小人啊!就凭小人这点微末本事,怎么可能玩得出这种大变活人的把戏?”
林德冷哼了一声道:
“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你袭击了我们是事实!我们也只抓到了你·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么你就得帮我们把做的人给找出来,如果你找不出来,那么你就得替他背黑锅!”
“刘波他在家族里面勤勤恳恳的做了十三年,却在今天人间蒸发,生死不知,你要是找不出他的下落,那么等着你的也就是人间蒸发,生死不知!”
林封谨赞赏的看了林德一眼·显然未料到自己这个属下貌似沉默寡言,真的说起话来了居然也可以如此犀利,当然·林封谨最欣赏的,还是这话语里面透出来的那股子强词夺理和蛮不讲理的味道¨¨¨他接着望向了外面的深深黑暗,总是觉得有一股无法形容的肃杀妖异感觉·尤其是又想到外面还倒着多具尸体,更是觉得鬼气森森。
很显然,林德的威胁效果是十分明显的,俗话说赖的怕横的果真是至理名言,猥琐付确认自己绝对不喜欢被弩箭狠狠钉入肉中的感觉,因此哭丧着脸道:
“这位爷,那你总得领我去看看他失踪的地方。”
林德站起了身来·但是林封谨却是示意等一等,然后认真的道:
“多带两个人去!我不是怕他跑·而是总觉得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查看完马上回来,虽然我已经嗦了很多次,但还是必须再强调一遍,绝对不要落单。
林德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便带着人手出去了,没过多久,便带着一身风雨和寒意回来,却是微微的摇头,显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
那猥琐付一面瑟缩着,一面小心翼翼的往火堆旁边凑,这厮貌似还会弄狗皮膏药,腿上的箭疮被他自己弄了一张膏药贴上,居然看起来除了一瘸一拐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事了。看起来这厮还真的是个门门都会一!点的万金油。!
林封谨看着他,淡淡的道:
“现场也看了,你有什么看法?或者换一个说法,那便是证明你还对我有用处。”
付道士脸一下子就悲催的皱成了一团菊花,凄惨的道:
“这这这这位公子,可怜我赶尸走了四十多里,还没一口热水下肚子,又又又被这位林爷射中,流了一大滩血”
林封谨眼中忽然有亮光闪耀了一下,因为他知道,面前这个奸猾至极的混蛋若是没有什么发现的话,又怎么敢提要求呢?不过他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的道:
“给他点吃的。”
林家本来就是商贾之家,出门的经验十分丰富,何况是少爷出门,自然必须侍候周到,各种准备都是十分充分,所以很快的,猥琐付就得到了一大块被烘得焦黄的麦饼,里面明显夹着卤过的肥肉,还有油汁浸了出来。
这厮立即喉结上下抽动,贪婪的咬了一大口,只是咀嚼了两三下以后便吞了下去,结果毫无悬念的被噎得直翻白眼。
好在这个时候,林封谨及时将一只半旧的皮酒袋抛给了他。付道士急忙猛灌了两口酒,结果又未料到里面的液体如此辛辣炽烈,顿时被呛得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林封谨很有耐心的等着付道士吃完,然后笑眯眯的道:
“吃饱了?”
付道士的脑袋和鸡啄米似的点着。
“再来些酒?”林封谨继续道。
“够了够了。”付道士打了个酒嗝,连连摆手。
林封谨温和的道:
“那你可以讲你的发现了,请讲得详细一些,并且务必要让我满意------若你不希望刚刚这一顿乃是断头饭的话。”
付道士额头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他表情有些难看的道:
“我.我之前赶尸经过这条线的时候,经过这神庙的道路还没有现在这么难走和难找,因为这条道路的尽头叫做崔家村,村子里面有三四百口人,也算得上是个大村了。”
林封谨眼中精光一闪,很突兀的打断了他的话道:
“可是,为什么在汉人的大村旁边,会修一座神庙?这可是连硐人也很少有人信奉的邪神!”
付道士沉思了一下道:
“我听之前的有一个同行提起过这事儿,据说是崔家村村长当年重病了以后,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了,所以便去求了硐人当中的鬼巫,鬼巫指点他信奉神,然后将自己的小女儿献祭就可以活。”
林封谨冷笑了一下:
“然后这座神庙就被修起来了?小女儿也被献祭了?不过村长也应该死了吧。”
“不,村长没有死。”付道士的声音居然都有些诡秘了起来:“渐渐死掉的,是全村的人,每个月的初一,十五,都会有人死掉,连续死了十几个人之后,村子里面便开始有人往外面逃,最终这个崔家村就废弃了。”
林封谨眯缝起了眼睛:
“真不愧是邪神,既然这个鬼地方如此凶险,你们赶尸的居然还敢将这里作为停留的地方?对了,最后村长呢?”
付道士苦笑道:
“赶尸的人都说是左脚踩阴,右脚踏阳,神憎鬼厌,生人勿近,百无禁忌,哪里会计较什么凶地死地?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有个屋顶遮风挡雨就很不错了。哪里还能计较那么多,至于村长,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林封谨淡淡的对着付道士道:
“你要告诉我的东西就只有这么多吗?”
付道士立即连连摆手,急道:
“当然不是!”
他顺手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黄符,那符上似乎还抹了鼻涕之类的诡异白色粘稠凝固物:
“这张符叫做探秽符,是赶尸的时候用来探测阴气的,通常情况下,尸体都应该在白天被放置在阴气较重的地方。但是,对我们来说也绝对不可以太重,否则的话,不但自身受不了,更是容易引起尸变。”
林封谨的表情认真了起来:
“你继续说。”
付道士一瘸一拐的走到火堆旁边,点燃了那一张探秽符,皱巴巴的黄符居然点了很久,这才出来一线火苗,很艰难的往上爬,并且那火苗还是呈现出幽幽的黄。
紧接着,付道士再次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走入到了阴寒的雨水里面,那符咒上跳跃的幽黄,却不曾熄灭。
第七章 他山石
封谨也站起来随之跟上,直到付道士走到了刘波撒尿地方,探秽符则一下子升腾了起来,熊熊燃烧,仿佛是一个小小的火把!林封谨虽然早就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眼角也忍不住微微抽搐。
付道士转过头来,脸上已经满是恐惧:
“这位爷!你的手下已经被抓走了至少小半个时辰,而这里残余下来的阴气居然都还是如此惊人,这玩意儿一¨.我实在是不敢想象!”
林封谨深吸了一口气,眼睛眯缝了起来,重新回到了火堆旁边坐下道:
“我对这方面不大了解,唯一打过交道的,就是一只还没有长成的旱魃,所以我希望你介绍得更加详细一点。”
付道士颤抖道:
“我这张探秽符却是真真正正的茅山嫡系术法,像是公子你之前所说的旱魃经过,也顶多能让探秽符亮一点点而已!”
林封谨皱眉道:
“这鬼物如此犀利,那么我们不如暂避锋芒,干脆留下马来吸引它?人连夜赶路如何?”
林德首先反对,说现在又是下雨,距离天亮还早,太危险了,接着其余人也纷纷表态,意见都很不统一,有主张继续留守的,也有人想要马上逃离这一处疯狂诡异的庙宇的。
乘着一干人争吵,付道士绿豆大的小眼睛猥琐的转了转,顺手拿起了旁边的酒袋喝了两口,哈出一口酒气,再偷抓了一块肉干塞进嘴巴里面猛嚼了两口,下一个动作就是无耻的将上好的皮制酒袋往道袍里面藏,
这贼眉鼠眼,随时都不忘记捞小便宜的奸猾样子,确实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感。
但是,就在付道士露出淫贱的笑容,再次偷偷摸摸的将罪恶的黑手伸向另外一只银勺子的时候林封谨猛然大喝一声,一脚就狠狠踹在了这猥琐道士的脸上。
可怜的付道士立即连声也没吭就摔飞了出去,空中还拖着两条长长的鼻血的残像,就仿佛是一只可怜的瘦老鼠被人拎着尾巴抛出去似的一头就撞在了角落里。
所有人此时的脸色都变了,因为可以清楚的见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被淅淅沥沥的寒雨打湿的瓦面缝隙里面,居然伸入了好几条诡异细长的黑色触手,已经几乎要触到了付道士的脖子。
若不是林封谨一脚将这厮踹开,那么真的是防不胜防!
这玩意儿虽然一闪而逝缩了回去但包括付道士在内的所有人都相信,被这玩意儿沾到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下场!甚至很可能和神秘失踪的刘波下场一样!
与此同时,付道士随手抛在一旁的探秽符顿时“呼”的一声烧得像一团火炬!
林封谨却是丝毫都没有迟疑深吸了一口气,来自于上古那邪恶到将人当成猎物的秘术再次发动,他双脚交错,整个人高速旋转着掠出了门口,然后闭着眼睛狠狠的扑出,向着似乎搅动的黑暗里面狠狠斩出了一刀!
那把代表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国家文化精粹的狗腿刀,锋芒毕露的斩了下去,更诡异的是,刀锋上却有淡到几乎看不见的蓝色光芒。、
那光芒便是气数。
林封谨身为童生被诸国认可的气数!!
这气数虽然微薄却是带着一股浩浩荡荡,仿佛都要与山河社稷都要呼应的正道!!凌厉一刀斩入黑暗,竟有势不可挡的感觉!
黑暗里面却是传来了一声十分诡异的“扑”的一声林封谨的手上感觉,则是仿佛一刀斩入了败絮和腐木当中,十分晦涩紧接着空气里面传来了一阵无法形容的颤抖,那颤抖既包括了嗡嗡声,又包括了迎面扑来的一阵连绵不断起伏的风一还有恶臭!!!
林封谨立即若中雷击,好在他已经吃过这种亏,立即反手撒出了一把铁蒺藜用来狙袭敌人的攻势,紧接着踉跄倒退了几步,用手捂住了鼻子然后从内包里面掏出来了一块石头,猛搓了几下以后靠到鼻子上深呼吸了几下顿时恢复了不少。
这颗石头却是从极西之地的西贺牛州贩卖过来的,名字却是叫做他山石。
在极西之地,有一座山就叫做他山,在这座山当中,出产一种拇指大小的卵石,这卵石外表普通,不过将之横截剖开,便可以见到内中有着鲜红欲滴,十分可爱,这种石头就类似于中国的田黄石那样,只在固定的某个地方才会产出。
这石头最大的用处,就是用来雕琢玉器十分好用,无论是将玉石与普通的石头分离出来,还是说对玉器进行打磨。
就仿佛是蟹八件的关系一样,因此又有一句成语叫做,他山之石,可以攻
不过当他山石长期对玉石进行琢磨以后,其内部的鲜红色就会渐渐的褪去变黄,然后就像刀变钝那样,失去“攻”的能力,慢慢变软若橡皮擦。但这个时候用手指摩擦几下发热,这石头就会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味道,仿佛可以涤荡身心。
林封谨的这颗他山石就是李虎送来的,属于类似于三条腿的蛤蟆这种有钱都未必有机会买得到的东西,他连续吸了两口他山石上传递而来的温暖清香,再次用诡异而交错的脚步抢出了门去,但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黑暗里面就已经只有空旷和静谧。
林封谨的身形窒了一下,然后慢慢的将狗腿刀回鞘,闭上了眼睛,屏住了呼吸,他的耳廓微微的闪动,然后这么呆滞了两三秒,紧接着松弛了下来,重新坐回火堆旁边道:
“那东西没死,走了。但是,他‘/它一定受了伤!所有人去搜查一下周围,寻找下线索。”
所有人都一齐领命,林封谨拿起了篝火上烤着的一只鸡腿,大口大口的吃着,眉宇里面有着淡淡的兴奋。
先前斩出的那一刀,令他充分的将这把廓尔喀刀的特质,妖异的人狩之术的特征,还有身体的所有力量完美的结合在了一起!就仿佛是属于他自己的得意之作,神来之笔!
不过这时候,林封谨的眉头皱了皱,顺手将鸡骨头丢向了墙角,很干脆直接的“波”的一声敲在了某个正在装晕的猥琐男的脑袋上,付道士立即痛叫了一声,捂着脑袋跳了起来,绿豆大的小眼睛里面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的看了过来,这么一个老货装纯,真的是令人喷饭的举动。
林封谨却是视若无睹,笑了笑道:
“我说的是所有人都去找线索,没有说你可以不去!对了,在你去之前,把你道袍里面的酒袋,银勺,肉干,都拿出来,等一下柳枝方便收拾。最后,你要是在五个呼吸内还不出去,天亮以后你就只能看我们吃早饭。”
“不要!”猥琐道士立即哭丧着脸尖叫一声,将自己破烂道袍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然后屁滚尿流的跑出了破烂的门去。
盏茶功夫以后,一干人都归拢了来,毕竟在这样的黑夜和泥泞里面寻找线索本来就很困难,何况天上还下着寒意彻骨的冷雨?不过最后回来的付道士却是哆嗦着挤到火堆旁边,然后摊开了手掌给予了林封谨一个惊喜。
出现在林封谨面前的,是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碎片,整体呈现出来了褐色,不过却有着红色的鲜明斑点,碎片的正面还有着一圈一圈天然生成的花纹,而碎片的内侧,则是有着蛋清一般的黄色粘液,轻轻一触便会起丝,用木棍触碰的感觉就仿佛是蛋壳,而且是加厚版本的。
当然,不用多说,这玩意儿很腥,也很臭,腐烂的味道极其浓郁。
看得出来付道士也很是谨慎,是用叶片将这玩意儿包裹着递上来的,林封谨当然也不会用手去触摸。他看着这玩意儿,探询的目光扫视过众人,却全都在摇头,表明从未见过。
众人仔细的观看了一会儿之后,柳枝却是很有些惊怕的道:
“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像是知了的壳子啊,就是爬在树皮上面的蝉蜕,似乎还可以入药的?但肯定是没这么大的知了,皮也不可能有这么厚。”
“对啊对啊,不过我看起来也有些像是蚕蛹。”
“蛆虫要变成苍蝇前,也会成蛹,和这个类似!”
“蜂儿子也有些像这玩意儿一.”
林封谨皱起了眉头,又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将这玩意儿丢进火堆里面烧掉了,然后重新坐到了火堆旁边,闭上了眼睛道:
“睡吧。”
虽说林封谨这么说,在场的人也没有一个睡得着,只要一闭上眼睛,仿佛就看到了那几条灵活得若有自己生命的黑色触手游荡袭来的情形,那当真是不寒而栗。
而林封谨也不是真睡,他确认了在那样鬼魅一般的袭击下,便是派三人轮班值夜也没有用,那么自然就只能自己聚精会神依靠超凡的听力来判定敌人的袭击。之前他就是听到了顶上瓦与瓦之间的细碎撞击声,才来得及一脚揣在了付道士的脸上救他一命。
第八章 看破
也旦是,应该来的袭击却一直都没有来。!
直到淅淅沥沥的小雨停歇,直到黎明到来,火堆慢慢熄灭,直到林封谨闭着的眼睛充满血丝,袭击依然都没有来。
看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色,林封谨终于疲惫的呼出了一口长气,这仿佛是他一生当中过得最为漫长的一夜。有的时候他真的是在期盼袭击的来临,这样反而是一种解脱。
林封谨起身以后仲了个长长的懒腰,听到了身上的骨头骨节都在“啪啦啪啦”的作响,然后其余的人也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爬了起来,自然是按部就班的各做各事:老黄头喂马,林德收拾货物,柳枝则是取出锅子倒些水煮粥.一
林封谨自己则是取出那一只手套“百草炉”,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取出半斤晒参,一把一把的抓住,然后仰起头,往自己的嘴里面滴入榨取出来的精华液汁。
半斤晒参说到底,也不过被挤出来了四滴精华,剩余的杂质则简直是干枯若尘土,风一吹都要消散。
这样的补益方式对于林封谨来说还是有一定效果的,至少他坚持了三个月以来觉得精神明显健旺了许多,习练人狩之术的时候,本来感觉很多身体极其难以做到的动作,也是慢慢的可以克服过去。
也是亏得林家家中乃是个殷实大户,否则的话,林封谨每次半斤晒参,每日三次的吃法,恐怕早就把家里面给吃穷得叮当响了。毕竟这里可是没有人工养殖的世界。
无论药铺里面发卖的人参多小,须子多细,也一定是名正言顺的山参。
打理好了一切以后,林封谨看着还在忙碌的众人,以及突然变得十分勤劳,屁颠屁颠跑过来跑过去的付道士,笑了笑·然后开始出门散步,尽管道路还很是泥泞。
林封谨其实也走得不远,也就是围着这神庙走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眉宇里面却是多了一丝凝重。
是的·没有可疑的脚印,爪痕或是其它的痕迹。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昨夜来袭的那怪物弹跳力非常强,甚至是一¨会飞!并且力量也一定不弱,否则的话,刘波可是一个壮汉,怎么可能就无声无息的人间蒸发?
一干人就着干硬的烙饼和盐蛋·淅沥呼噜的喝了两三碗柳枝煮的苞米大渣子粥以后,便望向了林封谨,看他有什么决断·毕竟一同来的护卫刘波神秘无故失踪,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要给他的家属个说法,
林封谨也是很干脆的做出了决断,上午找人,若是上午都没有任何的线索,那么中午一过立即上路,等到了前面最近的村庄以后·马上不惜代价多雇人手回来继续寻找。
“绝对不能再在这里过夜。”林封谨很干脆的告诉所有人:“否则的话,神秘失踪的绝对不止刘波一个。”
所有人都赞成林封谨的决断,哪怕是和刘波关系最好的王铁也是双手赞成。
王铁之前虽然受了重伤·却因为精心照顾的缘故,大概他的恢复力也是极好,所以一身的本事也恢复了七八成·依照他蛮牛也似的性子,哪怕是面对了一百个中唐府兵他也不会胆怯畏惧,敢于猛冲上去-------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但至少他真真正正是无所畏惧。
但是,在面对昨夜那种情况的时候,王铁就悲哀的发觉自己的勇猛真的派不上什么用场,如此诡秘·如此无声的袭击,令任何勇猛都仿佛在对着空气或者棉花挥拳·变成了徒劳的举动。
更关键的是,勇猛这种东西是建立在对已知事物的了解上,在经历了昨天夜晚的诡秘情形以后,王铁也真是一头雾水,完全迷惘,甚至连骨子里面也泛出隐隐约约的恐惧和寒意,所以也只能在心底叹息一声后,默认了少爷的做法。
一上午的寻找也是徒劳的,等到中午大家重新集结到一起的时候,老黄头已经迫不及待的挥动了鞭子,驱使着牲口上路了,是的,这个荒无人烟鬼气森森的地方他早就想离开了。老黄头甚至在心中暗暗发誓,跑完这一趟,龟孙子才他妈的才不改行,比如隔壁周二郎开的那个杂货铺子就不错?
一想到自己舒舒服服的在躺椅上面晒着太阳,喝着小酒,不时抛几粒卤煮花生给趴在旁边的那条自己喂了十年的那条老狗的场景。老黄头都忍不住憧憬并且激动了起来,所以吆喝牲口的劲头都大了起来。
林封谨自然是享受着少爷的特权,躺在了马车上面补觉,不过马车动了几外面似乎有些说话的声音,然后马车又停下来了……
很快的,林德就撩开了帘子,这素来冷酷的家伙脸上的表情很是奇特,竟是皱着眉头的无奈,就仿佛是普通人踩到了大便或者是在栏杆上摸到了一手其他人的鼻涕那种一.
“少爷,那个付道士想要和我们一起走。”
林封谨本来是打着哈欠坐起来的,听了这个消息以后忽然有些精神了,饶有兴趣的道:
“哦?带他过来。”
很快的,邋遢而猥琐的付道士就到了马车面前,搓着双手,努力的让那两只奸猾的绿豆小眼睛露出真诚来,然后可怜巴巴的道:
“公子,请带上我一起走吧?”
林封谨半坐在了软榻上面,淡淡的笑道:
“你不赶尸了?”
付道士苦着脸道:
“公子!!小人怎么还敢在这里呆到天黑才出门啊!再说这里阴气已经十分浓郁,这些尸体浸泡了那么久,再去驱赶的话,很可能就直接尸变了,小人还没有活够呢。”
林封谨微微一笑道:
“很好,看起来你也知道这个该死的地方十分危险呢,我们达成了第一项共识既然这样的话,我准许你跟着我们走,但前提是,将你携带的宝物交出来吧。”
付道士大惊,便开始疯狂结巴:
“大大大大大大人!小人人人人人哪里有什么值钱的宝物啊!”
其状十分真切惶急,完全都不像是作伪。林封谨的嘴角却是露出了一抹鄙夷的笑意,口里却是冷然道:
“你可以不给,但请绝对不要说没有,因为那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见到了付道士还要嘴硬,林封谨很认真的道:
“我只问三个问题,你若答得上来,那么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付道士的眼中掠过了一丝奸猾而慌乱的光芒,表面上却是拍胸脯一口应承。林封谨冷笑道:
“第一个问题,你说你赶尸的手段来自于那个病死的老道人身上的小册子,而用镇魂钉赶尸也只有茅山一系的驱鬼摄魄大术,那么,你是多少岁的时候,遇到病死的老道人开始修炼这门法术的?”
付道士嗫嚅了半天,一会儿说是二十岁,一会儿说是三十岁,林封谨却是叹息道:
“据我所知,茅山的驱鬼摄魄大术乃是越往后面,越为艰难,修炼的速度会在入门后迅速变慢,堪称易学难精的典范,哪怕是门中难得的天才,将这门大法修炼到第五层,也耗费了整整三十五年,而只有驱鬼摄魄大术修炼到了第五层,才可以驱使尸体冲杀作战!”
林封谨的话到这里就戛然而止,然后只是微笑着看着付道士,他接下来的话虽然不说,但是话意却很是明显----v--你这半吊子的水准,为什么可以驱使尸体作战?不要说你真的修炼到了第五层?
付道士干笑着,额头上却是有冷汗滚滚而下,却是无言以对。
林封谨的眼神就像是一根刺破真相的针,举出了第二根手指:
“我们乃是在傍晚的时候就入住了神庙,但是刘波失踪却已经是子时,紧接着就是你进入神庙,这个时间段真的是有些巧合。你说刘波的失踪不是你做的,这句话我信,但是你又说刘波的失踪与你无关,这句话我却是不信的!”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来了之后就出事了?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连夜赶尸的时候就被那怪物钉上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在寻找机会没有出手,然后判断出了你会进神庙,它便率先一步过来埋伏,结果遇到了刘波便先将他抓走做宵夜一.我说得对不对?”
林封谨提出来的第二个问题,付道人立即叫起了撞天屈来,赌咒发誓似乎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似的,林封谨也不理会他,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会不承认,但是,付仙师,能不能解释一下,当时被那黑色触手袭击的时候,你明明是在火堆最里面,袭击的难度最大,为什么那怪物却是要舍近求远,不攻击距离门口最近最容易得手的王铁,而是来袭击难度最大的你呢?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你的吸引力,是我们当中最大的,你的身上,有最为吸引那怪物的东西!”
第九章 最大的隐秘
付道士面对林封谨提出来的这第三个问题,脸色顿时就发青了,说的话一时间都显得左支右绌十分狼狈,却干脆哭喊跪地耍赖撒泼,依然声称自己依然什么都不知道呀。
而其余的人脸色也马上难看了起来,越想越是觉得林封谨说得很有道理!他们从天黑起到子时,在这神庙里面休息了整整三个时辰为什么都没遭受到袭击,面前这个猥琐邋遢道士一来就中招了,多半就是这个晦气角色将灾祸引来的!随后怪物只袭击他也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见到付道士死不认账,林封谨叹了一口气,便对林德道:
“算了,我们走吧。”
林德立即点了点头,林封谨又道:
“若是有人敢跟着我们车队的话,你懂的。
林德点了点头,狞笑道:
“我会将他的眼珠子射爆掉!”
付道士的脸色立即变得惨白,立即哭喊着逃过来,抱住林封谨的大腿道:
“大大大大大爷!你们不能这么干啊!”
林封谨意味深长的道:
“我不-喜欢算计人,但凡是想要算计我的,往往都会惨得连内裤都要当掉。”
付道士的老鼠胡须翘了翘,悲催的道:
“好吧,少爷,若是小人将带着的宝物献给你,你就可以收留我保护我的安全??”
林封谨微微一笑道:
“如果你老实一点,那么我是一个很仁慈的人。”
付道士一咬牙,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个黑色的布包,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却是一截若断指大小似的木头。众人正在纳闷这东西有什么用的时候。付道士将这木头一旋,便发觉里面若竹节那样被凿空了,里面却是放着一团若烂肉一般的青黑色东西,正在不停的蠕动。奇特的是,这烂肉反而冒出了一股冷冷的芬芳味道。
付道士随意请人递了一把武器过来·然后将武器的刃口在那青黑色的烂肉上面似磨刀那样抹了抹!猛的斩到了旁边的树上!顿时,只见树木被斩到的地方立即被凝结出来了一层薄冰,并且斩出来的伤口处也是发黑!这几乎是类似于附带了一层五行当中坎水决的威力了,在伤人的时候还可以附加冰寒效果。
“那怪物应该就是嗅到了这玩意儿上的阴寒之气跑来的。”付道士随手收起了那包裹在外面的黑布·垂头丧气的道:“我用来赶尸的镇魂钉上面,也抹上了这玩意儿的液汁,所以小人的驱鬼摄魄大术只修炼到了四层,就可以达到五层的效果驱尸战斗。”
“那么这玩意儿是什么?”林封谨淡淡的道。
付道士几乎都要肉痛得哭了出来,老脸都皱成了菊花样,哀痛的道:
“公子你应该听过太岁这种东西,乃是腐烂东西的气息集合生长出来的·就仿佛是血肉一般很是罕见。而我手上的这玩意儿则也是太岁,不过是在那种恰好埋在了地下的阴穴当中的古墓里面才会生长。”
“本来按理说埋进那种阴穴当中的坟墓,阴气都会聚集到有着血肉之质的尸体上·形成阴尸妖鬼,但这个时候,这太岁却恰好生长在了棺材的底部,尸体只能起到聚集阴气的效果,但是聚集来的阴气,却全部都先被同样有血肉之质的太岁吸收了。所以这玩意儿就叫做尸太岁。”
“用处我也给公子看了,将它的分泌液汁涂在武器上,可以起到强大无比的附加效果,而妖物阴鬼也是因为这玩意儿上强烈无比的阴气希望吞噬它·估计就是因为这点,那怪物才追着我不放,这树筒则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三百年老槐树的树心·槐树乃是木中之鬼,可以与这尸太岁相互温养,长久不衰。”
林封谨接过了这玩意儿看看·实验了一下功效,然后顺手就递给了林德。
林封谨他有百草炉这手套,可以萃取百草之毒,只是失效很快,抹上武器以后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在有准备的战斗的时候有用,一旦是被袭击或者是遭遇战的话·那么就很难给予他萃毒并且给予林德的时间和机会了,现在把这尸太岁交给林德掌管·也可以令林德多了个杀手锏。
此时那付道士已经是满脸肉痛之色,他的样子本来就十分的猥琐,配合此时的可怜巴巴的模样,差不多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了。
“少爷,现在你可以收留我了吧?”
林封谨微笑了起来,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却是令这付道士若坠冰窖,脸上都露出了死灰之色:
“不,还不够。我们昨天晚好好的在神庙里面休息,你引来了那怪物袭击我们,!无论你是有意或者无意,我们的队伍折损了人手乃是事实!这尸太岁只能当做你的赔罪!要想我庇护你,就将你刚刚包裹三百年老槐树树心的那一张黑布交出来。不要和我耍花样,那张黑布若我没有看错的话,应该就是十年之前,被捕杀的那头饕餮的胃囊的一部分吧!”
十年前,发生了一次大地震,地震当中有一头上古异兽饕餮出世,这玩意儿乃是恶兽,号称能吞天下万物,荼毒天下。各国震怒,联手剿杀,最后居然是在中唐的都城当中将之堵住,诸多炼气士联手将之杀死,此事至今还在茶楼等地方被人津津乐道当成评话来说。
这一次,付道士张大了嘴巴,喉咙里面咯咯作响,他自问自己从未都遗漏出任何的破绽,可是!可是面前这个灰发少年怎么可能一口叫破自己最大的隐秘!
饕餮号称能吞天下万物,什么法宝法器之类的照吃不误,凭借的自然就是它最为强大的胃囊。不过正所谓是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当饕餮被杀以后,其胃囊也是绝佳的辅助材料。妖物鬼魅炼化了,可以道行猛增,法宝道器炼制的时候加入进去,更是可以附带上强悍无比的特殊能力。
话说林封谨为什么知道付道士居然如此奸猾,隐藏起来了如此重要的东西?那是由于他吞噬了狗王的妖命气运!有一些狗王破碎的记忆片段!这其中,便有这小块被简单炼制过的饕餮胃囊的相关!
这玩意儿乃是狗王特地给身边的两头半妖犬准备的大补之物,这两头天赋异禀的野狗本来一出生就是属于那种“畸形”的存在,艰难的活下来以后,便慢慢的会吸收天地灵气,向着妖物转变。
它们此时还是半兽半妖的形态,要彻底成妖的话,实际上就和凡人成仙那样,需要渡妖劫,化去代表畜生的三根横骨,便可以开口说话。这小块饕餮胃囊,便是狗王预备下的“补品”,加上狗王从景王那里拿到的“东海夔牛胎胞”,便是恰好每头妖犬都有得补。一旦两头半妖“渡劫”的时候遇到了劫难被卡住,便让它们进食,自然就可以顺利成妖。
没想到狗王被林封谨“狩猎”,他的势力当然就随之烟消云散,卷东西跑路的人比比皆是,没想到这付道士奸猾非常,被他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捞到了这可以说是狗王私藏的东西最宝贵的一件,结果巴巴的送到了林封谨的面前
付道士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忽然嚎啕大哭,尖叫道:
“你你你你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就可以将这宝贝拿走!”
林封谨晒然一笑道:
“我杀你做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的东西再好,我也绝不会强夺。是你要我庇护你,我才给你开了这个条件出来,答不答应在你,我杀你做什么?”
付道士愕然了一会儿,忽然怪叫一声,掉头就跑,很快就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荒野郊外的乱草深处。林封谨微微一笑,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重新进入到了车厢里面补觉,沉睡了过去。
林德和王铁两人都有些愕然,很想问自己的少爷就这么放这猥琐道士走了?不过谁也没能直接问出来。
一干人谁也不想在这阴森诡秘的地方久待,所以虽然没有睡好都十分疲惫,却都还是迅速赶路,在太阳落山之前,就赶出了近百里·在前面的一个村庄里面落下了脚。
结果林封谨一干人还没有好好歇息,就见到那猥琐付道人屁滚尿流的从后路赶了上来,简直就连滚带爬似个泥猴似的,一身道袍被撕破了好几块,脏得不成样子了。一看到这边,马上就噗通一声跪倒在林封谨的面前,皱着一张菊花也似的苦脸凄惨道:
“大人!老爷!小人知错了,请收留我吧!”
林封谨微笑了起来:
“你可要想清楚,要我收留的话,就得把饕餮胃囊这种宝物交出来哦,代价可不小。”
付道人一闭眼,脸上却是一副淌血的痔疮正被刀子猛割的痛苦扭曲表情,慢慢的从怀中将那块“黑布”拿了出来,声音都带着哭腔:
“少爷您拿走吧。”
林封谨似笑非笑的道:
“哦?怎么突然想通了?不要后悔哦。”
第十章 妖炼手套
“不,不后悔!”付道人脸上肌肉扭曲道。!
林封谨接过了那块被简单炼制过的饕餮胃囊,尽管表面看起来这玩意儿似一块黑布,但手指触摸到上面的感觉,却是只能用细腻来形容。轻轻一按,就感觉到上面似乎有着无数个颗粒在猛烈的反弹,愤怒的呐喊,甚至都有大量的生机在里面涌动着。
林封谨都颇有些意外,忍不住笑道:
“我本来以为以你的性格,会拿假货来糊弄我一下,没想到你还真舍得啊。”
付道人直勾勾的盯着那饕餮胃囊,肉痛的表情确实不是装出来的,看起来下一秒又会嚎啕大哭,显然被林封谨戳中了泪点。
林封谨还真有些怕这贱人突然扑上来,抱住自己的大腿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口水之类的全抹上来,这种必杀技是人都受不了,急忙沉下脸喝道:
“你既然打算跟着我,先去把自己弄干净点,然后换一件衣服,现在的乞丐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别丢了我的面子!”
呵斥完以后,林封谨为了安抚这厮,便顺手丢给他一锭五十两的银子。银子一出现,付道士立即眼前一亮,顿时以一种腰不疼了腿不酸了大姨妈也正常了的惊人速度弹了起来,马上就冲过去扑在了银子上面,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然后就大声献媚道:
“是是是,小人马上就去。”
这猥琐付道士虽然贪财,却还是知道轻重的,他既然已经被那恐怖的怪物钉上了,那么身怀宝物没有自保能力的话,那么就是取死之道。
这其实就是个很简单的算术题:留下宝物,那么多半会死,宝物也会被夺。相反若是将宝物献给林封谨,那么自身被追杀的祸端就没了,惶惶若丧家犬的他还有了个容身之所小命也有了保障一.
所以付道士之前虽然财迷心窍逃走了,可在那恐怖的旷野上面一孤单了下来以后,马上就被恐惧给弄得冷静了下来,立即对准了林封谨他们逃走的地方追赶一路上风声鹤唳总算是追上了。
林封谨他们走的这条路并不是官道,因此村子里面的人看到来了面孔生的人,自然就是围观了上来,一方面是预备有贼先来摸点,一方面也是图看个稀奇。
不过这些乡野民众好歹还是有几分眼色的,看到林封谨他们一行人有马有刀有车子,气度不凡心里自然是有些畏惧的,肯定就不敢来冒犯。
黄老汉乃是“地里鬼”,自然就拿了路引去和这里的村长交涉说自家的少爷乃是进了学,所以来天常书院念书深造的。此时的村长往往都是村子里面的大户大族领头人担任,自是有几分见识,听说了以后便出来迎接。
林封谨也是知道当时的规矩v-------后世的农家乐上面明码标价三十块一个人,包两顿饭机麻茶水耍一天,过夜加二十---------此时借宿的时候却是得给主人家面子,坚决不能说什么“过夜费”之类的,那几乎等于是当面抽耳光说人家不好客。
一挥手便让林德送上四色礼物:上好宣纸一卷,上等湖笔一支新鲜果脯一盒,茧绸一匹。
宣纸和笔带着恭贺祝福主家乃是书香门第,果脯寓意主人生活甜甜蜜蜜茧绸则是用柞蚕丝纺织出来的丝绸,质量和价格肯定是远远比不上桑蚕丝纺织出来的绸料,不过用在这个小地方送礼借宿还是很体面的礼物了。
这村子叫做张家庄,村长不消说,自然姓张,并且这位张员外的兄弟似乎是在会稽郡做了个功曹,因此也算是官宦世家。
张员外收了林封谨的礼物以后,立即是眉开眼笑的将他请到了自家的宅子里面接待。他家的宅子修得也很是有些讲究,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人了家中的规矩也很大很多。
在晚上用饭的时候,主人自然是要出来陪客的林封谨便将一些关键的地方隐去,说起昨天晚上的一些事情,想要探听一下究竟。
没想到张员外听了以后也是有些惊奇,因为他此前都从未听说过这种奇事,就连他们本村子里面的人偶尔也会从那边路过,也没有人遇到过什么遇鬼之类事情。
倒是他对那个硐人寨子门口插下三面铜锣的事情颇有些关注,听老黄头仔细讲过之后便叹息了一声,说他们幸好没有进去,这几年大概每隔一年半载的,就会有硐人的寨子出现这种情况。
寨子里面突然出现烈性瘟疫,然后整个寨子的人绝望之下,甚至会自焚,好在瘟疫也不会扩散,一寨人死干净就销声匿迹,所以又被称为是祸寨瘟。
不过因为这种事情只发生在硐人的村謇里面,地方官有“牧民”之责,却因为原始的种族歧视的原对于非汉族百姓往往都是直接忽略。
甚至这种思想十分普遍,从上官到下员也不会重视,更不会将这种影响自己考绩的事情拿出来到处说,所以一直都没有流传开。就连硐人愚昧自己都觉得可能是对神灵不敬引起的惩罚。
林封谨听了以后,若有所思,默默点头,却也不发表什么评价。只是对张员外提了下,要留下人来给钱雇佣村民去那周围找找人,这种事情张员外自然不会阻止,也答应可以给他一定的帮助。
张员外还是很好客的,给林封谨安排的客房也是整洁舒适,甚至还专门拨了一个丫鬟给他侍候,在当时的惯例来说,甚至是可以让这丫鬟侍寝的。
不过林封谨没有这种心思,让人服侍洗漱以后,给了那丫鬟一贯钱,然后就将她叫出去了。紧接着便取出来那一小块饕餮之胃,将它放在了手套百草炉的表面,用独特的妖炼之法进行淬炼。
话说妖炼之法虽然失败率颇有些高,不过还是要看材料的,这饕餮之胃乃是上古神兽的内脏,里面富含了灵气,林封谨用自己的妖命之力炼制起来格外的得心应手和顺畅,没过一个时辰便大功告成,但是,他的“杂质妖星命格”妖髓再次被耗费掉了半个单位,剩余下来也只有半个妖髓单位了。
重新被炼制以后,百草炉表面的那条仿佛被抽了魂魄的“庚金之蛇”再次无比灵活的游动了起来,手套表面也多了一层仿佛是凝固了的透明胶汁状的东西,材质开始变得十分坚韧起来。
林封谨反复尝试以后,感觉这玩意儿至少在材质和器魂方面被强化了不知道多少倍,此时可以说是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甚至放在桌子上用刀用力的剁,也没有任何的破损或者被毁坏的迹象。
看样子这一次重新炼制以后,是让百草护继承上了饕餮之胃的坚韧程度,林封谨感觉戴上它以后,至少用来空手擒抓普通的武器应该是毫无问题了。不过坏消息就是,除非以后找到比饕餮之胃更好的材料,否则的话,再次进行祭炼多半是要以失败而告终。
这一天晚上,林封谨自然也是睡不好,大部分时候都在聚精会神默默倾听任何异动,他可不想半夜瓦缝里面钻了几条诡异无比的触手进来,活活的将自己悄然掠走。
不过林封谨注定今夜又要白白失眠,他一直戒备到了鸡叫头遍,东方发白,这才终于睡去,应该来的袭击终究还是没有来,所以等到起床的时候自然都是接近晌午了。
对于乡下人家来说,为了节省灯烛,都是秉持着典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标准,所以张府中人见到林封谨此时起床,当真是好生惊诧。有的丫鬟婢仆乃是羡慕无比,觉得可以睡懒觉自然是一种特权。
有的人比如管家知道一部分内情的,则是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林封谨,暗道这少年当真是好色无比,气血亏虚头发都灰成了这样,居然在旅途当中还要胡搞,一个区区侍寝的婢女姿色也就是一般,竟然弄到了午时(11点~1点)才起床!!只怕是折腾了一夜吧。
好在张员外却是先唤过侍寝的小莲先问过了,知道了相关的内情,知道林封谨昨天其实是独居的。便主动出声宽慰说道老夫早年也有“睡生床”的习惯,一旦出门在外睡到了陌生的床上,便怎么也睡不着,今天晚上早些歇下便好了。
虽然如此,林封谨也被周围那火辣辣的目光看得很不习惯,他打着哈欠登上了马车,想要去车上面的软榻补觉,谁知道上车的时候随手一摸,居然觉得手上滑滑的,仔细一看,竟是摸了一手鸡屎!!
正在愕然之间,侍候在旁边的那个付道士却是不为人知的小挪了几步,挤眉弄眼的对着林封谨小声奸笑道:
“主人,刚刚早上我看到了一只肥鸡!顺手拧断脖子就抛在你车厢里面了,等中午的时候烤上,最好吃的鸡屁股孝敬您。”
林封谨眼前一黑,忍不住想要去伸手捂住脸,却又发觉满手都是鸡屎啊一¨这时候,张府的管家更是义愤填膺的冲了过来,牵着一条狗,那狗更是冲着林封谨狂叫:
“老爷老爷!竟然有个偷鸡贼将咱们家的报晓鸡给偷了,亏得大黄嗅到了贼人的味道!!”
林封谨顿时呆若木鸡,脸上的笑当真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