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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卷土     天择txt下载     天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章 肮脏的政治

    本来林封谨对于这些神秘人的目的是毫无头绪的,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因为这幕后的上古魔王露出了行迹!

    不过,这被镇压在云雾山下的家伙的来龙去脉依然是个谜题,尽管大卫朝分析崩溃几十年,但是林封谨查遍史料,依然找不到任何关于此事的记载。

    林封谨估计,这多半是皇族的极秘密之事,就算有所记载,也一定是宗人府中才会记载的绝密东西,那个借尸还魂的武亲王钱震很可能知道一些内幕,毕竟他距离帝位也就是一步之差,更是曾经和帝王共享过权利。但遗憾的是,钱震估计是不大可能和自己配合无间的了,自己再见到他的话,多半是用拳脚等肢体语言交流,绝对不会有坐下来谈心的机会。

    不过,林封谨接下来又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发觉自己只要理清楚前因后果之后,这其中依然是有脉络可循的。

    虽然马车里面有些颠簸,但是林封谨还是将面前的茶几清空,然后直接蘸着茶水书写,开始整理自己的思路。

    在几百年之前,应该是大卫王朝最强盛的时候,他们抓到了一只上古魔王,然后将其囚禁在了云雾山深不可测的地窍之内,这样做的目的未知,但根据历史上王朝的习惯来说,镇魔于某处,应该是奠实王朝根基的利好消息,就仿佛是筑铁牛以镇洪水,浇铁佛而平波涛。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镇压上古魔王可以让国泰民安,但是,一旦失控,肯定就会造成大害。而大卫王朝则是成功的布置下来了一个机关。一旦家国破碎凋零,天下逐鹿,这个机关就会发动,引诱人来开启云雾山当中的秘库。进而放走上古魔王。

    可是就目前来说。这魔王被放走以后也有数年了,而天下虽然也有小有灾荒。却是正常反应,基本上还算得上风调雨顺,那么造成的大害是什么呢?

    林封谨的笔勾勒出来了两个人名:

    中唐国君李坚,驾崩。

    南郑国君刘去。驾崩。

    并且更重要的是,林封谨已经收到了自己在中唐国内安插的线人,太监老黑的私下报讯,说是李坚的驾崩十分突兀,和他们之前在中唐皇宫当中取出隐秘的行为大有关联。

    那么刘去的驾崩很可能也和自己触动机关取走秘密有关。

    照这样说起来的话,那么,明明应该死。却还没有死掉的人还有一个!

    便是居住在昔年大卫朝北都皇宫当中的北齐国君吕康。

    林封谨将自己掌握的资料写到了这里,脑海里面已经是有些豁然开朗,脑海里面一下子就电闪雷鸣的回过了神来:

    “原来他们搅混水,要做的竟然是这么一件大事!!难道。他们的目标,就是吕康!”

    林封谨尽管不知道昔年大卫王朝具体的安排是什么,但是,他却是知道,大卫王朝的目的却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敢于觊觎中原神器的人,一定要死!所以,吕康的性命很可能就和那头上古魔王的某些利益绑缚在了一起。

    具体是什么利益,怎样捆绑的林封谨也不知道。但是,吕康一死,一定是对这上古魔王有大好处的,就仿佛是自己若是从头再来一次,站在了云雾山密室的入口那样,明明知道这封印当中的龙气一泄,对天下会有莫大的危害,林封谨还是非常干脆的会将那封印当中的龙气吸干一样.......这就是人性的自私。

    尽管制定这阳谋的大卫君王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但是他对人心的精微操控,他遗留下来的谋划,依然是令人叹为观止!一个死人居然可以将几百年后的英杰玩弄于鼓掌之上,令他乖乖的按照自己的意愿办事,这真的是令人叹服啊。

    既然知道吕康成为了目标,林封谨反而并不担心了,刺杀君王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无论你是上古魔王还是什么牛b人物,否则的话,这么好弑君的话,天下早就大乱了。

    并且林封谨还对国家的下一任继承人,英王吕羽保持着莫大的影响力,根据太监老黑的经验,即便自己从王宫当中拿走了什么,触发了一些机关,但是,只要君王不靠近那附近的话,依然不会有半点事情。所以,唯独有这一点需要进行严加防范,一念及此,林封谨立即下令连夜赶往英王府,说自己有要事求见。

    在整个邺都当中,能够想什么时候见吕羽就什么时候能见到他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五个,这其中还要包括国君吕康,所以林封谨也是没有什么把握,不过也正好可以试探一下自己在吕羽心目当中的分量。

    出乎林封谨预料的,他在王府门房通传进去了以后,大概只隔了盏茶功夫就见到了吕羽,看得出来,吕羽是在睡眠当中被叫醒的,眼中都满是血丝,并且他的穿着也是很随意,看得出来真是没有将林封谨当成是外人。

    林封谨很干脆的上前一步道:

    “来得有些唐突,但事关国本动摇,不容任何拖延,请王上见谅。”

    吕羽听林封谨说得严重,便正色道:

    “快说。”

    林封谨叫来了旁边随侍的太监,然后将那一枚上古魔王的碎骨放在了托盘上,呈了上去。接着一五一十的将发生在邺都里面的事情说了,接着便道:

    “王上可认得这是什么?”

    吕羽端详了一会儿,皱眉道:

    “这还真是认不出来,罗供奉,你可知道此是何物?”

    从吕羽的三爪金龙屏风后面走出来了一个男子,看起来作五大三粗的头陀打扮,顾盼自雄,凛然生威,接了那骨片看了以后沉声道:

    “在下也是眼拙,但是,却可以感觉到这上面有一股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十分张扬恣肆,更是浩瀚无边,恐怕不是人间界的东西。”

    林封谨点点头道:

    “在下初时也是不知道此为何物,不过先询问了五德书院的暗部之主吕道子。接着又请王询之先生以格物致知神通究根询底。这才知道其竟然是上古魔王留下来的遗骨,接下来更是发觉了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在酝酿当中!”

    吕羽点了点头道:

    “你说。”

    林封谨道:

    “敢问王宫当中。是否有一处地方叫做桂麻轩的地方?”

    吕羽对王宫里面却也是颇为陌生,立即便叫了一个太监进来,问他是否有这地方,这太监便点头说是。林封谨便道:

    “乞退左右。”

    吕羽对林封谨也是信得过的。何况他本来就是天下有数的强者,吞蛇在身内,无惧任何人发难,因此挥挥手,顿时就听到了周围一连串的脚步声散去。林封谨便道:

    “王上应该知道,此时的王宫,其实大部分都是昔年前朝的北都皇宫旧址。在桂麻轩当中,藏着一道极其犀利的杀人机关,一旦激活,不仅仅是无形无色无味。更是会针对身具龙气的人,一旦圣上靠近到百丈内,便必死无疑!此时这上古魔王现世,便是要以君王的魂魄来重塑肉身,他们的目标就是弑君!很可能就会从此入手!”

    吕羽听了以后,脸上都是微微变色。

    林封谨接着道:

    “更重要的是,王上最近也决计不可以靠近那个地方,因为根据臣下的推测,那道机关便是会针对拥有大量龙气的人才发动,于普通人毫无影响。情势紧急,臣说的话也是没有凭据的,但是有没有此事,将桂麻轩拆毁挖掘便可以知道,也耗费不了什么人工银钱,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倘若是臣的情报判断有所谬误,一应损失都由我承担便是,只是此事若是真的,那就是兹事体大了,不容拖延.......”

    吕羽默然了半晌这才道:

    “你的判断分析,我是一向都信得过的,何况这种事情你说得很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你下去吧,此事既然你不能确定,那么就不要对其他的人多说什么。”

    林封谨道:

    “是,臣下不会多嘴的,书院当中的先生或许会推测出来一二,但相信他们也绝对不是不知轻重到处乱讲的人。”

    吕羽缓缓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忽然又道:

    “你目前以一个生员的身份来追查此案,实在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本案的背后元凶竟是连罗供奉都觉得难以应付的邪魔,只怕会遇到一些不可测的凶险,这样,本王就发一道谕令,命你办理此案。”

    林封谨闻言大喜,吕羽可不是一般人,他身上的龙气可以说已经是几乎喧宾夺主,比吕康这正主还惊人,所以吕康的身体长期都有些虚弱,更不要说是一般的太子了,自然就要理所当然的霸占国运。因此他下一道谕旨的话,几乎是和吕康的圣旨差不多的,护身效果也是类似,能在这里拿到护身符,那就再好不过了。

    拿到了旁边纹有三爪金龙,上有吕羽王印的谕旨,林封谨便告辞而去。

    ***

    话说林封谨离去以后,吕羽却并没有接着睡觉了,而是端坐在了殿上,旁边却也有几个人肃然而立,看起来灯火通明当中,竟是有了几分在上朝的威仪,若是林封谨在这里的话,便可以认出来,这几位人物,也都是吕羽夹袋当中的谋臣文士,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北齐朝廷当中今后二十年的中流砥柱,便会在这些人当中产生。

    “夤夜将几位叫来,委实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吕羽缓徐的道。

    这几位都是口称不敢,然后便有旁边王府太监总管将林封谨之前来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首先,王府长史万和林踏出了一步认真的道:

    “此人所说的,到底有几分可信?”

    吕羽淡淡的道:

    “林封谨为人做事我是知道的,绝对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加上还有罗供奉瞧过,几乎是八成把握,关键是现在君上对我也是颇有些忌惮了。我若是出面去做这件事,反而会加深父子君臣的隔阂,请各位前来便是想请你们想个万全之策,怎么消除了这个隐患。又不惹得君上多想。”

    但是。此时万和林却是跪下淡淡的道:

    “臣以为这种事情实在是无稽之谈,那林封谨年少无知。罗供奉也是有眼拙的时候,想王宫当中防守何等森严,更是国运聚集,有什么邪术能在里面生效。请王上务必不要受到小人蒙蔽!不要将这种谣传放在心上!甚至臣下觉得,应该将那林封谨关押起来,严禁与外界接触,重治他造谣之罪!”

    万和林这样说,旁边的几人对望一眼,都是一齐踏出一步,跪下异口同声的道:

    “请王上不要轻信谣言。远离小人!”

    吕羽的唇角旁边露出了一丝苦笑,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忽然觉得好生疲惫。

    然而这就是代价,君王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为什么君王要称孤道寡。那便是因为一旦打算坐上那个位置,亲情,爱情,友情什么的都就要永远与之绝缘了。

    这些臣子是真的以为林封谨说的是谣言吗?

    绝对不是!他们眼睛里面的兴奋喜色暴露了出来真相,他们相信桂麻轩的陷阱是真的!可是为什么居然公然反驳自己的话,并且还要求囚禁林封谨?要知道,这种撕破脸的行为必然会招致双方成为死敌啊!!

    原因很简单,为了那张椅子。

    王座。

    刘去暴毙,成全了福王和太后,李坚死掉,最开心的人就是中唐的太子。

    北齐的吕康死掉,太子已经被废掉,最大的获利者就是吕羽!!!

    虽然此时北齐国内吕羽已经完全没有了竞争对手,虽然吕康也是衰病不堪,几乎将大权都放了一半出来,虽然父子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亲情存在,但是在大位面前,在至高无上的大位面前,什么东西都是可以舍弃的啊。

    一朝没有登上王座,便是要多提心吊胆一日,所冒的风险就要大上一分!煮熟的鸭子都有飞走的时候,万一某一天吕康忽然又顾念旧情将太子扶正呢,万一吕羽得了一场重病呢.......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十拿九稳的事情,何况是何况是大位啊大位!这其中最明显也是最悲催的例子,那就是武亲王钱震!

    所以这些谋臣听到了先前这个消息的第一念头,那简直是心花怒放:既可以让吕康死掉,还能不背负弑君的名声,这他娘的完全是天作之合啊,连最后操控民意平复清议的工序都完全省掉了!

    因此,隐然已经以宰辅自居的万和林就很干脆的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那就是封锁消息,让吕康去死!!

    他这一带头,其余的人自然是纷纷跟上,唯恐落后!

    吕羽有些惊愕,有些愤怒的看着自己手下的这一帮谋臣,带着血丝的眼里面满是失望,忽然怒喝道:

    “孤是让你们好好想一想,有什么办法怎么消除了这个隐患,又不惹得君上多想,没有问你们这情报的真假!它的真实性孤已经确认过了!”

    万和林面无表情的跪下道:

    “为了君上的大业,这情报就算是真的,也得变成假的,成大事者,须得心狠手辣,臣请王上斩所有知情人,包括臣等,只要王上能登上大位,那么臣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笑瞑目。”

    吕羽怒喝道: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盛怒之下,吕羽甚至顾不得一切,将手边的茶碗对准了万和林砸了过去,他乃是带兵的人,手劲不小,顿时啪的一声砸在了万和林的额头上面。万和林一个区区文官,哪里受得了这一下,顿时被砸得趴下了,不过隔了一会儿虽然头破血流,还是重新倔强的爬了起来,毫不畏惧的与吕羽对视。

    吕羽只觉得焦躁无比,只能转向了旁边的王府太监崔知节,怒道:

    “你说!你说,这帮目无君父的贼子是何居心!你有什么两全其美的法子吗?”

    崔知节面无表情的看了吕羽一眼,忽然跪下道:

    “奴才觉得,万大人说的话乃是金玉良言。王上若是要问法子,奴才的法子就和万大人是一样的。”

    这崔太监心里面也明镜似的,此时做王府太监总管虽然威风,怎么比得上秉笔太监的权势滔天。上天给了这么一个莫大的机会。倘若轻轻放过,那是要遭天谴的!武亲王钱震将大位让来让去。据说最后是死无全尸,再说现在文官显然都有些集体逼宫的意思了,自己若是迟疑犹豫什么的,那么不消说。以后在同僚当中也是不要做人了。

    吕羽看着眼前这些心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疲惫,张了张嘴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跌坐在了自己的王座上面,捂住了额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叹息当中充满了疲惫,无奈,等等不甘的情绪,紧接着便是强烈的无力感觉。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遇到手下人异口同声的反对他的时候,竟然毫无例外!!

    “难道,我的想法和做法真的是错的吗?........”从吕羽的深心当中忽然涌现出来了这么一个诡异无比的念头。

    有的念头一旦涌起来,就会像是一个火星落到了干旱的荒原上,立即就会变成燎原之势.......比如吕羽的这个念头,

    呃,或者又比如今天干脆不码字好好的睡一觉.......

    ***

    林封谨当然是不知道这些幕后的曲折,他都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带去的一个消息,就仿佛是炸弹一样在王府当中掀起来了轩然大波。他只是肯定吕羽会及时的做出应对,将这个有可能危害他老爹的漏洞堵上,那么就万无一失了。

    而林封谨之所以会做出这个推断,则是因为他觉得这事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可是林封谨究竟是人,不是神,也有算漏掉了的时候。这种以己度人的方法不是不对,而是要分对象,比如有的人在金钱美女的诱惑下可以坚持自己的理念,但是换成卷土估计立即就扑上去了......

    而林封谨和吕羽两人的父子关系则是相差得更远:

    虽然两人都是自小丧母,但是林员外对林封谨那是表面严厉其实溺爱得不得了,表现出来的就是往往林封谨小时候只要挨一巴掌大哭,往往就可以心想事成,而林员外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更是差不多可以豁出命不要的程度!

    而吕羽呢,私生子,吕康并没有给童年时候的他什么爱,因为有太多的人来分享君王的爱了,而吕康只是给了吕羽一个公平奋斗的机会,吕羽自己的一切,都是靠双手一点一点打拼来的!更重要的是,两人见面的时间,这辈子累计起来估计都没有十天。

    有一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但这句话绝对不表示能应用于子女和父母身上。

    事实上,假如林封谨将这件事一五一十讲给他的老丈人左知府听,左大人搞不好都会推断出后续发生的这一系列东西,可遗憾的是,林封谨没讲,因为他已经答应了吕羽,对这件事不扩散,不多嘴。

    接着林封谨就回家,安安心心的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第二天早上他一起床,就听到一连串的敲门声传来,刚刚被服侍着起床披衣,便听到小厮说,知府衙门的宋捕头一早就来求见了。

    林封谨心中一惊,急忙前去,不过看到宋捕头满脸的笑容便放下了心来,宋捕头凑上前去,略带了些得意的道:

    “托公子的洪福,我们发觉那死鬼魏川的脚上有好几个鸡眼,所以他对鞋子的要求乃是相当高的,否则的话,一走路就疼谁乐意啊,因此,针对这一点,大家伙儿就进行了仔细的研究,最后发现这厮的破鞋虽然是在估衣店里面买的旧的,但是,他的旧鞋当中却是有着上等的崭新鞋垫,那针脚和材料十分考究,一看就没买几天,所以拿去一问就知道,是在邺都的《生风斋》进的货!”

第八章 顺藤摸瓜

    林封谨听了以后,顿时眼前一亮道:

    “厉害!真是厉害。”

    说实话,林封谨老是觉得官府的衙役靠不住,这却还是有些误解的,这些衙役都是几代人吃这碗饭,端的是地里鬼,并且此案不比其余的情况,知府大人黑着脸吩咐了时间要限期破案,他老人家一旦不开心甚至说丢官去职,搞不好还要找几个人的脑袋来泄火的。所以,这帮牛鬼蛇神活动起来的能量也是十分惊人,甚至可以说比林封谨想象当中的好百倍!

    那宋捕头便接着道:

    “生风斋主要是卖鞋子,单独来买鞋垫的人颇为少见,因为那价格真的是死贵死贵的,我们去铺子上面一查一问,顿时店铺上的伙计就有印象,说是最近来单买鞋底的只有一个人,便是鄣国公家的徐二掌柜。”

    林封谨想了想道: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啊,那就是别人买了新鞋,那死鬼魏川偷了人家的鞋垫子。”

    宋捕头便道:

    “公子所说的也是很有可能的,不过我们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将那死鬼魏川的鞋垫带去了生风斋,更是找到了做这双鞋垫的顾家大娘,她说得清清楚楚的,这双鞋垫是用的边角料打的底,这颜色就根本没办法和其余的鞋子布面配对,所以拿出来单卖。”

    也只有在此时手工作坊的情况下,才能做到如此的刨根问底,所以林封谨赞许的点了点头道:

    “行,做得好。”

    说着便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让宋捕头给大家买酒喝。

    这时候林封谨本来还想睡会儿的,听到了这个消息却也是再也睡不着,也知道这帮衙役估计是有些胆小,毕竟去国公家拿人绝对不是什么小事,便带着人跟随着衙役们一道前去那鄣国公家。

    这位鄣国公说起来历身份还是相当尊贵的。当今君上吕康有四子三女,夭折了一儿一女,此时还剩余下来了三子两女,两位公主都已经出嫁,并且远赴封地,剩余下来的三个儿子当中,年纪次之的是废太子,年纪最小的是吕羽,剩余下来的这位吕先,便是鄣国公。

    此人其实乃是长子。在夺嫡上端的是有先天的优势,只是此人生性有些暴戾,本来当时已经是被晋为了雍王,但因为将当朝一位三品文官的女儿强掠去奸淫至死,所以惹得吕康震怒,将其降为鄣国公,从此就被打落凡尘。此人不是与太子一党,但是当年也没有少骂过吕羽“野种”之类的话,更是横行无忌。堪称邺都一霸。

    话说左知府手下这帮人龙蛇混杂,却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最少都在这邺都讨生活几十年,甚至几代人。甚至随随便便街边的一块石板都能说得出来典故。因此,在府尊的压力和林封谨的金钱攻势下,这帮人动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力气要摸清楚一个人的底细,那几乎是无往而不胜的。

    此时宋捕头在来之前。便已经是查明了那位徐二掌柜并不是在鄣国公的府上,而是在邺城外二十里的一处庄子当中。

    因为最近国君吕康体弱多病,更是厌烦暑热。居住在了距离邺都一百一十里外的尚德避暑山庄当中,所以吕先便越发的变本加利,在府中居然开始偷演天魔舞。

    这玩意儿是集幻术,药物,舞蹈于一体的最高产品,说得直白一点,可以说比吸收了秋山枫红图的那滴清水演绎出来的幻境还要真实,堪称世间的一大享受。当然,烧钱也是十分惊人的,所以,吕先就觉得手头很紧,所以,作为其心腹徐二,自然就得为主子分忧,否则的话,一条失去了利用价值的赖皮狗,下场自然就是被人一脚踹开了。

    此时徐二掌柜前往的那一处庄子,便是邺都周围少有的一处大庄,每年至少都可以出产一万多两银子,更重要的是,这庄子背后的势力,叫做罗郎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万万不敢和吕先相抗衡的,所以徐二自然是胸有成竹,觉得手到擒来。

    这厮带着一伙帮闲就窜到了这庄子上,硬说自家的马跑来了这里,要强行进去搜查,庄子上的人自然是不允许的,他们马上就鼓噪了起来甚至打算动刀子,乡下人胆子小,被一吓就只能退缩了,乖乖的让他们进去。

    结果这狐狸一进了鸡窝,还能有好事?立即就搅得庄子里面乌烟瘴气的,甚至还有几个黄花大闺女哭叫着逃出来,当下肯定就有青壮汉子忍不住,怒骂着动了手,结果这徐二掌柜早就料到了有这一招呢,自然就有那施苦肉计的泼皮乘人不备,找出先准备好的鸡血往自己的脑袋上一浇,然后惨叫一声倒地装死。

    这时候徐二才拿出来了王府的身份,口口声声杀人偿命,占住了道理,这种事情真真切切相当难以判定,有了这个事情为由头,那么就相当棘手了。眼见得这个五品官儿今日注定要蚀财免灾的时候,林封谨却是带着一干家丁和衙役赶到了。

    当然,他们赶到的时候,也并没有急于进去拿人,而是知道那帮妖人妖法厉害,所以先在庄子外面布置好了一应机关,林封谨这才领着那位宋捕头进去,至于他们身边则是三里部的一干精锐拱卫,野猪带队,其余的衙役都在外面支应,随时准备发动机关。

    俗话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若论敲诈勒索,乒百姓,寻找线索,肯定非这些奸猾胥吏莫属,但是在这种捉拿官府,正面碰撞当中,说实话林封谨觉得还是自家的这些狂信徒比衙役靠得住。

    此时林封谨率领的这干人乌压压的涌了进去,林封谨率领的这几十名护卫身上,更是全部都是携带了各种符文箭作为标配,一路上这些神射手都是纷纷脱队,开始寻找制高点,等到最后闯到了徐二敲诈勒索的地方的时候,林封谨身边已经只剩余下来了宋捕头,野猪。还有四五名随从,看起来就是势单力薄。

    正在对持的两帮人忽然见到涌入了第三波势力,都是有些愕然,宋捕头却是很干脆的站了出来,拿出来了官府的文印,很干脆的冷笑道:

    “徐开理!!你的事情犯了,本官乃是邺都的总捕头,麻烦你要和我们回去在大堂上走一遭了。”

    这徐二管家听到“你的事犯了”以后,却是不怒反笑,因为他自己都知道。欺男霸女敲官府门掘绝户坟的恶事真的是做得太多了,说实话,宋捕头说的他犯的事他都不知道指的哪一件,不过素来都是横行霸道的徐二管家自恃有着王府撑腰,哪里将一个小小的捕头放在眼里面,冷笑道:

    “一个小小的捕头也敢来坏爷的好事,嘿,罗郎官自家不敢出面,就来找邺都知府出头?嘿嘿。来得好,你们不是要秉公断案么,我们王府当中的人被打死在这里了,你们说怎么办?”

    这徐二管家嘿嘿冷笑着双手抱在胸前。其余的人也是这样,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林封谨斜眼看了一下那“死尸”,冷笑着走过去一脚就踩在了他的小腿骨上!顿时咔嚓一声脆响。那小腿骨居然被林封谨踩得成了九十度的惊人反折,反翘了起来,这扮死尸的地痞立即一下子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抱着自己的腿在地上滚来滚去,凄惨的哭天号地起来。

    林封谨这样犀利决绝的出手,顿时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林封谨笑了笑道:

    “哪里有死人??我怎么没看见?”

    林封谨这轻描淡写的一踩,却是显出了他的心狠手辣,一下子就震慑全场,然后林封谨才看着那呆住了的徐二管家,淡淡的道:

    “徐开理,还不束手就擒,若是拒捕的话,少不得身上就要少些零件,断几根重要的骨头了,给我拿下!”

    林封谨一说话,野猪便是二话不说,大步走上去伸手就抓,野猪浑身上下都有秘传的纹身护体,能趋避一切毒虫,就连土豪金也对其身上的纹身颇为忌惮,所以他行事起来也是毫无顾忌。

    令人有些惊奇的是,那徐开理眼中闪耀着阴毒的光芒,却是并不反抗,却是冷笑着对旁边的人道:

    “马上回报殿下,就说是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抄他老人家的底了。”

    林封谨听了这厮的话,也是不以为然,抓住了这徐开理就押着往外面走,结果隔了不到两分钟,就听到了扑棱棱的一声响,却是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对准邺都飞了回去,顿时,就有护卫道:

    “主人,要不要拦截?”

    说实话,此时若是换成是其余人的护卫,要想拦截这只信鸽还真是有些棘手,但是,换成了此时这些林封谨都是百步穿杨的手下,那射起来真的是不要太简单。不要说一只信鸽,就是十只乱飞起来的麻雀也是别想逃出这天罗地网。

    林封谨此时却是想了想,微微摇头道:

    “不要拦截,既然已经逮着了这颗大疖子,那么总得让脓给流淌了出来,否则憋回去的话,迟早是个大祸害。”

    徐开理此时已经是被五花大绑了起来,浑身上下绑着他的绳索都是浸泡过黑狗血和屎尿的,可惜这番做作都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经过了一系列的检查后才发觉,这厮完全就是个普通人,不会任何的巫术邪法。

    林封谨当然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随便找了一处房屋,将这徐开理带了进去,然后林封谨道:

    “你知道我们找你什么事情么?”

    徐开理却是长得人样的,呈四十上下的中年文士打扮,冷笑着看着林封谨他们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们有什么罪状都尽管罩上来便是,徐爷爷都一一的接着了。”

    这姓徐的劣迹,宋捕头也是早有耳闻,便拣了几桩有名的说了,徐开理都是一口应承下来是他做的,大有“你们能奈我何”的态势。

    宋捕头又问了几句话以后,看了林封谨一眼,便很干脆的掏出来了那一张鞋底,冷笑道:

    “这张鞋底你是什么时候买的?”

    徐开理看了一眼,瞳孔居然都微微收缩了起来,却是冷笑道:

    “什么狗屁鞋底。大爷要买鞋还需要亲自去?你们问这些狗屁话有什么意思?要杀要剐都冲着爷爷来就是了。”

    听他嘴硬,林封谨就冷哼了一声,对准了后面招了招手。这个时候,宋捕头后面都站出来了一个衙役,这衙役一副木讷的样子,脸上肌肉仿佛中风了一般僵硬,并且还都是纵横深刻的皱纹,根本都看不出来这人的年龄,只知道应该是在二十岁到五十岁之间,走动的时候都是佝偻着身躯。而他的手中却是提着一串木头做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上面还沾染了紫黑色的血液,被提在手里面以后,走上一步都会“哗哗”作响。

    林封谨淡淡的道:

    “你的命可是精贵着呢,我就先不杀你,剐一剐还是可以的。术业有专攻,这位是邺都里面拷打人最有经验的樊老三,樊三哥,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字?没听过也无所谓。因为估计很快的,你就会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动手。”

    一听到动手两个字,那樊老三的死鱼眼里面忽然就有了生气。就像是宅男在相亲的时候本来十分木讷,可是只要一谈到了漫画,av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精神焕发健谈无比的模样。樊老三哗啦哗啦的走了过去,居然挤出来了一丝笑容,慢吞吞的对徐开理道:

    “你肯定对我身上这些刑具很好奇吧?没关系。我慢慢的解释给你听,你看,这个指箍是用来套住你的手指头的,然后就可以用剪刀把你的手指头剪一截下来,这个塞子就以很方便的帮你把血止住”

    “哦,你在看这根木钉子?好奇就说吧?你不问我怎么知道你好奇呢?这根木钉子是钉进你的粪门的,噢,是有点大,不过你要对你的菊花有信心呢,你看,它其实当中是空的,钉进去以后,就很方便我们往里面灌点开水啊,蝎子啊,蜘蛛啊,泥鳅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它们还能从你的嘴巴里面钻出来呢?”

    “这个?我发觉你对这玩意儿很好奇?因为一直都在看它,你可真有眼光,这东西可是我很少动用的大杀器,一般只有遇到那种冥顽不灵的蠢货,我才会让他们尝尝这东西的滋味,你看,这根绳子是用来绑住你左边的那个蛋,这根绳子是用来绑住你右边的那个蛋,然后我这么慢慢的搅动,绳子就会越勒越紧,最后紧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啪的一声爆掉!!哈哈,是不是真奇妙?当然,不像是鸡蛋鸭蛋鹅蛋那样爆得一塌糊涂,而只是蛋黄和蛋白混合在一起似的”

    徐开理的额头上,已经有大滴大滴的冷汗流淌了下来,樊老三依然絮絮叨叨的道:

    “呃,我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宋捕头最讨厌就是别人光说不练,我可不想触他的眉头,不如你先试试箍蛋的滋味?同时我会好好给你解说一下其余的小玩意儿?”

    说着樊老三便开始做一件令绝大多数男人都有些深恶痛绝的事情被一个男人伸手来脱你的裤子,并且还成功的扒掉了!

    当那根麻绳真的套上了徐开理的蛋的时候,这厮终于抽搐着崩溃了,狂叫了起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快把那玩意儿从我的下面拿开!”

    林封谨见到了这情景,微微一笑,樊老三则是用一种鄙视而失望的眼神看着他,很显然,樊老三都还没有从中得到快乐,可惜这位徐大管事就怂掉了!真是个脓包!

    “我,我的那双鞋底,是买给西域来的火奴亚亚用的。”

    “火奴亚亚是谁?”林封谨道。

    徐开理眼睛当中露出了一抹恶毒的光芒:

    “殿下,殿下在府中最近演天魔舞,沉迷于此,火奴亚亚则是主持天魔舞的人。”

    林封谨和宋捕头对望一眼,都是在心中暗道:“对上号了。”

    林封谨便道:

    “火奴亚亚这个人是男是女,他从什么地方来?一共手下有多少人?”

    徐开理摇头道:

    “我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虽然殿下召他侍寝过,可是无论是看他走路的体态,说话的声音,又有几分男人的英气,若说他是男人,在台上演天魔舞的时候的奇幻妩媚,却真的是令人沉醉,亦雌亦雄,扑朔迷离,就像,就像是演花旦的戏子。”

    “而演出天魔舞的核心圈子一共是七十三个人,火奴亚亚带来的有十三个,他们平时也没有特别的,但是不吃猪肉,羊肉,只吃牛肉和鸡肉,我甚至还看到他们当中有人吞吐火焰的,吞下去的是红色的火焰,吐出来就变成黑色的了。”

    反复询问了徐开理几番,证明他说的话不是假话,林封谨便和宋捕头走了出去,商议道:

    “现在差不多可以断定,这鄣国公的府中便是藏污纳垢之所了,搞不好这群人就是传闻当中的拜魔教徒,难怪得倾尽全力也是找不到什么线索,原来问题居然是出在了这个地方。我们的人手透不进去,自然就忽略掉了这一处死角。”

    宋捕头却是脸色难看的道:

    “事情当真是有些棘手啊,鄣国公乃是从王爵被降下来的,要想进他的府中搜查,那么就非得有圣旨不可,可是现在国君远在避暑山庄,一旦等到得了允可,那么只怕一干人早就得到了风声,逃之夭夭但若是贸然前去的话,我等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

    林封谨冷笑,隔了半晌才道:

    “我可是记得,天魔舞这东西早就是被视为了亡国之兆,靡靡之音,一个小小的鄣国公,居然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来搅三搅四的,是觉得天底下就没人治得了他了吗?”

    宋捕头瞠目结舌的看着林封谨,他早就听说过,这位林公子背后的来头大得惊人!他还从未听人用“一个小小的鄣国公”这种淡然的语气来评价过王公贵族!要知道,吕先那个人虽然是荒淫暴戾,说白了也是君上的亲生儿子,你可以不尊重他的人,但也必须尊重他体内流淌着的血脉啊!

    “带人回城,兵贵神速,一路上速度要快,不能打草惊蛇。”林封谨很干脆的道:“然后你们去录口供,我虽然治不了吕先这王八蛋,却是有办法让人来好好的收拾他。”

    林封谨一声令下,便纷纷上马回城了,这里也是离城有二三十里,要回去的话也得耗费一段时间,不过林封谨一行人出庄子刚刚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冷不防就见到了前方疾驰来了二十几名骑兵,同时其中还混合了一个人,看见了被五花大绑在了马背上的徐开理,立即厉声道:

    “就是他们!”

    这话一说完,那二十几名骑兵立即默不作声的埋头就拔出兵器冲刺了过来,这帮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并且还是见过血的精锐,单是这么埋着头策马一冲刺,立即就令人感觉到一股强势无比的肃杀之意油然而生,甚至都有千军万马的感觉。

    林封谨瞳孔微缩:

    “哦?原来吕先居然还在京畿附近可以调动如此精兵?”

    这样的军中精锐出动,可以说不要是区区的邺都知府门下的衙役,就是那些用来维系治安的城卫军都不是对手,就算是几百名城卫军被这二十余骑正面一冲,也是只有溃散掉。

    可是林封谨身边的亲卫,也绝对不是什么软柿子啊!这样的阵仗,他们见得已经是不要太多!

    面对敌人锋芒毕露的冲袭,野猪哈哈狂笑着举起了古篆山河盾,提起来了开天进行了反冲锋,他手上的一盾一斧的重量,决计不会被普通的具装甲骑轻到什么地方去,野猪冲出去作为锋矢阵的前端,但是后面跟随上的却也只有四五人。

第九章 骑射

    而林封谨身边护卫的骑兵立即就策马从左右两边分别奔驰了开去,这里旁边的田地上栽种的乃是小麦,都已经挂上了穗,正是适合骑兵奔驰作战,几乎是在几个呼吸之内,就化为了鹤翼阵型,仿佛是以林封谨为中心,左右两边都生长出来了一对长长的翅膀!便是由排列整齐有序的三里部骑士组成的。

    在一瞬间,便是箭如雨下!

    此时这局部战场上的态势,恰好就仿佛是一个“个”字,林封谨和他的手下的阵型,恰好就类似于“个”字的上半部分伞盖头,而前来袭击,依路奔驰的敌军,便是形成了下半部分的那一竖!

    只是,这帮前来灭口的军队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敢于和自己这群骑兵进行面对面的硬冲锋,更是以一己之力,冲翻了前方的三名甲骑,接下来更是将那面青光闪耀的巨大盾牌往地下一砸!和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依托那面巨盾汇合联手,恰好就仿佛是一块哽在了他们喉咙里的骨头,十分难受。

    因为骑兵只有冲锋了起来才有威力,这乡下的道路的宽度也是有限,卡住了中央的话,至少有大部分就很难冲刺起来了,什么?你说在麦地里面冲刺提速?马儿在里面小跑可以,但也就是小跑了,连人在麦地里面冲刺扭伤脚的几率都是很高,何况还是沉重的骑兵呢!

    这帮人冲刺的速度一降下来,就连面对林封谨身边展开两翼的三里部骑手的弓箭点射了,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神箭手,更是深谙骑战的道理,第一轮弯弓搭箭射,竟然就是对面七八匹战马哀鸣着倒地。将背上的骑手摔飞了出去!

    对面的领头人一下子都惊呆了,这战马又不是豆腐做的,战马同样也是要披挂上镶嵌了钢片的皮甲,倘若不是要害中箭。决计不会出现一照面就被打趴下了的状况。可是,残酷的事实就是摆在了人们的面前。那领头的将领仔细一看,脸色更是难看了,因为那七八匹战马中箭的位置,竟全部都是眼睛!!

    众所周知。马儿的双眼并不像是人那样,长在脸前,而是一左一右,所以一匹战马对准你正面冲锋的时候,是没有办法对它的眼睛进行射击的,因为没有角度。这就意味着什么:

    这些被射穿了眼睛的战马,都不是被正面的骑士射杀的!

    他们在挽弓出箭的时候。实际上瞄准的是旁边冲向了同僚的战马,同时深信自己的伙伴一定可以解决掉自己面前的敌人,这样的信任.......这样的可怕信任!

    一念及此,这支骑兵队伍的统领脊背上都是冒出了一股寒意。他忽然觉得自己前来做这件事未必就是一个想象当中的美差。眼见的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邺都当中的衙役什么的,这些人哪怕是放到边军精锐里面,都是一等一的人才,自己......乃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啊!

    战斗发生得很快,但是结束得也很快,

    林封谨手下的这些三里部侍卫一共是三十八人,要射杀冲刺而来的二十余骑战马,只需要每人出一箭都不到,何况还有野猪他们在正面顶住?不过林封谨也是让他们有留手,只射马,不射人,当然,那些从马匹上被摔飞下来的倒霉蛋就只能听天由命了,那是有很高的几率摔断脖子的。

    大概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这些骑兵就被斩杀殆尽,这一战打完之后,那宋捕头和衙役们都张大了嘴巴,半晌都合不拢来,林封谨也是有些大意了,冷笑一声道:

    “土鸡瓦狗而已,咱们继续走。”

    不过林封谨想了想之后,还是谨慎起见,派出了两名侦骑在前方探路,然后让宋捕头和衙役们和自己分开,否则的话,这么混编在一起,衙役没有马,更是在这样的场合下帮不了什么忙,一旦有什么事情,他们就很难被保全了。

    衙役们此时都看到了之前那血淋淋的一幕,心中也是巴不得早些分开,所以双方一拍即合,宋捕头带着衙役们走小道抄近路回城,林封谨他们骑马押着那徐开理又往前面走了五六里地,忽然之间,就发觉前方的一道焰火讯号升腾了起来!

    那是前方有警的意思,紧接着没过多久,就有一名骑兵策马歪歪斜斜的跑了回来,背上已经插着七八支利箭,眼见得已经是不得活了,这名侦骑抽搐着从牙齿缝里面挤出了四个字“前方有警。”便脚一蹬死掉,而另外一名侦骑则多半是死在了包围圈里面了。

    林封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色铁青的道:

    “换破甲箭!!”

    这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面给挤出来似的。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见到两三里外的斜坡上面,一支至少千人的骑兵若潮水一般的宣泄而下,气势汹汹的对准了自己这群人扑了过来!!!

    “哈哈哈哈!”仿佛是为了此时的这场景进行注脚似的,被五花大绑的徐开理狂笑了起来:“乖乖的给爷爷跪下磕一百个响头,就饶你们这帮狗杂碎一死!”

    ***

    古时候素来都有百人敌,千人斩,万人敌的说法。

    但是这种说法是很夸张的。

    陆九渊的杀力,差不多都达到了这世上罕见的地步,可是面对军队的冲击,他的神通要被全面压制,能杀一百个人真的很了不起了。至于千人斩,万人敌,那是夸张了的说法。文人嘛,说话都是很夸张的,什么白发三千丈,飞流直下三千尺.....倒是在战场上的的确确有以弱胜强,以千人精锐破万人之敌的战例,并且还不在少数。

    不过这种情况要么就是占据地利的守城,要么就是占据天时的偷营。

    所以,林封谨面对这千人追击而来的骑兵,很干脆的就对部下发号施令,他先对野猪道:

    “你带着那个徐开理先走。”

    野猪道:

    “是。”

    野猪力大无穷。更是耐力持久,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他带着徐开理随随便便找一条河沟就能躲开追兵。

    接着林封谨便对其余的手下道:

    “逃!”

    林封谨的决断毫无错误,他们这三十多人再怎么勇猛。也绝对不可能直接激流勇进。然后击破中军将对方将领一举成擒,然后顺利翻盘的。除非林封谨是吕羽,手中有吞蛇。然而天下之间又有几个吕羽?几把吞蛇?

    不过,在下令逃了以后,林封谨又说了两个字:

    “轻装。”

    所有的侍卫眼前一下子就发了亮。对方的人看似气势汹汹,但从两三里外扑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这些时间抓紧了的话,还能做不少的事情,于是便见到所有的侍卫都跳下了马来,对两三里外冲击过来的敌人视若无物。

    更是一面随意的将身上的镶嵌甲,钢刀。甚至是银两之类的抛在了地上,尽可能的减轻身上的重量,一面从马袋当中掏出来了油条,豆饼。鸡蛋等等食物,掰碎了细心的喂给坐骑,坐骑吃了这些“硬料”之后,可以获得相当的补充,对体力的恢复也是很有帮助。

    等到追兵接近到了五百步以内的时候,一干人这才跳上马背,唿哨而去,踏上了回头路,他们此时大多数人的身上,都是穿着单衣单裤,然后背着一把弓,两壶箭,一把短匕,除此之外就身无长物,真的是做到了极限轻装。

    那帮追兵刚刚靠近到四百步的距离当中,断后的五六人迎面就是一排箭射了过来,此时的这局面对于追兵来说十分尴尬,他们追击对方乃是迎着敌人的箭冲,而自己发箭反击,却是要让自己的箭去追着敌人射!可是这是足足四百步的距离啊!属于那种理论上能产生杀伤力范畴.......

    更可恶的是,对方的那群人箭射得是又狠又毒,一排箭射过来,居然有四人翻滚倒地,当下就有两个人声都不吭了,剩余下来的两个人则是哭天抢地,仔细一看,他们用的箭簇居然是超等破甲箭!皮甲什么的根本没什么用,直接深深的咬进了肉里面去,他娘的这一支箭打造下来的费用都是足足要八分银子!黑市上足足要卖到一两五钱一支,面前的这些杀才哪里弄来这么多的军用上等品?

    当下断后的五六个人就加速奔驰超前,又漏下了新的五六个人来,又是弯弓搭箭的骑射!当下有打老了仗的人就看了出来,惊怒的大叫说这是草原蛮子的战法,而他们轮换射击,则是因为破甲箭尤为沉重,所以开弓用的力量极大,若是连续射击,恐怕射个七八箭就无力了,但是这样分成批次轮射的话,至少可以射出二十箭以上。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交锋后,一追一逃出大概还不到二三十丈,林封谨身边的这群亲卫已经是射出了三波利箭,每一波射击当中,多则三四人倒地,少则一两人倒地,竟是每次射出都会造成杀伤!

    当然,后面的追兵也不是死人,也是在用弓箭还击,遗憾的是,这时候金钱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林封谨的亲卫使用的长弓,都是特制订造的,成本费都要超过八百两纹银,虽然没有风可汗那么变态,却也已经是十分难得的良弓了。

    而军中的制式骑弓最上等的,顶多也就是四十两银子的工本费,四十两vs八百两,二十倍价格的差距,带来的当然不可能是二十倍性能的提升,双方的差距,大概只有一点五到一点三倍的差距,换算下来的话,制式骑弓的最远有效射程就是三百步到三百五十步,而林封谨的亲卫用的长弓,则是可以超越对方的射程八十步到一百步左右。

    这就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了。

    说实话,骑射本来就是很考校箭术的一件事,在平地上百步穿杨,来到了疾驰颠簸的马背上,能够保持个平时三成的命中率,已经是难能可贵,毕竟后面的人也不是靶子。白白的挨射,也同样会还击,并且射中对手未必就能令对方失去战斗力,毕竟林封谨他们面对的是军队精锐。身上着了甲的。

    当然。在骑射的战斗当中,逃走的一方占据优势是半点儿都不假的。不过这样的伤亡率也是令带队的军官吃了一惊。因为他的手下那是什么人,骑兵当中也是堪称精锐的了,面对上这群貌似丢盔弃甲的乌合之众以后,居然一照面都是死了十来个人。加上先前派遣出去的先锋,都足足有三十个人栽在了这帮人的手上,而这群人却也只是损折了两个而已!

    这样的战损比例,接下来就算是将这些凶徒一网成擒,都不好意思拿出去说了,和这些乌合之众打成了一比一的战损比,这还好意思称为精锐吗?这以后还能在同僚面前抬起头吗?

    也难怪这军官有如此感慨。因为这时候的状况,简直就像是米国特种部队去收拾洪兴的扛把子,结果洪兴死了一百多个人,特种部队居然也死了一百多个人。这种事情那传扬出去,完全是奇耻大辱啊。

    追出了一百丈之后,林封谨的亲卫队已经是轮换了一次,基本上每人都出了一箭,追兵至少损失了十五六人,他们一共射出了四十支箭,换来的便是如此惊人的杀伤,相信后面的将领已经是心疼得在啅牙花子了。

    紧接着又追出了一里地,先前敢于冲在最前面的那些悍勇军士都已经是死伤狼藉,他们为什么冲前面?出发前许出来的高额赏金呗,但是要知道,再多的钱也得有命去享受啊,这些亡命徒此时要么就死掉,要么就是落马以后摔得断脚断手的,充分的证明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其余的人看了,难道没有半点兔死狐悲的感觉吗?

    所以,这只军队的士气都开始渐渐的衰落了起来,冲在前面的人开始偷懒耍滑,眼见得赏金无望,那就得好好的为自己的小命打算了,而这条官道也不是太宽,也就仅仅能容纳下五六个人并肩奔驰,前面的人一慢,整支队伍都得跟随着慢。

    可是,林封谨身边的这帮护卫深恨他们杀了自己的族人,这些人一慢,他们不但不乘机逃走,竟然也是跟着慢了下来!!就这么始终与后面的追兵保持着四百步左右的距离,轮番上阵进行骑射!!这招真的是狠毒至极,更重要的是,马速一放缓,三里部族人的精确命中度可以说也是呈直线上升,直射得那些前面排头的追兵鬼哭狼嚎。

    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后面率军追击的这名将领也可以算得上是老手了,他居然想出来了分进合击的法子,让后面的人分兵去前头进行堵截,但这一招看似绝妙,却哪里逃得过林封谨放在空中的土豪金的监视?当下便将计就计,先是将后面那些人射得面无人色,然后骤然加速,将前面的追兵都抛在了身后。

    双方将领在这里斗智斗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后面追兵的死亡人数竟是都差不多达到了百人!这对于一支千人的队伍来说貌似十比一的战损还能承受,可是,最伤士气的是,对方的伤亡还是零啊......这也太他娘的坑爹了吧。

    徐开理此时被捆在了马匹上,颠得几乎连黄疸水都要呕出来了,他本来以为林封谨他们会跪地求饶,可是现在看起来,占上风的,竟然是林封谨他们这些人!而就在这个时候,可怕的副作用开始显现,那就是马力!!

    双方马匹奔驰的距离是差不多的,但是不消说,林封谨的亲卫的马匹素质,必然比这群人的要强出不止一个档次!这就已经有了很大的优势。

    而双方交战之前,林封谨的亲卫为了减重,连自己身上的腰刀,银子都是彻底的抛掉,连同甲胄之类的东西,这就少说都有二三十斤的重量,这路程短,马儿跑得满,二三十斤的重量还不觉得,但是,一旦路程长,跑得快的话,那这二三十斤重量就很是明显了。

    其次,马匹的力长力短,和乘骑者的马术也有很大的关联。三里部这些人不消说,从婴儿时候起就在马背上长大的,对方再怎么精锐,肯定也是大为逊色。

    最后,在交战前林封谨的亲卫还特地给马匹喂了豆饼。油条,鸡蛋这种“硬料”这种食物吃了以后,对马儿的肠胃肯定有害,说现代一点。就是增加马匹患肠胃炎的几率。但是往近处说,这些硬料给马儿吃下去以后。对体能的补充也是格外充沛明显的。

    有了这整整四大因素加在一起,林封谨这帮人的马儿此时跑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欢实无比,而对方的马匹已经开始口吐白沫。上气不接下气,想快都快不起来,这速度一慢下来,林封谨身边的这群人的射术精度更是呈直线上升的趋势。那些被射得胆寒的兵士纷纷落马,士气尽丧,甚至都已经有拔转马头向着远处逃走的。

    这千人的骑兵精锐被三十余人弄到这般狼狈的地步,也端的是大失脸面。堪称奇葩。

    忽然,林封谨脸色一变,急声道:

    “咱们走。”

    说完就带头拨转马头向着正西方逃去,原来在土豪金的辅助下。林封谨已经看到,对方的后军赫然又来了一百余骑援军,这一百余骑援军规格统一,行动举止之中都露出来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肃杀味道,若一道滚滚铁流而来。

    因此林封谨立即下令离开,这样的军队,必然是某位大将身边的亲兵精锐,而自己的亲卫一路且战且退到现在,已经是马倦人疲,现在遇到这帮生力军,可以说必然全军覆没。

    好在林封谨也绝对不是若没头苍蝇慌不择路乱撞的人,他此时前往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吞蛇军驻扎在京畿的秘密军营,秘密军营在京畿周围都一共有六处,由主持大将不定期换防,务必让人没有办法掌握到具体的行踪。

    统领这支军队的不是别人,便是林封谨的老相识,崔钺漠。

    他自从房城一战之后,便是官运亨通,现在便是主掌着这支吞蛇军。

    吞蛇军的任何信息本来都是极机密的一件事,因为吕羽于情于理,都要在京畿附近放置一支在自己掌控当中的王牌力量才是,这样才算得上是进可攻,退可守,就仿佛是国君都会在身边放置御林军一个道理。

    而这支吞蛇军的存在虽然是个隐秘,但是,对于林封谨而言,其每天的调度什么的都是了若指掌,这却是有两个原因,首先吞蛇军上下都从未将林封谨视成是外人。

    更重要的是,林封谨旗下的产业当中,至少都有超过一半都是吞蛇军当中伤残退役下来的军人,这些军人和现役的那些吞蛇军当中,都是有着生死与共,并肩战斗的情谊,这种血与火当中诞生出来的情谊,才是最珍贵最质朴的。正因为这样,吞蛇军也是很干脆的将采购粮草,冬衣等等事务都自动的交给这些老伙计-------这钱给谁赚他娘的不是赚啊?为什么不便宜自家的生死兄弟,并且他们也不至于坑自己的兄弟吧?

    因此,林封谨要知道吞蛇军的消息,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他此时便引着身后的这群追兵,不慌不忙的往吞蛇军的秘营赶了过去,同时让一名与吞蛇军来往得十分频繁的属下换上了自己的宝马前去求援。

    然后,林封谨他们就在一处山坳前被追兵追上了,因为他们已经累得可以说是疲惫不堪,若是要再跑下去的话,就只能给马儿放血不可,可是一放血的话,马儿便是必死。

    极为重视坐骑的三里部的族人,自然舍不得做这种事情。

    对方见到了林封谨他们不逃了,所以也就不紧不慢的缓缓逼近,后来的这百余人也是听说了这帮点子十分扎手,既然都已经赶狗入穷巷,当然就没必要再逼近了,否则的话反咬一口岂不是大事?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到后面的那千余人来到,然后大家一哄而上,瞬间就将他们淹没在了人潮人海当中,这才是最理智的打法。

第十章 席卷

    看着徐徐逼近的这些人,林封谨忽然示意身边人大叫道:

    “我等乃是邺都知府的人,奉命办案,你们竟敢截杀官差,那就不怕诛九族吗?”

    为首的一名将官看了周围一眼,猛然纵声和部下都欢畅的大笑了起来,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似的,紧接着便阴测测的道:

    “小子,你该不是脑子进了水吧?将你们杀光,看谁来诛我们的九族?变成鬼来告状吗?小子,要怪就怪你惹上了不该得罪的人吧?”

    此时林封谨听了他们的讥刺,却是丝毫都没有动怒,反而平静的道:

    “你们这样的军容装备,胯下的马匹臀后面还烙有古停,何常,巨夏的字样,这应该是培育这些战马的马场烙下来的印记,这几个大马场都是和西北有紧密的联系,似乎有些凑巧呢,听说吕先的一名妃子就是西北将领李夏的女儿,而李夏的门生张能,则是拱卫京畿的飞豹军的副统领,你们这些王八蛋虽然没有打着旗号明目张胆的出来,还特地的进行了隐瞒,便以为这就可以做缩头乌龟,让旁人认不出来了么?”

    林封谨的话,指名点姓,简直就仿佛是几根烧红的针戳入到了面前这些人的耳目当中,这些骄兵悍将顿时都是脸上有些变色,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变得狠毒了许多,忽然之间,一个身材壮硕,看起来却并不算高的男子浓眉一皱,冷笑道:

    “一只小小的蚂蚁,和他在这里啰嗦什么,早些杀了回去百花楼喝花酒吧。”

    这男子本来也只是穿着一身镔铁甲而已,只是一开口,立即就是脱颖而出。将整个气场都压住,看起来也是一位征战沙场多年的宿将。而那言语之间,简直就将取林封谨的性命当成了探囊取物一样轻易!!

    他一身令下,立即就有六个人同时在瞬间弯弓搭箭。对准了林封谨刷刷刷的攒射了过来。这六个人出手极其突兀,看得出来也是万中选一的箭手。可以说论装备箭术的话,都绝对不比林封谨身边的护卫逊色,这六个人同时突施冷箭想要对付一个人,在这男子的心中还真是没有失手的时候。

    而这六大箭手也是这人手上的王牌。他往往在战场上就会先诱使敌将出来答话,然后用一系列的言语将其激得心浮气躁,这时候六大箭手突然现身,暴起杀人,几乎是百试不爽,此时拿出来对付一个小小的邺城捕快,真的是杀鸡用上了牛刀。狮子搏兔都用上了全力,这人死在了自己的这绝杀手中,真的也是可以说是九泉之下得以瞑目了。

    然而,出箭的这六名箭手却都不知道。他们瞄准的这男子平生最不怕的,就是远程的狙袭!!甚至平时他为了训练自己的反应能力,竟然都是用十二名箭手从前后左右围成扇形来突施狙袭!

    那十二名箭手任选一人出来,无论箭技,装备,经验,都可以说远在这六人之上!所以,林封谨若是被这么一记突施冷箭给轻易暗算到的话,那也真的是不用活了。

    六支雕翎箭一闪而逝,直似六道灰色的影子,在一瞬间就激射了出去,这样的速度快到了什么程度?可以说连那六个人什么时候挽弓,搭箭,射的过程都没看清楚,箭就已经是射了出来。

    只可惜的是,强中还有强中手,这六人出手再快,却是见到林封谨长笑一声,双手在空中一阵乱抓,居然就将所有的箭簇都捉了下来,就在对面的人大吃一惊的时候,忽然有一人狂喜道:

    “哈哈,这小子还是中了箭!”

    原来林封谨手中握住的箭簇只有四支,而那六人要突施冷箭,那么肯定是防不胜防,不可能在林封谨的正面来出箭,所以从他们的那个角度看去,林封谨的头上就恰好插着两只利箭,还在颤巍巍的晃着。

    可惜下一秒那箭手的期望就变成了失望,因为他忽然见到林封谨转过头来,展颜一笑,顿时,那两支箭簇就跌落了下来,原来他竟然是用嘴巴硬生生的将两支射向面门的利箭给咬了下来!如此的胆魄见识,端的是令人瞠目结舌!要知道,只要差之毫厘,立即就是脑袋被射透的恐怖场面啊,并且还要同时咬住两支箭!

    所以,这足以证明,此人居然敢这么玩,那就意味着他应该有十足的把握!可是,邺都里面知府的狗腿子当中,居然都会出现如此人物??

    下令射杀林封谨的那个人的心中,顿时泛出了一股不祥的感觉。而他不是别人,正是先前被林封谨叫破了身份的张能,张副统领!

    此时,后军忽然传来了一阵喧哗声,这张能眉头一皱,顿时怒喝道:

    “什么人胆敢乱我军容?”

    很快的,便有一个传令兵急匆匆的赶来了道:

    “回大帅,从西面有一支商队赶来,非要进入我们的防区,兄弟们一言不合,于是便动上了手。”

    张能眉头一皱,他知道这话当中肯定有些水分不尽不实,不过这一次他领军出来本来就是违制的,若不是兵部的人大多都跟随去了避暑山庄,邺都对自己这群人的监管松懈,他也没办法私调这么多的人手出来。常言道,皇帝不遣饿兵,总是得让儿郎们得些好处才行。否则的话,下一次还有谁还来?

    而这一次张能可以在京畿附近私自调动这么多兵马出来,归根结底还是由于北齐内部政局的原因,吕羽都在邺都附近放了一支吞蛇军的偏师,吕康身为君王,肯定也是无可避免的要找平衡,御林军要随着他去避暑山庄,因此这才新组建了飞豹军和奎狼军,这两军的人马肯定要求是能打,于是便从长期都在和西戎开战的西北抽调过来。

    西北那地方,能打的军队也是能祸祸的,军纪不消说也是一塌糊涂。所以这整编都还没完毕,偏偏吕康就要去避暑,也就被留守的张能钻了空子。

    此时张能正要下令全军掩杀,猛的却见到了西面升起了一道焰火。在白日里都是清晰可见。最后烟雾形成了一只狰狞的巨大蛇首,若天边云霞那样久久不散。这张能心中忽然涌现出来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劈手就揪住了那名传令兵,怒吼道:

    “你们究竟惹的是什么人?”

    那传令兵结结巴巴的尴尬道:

    “就是一支商队,里面还有不少瘸子啊。断手的残废啊,押着几十辆大车呢,听说里面还有几十个银鞘.......在那边哨探的钻天风那群人大帅你又不是不知道,整整做了快半辈子山贼的,眼睛也是毒得很,红白贵重货物都是一眼都可以看出来。”

    张能怒喝道:

    “抢就抢吧,可是好歹手脚利索点吧。你看什么破事情都搞出来了!动静闹大了,咱们的皮都要被扒掉!”

    这时候,第二名传令兵又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甚至身上还有些血迹。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大,大人!大王请援,点子扎手!”

    张能一下子就有捂脸的感觉,这传令兵摆明就是钻天风那群人一伙儿的,此时竟然慌乱之间连“大王”“点子扎手”的这种江湖黑话都叫了出来,真的是令人无地自容啊,真是贼性不改,偏偏钻天风那群人也是着实有几分实力的,张能有时候也是有无可奈何的感觉。

    好在这传令兵也没有一个人来,而是拖过来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大车,这大车上面血迹斑斑,却是堆满了半车的银鞘,里面都是清一色的雪花银丝银,五两一个的锭子,上等的成色,散碎银子一两可以换九百个铜钱,但这样成色的雪花银,却是可以足足换一千一百个铜钱,看了怎么不令人眼里面冒火。

    很显然,这传令兵是知道张能的德行的,知道要打动他老人家,说一千话不如送一两银子,这么堆半车银子过来,足以顶的上苏秦张仪的千言万语!

    当然,此时相比起张能无可奈何的心情来说,钻天风的心情就只能用愤怒和心痛来形容了。

    他的手下确实是有血气之勇,打起来不怕见血,敢冲前面,所以在和林封谨这群人交手的时候,损失相当的惨重。这时候见到张能亲自领兵来了,自然就退居二线,越想越是觉得憋气,结果又见到了有商队经过,一眼就看了出来大车当中居然有好几万两银子。

    这帮人做贼做了十几年,此时又是伤亡惨重,眼睛里面哪里还有什么法令律条?所以直接就红着眼扑了上去,哪里知道,押运车队的这些护卫当中虽然人数不多,其中还混着不少残废,可是手底下却是极其扎手,悍勇无比,更是有勇有谋,在他们冲上来之前就先弃了七八辆大车,放在高坡上来阻路,这七八辆装得满满的大车从斜坡上面滑下来,骑术再精锐也要暂避锋芒。

    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以后,这群人便退入到了旁边村庄当中的一处大户人家宅院当中,发出了焰火信号稳稳固守待援。这一下子顿时击中了钻天风这群人的软肋!要知道,他们是骑兵啊,还没达到上马能奔袭百里,下马就可以击破坚城的变态程度。

    大卫崩溃之后,天下间曾经遭受了一段时间的战火,这宅子便是那时候修筑的,活生生的就是个邬堡,钻天风这群人下马以后想要搭人梯冲进去,嘿!搭了三次人梯都没有攻下,反而白白的死伤了三四十人,更可怕的是,任凭他们如何喊话之类的,对面的人都是默不作声,仿佛所有的人都是一块沉默的石头!!

    而前去攻打剩余下来的军士一交流,更是发觉这些商队护卫当中最可怕的不是健全的人,而是那些残废了的汉子,这些汉子完全就像是那种冷漠无比的杀人机器,对自己的性命可以说是毫不珍惜,打法甚至都是以伤换伤,毫不畏惧的那种。

    钻天风手下的二爷也是以勇悍著称,此时也是脸色煞白,他的右臂上被剐出来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若是不包扎的话。很可能会废掉,但是他此时却都顾不得伤势,只是脸色发白,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

    一问旁边人才知道。原来他们冲上去的时候,围住了一名单手单腿的侍卫。这侍卫断掉的那条腿是用的木腿凑合的,断掉的左手上绑了一根铁钩,如此一个残废,却是悍不畏死。战力惊人,肠子被捅出来了,居然还悍然杀死了三个人!

    钻天风的二爷冲上去补刀,结果还被这人的铁钩挂住,手臂上拉扯出来了一条长长的凄惨伤口,更是险些将喉管都钩了出来。

    这钻天风越打越是不对劲,只是他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手下的悍勇兄弟先前就被林封谨给杀了三十余人,此时又在攻宅的时候折损了三四十人,可以说麾下的中坚力量都去了三成,倘若是就此铩羽而归。那么没有金银财宝刺激的话,那么人心必散啊!

    所以他很自然的,就动了求援的念头。因为说到底那支商队的人数是他们的硬伤,只要来援的人一多,从四面八方一齐进攻,那宅子终究不是城市,没有滚木礌石火箭火油,所以围起来以后就可以全面开花,一旦突破了进去以后,任你三头六臂,都是乱刀分尸,

    张能此时虽然对钻天风的要求恨得牙痒痒的,但听说了那客商的大车里面竟然有许多鞘银两以后,自然也是起了贪念。有一句话叫,武官不怕死,文官不爱财,那么国势便能不衰弱,从另外一个角度上也可以反映出来,武官只要不怕死,那么爱财是可以理解包容的,而文官只要不贪财清廉一些,那么怕死也算不了什么大事情......

    所以,张能也是打定了主意要狠狠的斥骂钻天风几句,但是人还是要派给他,至于吃下来的财物,自然是自己也要分润了,这一次出来做私活儿,损耗真真是前所未有的大,若不在别处帮补一些回来,那么还真的是入不敷出,邺都米贵,居大不易,讨生活不容易啊。

    可是,就在张能喝令全军突击,取下面前这些反贼狗头的时候,山坳处的拐角上,也是忽然出现了一支军队!这一军玄衣玄甲,直若黑雾也似的滚滚而来,无声无息,却有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又仿佛是那层层叠叠的乌云,在不知不觉当中一下子就阴翳了天上的阳光!!

    而这一军的旗帜上,更是飘扬着两个字:

    吞蛇!!

    张能的瞳孔瞬间就收缩了,前面就说了,他所在的飞豹军为什么组建?便是要用来制衡吞蛇军,因此组建的假想敌,自然就是吞蛇军了,之前张能还觉得自己有信心凭借手上的精锐有一战之力,可是现在亲眼目睹了吞蛇军的威势以后这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支人力可以抵挡的军队!!

    那是一头可怕的巨蛇,只有用大量的血肉献祭在战场上,才可以满足它惊人的胃口!

    此时前来的吞蛇军只有四百多人,并且看得出来他们出来得非常的匆忙,倒不是说他们的军容不整,而是因为他们策马停下来了以后,马儿的嘴巴居然还在不停的咀嚼着从胃里面反刍出来的草料,这说明这些战马都是进食到了一半多就被匆匆的牵了出来,然后开始奔袭,虽然这样做的好处是可以在第一时间内出征,但是,对马儿的胃部伤害也是极大的--------你试试看吃得八分饱以后马上跑五公里,那肯定是连胆汁都要呕吐出来的。

    这吞蛇军的统领在战斗的时候,脸都是被完全笼罩在了面具当中,森然严苛,他策马走上前去正要说话,猛然就看到了张能旁边停放着的那辆大车,瞳孔立即收缩了,一字一句的道:

    “果然是你们这群贼人!”

    张能一下子就仿佛是若坠落入了冰窟当中,他也算是个见过大场面的人,知道此时无论说什么误会啊,求饶啊之类的事情,都必然是坐实了罪名,所以便直接凄厉的喊了一嗓子:

    结阵!

    只有结阵,才能够抵挡住骑兵的疯狂冲锋,也只有结阵,才能够获得一线生机!

    我们人多,我们有着人数上的优势,只要承受住了这帮家伙的冲击,不被他们穿透阵势,反而可以形成四面埋伏反包饺子的趋势!!

    我们本来就是冲着吞蛇军为假想敌而组建的,所以只要我在这里全歼了这支吞蛇军,那么上面纵然在表面上会对我处罚,实际上却还是可以戴罪立功的,只要我赢,只要我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那么这件事的结局最后都应该会是让我明降暗升!

    张能真不愧是一名战场上的宿将,在这两军对垒,电光石火的瞬间,居然都还可以想到这么多的东西。

    并且他的想法倘若能够真的实现的话,那么可以说是猜测得相当准确。

    不过,他唯一误判了的,便是当前这战场上的局势.....

    是的,吞蛇军只是匆匆的来了一部,并且人不多,而张能那一边单论人数来说,却是两倍于他们。

    但是,张能却是觉得自己的军队结阵以后可以经得起吞蛇的冲击........这个推论就未免有些无厘头了......凭什么啊!!

    他们这支军队已经是被林封谨一路拖着到了这里,马力人力都损耗得相当的惊人,更好笑的是,还有一部分人跑出去烧杀掠抢劫掠地方,这样的乌合之众,又怎么可能是含愤而来的吞蛇军的一合之敌?

    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张能手下的这些王八蛋盯上的,恰好就是林封谨调动过来给吞蛇军运输军需辎重的商队,所以才战力如此强悍,所以才有吞蛇军的烟花求救信号,这样的误打误撞,真的是连林封谨都意想不到的。

    若黑云一般的吞蛇军席卷而来,对方虽然有列阵,但是冲入了三十丈内的吞蛇军前锋便是用密密麻麻的投枪招呼了过去,这投枪的杀伤力就不消说了,完全是比破甲箭还要强!投枪一出,至少就死了二三十人,并且死的都还是飞豹军当中悍勇之徒。

    眨眼之间,又被吞蛇军冲入到了冲到了二十丈内,一进入到这个距离,便是密集无差别的手斧抛掷。

    经历了这两拨打击的敌人已经是鬼哭狼嚎的溃散了,骑兵对骑兵,这一散几乎就等若是将精气神,魂魄什么的都直接打散了,剩余下来的就是一泻千里的追杀,在吞蛇军的面前,甚至林封谨之前的那种游击战术都会觉得相当的吃力,因为吞蛇军也有自己的秘术,那就是在瞬间让坐骑爆发加速,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是一半的坐骑都会死掉,但是,却绝对不会出现被放风筝的尴尬局面。

    林封谨看着吞蛇军若一团乌云一般的涌了过去,却是忽然诡异的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可以说是与当前的战场毫无关系的事情。

    作为吕羽的嫡系部队,吞蛇只怕在不久之后,便会成为了御林军,届时这吞蛇军的名字,就应该有些显得不合时宜了吧?究竟最后是蛇化为龙,还是有什么样的变数呢?

    林封谨也根本没有等到这一战的结束,而是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商队,沉脸道:

    “咱们的损失怎么样?”

    其实这一战林封谨的这支运输商队还真没吃什么太大的亏,一来是他对商队护卫的装备上面也舍得花钱,一来是参战的人当中,有不少吞蛇军的退伍伤残老兵,这些人比这惊险得多的大场面都经历过,何况是这么一场低烈度的战斗,最后一换算下来,林封谨商队也只是战死了四个人,伤十一人,但是钻天风那群人则是死了十八个,伤的就有些多了,几乎超过五十人。

第十一章 哭丧

    林封谨最擅长的就是随机应变,临场决断,往往可以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下寻找出一条最正确的道路,相反,他在大局观什么的之类反而有些欠缺,从他被大卫的帝王随意的玩弄在鼓掌之上就能看得出来,那完全是阅历和政治经验的积累,对人心欲望的把控

    此时林封谨面对这错综复杂的形式,冷笑一声一声令下,自己的部下便抬着四具尸体,携着一股悲愤哀兵之气前去哭丧,目标是什么地方?当然是背后那主谋的鄣国公吕先府上了!

    同时,林封谨还叫人去通知城中的那些丧客,孝子,哭家等等做好准备,有多少人就来多少人,报酬按双倍算,这些人就靠着红白喜事吃饭的,只要银子给够,专业素质奇强,哭闹上三天三夜都不带个重样的字儿的。

    紧接着林封谨又去通知死者的家属,然后又利用自己在吞蛇军当中的关系,小小的煽动了一下,说是吞蛇军的这些兄弟都是在战场上为了兄弟挡刀,或者说是为了国家残废了,退伍好不容易艰难找了个赶大车的活儿,还要被人中途伏击砍死,据说幕后的元凶还可以逍遥法外,这种事情还有天理王法吗?这种事情你还能忍得住吗?今天你忍了,明天在外面大声哭叫的就是你的孤儿寡母!!

    吞蛇军上下,本来就有一股子高傲的劲儿,他们补充辎重都是先拿,补充兵员也是先挑,看其余的诸军都是拿高高在上高人一等的。正因为如此,内部也是格外团结,何况死去的那四个人在军营当中也是有同僚,也是有兄弟朋友,就算和旁人有什么过节,人死如灯灭。也不会现在拿出来讲。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那一句:“今天你忍了,明天在外面大声哭叫的就是你的孤儿寡母。”的这句话,确实是有着惊人的煽动力。因此,有不少吞蛇军的军士将官都直接去告了假,换上了便服,跟着那支丧葬队伍的后面,脸色阴沉手拽在刀把子上默不作声的随着一起走,至少也是有五六十人这还是林封谨特地请崔钺漠控制了人数的缘故。否则的话,估计三四百人也是有的。

    于是,一干孝子贤孙走在前面,举着灵幡撒着纸钱,接下就是抬着棺材的一长排亲属,棺材的盖子都没盖上,然后林封谨还专门选出来了几名口齿伶俐的伙计在旁边大声宣讲,让人知道事情的原委,总之走得也是不快。务必要让舆论站在自己的这边,在一路上猛洒纸钱之后,便来到了鄣国公府,便在大门口直接停棺。

    话说这吕先的家丁肯定也是横行霸道惯了。一看就是勃然大怒,好几个人走上来,拿着哭丧棒就撵人,抬棺的这些人都是得到了林封谨的吩咐。任他们殴打得头破血流,东倒西歪,连棺材也给打破了。都是歪倒在地上大声哭嚎。

    不过这些家丁也就横行了半袋烟的功夫,后面吞蛇军的那些人因为携带兵刃,在城门处还是被惯例的盘问拦住了,现在才赶了上来,一见到此时的这惨状,自家军中的兄弟死了,连家属都要受辱,眼睛一下子就红了,直扑上去就是一顿疯狂的殴打,好在这其中有几个军官还是晓事的,大声喝着用刀鞘用刀鞘,否则的话门口这十几个家丁都被乱刀分尸了,绕是如此,也是被打得鼻青脸肿,手断脚断。

    不过,吕先也不止十几个家丁的,他喜好打猎,所以手底下也是很是有一些人,用兵法操练过的,平时分进合击也是堪称精锐,听说门口有人挑衅,又见到家丁哭诉,这些人横行霸道惯了,也是大叫着冲了出来,手边的刀枪剑戈一应具全,闪耀着寒光。

    见到对方先动刀子,吞蛇军也是不客气了,直接拔刀上,这些人怎么可能和吞蛇军的这些现役相提并论?几十个人出来,被杀得哭爹喊娘的逃了回去,紧闭府门。剩余下十几具尸体和不少大声呻吟的伤者,好不凄惨,这种情况林封谨早就料到,冷笑着让人将尸体什么的抛进府里面去,然后将前面的血迹冲干净。

    这时候,便用得着那些专业的丧客,孝子,哭家了,他们在做红白喜事方面那简直是职业的,本来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在这国公府面前啰嗦,但是刚刚国公府里面被杀得尸横遍地,血流成河那是亲眼目睹的,显然不占上风,貌似已经成了落水狗呢。

    更不要说是前来催促的还是现管的邺都衙役,得罪了他们,几乎就别想在这地面上讨生活了,关键这一次的赏钱也是按照双份算,白花花的银子砸下来,做的也是老本行,傻子才不肯呢

    俗话说得好,火到猪头烂,有钱好办事,所以短短半个时辰以后,宽敞整洁的国公府门口便是完全变了样,大排大排的灵棚搭了起来,职业的孝子们披麻戴孝,哭声震天,什么做丧事的铜锣鼓釟等等乐器声更是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大街两边更是摆上了邺都常见的流水席:惯例是一碗粉丝、二碗扣肉、三碗圆子,后面七碗分别是:下水干子、虾米汤、烧鸡、瓦块鱼、咸鹅鸭、红烧肉、千张炒青菜,哪道菜吃完了就随添,只要去灵前哭两声对着国公府呸两口唾沫,那么凑够了八个人就可以开席吃饭,每一席上还有水酒一瓮,喝完不添,所以消息一传扬开去,那简直是搞得这条街上人头拥拥,几乎赶上了邺都最为繁华的地段平安桥了。

    林封谨一方面在这边布置,一方面在外面又顺利的拿到了徐开理,张能,钻山风的口供,已然是立于不败之地,更妙的是这吕先之前还在公共场合多次提起“吕羽那小杂种‘这几个字,想必吕羽他老人家就算是心胸再宽敞,记忆力再怎么衰退,估计心里面也不会是很舒坦的吧?

    对于林封谨来说,只要自己做的事情不会让吕羽心里面有什么芥蒂。那么他就觉得完全都没有什么问题了,就可以继续放心大胆的做下去。至于其余的,包括是在数百里外的吕康,都不会太放在心上。说得直白一点,哪怕是吕康要杀自己,估计刑部的官员都没这个胆子判个斩立决,而多半是直接关押在牢房里面拖下去

    因为吕康虽然代表着现在,可是吕羽和林封谨才代表着未来。

    大概两三个时辰之后,整个国公府已经差不多都完全被闻讯而来的邺都市民给彻底的包围了起来,唔。准确的说,是因为林封谨将流水席围绕着国公府整整绕了一大圈的缘故。

    哪怕是天黑了,也是点起来了火把,人数依然没有减少过,围着桌子大声谈笑,喝的是烧得浓浓的苦茶,有玩骰子的,有耍甩牌的,总之是热闹不减。这是因为林封谨已经许诺了,只要晚上来守灵的,五钱银子外加宵夜,并且第二天依然流水席管饭。这时节依然是地下滚一溜凉席就可以睡下的季节。所以差不多整个邺都的闲汉都被吸引了过来。

    正是因为这样,国公府里面哪怕是飞一只蚊子出来,也会被众目睽睽监控得一清二楚的。林封谨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目标并不是吕先。而是他府中的那妖人火奴亚亚。此人要是抓不住的话,左知府那边就根本没有办法彻底的结案,那些死在这些妖人手中的无辜良民。也是无法安息啊。

    在这样的人海战术下,可以说是国公府里面已经都被扰乱得无法安宁,这期间甚至有家丁侍卫反扑了几次,但半点儿用都没有,同来的几十名吞蛇军的军士分成三班,骑着马不停的围着府邸巡逻,林封谨又从自己的府上调集了一些人手来,还要加上知府衙门的差役,这些力量加在一起,可以说对方都是一触即溃,还没开打就鬼哭狼嚎的逃进了府里去了。

    林封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当然也有惊动其余的大臣,不过有能力插手管理此事的城卫军只是派了几十人来,刚刚来的时候还是有些趾高气扬的,但一看到了已经穿上吞蛇军军服的几位大爷,那腰顿时就不由自主的弯了下来,陪着笑询问道什么事情惹怒了各位军爷。

    城卫军的办事作风一向是先打再找证据的,如此做派,显然知道惹不起,便是要走程序的意思了,林封谨身边侍候的何师爷乃是在衙门里面浸淫了三十年的老刑名,左知府亲自调来的,什么公文口供凶器证据等等,都早就准备得一应俱全,四平八稳找不出任何的破绽,便是包拯穿越,展昭投胎面对如此铁证也无计可施。

    城卫军统领听了回报,看了看带回来的那些公文,当下便脸色大变,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走,嘴巴里面嘟囔的,自然是神仙打仗咱们这些凡人还是不要参和进去为好,等一下便挂了牌子,说是他老人家“中暑”暂不能视事

    顶头上司很显然做了缩头龟,那么压力必须就全部由下面的副手承受了,城卫军里面的官吏没有一个不破口大骂的,你老人家都顶不住,似乎我们的腰把子就粗些?脑袋更适合顶黑锅?

    然后自然也是上行下效,三个副统领纷纷呈文,说自己“老眼昏花”“身体虚弱”“旧伤复发”,剩余下来的那个倒霉蛋却是下午在怡红院喝了个烂醉,第二天才知道这屎盆子扣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却是一咬牙便下了注,居然派人去,客客气气的问林封谨有没有什么城卫军帮得上忙的地方,如果有的话,让人来说一声就可以了

    当然,朝廷当中也绝对不全部都是唯唯诺诺的应声虫,还是有不少忠直的大臣的,直接一点来说,比如刑部的尚书,几位侍郎,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过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这些大人肯定是不会和林封谨这种小辈直接出面对话的,多半是派遣家人来问问,宰相门前七品官嘛,很多大人府中大管家的名气,在低层官员当中几乎都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面对这些家人的质问,林封谨一开始便皮笑肉不笑的道:

    “这位大管事。当年鄣国公跳着脚破口大骂小杂种的时候,不知道阁下有没有亲自耳闻呢?”

    听了这开篇的第一句话,往往这些管事就会倒吸一口凉气,有的胆小的就恨不得用衣袖将自己的耳朵给捂住,当成没听到这句话了。当然,如果还要刨根问底的话,林封谨就会请出何师爷这专业讼棍来,好好的对他进行一番全面的普及,让他知道鄣国公做了多少天怨人怒的事情,并且非常不巧的。这一次还惹到了吞蛇军门下来。

    这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将这件事拿出来在吕羽的面前讲,吕羽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听完了,微微一笑,便说了不咸不淡的两个字:

    “胡闹。”

    便没有了下文,搞得搬弄是非的那人都愕然无比,根本不知道英王他老人家什么意思,不过,跟随英王最久的崔太监崔知节事后却是在叹息,说英王他老人家也太护短惜才了。林封谨这样的行为虽然是情有可原,也应该惩戒一下啊,怎么可能放纵?

    自此,搬弄是非那人出了一身冷汗。得了一场大病,自请外出了。

    因此,在这样的情况下,很显然鄣国公无论于公于私都占不着道理了。再说此人的前科也是相当的恶劣,逼奸官员的女儿,大部分文官都是同仇敌忾。因此一时间当中,京师里面竟是出现了诡异的现象:

    那便是林封谨严格的说起来也仅仅是个秀才,居然可以在邺都当中一手遮天,动用各种手段将堂堂的鄣国公府都围了上去,其余的官员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了这种状况!

    当这围困进行到了第三天的时候,这府邸里面的人已经开始有些顶不住了,斯时天气还颇为炎热,那鄣国公府邸里面也肯定没有储备什么大量的粮食,府中几百口人饮水倒是不愁,可是这吃的却是放三天还不馊吗?因此,一大早的就出来了一个管家,愁眉苦脸,见人就是打拱施礼的,这才见到了林封谨。

    这位管家平时乃是在国公府里面迎来送往的,好歹也还是有几分待人接物的眼色,否则的话,估计早就被痛打一顿赶回去了,见到了林封谨也是姿态摆得很低,卑躬屈膝的赔笑道:

    “不知道是咱们府里面哪个王八蛋下人不长眼睛,得罪了公子,惹得公子大动干戈?”

    林封谨笑了笑,直接抬了抬下巴。一个区区的管家,还用不着劳动自己的大驾,然后便是何师爷站出来,施施然的拿出了诸多的证据,案卷,公文,最后充满了安慰口吻的道:

    “我家公子也知道,肯定鄣国公是不可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在嘴巴上占占便宜而已,多半是底下人做的,只是这些事情搞得我家老爷也很是被动,这些案子都是发生在邺都的下辖,倘若是就这么做一笔糊涂账过去,肯定也是过不了刑部这一关,丢官弃职肯定是免不了的,所以,还是请鄣国公能略微高抬贵手可好?”

    这何师爷说话也是皮里阳秋的,什么“顶多也只是在嘴巴上占占便宜”,摆明是在影射吕先口不择言大叫小杂种的事情,什么“高抬贵手”分明是充满了实质性的威胁,影射自己一方占据绝大优势。

    那管家听了以后,心里面自是很不是滋味开玩笑,虽然吕先被贬,但好歹也是龙子龙孙,出门都要压人一头的,何时受到过这样的挤兑?

    可是人在矮檐下,也不能不低头,想想今天早上吃的点心和水饭都是半馊的,只能啃半根黄瓜其余的下人连黄瓜都没得啃呢,这管家心中的恼怒顿时就去了一半,只能苦笑哀求道:

    “这个,究竟贵上想要怎样?”

    何师爷急忙惶恐道:

    “我等怎敢拿国公怎样?只是有些作奸犯科之徒,实在不能在贵府当中容留了,否则的话,这些人丧心病狂,指不定还要做出些不忍言的大事出来呢。所以,那些西域人自然是要请他们去邺都的大堂上走一遭的了,至于吞蛇军这边的事情倒也简单,杀人偿命而已,当然,还有这四家孤寡下半辈子的吃穿用度,肯定也是要帮补帮补的了。”

    这何师爷说得惶恐,但话意却是强硬至极,丝毫都没有商量的余地,那管家听了脸上的筋肉都不停的跳动,他当然是知道自家国公的脾性的,暴戾无比,更是被天魔舞给迷住了,怎么可能低头交人?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于当前林封谨的这种围困甚至是封锁府邸的方法,吕先还完全都没有切身的体验过厉害之处因为府里面饿着谁也不敢饿着他啊,所以,这管家也只能苦笑点头,心中却是打算着等几天再来的打算,至少得等鄣国公他老人家吃点亏以后才行。

    不过,这管家走了以后,林封谨想了想,马上脸色就凝重了起来,对着旁边的人道:

    “是时候动用甲号方案的时候了。”

    旁边的人都是一惊,甲号方案可是要请动刑部的捕快,还有吞蛇军的精英联合行动,难道说这就是鱼死网破的时候了?

    林封谨很认真的道:

    “当这管家把消息带回去以后,对方也知道了我们的强硬态度,也应该会知道我们不容妥协的决心,所以,在这样的重重围困下,晚走不如早走,因此对方很有可能会选择一个我们根本就意想不到的时机进行突破而这个时机,很可能就是在获得情报的第一手时间内!”

    林封谨是人,不是神,所以他先前的判断也是出错了,火奴亚亚这群拜魔教徒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内得知消息就冲出去,甲号方案落了个空。

    但是,林封谨的眼光依然很毒辣,他所判定的另外一件事情却还是格外准确,那就是这些拜魔教徒确实是选择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时间突破,那便是天刚刚黑下来,炊烟渐熄,人们都在吃饭的时候。

    忽然之间,从鄣国公府邸当中,潮水也似的往外面狂涌出来了大群黄衣大汉,这些黄衣大汉一个个脸色呆板,但是双眼当中却仿佛是在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手中握持的乃是弯刀重盾,少说也是有五六百人。

    这些黄衣大汉在遇到了吞蛇军的人以后,便是一触即溃,那重盾就仿佛是纸扎的那样,被吞蛇军的武器一刺中之后便直接崩溃了,然后一中招,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其中核心处是一张黄裱纸符,等到烧尽以后便落了下来,成为了一团黑灰。

    毫无疑问,这是因为吞蛇军兵士身上的血煞之气太过浓郁,所以先天就克制这种神通,这黄衣大汉在他们面前都显得是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林封谨在调动吞蛇军的时候,也是要顾忌到吕羽的想法啊,吞蛇军乃是他的御林军,他的禁脔,安身立命的根本。

    林封谨作为安置了伤残的吞蛇退伍军的下家,调动几个人,几十个关系不错的出来帮忙,这是属于正常范围的,但是,林封谨心里也是十分清楚,这个数目绝对不能超过一百个人!

    一旦破百,那么给人的感觉和性质就不一样了。

    说出来就可能是林封谨调动了几百名吞蛇军公器私用来办私事,吕羽就算是再惜才纵容林封谨,那也是肯定会留下芥蒂了。林封谨貌似一直都很飞扬跋扈,仗着吕羽的势力乒人,但是,为臣之道他却是把握得十分清楚,哪些事情能做,哪些事情不能做,他心里面明镜也似的。

第十二章 元凶

    所以,实际上围困国公府的吞蛇军总共也只有五六十人而已,这五六十人顶多就拦得下百余名邪术制造出来的黄衣大汉,可是剩余下来的林府家丁和衙役面对这些家伙,却是陷入到了苦战当中,甚至有人都惨死在这些家伙的刀下。而这些黄衣大汉杀人以后,更是会呈现出格外凶残的暴走状态,身形明显会胀大,速度也是全方位提升。

    按理说,衙役也是有官身的人,对这些邪物也是有天生克制的作用,可是却并不算太明显,很显然,这些家伙已经是对朝廷官府的气运压制也是有一定的抵抗力,只是吞蛇军人身上的血煞之气太浓郁,所以才可以形成绝对压制,而衙役对他们的压制则是并不明显,应该是被抵抗了的缘故。

    这邪法施展出来,整个国公府附近顿时就是一片混乱!哭爹喊娘的有,趁乱打劫的有,浑水摸鱼的有,林封谨绕是事前做了不少的预案布置,也是只能感觉到了十分棘手。

    不过,这一下子鄣国公的罪名算是彻底被坐实了,众目睽睽几千人看着呢,就算不是他做的,这些邪物也是从他府邸里面冲出来的,还造成大量民众的死伤,端的是黄泥巴掉到裤裆里面,洗也洗不干净。

    尽管弄出来的包围圈被瞬间冲破,但若是说林封谨布置的各项措施就完全无用,那也是并不尽然,更重要的是,刑部和知府衙门也早就有一系列行之有效的预案方式,在破围的时候,还是有至少有五六个拜魔教徒的妖人被留了下来,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完全都像是一层一层柔韧无比的大网,死死的将对方给绑缚住。难以逃走。

    而林封谨也是盯上了一个人。

    这个人的外表也是和其余的黄衣大汉一模一样,所以混迹在了那几百名黄衣大汉当中,可以说是半点儿都不显山露水的------藏一块石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其抛在河滩地里面。这话说得真的是半点儿也不错。

    遗憾的是。这个人遇到了林封谨。

    林封谨的嗅觉却是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他,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奇特。和这些黄衣大汉可以说是一脉相承,甚至可以说是浓郁得多!林封谨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个人就是这些黄衣大汉的来源和创造者。

    所以,他很干脆的就缀了上去。甚至都来不及招呼任何人,因为这个人逃走的速度相当惊人,若不是林封谨有孑孓身法外加和羞走这种强大准神器,否则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追上他!但即便是这样,这机会也是稍纵即逝,林封谨只要一犹豫便会迅速的失掉其踪影。

    这一追便是整整二十余里地!甚至邺都的城墙都没有给这个人带来任何的麻烦。他的腰间有一道暗红色的火苗跳动了一下,便无惊无险的翻越了过来。要知道,城墙乃是一国的根基,在修筑的时候便已经要祀神令。斩黑犬,献乌鸡,溶人血,混糯浆等等二十余道工序,城墙更是与护城河相表里,以气运和龙脉相连,尤其是一国首都的城墙,有封邪蔽妖的能耐,却被这人视若无人之境。

    出城以后,林封谨发觉了这个人开始改换行走的方向,最后,来到了一处河边的瓜田当中,这里乃是沙土地,碧绿色的瓜藤匍匐在地,悄无声息的生长着,似乎都有无边无际的感觉,而人头大小的西瓜分布在了瓜田当中,在夜里更是令人生出阴森恐怖的错觉。

    在瓜田的中央,有一处看守的瓜棚,林封谨老远的就嗅到了里面传出来了一股浓重无比的血腥味道,而就在瓜棚之前,那黄衣人停步,转身,淡淡的看着追击而来的林封谨道: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追进来!”

    随着这黄衣人的话说完,从瓜棚当中也是走出来了一个佝偻的身影,这身影仿佛是个老人,脸上身上的肌肤都是布满了皱纹,脊背甚至都是勾勒成了罗锅的形状,脑袋上更是没有什么头发,皱巴巴的,只有寥寥几根灰色的短毛,当然,这身影最为醒目的地方,便是他的右手已经是完全废掉了,其右手的五根指头已经畸形变成了五根骨骼,深深的嵌入到了一只金属巨爪内!

    这只金属巨爪上面寒光闪耀,看起来仿佛是四把可以开合的利刃组合起来的一般,倘若将其插在了地上,其高度甚至已经可以接近一个正常人了,其体积甚至要超过着佝偻身影。

    巨爪的颜色乃是诡异的黑红色,其中似乎都有着大量流线型的管道脉络之类的,而在与人体的血肉接触的地方,也是出现了很多凹凸不平的滤坑,纹理,与这老人的右手严密的吻合在了一起。

    林封谨自从与斩道人一战之后,也是查阅了一些文献资料,了解了些魔族的常识,看到了这只巨大的金属爪子便认了出来,这玩意儿是用一种叫做魔纹钢的东西打造的。这是一种既拥有钢铁性质,又拥有一定血肉性质的奇特物质。

    魔纹钢的本质,是一种在地狱道里面叫做“薨兽”的怪兽的骨骼,这骨骼能够作为毛坯来进行锻造,而锻造这玩意儿的也不是火焰和铸台,而是另外一种叫做彭奇兽的唾液。这彭奇兽却是修罗道当中才会出现的生物。

    薨兽的骨骼被浸泡在了强酸性的彭奇兽唾液当中后,就会变软,被锻造成各种形状,锻造成功后,就能拥有钢铁的特质,更是能够用秘法使其与血肉粘合在了一起。

    这么说吧,这金属巨爪对佝偻身影来说,就完全和自己的右手没什么区别,甚至都能通过金属巨爪拥有触觉,感知外界温度等等灵敏无比的功效。

    此时这佝偻身影拖着的金属巨爪当中,仔细看去竟然还有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团类似于人形状的血肉模糊的东西。这佝偻身影看到了林封谨,忽然将金属巨爪高高的举了起来,然后一下子收紧。顿时就可以见到里面的鲜血迅速的涌了出来,顺着爪子上的血槽滴落而下,这佝偻身影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看他的模样。真的是完全将人当成了类似于橙子,甘蔗之类的玩意儿。目的就是要榨取其中的血肉精华。

    这佝偻身影一面狂吞鲜血,一面看着林封谨,桀桀的笑着道:

    “不知道你的味道怎么样?”

    这时候,天上的云层缓缓的挪开。露出了一轮略亏的圆月,月华若水,安静的铺在了这大地上,林封谨也看清楚了面前这佝偻身影的脸,那已经完全不像是人了,眼睛完全是两条缝隙,里面闪耀的是血光。鼻孔就是两个洞,而嘴巴更是仿佛八九十岁掉光了牙的老头老太太那样瘪了进去,皮肤更是不正常的干瘪着,活像是放了七八个月已经发霉的橘子皮。

    林封谨并不说话。安静的看着面前这两名拜魔教徒,看着他们的身体在月华下面微微的冒出了烟霭,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诡异的错觉,难道这帮人选择突围的时间,便是要在月亮升起的时候?这却真的是很有可能,斩道人在月圆的时候都是自称实力大涨,这群拜魔教徒很显然也是如此.......

    但是,自己这妖命者,貌似同样也是在圆月之下的时候战力最强啊!难道说,自己的本质,其实是和这些魔物一样的?

    林封谨的眼神微微的迷惘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转为了坚定,因为林封谨很早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力量是不分正邪对错的,而是在于掌控他们的人,就仿佛是神兵利器本来也是没有正邪之分,拥有它们的人心性是邪恶的,就会在世上掀起腥风血雨,而拥有它们的人是正义的,则自然会捍卫世间苍生。

    “沮荼,别废话了。”那面无表情的黄衣大汉淡淡的道:“这帮狗腿子当中,有血煞凶厉之气极其浓郁的吞蛇军的存在,我的魔军在这些人的面前,完全就不是一合之敌!若是这些人赶来的话,他们浑身上下的血煞之气格外浓郁,与国运结合,正是我们的克星。趁早杀了这狗才走人是正经事。”

    “我知道,勾陈,用不着你来教我。”

    那无面人沮荼阴测测的一笑,佝偻的身体倏忽进退,已经是抢到了林封谨的面前,一个大旋身,魔纹钢锻造而成的巨爪寒光闪闪,已经是在空中席卷出了一圈诡异的波纹,对准了林封谨直斩而来,组成巨爪的四把利刃闪闪发光,更是扭曲摩擦,发出来了难听的“嘎吱”声,更是可以扰乱人的心神。

    林封谨有意要试一试这巨爪的威力,他身上本来就有佩剑------九渊门下,就算是挂羊头卖狗肉,肯定也是要来上一把啊。

    因此“刷拉”的一声抽剑后便格向了这诡异巨爪,没想到剑刃刚刚与巨爪相接,巨爪便若手指那样诡异收紧,勒在了剑身上,发出了难听无比的摩擦声,更是在钢铁的剑身上留下了清晰无比的痕迹,带出了一连串的火星!

    林封谨陡然觉得手中一股巨力传递而来,竟是有把握不住剑身的感觉,他低喝了一声,一拳击出,却是打在了自己持剑的那只手上,顿时就见到剑脊上光芒一闪,顿时出现了一个“破”字,然后炸裂了开来,便脱离了那恐怖钢铁巨爪的掌握。只是林封谨那一柄上等钢剑,却也已经被拧成了麻花一般的废物了。

    与此同时,那黄衣大汉勾陈已经是在地上抓了一把泥土出来,咬破舌尖,往掌心的泥土当中吐出了一口鲜血,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双手开始合着那团泥土捏出重重叠叠的法决出来,在他施术的时候,更是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周围传来了清晰的尖叫声,痛苦的呻吟声,苦苦的哀求声,更是阴风阵阵。

    林封谨见到他正在施术,怎肯让其施法完成,便要抢前去阻止拦截,冷不防旁边竟是传来了风雷呼啸的声音,林封谨斜眼一眼,心中顿时一阵寒意升腾了起来。原来旁边的无面人沮荼已经是彻底的展开了魔纹钢打造的巨爪,整个人却是缩成了一团,在月下进行高速旋转疯狂当头斩来,竟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方圆至少七八米的金黄色巨轮。寒光凛冽的高速旋转撞击而来!

    这一招魔道轮旋乃是无面人沮荼的看家本领。端的是来势汹汹。

    看那情势,不要说是人类的血肉之躯。就连水牛巨象这种庞大的生物,也势必都要被一斩两段,林封谨若是有他师尊九渊先生的一半功力,肯定是长笑一声。拔剑反斩过去!遗憾的是,林封谨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没有这能耐,所以只能狼狈闪身避开。

    林封谨使出了浑身上下的解数,也是艰苦无比的避开了这一击,绕是如此,那恐怖的巨爪边缘还是横扫过了他的左臂,轻而易举的就剐出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伤处平滑无比。

    非但如此,林封谨更是感觉到伤口处居然有绷紧的感觉,在阻止自己的痊愈能力,鲜血更仿佛是不要钱的喷射了出来。显然这把武器上面还额外附带有邪力,拥有“流血”的属性,可以使伤口的状况加速恶化........

    林封谨利用自己的牙之王的强效流血的效果,也不知道阴了多少人,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人以彼之道,还彼之身,也反过来被人用这流血的特效来对付了!

    而他刚刚一个翻滚让开,又见到那黄衣大汉勾陈业已是面无表情的将手一挥,顿时平地当中炸出了五六团淡蓝色的烟雾,当烟雾迅速飘散过后,从中便又走出来了六名和勾陈一模一样的黄衣大汉,双眼闪耀着血红色的光芒,对准了林封谨一步步逼近!

    那无面人沮荼的攻击可以说是无坚不摧,黄衣大汉勾陈则是可以源源不断的提供炮灰来缠住自己,两人的配合真的是亲密无间,林封谨顿时就感觉到了十分棘手,他面对一名黄衣大汉的攻击,将身体一矮,同时便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膝盖上,却仿佛若踹在了石头柱子上面,脚底都被反震得生疼。

    只是林封谨的这一脚上面附带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的,这黄衣大汉的膝盖处顿时也是被重创,诡异的反折了过去,若是换成普通人,甚至是训练有素的军士,那么遭受到如此重创之后都一定会痛苦翻滚呻吟倒地,失去战力,只是这黄衣大汉依然是面无表情,拖着一条断腿挥拳就砸,林封谨一时不防,胸口的那一下被霸下护心镜给抵消了,但是脸上却是挨了一发重拳,顿时眼前金星直冒,鼻血长流。

    就在这时候,林封谨更是感觉到背后有着绝强的气流呼啸涌动,很显然,那无面人沮荼一击落空以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经是再次呼啸回旋斩击而来!局势已经在瞬间到了最险恶的地步!

    好在此时林封谨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初哥了,他既然敢于追杀这拜魔教徒到这里,也必然是自有凭依,绝对不是跑来送死送菜的,眼见得情势紧急,林封谨也是顾不得那么多,长啸一声,妖命气运升腾而起,幻化成了那头顶那凶狠狰狞的独目兽首,疯狂张口朝天吞吸月华!

    而林封谨的妖命气运一现之后,也是立即感应到了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这两名拜魔教徒的头顶上,也是有着一缕聚而不散的黑气,在袅袅的盘旋着吸聚着月华。这种感觉,颇有些类似于面对着焚尸山当中那魂魄不全的巨虺一般。

    与此同时,林封谨马上也发现了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林封谨发觉,自己的妖命气运一实体化以后,立即就产生了极大的吸聚力量,将方圆两三里的月华能量吸附得涓滴不剩,这种恶劣的行为,端的是堪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林封谨这边一启动妖命气运,对方当然也是立即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虽然看不到林封谨头顶上呼啸翻腾的妖命气运,却也能发现天上明月宛然,自身吸收的月华却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迅速消湮。

    更可怕的是,那月华之能都是涓滴不剩的全部涌向了林封谨,仿佛对方是一个巨大的无形漩涡,拥有极为恐怖的力量,遇到了如此的诡异现象,两人心中顿时都生出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

    就在这个时候,林封谨脖子上面青筋暴涨,仰天长啸,一股庞大的冲击波朝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开来,正是肺神炮!

    那声音直若雷鸣,贯入脑海当中,令人都是站立不稳,几欲跌倒在地,黄衣大汉勾陈顿时踉跄倒退了几步,捂住了太阳穴,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就连无面人沮荼也是受到了强烈的影响。

    他本来就在施展魔道轮旋,处于高速旋转的状态下,此时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完全把握不住方向,居然从林封谨身边掠过,直冲入了旁边的瓜棚当中,瓜棚顿时轰然爆裂,搭建的木头茅草也不知道被切割成了多少细碎的渣滓,激荡上天,又洋洋洒洒的落了下来,端的是蔚为奇观。

    不过,肺神炮似乎对黄衣大汉勾陈操控的魔傀儡毫无效果,只是林封谨也早就想好了对付它们的办法,他一矮身,手掌已经按在了一头魔傀儡的胸口,这魔傀儡的身体十分结实坚韧,可以说是刀枪不如,连拥有朝廷吏职气运的衙役也不怎么怕,可是林封谨一按之下,魔傀儡的胸口竟仿佛若豆腐一般,被他轻描淡写的按了进去,直至手腕处。

    那魔傀儡顿时就僵硬住了,等到林封谨将手掌抽回来以后,顿时就重新化为了土石,簌簌而落,更是可以见到几团黑气消湮在了空气当中。

第十三章 你不是人

    接下来林封谨施展出来了孑孓身法,整个人一弹之下,便是来到了另外一头魔傀儡的身侧,他怒吼一声挥拳打来,被林封谨一把抓住了手腕,然后这黄衣大汉的双眼当中红芒立即就湮灭了,彻底的僵硬若雕像,然后再次被还原成了土石!!

    这些强悍的魔傀儡,此时在林封谨的手下居然真的是不堪一击!!甚至比在吞蛇军面前还要脆弱得多!!

    黄衣大汉勾陈目睹了这种情形,顿时目眦欲裂,怒吼道:

    “你,你竟敢破我神术?”

    原来林封谨其实也没怎么的,只是在举手投足当中附带上了一丝龙气而已,这魔傀儡对官府气运的压制有一定的抵抗力,却决计不可能对支撑天下社稷气运的龙脉之气有所抵抗,在龙气的面前,一应神通邪术都只能不甘退散。

    这时候,无面人沮荼却也是摇头晃脑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刚刚那一下他也是摔得够呛的,不过大多都是皮外伤,只是这附近方圆几里的月华都被林封谨的妖命气运笼罩住,吸得干干净净,所以他们都得不到补充,无论是精力体力都下降得极其迅速。

    此时那无面人沮荼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下,狂怒吼叫道:

    “小王八蛋,我要吸干你的血!”

    然后无面人沮荼一把便将自己的血红色巨爪抛飞了出去,远达十余丈,后面却还连携着一根铁链,然后又是一收,便从瓜田里面抓了一具尸体过来,血红色的巨爪用力一收,尖锐无比的刃口顿时在尸体上割出来了无数血口,仿佛榨汁机一样的将尸体里面的精血都全部压榨了出来。

    无面人沮荼张口狂吞。直若嗜血狂魔,补充了精血以后,然后便拖着自己的血红色金属巨爪对准了林封谨直冲了过来,身后泥土翻滚。可以说是声势惊人无比!

    只是林封谨对无面人沮荼视若无睹。却是直扑向了黄衣大汉勾陈,此时他也是大致看了出来。这家伙应该是类似于傀儡师那种,并不擅长近战,只要牵绊住其手脚,那么这人的威胁性只怕就要至少下降一半多。

    不过这种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黄衣大汉勾陈和无面人沮荼两人应该都算得上是老搭档了,可以说是默契配合无间,林封谨要想绕开无面人沮荼直接缠上勾陈,这难度估计不小。

    所以林封谨直接忽视了无面人沮荼!!

    他竟是摆出了一副对无面人沮荼不闻不问的态度,很干脆的对勾陈发起了贴身的进攻。林封谨之所以这么做,那便是因为一个庞大的身影已经在黑暗当中悄然出现。

    无面人沮荼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扑向了林封谨。同时发出了刺耳的尖叫,血红色的金属巨爪在空中当头划下,映照着寂寂的月华,直令人心神俱丧。只是就在这个时候,眼见得林封谨就要被一斩两半的时候,斜刺里那庞大的身影已经是半蹲,发力,做出了一个抛掷铁饼的动作。

    狂风呼啸当中,一道巨大的青色光芒横亘旋转撞击了过来,无面人沮荼怪叫了一声,血红色的金属巨爪中途变向,死死的抠向了那青色的光芒,冷不防那光芒上漂浮出来了好几个古体大篆的幻象,硬生生的将其格住!

    此时才发现,那巨大的青色光芒赫然是一面古朴无比的青色巨盾,正是野猪从武亲王钱震的未亡墓当中拿出来的那一面古篆山河盾!

    无面人沮荼的那血红色巨爪堪称无坚不摧,更是擅长锁拿毁坏各种武器,而野猪握持的这面古篆山河盾却也不是什么等闲之物,武亲王钱震,那是距离帝位只有半步之遥,几乎是可以只手遮天的强人。这古篆山河盾能入他的法眼,由此可以知道其强悍。

    此时纵然这古篆山河盾器魂已渺,经过林封谨延请多名能工巧匠不惜代价的修复以后,也是山河社稷的象征,恢复到了全盛时期七成的能耐。

    此时二者发生了正面的激烈碰撞以后,更是有青色的光芒和血色的光芒激烈的喷溅了出来,还发出了令人无法形容的牙酸声音,这时候,化为了兽身的野猪已经大步奔跑了过来,怒吼一声,一把抓住了弹飞回来的古篆山河盾,已经是扬起了开天斧,一斧狠狠的劈下。

    面对野猪这一记强势无比的斩击,无面人沮荼怪叫了一声,整个人便弹了起来,血红色的庞大利爪张开到了极限,便若手掌一样试图强行架住野猪的这一击,同时更可以顺势锁拿对方的武器,若是更加阴毒一些的话,后续招数便是在锁拿住兵器的同时,还可以继续下抹过去,连敌人的手臂也一齐废掉。

    只是无面人沮荼算计得倒是头头是道,只是忘记了一件事,那便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都必须建立在他能够架得住野猪这一击上!倘若连架都架不住,那么后面的反击就根本是镜花水月一般的泡影啊。

    因此,当开天重重的劈到了无面人沮荼的血红色利爪上的时候,沮荼顿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他这时候才惊恐的发现,面前这敌人的力量之惊人,完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这重重的一击落下来之后,杀伤力根本就不在于尖锐的斧刃,而是在于其上附带着的那庞大无比的力量--------无面人沮荼的右臂臂骨纵是魔化变异成了整整六根,也是在瞬间断掉了两根之多!

    此时毫无疑问,无面人沮荼已经是陷入到了苦战当中,野猪强横的实力充分发挥出来以后,可以说都能够稳稳当当的压他一头。而林封谨此时则是近距离的缠住了黄衣大汉勾陈,不再给他制造魔傀儡的机会。

    只是这勾陈的城府心机也是颇为深湛,面上可以说是不动声色,稳稳当当的守得密不透风,将林封谨的攻势架在了外面,同时更是口中一直都在喃喃念诵着什么。仿佛是一篇咒文,又似乎是什么冗长拗口的咒语,令人听了以后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勾陈沉得住气,林封谨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依仗自己的孑孓身法。疏忽飘逸,时左时右。忽前忽后,当真是若鬼魅一般。只是勾陈也是严密防守,坚决不出击进攻,所以还能勉强支持。只是他口中喃喃吟唱的咒文,却丝毫都没有停下,仿佛这就是他唯一的反击。

    但是,再强悍的防守,也终究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勾陈左支右绌下,林封谨忽然贴身而上。一指就戳在了他的腋下!

    要知道,林封谨这一戳可不是什么轻描淡写,而是剑指!带着七国剑神通的剑指!

    可是,林封谨最初戳到勾陈腋下的时候。感觉是捅到了沙子上一般,但是当他将七国剑的神通往这个人体内灌注进去的时候,感觉便是无边无际的空!仿佛勾陈的体内都存在了一个黑洞似的,完全没有什么心跳啊,呼吸啊之类的东西,就是空荡荡而深邃,庞大到了漫无边际的惊人地步。

    林封谨知道,这些拜魔教徒大多数都已经完全不算是人了,他们为了追求强大的力量,会在短时间内都将自己的身体进行各种改造,以求速成。只是,上古时候的那些魔人的变异,都是经过了几代,十几代的遗传变异,所以这个过程并不算太激烈,自然对身体的弊端差不多都降低到了可以承受的地步。

    但是,拜魔教徒这么做的话,那就可以说是双刃剑,在获得了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会伤害自己的身体。林封谨此时这一指戳到了勾陈腋下以后,心中已经是电光石火的反应了过来:

    “你!你已经不是人了!!”

    然后就见到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勾陈忽然嘴角上挑,诡邪一笑,仿佛就像是小丑的笑容那样,充满了无法形容的阴魅气息。这一笑之后,勾陈的身体忽然迅速的坍塌了下去,就像他本来是由无数颗尘埃组成的,在瞬间都失去了凝聚的能力,溃散成了点点沙砾........

    原来,面前的这个黄衣大汉勾陈,依然是一只被人操控的魔傀儡,只是看起来应该是比较高级的一种,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蔓延了过来,冷笑道:

    “你这小子居然穷追不舍,本来是要想放你一条生路,可是你却偏偏要来找死,却不知道老夫我化身千万,随随便便施展个手段都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候,那魔傀儡勾陈已经完全化作了点点尘埃,却是留下了一团无法形容的黑色雾气飘荡在空中,却是不停的扭曲坍陷,若有自己的生命,更是产生出来了无穷无尽的吸力,仿佛黑洞一般要将所有的东西都吞噬进去似的。

    林封谨本来距离这傀儡勾陈就近,顿时都生出来了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知道一旦沾染到了这黑色雾气的话,必然后患无穷,有心逃走竟是发觉自己被死死的吸附住,居然迈不动步子!还好此时林封谨的缩地成寸能力还没有使用,所以倒也并不是到了穷途末路。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林封谨的心中却是忽然响起来了一个声音:

    “咦?这个是劫余之气啊?”

    劫余之气林封谨也是听过,据说天地之间洪荒未开,便是充盈着这气息,整个世界上也是一片死寂,盘古开天辟地后,劫余之气便被纷纷吸入到了地下去,聚集到了一处,传闻地下的岩石为什么会被高温化为岩浆,便是因为地心当中全部都是这劫余之气。

    那声音一出现以后,林封谨立即觉得怀中一动,便是那块从腾蛇泽龙舆当中拿出来的奇石自动跳了出来,它应该本来是在须弥芥子戒当中,尝试取代控制那被缴获的天狼型铁甲神兽,没想到此时突然出现,一下子就对准了那劫余之气冲了上去。

    这块奇石冲入了劫余之气以后,顿时就变成了火红色,不过渐渐的就见到,那劫余之气居然被渐渐的吸纳了进去,化成了一个黑点,在那奇石当中老老实实的呆着不动了。紧接着,林封谨就见到这奇石一闪,重新冲回了自己的怀中,然后又进入了须弥介子戒当中。

    接下来林封谨更是发觉了须弥芥子戒当中居然传递过来了一股神识。居然是要他将那天狼型的火红色铁甲神兽给放出来!要知道。这玩意儿的补充能量的方式一直都还被卡在了关键的地方,一直都没有解决。想要在其表面镌刻法阵,却是容易影响防御力。

    不过尽管心中相当疑惑,林封谨还是依言而行,顿时便见到那铁甲神兽陡的现身出来。最初的时候还是匍匐在地上的野兽状态,但是呆滞了几秒以后,便开始活动了起来,就像是一个沉睡了很久的人似的,慢慢的开始活动关节,若猛虎小憩以后摆头晃尾,充满了一种慵懒的霸气。

    “莫非......”林封谨心中涌出来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念头:“那块石头居然可以将劫余之气转换。进而变成成了驱动铁甲神兽的能量吗?”

    骤的,这天狼型的铁甲神兽就缓缓的站立了起来,双眼当中开始闪耀着两点蓝幽幽的光芒,林封谨看了一眼道:

    “似乎那劫余之气对你们很有用呢?那我以后怎么叫你们?”

    铁甲神兽传来了一股神念:

    “这具躯体是天狼型的。以后就叫我们天狼吧,至于我们的真实身份,公子你日后自然就会知道。总之公子你也应该知道,我等对你乃是毫无危害之心。”

    林封谨点点头道:

    “好。”

    然后他看了对面的战团一眼,只见野猪正和那无面人沮荼激战正酣,不过很明显野猪天生神力,招式大开大合,更是有古篆山河盾这种神物保护身体,稳稳当当处于上风。不过野猪的缺陷毕竟移动速度还是短板,于是林封谨便对天狼道:

    “你去帮忙掠阵,不要让那怪物逃掉。那操控魔傀儡的勾陈交给我。”

    天狼道:

    “是,主人小心些,这怪物的魔纹钢爪子还不错,我觉得应该可以派得上用场。”

    无面人沮荼面对野猪,已经是打得相当的艰难,没想到这斜刺里居然还要杀出来个生力军!顿时就动了想要逃走的心思,不过那天狼型的铁甲神兽乃是墨家千百年的心血结晶,其威力也绝非等闲,经过林封谨的一番不惜工本的改造之后,可以说更上层楼,这无面人沮荼稍微露出来一些破绽,便被这天狼窥破,忽然伏地作兽行状,猛扑而出,一爪便将其大腿处的皮肉卷走了一大片。

    那无面人沮荼身形虽然瘦小,可是双腿却是肌肉累累,甚至还生有绿色的细碎鳞片,否则的话,也支撑不起那庞大魔纹钢巨爪的重量,此时被天狼生生抠去一大块皮肉,就算是抛开剧痛不说,立即也是令其进退趋避之间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更可怕的是,这天狼更是深谙兵法,一击得手,居然就再次潜伏暗处一动不动,无形当中便对其形成惊人的压力!

    林封谨见到无面人沮荼已经是差不多已经可以说是瓮中之鳖,难以逃脱,便很干脆的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

    先前那黄衣大汉勾陈虽然也是魔傀儡,但是林封谨几乎可以肯定,正主就在附近,因为之前这勾陈对答应变,几乎是与活人相同!甚至连林封谨也是被隐瞒了过去,要做到这样的程度,绝对要有人在附近操控才行,否则的话,是做不到这样的地步。

    此时林封谨安静下来发动了体内的“五神”之力,立即嗅觉和听觉就被扩散到了非常强大的地步,什么声音都是毫无巨细的落入到了他的耳朵当中,马上就听到了地下有声音正在迅速的远离遁走,鼻孔里面更是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有些奇特的血腥气。

    这些蛛丝马迹看似很不起眼,但落在了林封谨的眼中,便是迅速的勾勒出来了一幕:一名敌人正在地下的通道迅速遁逃,并且还在大口呕吐着鲜血。很显然,之前的那一名魔傀儡勾陈自爆,肯定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也是反过来重创了操控者,引发了其伤势,林封谨顿时长笑一声,顺着这声音传递而来的方向迅速的追击了过去。

    大概只是追出了一里地,林封谨便见到前方的土地裂开,然后泥土四溅,从中飞窜出了一头若鼠若狗的怪物,而身躯却是颇为庞大,看那纵跳飞跃之势,当真是十分轻巧灵敏便捷,而这怪物的尾巴后面则是变异成了若投石车那样的一个勺状物,里面坐着一个双腿残废的侏儒。

    这侏儒两眼也是紧闭的,看起来是个瞎子,只不过林封谨一靠近之后,他的眉心当中皱纹迅速堆积了起来,然后往两边裂开,变成了一只竖立的眼睛,若猫眼那样幽绿深邃诡异。

    很显然,这侏儒才是勾陈的本体,林封谨被他的眼睛望了一眼,陡的打了个寒噤,有一种浑身上下不着寸缕被彻底看破了的感觉,神识更是有隐隐约约受伤的迹象。只是,林封谨此时的头顶上的妖命气运化为的那狰狞兽首也是立有感应,那只凶残的独眼也是随之望向了这勾陈,勾陈的那竖目与之一对,立即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那只竖目也是随之紧闭了下来,流淌出来了一缕惨绿色的液体。

    “你,你不是人!!”勾陈忽然尖叫了起来,那声音当中既有愤怒,却更多的是恐惧。“你,你是妖星啊,你是贪婪无比的妖星!!你竟然还在觊觎我的撮土成体,聚气为魄的秘法。”

    林封谨陡然被叫破身份,心中顿时又惊又怒,要知道,国都居然有妖魔出现,那是要惊动国本的大事,可以说是要倾举国之力来进行剿杀!自己在这里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万一有人追上来听见了这勾陈的言语,那自己一旦无法灭口,便身无立锥之处。

    一念及此,林封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已经是生出了强烈无比的杀意,脚下已经启动了“缩地成寸”的神通,光芒一闪便来到了勾陈的身边,同时头上的妖命气运幻象更是汹涌澎湃,疯狂无比的扑向了勾陈头顶上的那一缕试图连接天地月华的黑烟,那简直是以铺天盖地之势猛扑上去,对方真的是毫无还手之力!

    被林封谨的妖命气运一缠上,勾陈立即有所感应,发出了恐怖的号叫声,若狼嚎,若兽泣,端的是凄厉无比!

    林封谨的妖命气运是先天得来,并且都进入了化形的阶段,而这拜魔教徒勾陈的魔身却是后天刻意而为,头顶衍生出来与天地沟通的魔气也是后天生成的,被林封谨的妖命气运一缠上,那根本就是毫无还手之力,被一点点的剥离出来吸收掉,那完全是精神上的大恐惧,大痛苦,几乎令这勾陈痛得眼前发黑,若不是他此时被魔傀儡拖行着,那么相信早就束手就缚。

    两人一追一逃出了五六里,林封谨看准了一个机会,咬破了中指一弹,便是将自己的热血激射了出去,同时还用上了七国剑的神通,顿时就见到那几滴血在空中形成了一个“破”字,撞击在了那头牵扯着勾陈逃走的魔傀儡上,顿时就见到这魔傀儡身上爆出了一团光芒,竟是丝毫无损!显然这头似犬似鼠的魔傀儡乃是勾陈精心打造的逃命货色,绝对不是那么好轻易打发的。

    只是,那头魔傀儡的体表,赫然也是被溅上了两三点鲜血!

    林封谨看到了这一幕,嘴角立即露出了一抹冷笑,因为这鲜血虽然并没有杀伤力,却是作为几缕龙气的载体!几乎是在短短的几秒以后,魔傀儡的表面就一下子被那几滴鲜血腐蚀了进去,更是发出了恐怖的吱吱声音,冒出了淡蓝色的烟雾。

第十四章 逼宫

    勾陈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件要命的事情,尽管他处于被林封谨蚕食头顶魔气的剧痛当中,依然强打精神,张开了自己的嘴巴,然后狠狠的一口咬在了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上,“咔嚓”的一声就将其咬了下来,然后咬着牙狠狠的咀嚼着,指头骨骼破碎断裂的声音都是清晰可闻,可见这也是个狠人。

    勾陈猛嚼了几口,将自己的两根指头嚼成了血肉浆汁,然后“噗”的一声喷了出来,同时完好的右手划了个法决,便见到喷出来的血肉浆汁居然主动的飞射向了魔傀儡被腐蚀出来的伤口处,不停的蠕动着,看起来应该是在进行着修复了。

    只是过了不到五六个呼吸,勾陈浑身上下忽然僵硬,绝望的惨叫了一声,拽着他的魔傀儡也是哀嚎了一声,失去了平衡一头撞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在高速奔行下忽然来了这么一下,顿时脖子都断折了,露出了里面的鲜红血肉,还有用金属,木头混合打造的骨骼,抽搐了几下,就此不动。

    勾陈中了这一撞,整个人也是被摔飞了出去,他本来是个双腿俱断的侏儒,摔飞出去之后更显得十分瘦小,蜷缩成了一团,林封谨慢慢的走过去,见到这勾陈的胸膛在急速的起伏着,五官当中都在不停的淌出黑血,口中还在喃喃道:

    “龙气你竟然有龙气护体!难怪得我的魔傀儡在你的手下被摧枯拉朽,完全都不是一合之敌!”

    林封谨淡淡的道:

    “所以你输得半点儿都不冤枉。”

    勾陈惨笑道:

    “可恨啊可恨,我们的圣骨使者居然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甚至栽在了你们官府的手上,倘若没有出这个纰漏,三君殡天,中原气数大衰食真之术便能大成,你们都要死啊!!!!”

    林封谨眉头一皱。正要追问,却是见到这勾陈已经是狂笑着咬断舌头而死,他自身一死,头上苦苦修炼出来的氤氲魔气便被林封谨的妖命气运彻底吞噬了,就和之前在那焚尸山当中吞噬那些魂魄不全的巨虺一样轻易。

    接下来林封谨搜查了一下这勾陈的身上,却是只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而已,估计是要炼制魔傀儡所用的,接下来却是并没有什么收获,等他返回的时候,发觉那无面人沮荼也是已经瘫软在了地上。浑身上下的骨头只怕都碎了三成,这就是被强迫着和野猪正面抗衡的代价,只是这厮的生命力也是真的十分顽强,到了这地步居然都还不死。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那一只血红色的巨爪已经是被彻底的剁了下来,铁甲神兽天狼正在翻来覆去的研究着这玩意儿,估计在考虑怎么给自己装上去。林封谨估计那一团劫余之气的本质,就应该类似于是正在进行核裂变的物质,却没有核辐射的危险。所以可以作为动力源来使用。

    此时野猪大笑着走了过来道:

    “痛快,痛快,好久都没有这么舒舒服服的打上一场了。”

    然后他望了望瘫软在地上那无面人沮荼道:

    “主人,这家伙的命倒是还顽强得很。咱们是留他一条狗命,还是让他了账?”

    之前那勾陈说出“妖星”两个字的时候,却是在好几里外说的,这无面人沮荼是听不到的。所以留他一条命也是可以的,再说,这些拜魔教徒跑来这邺都的动机。还有什么圣骨使者之类的行踪,总是要搞清楚。

    于公来说,林封谨此时已经在吕羽面前领了命,总是要好好的来做这件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于私来说,这案子乃是发生在了邺都当中,正该林封谨的老丈人做事。

    更重要的是,林封谨很是有些怀疑这件事和自己在云雾山无底穴当中放出来的那恐怖存在有关,那片到手的骨头,搞不好就是这远古魔物的遗骨,林封谨当时去取宝物的时候固然义无返顾,但若是有机会来弥补这件事,却也是义不容辞。

    那远古魔物虽然强横,可是林封谨此时背后,却是站着整个北齐的倾国之力。林封谨个人的力量或许在那远古魔物面前端的是不值一提,但是在举国之力面前,个人的力量却也是疥癞之癣.

    不说别的,只是出动三千吞蛇军,任你什么上古天魔,万古神兽就得望风而逃,一旦被围住的话,死就一个字,而就算是焚尸山当中的那恐怖的娲蛇神,也是一样得退避三舍。

    在这边拖延了一会儿时间之后,自然随后也是有援军陆续赶来,林封谨这时候才知道,邺都的其余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从鄣国公府邸当中冲出来的妖人至少也是损折了三分之一,被活捉的也是有四五个之多,只是邺都的百姓却也是遭了殃。

    尤其是有一名妖人,擅长弄虫,便是那每日用虫杀人的,他被困住以后,竟然用刀子将自己的肚皮划开,里面居然有两个碗口大小的血肉虫巢,直若蜂穴,从中飞出来了数百头凶悍魔虫,四散飞走,带有剧毒,不逊于毒蛇,更是外表钢牙铁甲,棍棒都砸不死,只能用烈火焚烧,邺都百姓因此惨死了五六百人,现在依然有七八头魔虫逃走在外,里正保甲正在逐家逐户宣讲,一旦遇到便要用火把焚烧。

    林封谨听了后心中吃了一惊,却是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早就未雨绸缪,家中首先都请了老蓝等人守护,而知府衙门当中还有黑三坐镇,想来是不碍事的,便押着自己捕到了无面人沮荼去了知府衙门,一问之后却是有些吃惊:

    原来黑三,老蓝等人听说了这消息,嘱咐府中多撒雄黄石灰,然后便兴奋无比的匆匆赶了出去,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反常的事情,只因为这魔虫乃是上好的炼制蛊虫的材料,端的是可遇不可求,这三个人听说数百只凶悍魔虫被一一烧死,真的是痛心疾首。唉声叹气的出门去了,只盼望着剩余的那几只祖宗不要被人烧死了,赶快来自己的碗里面吧。

    而土豪金听说了这件事,也是兴致勃勃的飞了出去,林封谨询问其原因,竟然是“听说这魔虫味道很好“,林封谨呆滞了半晌,正要嘱咐土豪金小心些,不要自己被人当成魔虫给烧死了,但看土豪金那飞得兴冲冲的模样。估计至少都在一两里外了,哪里还叮嘱得到?

    林封谨回到了知府衙门以后,便听说老丈人不久之前才兴致勃勃的叫人整治了一桌酒菜,正在饮宴,然后又叫他过去。林封谨自然是从命,此时他和左家妹妹早有婚约,所以也就不把他当成外人,酒席上不仅仅是有老丈人的两个小妾,翁婿两人喝了几杯。左家妹妹也过来坐在了林封谨身边把盏。

    林封谨心中也是知道,估计自己做的事情也是太大了些,悍然将鄣国公的国公府给围了,毕竟这是龙子龙孙啊。而且当今王上还在位!无论这吕先如何荒诞暴戾,总是吕康的子孙,一旦没有什么铁证来坐实罪名,那么倒霉的多半是自家了。

    因此也难怪得老丈人这几天估计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如今鄣国公府当中这股子脓血被挤了出来,还是在有防范的情况下,都是死伤了几百人。一旦是被这群妖人酝酿得时机成熟,然后乘着毫无防备的机会发难,那又应该是何等的惨祸?

    左知府乃是做了几十年官的人,便深知其中的厉害关系,有着这个由头,那么自己非但是没有罪名的,甚至还能背上个“刚直不阿”的名声!

    这东西就难能可贵了,做官的想要循着规矩升迁熬资历,其速度非常之慢,除非有着特殊情况,比如说是新旧的君王更替,并且还要站队站得正确的,那么就能额外擢升,除此之外,有了这“刚直不阿”的四个字,那么就可以“超迁”擢升了,并且还相当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

    比如那些闻风奏事的御史,十分恶心,每个月都必须弹劾三个人的,否则的话当月的考评就不合格,有了这四个字,御史来找你麻烦的几率都要小得多,因为弹劾一个“刚直不阿”的人,往往就相当于是给自己的脸上身上泼洒污水,若是没有十成把握的话,御史都会远离你。

    正是因为得了偌大的彩头,所以左知府此时心情奇佳自然是可想而知,本来这几天都是愁眉不展,长吁短叹的,已经是完全一扫而空。林封谨此时也不着急去讯问抓回来的拜魔教徒,这种事情当然是由专家去做最好不过,刑部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干过多少这种事情,早就熟极而流,俗话说得好,将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林封谨等着拿口供就好,完全没有必要多操什么心。

    ***

    邺都发生的一切,自然是会用加急的快马送向百多里外的避暑山庄,吕康表面上是一个会被臣子左右,显得颇有些温和的君王,但是,不要忘记了,再温和的老虎,也是凶暴的猛虎,一旦露出来了爪牙,也会有发怒的时候。

    没有人能说得准吕康的反应,因为说到底,吕先无论是闯出怎样的大祸,他也是吕康的嫡系血脉,无论是杀或者罚,都肯定是应该由他做主的。

    所以整个邺都当中也都是在等候着一国君王的反应,就仿佛是在乌云密布压向大地之时,默默的等候着滂沱的大雨和轰鸣的雷声,因此,邺都当中甚至都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

    当然,在这安静的背后,却依然是暗流涌动,荡漾卷涌起无数漩涡,这分明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了。

    在一处修筑得并不华丽的宫室当中,有红烛高烧,几人分了尊卑,不顾深夜,恍然端坐。

    一人忽道:

    “这一次,老东西应该是不能再退了吧。”

    一阵风从外面吹来,烛光摇曳,照耀在了这坐在上首的人的脸上,赫然便是吕羽,此时的吕羽满脸的阴骘之色,缓徐的道:

    “上一次我领军归来问他要个公道,结果他用了缓兵之计拖延了下去,等到田武回返防区以后。再废太子,让权位,占先机,令我没有办法发难。太子也是运气好,保住了他的小命,这一次,这老东西最为心爱的儿子做下这等天怨人怒的事情,还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引来魔道妖人,我看他有什么办法推脱!”

    旁边的万和林面无表情的道:

    “王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如何对付吕先。而是大位。”

    随侍的崔太监崔知节也是露出了招牌的笑容道:

    “王上,经过我们的特别关注,现在魔教妖人的口供已经很明确了,他们或许提供的其余情报貌似匪夷所思,信口胡言,但是,林封谨那小子说的皇宫当中的杀着,却多半是真的,无论是通过刑讯还是旁敲侧击得来的信息。都是隐隐的在印证他的话。甚至那些拜魔教徒知道得还不如他清楚!”

    崔知节乃是做太监的,那微笑都是千锤百炼过的,极具专业素养,他笑得那个是灿烂无比。可是唇齿之间吐露出来的,却是弑君的大事,端的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这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敲门。说刑部的某人求见,然后便是一层一层的通传了过来,紧接着就有人呈上口供。那一份口供用金盘垫着丝绸托了过来。都是普通的宣麻纸,还被蹂得皱巴巴的,上面的文字十分潦草,还染着不少鲜血,显然就是在用刑的现场录下来的。

    这一份口供不消说,自然是刑部的人派遣来的,此时吕羽可以说是如日中天,想要来抱他大腿的人不要太多,所以这一份口供就连刑部的尚书都还没看到,吕羽就已经先睹为快。

    拿起这一份口供,吕羽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但是看到了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目光挪移得却是极慢,一点一点的开始往旁边移动,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吃进肚皮里面去似的,隔了好一会儿才往后面挪半行过去。只是他表面上貌似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渐渐的这份口供都开始抖得哗啦哗啦的,显然是是心情冲突激荡到了极处。

    这时候,万和林知道,是出动最后一击的时候到了,便对崔知节使了个眼色,崔知节便弓着腰慢慢的退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从外面便冲进来了一个美貌少妇,抱着一儿一女,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抱住了吕羽的两只脚哀哀哭泣。

    再怎么心如铁石的人,在娇妻幼子的眼泪当中也要化为绕指柔啊,吕羽一直都是在顾念父子之情,可是他此时才发觉,自己此时也成了父亲,要对一双儿女担负起养育照顾的责任啊。

    而吕羽也是熟读史书,知道这帝王位置的更迭最是残酷,一不小心就要掀出腥风血雨,倘若有什么差池,夜长梦多,到嘴巴边上的肉搞不好都要飞走,自己或者一死也无所谓,但想到身后事,比如娇妻被人侮辱凌虐,幼子幼女遭受欺凌,自然加倍的痛苦,可那时候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见到了吕羽的模样,崔知节和万和林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招手唤来了一名暗卫。万和林隐然已经是英王麾下文臣之首,便沉声道:

    “既然消息已经确凿无误,那么启动惊蛰计划吧。”

    这名暗卫听了万和林的话,然后望向了吕羽,却见到吕羽若木雕泥塑那样跌坐在了王座当中,悄无声息,似乎对外界的事务都完全听不到似的,那暗卫便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王上?”

    吕羽却是依然没有说话,不过,这暗卫却是看到了王妃隐隐做了一个点头的动作,那便再无犹豫既然王上下不了决心不说话保持中立,王妃就自然是可以做主,并且还有文臣之首的万和林发话,内臣之首的崔知节点头,这件事便算是定了下来。

    于是,在这沉沉的暗夜里,在这寂寂的宫室当中,便有一根无形的弦被激发了,这端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随着这一根弦的被触动,在整个邺都当中,顿时有不知道多少个人,不知道多少势力开始迅速的行动起来。

    这些人或者势力都被同时要求做些事情,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或许都是举手之劳,或许他们自己都做得莫名其妙,但是,这些人做的一件一件貌似平凡的事情依照组合起来,却会惊天动地,甚至翻天覆地!!

    ***

    时间迅速的推移过去,整个朝局都陷入到了一种诡异的状态当中,邺都当中的各种事情也是处理得飞快,比如对死伤民众的抚恤,又比如是对魔教妖人的定罪,都是在按部就班的走着流程,只是对于惨案的源头,所有人都是讳莫若深,都有一种诡异的默契来回避掉,仿佛是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有的东西你当它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了,但是,有的东西你当它不存在,却绝对不代表就能随随便便的绕过去。

    就仿佛是今日上朝的时候,刑部的一位侍郎开始试探性的询问,是否可以将这拜魔教妖人一案结束。立即就有人跳了出来,慷慨陈词,说什么元凶还未查办,堂堂刑部为什么要草菅人命什么的

    很显然,刑部的这个侍郎就是国君吕康的人,想要力保吕先,先试探一下动静风声。而后跳出来的那个人自然是吕羽的人了,坚决要拿住这个痛脚不放,或者说是在表明吕羽一方的态度,那就是这事儿不要想随随便便的搪塞过去!!

    林封谨当然是没有上朝资格的,却还是听左知府退朝回来,眉飞色舞的讲述了一番这事情的经过,双方博弈肯定又是在朝堂上进行嘴炮,而最后多半还是以吕羽一方胜出,因为国君在避暑山庄当中,所以一干旧朝臣子群龙无首,自然是左支右绌,十分为难。

    左知府却是个老政客了,便在这里下了断言,说是这实际上是英王在进行逼宫了,因为倘若吕康真的是还不及时返回主持大局的话,搞不好他的臣子也完全顶不住吕羽的压力,将鄣国公吕先拿下问罪也就是一两日的事情。这一次英王估计会借题发挥,将六部当中的刑部也是安插上自己人。

    林封谨回去以后,便始终就觉得有些心神不宁,便让人拿上近些日子的情报来一一观看,他在邺都当中也是很重视建立自己的情报网络,尤其是与当今不同的是,他的情报网络都是依托自己的羊汤店而建立在低层当中的,而不是说走的是高层路线。这是因为林封谨深信观一叶而知秋的道理,往往要发动一些大事,反而会从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显现出苗头。

第十五章 弑

    随着一篇一篇的情报被林封谨草草翻阅而过,直到结束,却也没有发觉有什么疑点,不过若是要说没有疑点的话,那也是并不尽然,不过林封谨仔细分析,却也真的是看不出来任何矛盾,于是便唤人来打水洗漱,上床之后却是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一直到了几乎是鸡叫头遍,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封谨这一睡过去之后,却是恍惚当中似乎回到了上一次穿越之前的生活里,正坐在了书桌旁边看着一部电影,这部电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讲的却是高智商合作犯罪的事情,这个犯罪团伙已经决定要杀人的话,那么受害者是逃不过去的,这貌似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他们却可以诡异的在作案的同时不违反法律,这听起来很离谱,但是这个团伙却是每一次都能干得很漂亮

    这个团伙最经典的杀人案例流程如下:

    首先是罪犯a找到了受害人,在网络上用花言巧语取得她的信任,两人约好了在某个时段,某公园的铜像旁边见面。

    罪犯a做的这些事情显然都很正常,不会犯法的。

    接下来,罪犯b则是会提前十分钟来到约会的地点,在铜像附近的凳子上面撒上污秽物,只留下一条靠近垃圾桶的凳子保持干净。

    罪犯b做的事情也只有这么多,可是他只是有些违反公德,却也不违背法律。

    接下来,受害人来到了铜像附近以后,便会驻留等待已经不会来的罪犯a,而她应该会等得有些累,便只能选择那条干净的靠近垃圾桶的凳子坐下来休息。

    这时候,罪犯c则是出场,他路过这个地方。将一瓶过期洗发水抛入旁边的垃圾桶。

    丢垃圾不犯法吧,何况是将垃圾丢进垃圾桶里面?

    罪犯c离开以后,罪犯d出场,将带有白磷和破衣服的垃圾袋抛入垃圾桶里面。

    罪犯d同样也是丢垃圾,也不违反法律。

    这时候,罪犯a给受害人打来电话,说自己堵车,可能会等十分钟到,接着继续闲聊几句,然后挂断。

    在打电话的时候。垃圾桶里面的白磷接触到了空气,自燃,慢慢的点燃了破衣服,并且火焰和过期洗发水接触,产生窒息性的有毒气体,被正在接听电话的受害人吸入导致昏迷,哮喘发作,死亡。

    在被害人遭受到这一系列的侵害当中,这个犯罪团伙每个人做的事情分割开来看。都和血淋淋的杀人案毫无关联,并且都是没有违反法律的,但是,这一系列的环节环环相扣之后。就可以夺取一个人的生命!!就仿佛是枪械的零件貌似无害,可是组合起来,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凶器。

    然后,林封谨就大叫一声。忽然醒来,满头大汗,心跳奇速!

    似他此时的富贵身份。房中床前都会随时有一个丫鬟侍候在哪里的,便是睡觉的话,这妹子也是在林封谨床前打地铺小憩,而她的责任便也很简单,那就是给起夜的林封谨拿尿盆,或者端热茶,或者听到林封谨睡得不安稳就得起来照看,甚至说是满足林封谨的性需求。总之一句话,主家想要怎么爽,她都得满足主家。这就是所谓的通房丫头。

    此时林封谨这么一叫,这通房丫头早就起来了在旁边绣花,听到了声音后急忙查看,便见到了林封谨怔怔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目有些呆滞,而脸色却是越来越苍白。

    昨晚阅读的那些情报可以说是一一迅速的浮现在脑海当中,然后若拼图一般的快速组合了起来,最后林封谨浑身上下都僵硬了,因为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人心。

    英侯吕羽的心。

    那颗心在林封谨的设想里面,本来应该是荡漾着一股濡沫慈父的情怀,可是,现在看起来,那种感情或许有,但绝对不如林封谨想象的那样多!

    有一句话叫做,一子落错,满盘皆北!

    林封谨以己度人,觉得倘若是有人要对林员外不利,自己豁出命也要保护家人。可是他却没有想到,他是三代单传的独子,林员外更是将整个家族的兴衰寄托在了自己的儿子身上,这样的父子感情之厚重,本来就不是普通的家庭来比拟的,并不能套在每个家庭当中,何况林封谨还是将其放到了最是无情的帝王家?

    发觉了错误以后,林封谨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便一下子翻身下床要抢出门去,他潜意识当中还觉得来得及,但是,刚刚汲好鞋履冲出门去,便发觉此时已经是接近正午了,阳光照在了林封谨的脸上,却丝毫都感觉不到暖意。

    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天空当中的云层居然诡异的呈现出来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漩涡状,漩涡的中央便恰好对着邺都城,更奇特的是,一夜之间,本来是早春开放的桃李此时却是盛放满树,争奇斗艳

    “天龙聚合,地龙逶迤”林封谨喃喃的道:“这,这国痹之兆啊。( 平南文学网)”

    忽然,远远的传来了悠扬而肃穆的钟声甚至林封谨那灵敏无比的耳力还听到了北方的王宫群里面有隐隐约约的嚎哭声传来

    丧钟整整响了九十下。

    根据周礼,帝王崩,国都便要鸣九十五下丧钟,那是暗喻九五之尊,而北齐国君只能算是君王,还未登基称帝,所以规格礼制只能鸣丧钟九十下。

    最后一响落下去的时候,林封谨便无力的靠着墙跌坐了下去,心中真的是涌现出来了一股强烈无比的虚弱,甚至是滑稽的感觉。

    他知道今日拜魔教徒之祸多半都是自己造成的,当日在云雾山当中贪念一起,误放出来了那上古邪魔,所以为了弥补昔日的过失,此时依仗地利,全力对那拜魔教徒进行狙击。自以为已经是将其阴谋摧枯拉朽,几乎是达到了破灭的边缘。

    可是,林封谨却是误判了人心!!他此时如何还推断不出来事情一系列因果,分明是自己将那宫中的弑君隐秘告诉了吕羽,而吕羽便将计就计,非但没有去破坏那一处机关,而是反过来施展了一系列计谋,将自己的亲身父亲诱入了那个陷阱,让他死去!

    林封谨在苦苦防范,破坏拜魔教徒的弑君恶行。可是,他自己都万万没想到,最后的这个巨大的纰漏,却是来自于吕羽的身上啊!这上古邪魔想做而未能做到的事情,却是被吕羽代替他完成了。

    最好笑的是,吕羽之所以能够完成这一击,情报居然还是来自于一心想要破坏上古邪魔计划的林封谨处!!

    这是何等巨大的讽刺!!

    林封谨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挫折感觉,甚至觉得滑稽无比,有敌不过命运的安排。

    这时候。整个林府已经仿佛是煮沸了的锅那样热闹了起来,外面的街面上已经开始有快马传檄,大声呵斥着国丧期间的三禁十不准,而府中的有经验的老人则已经开始准备白布什么的。吕康的皇后死在了十一年前,应有的规制还有不少的人记得。

    这个时候,北齐国君吕康驾崩,群臣要做的事情肯定是要迎新君登基了。本来围绕着这国君的宝座登基过程,往往都会展开一场腥风血雨,只是吕羽本来就是强势占据了主动。并且早有预备。他的两个对手更不要提,一个废太子前年才被他一脚踩到了脚底下,没有个十来年就不要想翻身了,鄣国公吕先就更不要说了,林封谨都可以将他收拾了。

    还要加上吕康驾崩的时间却也是掌控在了吕羽的手中,

    因此,吕羽登基那简直就是板上钉钉!

    林封谨便带着难以形容的复杂心情在府中呆坐了半晌,他只觉得自己憋得慌,一时间都很想对着天空呐喊,找些事情来狠狠发泄一下,但是,却发觉根本无处宣泄!此时林封谨要发泄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吕羽抓过来痛痛快快的大骂他一顿,我他妈那么相信你,将这种大事告诉你,你却是利用这事禽兽不如居然弑父,你为什么要辜负我的信任

    可是林封谨却只能想想而已,

    顶多就在心中yy几下,却是连连说也不敢说出来,因为吕羽之前就是尊贵无比的英王,现在更是北齐的君王啊!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又道是,嘴巴一时爽,全家火葬场,林封谨当然是深谙这种道理,可是他的心中却是真憋得慌啊,于是也只好喝点闷酒而已。就这么昏昏沉沉的从中午混到了下午,林封谨都喝了足足两三坛酒,人都差不多醉得东倒西歪了,然后就趴在酒桌上面沉沉睡去。

    但是心中憋屈的话,却哪怕是睡觉也是感觉得很不痛快,老是做的诸如“出恭掉进茅厕”“自家的老婆被人调戏”的倒霉梦。可以说是越睡越烦躁。

    就这样一直到了天黑,才有家人小心翼翼的给林封谨用温水抹了一把脸,接下来扶起他灌了两口酸辣醒酒汤,等到了林封谨恢复了一些神智之后,才欢天喜地的陪着笑道:

    “少爷,大人请你过府吃酒陪客。”

    “大人?”林封谨愕然的道,他此时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黏糊糊的不舒服,思维也是相当的迟钝,因此索性夺了个木桶来,汲了满满的一桶井拔凉水,然后从头到脚淋下去,这一下可以说是“哗啦”的声音响过后,顿时打了个寒噤,然后整个人都是觉得神清气爽。

    “大人今日国丧,左大人不是应该上朝去了吗?”林封谨一面穿戴衣裤一面疑惑的道。

    这区区的一个家人怎么答得出来林封谨的问题?只能陪着笑在前方延请,林封谨很快的便到了左府当中,只见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十分热闹,别的不说,单单是门口的车驾都整整的排到了巷口,端的是称得上“门庭若市”四个字。

    按理说左知府平时的官无论如何也不算是低。拿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北京市的市委书记加市长还要加上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三者合一,可是,平日里来拜的人数也没那么夸张啊,这个疑问一直到林封谨被延请落座以后才解开。

    原来新君即位,自然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也有识趣的大臣知道吕康驾崩,自家的官运便到了尽头,主动求去告老还乡的,这种知道进退的人通常就算是有什么纰漏。但是新君也是不会为难,让他全始全终的归家,衣锦还乡。

    因此,当即在太和殿上面就空出来了十来个位置,有道是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朝廷的官位也是如此,一下子空缺这么多的位置出来,倘若不立即安插,很是影响国家动员的效率。所以便是大封群臣。

    本来按照道理来说,左知府完全是依靠林封谨才搭上吕羽这条线,就算是这一次侦缉拜魔教有功,但这本来就是他的分内事情。左知府觉得自己能在考绩上拿个优等,那就是心满意足,再配上不畏强权的名声,两年多以后应该就可以升迁为礼部或者是工部的侍郎(副部长)的这位置上去。这就已经算得上青云直上了。

    可是,在大赏群臣的时候,吕羽颁下来的旨意却是令左知府瞪大了眼睛。几乎是揉了眼睛看了又看,然后欢喜得手都颤抖了起来,原来上面居然写得明明白白的,让左知府升迁为兵部侍郎!!

    这就真的算是超擢了。

    要知道,尽管六部当中一共加起来的话,至少是接近二三十位侍郎,虽然大家都是同级的侍郎,不过位置当然也是有好坏高下的分别,这其中很显然,管钱袋子的户部,管人事的吏部,管军事的兵部这三部侍郎都是炙手可热的,尤其是五国混战的时候,兵事最盛,兵部的权利也是极大,就算是并不贪贿,也能捞个盆满钵满,若论权势威风,则更不一般。

    正常的情况下,左知府就算是一帆风顺,要去冷门衙门做个侍郎都得足足两年后,而再以此为垫脚石去炙手可热的兵部做侍郎,得至少在位置上蹉跎五年的时间,吕羽这么一道旨意,摆明是赏识他要额外提携的打算了,所以今日左府门口才会如此门庭若市。

    大家都是会看风向做脸色的人物,暗道这位左知府当真是了得,无声无息居然就入了国君的法眼,照目前的这个势头,只怕一两年后这户部的尚书都要易主了。于是旧部肯定要指望提携,新的下属更是期望早点将关系铺垫妥当,早早的都来庆贺了。

    不过,左知府心中却是明镜也似的,这是沾了林封谨的光。

    林封谨很早就和吕羽搅在了一起,出生入死,不避艰险,迎难而上,并且屡次都是临危受命,令吕羽有惊喜,这些功劳都是被记在了心中,不过此时林封谨一来还只是个秀才,二来更重要的是,林封谨乃是知道吕羽做出了弑父行为的人,相当于是吕羽利用林封谨提供给他的情报来行事,所以,两人此时相见的局面也必然是十分尴尬,所以吕羽也没想要见林封谨,却也不愿意亏待他,于是在封赏的时候,便很干脆的对左知府赏赐得厚了很多。

    此时林封谨来了左府后,当然不可能是被当成外人,自然是请入了家宴当中,左家当中的亲戚朋友当中也是有人做官的,却是个员外郎,知道林封谨在英王潜邸的时候就有从龙的经历,便有些好奇的询问道:

    “今日新君即位,怎的公子没有进宫恭贺?”

    林封谨想了想自己目前与吕羽之间的关系,忍不住苦笑道:

    “相见争如不见。”

    旁边的一干人听他的口气有些不对,急忙来劝解,因为此时吕羽已经是君,林封谨便是臣子,君臣之道已经十分严明,就算是君做错了事情不公,臣子也只能默默承受,否则的话,就是“怨望”,从古到今也不知道有多少臣子死在了这条罪名之下。甚至哪怕是没有这个心,被人诬陷而杀的也是不少!

    在这里的人都是亲戚,都还是真心实意的指望着林封谨好,所以也都在开解他。

    林封谨也知道,从此自己与吕羽之间就不可能像是以往那样随意了,必须要注意君王的威严,何况林封谨还知道吕羽的阴私之事,若是心胸狭窄的,搞不好这会儿毒酒白绫都直接赏赐了下来灭口。只是林封谨一来有东林书院为背景,二来确实也是给吕羽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也不担心这个,只是胸中究竟还是有着块垒,意气难舒。

    在左府这边饮酒了一会儿,忽然听得外面有喧闹声,左知府治家很严,顿时便眉头微皱,派了个管家出去,但是很快的管家就小跑进来,对着左知府,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左侍郎有些慌乱惊喜的道:

    “有天使到。”

    顿时,这场酒必然就喝不下去了,一干人都有些吃惊,但想到自家老爷上午才升官,总不能下午就啷当入狱吧,这种自抽耳光的行为朝廷也不会做的,尤其是新君登基的任命,更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推翻。

    不过来传旨的小太监却是满脸堆着笑,一看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林封谨,便一把抓住道:

    “林公子真是好找,去你府上咱家白跑了一趟才知道你在这里,圣上有旨,召你入宫觐见。”

    此时本来是深夜了,臣子入宫于理不合,但正是国丧,有七日的祭祀期,所以也不会分得很细。林封谨听了这旨意以后表情却也是淡淡的,没有表现出什么惶恐,惊喜等等的情绪,微微的叹了口气道:

    “好吧。”

    旁边的左家亲戚见了这场面以后,都是在肚皮里面暗自庆幸先前没有说什么失礼的话,见林封谨有些懒散颓废的模样,还只道他失去了吕羽的赏识,连今日的登基大典都没有参加,可现在才知道,估计登基大典那种场合去的都是外人,真正的亲信都是私底下叫去陪侍说说贴心话的的!

    林封谨随着这小太监入了宫后,一路上也只是埋头而行,没有东张西望的。显然这小太监的身份也是颇高,侍卫之类的见了因为脸生,要盘问几句,却见了腰牌信物后立即变脸,模样很是有些惶恐恭敬。

    一行人东拐西绕的进了一处宫室后,林封谨却是见到了一个熟人,体态肥实,满脸笑容,穿着一身黑袍,正是当年王府里面的首领太监崔知节,却已经是大红色的蟒袍,首领太监的打扮了。

    林封谨一直都不是旷达不羁的性子,也知道礼不可废的道理,便若之前那样对崔知节行了一礼。崔知节早就知道吕羽很看重林封谨,此时召见,更是说明林封谨圣眷不衰,也不拿大,只是低声嘱咐道:

    “圣上的心情不大好,今日都是水米未进忽然说想见你,你要往宽处劝慰。”

    林封谨点了点头,便跟随着崔知节而行,很快的,便来到了停灵的厚德殿当中,这里白烛高烧,灯火通明,吕羽穿着君王的袍服和冠冕正是呆呆的立在了灵前,看起来颇为失礼,倘若是礼部诸人在,多半都是要站出来规劝一番的了。

    这时候听到了声音,吕羽回头过来看了一眼,忽然对着周围挥手道:

    “出去,你们都出去,留下林封谨就好。”

    旁边的侍卫首领有些嗫嚅,崔知节也是为难的道:

    “圣人,这样恐于理不合”

    吕羽忽然冷冷的道:

    “朕刚刚登基,说的话就没人听了吗?出去,都出去!严禁有人靠近附近三丈内!”

    这句话一说出来,旁人立即都是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多言,不仅仅侍立在殿中的几十名大内侍卫纷纷退出,紧闭殿门,就连周围值守的也真的退出了三丈之外。

第十六章 发掘

    林封谨这时候看了吕羽一眼,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低声道:

    “臣先拜祭过先君吧。”

    吕羽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林封谨脑子里面已经转过了许多念头,他今天心中一直情绪不高,胸中块垒郁积,其实和吕康之死没有太大的关系,却是因为自己的谋划全盘被破的强烈挫折感觉,再加上那前朝的卫帝的阴谋已经是全面展开的缘故。

    自己竭尽全力,居然还是又输了一着!

    恐惧源自未知,林封谨心中的惶恐,就在于完全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上。而根据之前那大卫朝做出来的一系列安排,阴谋进行推断,这后续的事件多半也是惊天动地啊!

    这时候听闻吕羽要单独召见自己,林封谨立即就不难想到,吕羽终究不是铁石心肠,弑父带来的罪恶感也是会在无时不刻的折磨他,令他心中痛苦无比。

    可是,他的身边的亲信等人,甚至是妻子儿女,甚至都是推动他弑父行为的帮凶,吕羽满腔复杂的心情根本就没有办法对他们倾述。而这种天家的阴私丑事,更是不可以对外人言,传扬出去都是巨大的丑闻!

    因此,能够被他找来倾述的,就只有林封谨,一个人的话在心里面憋太久,是非常难受的,何况是吕羽这种身居高位,压力极大的人?

    林封谨是一个擅长机变的人,马上就觉得自己郁闷了一天也差不多了,此时也是应该利用这千载难逢的时机,给自己捞些好处才对,他审时度势以后,便去给死掉的吕康烧了纸,上了香,接下来跪在了地上酝酿了一下情绪。便让眼泪从脸上流淌了下来,伏在了地上失声痛哭,大声呼喊吕康的名字,说自己对不起他。

    林封谨这一哭之下,立即也是带起来了吕羽胸中的复杂情绪,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颤抖,隔了好一会儿,终于爆发了出来怒吼道:

    “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

    林封谨抬起来了通红的眼睛,痛心疾首的道:

    “是我害了先君!是我!!当日我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根本就不应该告诉任何人。而是将它烂在了肚皮里面,结果现在搞成这样,殿下你背上了莫大的罪孽,我北齐也是痛失明君。”

    听到了“罪孽”两个字,吕羽更是仿佛被烧红了的针刺了一下,猛的跳了起来,狂吼道:

    “我有什么罪孽,我有什么罪孽?”

    他说话的时候,语音已经是带着颤音。显然都是激动无比,这其中的情绪有愤怒,有激动,甚至还有一些痛苦!而吕羽的样子更是相当失态。若受伤的猛兽那样,几乎都要择人而噬!!听到了吕羽的大叫声,外面的侍卫一惊,几乎都要马上冲了进来。但是崔太监却是不动声色的将他们拦了回去。

    吕羽眼睛里面满是血丝,一字一句的道:

    “我母死的时候,想要喝一口蜂蜜水而不可得。那时候,他在什么地方?我从一介小卒坐骑,期间险死还生七八次,有一次饿得只能吃伤口上的蛆,那时候,他在什么地方??我一点一点的从下面往上爬,最后却是得了个杂种的称呼!!”

    吕羽一面说,一面在殿中大步的走着,仿佛是一头受创而狂怒的野兽,挥舞着长袖,语速越来越快。

    “我为大齐征战数十年,拓疆开土,可是还要遭人背后暗算!老东西答应我只要放那王八蛋一马就立我做太子,可是临到头来又返回,还重建飞豹军来掣肘对抗我的吞蛇军,表面上是去避暑,让我监国,其实就是在商量着怎么束缚我手上的权势!”

    “我和我母亲都不止一次病重,老东西从未正眼看过我们,那品行低劣,勾结妖人的吕先一出事情,马上就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嘿!!这就是父子,这就是舔犊之情!!”

    吕羽到后面的话已经是越说越快,林封谨甚至都有些听不明白了,不过说实话,吕羽的这些话未必就是说给林封谨听的,而是在说给自己听,坚定自己的信心!其实在林封谨看来,吕康若没有看顾吕羽也不尽然,否则的话,吕羽的升迁怎么可能如此之快?而吕羽和他母亲的身份也确实卑贱了些,在当时的大环境下,不被吕康放在心上也是情理之中。

    至于二人之间的权利之争,那更是不用多说什么,君王总是会下意识的捍卫自己手中的权利,并且吕康是在慢慢的让步的。至于吕康如此着紧吕先,那更是因为他知道,吕先犯的事情太大,稍有迟疑,那便是有可能身死,一个父亲总是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死,所以赶回来得快也是情有可原

    当然,这些话林封谨也没有说出来,他此时最适合扮演的,就是一个听众,无需多嘴的听众。这就是吕羽此时最需要的人。

    吕羽继续冷笑道:

    “天家无亲情,嘿,我还真是幼稚呢,一旦开始争夺大位,那么就注定要孤家寡人,没有了回头路。林封谨,我知道你心里面很不以为然,觉得我得了你的秘辛,转眼就用来弑父,但这机会稍纵即逝,大位之争,很可能就只有一次机会,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前朝的武亲王钱震,有名望,有才华,有军权,有韬略,可是在大位面前一让,最后便永远为臣,甚至死得苦不堪言,孤(吕羽本来应该自称朕的,现在刚刚登基还未来得及改口)一个人倒也罢了,大丈夫死则死耳,也算是在世上逍遥过,可是,孤此时却也是枝繁叶茂,撑起了一片天地,孤若一死,妻儿必为奴仆,被人淫辱使唤,在孤门下奔走的忠心之士也是必被屠戮殆尽!!”

    “不说别的,但说你林封谨,倘若孤一旦败亡。你觉得东林书院就护得住你吗?你一个区区的秀才,就敢于驱使煽动暴民围困国公府,这罪名是凌迟夷三族!你不仅仅要死,你全家上下,连同左伯雄全家上下都要一起死得全家精光!其余的人都是为奴为婢!”

    吕羽说到了这里,心情激荡,瞠目大喝,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那供桌上的东西顿时都是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什么香炉碗之类的都是砸得稀烂。他的胸口急速起伏,良久才缓缓的道:

    “林封谨,将心比心,换成是你处在了孤的位置上,你又会怎样做?你又能怎样做?”

    林封谨此时也是在心中拿定主意,抱着言多必失的道理只听不说,默默无言。

    吕羽也是默然了一会儿,猛然抬头,昂然大叫道:

    “没错。孤做得没错!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论是从才干还是功绩上来说,孤都比其余的任何人更适合做北齐君王,孤对得起列祖列宗。一定可以一统中原,成就皇图霸业。老头子,我这件事确实亏欠了你,所以你的两个废物儿子就留他们一命不杀。我要你在地下看着我是什么一统江山的!”

    吕羽其实也只是困于“弑父”的心结当中,各种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无处述说,如今在林封谨面前尽情的宣泄了一番之后。顿时也就坚定了自家的信念,眼神也是重新变得坚定了起来。他呼哧呼哧喘息了一会儿之后,便放声大叫道:

    “来人!!”

    这一次乃是他主动呼叫,崔太监便带着人走了进来,一见到供桌破损,狼藉满地,心中都委实吃了一惊,这种事情哪怕是在寻常人家守灵的时候发生,都是相当不吉利,要被指责成不孝的,何况是最要脸面的煌煌天家?

    不过崔太监和这些侍卫都是很有城府,装作没看见似的,在旁边恭候侍立。吕羽很干脆的指着地上道:

    “把这里都给朕清理了,不许对外面露出半点口风!”

    一干人都立即躬身领命,吕羽又想起来了什么,忽然又道:

    “对了,给朕弄一桌酒宴来,要烤羊腿和烧刀子。”

    崔太监苦笑道:

    “圣人,现在还是国殇期间,要茹素啊。一旦被礼部知道了又是一番口舌。”

    吕羽不耐烦的挥手道:

    “没人说出去,怎么可能会有口舌?这宫中莫非是个筛子?里面的消息只管往外倒?”

    吕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其余的人还能怎样?只好领命出去,在旁边探头探脑的还有个宫女,听说了要酒宴的命令,便飞也似的跑去后面的宫中报信,自然是说给刚刚升级的皇后听的,这小宫女吐着舌头拍着胸口道:

    “天可怜见,陛下终于肯进膳食了,对了,娘娘,我看殿里面那位公子也是普普通通,连官服都没着,也就戴了顶秀才的方巾,怎的就能将陛下说动用膳?”

    这皇后却还是知道一些林封谨的事情的,听到了吕羽肯吃东西,也是松了一口气道:

    “你说的那个人本宫却还是知道一些,我在王府当中就见过他多次,这个人可以说是才华横溢,和君上之间的交情都是颇深了,曾经几次和君上出生入死,并且还颇为旷达磊落,有古人之风本宫还是先给你们这些奴才提个醒,虽然这人年纪轻轻,现在只有秀才的功名,但是倘若你们真的把他当成秀才来看,那就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旁边的这些太监和奴婢听了皇后的话,都是在心中暗暗记住了,没点眼色的人在宫中也是活不长久,何况此人还有皇后亲口出面提点?

    ***

    大概只等待了片刻,一桌酒宴就被直接送入了客串灵堂的厚德殿中,吕羽饿了一天,自是狼吞虎咽,不过吃到一半的时候,大概是回想起来了什么往事,默然了一会儿,忽然斟满了一杯酒,然后在吕康的灵位前洒了,然后又默默独坐,好一会儿才对林封谨道:

    “朕听说你家中已经是三代单传了?”

    林封谨这时候便不能不答,便点点头道:

    “是。”

    吕羽道:

    “那你和你的父亲之间的关系一定不错吧?”

    林封谨苦笑道:

    “回陛下,家父的脾性颇为暴躁,所以融洽谈不上,但是天下间父母疼爱子女的心思应该都是一样的。”

    吕羽冷哼了一声,却是忽然道:

    “你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要做,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说实话。吕羽这句话问出来之后,林封谨心中陡的被狠狠的揪紧了一下,一个念头电光石火的从心中闪过:

    “吕羽竟然对我有了杀意,是我知道得太多了要灭口??”

    但这时候,林封谨却是留意到了吕羽眼神当中的一缕戏弄之意,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转念又一想,很显然吕羽是对自己有些怨气的,估计是自己一直都是隐隐约约站在他对立面上,和他唱反调的缘故。

    但是林封谨不站出来唱这个反调。又怎么能变相的引起吕羽的重视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若论亲厚,林封谨比不上追随二十年崔太监,若论定策,林封谨比不上老谋深算的万和林,所以,林封谨最适合扮演的角色,就是谏臣和诤臣,就是魏征一般的角色。

    但是。这个角色林封谨也不打算像魏征那样直接,而是做出自己的特色来,那就是度的掌握,既要展示出自己的存在感。又得让君王不反感讨厌,比如就像现在,吕羽心里面对自己有一些怨气,就得让他宣泄出来。

    所以林封谨听了吕羽的话之后。便只能一下子脸色发白的道:

    “未完成的事情?未了的心愿??圣上,臣现在才刚刚二十岁,这实在是太多了。举不胜举啊!”

    吕羽冷笑道:

    “朕已经是很有耐心了,换成别人的话,直接就赐酒了!你居然还在这里讨价还价?仅限三个心愿,说吧,你知道了这么多的天家隐秘,是一定要灭你口的了,不过你的身后事朕会给你操办得隆重一点的。你的两个红粉知己,左雅思和苻敏儿想必会给你守节的。”

    林封谨忽然偷眼看了一眼吕羽,吕羽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因为林封谨此时的眼神忽然变得狡黠了起来,不像是当时那么吃惊了,果然,林封谨接下来就嘿然一笑,然后做出了愁眉苦脸的样子道:

    “臣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心愿了,只求死后能葬在午门旁边,让其余的臣子看看对君上忠心耿耿的下场。”

    吕羽听林封谨这么一说,立即就知道自己的虚言恫吓被看破了,皱着眉头瞪着林封谨半晌,这才不甘心的道:

    “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林封谨笑了起来道:

    “君上乃是一代雄主,却又不失悲悯之心,若是真的对我起了杀意,绝对不会拿女人来说事的。”

    林封谨这个马屁拍得可以说是极有水准,吕羽听了他的解释一时间也是有些感觉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呆了一呆后只能骂道:

    “尔等不好好读书,只会将心思放在这些揣摩上意的旁门左道上?”

    林封谨当然也不敢还嘴,见到了吕羽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做出了惫懒样道:

    “圣上看起来也是吃得差不多了吧,可怜臣今日也是水米未进,不如圣上吃剩下来的这桌子酒菜就赏给臣吧?总之也不是第一次吃王上的残羹冷炙了。”

    林封谨这句话还是有深意的,这里是什么地方?堂堂一国君王的灵堂,在这里高声喧哗已经是“大不敬”,何况还是喝酒吃肉?只不过林封谨加上最后那句话之后,却是令吕羽想起了往事。

    原来在遥城一战的时候,一干人被十倍敌军重重围困,可以说是内忧外患,在这样的情况下,打理内政的林封谨每当用饭,都是请他先吃完,然后自己就将就吕羽的剩饭剩菜对付一顿。此时林封谨提起这件事,自然是引得吕羽浮想蹁跹,他虽然杀伐决断,却也是个念旧的人,叹了口气道:

    “罢了罢了,也好久没有人和朕同席饮酒过了,坐下来陪朕喝一杯吧。”

    换成是别的臣子,肯定是十分惶恐,但是林封谨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要在吕羽的面前做那个最特殊的人,在臣子的身份上,略微加一些朋友的成分。所以也就不推辞。这种角色扮演说实话,若是做好了的话,富贵荣华指日可待。

    因为君王也同样是人,也会有感觉到孤独想找人倾诉的时候,但是注定要称孤道寡的他们,是注定不能拥有某些情感的。所以很多君王的脾气都很是乖戾,却是因为他们人性当中的某些方面长久被压抑,无处宣泄。

    林封谨便想要尝试亦臣亦友的身份,那么这期间的度便一定要拿捏得好一点,过了的话。君王会猜忌你,太看重礼节的话,那就“泯然于众人”,和其余的臣子没什么区别了。

    当然,这其中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要做“友臣”的身份,自身的权位便一定不能高。否则的话,君王的宠信本身就是莫大的一种权利,再加上臣子若是自身还大权在握。就可能成为尾大不掉之势。

    所以历史上也是有很多与君王为友的人,这些人都是自身没什么权位的,却可以应诏出入宫禁,便是一二品大臣见了他们也是得客客气气的打招呼。因此又会被人称为布衣卿相。

    林封谨自身有才华,但他一直在吕羽面前表现出来的就是十分放旷,颇有些心高气傲视功名为粪土的意思,这就为他奠定了很好的基础。这一番在丧堂当中的君臣交流。也算是将林封谨在朝中日后的位置给奠定了下来,那就是布衣卿相,类似于后世米国的什么国家安全顾问。国家金融顾问等等。

    在这个位置上做得好的话,倘若君王还十分信任,那么其权势绝对不会逊色于宰辅,旁人更是不敢轻忽!但是因为权势全是操在君王的手上,所以君上的恩宠也是格外的重要。

    这一夜,厚德殿当中便多是吕羽饮酒述说的唏嘘声,等到崔知节小心翼翼的推开殿门的时候,发觉灵堂前面都是一片狼藉,杯盘酒菜什么的都被弄得到处都是,凳子什么都是断腿断脚,非但如此,吕羽则是趴在油腻腻的桌子上面,鼾声若雷,林封谨则是四仰八叉的仰卧在了地板上,胸口盖着一份梅菜蒸肉,脸上还有半片菜叶子,怀里面抱着半条椅子腿睡得正香

    见到了这样的情形,崔太监叹了口气,知道林封谨也已经算是找到了自己在新朝当中的角色,从此势大,不可制。

    ***

    一日后,皇宫中。

    按理来说,这皇宫大内是不允许人进去的,但是今日却是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这名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林封谨。

    他在灵前和吕羽一番深谈后,心中的芥蒂便消失了,而林封谨也不是什么拿得起放不下的人,便决意要在这跌倒的地方爬起来。于是他便用“敌人可以这样对付先君吕康,也可以这样对付你”为理由,说服了吕羽,重新接手了此事,誓要将此事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林封谨首先调查的。就是吕康遇刺的经过,他访问了许多宫女太监,最后归纳出来的事情真相很简单,那就是这机关确实是“神乎其技”,吕康自身也是十分小心谨慎的人,可以说是早有防备,但是在数百人的重重保护下。吕康路过了这里,便毫无征兆的昏迷,进而死亡。

    就连好几位太医反复诊断后,当时都是确定的是“暴病”,就是类似于脑溢血,心肌梗死等等这种突然发作,防不胜防的急病。若是完全不知道内情的人,那么真的会被瞒天过海去。

    林封谨既然在这方面得不到帮助,也没有办法进行验尸,那么便只能从根源上来寻找原因了。既然这样的猝死机关是从外部被激活的,而激活的条件,则是从前朝的桂麻轩汗蒸床下取走一个木头盒子,那么,顺藤摸瓜就行了。

    有的时候,往往最笨的方法,就是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林封谨采取的办法和濒死前的李坚一样,那就是一个字。

    “挖!”

    无论吕羽还是皇后显然都不愿意王宫中有这么一个大隐患,所以对林封谨提出来的这个貌似无礼的要求居然是一口答应。外面的一些收到了风声的臣子也是跳出来劝谏,说是丧事期间不适合大兴土木,吕羽只当他们放屁,直接将奏折丢到了火盆里面去。

    在这种情况下,林封谨调动了大量的人手,很快就将桂麻轩拆了个底朝天,果然在这里发觉了一处残留下来的连环机关,有能工巧匠说,这个机关制作得十分巧妙,若是被人触动,下面的千斤黄沙就会灌入一个石箱当中,进而重重压下,开启一扇石门。

    林封谨让一干人手继续顺着机关挖下去,果然就找到了一处建设在了地下的石室,用来建造这石室材质的石头都是仿佛血肉凝聚,十分可怖,并且这石室是没有门户的。上面居然还镌刻了各种蛇虫蜕变,在雷劫下化为龙的纹理,可以说是狰狞凶残,栩栩如生。

    在整间石室被挖出来了以后才发觉,原来其右上角有一个早就被凿出来的孔洞,约莫拳头大小,和之前的连环机关连接在了一起。很显然,一旦连环机关被触发,那么这个孔洞就会被打开。

    那此时基本上就可以断定,杀死了吕康的凶手,就是从这个孔洞当中钻出来的。林封谨于是便下令凿开这个浑然一体的石室,一干工匠上阵,叮叮当当的挥舞凿子,迅速的便将石室弄开了一个大洞。值得一提的是,用来建造这石室的石料可以说是十分邪异的,工匠凿到表皮的时候还好,大概有三四寸深的时候,居然会从凿痕当中冒出来一些粘稠若油的淡红色液体,直若血液一般。

    古书记载说,盘古开天地后力竭而死,双眼化为日月,肉身化为世界,但实际上有未能被大地同化的骨髓骨骼,便会形成太岁,肉石,血石之类的邪异现象,估计这用来建造石室的石块,就是传闻当中的上古肉石或者是血石,所以才会凿之血出,乃是很不吉祥的一件事。

    一名工匠的手上沾染到了那石头当中冒出来的血状液体,顿时觉得奇痒难忍,便狠狠的挠抓,直到血肉模糊都不肯罢休,但渐渐的,那伤口居然开始迅速的溃烂,流出大量的黄水,也是多亏旁边有一名见多识广的大匠在,抓过旁边侍卫的钢刀便是手起刀落,将这工匠的左臂齐肩斩落,见到伤口处鲜血喷涌而出,这才庆幸的道:

    “你小子运气真是不错,白白的拣回来一条小命。”

    那名惨遭断手的工匠脸色惨白,不停喘息,连话也讲不出来半句,其余的人见到了以后也是相当惊恐,好在这时候已经有军士过来散发了厚衣服,手套等等东西,这才得以继续。

第十七章 王虫

    等到这石室凿开了以后,里面的景象也是令人大吃一惊,全部都是一具一具奇特的尸骸,其质地就仿佛是蜡烛油溶解成的一样,更诡异的是,这些尸骸都是大腹便便,经过有经验的仵作辨别之后才发觉,原来惨死在里面的全部都是孕妇,并且都是已经即将生产,其表情也是显得异常的诡异扭曲,仿佛是在惨笑,又仿佛是在尖叫,这样的人间惨剧,真的是令人惨不忍睹啊。

    仔细的看去,这些尸骸的表面更是有着一个一个铅笔大小的孔洞,仿佛是被什么东西蛀出来了一般,看起来更是越发的毛骨悚然。

    林封谨见到了这样的情景忍不住也是暗自咋舌,如此惊人的一幕,真的是让人触目惊心,而被这些仿佛蜡质尸体养殖出来的邪物,又应该是何等的凶残?这时候,黑三等人也是赶了过来,这里乃是林封谨在主持一应的事务,所以要放两三个人进王宫也是举手之劳。

    他们三人一见到这场面,立即就是眼睛瞪得大大的,黑老三更是双眼发直,喃喃的道:

    “王虫没错,这一定是用来培养王虫的血肉宫殿!”

    林封谨一问才知道,原来养蛊的最高境界,就是培育出一条“帝王之虫”,这种蛊虫已经是超越了蛊虫的范畴,对世间万物来说,都是帝王一般的存在,生杀予夺,予取予求,拿修道的人来说,这种蛊虫就仿佛是人间已经是得道的神仙,高高在上,超出五行外,跳出三界中。

    天底下厉害的蛊虫多的是,但是,凭什么判定这蛊虫就是天下第一呢?便是因为帝王之虫成功的时候。就仿佛人间的帝王那样,同样都会聚集天下龙气,帝王将相有大气数的人,都是百邪趋避,阴物退散,蛊虫本来就不是天生天养的东西,因此也是属于邪物邪术的一种。

    但是,大道同源,帝王之虫身具龙气以后,相当于是达到了邪术邪物的巅峰境界。也一样得道,身具龙气,所以便已经是百无禁忌,更重要的是,它也是开始强烈的渴望吸收龙气为己用,所以会优先攻击身具龙气的目标,当年的大卫帝王便利用了这一点特征,林封谨一取走桂麻轩当中的木盒,便相当于将这血肉宫殿当中的禁制给弄破了。进而将如此阴毒的陷阱成功开启。

    黑老三,谢瘸子,老蓝来了之后,便全神贯注的扑入到了那尸骸堆里面。

    前面就交代过。这尸骸堆就仿佛是蜡油凝结成似的,表情扭曲狰狞,十分诡异惨烈,说实话。真的是化成了森森白骨还好得多。旁边那些人根本都是避之不及,可是这三个人却仿佛是见到了金山银山那样的扑上去,并且真的是乐在其中。

    当林封谨看到老蓝将一具蜡尸的嘴巴掰开。舌头掏出来还能忍受,但是,里面的尸水唾液流得老蓝满手都是,他都浑然不觉,林封谨都觉得自己的底限得到了挑战,忍不住都别开了头去。

    “奇怪,奇怪。”黑老三和谢瘸子两人搜查了一会儿,异口同声的道。“真是有些看不懂了,明明应该是在这里的啊。”

    林封谨听了两人说的话,心中忽然一颤道:

    “喂喂喂,你们可不可以把话说明白一点儿,什么叫做明明应该是在这里的啊?”

    谢瘸子奇道:

    “我们说得不够明白吗?这头帝王之虫虽然目前只能被称为王虫,距离帝虫还有些区别,但是,它应该还是在这巢穴里面,不应该无缘无故消失才对啊。”

    林封谨顿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自恃拥有放缓时间的妖命之力,不怎么怕被突袭,但是一国君王身边的守卫何等强悍!依然完全看不出任何须臾,被保护的君王就被暗算,这样恐怖的袭击速度说实话,他心里面都是一点儿底都没有。

    而林封谨之所以敢于来到这里监工,则是觉得应该是没有了威胁,想要找寻些线索的,哪里有凶手杀了人隔了几天都还在这里留着的啊?不过林封谨这时候才想了起来,这条定律貌似只适用于人类,对其余的种族未必有什么效果

    听到了这消息以后,不仅仅是林封谨吃了一惊,就连周围的人都是脸上露出了惊恐之色,他们虽然不知道林封谨叫他们在这里挖掘是什么目的,但看挖出来的这些东西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路数,估计都是妖邪无比的东西,更可怕的是,这危险还未离去,就还在原地徘徊,这就未免有些太惊人了!!就连那些大内侍卫都是脸上变色,一叠声的大叫起来,准备好防范措施。

    黑老三见了面前这些人严加戒备的状况,忍不住都有些哭笑不得的道:

    “等等,等等,大家听我说。这帝王之虫虽然实力格外恐怖,但是看这里的环境,它应该已经是没有被控制的,所以并不是那么危险的,只要小心一些,不触犯它的禁地,实际上就是安全得很。这虫进化到了这种程度,通常都不会伤人的,就仿佛是君王一怒,血流漂杵,但很多君王一辈子估计都没亲手杀过人。”

    谢瘸子也是抹了把汗这厮的右手貌似刚刚才去掰开过旁边女尸的舌头的,上面还有一丝蓝色的粘液然后故作洒脱的道:

    “是啊,你们看我们三个这么放心大胆的在翻弄这些尸体,就应该知道很安全的拉,难道我们的命就不是命么?放心了,这蛊虫应该是寄居在了某具尸体内的胎儿头颅里面,只要不做将胎儿剖出来的举动,就绝对安全。帝王之虫有帝王之虫的威严,通常情况下,根本都是不屑于出手的。”

    林封谨倒是早知道这里的凶险是针对的君王,绝对不会伤及普通人来引发国君的警惕,也是说:身具龙气的人最危险,所以他早就将自己身上的龙气封印得干干净净的,连龙气珠都没有带上。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道:

    “你们觉得这帝王之虫一定是在这里的吗?会不会有事情走掉了,或者自己搬家?“

    三人一起都摇头道:

    “不可能的,这里乃是用上古肉石建造的建筑,善能温养,已成功效奇强的养尸地,这些尸体能够被保存到现在,已经是与这上古肉石建筑融为一体了,彼此不分,对于帝王之虫来说,也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修炼环境。所以绝对不可能主动离开的。”

    林封谨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然后去了阴凉的地方等待。此时他也已经差不多心中有了结论,如果说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对方的下一步目标已经是呼之欲出。

    此时林封谨心中的感觉很是有些诡异复杂,主要是自己的对手明明是拜魔教徒,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一头上古魔物的魂魄,但是相信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身不由己的傀儡,是被几百年前就死去,甚至是尸骨都化成了灰烬的卫帝利用的对象!

    那头被困在云雾山当中的上古魔物,想要恢复身体的话。那么就得按照几百年前那位卫帝安排的道路走下去,就想是林封谨当日想要获得和羞走,那么就必须被利用来解开云雾山的封印是一个道理。

    这样的经历,只怕许多人一辈子都不能体会到。而林封谨有一种在和几百年前的死人进行博弈的感觉,二者虽然隔绝了足足几百年的时间鸿沟,两人虽是见面都不会认识。可是也无可避免的开始斗智斗勇,勾心斗角,这种感觉可以说是林封谨从未体验过的:新鲜,刺激,更是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

    时间迅速的过去,差不多都将这里翻个底朝天的三人疲惫的直起了腰来,互望一眼,都是同时摇了摇头,那失望之情可以说是溢于言表。( 平南文学网)

    他们三人也是在自己的“道”上苦苦行走跋涉,呕心沥血不知道多少年的人物,可以说也是全身心的投入。此时却是有机会亲眼目睹一下自己求道尽头的终极成就,那种期望可以说是无法形容的。

    可是,此时摆在了他们面前的残酷现实,却是告知他们和这终极成就擦肩而过,这种期望与失望之间衍生出来的巨大落差,端的一时间都是令人无法接受啊。

    只有林封谨已经差不多成功的推理了出来一件事,那就是这帝王之虫究竟是去了什么地方!

    按照常理来说,这虫子憋了几百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等的就是那带着龙气的目标从自己的地盘上经过,然后销魂一咬,得手后的它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龙气,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便是迅速的返回自己的窝巢开始进化。

    可是,这帝王之虫却是诡异的在自己的窝巢里面消失不见,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有外在因素介入了进来。

    再联系到拜魔教徒当中,居然也出现了残忍的将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改造成蛊虫窝巢的情况,就不难判断出,这件事与拜魔教徒脱不掉干系。

    因此,也就不难推理出来,这上古邪魔获得肉体复活的必须条件,很可能就是要获得进化到了最高境界的帝王之虫!数量越多的话,成功率越高。

    这显然是几百年前那一位卫朝帝王安排下来的双保险,他估计也同样考虑到了一件事,那便是经过漫长的岁月之后,机关什么的并不可能完全靠谱,那取走了隐藏在三都宫殿当中隐秘木盒的人,未必就可以及时的进一步触发连环机关,夺取敢于窃取大卫朝江山的乱臣贼子的性命。

    所以,这就是个双保险,上古邪魔被释放出来了以后,为了获得更多的完全体成熟帝王之虫,必然会去促成这“弑君”的行为,来为自己的复生创造更加有利的条件。这其中的过程可以说是一环套一环,就仿佛是锁链那样形成了十分完美的结构,如此计划出来的阴谋,真的是令人叹为观止。

    此时吕羽上朝完毕,也是赶了过来,目睹了这一切之后自然也是大惊,脊背上也是冷汗直冒,便立即放权委任给林封谨“彻查”此事,按照惯例来说。这种事情是很不符合朝廷规定的。

    但这时候便有大臣出来劝谏,说是天下有司各有职权,这种事情若是大案就应该归刑部处理,若是论地头就应该是邺都府尹处理,怎么会让林封谨这么一个秀才士子来贸然插手朝政。

    吕羽愣了愣以后便道:

    “卿家说得有道理,便点名让刑部侍郎周淮处理此案。”

    这一下顿时没人说话,一下子就名正言顺了。但是,很少人知道,当天晚上便有太监直接去了周侍郎的府上,这周侍郎周淮本来就是个中立党。墙头草,见到国君有口谕传到,也不知道是祸是福,是吉是凶,正有些六神无主,因此见面就直接狠狠塞了一笔厚礼上去。

    这太监才大刺刺的道,说今天来这里也就是随便来坐坐而已,只是今天在宫中侍候的时候,听圣上和皇后闲谈。提到了崔侍郎接办的这案子上,却是有些叹息,说是虽然崔某人做事还算可靠,但是俗话说得好。独木不成林,总得有个人在旁边帮忙协助协助才行

    这周淮好歹也是做了几十年官,顿时闻弦歌而知雅意,慌忙接口道:

    “在下却是觉得。东林书院当中的林封谨林公子不错,很适合来做下官的副手!下官一定好好协助林公子来办这件案子。”

    周淮的话却是前言后语端的是有些矛盾,先是要奏请林封谨做他的副手。下一句却是好好协助林封谨办案,未免有些颠三倒四,主次不分,这太监听了以后,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如此的话,那咱家就也不耽搁了,周大人做事四平八稳,善能体察圣意,自然将来还会青云直上,为圣上分忧。”

    周淮弓着腰,十分恭敬的将这太监送出去,他大儿子却是在旁边叹息,说是这好不容易有个大差使到手,可以好好的借题发挥大捞一把油水,却是凭空要分润出去一小半给这副手,一面嘟囔一面走,看起来很是不爽的样子。

    原来这刑部办案,多半都是泼天大案,尤其是像这种领下钦命的案子,更是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好好耍一耍威风的,这其中油水之丰厚,更是难以尽述。

    就拿这桩案子来说,无论是御林军,还是邺都府,或者说是城卫军都是有责任的。刑部的人出去办事,就像是程咬金的板斧那样,都有一套行之有效的流程了,办案伊始,便先去各个失查的部门,在言语里面敲打几句,然后捕拿一些刀笔小吏进行逼问,紧接着就开始督造刑具,闹得热火朝天,沸腾飞扬的。

    你刚刚领到差使,上司同僚都看着你,自然是要将声势弄大,把自己的勤奋表现出来,同时家里面也都是闭门不出,一个人也不见。但是除了小鱼小虾,其余的一个人也不动,时间这样拖下去弄个十几天,将大家都弄得疲惫松懈,人心惶惶,也没有什么眼睛盯住的时候,再将自己的管家门客派出来暗中接洽。

    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些失职部门的主官都肯定是早就急得和热锅似的蚂蚁似的,一见到办案的钦差松了口,顿时会流水也似的将程仪啊,礼金什么东西双手奉上来,唯恐你收得不够快,然后再大家协力办案就是,查得出来就好,查不出来的话,刑部的那些奸猾胥吏是做什么的?再随便弄点口供,屈打成招几个犯人,自然就是水到渠成。

    这招便是叫做有名的只开弓不射箭,乃是刑部秘传的官场功夫,既做了表面功夫,对上面也有个交代,同僚也要承你的情,更重要的是,自己能先大捞一笔私囊啊。这周淮的大公子没少做这些事情,所以眼见得肥缺付诸流水,自然是牢骚极盛。

    但是,周淮听了自己儿子的话以后,却是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只是板着脸不说话,等到家人将大门关了以后,紧接着就是狠狠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去,更是怒吼道:

    “钱钱钱,你这个畜生,这时候一点儿眼色都不长,是非要等到抄家灭族这才肯罢休吗?“

    这周大公子猛然吃了这个巴掌,就恰好晴天里降下个霹雳,正委屈要犟嘴,却见到老头子气得脸色铁青,手哆嗦着往胸口里面掏苏荷香丸都没拿出来,显然是动了真怒,这厮还是知道轻重的,急忙委委屈屈的跪了下来。

    周淮平了平气,痛心的道:

    “你这畜生好歹也是而立之年了,跟随我也办了十年的差使,怎的半点眼色都没有?那书生林封谨分明就是君上夹袋中的人物,将来要大用的,为父我只是个要拿出来掩诸人之口的傀儡!!若是你当真以为他是来给我做副手的,为父这侍郎的位置只怕坐不过一月!”

    说到这里周淮长叹一声,后悔的道:

    “当年为夫一步行错,居然上了太子的船,没想到英王居然可以后来居上,最后问鼎大位这一次本来以为这官位是保不住了,不过这倒是个契机,只要和这个林封谨配合得好,案子办得让人满意,那么纵然是保不住目前这个侍郎位置,只要能平调去其余的清水衙门,也是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

    浮生偷得半日闲,乘着周淮周侍郎在筹备组建这个专案组的机会,林封谨也是做了甩手掌柜,在自家的天下第一楼当中小酌。

    估计在今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办法这样悠闲了。

    因为林封谨此时已经下定了决心,虽然之前旗差一着,被对方利用权位之争杀死了吕康,但是,这一次务必要阻止这拜魔教徒的下一步行动!!

    同时,林封谨也有一种十分奇特的感觉,就仿佛在恍惚当中屏蔽掉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林封谨正在直面那位雄才大略的大卫朝君王,与之进行智谋上的博弈一般!这样的智谋上的对决,真的是想一想都令人热血沸腾啊!

    并且更重要的是,林封谨此时是活人,他可以针对掌握到的各种情报对自己的计划进行调整,而那位大卫朝君王留下来的遗策则是已经不可能改变,只能循规蹈矩的完成,林封谨现在更是背靠北齐一国,拥有举国之力,无论如何也是占尽优势,这样的话都赢不了一个死人,那林封谨真的是无话可说了。

    只是林封谨的压力,依然很大。

    大卫朝覆灭的时间也就是几十年而已,所以遗留下来的史料记载得也是格外的详尽,林封谨从云雾山一行回来以后,便委托几位善于治史的师兄进行全方位的调查,最后基本锁定了安排这云雾山阳谋的大卫君王,却是在史书上声名不显的卫明帝,钱许。

    这位帝王大概只在位八年,二十四岁登基,三十二岁去世,也没有留下什么文治武功,在史书上的记载也是寥寥几笔:帝少时聪慧且贤,有古人让梨之风,在位八年,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为一代贤君。

    作为一个臣子来说,在史书上能留下这样的记载相当不错了,但是,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拥有这样的记载,打酱油之嫌呼之欲出,就连他死去的谥号也是如此的酱油,一个“明”字就打发了。因为“明君”这种称呼都是烂大街了的,就仿佛现在的人,走到街上,只要长相看起来五十岁以下的都叫美女这么说吧,一个帝王给人留下的印象仅仅是明白事理,那真的就很失败了,不是有一句话叫那啥什么,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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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个月事情很多,首先是在成都做书展耽搁了不少时间,接下来我又生病四五天,所以熬夜熬了几天,总算攒了两万字出来。

    真是对不起大家了,争取下个月多爆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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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若狙击枪子弹一般的刺杀!

    可是,林封谨现在才发觉,史书有时候也真的是很不靠谱。

    当然,也可能是天妒英才,时不我与的缘故,相信倘若给卫明帝二十年的在位时间,他估计在史书上的评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布局阶段就低调的倒下,天妒英才,这确实是一件令人很无奈的事情。

    这位卫明帝虽然死了都几百年了,但是他遗留下来的阳谋依然在发挥作用,而林封谨面对他的阳谋,却真的是有一种至刚至强的感觉,那完全就是若命运一般,浑厚无比,若天空一般慢慢下压,带着无可阻挡也无可挽回之势!

    “这样的对手,才真的是让人兴奋啊”林封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遥遥的对着虚空当中敬了一杯,算是向这位几百年前的帝王致敬。然后一抬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冰冷的酒液落入喉咙,带来的却是燃烧一般的感觉,林封谨惬意的哈出了一口酒气,闭上眼睛体会着微醺的舒适感觉。心中也仿佛是有火焰在烧,他是一个不怕挑战也不怕压力的人,面对这样的强大对手,燃烧起来的斗志也是令人格外的强烈。

    这时候,林封谨忽然觉得识海里面微有动静,便将自己的神识沉浸了进去,顿时就发觉这么久没来查看一番,里面居然也多了些新东西。

    虽然林封谨自从杀死吸收了张惊鸿以后,就没有吸收到其余的妖命气运,但是,他似乎不仅仅只能吸收妖命者的妖命气运呢!就像是极北之地山腹当中的巨虺的魂气,还有前不久遇到的同样也可以吸收月华来疗伤的拜魔教徒的魔气,同样也是可以被林封谨的妖命气运同化吸收,不过这种吸收的奖励并不怎么丰厚就是了,并不能直接增加妖命之力。

    在这种吸收当中。往往最有价值的东西,实际上就是那些之前的记忆片段,通过这些记忆片段可以了解到一些秘辛或者说是相当重要的情报。比如林封谨吸收了巨虺之后,便知道了很多关于娲蛇神的隐秘,这些东西都是上古秘辛,正常情况下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的那种。

    不过,还有一个好处便是,对对方进行吸收了之后,有可能从记忆碎片当中提取出来对方的独特能力!这就相当的难得了。就仿佛现在,林封谨的识海里面就出现了两块大小不同的记忆碎片。

    第一块记忆碎片的名字叫做蜕之术。来源便是远古巨虺,这却是一项远古秘术,修炼以后可以让人像是蛇那样进行蜕皮,每一次蜕皮都会使体质全面提升,并且寿命也是随之延长。

    这听起来很美,但是,也是有副作用的,那就是会向着人蛇之身转化,练习得深了的话。临侯父子就是下场。林封谨目前还没有做好从灵长目生物到爬行纲有鳞目的心理准备,所以并不考虑兑换它。

    第二块记忆碎片的名字却一下子令林封谨睁大了眼睛:正是拜魔教徒勾陈的撒豆成兵秘术!

    兑换了这记忆碎片以后,便可以自动获取魔傀儡的炼制方法,虽然像是茅山等等门派都有类似的秘术。但林封谨却是十分清楚的记得,那魔傀儡居然都拥有一部分抗衡国家气运的能力,比如衙役什么的都是不放在眼里面,这就是相当的强悍了。说到底。林封谨还是一个弱肉强食主义者,他最喜欢的就是叫来十个人踩一个人,绝对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的

    因此。在犹豫了三分钟以后,林封谨便很干脆的选择了兑换,其实他此时所剩余下来可以兑换的妖之精血已经不多了,不过林封谨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妖之精血放在那里是产生不了任何的效果的,只有兑换以后才能够对自身的战力进行增长,这么一想的话,那么一切都是豁然开朗。

    将这私事处理完毕之后,林封谨当然就是一头扑在了公事上。

    按理说,此时一干拜魔教徒已经得手,便是会从明处转向暗处,从公开活动转为地下,并且必然会销毁一切证据迅速逃走,因此要想抓捕他们也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不过林封谨还是显得相当的胸有成竹,那是因为这一次他获得了举国之力的支持,所获得的情报也是格外惊人的,而林封谨却又是一个善于分析的人,他拿手的就是从浩瀚的文牍当中找出对自己最有用的东西。

    所以,林封谨此次一共都寻找出来了三个疑点。

    第一个疑点是城北的顾家布庄,这户人家一直都很正常,看不出来有任何可疑之处,但是,根据调查,这家人在一个月内连续吃进了大量的秋葵,菰米,麦麸,糯米,家畜的下水。根据黑老三,老蓝提供的资料,乃是养蛊的必备品。在此风声鹤唳之际,是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线索的。

    第二个疑点是一名衙役,这名衙役参与了剿杀妖人魏川那一战,之后行为反常,家人甚至跑来首告,说他竟然有吃生肉的行为。

    第三个疑点,自然就是鄣国公吕先了,之前国君驾崩,所以没有人理会他,此时自己腾出了手来,自然是要好好的顺藤摸瓜,毕竟这鄣国公府乃是一切事情的起源,说什么也要将来龙去脉给理清楚。

    此时手中大权在握,林封谨自然也不会亲临现场,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嘛。并且更重要的是,此时林封谨已经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所以去这三个地方都是调动了吞蛇军全面包围,大军压境,这就是手掌国家力量的好处了,一声令下,国家机器强大的力量碾压而过,可以说几乎没有人能直面其锋芒。毕竟一旦出动了军队,唯一抗衡的方法,那就是用军队来互相抗衡。

    在等待麾下回报的时候,林封谨当然便开始揣摩从勾陈处得来的撒豆成兵秘术,这门秘术说实话并不算是太难,只是在有的制作过程的环节令人觉得匪夷所思,并且在某些材料的运用上独具匠心,而制造出来的傀儡魔为什么会天生具备抵抗力。那是由于加入了一种配料在里面。

    这种配料叫做“亢虚”,模拟的是天魔之血的效果,对国家气运的抗衡之力便是因此而来。当然,林封谨立即就想到了自己体内的龙气,假如是在制作的时候不加入那“亢虚”,而是添加上一丝龙气的话又会有什么效果?

    因此,在这个时候,林封谨便开始不停的释放出龙气揣摩着,要尝试怎么样才能将龙气融入材料当中。

    但是,林封谨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拜魔教徒端的也是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自己在这衙门官署当中,居然也会遇到莫大的危险!他正研究得十分投入,冷不防脊背上就传递而来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几乎连手背上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紧接着,林封谨还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见到了土豪金骤的“吱吱”尖叫,凌空以惊人的高速扑击而下,林封谨在这瞬间将自己的妖命之力开启到了最大的程度。才看到了远处的院墙下,有一道肉眼几乎不可辨别的灰色影子对准了自己飚射扑来!

    “这样的速度恐怕比子弹都快啊!!”

    林封谨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要知道,这还是自己动用了妖命之力,急速放缓了时间以后出现的情形啊!这样的速度。几乎是林封谨平生所仅见,不消说一定是那恐怖的帝王之虫了。

    难怪得以一国君王的力量,也是在这虫子的突袭下毫无还手之力,甚至刘去和吕康两人估计做鬼都是糊涂鬼。连自己怎么中招,怎么死的情况都是一片茫然!而这虫子扑来的速度确实是太快了,以至于林封谨虽然启动了妖命之力。却也只是多了一点点的缓冲时间而已。

    在这瞬间,林封谨的脑海里面闪过了千头万绪,最后便是见到他的手掌举起,做出了一个格挡的动作,而掌心当中,陡的多了一片十彩迷幻,色彩缤纷,盘子大小的东西,若冰盘一般,恰好就拦在了扑来的帝王之虫路线上!!

    这玩意儿不是别的,正是林封谨在极北之地的焚尸山当中,找那强大的娲蛇神求来的那一片金黄色的神鳞,这神鳞到处,单是那巨大的威慑力,便是连海中的巨兽都是要远遁,保护林封谨安然回国,此时林封谨在仓促当中唯一能想到的护身符,也是这玩意儿。

    只听“当啷”的一声脆响,林封谨顿时觉得手上传来了一股无法形容的大力,几乎都震荡得手中的这金黄色神鳞脱手飞出,而神鳞上面的华彩更是汹涌激荡四溅,方圆一丈之内,都是华光四溅,而林封谨的整只手都彻底的发麻了。

    再看来袭的那一头帝王之虫也终于停了下来,这厮的外形端的是其貌不扬,仿佛有些像蝼蛄,又有些类似于子弹头,浑身上下都是覆盖了一层油红色发亮的甲壳,丝毫都没有损坏,额头上的两根长长的触须不停的舞动,一如戏台上面吕布头上戴着的雎翎,充满了霸气。

    这帝王之虫倏进忽退,端的是神鬼莫测,有动若脱兔,静若处子的强横感觉,浑身上下更是不消多说,可以说是坚硬若铁,在刚刚如此激烈的冲撞当中,居然显得半点事情都没有。

    此时林封谨脊背上的冷汗都端的将衣服给打湿透了,因为他依然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依然是被这帝王之虫死死盯住,依然是它的捕猎目标啊!

    只是在这个时候,一项令林封谨更是觉得胆战心惊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他的手中忽然传来了“卡勒”的一声轻响,这是什么声音?这分明就是那片神鳞开裂的响声啊!这帝王之虫居然连娲蛇神的神鳞都可以撞裂,是撞裂开啊有木有,还根本没有出动它的利齿和毒液,这叫个什么事儿?

    不过,神鳞一裂开,从中立即就开始有金红色的光芒散发了出来,更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股庞大无比的意志立即降临到了这里!这种感觉真的是令人的呼吸都要在瞬间凝滞屏住,很显然,神鳞一破,娲蛇神自然就有所感应。

    “大胆!!是谁竟然敢于亵渎本神的威严!”

    林封谨的脑海里面忽的响起了这么一个声音。紧接着便见到,他手中的神鳞居然点点的若尘埃一般的飘散而去,而神鳞当中却是涌现出来了一缕一缕若云霞雾气也似的金色光芒,对准了帝王之虫飘飞了过去,若棉絮一般的附带堆积在了它的表面!更是在帝王之虫的甲壳表面激烈摩擦,冒出了点点火光!

    很显然,就连娲蛇神一怒之下毁掉神鳞降下的惩罚,也是令这帝王之虫难以受伤!!这恐怖的蛊虫,真的是不愧“帝王”二字。

    只是若说娲蛇神的惩罚半点用处都没有,那却也是并不尽然。因为这帝王之虫此时浑身上下都被棉絮一般的金光包围。可以清晰的见到,其迈动步子爬行的时候,都要克服那金光的桎梏,耗费绝大的力气,因此已经是失掉了那可怕的速度。

    毫无疑问,这个发现立即就令林封谨松了一口长气,刚刚这帝王之虫扑击而来的时候,真的是有无可阻挡之势,配合这帝王之虫坚硬无法的外壳。那瞬间的杀伤力估计都要超过重型狙击枪!此时这厮最大的优势受到了束缚,那真的可以说是令其危险性都下降了好几个级别啊。

    这时候土豪金已经凶横的扑了上去,可惜双方虽然都是虫子,但很显然土豪金绝对不是对手。一照面就被摔飞了出去,并且翅膀都被咬伤,唧唧惨叫,林封谨这时候也是抄起了旁边的长兵器。刀枪棍棒等等凶横反扑,不过看起来对它的攻击却都没有什么效果,简直就仿佛是个小铁疙瘩。枪尖刺在了上面都是火星飞溅。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林封谨猛然又看到了旁边的水缸,他此时呆着的地方乃是刑部的后院,一溜房舍都是用来放置文牍的,所以为了预防火警,屋檐下面都是一水的大荷花缸,里面接的是满满的雨水,那荷花缸足足有人高。历史故事当中说的司马光砸缸,砸的就是这玩意儿。

    见到了这水缸以后,林封谨便灵机一动,欺负那帝王之虫行动不便,正在咬牙切齿的和粘稠在自己身上的那金光搏斗,找了半块断瓦一下子就将其铲了起来,倒进了水缸当中,只听咕咚一声,这帝王之虫就仿佛似个小秤砣似的直沉底部。

    林封谨本来以为就这么将其困住了,没想到几个呼吸之后,便见到水缸的外壁忽然出现了几条裂口,然后哗啦一声破掉,便见到这帝王之虫不紧不慢的用前足在水缸的侧壁上扒拉开了一个大洞,然后仿佛散步一样的走了出来。

    好在这么一耽搁,已经是有人匆匆赶来,林封谨急忙喝止,大声叫人去请黑老三等人,结果可巧谢瘸子在那里午睡,直接穿了条犊鼻裤就赶了过来,一看之下,整个人就呆住了,看那双目含泪的模样,就像是见到了女神裸体的屌丝,心中都是充满了圣洁崇高的伟大感觉几乎都要膜拜下去。

    林封谨却是一茶壶就砸了过去,破口跳脚大骂道:

    “你发什么呆?没见到要困不住它了么,这玩意儿要逃走了,下次我们都得死!”

    其实那金光好歹也是娲蛇神含怒放出来的,至少坚持一个小时不成问题。关键林封谨却也是惊弓之鸟,这帝王之虫的出场突袭太过惊艳,直接仿佛是狙击枪子弹那样的轰了过来还要多亏土豪金预先示警,否则林封谨多半也就要享受君王的待遇,被它撕咬而死了。

    其实这这帝王之虫未必就没有弱点,比如直接拿烈火来一烧,估计当场就死翘翘了,不过林封谨好容易才将其困住抓到,估计也是舍不得将其烧死吧,其实这也不怪林封谨,主要无论是谁,在这种情况下逃生之后,气急败坏之下判断力下降也是情有可原的。

    好在很快的,黑老三和老蓝也赶来了,那激动得真的是直哆嗦,不过激动归激动,但是这两个家伙毕竟是这方面的专家,很快就制订出来了一个十分猥琐的法子,那就是熬胶来收拾这家伙。

    在邺都附近多有桃树,桃树的树干被虫蛀或者受伤以后,就会分泌出桃胶,这东西既是一种食物,也可以入药,还可以拿来当粘合剂使用。邺都乃是一国之都,这东西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东西,因此要收集起来也不难。

    很快的,在这前面就找来了一口大锅,柴火熊熊的点燃,便开始熬制粘稠的胶液,在这时候自然就有行家来完成了。而帝王之虫此时被临时丢在了一口仰面朝天的铜钟里面,这厮似乎也是感觉到有些慌乱了,在这铜钟里面爬来爬去的,脚爪刮到了钟体的声音十分粗糙黯哑,仿佛是在用锉刀去锈一般。

    很快的,一碗粘稠无比的桃胶就被熬炼了出来,稍微晾了晾发觉烫不死人以后,便用筷子一夹,便将这帝王之虫丢了进去,尽管筷子头在瞬间就被咬掉了,可是这力大无穷的帝王之虫终于遇到了能够克制它的东西。

    在粘稠无比的桃胶里面,力气再大也是没有用的,这强大的帝王之虫沉浸在了粘稠桃胶的中央,也只能愤怒而徒劳的划动着八条腿而已,照这样的情况看起来的话,便是娲蛇神的神力消失了以后也是毫无办法,林封谨见到了这样的情形,忍不住也是啧啧称奇,暗道一物降一物,这家伙果然是要专业人士来对付。

    找了个大铁盒子装满桃胶以后,林封谨便将帝王之虫抛了进去,用棍子将其按入到桃胶的中央里面以后,然后盖上盖子。他当时还怕把这帝王之虫给闷死,但是一听他的顾虑,黑老三和老蓝两人都是哈哈大笑,说这虫子生命力之强,端的是要超出人的想象,并且桃胶也是可以吃的东西,这样的一封闭住,估计搁个十来年也是没问题的。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林封谨的鼻子抽动了几下,猛然皱眉道:

    “怎的血腥气这么浓?”

    众人面面相觑,都是深深吸气,然后疑惑的道:

    “我怎么没闻到?”

    林封谨猛的想起来了一件事,厉声道:

    “敌袭!!拜魔教徒狗急跳墙,竟敢袭击我们!大家迅速小心戒备!”

    说话间,林封谨双足一弹,整个人已经是弯起了腰对准了房顶撞击了上去,只听得“哗啦”一声巨响,屋顶赫然已经是破了个大洞,大量的瓦片和灰尘倾泻而下,林封谨已经借势跳到了屋顶上,射出了一支报警的烟花令箭,只是这支令箭刚刚飞出十余丈,冷不防斜刺里已经是飞掠了过来一线灰色的影子,将这支令箭从中击落,加上又是大白天,因此根本就没人看见。

    林封谨目力极佳,顿时发觉那一线灰色的影子居然是一根飞速旋转的硬刺,长约两尺,在距离自己四五十丈外的屋脊上,更是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初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只是右手有些发粗,可是林封谨接着连发两支报警的烟花令箭,都被此人成功击落拦截了下来,也不知道他是怎样做到的。

    就在这个时候,林封谨也再次感觉到了浑身一紧,有一种寒意彻骨的感觉从脊背上冒了出来,虽然没有之前被帝王之虫盯上那么强烈,但是也是十分致命了。更关键的是,林封谨居然还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威胁来自何方。

第十九章 混战

    不过林封谨当然也不会傻到站在原地当做活靶子让人来攻击,立即就施展孑孓身法,迅速的弹射了开去,远离了三十四丈,可是心中的惶恐紧张却是丝毫都不曾消褪。

    好在这时候,林封谨的妖命气运自动升腾而起,那狰狞诡异的独目兽首再次现身,炯炯独目望向了旁边的一处房屋,林封谨孑孓身法奇快,一闪就追了过去,便见到了一个白衣飘飘仿佛书生打扮的人正在旁边的石桌上书写着什么,看到了林封谨后一抬头!竟是露出了一张仿佛干尸一般恐怖无比的脸!真的是骷髅上面只包了一层皮那样惊人。

    此时,这干尸正在写下最后一笔,林封谨却已经注意到他的双腿都开始化为尘埃,这家伙似乎也感应到了林封谨的到来,抬起头来,落下了最后一笔,看着林封谨露出了一个正常人永远都无法忘记的恐怖笑容。

    这时候,林封谨才发觉,这干尸在那张白纸上面居然只写了一个字:

    磔!!

    磔者,碎尸也!乃上古酷刑,承者无不凄厉惨叫三天后再死,极其酷毒!

    在这干尸落笔写完这个字以后,林封谨立即就感觉到了自己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自己的周围似乎一下子多了个容器似的,将整个人与世界都硬生生的割裂了开来。

    然后,他借助自己的妖命气运之力,可以见到从那个字当中,扑出来了无数道黑色的气息,若蛇虫,若蔓藤,在空中极尽扭曲之能事,化成了那个磔字。疯狂的对准了自己扑击了过来,令人一看就生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惧感觉。

    而空中更是回荡着一个奇诡的声音:吾之言即是真相,汝之真实已经死亡.......

    这声音在林封谨的耳朵旁边响起之后,便一瞬间令林封谨产生了强烈的错觉。仿佛是它已经响起了千遍万遍。更是已经响起了千年万年!这声音说的,就没有什么错的。这声音所表达的,那就是事情的真相!!!

    随着林封谨自身意识的被侵蚀,那无数道黑气便对准了他的七窍疯狂的钻入了进去。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林封谨的妖命气运形成的那独目狰狞头颅已经高高的扬了起来。对准了天空发出了疯狂而愤怒的咆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圈,恰好将这些黑气挡在了圈外。

    与此同时,林封谨更是感觉到自身背后的那个点灼热了起来,体内仿佛有潮汐一般正在咆哮荡动,紧接着体内的龙气更是迅速的外溢了出来,汹涌滂湃,奔涌激流。那些黑气终究不可能与龙气抗衡,最后还是一触即溃,渐渐的消散。

    目睹这一切之后,林封谨的心中。更是莫名的涌现出来了四个字:“食真之力”,然后就见到对面的那张白纸,白纸上的字,还有那一具干尸都是化为了点点尘埃,飘散而去。林封谨这时候才回复正常,却发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抖得十分剧烈厉害,汗水更是几乎要将内衣都彻底打湿,整个人居然都陷入到了快要虚脱的状态。

    林封谨无力的跌坐在墙边,第一件事情就是先将须弥芥子戒里面的铁甲神兽“天狼”放出来护身再说。

    天狼一出现之后,便拔出了那把用新到手的魔纹钢锻造的长刀,将林封谨护在了身后。

    此时林封谨才从怀中掏出来了一瓶看似淡黄色的液体,想要递送到自己的嘴巴旁边喝下去,可是右手却是抖得十分厉害,还未放到嘴巴旁边都撒出来了不少。最后林封谨吃力的埋下头,然后一口咬住了瓶口,这才成功的将液体喝了下去。

    他的喉结贪婪的蠕动着,将瓶子里面的东西喝得涓滴不剩。

    这液体却是用百草炉加工而成的,乃是萃取了诸多的灵药精华,倘若是在平时,林封谨直接喝两三口估计就得流一周鼻血,而现在看他的样子,居然喝了整整一瓶还意犹未尽似的,还重新掏出了一个瓶子,然后将里面的蓝色小药丸吞下去了两颗。

    这玩意儿不是海王丹,而是用另外一头深海巨兽的内丹炼制的药物,林封谨吃下去以后好一会儿,这才长长的嘘出了一口气,满头满脸都是一层一层的虚汗!

    他都不知道为什么对方随随便便写了一个字,居然就将自己搞得如此精疲力尽。但实际上那一名拜魔教徒当时已经是用上了强横无比的食真之术,这是那头远古之魔的看家本领,因此林封谨实质上在不知不觉当中,就相当于与那头被他亲自放出云雾山的魔物正面抗衡了一次,说真的,能活下来已经是很不错了。

    林封谨休息了大概七八分钟,虽然还是手脚酸软,但总算还是有了站起来的力气,这时候他的旁边已经是多出来了一头拜魔教徒的尸体。

    这家伙乃是被守护他的铁甲神兽天狼所斩杀,胸口足足被戳出来了五六个血肉模糊的凄厉大洞,脖子更是被生生扭断,只是这厮也是异变得完全不像是个人了,非但长着一张恐怖的猫脸,尾巴却都异变成了蝎子一般!也难怪得铁甲神兽要将他的尸体都折磨到这种程度,否则的话,根本就不能确定其遭受了致命无比的重创!

    而这个时候,天狼正在对付另外一头拜魔教徒,看其身形,正是那个连续射偏了林封谨三支求援的烟花信号箭的!

    这拜魔教徒却也是现出了魔身,脊椎骨出现了异常明显的变异,看起来就锋锐若刀,其左手异变成了骨盾,边缘十分锋锐,而右手则仿佛像是蠕虫的口器一样,生长着密密麻麻的牙齿,更是可以不时从里面喷射出灰色的尖刺出来--------林封谨的烟花信号箭便是被这灰色尖刺给击落的。

    天狼乃是墨门制造出来的最新型号的铁甲神兽,可哪怕是在这个时候,其身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损坏之处,甚至露出了金属的骨骼,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咽喉处被整整射了七八根那灰色尖刺进去,相信若是里面有人操控的话,那么尸体估计都开始变冷了。

    不过那拜魔教徒也没有讨得了好,虽然它身上只有一道伤口。虽然它的魔身持续战斗力十分强悍。但是,可以说很少有血肉生物可以拖着自己流淌出来的内脏进行战斗的!这拜魔教徒中了开膛一刀。肚子被完全剖开,尽管用一只手捂住,花花绿绿的内脏也是拖了一地都是,虽然还在竭力的发起攻击。但也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虽然他依然在战斗,可是林封谨看这家伙攻击的部位就知道,这拜魔教徒依然顽固的认为,面前的铁甲神兽是被人所操控的,所以他攻击的部位都是自以为是的“对方要害”,其实残酷的事实是,哪怕他真的打中了。面前的这具铁甲神兽依然还是生龙活虎!

    林封谨不愿意这么一个斗志顽强的敌人还被猫捉老鼠也似的玩弄,所以他为了表示自己对对方的尊敬,很干脆的一步迈出,动用孑孓身法。然后扭断了敌人的脖子。

    这边的战斗一平息下来,便看到了天狼开始对自身进行全面的修复,虽然不能更换大的零件什么的,但比如灭灭火啊,重新装填短矛啊,再次充装牛毛针却是可以的。林封谨这时候也是属于强弩之末,所以只能安静的等待。

    说实话,在此之前,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些拜魔教徒居然如此大胆,竟敢悍然聚众冲击刑部的办事厅。

    在大卫朝的时候,是发生过劫天牢这种事情的,可是那是冲着刑部的大牢去的,而这帮拜魔教徒却是直冲着刑部的官员所在的办事厅而来的,这种事情不要说发生,真的是听都没有听说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林封谨估计这一次拜魔教徒的突袭十分成功,刑部的这些官员只怕是要死伤惨重了。

    “我明白了。”林封谨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一击掌恍然大悟苦笑道:“今天这件事,完全都是意外当中又惹出来的意外啊!相信拜魔教徒的进攻也是没有预谋的.........”

    “首先拜魔教徒应该是已经对帝王之虫完成了控制,所以,他们就开始动用这强大的虫王来监视我,以这帝王之虫的速度,真的是要监视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而拜魔教徒也估计是要对我图谋不轨。”

    “不过接下来意外发生了,我在研究推导撒豆成兵术的时候,却是动用了龙气!所以帝王之虫被强大的本能所控制,压制不了对龙气的渴望,悍然对我发起了进攻,想要吞噬我身上的龙气,可是偏偏意外再次出现,明明连君王都可以猎杀的帝王之虫,却是铩羽在我的手上,还被活抓!”

    林封谨越推导越是觉得很有道理,眼前一亮道:

    “是了,这些拜魔教徒完全料不到事态居然会向着这样的局面发展,而他们显然也是承受不起失去帝王之虫的损失,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把,悍然杀入这刑部当中,说不定还能夺回帝王之虫死中求活.......现在看起来,显然他们赌对了。”

    不过这个时候,后院也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五六名身穿玄色劲装,头戴皂色帽,腰间却是悬挂着鎏金腰牌的男人冲了过来,这些人都是浑身杀气毕露,脸罩寒霜,看起来都有一种想要择人而噬的感觉。看他们的打扮便知道,这些人便是传闻当中的大内侍卫。

    他们一见到了这里的血腥现场就是脸色一变,紧接着就全部望向了旁边卖相十分凶残的铁甲神兽天狼,立即便纷纷拔刀,更是有人直接往腰间一掏,摸出来的居然是霹雳子,烈火符箓等东西!

    见到这种情况,林封谨立即就跳了出来急声道:

    “喂喂喂!各位手下留情,这是我的护卫。”

    林封谨之前显得相当没有存在感,却是因为这新型铁甲神兽天狼的模样太凶残了,看外表就是极富攻击性!虽然还有一些破损和受了不轻的伤,但是威胁力依然是呼之欲出,令人绝对不想多和它打交道。

    林封谨这么一叫,顿时就有人道:

    “你是谁?”

    不过林封谨此时好歹还是小有名气。顿时又有人试探性的道:

    “是林大人吗?”

    林封谨点了点头,这几个人的脸色终于放松了下来,表情更是仿佛中大奖似的,纷纷的走了过来嘘寒问暖的。确定林封谨只是脸色苍白。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见到了忽然这么多的大内侍卫赶了过来。林封谨转念一想,立即就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原来他虽然没有放出任何的烟花信号,都被那强悍的拜魔教徒彻底的拦截了下来。但是,有一件事情却应该是起到了很关键的示警作用。

    那就是自己体内龙气陡然爆发,破掉那远古之魔的邪术的瞬间。

    要知道,那时候林封谨爆发出来的龙气,便已经是完全收不回来了!而龙气这种东西一旦散逸出去之后,距离吕羽的王宫这么近,多半是会被他感应吸收到的。天地元气忽然出现了如此强烈的爆发,并且爆发点还是近在咫尺的刑部,吕羽就算是个傻子也必然会派人来查看一番。

    因此,这外来的援助。比林封谨想象当中的实实在在都要早上许多。这些大内侍卫也是知道林封谨的身份,明白他只要一旦出了事情,只怕自己这群人的责任很可能都轻不了,所以便纷纷前来找他。

    林封谨此时见到额外来了强援,顿时精神一振道:

    “我没事,大家先去那边增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证物在那边,这些妖人狗急跳墙的原因就是它,倘若能够保护住这证物不被抢走,那么各位就是大功一件啊!”

    说实话,那帝王之虫虽然被囚禁在了铁盒桃胶当中,发挥不出什么威力,但是,守护它的却也只有黑三,老蓝,还有谢瘸子三个人而已,这三个人林封谨请他们来的时候,也根本不是冲着他们的战斗能力来的,而是要借助其对蛊虫的认识度来治病。

    而从他们三人在五德书院的瘟部混得郁郁不得志上就看得出来,他们的能力应该是很一般的,所以此时林封谨几乎是不抱什么希望了,帝王之虫被抢走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求他们三人能留下一条小命就好......

    没想到令人惊奇的是,林封谨居然一靠近之前议事的大堂之后,就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再靠近一些看的话,便可以惊奇的发觉,这议事堂虽然塌陷了一半,但是剩余的一半都仿佛是蒙上了一层白膜,这白膜的周围还有大量碎裂的藤蔓,树桩等等,显然都是经历了一番大战。

    一直到了靠拢以后,林封谨这才能发觉,这白膜竟然是由一层一层的蜘蛛丝网粘合成的,可以说是十分坚韧繁复韧密,上面更是有大量的粘液,一旦触碰到了以后,甚至连武器都会被粘在上面难以掉落,林封谨在上面都见到了不少的破洞,还有武器粘液什么的,显然也没少被攻击。

    只是,对于这韧密粘稠的蛛网来说,普通的物理攻击真的是显得十分无力,并且里面吐丝的蜘蛛居然还在继续的缝补,这就真的是令人头大了。

    “难道他们还活着?并且还保全了帝王之虫?”林封谨忍不住惊喜的想道。

    事实证明林封谨的猜测是对的,他喊叫了几声以后,里面谢瘸子也就开始答话了。原来林封谨当时发觉了不对撞破屋顶跳出去之后,这三个人也可以说是身经百战的老油条,一发觉事情不对,便立即祭出了一系列的手段。

    首先是黑老三和老蓝两人拿出了法宝,黑老三祭出了一口金钟,将所有的人都保护了起来,然后老蓝则是迅速在地下种下了四五粒种子,用鲜血来浇灌,便生长出来了大量妖蔓藤和妖树将他们护住,等到敌人颇为吃力的将这两层防护破去,三只纺纱蛛已经被催动,压箱底的蛛丝法阵也是被成功的建立了起来,敌人一时间居然是显得很是无可奈何的模样。

    当然,有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要破这一层蛛丝障壁也是格外简单,就连一个小孩子也做得到,那便是拿火把来一烧,可以说是顷刻之间就能烧个干干净净。只是在这个年代当中,点火其实是颇为麻烦不便的一件事,比如先找到什么火刀啊,火石啊,火镰,并且还要具备什么纸媒,火绒什么的玩意儿,这才能够顺利点火。

    这样点出来的火,也只是豆粒大小的一小团儿,打个屁都能给捂熄了,所以还得慢慢呵护,哪里像是后世的什么防风打火机之类的,直接一丢出去就能点导火索之类的。

    所以,前来袭击的这些拜魔教徒仓促之下,找不出来火种来破这蜘蛛网也是理所当然的,并且魔物的法术,都多是趋向于阴邪类而不是阳刚类,也算是机缘巧合,没有能直接克制蜘蛛丝的神通,所以说机缘巧合之下,居然是被他们成功的防护到了现在。

    林封谨此时捂住了胸口,微微呛咳了几声,这时候此战已经是接近尾声,随着大内侍卫的不断增援,还有刑部的狱卒的赶来,拜魔教徒已经是节节败退。林封谨此时对自己的小命可以说是看得极重要,当然不会跑去追敌什么的,对他来说,只要能够保住这帝王之虫不被抓走,那么就已经是稳操胜券。

    至于先前的龙气爆发,林封谨也是在心中有了腹稿,既然这帝王之虫不会说话,那么这个黑锅自然就要推到这厮身上去了。并且这帝王之虫完全无视国运气数的压制,居然可以谋刺君王,体内本身拥有龙气也是必须的,只是数量的多少而已,因此林封谨的做法也只能算是栽赃而不算诬陷。

    拜魔教徒的攻势就仿佛是涌上了沙滩的潮水,可以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只是他们此次突袭端的是无意当中刺入了北齐的软肋当中,因为拜魔教徒也需要新鲜尸体来作法什么的,所以可以说就是见人就杀,十分凶残狠毒,因此遇难的竟是一大半都是官员和文吏,护卫什么的都是少数。

    更可怕的是,被杀死的人或者是作为祭品,或者是作为血食,连尸首都没有办法被保全,死得苦不堪言,而大内侍卫追击的时候,这些或是献祭或是召唤的仪式也刚刚完成,涌出来了不少诸如巨型饿鬼,鬼犀,肉蜘蛛等等凶残无比的召唤生物,声势闹得十分巨大。

    虽然有帝都王宫的气运压制,这些邪物都只能发挥不到五分之一力量,可是它们屠杀市民的效率依然惊人啊,就想是成年人踩死蚂蚁只要一脚,只有成年人五分之一力量的小孩子踩死蚂蚁难道需要两脚不成?

    这其中最变态的就是巨型饿鬼死前撕开肚皮释放小饿鬼的那招,接下来就是可以疯狂寄生产卵的肉蜘蛛,这附近的居民再次惨遭浩劫,最后甚至都惊动了东林书院出手才算将事态勉强平息下来。

    最后统计的数据也是触目惊心的,刑部尚书都死于此次袭击当中,三位刑部的侍郎当中也有一位殉职,最惨的是吏员,足足是死了四五十人!要知道,官员是经常调动的,比如刑部尚书啊,侍郎啊,都是不怎么做实事,工作是务虚的,往往是分配工作,真正做事的是他们的师爷和这些一干少说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吏员,因此这样巨大的损失,端的是几乎令整个刑部都要为之瘫痪!

第二十章 杀伐决断

    非但官员死伤狼藉,就连平民百姓的死伤也是达到了千余人,这样大的事件,真的是纸包不住火,差不多可以和另外一个世界里面的911事件相提并论了,而且还是发生在吕羽刚刚登基的时候,免不了就会有一些什么“得位不正”“罪己诏”的风言风语出来,这种东西却像是蛀虫那样,轻忽的话是可以动摇君王的统治根基的!

    所以吕羽也是丝毫都没有小视,做事情也是雷厉风行,半点都不拖泥带水,尽显当年吞蛇军名将统帅的本色。

    他的反击首先就丢了一只替罪羊出来,便是倒霉的鄣国公吕先,这时候吕康都在黄泉之下,因此再也没有人可以护住这厮了,整个刑部以最高效的速度来走完了程序,吕先被废为庶人,其余的一干王府上下的管家等人一律游街三日,宣读和魔教妖人勾结的罪状,然后弃市。

    这一下顿时就是连消带打,不仅仅削弱了一个潜在的敌人,更是可以将仇恨转嫁到了他们的身上去,可以说是十分的高明了。

    非但如此,拜魔教徒更是被吕羽重拳出击,甚至实行了连坐法,一旦是有知情不报的,连父,兄,邻居,里长,甲长都要统统遭受惩罚,最轻都是流放千里,录其家产。至于拜魔教徒,一律都是杀无赦!

    吕羽更是从吞蛇军当中甄选出来了二十四支小队,在全国各地游走,协助剿杀拜魔教徒。同时,东林书院也是应吕羽所求,出动了大量的人手前来协助,这一下子拜魔教徒的日子顿时就难过了起来。毕竟吕羽可以说是占据了先天上的优势,更重要的是。寥寥几个法令就使他们陷入到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当中。

    于是寥寥的三四天当中,便有数千名拜魔教徒被杀死,这其中固然有被诬陷误杀的,但真正的拜魔教徒也是决计不在少数。更是捣毁了四七处拜魔教徒聚会的场所。神像三具,活捉拜魔教徒三十七人。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剿杀展开了以后。林封谨便一下子貌似都变得边缘化了起来。不过,实际上他却也是并没有闲下来,虽然那一头帝王之虫已经被当成是重要的证物交了上去,而鄣国公吕先的这条线也是断掉了。林封谨依然是从另外一个突破口处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这个突破口不是别处,正是最初被抓走的那名刑部捕快,文四身上。

    此人本来是失踪了,结果其家属天天哭闹,却被林封谨看出来了其中的破绽,后面发觉果然是有人威逼唆使!接下来林封谨自然是派遣了专人去跟进这件事,他当时千头万绪。一时间也没理会,但是派去跟进的专人却也是没有懈怠半点,很快就跑回来了对林封谨道,说是应该发现了这帮魔教妖人的藏身处。

    这时候。吕羽秉持的乃是重赏重罚的路子,所以去跟进的那几个衙役都是眉开眼笑,林封谨便取了一百两银子赏他们,并且叮嘱他们不要急着将事情声张出去。林封谨的意图也是很明显,外面吕羽施加的压力越大,那么这个仅存的窝点就仿佛是暴风雨当中的避风港一样,可以吸引更多的拜魔教徒来,正所谓猪要养肥了再杀就是这个道理。

    而此时酝酿了这么久,林封谨觉得差不多火候也已经到了,不要煮熟了的鸭子飞走了这才是令人郁闷,所以他便按照原订的计划在次日中午十二点,先行文去了吞蛇军,给他们详细介绍了一番计划,还有划分出了要防御的几个重点区域,紧接着便做出了一系列的安排,务必是要做得天罗地网一般。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陆续有消息传递了过来,与这些拜魔教徒之间作战也都是有了一定的规矩,知道这些妖人耳目十分灵便,所以,在诱捕他们的时候,都是采取的广撒网,将各处要道都一一封锁,然后慢慢收紧的方式。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令拜魔教徒难以逃脱,弊端也是很明显的,在拜魔教徒聚集点范围当中的百姓往往都要受到荼毒之苦,不过依靠国家机器的强力宣传,所以往往都是会将这些血债压在了拜魔教徒的头上,自然就要令人闻而色变。

    此时林封谨已经开始坐镇在了这一片区域的望火楼上,直接眺望了下去,将这一片区域内的一应事务给尽收眼底。

    这望火楼多在城区当中修建,只因为秋冬季节的时候,天干物燥,这时候的贫民窟当中都是窝棚接连,木质材料极多,并且毫无规划,根本就没有办法让水龙什么的进去扑火,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一场大火烧毁小半个城区的例子也是有的。

    这望火楼高达十余丈,夜间居高临下,可以覆盖极广阔的一片区域,一旦火起,便会马上示警。却不是让人去扑灭的,而是直接在不附近拆出来一条隔火带,将火场与其余的地方隔离了起来,才能免得火势失去控制,因此相当的重要。

    此时林封谨坐镇其上,身边则是有四五名衙役谨守在了旁边,这些衙役手中都时候握住了各色的旗帜,此时的旗语已经是相当成熟了,所以便可以通过挥动各色的旗帜来指挥下面的部队进行围追堵截,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这时候从林封谨的角度就可以清晰的看见,一群一群的玄甲骑士从四面八方奔驰而来,锁住了各处的交通要道,已经形成了一个清晰的包围圈,慢慢的缩拢,然后收网。

    这一次的目的地,却是一位已经至仕了的侍郎的府邸,他本来是南方人,按理说应该是要回去家乡的,只是他致仕的原因不大光彩,乃是贪污,因此年龄还小,才刚刚满四十七岁,如何甘心呢,之所以迟迟不肯回乡。乃是抱着还能复起的打算。这么一个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和魔门的妖人勾结在一起的。

    但是很显然的,在吕羽的严令下,很显然。这位侍郎就算是不知情。也是一定会被判个斩立决的凄惨罪名。

    当林封谨制订的包围圈推进到了侍郎府邸接近五十丈内的时候,里面的人便很清晰的有了感应。居高临下的可以见到,侍郎府里面几乎是若一锅粥那样的混乱了起来,不少人发觉,自己平时的熟悉面孔露出来了狰狞的獠牙。普通的佣人一下子便成为了青面獠牙的饿鬼,肆意杀人,并且将尸体集中在了一起准备血腥无比的献祭,可以说是残酷无比。

    而这拜魔教吸收教徒也根本不靠什么传教之类的,却是根据每个人心中的善恶念头而来,他们有一种法子,可以将一个人心中的恶念无限放大。假如这个人真的被这恶念操控而作恶,那么便是堕落入了魔道当中,所以端的是防不胜防。

    这时候,林封谨布置的人手已经开始与拜魔教徒进行正面交锋。林封谨调来的这些人也是早就经受过了言传身教,甚至有的人早就参加过剿杀的行动,所以也是轻车熟路,敌人想要制造动乱,那么己方就一定要求稳,在稳扎稳打推进的同时,喝令所有见到的市民趴在地上,不许乱动乱跑。

    这种应对的方案看似简单普通,其实却已经是用鲜血凝结成了教训换来的,在前几次的剿杀当中,就不止一次遇到了有拜魔教徒混在人群当中,乘其不备骤然发难,措手不及之下,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死伤的人数也是十分惊人。

    所以,这时候弄出来的这应变措施虽然简单快捷,却是十分有效,只要有不听话的,那么立即挽弓射死几个,立即就能镇压全场。而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于一意孤行前来冲撞队伍的,那么就不必多说什么了,乱箭射死或者说是一刀斩了脑袋便是。

    眼见得这周边路口都被一一的搜索,清空,拜魔教徒也是采取了一些手段反扑,或者是掀起来了一些波澜,可实际上也是都被残酷的镇压了下去,砍下了脑袋都被挂了起来,让普通的百姓认识到这些青面獠牙家伙的惊人危害。

    只不过这种方法的弊端便是拖延了太多的时间,以至于往往这些拜魔教徒的献祭都能成功,不过这也是无所谓的,经过了多次验证,被召唤来的其余六道轮回当中的异类生物,本身就没有办法施展出全力,自身实力越是强悍的,受到的压制就越大。

    非但如此,这里乃是一国的王都,整个北齐的王国气运都是聚集在了这里,必然是会对这些召唤来的异怪进行强力压制。这一来二去的,能剩余下来一半的实力就不错了,最后还要加上吞蛇军赶来后前仆后继的剿杀,吞蛇军浑身上下的精悍血煞气息,也同样会造成惊人的压制,在赫赫正规军面前,真的是没有什么东西击破不了的。

    所以,最后得出来的经验教训是,在这种进行搜捕剿杀的时候,宁肯慢,也不能快,一旦快了,便会出现疏漏,甚至搅乱之前的计划,宁肯任这些拜魔教徒召唤出异怪出现,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顶多也就只是多耗费一些精神去消灭而已。

    很显然,这样四面合围,稳扎稳打的计划显然给里面被困住的拜魔教徒形成了莫大的压力,但若说他们便要就此退缩,却并不尽然。此时林封谨在望火楼上都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些拜魔教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弄出来了一具半机械半血肉的诡异魔物,若蛇若鳄,被放置在了一个金属的台子上。

    一干魔物将一具一具的血肉尸体抛入它的口中之后,便从其尾部源源不断的流淌出来了大量的血水,徐徐的注入到了旁边挖好的纵横沟渠当中,随着血水的汩汩注入,一个神秘繁复的魔阵便徐徐显形,这魔阵至少都有二十三丈的宽度,看起来居然像是一张巨型的诡异脸庞,中间更是形成有一张狰狞邪恶的大口徐徐的张开,在流动血水的映照下发出了森然的红光。

    当这个魔阵完成以后,大地都传来了微微的震荡,这个类似于邪脸的魔阵居然开始慢慢的往外冒了出来,看起来极有立体感,紧接着,这邪脸便已经彻底成型。那张大嘴开始蠕动,然后居然开始接连不停的呕吐出来大量的巨卵!

    这些巨卵至少都有两人高度,最初呕吐出来的时候蛋壳是惨白色的,并且还富有弹性。从两三米的地方滚落下来的时候居然丝毫无损。不过被拜魔教徒搬运开去了以后,蛋壳便慢慢的化作了淡青色。显得十分坚硬。

    大概只过了七八个呼吸的时间,这巨卵便开始卡勒卡勒的发出了声音,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了一阵阵的怒吼,然后。从中钻出来了一头一头看起来就是十分强壮的魔物!这些魔怪直立行走,瘦弱的都至少是两米高,粗壮的都有足足三米的高度,头上生长着山羊一般的厚角,有着青黑色的肌肤,上面还有盘子大小的厚鳞,一看就知道防护力格外的强势。

    同时。这些怪物还生长着诡异的反向关节腿,厚厚的蹄甲,看起来就是异常善于奔跑,并且身上的爪牙都是异常的锋利。根本不用任何的附属护甲和武器,杀伤力和防护力都是非常惊人,这些魔物一出现之后,便是开始抱着自己的卵壳进行大嚼,然后双眼渐渐的变得赤红,发出了闷闷的吼叫声!

    见到了这幅场景,林封谨心中顿时都涌现出来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心中暗道这些拜魔教徒果然是名不虚传,仅仅是献祭过两三次以后,便发觉自身之前的错误,很显然,之前他们献祭召唤出来的,都是一些强大的魔物,只是实力越强大的魔物反而受到的压制越强,几乎是完全发挥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相反,像是他们现在召唤出来的魔物,在六道当中的地狱界内只能算是低等的亢魔,因为这些家伙是没有任何的超能力,也不具备任何的神通,唯独只能依靠自身强横的肉身来行事。因此不仅力大无穷,浑身上下的防御力和抗性都是十分优秀。

    但是,这种低等的魔物相应的受到的各种压制就会小很多,而它们虽然不会什么异能或者说是神通,本来在魔界显得一般的力量,却在人间界具备了极大的优势,眼见得那献祭的魔法阵足足呕吐出来了近百只卵,其中纵然是有不少没能孵化的,可是最后出现的亢魔战士的数量居然都达到了惊人的六十名。

    紧接着这些亢魔战士便被安插在队伍的前面,成为攻坚的强大三角形锋矢,后方的拜魔教徒紧随而上,发出了恐怖的咆哮声冲击而出!!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道有没有,林封谨乃是打老了仗的人,顿时瞳孔收缩,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处于锋矢箭头的魔物冲击起来端的是快逾奔马,更是看起来极其残暴嗜血,无论是人间界本身的压力还是王都的气运压制,都是对其效果不佳。

    这么一支部队朝着外面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于情于礼林封谨都决计不能坐视不管,当下便是吩咐一声,便见到了望楼上面彩旗卷动,立即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将围绕在旁边的一半预备队都全部调动了过来,大有十面埋伏,围追堵截之势!

    只是在短短的瞬间内,这支恐怖的队伍就已经连续冲破了第三道关卡,端的是堪称势如破竹,这亢魔强横的体魄和怪力或者放到恶魔里面来说只是很一般,但是对于人间界生活的普通人甚至是军士来说,却已经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还是相当恐怖的,林疯狂甚至惊异的看到,一头骑着马奔驰起来的骑兵与亢魔对撞,两者都是直接飞了出去,但是,那被撞飞出去的亢魔很快就一个翻滚爬了起来,歪着脑袋随意的抓了一具尸体出来,先饮其血液,再食尽其肉,便已经可以起来咆哮着活动手脚!而那被撞飞的骑兵和马匹都是远远的甩了出去,就此湮灭在了尸体堆当中,渺无声息。

    很显然,这亢魔的冲刺威力,已经足足可以与具装甲骑相提并论了!甚至若轮持久性和生存力,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亢魔完全是在依靠自身的肉体力量战斗,并没有动用邪术和神通,所以就连吞蛇军的战士对付它们的话,威力也是有限,眼见得第四道关卡都即将被破,林封谨不动声色,让人挥动旗帜,最后便已经在其突围的路上再次布下了重兵,而这一次不仅仅动用了剩余下来的预备队,更是连其余地方的防护力量也抽调了不少。

    此时的局势已经是很清楚了,尽管拜魔教徒貌似占据上风,但是它们依靠的,不过也就只是这几十头亢魔而已,林封谨布置下重重包围,每冲破一层,总是要他们付出些代价,这几十头亢魔总是有力竭被杀的时候,而林封谨的援军却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这一战虽然可能会打得难看些,但也是必胜的局面。

    不过,就在林封谨将周围的防护力量抽调出来拦截这几十头亢魔的时候,忽然之间,对方的阵型却是一变,后面跟随着的至少有一大半的拜魔教徒化整为零,一下子就潜入到了周围的房屋当中,将那附近的两三里地完全变成了他们的占领区域,若是要想强行通过,非得遭受他们的强势伏击不可,所以最好是要将其清除掉。

    可是要知道,这些家伙一旦这么隐匿起来进行游击战,要进行仔细清剿的话, 乃是一件十分耗时耗力的事情,一来是用火攻,或者是请高人来收妖除魔。

    与此同时,那几十头亢魔忽然再次聚集,改换了冲锋的方向,竟是对准了林封谨所在的望火楼直扑而来!显然对方当中也是有明白人存在,发觉自己等人一突击出府后,便是屡遭受埋伏,直若前方是一层一层无穷无尽的蜘蛛网,要钝刀子割肉似的,将自己这帮人一点一点的消灭。

    他接连切换改变了几个冲锋突击的方向以后,这种感觉丝毫都没有变弱,反而更觉得强势,再看到望火楼上面旗帜不停招展,自然就猜测得到上面必然有统管一切的大将驻守,在哪里居高临下,鸟瞰战局,拾篓补缺,这样的布置之下要冲得出去才怪了!

    所以,这一次拜魔教徒的主事人很干脆的将目标从“突围”,改变成“冲杀!”

    誓杀望火楼上的人!!!

    那人不死,我们就得死!那个人不死的话,大家都没有生路!!!

    要活,就得死中求活,要活,就得拿旁人的死来换自己的生!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次中途的转向。并且那些留下来隐匿入了民居的拜魔教徒,也同时起到的是阻隔援军的效果,只需要耽搁短短的一刻钟,很可能战局便会变得截然不同了。

    这转向突兀得令林封谨都为之一愣,更不要说是其余的人了。而这一次转向也是格外的精彩,就仿佛是猎人三番五次的引诱之后,终于一下子出手,恰好便指向的是毒蛇的七寸。

    面对此危局,林封谨还没有说什么,这时候陪在了他身边的一个官儿却已经是牙关打颤的道:

    “林,林,林公子!敌人来势汹汹,咱们还是暂时避一避吧。”

    林封谨笑了笑道:

    “这个时候,不知道多少人看着我,将乃兵之胆量,我要是这么一逃,对士气的打击姑且不说,方圆几十里内,还能找到另外一处像这里视野开阔,统管全局的地方吗?当然不可能,什么叫做兵家必争之地,说的就是这里,我若一退,这一战便是必败的局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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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择介绍:
上天选择我来这走一世,我便要只争朝夕!
在这个百家争鸣的乱世,在这个也是百家争霸的乱世!!
命格破军,便要领千军万众,横刀立马......
命格紫微,便要泽被苍生,主大地浮沉......
命格辅弼,便要治理天下,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而我命格妖星,便要混淆天机,乱九州,寇天下!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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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是我??
有一头宁可战死也不肯回头的兽,死战后风化在大荒的茫茫原野上天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