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主动
老长平侯听了慧娘这话，眼睛顿时一亮，他觉得这个儿媳妇还是某些方面还是不错的。
不仅孝顺，而且懂眼色！
有了慧娘开口，老长平侯很自然的接着道：“是啊，这次平叛毅儿出了大力肯定累了，儿媳你赶紧服侍毅儿回去歇着吧！”
太夫人担忧的看了赵弘毅一眼，嘴角动了动却没有拒绝。
她也是有话跟老长平侯说吧！
不管是爱也好恨也好，总归藏在心里的诸多疑惑是要问清楚的！
即便是没有了情分，有些话还是说开比较好！
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归是要过下去的！
慧娘见状，胳膊肘倒了赵弘毅一下，然后两人一起跟太夫人和老长平侯告退。
临走之时，见西子还站在那里，就对碧苏使了个眼色。
碧苏心领神会，走到西子面前福了福身，笑着道：“西子姑娘，奴婢碧苏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奴婢陪您去小箬院看看还有什么没有备齐的，您缺了什么可以跟奴婢说，奴婢好找人给您备上！”
说完就恭敬的站在那里等着她。
老长平侯也发现西子还在一旁站着，头也不回的冲她摆了摆手道：“你也先回去吧，缺什么东西就跟大哥大嫂说！”
西子见老长平侯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打发她走，忍不住撅了撅嘴，最后扭头就走了。
慧娘和赵弘毅走到拐角的时候，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老长平侯低头说着什么，太夫人眼圈红红的，神色却没有了之前的冷漠。
然后两人慢慢的往瞿翟院走去。
慧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然后她伸出手拉住身旁的那只温热的大手。
赵弘毅感觉手掌里多了个柔软无骨的小手，身子忍不住一震，然后慢慢收紧合拢。不允许她再退缩！
自从他知道了慧娘对冯瑞的要求以后，他心里就有了隐隐的猜测，知道了她的情志所向。
他却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思，自然也无从给她承诺！
但是他却感觉得到慧娘对自己的保留！
她从来没有主动表示过，而自己虽然面对她的时候没有那么冷清，却还是受性格影响，两人之间少了些欢愉！
难得慧娘头一次主动送上门来，他怎能放过如此大好的机会。
回了芳君院，慧娘也没有撒手，她拉着赵弘毅直接进了内室。
然后。她抽出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脱衣服！”
赵弘毅一愣。脸颊上飞起两朵红晕，别扭的道：“慧娘，现在是白天......”
慧娘顿时一噎，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恼羞的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让你脱衣服，你就脱！”
守在门外的野菱她们听了内室劲爆的谈话声，自觉地往外走了几步。
赵弘毅也是明白了慧娘的意思，但是还是垂死挣扎道：“明儿就是墨菊的成亲的日子了，你不去看看......”
“齐嬷嬷和方嬷嬷会把事情办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慧娘见他还是不肯，语气冷冷的打断了赵弘毅的话。
赵弘毅见她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坚持。只能慢慢的解开石青双环四合如意绦，伸展双臂脱外袍时忍不住皱了眉头。
慧娘见状面无表情的上前帮他脱下外袍，然后又慢慢的帮她脱下中衣。
一道道嫩粉色的伤疤，有些还泛着淡淡的血荫，还没等慧娘来得及心疼。她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
她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起来。把赵弘毅的中衣上身全部退去，就见他胸口处缠着的白色绷带已经印出斑斑血迹。
顾不上说话，慧娘一把把赵弘毅推到床上，然后从旁边的箱笼里翻出个一尺长宽的黑漆红木雕匣子。
从匣子里翻出几个瓶瓶罐罐放在床头的桌角上，然后伸手慢慢的把绷带解开，露出胸口那仍然没有止住流血的伤口。
伤口距离心脏一指之远，看形状已经结痂，今天剧烈活动之后又被挣开了。
“受了伤还敢洗澡！”
慧娘再也忍不住把手里的绷带一扔，冷冷的开口道。
赵弘毅本来见慧娘脸色阴沉，就有些正襟危坐的架势，冷不防她语气冷漠，竟然被吓了一哆嗦。
慧娘倒不是生气他受伤，因为这本来就是在她意料之内的。
他能够活着回来，就想睿亲王说的没少胳膊少腿，她已经感谢上苍了！
但是她不能忍受的是，这人竟然为了瞒着伤势钻了木桶里洗澡。
而她更气自己，明明知道他受了伤，竟然也不阻止！
“没事儿的，你别看它出血了，其实伤口不深，修养几天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赵弘毅见慧娘脸色很难看，忍不住笨拙的安慰她。
“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慧娘轻柔的给他处理伤口，为了防止感染用之前就备好了的药汁给他清洗伤口，然后慢慢的上了药，重新给他缠好绷带。
处理好了最严重的伤口，慧娘又转到他背后抚摸他肩上好了大半的伤口。
他之前背上的那条很恐怖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一条弯弯曲曲狰狞的疤痕。
但是现在这条粗粗的疤痕四周又多了一些细小的新旧不一的剑痕。
慧娘一条条伤疤慢慢的抚摸，赵弘毅觉得那双小手抚摸在那些丑陋的伤口上，不仅背上一群蚂蚁乱爬般痒痒，心里也是痒的酥酥麻麻。
就在他忍不住要把心里的小人儿抱到怀里安慰时，又听那小人儿淡淡的道：“我知道你去做了诱饵，睿亲王隔段时间就会把你的消息送来！”
赵弘毅身子一僵，心里忍不住狠狠的骂了睿亲王一句。
某个斜躺在罗汉榻上品着美酒的人狠狠的打了个喷嚏，心里嘀咕，是谁念叨本王呢！
赵弘毅沉默片刻，才轻描淡写的道：“有些是去的路上被人阻拦。然后就是跟乌孙国谈判回来时遇上一小股埋伏。”
慧娘能听出赵弘毅嘴里轻描淡写间的血雨腥风。
他特意避开了那些追杀、截杀的字眼儿。
慧娘突然觉得说这些没有意义，就说起了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
“那天我猜到你此去西域不单单是......回来的时候在侯府大门口碰到一人。”
慧娘的声音是淡淡柔柔的，带着丝丝温情，听起来很舒服。
赵弘毅不自觉的随着她的话，问了下去：“谁？”
慧娘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而是抿嘴一笑，“说来我也是吓了一跳。以为世间也就是你跟爹的样貌最像了......”
慧娘没说完，赵弘毅却是知道了她话里的意思，忍不住脸色一变。
“你见过他了？”
赵弘毅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不压抑。反而让人觉得沉稳踏实。
“嗯！”
慧娘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娘可知道？”
“不知道，守门的也是府里的老人了。知道轻重所以不敢让他进府。”
慧娘摇了摇头，把手从赵弘毅身上拿开，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轻轻一笑：“说来还好带着泽兰她们，要不然即便我不把他当成骗子，也会以为他居心不良！再加上正是敏感的时候。自然不会放过他！”
“唔，”赵弘毅好像也是想到了那一幕，嘴角弯了弯，“泽兰降香见过他！”
“可知道他来这里所谓何事？”
赵弘毅又问。
既然慧娘已经从泽兰那里知道了情况，自然也会知道自己每年都会送些银子给他，即便不能大富大贵。温饱却没有问题。
“他娘病了，来求百年老山参！”
“百年老山参？”
赵弘毅脸色微变。
长平侯府也有百年老山参，但那是他给母亲留得。
即便对他有份感激。有份愧疚，自己也不会舍了母亲而救他的母亲。
慧娘好似知道赵弘毅的想法，笑着‘嗯’了一声，“他运气还算好，遇到了我！要不然谁都给她找不到百年老山参。”
“你给他了？”
慧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认了他，我自然不能不管。正好我哪里有颗百年老山参。就让人借了他用，等用完了在归还。”
那剩下的大半儿老山参，赵弘远在娘脱离危险之后就送了回来。
“谢谢你！”
半晌，赵弘毅回过身长臂一伸就把慧娘软软的一团抱在怀里，趴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
低着头的慧娘得意一笑，然后抬头问他：“可能给我讲讲你跟他的故事？”
赵弘毅把她禁锢在怀里，慧娘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淡淡的道：“今儿不合适，改天说给你听！”
只要他肯告诉自己，什么时候听她倒无所谓！
慧娘就继续跟他说后来发生的事情，又讲了段松泽的事情。
说道段松泽，慧娘发泄似的捶了赵弘毅坚硬如铁的胳膊几下，知道硌得小手生疼，才停了下来。
赵弘毅听到慧娘草木皆兵的派人查探段松泽，眼里的心疼一闪而过，然后他竟然‘呵呵’一笑。
慧娘听到头顶上的笑声震得自己头皮发麻，心更是发麻！
她使劲儿在赵弘毅怀里扭动，期望能抬起头来看看那比下红雨都稀奇的爽朗笑声。
“你看段松泽那样儿像是能做奸细的吗？”
赵弘毅却加大了劲儿抱着慧娘，不让她看自己笑话，然后很自然的转移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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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往事
芳君院里慧娘和赵弘毅小声的说着分别这两月家里发生的事情。
说道太夫人的时候，慧娘眉头微微皱了皱，担忧的道：“你不在家这段时间娘担心你，天天在家礼佛。”
“我陪着娘也是礼佛茹素两月，但是娘的身子太弱了，总是茹素娘的身子很难养好！”
“而且今儿我发现娘即便是素食用的也很少。还是得想办法劝劝娘多少吃些荤食啊！”
说完，慧娘抬眼看向赵弘毅。
赵弘毅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娘的脾气，看起来好说话，固执起来谁的话都不听！”
“话是这么说，但是娘礼佛祈福多是担心你，我想你好好跟娘说说，她应该听的进去。毕竟她好了，你才能好不是吗？”
慧娘想了想道。
赵弘毅听了点了点头。
他想着也许那人应该能出些许力气。
而此时赵弘毅和慧娘担忧的太夫人，正坐在瞿翟院的内室贵妃榻上，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长平侯坐在太夫人对面，一脸苦涩的看着她。
“梓潼，你倒是说句话呀！我知道这些年我欠你良多，这么些年过去，咱们都老了，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补偿你吧！”
自从他厚着脸皮赖进了瞿翟院，梓潼就面无表情的坐在贵妃榻上，一言不发。
他关心她脸色苍白，身子纤弱，梓潼一脸淡漠。
他夸赞儿子机勇能干，有勇有谋，梓潼眼里的没有骄傲，却是心疼和愧疚！
他想问她，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独自带着孩子应该很辛苦吧？
梓潼讽刺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他说的口干舌燥，却连盏茶水也没有！
就在他苦涩的叹气，打算另寻他路的时候，太夫人竟然开口说话了，“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哪个孩子？你说的可是西子？”
老长平侯被问得一愣，然后猜测。
“她真是我捡来的，当年为了取信赫连汉，赫连汉想给我赐个女人。说是帮我传宗接代。无奈之下我就把西子抱养了回来。西子虽然是孤儿，但是你看她的相貌就知道她是西域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老长平侯以为太夫人吃醋了。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娶亲。
但是他一说完，看到的是太夫人满脸的嘲讽。
他心里顿时一股怒火冒了出来。
他对梓潼不相信他感到愤怒，而且西子的相貌摆在那里，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她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竟然用那种眼神看他！
但是他一想到妻子这么些年受的苦。又想到他从侄子程链瑜那里听到的，只因自己‘死’的不是时候，竟然让儿子背着个克父的坏名声那么多年，他的怒火就噗的一下比一盆冷水浇灭，生气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自己的儿子能长这么大，而且这么出色能干。他真该感谢老天爷眷顾。
太夫人见老长平侯竟然没有发火，眼里也是闪过讶然，但是更多的还是嘲讽。
嘴里的话更是毫不留情。“老爷是在装傻呢，还是卖疯呢，以为我还是跟以前一样傻乎乎的那么好骗？”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刻薄！
“梓潼，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如果不是西子。还有哪个孩子？”
老长平侯眉头紧锁，绞尽脑汁也不知道太夫人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除了赵弘毅之外还有别的孩子？
开什么玩笑？
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太夫人见老长平侯不承认。也懒得跟他纠缠，“如果你真的不知道，可以去族里问问叔公他们，他们会清清楚楚的告诉你的！”
老长平侯听太夫人说道叔公他们，突然想起刚才六叔公的话，他也提到了什么孩子。
去年的时候他匆匆忙忙的跟梓潼和儿子见了一面，可能是久别重逢，而且又是自以为阴阳相隔之后的重逢。
梓潼见到他还是很高兴的，也没有现在的冷漠甚至是隐隐的厌恶。
或者他太激动了没有看出来！
但是现在的情况，跟他想象的太不一样了！
儿子还是那般的别扭冷清，没有一点想象中的孺幕。
好吧，他这个父亲缺席了二十多年，现在儿子长大了，即便是他想补偿，也许儿子也不需要了吧！
但是他一向善良柔弱的梓潼，为什么也是一脸的冷漠！
即便是气他怨他，也不应该是如陌生人般冷漠呀。
这会儿听到他们一再的说起那个孩子，他才隐隐发现，也许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或者是他忽略了的！
有了这个想法，他更不肯离开了!
他必须今天弄清楚这个问题!
他心里有种预感，如果这次离开了，想要让梓潼原谅他，那更是难上加难了！
“到底是什么孩子，你跟我说清楚？六叔公也说了，这事儿他不管了，让咱们夫妻自己处置！”
老长平侯的语气也是郑重起来。
“老爷真想知道？”
太夫人眉眼一挑，淡淡的问。
老长平侯点了点头，“我必须知道！”
太夫人见老长平侯神色坚定，就挪了挪身子靠着后面的姜黄色锦鲤锦锻的大迎枕上，神色恍惚悲痛，陷入了记忆当中。
过了片刻，她开始缓缓说道：“当年你随先皇出行祭天......”
原来，当年老长平侯随先皇出行不久后，就有一个身穿素色麻布衣的女子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上门求见。
这个女子很聪明，她是特意趁着老长平侯外出之时才敢找上门来。
毕竟盛京人人都知道老长平侯爱重自己的妻子。
要说老长平侯和太夫人的故事，那也是一段浪子汇金不换的佳话！
老长平侯娶亲之前也是个风流倜傥的青年，不说家里妾侍通房就有五六人，而且外面的红颜知己也是数不胜数。
但是自一次聚会中偶然见到待字闺中的奉国公府的嫡女。
虽然仅仅是惊鸿一瞥。却霎时惊为天人！
当时老长平侯心里就暗下决心，非她不娶！
回到家以后，他就看家里的妾侍通房一个个不是呆板无趣，就是庸俗不堪，大手一挥就把家里的妾侍通房通通打发了。
然后托了人替他去奉国公府打听奉国公府的嫡女是否定亲！
说来也巧，也许是上天定的姻缘。
当时的奉国公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不忍心她早嫁道婆家受苦，打算多留她几年。
所以到她一十五岁还没有定亲！
本来奉国公对老长平侯不是很满意的。
那个时候老长平侯还不是侯爷，紧紧是个世子而已。
而且赵家的爵位也只是伯爵而已。
再加上他风流之名尽传！
奉国公觉得长平伯的家世根基薄，身份也不够高。既配不上女儿，又舍不得把那么好的女儿嫁给一个花花公子。
所以奉国公听到老长平侯托人上门提亲，却也没有难为。而是委婉的拒绝了。
俗话说莫欺少年穷！
老长平侯当时还不到弱冠之年，自然是少年心性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被拒绝了却也没有放弃，从那以后不在进青楼楚馆，也没有沾惹丫鬟通房。
更是势要作出一番成就来让奉国公看看！
但是因祖上的规矩，如果他从军就只能从一名小兵做起。
先不说积累战功需要机缘。就是他有了机缘到了战场也不一定有命在呀！
即便保全了性命，又有了战功，等他功成名就的时候，他心心念念的人早已嫁作他人妇了。
所以他想找一条捷径，既能立功，又能娶得美人归！
再说还是上天眷顾老长平侯。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机会就来了。
因老长平侯的祖父是开国功臣，跟太祖皇帝也颇为熟悉。
自然老长平侯沾了祖父父亲的光。也是自小就认识先皇的。
当时先皇刚刚登基不久，年轻气盛带着几个人就微服私访了。
而随着先皇微服私访的几个侍卫中就有老长平侯在内！
当时他受门荫，在宫内做了三等御前侍卫。
也就是这次出巡的时候，先皇被前朝的余孽刺杀。
当时敌众我寡，援军又一时赶不到。他们渐渐落了下风。
在最危急的关头，老长平侯替先皇挡了一剑。也算是救了先皇的性命。
后来脱险，先皇为了奖赏老长平侯的救驾之功，赐了他一个从三品的参将。
并说这是皇帝主动赏赐，也是老长平侯用命换来的，不算违背赵家祖训。
那时老长平侯虽不说是赵家一族里唯一一个当兵的，却是唯一一个掌军权的。
先皇也是听说了他爱慕奉国公的嫡女，本来打算给他们赐婚的。
但是被老长平侯拒绝了，他说希望奉国公心甘情愿的把闺女嫁给自己。
更巧的是，老长平侯任参将第一年，北边就有了战事。
老长平侯自请参战，先皇知道他的心思志向，想着他祖父也是一代名将，就准了。
老长平侯临行前，再一次拜访了奉国公府。
这一次，奉国公虽然没有直接答应把女儿嫁给他，却同意等他一年。
但是如果一年后，他还没回来，那他的女儿就会定亲了。
毕竟，当时太夫人也不小了。
说来老长平侯也是幸运，那场仗不到一年就赢了，老长平侯立下战功，得胜还朝。
老长平侯也是从三品参将升到从二品副将。
那一年他刚刚弱冠！
要知道，以弱冠之年位居二品大员的人满朝文武可是找不出几个来。
不管他是运气好还是有真本事，此人都不可小觑。
奉国公自然也是看到了老长平侯这支潜力股的厉害之处，又经过探查，这小子自从把妾侍通房都打发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有个女人。
这份心性和自己女儿的心意是最难得的！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宝贝闺女对这个小子也有意思！
奉国公也就心软了。
很快，六礼合一。奉国公的嫡女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出嫁了。
太夫人嫁道赵家之后，生活更是美满！
老长平侯对她可谓百依百顺！
而老长平侯的娘亲早年就去世了，老长平侯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长平伯也没有续弦，跟独子独女一起生活。
头上没有婆婆压着，公公又不管事，相公百依百顺，伯爵府里的事情都是太夫人一个人说了算。
所以日子过得可谓是好不逍遥！
可能是日子太顺畅了，太夫人都忘了在家时看到的那些大宅院里的龌龊肮脏。
再加上老长平侯没有妾侍通房，府里的丫鬟她也看得紧紧的，自然就放松了警惕。
最后她还是着了道。
太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在她还不知道他已经存在了的时候就那么溜走了。
当时太夫人很伤心，把那个不安分的小丫鬟狠狠的罚过之后卖出了府，而且跟老长平侯大吵了一架。
到底小产伤身。自那次以后她养了一年多身子才恢复过来。
又过了一年，才又有了身孕。
这次她很小心谨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很乖巧。
她平安的过了八个月。
但是当她孩子第八个月的时候，老长平侯接道圣旨，随圣上祭天去了。
在他外出的第三天。那个女人就找上门来了。
那个女人一上门就跪在大门口处求太夫人开恩，让她的儿子认祖归宗！
当时她太年轻了，听说有个女人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找上门说是她相公的孩子，她就吓坏了。
她怕那个女人在外面嚷嚷，就赶紧派人把那个女人和孩子带了进来。
当看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她就仿佛被雷劈了一样。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那个孩子的眉眼跟老长平侯一模一样，就是她想硬说这个孩子跟老长平侯没有关系，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但是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当她为他孕育孩子的时候，竟然有个人带着个孩子说是她相公的孩子。
她连查都没有查，以相公从来不曾提起过他们为由，说他们是骗子，把他们打发了。
但是她因情绪太激动。动了胎气，只能在家养了着。也没有心思去查那个女人。
后来，那个女人又来，太夫人直接让吴嬷嬷告诉那女人，想要让夫人承认那个孩子，必须等他们爷回来之后亲自承认了才算。
并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要是她还来胡搅蛮缠，就把她送了官府！
不知道那女人是觉得太夫人说得话有理，还是被吓着了，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又过了一个多月，直到传来老长平侯可能身死的消息，太夫人受不住提前发作了，早产生下一个儿子。
但是也就是这个命苦的儿子不仅一出生就没有了父亲，还被那些愚蠢的人冠上克父的名头。
也许聪明人不会相信这个无稽之谈，但是架不住愚昧的人多，内宅妇人又多无聊。
口口相传之下，可怜的赵弘毅竟然再也摘不掉这个帽子了。
太夫人在老长平侯身死的打击之下，本来早产就伤了身子，再加上心里痛苦难受，月子自然做不好！
但是还没等她出月子，就听说族里六叔公和七叔公竟然接纳了那个女人和孩子，竟然给那个孩子上了族谱，取名赵弘远。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太夫人顿时吐了一口心血，倒了下去。
好在奉国公心疼女儿，帮着找了给女儿找了大夫，又给外孙找了奶娘。
奉国公夫人更是常驻长平伯府，知道女儿出了月子才回去。
两月之后，先皇下旨老长平侯救驾有功，升了赵家的侯爵世袭罔替。
但因赵弘毅太小，暂册封他长平侯世子之位。等他懂事之后在归还爵位。
太夫人因气氛怨恨加上心死，让她一度活在自己的思绪里。
甚至关闭了长平伯大门，不在与外人来往。
直到赵弘毅五岁那年偷偷出府被先皇‘偶遇’，这个背负着‘克父’之名的小孩儿才正式出现在世人眼中。
但是等着他的却是更多的磨练！
......
老长平侯一直静静的听着太夫人讲述往事。
在她听到有个女人带着据说是她的孩子找上门时，眼里闪过惊讶却还算淡定。
当他听到妻子早产，儿子一出生就是去父亲，并背上骂名之后，一脸的痛苦。
但是他却没有打断太夫人说话，一直耐着性子听完，尽管他的攥紧的拳头已经青筋暴起。
太夫人静静的说完这个故事。才淡淡的道：“我不是一个好主母，尽管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他一直都住在赵氏族里。但是我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更不允许他们母子等侯府的大门。”
“对不起，让你们母子受苦了！”
老长平侯低着头一脸愧疚的道。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当你作出决定的时候，你不应该早就想到了吗？再说先皇的意思。你能违抗吗？”
太夫人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过日子，也早已经忘却了当年的种种。既然你回来了就去看看他们母子吧，至于是把他们接回侯府，还是其他安排我都没有意见了！”
老长平侯欲言又止的看着太夫人，最后叹了口气道：“在弄清楚事情之前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也许你嫁给我之前，我是荒唐过。但是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
说完，他就站起身出了瞿翟院。
他知道这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梓潼心里二十多年了，即使她嘴里说着不在乎了，脸上也是无所谓的表情。但是如果这个事情自己不给她一个解释的话。
那么自己对于她而言也就是为所谓了！
所以他必须先把这件事情搞清楚再说！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以为自己在生死边缘挣扎了二十多年。回到家以后总该能享受平静的生活了，却没想到现实离他想象的有千里之远。
他走出瞿翟院，本来想立刻去找六叔公问个明白，但是看了看已经马上要落山的日头，叹了口气。
只能明天再说了！
芳君院里，慧娘已经换好衣衫，并且服侍着赵弘毅收拾妥当准备往瞿翟院去。
但是白果却进来通报说，太夫人说她今儿累了，让今晚大家在自己院子里用膳！
慧娘听了和赵弘毅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问白果：“这会儿老侯爷还待在瞿翟院里吗？”
白果摇了摇头，略带担忧的道：“没有，老侯爷已经回梓里院了。太夫人也是在老侯爷离开后才吩咐下来各自在各自院里用膳。”
慧娘心里叹了口气，这两个老人又闹什么呢！
“太夫人可用晚膳了？”
赵弘毅皱了皱眉问道。
“没有，太夫人说她不饿！”
说着白果担忧的说：“今儿中午，太夫人就没用多少！”
“要不咱们还是去娘那里看看吧！”
慧娘抬头对赵弘毅道。
赵弘毅点头，白果却又道：“太夫人让奴婢嘱咐侯爷和夫人，说她已经休息了不想被人打扰！”
太夫人这是想一个人静静！
慧娘点了点头，对白果道：“知道了，你回去和吴嬷嬷伺候好太夫人，小厨房里不能熄火，什么时候太夫人饿了，都能吃上热饭！”
白果蹲身应道：“夫人放心吧，吴嬷嬷已经吩咐过厨房了。”
慧娘让碧苏送白果出门，见赵弘毅一脸担忧，就拉着他在贵妃榻上坐了。
“娘肯定是跟老侯爷说了什么，她这会儿心里乱想静静也没错！娘有心病，如果老侯爷能给她解开，对娘的身子也有好处！”
说着，倒了杯茶放在赵弘毅手里。
赵弘毅喝了口茶，抚摸着茶盅上吹着横笛的牧童，叹了口气：“但愿吧！”
慧娘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愿吧！
既然两人不能和好如初，作对平常的夫妻也行啊！
毕竟子女代替不了老伴儿！
慧娘也没有在纠结这事儿，吩咐碧苏她们传饭。
吃完饭她得去墨菊那里看看。
虽说齐嬷嬷和方嬷嬷做事她很放心，但是墨菊成亲她总得过去看看。
而且明儿还不知道有多忙呢，也许都没空去参加墨菊的婚礼。
慧娘看赵弘毅坐着不想动，她浑身酸软也懒得挪地方，就让丫鬟们把饭菜直接摆在榻上的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矮桌上，两人面对面坐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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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零章 蛇蝎
秋天的夜色带着丝丝的凉意，微风吹拂在脸上，倦怠的人儿不由得精神一震。
夕阳已落，一轮弯月慢慢爬上星空，皎洁的银辉洒落在青石小路上，印出些许斑驳的倒影。
慧娘正带着碧苏和晚秋往西厢墨菊的住处走去。
“碧苏，墨菊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慧娘对提着灯笼走在前面的碧苏问道。
碧苏回头笑着看了慧娘一眼，笑容在月光下衬得璨烂。
“都准备好了......齐嬷嬷帮着墨菊姐把嫁衣的袖口改了改，明天头上带的凤冠，冯瑞也派人送了来......墨菊姐那双大红色的绣花鞋可好看了，听了您的话，鞋面上没绣鸳鸯戏水，改绣喜鹊登梅，还有那洁白的玉兰花......冯瑞还派人跟齐嬷嬷方嬷嬷说，侯爷派了多福、三夏帮着他，明天的帮忙的人都请好了，那些请帖缺了的人也都补发了......墨菊姐只等着上花轿就行了！”
说完，碧苏自己呵呵的笑出了声。
慧娘也很高兴。
墨菊终于要嫁人了，她的一桩心事算是完成了，以后就剩下碧苏了。
她是真心希望她们俩都有个好的归宿。
墨菊和碧苏两人是住在一起的。
这会儿她们的屋子已经贴满了红艳艳的喜字。
在红色烛火的映衬下浓烈的喜意烘的人心里暖暖的。
慧娘抬脚迈进屋里，墨菊正坐在床上听齐嬷嬷说话。
见慧娘来了，一脸惊喜的起身迎了过来。
齐嬷嬷顺着墨菊的眼神也看到了慧娘。
“夫人，您怎么来了，今儿那么忙，您应该好好歇歇的！”
墨菊拉着慧娘坐在床上，又走到桌边给慧娘倒了杯水。
“我不累。你明天就出阁了，我总得过来看看。这两天府里忙得很，也不知道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慧娘伸手接过水杯，抿了口润了润喉咙。
“奴婢这里都好，齐嬷嬷和方嬷嬷想的都很周到，齐嬷嬷还说明儿亲自帮奴婢上妆呢！”
墨菊对于能够的得盛京各家千金姑娘们都艳羡的齐嬷嬷亲自上妆，觉得万分荣幸。
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受宠若惊！
慧娘拉了墨菊坐在下面的小锦杌上，笑着道：“齐嬷嬷把你当她的接班人调教，给你上妆她很高兴！”
说完，慧娘笑着看向坐在一旁的齐嬷嬷。
齐嬷嬷也是微笑着点头。
随后。慧娘问了方嬷嬷：“找了谁做全福人？冯瑞的住处也近，明儿的吉时是什么时辰？”
“全福人是太夫人院里的孙家媳妇，她父母子女兄弟姊妹健全。是个有福气的！”
因这是她全权负责的喜事儿，所以看着墨菊出阁她也高兴，一向严肃的脸上多了笑模样。
“至于吉时定在了辰时正！”
“这么早？”
慧娘一脸惊讶，她记得自己出阁的时候寅时初就被折腾了起来，到了申时迎亲的队伍才到。
时间早了不仅手忙脚乱。很多事情也赶不及。
方嬷嬷闻言欣慰的看了墨菊一眼，竟然笑着道：“墨菊想着明儿夫人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忙，想早些出门前给您磕几个头，也算是谢了您的恩情！”
慧娘眼睛一热，拉着墨菊嗔道：“你这个傻丫头，又不是不回来了。什么谢不谢的！要说恩情，夫人我还欠你的呢！要不是你跟碧苏，我都不一定有现在！”
墨菊见慧娘又想起了以前的日子。连忙安慰道：“夫人，奴婢就是奴婢，不管奴婢做什么都是本分，您待奴婢的好，奴婢心里记着呢！再说。咱们都熬出来了，姑爷带您也好。以前那些能忘记就忘了吧！”
“对，咱们不想以前，只看以后！”
慧娘看了墨菊和碧苏一眼，笑着点头。
慧娘又到处看了看墨菊准备的东西，就带着碧苏和晚秋往正屋走。
进了上房，慧娘扭头对碧苏道：“你今晚跟晚秋她们凑合凑合吧！”
女人嫁人的前一晚，都要由长辈教导房事。
虽说效果怎么样不好说，但是该做的还得做！
慧娘就想到底是齐嬷嬷还是方嬷嬷合适。
据她所知齐嬷嬷和方嬷嬷都没有嫁过人，好像谁都不是很合适。
但是最后还是齐嬷嬷自己有自己担任这一重要任务。
慧娘心里将信将疑，却没有说出来打击齐嬷嬷的热情。
毕竟即便是她出阁的时候，姨娘也没跟她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主要是还没说呢，姨娘自己先脸红的跟苹果似的，吞吞吐吐半天，塞给她一本小人儿书。
所以今晚碧苏就不合适在回去睡了。
显然碧苏也被叮嘱过了，笑着道：“没事儿，今晚奴婢在外间守夜吧！”
今晚侯爷回来了，夫人半夜肯定会要热水的，她和墨菊不在旁边守着，不放心。
“不用了，让野菱香薷她们守夜吧，明儿事儿多，墨菊不在，你和晚秋在没精神，那可不行！”
慧娘摇头拒绝。
碧苏想了想，觉得夫人说的也对，就没在坚持。
琢磨着待会儿叮嘱一下野菱和香薷几个小妮子，今晚可不能睡了过去。
入秋之后，天气凉了下来，慧娘也不担心赵弘毅的伤口感染。
慧娘只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身子，想着绷带是今天下午刚换上的，就给他换了身银白绸缎中衣，让他先躺下休息。
碧苏和晚秋服侍慧娘洗漱之后，换了身玉兰色寝衣，出了耳房见赵弘毅靠在床头等她。
对他微微一笑，慧娘打发了碧苏和晚秋早点回去歇息，明儿早早点过来。
许是中午休息过一会儿，这会儿慧娘也没有睡意，想着就从床脚爬了过去。在赵弘毅身边坐了下来，靠着跟赵弘毅背后一对儿的大红色冰裂纹锦锻大迎枕，身子稍稍放松把全部力量都靠在迎枕上。
两人静静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慧娘突然歪着头问赵弘毅：“兼之知道西子的事情吗？”
赵弘毅一愣，接着脸色有些阴沉。
慧娘见状心里打鼓，难道这个西子跟赵弘毅真有什么牵扯？
慧娘心也忍不住一沉。
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的时候，赵弘毅又开口道：“知道一些，你想知道什么？”
慧娘闻言摇了摇头，眉头微皱：“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她那里不对劲儿！”
“你以后离她远些，有事儿也交给丫鬟去做，对了。让芳君院的下人都离她远些，没事儿别去招惹她！”
赵弘毅没有回答慧娘的话，反而一脸凝重的嘱咐道。
咦，看赵弘毅这神情她好像很忌惮这个西子姑娘！
而且慧娘能感觉到他身上对西子那股厌恶很明显。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让赵弘毅如此情绪外漏的讨厌一个人！
“怎么？有什么事儿我不能知道？”
慧娘心里越发好奇了。
“你把事情告诉我。我才好去小心啊！”
慧娘接着又道。
赵弘毅想了想，在不情不愿的答应。
他好像万分不想提起西子这个名字，好似那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西子确实是父亲的养女。”
赵弘毅现在开始称呼孙司童为父亲。
“后来她十四岁那年被和连汉看中收了做侍妾。”
赵弘毅说完，抬眼看向慧娘，见她神色淡然没有任何吃惊，自己反而有些惊讶。
慧娘见了赵弘毅惊讶的样子。撇嘴道：“早就发现了她一颦一笑妩媚动人，却没有普通女儿家的天真和纯洁。”
赵弘毅见她很好的接受了，继续说道：“她很受赫连汉宠爱。一是因为孙司童受赫连汉器重，二也是因为她美貌聪明。”
说着赵弘毅嘴角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不仅仅是美貌聪慧，还是为蛇蝎美人。”
“哦？她做了什么？”
慧娘好奇的问道。
“据从西域赫连府里传出的消息，赫连汉就是她杀死的！”
赵弘毅低沉的声音里多了分压抑。
慧娘闻言顿时一惊。眼睛瞪得圆圆的，问道：“她会武功？”
“赫连汉的武功很好。即便是我和孙司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所以即便西子会武，也不一定能杀了赫连汉。”
赵弘毅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想。
慧娘还是满脸惊疑的看着他。
“要杀一个人的方法很多！但是赫连汉的防范更严，即便是孙司童他也不一定是全部信任的！”
赵弘毅沉着脸继续说道：“只是不知道西子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赫连汉毒死了，却被查出是暴毙而亡！”
慧娘失神的躺会大迎枕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长平侯府多了个大麻烦和定时炸弹，以后恐怕要家无宁日了！
赵弘毅见慧娘神色惊恐，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安慰似得拍了拍她的肩膀。
慧娘却突然想到西子看赵弘毅和老长平侯的怪异眼神，顿时浑身毛骨悚然。
她情不自禁的抓了赵弘毅的衣领，问道：“你有没有跟她接触过，她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赵弘毅见慧娘突然犹如一只炸了毛的猫儿一样，活力四射，心里忍不住一喜。
慧娘除了那个遇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失礼过。
她这样表现是不是说她很在乎西子或者换个说法她重视自己。
这个想法让赵弘毅心情陡然好了起来，就想一注阳光一样陡然注了进来，。驱散了黑暗和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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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晨辉
被慧娘抓在手里凶巴巴威胁的赵弘毅心情却很好。
看着眼前那张生动的面容，赵弘毅忍不住突然‘呵呵’的笑了起来。
慧娘恼羞成怒，抓过赵弘毅的大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赵弘毅好似感觉不到痛，笑呵呵的任由慧娘咬着。
半晌，慧娘自己也觉得没有意思，松开嘴，瞪了嬉皮笑脸的某人一眼。
她发现这人现在很会笑了，没有以前的僵硬。
是不是说他心里轻松了很多，没有以前那么压抑了。
想着慧娘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忘了之前自己像个悍妇一样逼问自己丈夫是否‘红杏出墙’的窘迫。
赵弘毅见慧娘看着他的眼睛亮亮的，嘴角的笑容柔和美丽，不由自主的伸手触摸那抹微笑。
然后见她怔忪的望着自己，赵弘毅一时心里被满足填的满满的。
他对有她在身边的日子很满足，心里祈求上苍让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
突然，他想起了回来的路上爹明里暗里说过的话，他长臂一伸把面前的小人儿抱在怀里，面色沉凝。
他绝对不允许有人破坏这份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谁都不行！
“小傻瓜，我怎么会跟她有关系呢，我还想多活几年陪在你身边呢！”
赵弘毅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慧娘耳边缠绕，显得性感诱惑。
慧娘眼里闪过丝迷茫。
还没等她发觉哪里不对劲儿，一个倒仰就被人压在了身下。
眼前一黑，帐子散落下来，遮住了昏黄的烛光。
慧娘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就要喊，“唔，你......”
慧娘再次陷入滔天热浪里。
等慧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翌日的平旦之时。
借着灰蒙蒙的夜色，慧娘下意识往身边看去。
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之时，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接着昨晚的记忆汹涌而来，慧娘脸颊飞上两朵红晕。
她记得昨晚半夜迷迷糊糊的时候，赵弘毅好像要过一次水，然后抱着她去了耳房净身。
当她恢复了丝神志的时候，那个滚烫的身子又贴了上来，接着又是一波接一波的冲击，再然后她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什么时候回得床上，谁给换的里衣。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慧娘往旁边人那里靠了靠，轻轻地抱着他的胳膊，觉得一种久违了的踏实安心的感觉溢满了身心。
她轻轻地合上眼睛。却没有发现身边人儿的嘴角微微扬起。
屋子顿时又陷入寂静。
慧娘闭着眼睛心里宁静的想着今天要做的事情。
得先去瞿翟院给太夫人问安，昨儿晚上没过去她也是不放心。
如果太夫人不留饭的话，正好回来吃饭，然后送墨菊出阁......
还得跟太夫人商量祭祀，宴请的事情。
老长平侯活着回来。盛京的各大世家肯定得有个交代。
不知道以后老长平侯是赋闲在家，还是另有安排！
也不知道以后长平侯府的事情，赵弘毅会怎么安排？
更不知道皇帝对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还有一个危险人物西子。
慧娘想的倒是不跟赵弘毅他们一样。
他们觉得一个连枕边人都能够下手的女人，收在身边会有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
而慧娘觉得这样一个坚韧心狠的女人，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就会做成。
西子要给自己在盛京找一个身份，找一个容身之处。
她怕西子搅乱了自己的生活。
她至今都忘不了西子看自己的眼神。
她更害怕自己不是西子的对手。因为她没有西子心狠！
想到这些慧娘就有些躺不住了，她轻轻地抽出手，然后慢慢从床上爬了起来。
脚一落地。慧娘全身一软，差点就倒在地上。
全身酸软不适的感觉，让慧娘狠狠的瞪了床上的某人一眼，然后慢慢的往耳房挪去。
她想泡个热水澡！
刚走出内室，守在外面的野菱和香薷听到动静。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慧娘，两人吃了一惊。慧娘连忙朝她们摆了摆手。
野菱朝内室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声道：“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有热水吗，我想洗漱！”
慧娘轻声问。
“有！灶上的婆子一早就烧上了，您先等等，奴婢马上就给您准备了。”
野菱说着微微福了福身，就忙开去了。
香薷则拿了件外套给慧娘披上，又给她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慧娘捧着茶盏，抬头问香薷：“墨菊起了吧？”
香薷笑着点了点头，“刚才碧苏姐姐来过了，说墨菊姐丑时就被齐嬷嬷叫起了，光是洗澡就洗了三回了。这会儿估计全福人在给墨菊姐开脸呢！碧苏姐说去看墨菊姐一眼就回来伺候。”
慧娘点了点头，笑着道：“待会儿碧苏晚秋她们来了，你们也去歇会儿，等墨菊出门子的时候，你们一起送送！”
“放心吧，夫人，奴婢们一准耽误不了，碧苏姐和野菱她们一早就商量好了，去角门抢冯管事的喜钱呢！”
香薷笑眯眯的回道。游吧
今儿是墨菊大喜的日子，离开多年的老长平侯也回来了，长平侯府也勉强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
所以，侯府里的人个个一脸喜意。
慧娘特意把长平侯府西面的角门收拾出来，让冯瑞从那里进来迎亲，墨菊则直接在芳君院出门。
慧娘本来是打算让墨菊从侧门出门的，只是老长平侯回来了，最近两天府外多了太多的陌生人，慧娘也怕太张扬了惹了老长平侯不高兴，就打消了让墨菊的轿子围着长平侯府四周转一圈的念头。
慧娘泡了澡出来。看了看正好是卯初，就换了身紫罗兰色镶金线滚边素色褶裙打算叫赵弘毅起身。
来到内室一看，床上已经没了人影。
慧娘连忙回头问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小丫鬟笑着道：“侯爷去花园后面的场子上打拳了！”
慧娘松了口气，然后心里有些好奇。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赵弘毅晨练呢！
想了就做，慧娘打发香薷她们去休息一个时辰，等辰时正起来送墨菊。
然后带着碧苏和晚秋往花园后面的场子走去。
说是场子，不过是用青石板铺起的空地，空地一旁是个小凉亭子。
听太夫人说当初把花园后面铺起来也是想着以后府里有了小孩子有块儿地方嬉戏打闹。
当时还找了师傅在一旁扶了个秋千，大人可是坐在凉亭里看着小孩子玩耍。
可是这个简单的愿望到现在都没有实现！
慧娘找到赵弘毅的时候。太阳刚刚露头，晨辉洒在他矫健有力的身体上，罩了一层金红色纱衣。
看上去那般岁月静好！
慧娘见他慢慢收了拳。脚步轻盈的走上去从一旁的小厮手里接过布巾，踮起脚尖轻轻地帮他拭去满脸的汗渍。
赵弘毅嘴角弯弯配合的低了低头，掩住眼里那淡淡的潮湿。
“回去洗漱更衣吧，该去给娘问安了！”
慧娘把布巾递回道小厮手里，柔声道。
“好！”赵弘毅低沉的声音里满是笑意。也不顾浑身的汗味儿，伸手揽了她的肩膀往回走。
慧娘先是一愣，然后轻轻地挣扎。
赵弘毅脸色一沉，然后低头看她。
却见慧娘望着某处发愣。
顺着目光寻过去，却见一个水绿色曳地绵绸长裙，琥珀色双眸。菱角般唇形，大波浪金发的异域美人款款而来。
赵弘毅嘴角扯出个讽刺的笑意，手臂微微用力。揽着慧娘从那美人身边走过。
目不斜视，就好像没有看到有这么一个人儿。
西子回身看着渐渐消失的合二为一的背影，眼里的嫉恨一闪而过。
慧娘直到背后刺人的目光消失，才慢慢松了口气。
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真是该死的难受！
她肩膀挣了挣，把揽在肩头的手臂挣脱。轻轻的‘哼’了声，头也不回的进了芳君院。
赵弘毅看了看空落落的怀抱。心里也跟着闪过丝失落，然后看着前面僵直的背影哭笑不得。
直觉告诉他，他的小妻子又生气了，而且**裸的迁怒！
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赶紧追了上去，想着怎么哄好发脾气中的人儿，也在琢磨着把某个心怀不轨的蛇蝎美人打发出去。
赵弘毅洗漱完毕，看着碧苏捧着一套藕荷色纱衫偏襟直裰，嘴角怎不住抽搐。
他敢确定他的小妻子在惩罚他呢，不仅不服侍他更衣，还拿来了这么一件具有挑战性的衣裳。
真不知道她备了多少件如此‘漂亮’的衣裳。
这丫头是打定主意，自己不会拒绝她吧！
不过，想到自己穿上慧娘准备的衣裳，娘和慧娘都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他的心情也忍不住随着飞扬起来。
“夫人呢？”
赵弘毅也没用碧苏服侍，接过衣服自己穿了起来，不懂得地方在抬头问碧苏。
“夫人在内室等着侯爷一起去瞿翟院呢！”
碧苏抿嘴一笑。
别看碧苏平时在慧娘面前衣服跳脱的样子，但是在赵弘毅面前却老实拘谨的很。
她一向觉得侯爷这种‘厉害’的人，也只有她们那么‘厉害’的夫人才能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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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鲜活
赵弘毅对于慧娘没有直接赌气独自前往瞿翟院感到满意。
长平侯府，瞿翟院。
慧娘和赵弘毅抬脚进屋的时候，老长平侯已经在正位上坐着了。
西子在老长平侯身后站着，像大丫鬟一样垂着头。
慧娘扭头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一脸平静的捧着茶盏喝茶。
好诡异的气氛！
慧娘心里摇了摇头，与赵弘毅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太夫人看到她们脸上露出个笑模样，朝慧娘伸出了左手。
慧娘快走两步，握住了太夫人的手。
“娘！”
慧娘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然后又朝老侯爷恭敬的道：“爹！”
“嗯！”
老侯爷一脸威严，淡淡的点了点头。
慧娘发现老侯爷面对太夫人和赵弘毅的时候态度很温和，唯独对她神情淡淡的。
慧娘也不介意，扭头跟太夫人说话。
“娘，今儿可有什么安排？”
太夫人拍了怕慧娘的手，沉吟道：“下午的时候，咱们随老爷去族里祭祀，今儿上午就是准备下祭祀的供品。”
慧娘点头，想了想道：“这事儿媳妇没做过，不过齐嬷嬷应该懂，我让她帮着媳妇操持就行了。”
慧娘话音一落，老侯爷突然插嘴道：“祭祖是大事儿不可马虎，既然儿媳不懂就让你婆婆操持吧，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了！”
慧娘和太夫人俱是一愣。
她好像有些明白老侯爷态度为何时好时坏，大多的时候都是淡淡了。
这是以为自己抢了太夫人的管家权呀！
慧娘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一个进门不到半年的新媳妇，如果不是婆婆放权，她哪能就如此容易的掌家了呢！
而且他这公公也颇有意思，既然不满意大可直说。这么拐弯抹角做什么！
一点都不像个统兵的大将军！
不过，慧娘到底是媳妇，即便长辈不厚道她也得受着。
旋即，她抿嘴一笑，“爹说的极是，如果娘愿意教儿媳的话，儿媳可是得好好学学！”
太夫人本来因为老长平侯插话有些阴沉的脸色，听了慧娘的话，淡淡一笑，“你这丫头就会说话。虽说当年我也是操持过几回，但这些年不管家早就生疏了。再说，齐嬷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她跟苏嬷嬷一起帮着太后不知道操持过多少次祭祖，肯定最是周全不过！”
“有她帮你，我也省省心！”
说完，太夫人瞥了老长平侯一眼，语气越发淡漠嘲讽。
“我是个不孝的。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参加过一次祭祖。也就是你嫁进来上族谱的时候，我去磕了三个头，告知一下赵家先祖。先今儿是老爷重回族里的大事儿，我哪有资格操办祭祀这等大事儿啊！”
慧娘闻言顿时尴尬不已！
她抬头朝赵弘毅投去无辜的一眼，正好看到赵弘毅尴尬无辜的眼神。
两人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又忍俊不禁！
太夫人这个话儿听起来是自嘲，可是话里话外都是嘲讽老长平侯的。
所以坐在一旁的老长平侯也是老脸讪讪！
老长平侯本来一片好心，觉得儿媳妇太精明强干了。抢了自己夫人的权，想着借这次机会替夫人出头。
却没想到被夫人明晃晃的打了脸！
哎，也是他傻，虽然只是回来一天，也看出了夫人对这个儿媳妇的不同！
就像是对自己闺女一样。信任、亲密！
他怎么就想到自家夫人会是有苦说不出呢！
而且从这段时间与儿子的相处，他也发现儿子是个有主见。意志坚定的人。
即便对妻子再满意，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也不会随便被枕边风影响！
一提起这个儿子，老长平侯就满心的骄傲！
但是骄傲归骄傲，补偿归补偿，老妻明晃晃的打自己的脸，他即便能忍着不发火，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老长平侯坐了片刻见没人给他解围，倏地从黄花梨透雕鸾纹玫瑰椅站了起来。
被老长平侯的动作一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老长平侯更是感觉老脸火辣辣的疼！
袍襟一甩，大步往外走去。
太夫人微微撇了撇嘴角，继续拉着慧娘说话。
慧娘看着太夫人脸上不屑中带着调皮的神情，突然心情一松。
以前的太夫人好虽好，却少了鲜活！
她那时是个比母亲还慈爱的婆婆，事事想着她依着她。
让她有种被母亲宠爱的感觉！
如果不是慧娘够冷静理智，她都恨不得自己沉浸在这种宠爱中。
但是那时太夫人的生活里有赵弘毅，有她却没有自己。
她很少会想到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
很少会想到吃什么会让她更健康，穿什么衣裳带什么首饰能让她更雍容！
即便是她天天礼佛，祈求的也不过是赵弘毅一生平安顺遂，长平侯府子孙绵延！
却从来没有祈求过上苍，让她的磨难少一些，日子欢乐一些！
也许，之前的二十年她都用来埋怨，用来哀悼自己了！
所以，她剩下的日子她想补偿，补偿她唯一亏欠的儿子！
所以，除了儿子，她的生活不再需要色彩！1
而自从老长平侯回来之后，太夫人脸上不再是只有慈爱的笑容和深深的悲悯！
她开始学会了漠然、冷漠甚至是嘲讽和不屑！
虽然这些还是负面的情绪，却不能说不是进步！
起码不再是强装的笑颜了！
有人不总是说有爱才有恨吗？
也许这些灰色情绪后面掩盖的是深深的火红呢！
只要她的心不再是死的！
只要老长平侯的存在能让太夫人在活过来！
阿弥陀佛！
老长平侯，您老人家就多担待些吧！
这些眼色就当是弥补你失职的二十多年吧！
慧娘一想到安静到清冷的侯府不时的会上演几出普通人家的家长里短，心里就热乎乎的！
想远了，老长平侯走到门槛的时候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慧娘眼睛一亮！
难道老长平侯决定留下来在贡献他的余热？
却没想到老长平侯头也没回，只传来他闷闷的声音：“毅儿，你陪我出去一趟！”
赵弘毅本来也是看热闹正起劲儿呢。突然被点到名，有瞬间的征忪。
“哦！”但是很快，他就恢复冷静，淡淡的应了一声。
慧娘虽然对老长平侯不怎么高昂的战斗值失望，却还是没忘了儿媳的本分。
“相公，爹还没吃早饭呢，你先带爹吃些东西再出去！”
慧娘在赵弘毅站起身来往外走时，赶紧嘱咐道。
赵弘毅欣慰的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就追老长平侯去了。
慧娘想了想快到墨菊出门子的时辰了，就想着跟太夫人告辞。
突然眼角瞥见西子踮着脚一脸焦急的朝老长平侯和赵弘毅的背影望去。
她脑子一动。突然朝着西子展颜一笑：“西子妹妹是不是闷了，要不让丫鬟陪你去花园里玩儿会儿吧，这时候的菊花开得正好！”
说完。对着西子身边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西子身边的小丫鬟是临时从侯府二等丫鬟里挑去的。
她记得碧苏跟她说过一共挑了四个，这个应该是叫菲夏。
菲夏也是个乖觉的，虽说她现在被拨给了西子姑娘，但是月例还是夫人给她发。
再说这个西子姑娘虽然名义上是老侯爷的养女，却没上族谱。以后会是什么个境况还未可知！
以后侯府肯定还是侯爷说了算，看上去侯爷和夫人明显是不怎么待见这个西子姑娘！
想来想去还是夫人比较靠得住！
所以她一接到夫人的眼神，顿时就会意过来。
“是啊，姑娘，这会儿花园里的菊花开得可好看了，奴婢带您去赏菊吧！”
西子本来就不想呆在这里听两个女人说些无聊的话。而且大部分她也听不懂！
但是她一想到养父的嘱咐，虽然意动，却不免犹豫！
慧娘见西子意动。最后加了把火，“西子妹妹放心吧，待会儿吃早膳的时候，我会让丫头给你过了你的住处。娘一般都食素，想必妹妹也是吃不惯的。而且娘喜欢清静。就是爹知道了，也不会怪罪妹妹！”
西子听慧娘绕来绕去。一大半儿没听懂！
但是最后一句她是懂了，那就是她现在走了，养父也不会怪她！
西子想了想也就没有在犹豫，点了点头就朝门外走去。
招呼都没打一个，别说是行礼道别了！
慧娘忍不住抹额掩面！
不管这个便宜小姑子以后会去祸害谁家，但是这个规矩还是得教啊！
要不然走出去，丢的是长平侯府的脸面！
不过，西子竟然这么好忽悠，倒是让慧娘好生惊讶！
也不知道是沟通理解有问题，还是个心狠却傻的！
等西子的背影在瞿翟院消失，太夫人才一脸嗔怪的对慧娘道：“你是不是有啥话要说啊，还把她支开了！”
“娘，您这可就冤枉慧娘了，慧娘不是看着妹妹闷得慌，才让她出去走走嘛！”
慧娘摇着太夫人的胳膊，拒不承认她是有意把便宜小姑子打发走！
太夫人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笑着道：“跟我还耍花腔！”
慧娘‘嘿嘿’一笑，蹲下身子凑在太夫人身边低声道：“娘，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您要是有气就发出来了，可别闷在心里憋坏了身子，不值当！再说，您是咱家的老封君，谁敢说您得不是！”
太夫人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装傻的慧娘，白了她一眼：“我要是冲你发脾气，看你还敢不敢说这话！”
“媳妇最听话了，可不会惹娘生气，娘怎会冲儿媳发脾气呢！再说，即便娘冲儿媳发脾气，只要娘高兴了，身子好了，儿媳也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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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吃亏
慧娘举起小手一副发誓的样子。
太夫人见状忍不住扑哧一笑！
“好好好，怎么都是你有理！娘知道你是想帮娘出气，放心吧，娘心里有数！”
太夫人笑着对慧娘摆了摆手。
“行了，你院子里那个叫墨菊的不是今儿出门子吗，赶紧回去看看吧！娘既然喜欢清静，也就不留你吃饭了！”
慧娘听了太夫人的打趣，讪讪一笑，朝太夫人行礼告辞。
吴嬷嬷亲自送了慧娘出门。
瞿翟院门口，慧娘停下脚步，扫了碧苏她们一眼。
她知道吴嬷嬷亲自送她出门肯定是有话要说！
而且是有关太夫人的！
碧苏会意，带着小丫鬟们退后几步。
吴嬷嬷对夫人的聪敏已经很熟悉了，心里也不惊讶！
她朝慧娘走了两步，脸上带了些担忧低声道：“夫人，你也看到太夫人的态度了，虽说老侯爷刚回来，心里内疚愿意迁就太夫人。可是时间一长，太夫人就得吃亏呀！男人得哄！再说，老侯爷年纪也不大，身子看上去也还好......”
吴嬷嬷虽然话没有说完，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老侯爷虽然比太夫人大几岁，但也就是五十左右的年纪。
身子看上去也很健康！
但是太夫人却已是昨日黄花！
虽风韵犹存，但太夫人身子太差，能不能满足老侯爷正常的夫妻生活都很难说。
如果太夫人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难免时间久了老侯爷厌倦！
虽然慧娘不以为然，却也知道吴嬷嬷的担忧不无道理！
但是太夫人难受了二十多年，她心里的那股气你不让她散出来，她总是意难平！
而且太夫人只是不屑算计，却不代表太夫人没脑子。
慧娘相信只要她心意舒畅了。总会知道怎么样对自己对赵弘毅是最好的！
想到这些吗，慧娘就笑着安慰吴嬷嬷。
“嬷嬷放心吧，您跟在娘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娘比任何人都聪慧！以前是被悲伤蒙了心，现在这些悲伤都不在了，自然娘也会慢慢想明白的！而且娘委屈了这么多年，咱们总得让娘把心里这口闷气发出来才好啊！”
慧娘见吴嬷嬷有些意动，莞尔一笑，继续道。
“而且，您也发现了。老侯爷是个长情的，而且对太夫人和侯爷心里内疚。这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惹太夫人和侯爷伤心的。咱们就先让太夫人气顺了，然后在慢慢劝。岂不是更好！”
慧娘说到这里，吴嬷嬷已经完全明白了！
她拍手一笑，赞道“还是夫人想的通透！”
“奴婢总是怕太夫人吃亏，却忘了如果逼着太夫人委曲求全，可不是吃了更大的亏吗！”
慧娘知道吴嬷嬷一心为了太夫人好。也乐意捧着她，闻言安慰道：“那是嬷嬷您关心则乱！”
果然，吴嬷嬷听了脸上的神色一松，更高兴了，嘴里念叨：“凭什么什么委屈就得女人受着，太夫人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老侯爷吃点亏，让太夫人高兴高兴也应该！”
慧娘听了吴嬷嬷的念叨，心里更乐了！
她想着只要赵弘毅回来。她在念叨几句，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老侯爷就得在太夫人面前夹着尾巴做人了！
也许，老侯爷为了讨太夫人欢心，对她的态度也会好不少！
别说她不孝顺不厚道。实在是作为儿媳，要让一个脾气古怪的公公接受。不动点小心思太难了！
再说，她这也是为了太夫人和老侯爷以后夫妻和顺美满着想不是！
慧娘最后自己说服自己，就毫不愧疚的往芳君院赶去。
这会儿已经是卯时末了，眼看着还有快到辰时正了，可不能耽搁了墨菊的吉时！
慧娘回了芳君院的时候，还有一刻钟就到了辰时正。
她急急忙忙的喊了碧苏帮她把之前准备好的蹙金牡丹彩碟戏花罗裙，把头上那根碧玉簪摘下来，换了根白玉嵌红珊瑚珠子双结如意钗，又带了对儿景泰蓝镶红珊瑚耳坠，朝梳妆镜里望了一眼。
朝碧苏投去满意的一眼，笑着点了点头！
这身装扮既喜庆又庄重，很给墨菊长脸！
又不会喧宾夺主！
碧苏见慧娘满意，眼里的得意也是一闪而过！
以前都是墨菊帮着夫人陪衣裳，她总是考虑的没有墨菊周到！
现下她学了几月也是很有进步，已经能够自己给夫人配衣裳了！
收拾妥当，碧苏扶着慧娘去了宴息处。
晚秋已经备好了茶点！
野菱更是早早的抱了蒲团等在那里！
慧娘见状摇头一笑，打趣道：“不是商量好了去抢冯瑞的红包吗，怎么舍得在这里等着？”
野菱见夫人知道了她们的小计划，脸颊一红，不好意思的低声道：“已经抢完了，冯管事被赵小哥还有周家小子堵在回廊处了。不过奴婢看他们守不了多久，所以墨菊姐很快就来给夫人磕头了！”
野菱嘴里的赵小哥就是白芷的夫君，而周家小子是慧娘陪房周波水家的小儿子周中青。
慧娘想着墨菊没有兄弟，就找了陪房家的几个小子，还有白芷甘草甘松的夫君充当女方给墨菊守门。
不过，她也没指望他们能赢了冯瑞、多福、三夏、段松泽他们。
毕竟，这几个都是赵弘毅手底下的得力人，可以说是能文能武，她找个这几个小子差不多都是农家孩子，或者是商铺掌柜家的小子，小聪明可能有些，在冯瑞几人眼里却不够看了！
所以慧娘闻言，也没有失望，而是跟着碧苏往门外望去。
果然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两个喜婆扶着一身大红喜服的墨菊慢慢走了过来。
两个喜婆脸上带着喜庆的笑，见了慧娘先是给她行礼道喜。
野菱殷勤的把蒲团放在慧娘下首跟前。喜娘扶着墨菊跪下。
碧苏从晚秋的茶托里端了盏茶，放在墨菊的手里，哽咽道：“墨菊姐，给夫人敬茶吧！”
墨菊头上戴着红盖头，朝碧苏的方向扭了扭头，然后冲着正上方把茶盏地上，嘴里轻声道：“奴婢墨菊谢过夫人的回护之情，再造之恩！奴婢以后永远都是夫人的奴婢！”
慧娘清亮的眼睛蒙上一层迷蒙，伸手接过墨菊手里的茶盏，掀盖儿喝了一大口。温声道：“傻丫头，以后你不仅是我的管事嬷嬷，还是冯家的媳妇了。以后要记得孝顺老人，服侍相公，相夫教子！”
墨菊带着湿意的声音重重的应了一声，然后恭敬的给慧娘磕了三个头。
慧娘身子前伏，笑着道：“赶紧起来吧！”
两个喜娘见状。连忙上前搀着墨菊起身，笑着对慧娘道：“夫人，吉时到了，新娘得上轿了！”
慧娘笑着点了点头，喜娘清脆的嗓音高声唱道：“新娘出门子喽！”
等候在外面的冯瑞听到这声心里忍不住一颤！
他眼前忍不住又闪过半月前他一次次差点死在敌人刀剑下的场景。
真是想不到他竟然能活着回来，把梦里那个美好的身影娶回了家！
想到这里。冯瑞那一向冷峻的脸上露出个大大的幸福的傻笑！
围观的众人见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慧娘坐在贵妃榻上，望着墨菊被搀扶出去的大红背影，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
碧苏见状以为慧娘心里如嫁女儿般难受。就凑上前安慰。
“夫人，后天墨菊姐就来回门了，再过一天，墨菊姐就又回来跟咱们一起了，您不用伤心！”
慧娘听了果然展颜一笑。笑眯着眼看着碧苏，声音里满满的笑意。“我不是伤心，我是在发愁，什么时候能把你嫁出去，而且你这个疯妮子哪个敢娶啊！”
碧苏见自己一片好心，竟然被夫人打趣，俏脸一红，嗔道：“夫人最坏了，您才舍不得奴婢呢！奴婢走了看以后你使唤谁！再说，奴婢怎么也是得夫人您的真传，即便嫁不了墨菊姐那样儿能干的，那些个次些的还不得抢着要......”
碧苏话还没说完，慧娘就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
接着，屋里一声接一声的‘噗嗤’，野菱晚秋她们笑的一时止不住。
碧苏见众人都笑话她，脸颊窘的通红，跺了跺脚就要抓着晚秋她们教训。
慧娘见碧苏恼了，又‘呵呵’的笑了几声，慢慢停了下来，揉了揉笑的僵硬的腮帮子，嗔道：“见过不害羞的，没见过你这么大言不惭的，还夸着人人抢着要，你当你自己是啥哪，水灵灵的大白菜？”
慧娘的话一落，晚秋她们又憋不住笑了起来。
碧苏这回是真恼了，跺了跺脚，撅着嘴就跑了。
晚秋见状，有些担心跟慧娘告饶，说出去看看碧苏。
慧娘摆了摆手道，“等会儿吧，这会儿她正窘着脸上下不来呢，你去了她更抹不开脸了！”
晚秋想了想也就笑着答应了。
折腾了这么久，慧娘一下子想起来她还没吃早膳呢。
刚才心情又是激动又是高兴的，也没感觉！
这会儿静下来，肚子开始咕咕的闹革命了！
她连忙吃了块儿玫瑰酥，然后对晚秋道：“赶紧摆饭吧！估计你们也没吃，多要些，等我吃完了，你们也吃些！”
晚秋和野菱知道夫人体贴她们，笑嘻嘻的道了谢，然后出去传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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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相见
用了早膳，慧娘带着碧苏她们又去了瞿翟院。
临行前嘱咐齐嬷嬷待会儿去瞿翟院回报。
虽说是慧娘和齐嬷嬷操持祭祀的供品，但是还是得有太夫人坐镇！
太夫人毕竟是长平侯府的长辈，这种事情越过太夫人总是不像话的！
如果以前慧娘会怕打扰了太夫人的清静，但是现在慧娘觉得太夫人的日子太清静枯燥了。
有些事情占了心思，反而不容易胡思乱想！
去的路上，慧娘让晚秋去问问老侯爷带着赵弘毅去了哪里。
因今天冯瑞成亲，多福和三夏都去给他帮忙。
赵弘毅也没有带着其他小厮，一个人出去的。
除非他信任的人，赵弘毅很少让人跟着。
晚秋听了慧娘的吩咐，急忙跑着去打听了。
瞿翟院里，吴嬷嬷正坐在锦杌上陪太夫人说话，见慧娘进来赶忙起身行礼。
慧娘紧走进步，一把拉住吴嬷嬷曲膝的身子，然后给太夫人行了礼。
“不是让你操持祭品吗，怎么又过来了？”
太夫人见到慧娘面露疑惑。
慧娘笑着回了太夫人：“虽说齐嬷嬷是妥当的，但祭祖是大事儿，各家有各家的规矩，万一齐嬷嬷有考虑不周到地方到时候就不好了。所以还是得有您坐镇才行啊！您就在操劳操劳吧！”
这年头祭祖是大事，如果祭祀的时候出了岔子，那是对祖宗的不敬！
是不孝的大罪！
太夫人和吴嬷嬷知道虽然慧娘说的有理，但是那些抓权的人打发个人过了问问就行了。
毕竟，这种事情太夫人也不敢瞒着不说！
但是慧娘直接跑来请太夫人出山，却是对太夫人的尊重了！
太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熨帖的。
过了半个时辰。齐嬷嬷来回话。
“......香烛是上好的长寿香和淮州杨家的白烛，一整套蓝田玉质器皿，酒樽、碗碟、筷箸等都是蓝田玉。香炉选了只古铜螭兽香炉。供品三牲各三种，大三牲两岁的黑鬃黑尾红马、三岁的公黄牛、三岁的黑色公绵羊，小三牲是香山的锦鸡、玉泉山的红爪鸭、太湖的白鹅，除此之外还添了锦鲤、鲫鱼、鲢鱼。五谷饭用了胭脂米、黄金米、珍珠米、大黄豆和绿豆。祭酒也是‘五齐’、‘三酒’齐备了......”
齐嬷嬷恭敬的把贡品一样样的详细说了。
慧娘越听越惊讶，眼睛忍不住瞪得溜圆。
这古代祭祖也太麻烦了吧！
祭祖时用的每样东西都有讲究，连酒都有八样！
太夫人却是越听越满意！
齐嬷嬷无疑是按照世家最高规矩来准备供品的。
太夫人出身奉国公对这些也是很熟悉的！
“祭文呢？”
太夫人对齐嬷嬷投去满意的一眼，又问道祭文。
祭文也是祭祖里的很重要一项，代表了子孙对祖先的敬重和对宗族的祈福！
“回夫人。因不知道老侯爷是否有安排，奴婢就先找了侯爷的幕僚馔了一篇。若老侯爷有打算，也没有问题。”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着赞道：“齐嬷嬷不愧曾是太后身边的得力人，做事果然最周到不过！”
齐嬷嬷谦虚了一声，把几张单子递给太夫人。
慧娘站在旁边看了看，不仅有刚才齐嬷嬷说过的东西，还有一串长长的菜单名。什么鹌子水晶脍、冬笋玉兰片、螃蟹酿橙、清炖蟹粉狮子头足足几十道菜名，糕点的花样也是很多，金桔姜丝蜜、玫瑰糕、玫瑰莲蓉糕、奶油松瓤卷酥、牛乳菱粉香糕、藕粉桂花糖糕......
看得慧娘眼花缭乱！
太夫人见慧娘小嘴微张，一副吃惊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头，感慨道：“公卿之家就是这样。要备齐一百二十道菜肴糕点，不过长平侯府倒没有那么大的规矩，有六十六道取个好意头就可以了！”
六十六道还不够多吗？
光菜名就整整一张纸！
不过。操持祭祖也不光光是准备好吃食用具就可以了，还得把到场人数确定，每个人在那个位置跪拜，都是有讲究的。
齐嬷嬷事无巨细的把这些安排一一讲给太夫人听。
慧娘在一旁也努力的记着！
这些东西都是以后要她负责操办的，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太夫人她们为下午祭祖准备。而老侯爷则带着赵弘毅提前往赵家族人聚居的地方赶去。
路上，老侯爷就战战兢兢的问了赵弘毅关于赵弘远的事情。
赵弘毅这才知道老侯爷这一趟的目的。
他看着老侯爷一脸的茫然。就知道老侯爷也不知道赵弘远的存在。
也就是这次听太夫人说起才知道自己可能还有一个儿子。
赵弘毅抬头静静的老侯爷一眼，摇了摇头淡淡的道：“这些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清楚，毕竟我知道有一个哥哥存在的时候还是在我七岁的时候！我以为这些事情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老侯爷一噎，看着赵弘毅似笑非笑的眼神，老脸讪讪的。
据他了解到的那孩子的年纪，很可能是他认识夫人之前荒唐时候造的孽！
可是那个时候他虽然风流却不下流，男欢女爱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
而且他记得每次风流却很谨慎小心，从来不会留下这么大的一个把柄给别人！
要不然，他老爹也能把他打个半死！
可是这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呢？
到底是他不小心，还是人为算计的呢！
据夫人所讲，那个女人带着还是上门的时候，那孩子已经四五岁了！
那为什么她早不上门，晚不上门，偏偏在他出门的时候找上了他的夫人！
这一切都让老长平侯感到疑虑！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凡事往最坏的方向打算！
老长平侯是准备去六叔公七叔公那里打听打听的。
据说当年是他们做主让那孩子入的族谱！
而且据说那孩子带着那个女人外出做官了，据说不在盛京！
所以他也只能找六叔公七叔公了解情况。
但是赵弘毅却是从慧娘那里知道了赵弘远已经回京了！
所以当马车行到距离赵氏宗族还有一条街的时候。让车夫改了道。
老长平侯一脸诧异的看着赵弘毅！
他虽然多年没有回来，却也记得族人居住的地方。
难道六叔公他们这些年又扩了地方。
赵弘毅却没有直接解释，静静地坐在马车上。
今儿他们是乘马车出来的，毕竟现在在盛京他们父子两人一起出场会有些张扬。
慢慢的马车在溜水巷子深处的一个偏僻清冷的小院子门口停下。
赵弘毅跳下马车，示意老长平侯下车。
老长平侯有些惊疑不定的看了看有些矮的黑漆木门，连门楣都没有！
赵弘毅上前敲了敲门，过了片刻才有人慢慢朝门口走来。
那人嘴里还不停的嘀咕：“奇怪了，今儿不是夫人诊脉的日子，怎么还会有人登门，会是谁呢？”
那声音有些老迈。听上去像是六十多岁的样子。
‘吱呀’一声，木门慢慢打开，向外探出一个看上去约莫六十多岁。胡须头发斑驳的老头。
那老头先是看到了门前的赵弘毅，眼睛一亮，忍不住惊呼道：“竟然是侯爷？您回来了？”
这位老头竟然不知道赵弘毅回了盛京！
毕竟昨天赵弘毅带着父亲回高调回盛京，满盛京的人就没有人不知道了！
再说，他们离赵氏家族那么近。连他们都知道，这个小院子里的人却不知道！
这说明赵氏族人没有告诉过他们，而且他们基本上闭门不出与世界隔绝了！
这样的话，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老长平侯回来的消息！
果然，那老人喊完了，扭头看向长平侯身边那人。旋即是无比震惊的望着那张熟悉的脸！
“你，你是谁？”
那老人指着老长平侯颤颤巍巍的问话，来来回回的看着赵弘毅和老长平侯。
几息后。老人忍不住回身朝小院里喊去：“少爷，你快出来，少爷......”
过了不久，一个青衣长衫青年皱着眉从屋里出来，温柔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不悦：“王伯。娘好不容易睡着了，您乱喊什么！”
“不是。不是，少爷，您快来看！”
那被称作王伯的老人，指着门外有些语无伦次。
青年见王伯神情有异，就朝门口走来，抬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赵弘毅。
“兼之？你回来了！”
青年一脸惊喜的看着赵弘毅，紧走两步拉着赵弘毅的胳膊。
“快进来，屋里坐！”
青年拉着赵弘毅往里走，拉了两步却没有拉动。
他奇怪的回头望向赵弘毅，“兼之？”
“哥，你见个人！”
没错，这个青衣长衫青年自然就是慧娘见过一面的赵弘远了！
如果慧娘此时在这里的话一定会非常惊讶！
一向冷漠孤僻的赵弘毅竟然愿意开口叫太夫人都不愿意承认的人‘哥’！
这不仅仅是惊讶了，而是惊诧！
赵弘毅挣开赵弘远的胳膊，往旁边侧了身子，露出站在后面的老长平侯。
赵弘远一下子见到这人没有反应过来，又看了赵弘毅一眼。
接着他就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那人。
他很像是二十多年以后的自己！
很像很像，比赵弘毅都像！
“你......是谁？”
赵弘远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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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福祸
别说赵弘远的惊诧莫名，就是自觉心事沧桑的老长平侯此时也是变了脸色。
如果这时候有人说眼前这人跟他没有关系，他自己都不相信！
尽管他还是没有想起来眼前这人是他什么时候遗留的种子。
赵弘毅见赵弘远和老长平侯两人一模一样的表情，尽管早已确认的的心思更加肯定了几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打断了瞪着眼睛互相打量猜测的心思，淡淡的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去再说吧！”
赵弘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道：“先，先进屋吧！”
说着，就先把赵弘毅拉了进来，然后闪身给老长平侯让了路。
老长平侯也是尴尬的胡乱点了点头，慌忙跟在赵弘毅身后进了小院。
最后只留下刚才开门的老头王伯，好像防贼一样赶紧把门插上，仍是心有余悸的望着离去三人的背影。
嘴里叨叨着：“不得了，不得了！没想到竟有如此相似的三人！可是，少爷跟侯爷是兄弟，那个老大人又是谁呢？”
接着，他好像想到是什么，倏地瞪圆了眼睛，望着正屋门口挡住了是视线的灰布帘一动不动。
过了半晌，他好像被解了穴道一样，顿时恢复行动能力，激动地搓着双手，在原地转圈儿。
“哎呀，哎呀，这是少爷和夫人要翻身了，说不定侯爷就是来接少爷和夫人回侯府的！”
王伯越想越激动，转身就往西面的两间厢房跑去，那以往喊着老朽的骨头跑起来竟然能不比小伙子慢。
他此时满心里想着告诉自家老婆子这个好消息！
王伯的媳妇王婆子刚刚给夫人喂了药回来，准备给少爷做双新鞋。
哎，也是可怜了少爷，堂堂长平侯府的少爷却受了夫人的连累。不被长平侯府的太夫人承认！
明明有娘亲却连双新鞋都穿不上！
要不是有她，少爷就得出去买那些针脚捉鳖伤脚的布鞋穿！
虽说赵家宗族泵人了少爷，但是长平侯府的荣耀却跟自家少爷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你看看少爷的弟弟长平侯是满大汉人都知道的‘战神’，虽然名声不怎么好，那也是皇上身边儿的红人儿啊！
哪像他们家少爷，不说是荣华富贵，就是那么个小小的官职也是被人挤掉了！
前些年的那些俸禄都不够他们一天三顿饭的，现在更是难了，连俸禄都没有了！
还有个夫人常年吃药，花钱跟流水似的！
要不是这些年由赵氏宗族和侯爷接济。早就过不下去了。
王婆子一想到跟在少爷身边的小儿子，一点儿出路都没有更是头疼心疼，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王婆子又想到这些年少爷待他们的好。要不是少爷他们一家早就被人活活害死了，心里又忍不住愧疚！
她叹了口气，认命的冲着窗棂处抬了抬手，眯着眼睛找针孔！
上了年纪，她的眼睛越发的不好使了！
“唉......”王婆子越想越心酸。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没等她吐完这口气，就见他们家老头子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老婆子，老婆子不得了了，你猜我刚见着谁了？”
王老头笑的见牙不见眼，连口气都不迭的喘，就急吼吼的喊道。
王婆子伸出粗糙的大手打了他胳膊一下。责怪道：“你喊什么喊，就这么大的院子，夫人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要给你吵吵醒了！”
王老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笑呵呵的道：“就是我不喊，也会有人把她叫醒的！”
王婆子看不惯老头子的做派，但王老头到底是一家之主，她瞪了王老头一眼。却不敢再说话！
王老头见王婆子不答腔也不觉得尴尬，又兴冲冲的对着王婆子问道：“你可知道我刚见着谁了？”
“谁啊？”
王婆子头也不抬。从善如流的问了句。
“就是侯爷......”
王老头开了个头，话还没说完，王婆子就插嘴道：“咳，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侯爷呀！”
王婆子先是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接着反应过来，欣喜的问：“侯爷回来了，来看老爷了！”
“嗯，还......”
王老头点了点头，一脸得意的想继续说，却又被王婆子给打断了。
“太好了，侯爷回来，想必少爷的差事就有找落了，我也不用担心夫人用药的钱了！还有咱们的月例有两个月没发了，虽说吃用不用咱自己花钱，但是儿子还得娶媳妇呢！这回好了，我就不用担心了！”
王老头见自家老婆子完全鸡同鸭讲，又不让他把话说完，忍不住喝了声：“闭嘴！让我把话说完！”
王婆子被吼得一愣，然后朝王老头伸了伸手，不以为然的道：“你说吧，都你说！”
王老头这才满意，神秘兮兮的往王婆子跟前凑了凑，“侯爷带了一个人来，那人跟侯爷和咱们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胡说！侯爷跟咱家少爷也就是几分像！”
王婆子一脸不相信的反驳道。
王老头见老婆子较真儿，直接驳了他的话，脸上讪讪，这才改口道：“即便不是一模一样，那也很像！要说侯爷跟咱家少爷也就是四五分像，但是少爷跟那人却有六七分相似！不过，那人身上的威严到跟长平侯很像！那人就在正屋里呢，不信你去看看就是了！”
老婆子见老头子这次说得有板有眼，不像作假，这才有些认真的问道：“真的？”
“可不嘛，那人的年纪看起来能做少爷和侯爷的父亲了！”
王老头肯定的说道，然后一脸憧憬的又自言自语：“哎，你说是不是老侯爷没死回来了，这回侯爷带着老侯爷来认儿子的！”
“这样的话。咱们一家就发达了！咱们儿子是长平侯府少爷身边的贴身小厮，咱们还不得捞个管事当当！”
王老头好像已经做了侯府的管事，一时红光满面，满脸志得气扬的笑意！
但是他的美梦没过多久就被一声惊叫吓醒了！
“哎呀，不好！”王婆子自从听了自家老头子说侯爷带了个跟少爷长得很像的老头子（人家年纪也不大了，看起来也就是大叔一枚了）来，就一脸征愣的样子，连自家老头子那自言自语的美梦都没听到。
王老头被王婆子吓跑了白日梦，满脸不悦的问道：“咋咋呼呼的干啥，不怕把夫人吵醒啊！”
“哎呀。当家的这可怎么办哪......侯爷不会是找到少爷的亲生父亲，来跟少爷算账的吧！咱们一家的卖身契可都在少爷夫人那里呢......”
王婆子一气巴巴的说了一堆！
“啥？”王老头一时没弄明白王婆子的意思，“少爷的亲生父亲不就是侯爷的亲爹？”
“哎呀。你这个憨老头！”王婆子气恼的又拍了王老头一巴掌，朝正屋东面内室怒了努嘴，压低声音道：“你当咱们家那个夫人以前是干啥的？这么些年我早看出来了，她就是那馆子里的姐儿！像她那样儿的人谁能说得好，她的孩子是谁的？说不好她不定怀了谁的种。以为那人跟侯爷他爹长得像，就攀了过来！”
王老头被老婆子这么一说，也是忍不住脑袋一缩，喃喃的道：“不会吧？她能有那么大的胆子，胡乱攀咬侯不府是不要命了？”
“那不是打那以后那老侯爷没回来吗？要不然赵家人和侯爷能养他们这么多年？就夫人那药罐子似的身子骨早就被饿死了！”
王婆子越说越觉得自己想的没错，心里也越发焦急害怕起来。
王老头心里也是忍不住哆哆嗦嗦的害怕。却还是垂死挣扎，“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儿，侯爷跟少爷还有那人长得那么像。要说他们没有关系那是谁都不信的！”
“估计他们自己都不相信......”
最后一句，王老头在喉咙里滚了一遍，嘟噜了出来！
“要不然侯爷上哪里找了那么个人？长平侯府的老侯爷可是都死了二十多年了，要是能回来早就回来了！再说要是老长平侯回来了，盛京里还不得传遍了？”
王婆子还是不肯相信！
“对呀！前段时间侯府的段大爷嘱咐咱们别到处乱走。咱们都好久没有出过门儿了。侯爷既然能带着那人招摇过市，说不定外头就有些说道呢。我先去外面打听打听！”
王老头突然灵机一动，拍着手说道。
王婆子想了想，觉得也行，就嘱咐道：“你当心些，别被人看出什么来？”
“知道了，这还用你嘱咐！前儿段大爷送来的那些果子不是还有么，你端些送去正屋，看看能不能听到些什么！儿子守在少爷身边也许知道些什么，你也跟他问问！”
本来高高兴兴的好事儿，转眼间就成了祸事，王老头心里烦躁的不行，不耐烦的冲王婆子挥了挥手。
他想着只有他出去打听也不稳妥，又对王婆子嘱咐道。
王婆子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针线扔进篓子里，拍了拍衣裳就要往正屋走。
王老头脱下身上那件深青色布衣，换了见灰布长袍悄悄地出了门。
他想着如果有长平侯府老侯爷的消息，赵家族里肯定会知道，打定主意先去赵家族里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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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晚上~！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不识
赵弘远家正屋，赵弘毅请了老长平侯坐在正位上，然后他和赵弘远分别坐在了下首。
三人分别坐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屋里气氛一时尴尬凝滞起来。
赵弘远抬头看了看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赵弘毅，又看了看坐在上首同他们过分相似的人，心里的猜想就慢慢的扩散开来！
这么多年似乎只能在梦里才能想想的场景突然蹦到了现实中，他突然心慌起来。
垂着身侧的手也止不住的颤抖！
半晌，他才想起什么来，连忙招呼站在一旁看着这个看看那个一脸惊奇的小厮：“冬子，快上茶！”
小厮冬子就是那王老头和王婆子唯一的儿子。
也是赵弘远家唯一的一个小厮！
冬子本来一下子见到三个长得如此相似的人，心里忍不住惊奇，早就看失了神。
这会儿被赵弘远一声喝斥给震回了神，点头哈腰的连忙道：“是，少爷，小的这就去！”
说着，他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烧水沏茶！
家里的热水都被夫人用光了，这会儿得现烧！
有了这个小插曲，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一些，赵弘远嘴唇翕动，却张不开口，只能拿眼神看向赵弘毅。
希望赵弘毅能给他个说法！
赵弘毅收到赵弘远的目光，想到这些年赵弘远一个人也不容易，而且他从来没有说过要靠长平侯府得到什么！
自从他知道娘不承认他以后，除了那个‘赵弘远’这个名字，他没有拿过赵家任何东西！
他眼前闪过当年赵弘远对他说得话：“我不想做侯府的少爷，我只是不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即便这么多年他给赵弘远送去的那些银两也不过是报恩罢了！
对，就是报恩！
想到这里赵弘毅心里忍不住自嘲，如果没有后来的那些牵扯。他也不会承认这个让母亲伤心的人吧！
或者他都不会容忍他顶着赵家的名号存身立世！
说到底他也是个睚眦必报，冷血冷清的人罢了！
今儿所做的一切就当是做个了断吧！
该还的都还了！
以后怎样也不会牵绊留情！
“这是长平侯府的老侯爷！”想通这些，赵弘毅的声音越发的淡漠，看了上座的老长平侯一眼，又道：“也就是我父亲！”
尽管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是当事实从赵弘毅嘴里冒出来的时候，他还是心底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你，你是长，老长平侯赵崎正？”
赵弘远仿佛要给自己决心般连老长平侯的名字都叫了出来！
赵弘毅见赵弘远竟然直呼老长平侯姓名，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赞赏一闪而过！
这是他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呢！
没想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大哥却先他做了！
不是他不敢做，而是老侯爷自从回来以后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他没有机会！
本来老长平侯不喜自己的小妻子。对她言语之间也颇多的挑剔和为难！
这让他不满，却还没有到了他能直接反驳老长平侯的地步！
他倒是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他不能陷慧娘于不义！
他看得出来虽然那个小人儿虽然总是自诩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却实际上是个非常爱惜羽毛的人！
而且她明明自己能搞定的事情，却让他插了手还弄脏了她的羽毛！
他很肯定那个后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就在赵弘毅的思绪越飘越远。已经飞到某个小人儿身上时，老长平侯说话了！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紧张还有些许郁闷显得有些沙哑！
“我是！你叫赵弘远？”
赵弘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朝老长平侯弯腰作揖，“这是六叔公给起的名讳！”
弘远，意思是勿要执着于过去和眼前，而是放眼未来！
要有容纳百川的胸襟！
愿望是美好的。但是现实却无比残酷！
他连自己都没有完全包容，又何谈去包容别人，又凭什么谈容纳百川！
弯着腰低着头的赵弘远嘴角一扯。脸上也露出个自嘲的笑容！
与赵弘毅一模一样的表情，却一个苦涩，一个凛冽！
“好名字！起身吧！”
老长平侯却没有心思与他讨论名讳的深意，淡淡的叫他起身，语气却还算温和！
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种。最起码他的态度让他满意！
除了开始直呼自己的名讳有些不妥，但那时为了证实身份。倒也可以忽略！
老长平侯眼神复杂的看了赵弘毅一眼，这个孩子虽说礼数还算周到，但是从他身上的态度，自己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冷漠和疏离。
赵弘毅听了他们说名讳，却想起了自己的名讳！
‘弘毅’，士不可以不弘毅！
是说他一出生开始就命运多舛，必须要有常人所没有的毅力坚韧才能活下去吗？
到底是人如其名，还是名如其人呢？
起名儿也是一门学问啊！
赵弘毅又是自嘲了一回，心思忍不住想到了以后他跟慧娘的孩子身上！
想着那小小软软的一团，应该起个什么样儿的名儿呢？
可不能像他和赵弘远一样，起个如此艰辛的名讳！
太折磨人了！
“你母亲的闺名叫什么？是哪里人士？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长平侯又开始说话了！
今儿他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弄清楚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又是他什么时候不小心留了情撒了种！
他记早就想了，自己以前从来不会调戏良家女子，除非那女人自己倒贴上来！
当然那也算不上良家女子了！
而且他也很小心的不去招惹那些良家女子！
毕竟那些大多数吃了是要负责的！
他可不想招一个就往家里抬一个！
那时候伯爵府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人力养一堆白吃饭的！
既然不是良家女子，那就是那些青楼楚馆里的姐儿了！
既然是姐儿，那就更不好说了！
虽然看这孩子的相貌，**不离十的就是自己的种！
但是孩子他可以认。那个生了孩子的女人他就不需要负责了！
毕竟这事儿说起来还是自己吃亏！
他好端端的花了钱去享受，没想到却被赖了上来！
这也就是时隔多年了，要不然他肯定得找上哪家馆子把它的招牌给砸了！
而赵弘远见老长平侯竟然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知道，眼神忍不住一黯！
到底是老长平侯以前太风流，债主多了记不清哪家了，还是自己娘亲骗了自己！
最终说到底还是老长平侯没有把自己娘亲放在心上！
好在他也不是非要赖上长平侯府不行，只要他不是无名无份的野种，不是一个不容于世的没有身份的人就好了！
他今儿愿意跟老长平侯在这里回忆往事，不过是想给娘亲一个交代罢了！
毕竟她这么多年了，心心念念的总是那一个承诺！
他更加不想相信自己的娘亲是个骗子！
“我娘姓柳。单名一个‘馨’字！”
赵弘远掩住眼底的黯然，清朗温润的声音里多了些悲伤！
“柳馨？柳......馨？”
老长平侯皱着眉头，嘴里低低的念叨。
“我不记得以前认识一个叫柳馨的人啊！”
半晌。老长平侯一脸肃穆的说道。
赵弘远脸色微变，抬头看着老长平侯。
这是什么意思？
老长平侯果然不想承认他们母子吗？
害怕他们给他摸黑吗？
“老侯爷，你不想认我没关系，只要见我母亲一面......”
赵弘远连忙说道。
赵弘毅此时也抬眼望着老长平侯，眼里满是似笑非笑的嘲讽！
好像在讽刺他敢做不敢当！
老长平侯这么**裸的被儿子嘲笑。老脸一时下不来，脸色青了白白了红更调色盘似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想不起来！”
老长平侯最后涨红着脸吼道。
“既然这样，老侯爷就见见人吧！也许见到人就想起什么来了！”
赵弘毅丝毫没有给父亲解围的意思，淡淡的接了一句。
被儿子挤兑，老长平侯脸上不好看却也无话反驳。只能点了点头。
赵弘远见老长平侯肯见娘亲，连忙站起身要引着他往东厢房的内室走去。
这时，屋门被人推开了！
赵弘毅三人齐齐的朝门口望去。
原来是端着茶水的冬子和端着果子的王婆子。
冬子见三张相似的一脸威严冷峻的脸齐刷刷的看着自己。顿时心里一跳，紧张的道：“小，小的端了茶来！”
王婆子跟在后面，连忙一脸谄笑的道：“听说家里来了客人，家里还有些果子。奴婢端来待客！”
赵弘远打量了他们一眼，挥了挥手道：“放下吧！”
冬子和王婆子连忙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放在堂桌上。然后朝着三人弯了弯腰，扭头就跑了出去。
冬子和王婆子在门外连忙拍了拍胸脯，后怕的道：“这三个爷怎么那么吓人，以前咱们家少爷最是好脾气不过，怎么今儿如此，如此......威严！”
王婆子斩钉截铁的道：“肯定有啥事儿！”
可是他们一点儿都没偷听到！
王婆子不由得气馁！
但是还没等她发牢骚，就听到身后的正屋里传来脚步声！
母子二人对视一眼，连忙朝西屋跑去。
赵弘远就领着老长平侯从正屋出来了，后面跟着不紧不慢的赵弘毅！
他一脸悠然，丝毫没有看自家老子笑话的窘迫！
反倒是赵弘远和老长平侯一脸为难的频频朝他看来！
赵弘毅全当没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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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柳馨
赵弘远三人出了正屋，来到东厢房。
东厢房内室门口，赵弘远停了脚步，转身对老长平侯和赵弘毅拱手道：“我去请娘出来！”
毕竟现在还是妾身未明，就这样把两个男人带进娘亲的闺房，对娘亲名声有碍！
“自当如此！”
老长平侯虽然认定那女人不可能是良家女子，但是看着他们如此守礼，心里还是欣慰的！
赵弘毅也是无可无不可，耸了耸肩没有说话！
见他们没有异议，赵弘远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赵弘毅透过赵弘远掀帘的空档无意间看了内室一眼。
是个简单朴素的女子闺房！
秋天温暖的阳光透过油纸糊的窗棂投射进来，洒了一地的金黄。
甚至有一束光投射在洗的发白的粉色帷帐上。
屋子中央的黑漆木圆桌上用粗瓷瓶插着一束野雏菊。
雏菊折射在不远处梳妆台上一架斑驳的铜镜里！
嫩黄的花朵儿给这个简朴洁净的闺房增添了几许生机和鲜活。
赵弘毅记得他刚才在院子里墙角处摆着几盆野雏菊和不知名的野花。
他突然想到了芳君院内室里，慧娘也总是喜欢在四周墙角的高脚凳上摆上个青花瓷瓶，里面插上些星星点点的野花。
春天的迎春花、花菱草，夏天的虞美人、甚至是喇叭花，这个名儿还是慧娘给起的，说是开花的时候像个小喇叭一样热闹！
这次他回来就见到内室里也插了瓶野雏菊和百日草。
不知道到了冬天，她会换成什么？
他记得自己打趣她，明明武安侯府送了那么多名品牡丹、绿云来，她却偏偏独爱这些野花。
那时她认真的告诉自己，喜爱花儿的人都是乐观开朗。热爱生活的！
而那些独爱野花的尤为坚强坚韧！
当时他还戏问，她是不是那么乐观坚韧！
慧娘笑着回答她还做不到，正在努力！
但是今儿他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一个喜爱野花儿的人。
那么她是也跟慧娘一样正在努力呢，还是一个真正坚韧乐观的人！
赵弘毅好似想到什么，回身打量起他所在的外间。
果然在窗棂阳光洒落的金辉下也有一株摇曳生姿的野雏菊。
赵弘毅愣愣的看着那株孤独却坚韧的野雏菊，突然想到了兰西亭四周荒败的兰花园。
不知为什么，他的眼睛一阵酸涩！
老长平侯却没有心情关注赵弘毅的失神，他眼睛直直的盯着帘子！
仿佛这样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景！
过了一刻钟，眼前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动起来。
老长平侯眼皮一跳，紧紧地盯着即将出来的人儿。
赵弘毅也被后面的动静惊醒。回身望着帘子。
以前他也来过这里两次，从来都是来去匆匆，却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不是见不到。而是他下意识里不想见！
他心底对于这个女人还是排斥的！
与赵弘远做一个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已经是极致了！
虽然他自己知道这有些自欺欺人！
但是这一刻，他竟然有了期待！
就像慧娘说的，他很想知道能教出赵弘远如此出色儿子来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的！
说起来，赵弘远的处境就连最差的外室子都比不上，但是他却没有外室子的怨恨与狭隘！
反而有种君子的儒雅与包容！
赵弘远每次看他的眼神里都有种长兄如父的疼惜与包容！
正是这种眼神每每让他坚硬的心底有片刻的柔软。所以他总是落荒而逃！
也许睡梦之中赵弘毅也期盼过有这样一位哥哥站在他身前，把他牢牢地护在羽翼之下！
一如多年以前，帮他挡下那些恶毒的流言和欺辱！
就在赵弘毅失神的瞬间，帘子被掀开，赵弘远抱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身上披着一件灰色的夹袄，娇小的身子被赵弘远的胳膊圈着。脸埋在他的怀里看不清样貌！
赵弘远见他们还站在这里，尴尬一笑：“久等了，快坐下吧！”
说着就要抱着那人往灰蓝色粗布坐褥的禅椅走去。
“咳咳。远儿你说来客人了，是谁啊？”
赵弘远怀里那人突然开口说话了，略显沙哑艰涩的声音里隐约能听出当初的清脆！
尽管如此还是能让人觉得是个很温暖动听的声音！
“娘，客人就在屋里呢，儿子包您坐下。您在看看！”
赵弘远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温柔，低低的声音里带着绵绵的孺幕。丝丝缠绕人心！
“哎，是你的客人就不要让我见了，我身子不好，怎能见客？”
那人略带责备的说话声里也是满满的疼爱！
赵弘远没有再说话，沉着张脸轻轻地把那人放下，直起腰露出那人的脸。
那是一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脸色苍白透明中还带着些许的蜡黄，姣好的唇形泛着淡淡的青紫！
眼窝深陷，也许是因为瘦削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略显突兀。
但是她的眼神却很温和，没有想象中的阴沉和哀怨！
赵弘毅想到了娘！
以前的太夫人总是神色悲戚，眼神哀怨！
但是自从他成亲以后，娘的眼神也渐渐温暖起来，脸上的笑容多了！
特别是看到他和慧娘的时候！
而自从老侯爷回来以后，娘也会冷漠无视别人，说话犀利起来，瞪着无辜的眼神让老侯爷憋闷无奈！
他那时只是觉得娘变了，他喜欢那种变化！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过来，娘变得像慧娘那样灵动起来！
那么鲜活灵动，让人的心也跟着跳跃！
而眼前这个妇人虽然眼神温和坚韧，却没有那份鲜活与灵动！
赵弘毅转头眼神复杂老长平侯，这一切是不是因为他呢！
而此时的老长平侯也正盯着这个叫柳馨的妇人！
柳馨早就发现了屋里有另外两人，但儿子没有告诉她来人是谁。她只当是儿子的客人！
她不是很想见外人，所以直到儿子直起身她才看到所谓的‘客人’。
当她看清那两人的样子时，顿时如遭雷击！
她直愣愣的盯着老长平侯，颤巍巍的伸出手指着他，声音止不住的颤抖：“是，是公子吗？你是赵公子是不是？”
公子？赵公子？
赵弘毅和赵弘远听了这个称呼都转头看着老长平侯！
这大概是他二十多年前的称呼了吧，而现在他已经是老公子了！
老长平侯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嘴角忍不住抽搐，尴尬的轻咳了两声。
“我是姓赵，赵崎正！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老长平侯皱眉看着面前的柳馨。
他觉得眼前这人很面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
但是时隔这么多年，再加上柳馨常年卧病在床，容貌有了很大的变化！
最起码没有了那吸引男人目光的花容月貌！
柳馨也是发现了老长平侯如看陌生人一般的眼神。心里的悲戚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执着了一辈子，却没想到自己从来就没有在那人心里留下丝毫痕迹！
到头来，她才发现自己所为的痴情与信仰也不过是笑话而已！
好在这些年自己苟活至今也不是为了这个男人，而是为了自己可怜的儿子罢了！
以前她以为这男人死了，长平侯府的太夫人不承认他们。而那太夫人一个人支起侯府不容易，所以她听了儿子的劝告不做计较！
但是现在这个男人还活着，她就必须为儿子争取一些他该得的了！
千错万错都是她自己的错，但是她的儿子是无辜的！
她转头看向屋里另外一个年轻人，不用猜就知道这人是长平侯了！
这些年她也是知道多亏了长平侯暗地里的照顾，她才能吃得起那些药！
要不然她早就抗不下去了！
她很感激长平侯。但是有些东西她可以不争，有的她却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柳馨自嘲的笑了笑。沙哑的声音里满是带着些许的嘲讽：“都说贵人多忘事！更别说过了这么多年了！老侯爷不认识奴家也是应当！”
“不知道我这么说，老侯爷会不会想起些什么来！”
柳馨美目流转，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风情万种。
“老侯爷对二十六年前思华楼的花魁雀枝？”
柳馨看着老长平皱眉陷入沉思，又慢慢说道：“我本是盛京一四品官之女......后被卖入教坊，调教了几年后。老鸨决定让我接客......老鸨在思华楼办了场盛会，竞价雀枝的初夜价高者得。我被一位姓赵的公子拍得，理所应该他成了我的第一位入幕之宾。后来那位公子几乎天天都会来看我，甚至是把我包月，不让我伺候别的男人......就那样过了一年，那位赵公子竟然愿意替我赎身，把我安置在一处小院子里......但是我却没想到的是，他替我赎身之后，只在那里过了一晚，就再也没有来过，我就在那里等啊等啊......我想找到他告诉他，我怀了他的孩子，但是我找不到......”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看向老长平侯。
果然见老长平侯一脸吃惊的望着她，“是你？怎么会是你？”
“怎么不会是我，又为什么不能是我？”
柳馨见老长平侯这样，自己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只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帮我赎身之后，却又不闻不问？”
柳馨最后问出了困扰了她多年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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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情债
老长平侯听了柳馨的话脸上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
“你这是何苦呢！我本来就没打算要跟你怎么样！”
老长平侯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这个坚强执着的女子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柳馨闻言顿时一惊，瞪着眼睛诧异的问：“那你为何要提我赎身？”
老长平侯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棂处，望着外面简单却干净的小院子，一时有些征忪。.
他边回忆边缓缓的开口道：“我替你赎身是因为你想赎身！”
“那天我听说思华楼有个清倌儿要拍卖初夜，自诩风流不羁的我就邀了几个公子哥一起去凑热闹！”
“却没想到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身上那股干净坚强的气质所打动了，所以我才不惜用了我一年的花用拍了你的初夜，后来我又跟母亲借了钱包下了你！”
“那时我确实是欣赏你，却从来没想过把你接入府内！因为以我们府里的规矩那是不可能的！”
“我从来没有想过能跟你进府，只要能当个外室......”
柳馨听到这里开口说道。
老长平侯却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仅是个坚强的女子，还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子。”
“你不想待在思华楼想赎身出去！但是你却不想欠我的，即便是那时你打算赎身之后委身于我也不想用我的钱赎身！而且那时候你是思华楼的头牌台柱。光每月包你的花费，我已经捉襟见肘了，更别说替你赎身了！如果我不朝家里要钱肯定办不到！但是如果朝家里要钱势必会惊动父亲，到时候事情更是不能善了。所以我权当不知道！想着我以后慢慢攒钱，等攒够了以后再来想办法把你赎出去！”
说到这里，老长平侯回头看了眼柳馨，唏嘘的叹了口气。“可是世事无常，就在认识你快一年之后，我在一次宴会上碰到了她......”
老长平侯看了赵弘毅一眼，继续说道：“就是我的夫人，现在的长平侯府太夫人！她气质高洁，又清丽脱俗。当时她无意中朝我看了一眼，我顿时仿佛被雷击中了一样，全身酥麻麻的。后来她的样子不时的出现在我脑海里，我拼命的打听她是谁！等我终于知道她是奉国公府的掌上明珠之后，我知道想要娶到她有多难。所以为了让奉国公认同我，我决定一定要作出一番成就来！”
“所以你那段时间将近一个月没有来思华楼？”
柳馨仿佛想到什么，出声问道。
“那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我为了给先皇挡剑受了重伤在家里休养。果然上天是眷顾我的，等我伤好了先皇升了我的官儿！那时我已经决定不在踏进青楼楚馆一步了，但是我又放不下你！所以我跟我娘预支了一年的花用，加上先皇赏我的千两黄金，去老鸨那儿给你赎身。起初老鸨还不愿意放弃你这颗摇钱树。我就带了盛京几个世家子抓了老鸨的把柄去给她施压，无奈之下，老鸨才同意了。”
“把你接出来之后我用剩余的前给你买了那个小院子，又留了两百两银子给你。”
“也算是认识这么长时间对你有个交代了！”
柳馨听到这里却突然激动起来，满眼含泪口不择言的道：“我不用你交代，我是妓女。你是嫖客，你花钱，我赚钱！用得着你好心交代吗？”
老长平侯看了看柳馨激动的样子。摇了摇头，有些后悔的继续说：“那天我很高兴，不仅是你有了个归宿，我也看到了希望，所以一时忘情就在你那里喝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我很后悔。我觉得对不起梓潼，所以我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后来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小院儿。说来也是我刻意要忘记吧！”
梓潼是太夫人的闺名！
“再后来，我就上了战场，回来后很快就跟梓潼成亲了！那是我最幸福开怀的日子了，就好像多年的梦想一招成功，我就只想守着这日子。所以我是真的把你忘了，从来没想过你会怀了孕，并且傻傻的把孩子生了下来！”
说着这里，老长平侯回头对着柳馨问道：“既然你生下了孩子，为什么一开始不去找我，反而是在我出事儿那年孩子都四五岁了才出现！”
面对老长平侯的质问，柳馨愧疚的看了赵弘远一眼，静静地说道：“那个时候我是有感觉的......”
“当你失踪了一个月，又兴冲冲的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快要离开我了，虽然我从来没有奢望你能在我身边多久，毕竟我就是靠卖笑为生的姐儿”柳馨讽刺一笑。
“但是我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想赎身，并且把我赎了出来！我知道那笔前不小，我没有办法报答你！那天晚上在小院里，你笑的那么高兴，嘴里不停的说着你找到她了，就是她。我就知道你彻底的要离开了！”
柳馨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赵弘远连忙伸手扶着她。
她歪着头笑看着老长平侯
“既然是注定要离开的人，我是怎么拦也拦不住的，我只是希望你偶尔能想起这里来，会过来看看！所以那晚我把你留下了，希望能在你心里多些回忆。”
“可是当第二天早上我发现你不辞而别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可能在也不会回来了！”
柳馨恍惚一笑！
“果然你再也没有回来！”
“可是我发现我有了他，你的儿子！”
柳馨紧紧抓着赵弘远的手，仿佛这样就能找到依靠。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不可能还有什么好归宿，所以我留下了他！以后他就是我的依靠，是我的命！”
“我们母子相依为命！”
自从听到自己娘亲不是什么良家女而是青楼的姐儿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赵弘远听到这里才忍不住叫了声“娘”！
柳馨闻言，伸手缓缓抚摸着儿子的脸颊，轻声道：“对不起。娘骗了你！”
“可是，要一个母亲在自己的儿子面前承认她的不堪与肮脏实在是太难了！娘不敢啊！”
柳馨的声音不可抑制的颤抖。
“娘你不要说了，儿子不怪您！”
赵弘远伸手揽了柳馨，用行动坚定的告诉她自己的决心。
柳馨欣慰一笑，然后又扭头看向老长平侯继续说。
“我本来没有想着让远儿认祖归宗的，一是我不知道你是哪家的，虽然知道你的名字，却不敢贸贸然的打听，怕给你惹麻烦！二是我也是怕你们把儿子抢走了，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是谁让你后来改变了主意。而且专门在我娘怀了身孕快要生产而老侯爷出门在外的时候出现！”
这时赵弘毅突然出声质问。
这也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些事情不对劲儿！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
柳馨闻言，内疚的摇了摇头。
“我自己一个人住在小院子里。用没有个进项！按说你留下来的银子和我自己攒的那些体己，粗茶淡饭的日子足以我们娘俩过大半辈子了。但是后来远儿病了，我去请郎中被人骗了，身上的钱都花了个差不多，首饰也都当了。”
“最后剩下几十两银子！后来我怕远儿在生病就没钱看病了。我就想着找些活计来做。”
“但是远儿还小，我不敢走远了！后来就在那个小院儿隔壁的那户人家里拿些衣物拆洗缝补，或者偶尔也做些绣品拿出去寄卖。渐渐的就与隔壁的那个女人认识了！”
说着说着，柳馨脸上露出了苦笑。
原来那时柳馨才知道那个女人也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外室，可她连个外室都算不上。
“也许那个女人看出了什么，总觉得我可怜。时不时的会来找我说话。”
“到了远儿哥五岁的时候，我想送他去私塾，可是因为当时远儿哥叫志儿。是随着我姓的。但是我是罪奴，是没有资格给志儿上户籍的，要是他始终跟着我，他也只能是贱籍之身......”
这时，老长平侯出声道：“咳。我把你赎出来以后，就给你改了良籍......”
这个时代的贱籍改良籍没有以前那么严苛不可为。
前朝中兴之时的德贞皇帝觉得贱籍世代不许改良籍有些伤阴德。
毕竟。贱籍里也不是都是十恶不赦或者卑贱不堪之人。
很多都是无辜被连坐的！
所以，那德贞皇帝就改了籍贯制度，那些贱籍之人只要不是犯了叛国谋逆等大罪，就可以酌情申请改良籍。
当然这个酌情是有条件的，必须要为百姓立下相当的功绩或者有足够的银钱。
这个标准由当地的父母官衡量。
而柳馨自然是老长平侯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态度用银钱给她改了良籍。
柳馨听了这话，有些愣愣的望着老长平侯。
老长平侯被他们望着有些尴尬，喃喃的道：“本来那天晚上就想告诉你了，没想到出了那事儿，后来就忘了。那份户籍凭证应该还在府里，回头我去找找！”
柳馨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复杂起来，喃喃的道：“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儿子跟着我也会是贱籍。但是我却找不到你，后来还是那人告诉我说志儿同长平伯长得很像。”
柳馨当时听了觉得蹊跷，就打听到长平伯也叫赵崎正。
她心里就顿时明白赵崎正是长平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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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推动
“你说有人告诉你，你儿子同长平伯很像？”
赵弘毅本能的觉得蹊跷，皱眉插话问道。
柳馨被人从回忆中突然打断，又片刻的愣神，然后才扭头看向赵弘毅，点了点头。
“所以你就直接去了长平伯府？”
赵弘毅又追问。
“我很犹豫！”柳馨闻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我不想去破坏他现在的生活，从别人的口中也知道他现在的生活很幸福！而且我更怕远儿就不在是我的儿子了！”
“儿子就是我的全部，如果儿子也不在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赵弘毅欲言又止，柳馨见状淡淡一笑。
“我知道你想问我后来又问什么去了。那时候我一直没有决定，就在家里一边找活计做，一边教远儿识字......但实际隔壁那个女人的男人好像对长平伯府的事情很熟悉，她总是告诉我长平伯府的一些事情，还告诉我长平伯夫人是奉国公府的姑娘，最是心善温柔。又说如果我去求长平伯夫人，只要她同意了，长平伯一定不会拒绝我进赵家门的。”
“她跟我说了很多，我总是笑笑就算了。她只以为我担心主母不允许进门，却不知道我担心的是远儿。那女人见我总是笑笑也没有动作，可能是觉得我太懦弱了，也没有继续跟我说什么。”
“半年以后，小院儿附近突然多了些不三不四的人，总是在巷子口打探什么。我很害怕......”
柳馨好像想到什么恐惧的事情，抓着赵弘远的手又紧了紧。
“我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天我把隔壁浆洗好的衣裳给她送回去，回来的路上就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拦住了我。还好我出来的时候嘱咐远儿把门关好，要不然我怕远儿也会出事儿。我不敢敲自家的门。就下意识的往回跑。是隔壁家的护院出来把那些人赶跑了。”
“我吓坏了，在那女人家里哭了好久。后来担心远儿一个人在家，那个女人就派了婆子送我回去了。”
说到这里，柳馨抬眼看了老长平侯和赵弘毅一眼，“当时那个女人告诉我，长平伯跟着皇帝出门办差了，这个时候去求长平伯夫人最好！那天我真是吓坏了，我不怕苦不怕累，但是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保护不了自己和儿子。所以我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一路打听着去了长平伯府。”
赵弘毅听到这里，眼里的精光一闪而过。
他抬头与老长平侯对视了一眼，常年浸淫在争斗中的人一眼就能发现这里面人为的痕迹。
“你有没有听那女人说那时人怀了身孕？”
老长平侯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儿女情长。一脸冷峻的问道。
柳馨略微你一想就很肯定的摇头。
“时隔二十多年，你还记得那么清楚？”
老长平侯眼里精光诈闪，追问道。
“我是在见到长平伯夫人的时候，才发现她有了身孕，而且肚子很大了。不久就要生产了！那天她见到我和远儿情绪很激动，我怕她会出什么状况，也没敢多说，就离开了长平伯府。打算等长平伯夫人生产，或者长平伯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柳馨说完一脸坦然的看着老长平侯，“如果事先知道长平伯的情况。我也许会犹豫的！”
“那你回去之后有没有在见过隔壁那个女人？”
老长平侯紧抿着嘴唇，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柳馨秀眉微皱，沉吟道：“好像没有！”
“什么叫好像没有？”
老长平侯明显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眉头皱的更紧了。
赵弘远站在柳馨的一旁，见老长平侯对他娘如此不客气，脸上也露出几分不满。
但是他从开始听到现在，也是听出了些不对劲。
毕竟他不是什么没有见识的闺阁女子，反而他这么多年的历练。他对世事要比同龄人通达几分。
所以知道事情不简单，也只能按捺着忍住了。
不过。从老长平侯的态度里他还是能察觉到老长平侯对母亲的淡漠。
没有了年少时的如花美貌，老长平侯连最可怜的怜香惜玉之情都没有了。
更别说相濡以沫的亲情，娘更是胜不过长平侯府里的那位太夫人。
想通这些，赵弘远垂头掩住眼里的黯然。
柳馨好像察觉到儿子的变化，攥着儿子胳膊的手微微用力以作安慰。
过了这么多年，再深的情意也渐渐的淡了。
别说是她与老长平侯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深的情爱，有的只不过是怜惜与感恩罢了！
可能当时她对这个男人还多了份自己都没有想明白的依赖！
毕竟，那时他是她的依靠！
但是这些现在都没有了！
所以，无论这个男人现在是什么态度，她都不会在乎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你男人抛弃妻子，长平侯府里面那位太夫人是不是还一如既往的情深！
她是女人，所以她最了解女人要什么！
不管是多么了不起的女人，不管哪个女人之前有多么深明大义，内心里对于抛弃妻儿的男人总归是有些嫌隙的。
所以她很肯定这个男人近来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想到这里，小女人心里的‘小心眼儿’发作忍不住有些许的幸灾乐祸。
柳馨垂眼掩住那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对着老长平侯淡淡一笑：“确实是好像没有！不是不想给老侯爷个确切答案，而是我给不了。那天我从长平伯府回去之后，心里很慌很乱，把远儿锁在家里，就想去找那个女人说话。但是她家里的婆子说她们家夫人昨晚儿受凉病了，不方便待客。我本来想进去探探，但是想着手里没拿东西有些不好，就回去了。临走时，我好像从她们家窗棂里看到那个女人一眼。但是我只是看到了背影，却没有见到脸。而且距离太远模模糊糊的。我觉得这也不算是见到了。故而说好想没有！”
老长平侯觉得柳馨那淡淡的笑容和话语里有说不出的嘲讽。
这让他在小辈儿面前有些抬不起头来。
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自从他回来以后，他就发现日子过得一点儿都不顺。
夫人给他脸色看，儿子也是一张臭脸，就连这个以前依靠他过活的女人也能够嘲讽他了。
他觉得以前在西域的日子虽然心惊胆战，却没有现在这样被两个女人挤兑的憋气！
而且他一向冷静自傲的自制力竟然退步了，随随便便就能被两个女人挑起火气。
不对，是三个女人，还有那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儿媳妇！
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故人诚不期我！
老长平侯深吸了口气，决定不与女人一般见识，忽略掉眼前女人身上那股莫名的讽刺气息。
“你可知道那女人叫什么，她那个男人又是谁？”
柳馨皱眉想了半晌，才不确定的道：“我只知那个女人姓刘，别人都称她刘氏。我叫她刘夫人。至于那个男人好像是哪个大宅门里的贵公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打听过。”
“而且从长平伯府回来不久，就听说了你的噩耗，过了两天赵家族里的长辈就来把我们母子接走了。六叔公和七叔公心善，不忍心远儿小小年纪既没了爹又没了娘，就允许我在宗族附近另置宅院抚养远儿。”
“我就把那个院子给卖了，买了这个小院子，打那儿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毕竟，像她们这些人本来就见不得光，自然对于很多事情就讳莫如深，特别是那个把自己安置在外面的男人！
柳馨本来也不是个爱打听别人**的人，那些越雷池的话，自然也不会去问。
老长平侯见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不在追问下去，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想起什么来了，就，就让弘远去告诉我一声。”
然后，他站起身就想离开。
本来他就是来搞明白夫人所说的儿子是怎么回事，却没想到会牵扯出年少不羁时的一段风流债。
这让他颇为头疼！
儿子这么大了，他想不承认都难！
但是想想家里那位，他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他真是对梓潼没有了真心，在外面养了外室，他也就认了！
可是，这个儿子和外室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先回家跟梓潼说清楚，他也得想清楚这件事怎么解决。
走到门口的时候，老长平侯还是回过头来，不自在的道：“看你的样子应该病得很重，让弘远找个好些的大夫好好诊诊脉，缺了什么去侯府说一声。”
然后他又抬头看向赵弘远，欲言又止。
赵弘毅好似知道他想说什么，想了想对着赵弘远道：“今儿下午，族里会开祠堂祭祖，你也一起过去吧！”
赵弘远和柳馨闻言都是一脸的惊讶。
虽然赵弘远入了赵氏族谱，却从来没有参与过祭祖！
一个是碍于长平侯太夫人的面子，一个是族里的人并不怎么待见他们母子！
不过，他们也很满足了，起码她儿子有了身份，不再是贱籍，而且能读书，能参加科举了！
要不然，他连那个小小的官儿也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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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道歉
老长平侯却是一脸的欣慰！
不论上一辈的恩怨的如何，作为血脉相连的兄弟，
最重要的是作为长平侯府的当家人！
最起码的心胸与气度还是要有的！
老长平侯不奢望在太夫人满心芥蒂的情况下，赵弘毅还能与赵弘远毫不介怀的相亲相爱！
嫡子与庶子相亲相爱在普通人家都不太可能出现的事情，如果真发生在他眼前，他可能会觉得自己你眼花了！
或者是别有目的！
如果赵弘毅知道了老长平侯的想法，肯定会忍不住嘴角抽搐！
至于他能够与赵弘远保持这种不远不近的微妙关系，还是归结于他年幼时对亲情的渴望！
当然，如果没有当年赵弘远的奋不顾身，像他这样有些孤僻冷清的性子，即便是亲兄弟也不会正眼相看！
赵弘毅没有理会他们三人的惊讶或者欣慰，而是又想起了一事。
“我记得你那个差事还没到任期，怎么提前回来了？”
赵弘毅话音一落，赵弘远脸色就有些僵硬，柳馨也是一脸黯然。
“哦，是这样......”
赵弘远吞吞吐吐的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柳馨就插嘴道。
“都怪我不好，我的老毛病犯了，需要珍贵的药材吊回生机，我们在那里淘换不着，只能回来想办法！”
柳馨垂着眼，说话语速很快，生怕被人打断似的。
“说来还得感谢侯夫人，要不是她慷慨解囊，估计我这条命也保不住了！”
赵弘远在柳馨开始说话的时候，一脸为难的看着她。
柳馨见状瞪了他一眼，他就低了头。
直到柳馨说完。赵弘远才抬起头来，真诚的对赵弘毅道谢：“侯夫人确实好胸襟，头一次见我竟然肯把百年老山参给娘救命！这份恩情弘远记住了，以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弘远决不推辞！”
赵弘毅早就听慧娘说了此事，自然不惊讶，反而他觉得赵弘远辞官的事情另有蹊跷，但是他们不方便说，自己也不好再问。
“不必如此，救命要紧！”
赵弘毅深深的看了赵弘远一眼。淡淡的道。
他也没有说不用他们还恩，毕竟这是慧娘施的恩。
如果以后能给她留下一份助力也是不错的！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而老长平侯却没想到那个精明的儿媳妇还有这份胸襟！
看来这个侯夫人她也许能胜任！
只是还需好好磨练磨练！
想着。他嘱咐了句：“下午不要迟了！”
随即也出了东厢房，离开了赵弘远的小院儿。
回去的路上，父子两人都一时无话！
老长平侯是无话可说！
毕竟这是他年少时的荒唐事，他都怀疑自己那时怎么会如此愚蠢！
那时他只不过是盛京世家里诸多自诩风流不羁公子哥儿里的一个。
虽然还不到人嫌狗厌纨绔子弟的地步，却也还没那些斗狠算计的心思！
现在想来竟然留下了这么大一个破绽等着别人算计！
要不是阴差阳错的。他淡出大汉二十多年，估计柳馨这件事儿不会这么简单的落幕！
但是他现在回来了，不知道有些人会不会旧事重提啊！
不管如何，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事情!
虽然他不想在参与到那些争斗中，却不代表他能干干净净的置身事外！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想到离开盛京二十多年，对朝中的各种格局都很陌生。他扭头看了旁边一脸冷静睿智的儿子。
欣慰的叹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今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赵弘毅虽然能听明白老长平侯话里话外之音，却还是耸了耸肩。挑眉道：“这事儿儿子不好说话！”
老长平侯恼羞成怒，虎目一瞪：“臭小子少给我耍花腔，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这些事情如果我不回来便罢了，既然我回来了，你以为有些人还坐得住吗？或者说即便我不回来。但是你还在，而且还是皇帝身边的亲信。你以为有些事情可以逃得过吗？”
“柳馨的事情确实是你老子年轻时留下的把柄，但是这么多年你们就把它扔在那里不闻不问，也不处置！万一有人拿这事儿对付你怎么办？你这些年在朝中是怎么过的，这么点儿事儿看不清楚？”
老长平侯这两天憋了不知道几肚子的气！
但是因为心里的那份内疚还有家人对他的排斥，他总是你忍着！
这会儿又在另一个女人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再也憋不住冲着儿子发了出来！
好像要找回父亲的威严！
赵弘毅见老长平侯难得在他面前如此威严，似是惊讶的挑了挑眉，然后身子靠在车厢里闭目养神！
老长平侯见儿子这副样子，那口本来要吐出来的郁气顿时又被噎了回去。
他有种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感觉，一张脸憋得通红！
而旁边闭目养神的赵弘毅也是一脸的沉凝！
从今儿柳馨的话中可以知道当年的事情即便不是人设了个针对长平伯府的局，也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至于想达到的目的，却因老长平侯突然出事而戛然而止！
但是如果老长平侯当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那么等待长平伯府的是什么样的风波还未可知！
虽说时过境迁，二十多年了，当年的事情不一定会在被人旧事重提！
但是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如鲠在喉！
有好多年了，他没有尝过被人算计的滋味了！
想来平静日子过久了，是该找些有趣儿的事儿做了！
“当年你买的那个小院儿在哪儿？”
父子俩赌气一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半晌，赵弘毅闭着眼睛淡淡的问。
老长平侯先是一愣，接着眼里闪过丝笑意！
赵弘毅的语气虽然不怎么好，但是他能这般问，就说明他对这件事并不是如他表现得那般淡漠！
他初回盛京。势力单薄，有儿子的帮助必定会省不少力气！
之前在西域，他可是见识过儿子的厉害！
老长平侯沉思片刻，开口道：“在西城中塘街乐昌巷子，具体是哪一户我记不清了！”
“嗯，这事儿我会找人去查，你也想想那几年你都得罪过那些人？”
赵弘毅淡淡的点了点头说道。
“也说不上得罪，毕竟当年我蹿得太快，肯定碍了不少人的眼！”
老长平侯嘴角微撇，淡淡一笑。
“朝里那些事儿你应该在清楚不过。并不是得罪了谁他才会算计你，只要是对己方有利就不用顾忌！”
老长平侯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那股冷静淡漠的气质跟赵弘毅分外相似！
赵弘毅也是听出了他话里的冷厉。眼里的惊讶一闪而过，抬眼看了老长平侯一眼。
老长平侯见状‘呵呵’一笑。
“傻小子，你以为你家老子真是个脾气暴躁无用的莽夫啊？”
他这话一落，语气却突然惆怅起来。
“离开这么多年，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娘。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这么多年的失职，不是说补偿就能补偿回来的！你们本来就是我的责任，所以欠下的永远欠下了，我只期望以后不会欠的更多！”
赵弘毅垂眼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
马车慢慢的听了下来，车夫在外面恭敬的道：“老爷。侯爷，到家了！”
赵弘毅这才抬起眼来，却还是没有说话！
老长平侯叹了口气。起身准备下车！
赵弘毅倏地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然后慢慢的朝车上伸出手！
老长平侯静静地看着面前儿子手心处粗厚的老茧，忽的一笑，手掌拍在儿子的手上，微微借力跳了下来。
然后转身朝大门里走去。
赵弘毅却望着老长平侯沧桑却毫不显老迈的身影。怔怔的出神。
他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刚才老长平侯的最后一句话，那么郑重有力：“对不起。儿子！”
“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对我说这句话了！”
赵弘毅心里默默的说了句。
因为你不会再有第二次伤害我们的机会！
然后赵弘毅坚定的迈开步伐，往长平侯府里走去。
他微微抬眼就看到了长平侯府门楣处那四个鎏金大字，庄重威严却压抑！
从小他就知道那是他父亲用生命换来的！
但是却从来不是他期望的！
这一刻，他心里的那个决定从来没有如此坚定过！
回了内院，赵弘毅先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静悄悄的，本来应该一早迎上来的冯瑞他们却没有看到人影。
外书房门口，只有两个二等小厮在门口守着。
他皱了皱眉，走到外书房门口。
那两个小厮见到赵弘毅快步迎了上来，恭敬的给赵弘毅迎了礼：“侯爷，冯管事让奴才今儿暂时伺候您！”
赵弘毅这才记起来，今儿是冯瑞成婚的日子！
今儿一大早，冯瑞还来给他磕头了！
只不过半个上午，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什么时候，他如此健忘了！
赵弘毅揉了揉眉心，以前办过比现在难十倍百倍的差事，却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糟心！
“嗯！”
赵弘毅淡淡的应了一声，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
小厮见侯爷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伺候倒茶！
而老长平侯下了马车直奔瞿翟院！
有些事情不是躲避就能过去的，该面对的必须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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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调教
赵弘毅眉头微皱坐在书案后，小厮轻手轻脚的到了茶放在一旁，准备退出去。
这时赵弘毅头也不抬的对着小厮道：“去把段护卫叫来！”
“诺！”小厮应声出了书房。
赵弘毅执了衣袖，掀开茶盖，往砚台里到了些茶水，边磨墨边想问题。
然后他润了润笔开始疾书。
一刻钟后，段松泽跟着小厮来到了书房门口。
那小厮在门口住了脚，轻声道：“侯爷，段护卫来了！”
他话音落了，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小厮张嘴想继续通报，段松泽抬手拉住小厮，摇了摇头。
“想必侯爷此时在忙，等会儿就好！
小厮见状点了点头，站在段护卫身边等候。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赵弘毅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个灰色信笺。
“侯爷！”段松泽和小厮连忙作揖行礼。
“嗯！”
赵弘毅淡淡的应了声，然后把信笺交给段松泽。
“把信送出去！”
段松泽恭敬的接了信笺。
信笺上有个普通的印记，段松泽看了却脸色微微一变。
“诺！”
这次段松泽的声音里多了分郑重。
之后，赵弘毅独自去了内院。
半道儿里遇上了从瞿翟院回来的慧娘一行人。
慧娘见到赵弘毅脸上神色很奇怪。
想笑又不好笑，小脸儿憋得有些变形。
赵弘毅见状虽然心里有了猜测，却还是一本正经的问：“可是见到老侯爷了？”
慧娘闻言再也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实在不是她做晚辈的不厚道，而是你家儿子太促狭了！
赵弘毅眼里泛着笑，不怎么严厉的瞪了她一眼。
“嗯，见到了！”慧娘咬嘴忍了笑。郑重的点了点头，“老侯爷陪娘说话呢！”
赵弘毅嘴角抽动，他可以想见老长平侯此时垂头丧气的站在太夫人眼前认错！
他一把拉了慧娘往芳君院走，垂头低低的问：“怎么样？”
慧娘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白了赵弘毅一眼，笑眯眯的说：“我正陪着娘说祭祖的事情呢，老侯爷就进来了......”
原来老长平侯从赵弘远的小院儿回来，一鼓作气的去了瞿翟院。
老长平侯心里像个大丈夫一样憋着口气窜到太夫人面前，准备一口气的把事情说清楚。
到了瞿翟院正屋门口的时候，摆了摆手阻止丫鬟通报，在小丫鬟反应过来之前嗖得钻进里屋里。
却没想到太夫人和慧娘说得正欢！
老长平侯猛地钻了进来。太夫人笑声戛然而止，沉着张脸看也不看老长平侯。
而慧娘则眨着眼睛一脸诧异的望着他！
老长平侯那口气被两人吓得往肚子里溜！
他赶紧深吸了口气，把溜走的勇气又提了上来。
“咳”他清了清嗓子。对着慧娘低沉威严的道：“钱氏你先回去吧，我跟你娘说说话！”
慧娘自然看出来老侯爷急匆匆的来是有话要跟太夫人说，闻言就赶紧起身给两人行了礼告辞出来了！
而太夫人也没有阻拦。
等慧娘出了瞿翟院正屋的门口，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发现老长平侯那一直挺着的背。瞬间塌了下来。
“梓潼，我错了......”
回了芳君院，慧娘急急忙忙的拉着赵弘毅进了内室，然后打发了小丫鬟们！
赵弘毅见慧娘一双眼睛闪闪发亮，满眼都是八卦的兴奋，挑了挑眉。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促狭：“这会儿太好吧？”
“啊？不会吧？”
慧娘正端了果盘点心放在榻桌上，又亲手到了茶。
闻言，她讪讪一笑。见赵弘毅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坏坏的笑容，赶紧自顾的说了下去。
“虽说打听长辈的私事不好，但是这事儿不是小事儿，为了娘和老侯爷好。也为了侯府好，我这个当家主母不应该谨慎些！”
说话的时候。慧娘小脸一绷紧，神色严肃。
赵弘毅这才知道慧娘根本没有领略他话里的‘精髓’，却也没有拆穿！
而是随着慧娘的口气，略带惊讶的问：“这事儿？什么事儿？”
“呃！”慧娘脸色一僵，讪讪的笑了笑。
她上前两步，撒娇似的晃了晃赵弘毅的胳膊，然后把他按坐在贵妃榻上。
殷勤的把茶盏放在他手里。
难得慧娘有如此温柔小意儿的时候，赵弘毅端起茶盏，眯着眼享受的抿了一口。
慧娘见他喝了茶，抿嘴一笑，“你今儿不是陪老侯爷去了族里？”
赵弘毅闻言不置可否，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慧娘见状，粉嫩的小嘴儿一撅，“祭祖在申时才开始，你可别告诉我你们去拜访六叔公他们了！”
赵弘毅闻言微微一笑，“就知道瞒不过你！”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就告诉你也无妨！”
说着赵弘毅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听。
打听自家公爹的桃色八卦，毕竟不是太好哈！
慧娘尴尬的笑了笑，却没有拒绝，在榻桌的另一边坐下。
显然是不给赵弘毅占便宜的机会！
赵弘毅见慧娘的动作，嘴角微动，似笑非笑的看了慧娘一眼。
慧娘被他带着热度的眼神看得微窘，纤纤玉指夹起一块儿点心，讨好的送到他嘴边。
赵弘毅薄唇微启，就着慧娘的手把点心含在嘴里。
慧娘突然感觉手指一热，一股湿热的酥麻的感觉瞬间蔓延全身！
她顿时心一慌，倏地抽回了手！
赵弘毅伸出舌头舔去嘴角的碎屑，遗憾的望了慧娘一眼。
慧娘慌乱中碰上赵弘毅火热的眼神，一股火苗噌得从心里冒起，脸颊顿时一热。
她强装镇定的深吸了口气。嗔怒道：“你到底说不说！”
温柔婉转的声音多了丝沙哑诱惑！
慧娘倏地闭了嘴！
赵弘毅见她有恼羞成怒的趋势，把差不多凉透了的茶一口灌了下去，把丹田处的火苗稍稍压了下去。
“今儿老侯爷带我去见了赵弘远，而且也见到了那个女人。”
赵弘毅终于把扔了的话题又捡了回来。
慧娘听到‘女人’这两个敏感的字眼儿，顿时聚精会起来，眼巴巴的盯着赵弘毅。
赵弘毅抖了抖被慧娘盯起的鸡皮疙瘩，话题慢慢严肃起来。
“那个女人叫柳馨，以前是花魁，老侯爷在......”
赵弘毅把今天上午听来的故事，慢慢讲了起来。
慧娘边吃点心。边听故事，顺手还会给赵弘毅送上盏茶，替他润润喉。
好不惬意！
而此时的瞿翟院里也正在讲同一个故事。气氛却没有芳君院的轻松！
太夫人沉着一张脸听自己丈夫讲他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
她很想把手里的茶盏扔到眼前男人的脸上，然后把他轰出去！
她为什么要听这些龌龊事儿！
她觉得自己的脾气真的坏了很多！
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温柔娴淑的奉国公府的千金，更不是长平侯府慈爱温和的太夫人了！
可是她怎么觉得反而更舒坦！
“......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就决定痛改前非了，可是欣赏她的坚持和品性。就帮她赎了身，把她安置在那个小院子里。打那儿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老长平侯的声音充满歉意却带着些许的心虚！
他是真的心虚啊，不管那孩子是怎么来的，总归都是他的不是！
果然，太夫人对他的解释不咸不淡没有任何反应。
“咳，至于那个孩子。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把柳馨，就是那个女的安置在小院儿里，我很高兴就......后来咱们成了亲。我就把她给忘了！”
听到这里，太夫人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确认似的问：“真的？”
老长平侯连连点头，
“当然是真的，如果我早知道有那个孩子存在。我怎么也不会留下那么大个把柄，让人算计。还差点害了你和孩子！”
说道最后的时候，老长平侯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被人算计！”
同一时间，太夫人和慧娘异口同声，脸色惊疑不定！
“手段并不高明，漏洞也多！即便不是被人算计，那人也没少推波助澜！”
赵弘毅见慧娘一脸吃惊的样子，阴着脸点头承认。
他们本来不打算告诉太夫人和慧娘的。
但是老长平侯是想着有了这么个桥段，太夫人可能看在这个份上一致对外，暂时原谅他！
而且他以后不会什么事情都瞒着她了，她也该学会承担和坚强了！
从见了柳馨之后，老长平侯和赵弘毅感触良多！
同样是失去了男人，同样是个母亲，但是她们的想法和处置竟然差了那么多。
说来，除了没了个男人，太夫人有身份有地位，还有奉国公这个大靠山！
如果她能够坚强干练一些的话，她完全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当时她甚至成了正一品的侯夫人，侯府的财产也够他们母子挥霍几辈子了！
有奉国公在，也没有人敢给他们母子受委屈！
但是事实竟然是她缠绵病榻二十多年，儿子也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以至于性格清冷孤僻！
但是再看柳馨，她可以说独自一人把儿子带大，虽然操劳成疾，脸上却没有怨恨和委屈，有的更多的是淡然！
赵弘远虽然没有多大的成就，也没有侯府的地位和荣耀，但是他的笑容却让人感到温暖！
一个能让赵弘毅那么敏感的人原因靠近他，可见他的本性很好！
所以，这对父子回来之后，就想通了女人不仅需要保护，还需要‘调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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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差别
这并不是说太夫人就比不上柳馨。
太夫人出身名门，世家的言传身教可不是说说的！
她身上有世家贵女所必备的所有的优缺点。
她同样骄傲倔强，也有着世家贵女的坚强不屈！
只是她在老长平侯出事之前一直顺遂，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折！
所以，第一次遇到坎坷就是如此之大，一下子把她打蒙了！
就像一盆温室的花朵，暴风雨下，她还能活下来已是奇迹！
人都说为母则强！
虽然她在赵弘毅的事情上表现得差强人意，但是如果没有这个牵挂的话，她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而柳馨则不同，她是棵野草。
虽然她经历过家破人亡之后，可以说没有什么磨难再能难道她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本来就不是她的！
所以，没有希望自然就没有绝望之后的打击！
“老侯爷当年可有得罪过谁？”
慧娘自从知道这事儿还有内幕之后，就低头沉思。
等她消耗了这个消息之后，她的反应跟赵弘毅一样。
首先想到的不是逃避和害怕，而是寻找原因！
赵弘毅眼里满是惊喜！
他从来都知道她是聪慧勇敢的，而且他这次西行慧娘也是帮了他大忙的。
他打算过两天忙完了家里的事情去找睿亲王说说话！
而这次柳馨的事情，慧娘竟然能一针见血，直中最关键之处！
这让赵弘毅觉得慧娘比他想象的还要睿智！
“很聪明！”
赵弘毅这次没有吝啬他的赞美，直接赞道。
“我问过老侯爷，他说仇人应该算不上，但是利益冲突肯定是有的，而且人还不少！”
既然慧娘如此一语中的。赵弘毅也没有掖着藏着直接回答了他。
“可知道柳馨隔壁到底是谁家的？”
慧娘听了赵弘毅的赞美，莞尔一笑，也不在藏拙！
她发现这种毫不隐藏的说话方式很舒服！
果然，赵弘毅又是一笑，微眯的眼里赞赏毫不掩饰。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暂时还没有消息！”
赵弘毅眼神沉了沉，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凛冽。
“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他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说完，他看了慧娘一眼。
以前他这样的时候，他那些属下都会拘谨和害怕！
慧娘望着他的眼神却闪闪发亮。满是崇拜和欣赏之情！
他的小妻子果然不一样！
再看瞿翟院里。
太夫人听了老长平侯的话，果然冷静了些许，脸色也缓和了很多！
老长平侯见状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哼。如果不是你做事不干净，别人又怎么会有机可趁！”
半晌，太夫人还是色厉内荏的道。
“那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后来直接把她忘了，要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篓子啊！”
老长平侯有了些底气。说话也顺溜多了！
“哼，你要是知道了又怎么样？把她们母子接回来？”
太夫人的话直中老长平侯的软肋。
老长平侯闻言脸色一僵。
他现在最为难的就是他们母子的安置问题了！
“柳馨肯定是不能进府的，我也不会再跟她有什么了！说起来我也没有亏欠她什么！只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把她安置好了，让她养老吧！至于那个孩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接他回府。”
“但是。我想给他个名分，帮他谋个前程！毕竟，我还是欠了他！”
“你看怎么样？”
老长平侯最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太夫人沉默半晌。才淡淡的道：“你看着办吧！”
他就知道太夫人这是答应了！
梓潼还是心善的，做不得别人的那么绝情！
老长平侯想着脸上就有了笑容！
“哎，我回头跟毅儿商量商量！”
老长平侯的声音瞬间就洪亮起来。
太夫人看了他一眼，他缩了缩脖子！
得意忘形了！
太夫人见他没出息劲儿，老长平侯以前虽然温柔体贴也小意殷勤却从来没有如此小心翼翼！
她忍不住‘噗嗤’就笑了起来！
老长平侯也跟着‘呵呵’的笑了！
“你知不知道是谁想算计咱们？”
儿女情长暂时告一段落。太夫人这才郑重的问道。
“暂时不知道，我已经让毅儿查了。我也会留意一下！不管是谁总会露出尾巴的！”
老长平侯也是认真起来。
“好了，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结果，下午祭祖的事情都安排差不多了吧？”
老长平侯见气氛凝滞，就转移了话题。
“有儿媳妇和齐嬷嬷在，没什么不妥当的！这会儿东西差不多已经快到族里了！”
话说开了，太夫人的语气缓和了很多，也愿意跟老长平侯说几句话。
说道祭祖，太夫人又想起一个人来，就问老长平侯：“西子你是怎么打算的？既然是你认下的养女，要不要趁这次机会直接上了族谱？”
没等老长平侯说话，她又犹疑道：“西子毕竟是西域人，上族谱的话还得跟六叔公他们商量，估计不会太顺利！”
提起西子，老长平侯有些尴尬。
本来对于西子，他是有其他打算的！
但是这会儿他却不好直接提及。
而且之前他稍稍给赵弘毅漏了话，却是直接被无视了！
这也让他暂时不敢再说了！
他怕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被消耗没了！
所以，他听了太夫人的话，有些讪讪的捎了捎头：“西子的事情先不着急，这事儿得六叔公他们同意。而且毕竟是个女儿，出嫁的时候再上族谱也来得及！”
太夫人闻言，有些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再说什么。
老长平侯因为心里不自在。一时也没有话说。
屋里的气氛渐渐凝滞尴尬起来。
“咳，时辰不早了，要不摆午膳吧，用了饭也好早些去族里！”
老长平侯没话找话说！
“嗯！”太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朝外面喊了声‘吴嬷嬷’。
一直守在门外的吴嬷嬷闪身进来。
“让两个小丫鬟去请侯爷和夫人还有西子姑娘过来用膳吧，他们爷们也好早些去族里！”
“诺！”
吴嬷嬷应声退下了。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老长平侯默默的端着茶喝，数着茶盏里的茶叶。
不到一刻钟，赵弘毅和慧娘就一起过来了。
老长平侯顿时松了口气。
他悄悄抹了把急出来的汗水。
夫妻之间无话可说是一种悲哀！
赵弘毅和慧娘一迈进屋里，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劲。
两人对视一眼，给太夫人和老长平侯行礼问安！
慧娘悄悄观察太夫人的脸色。发现她虽然仍是淡淡的，却没有了早上的不屑和怒气。
屋里的气氛也不是剑拔弩张，而是有些陌生的寂静。
她隐隐明白。大约是过了那个尴尬期，分离多年缺少沟通的陌生感！
再熟悉的两个人一下子分离多年，久别重逢过了激动欣喜，彼此尴尬之后，就是没有共同话题的陌生感。
慧娘觉得太夫人和老侯爷之间现在最明显和最牢固的关系就是赵弘毅了！
所以。两人之间最好的话题也是赵弘毅！
要不怎么说孩子是夫妻之间的纽带呢！
慧娘一边观察两人，一边脑子飞转。
“哎呀娘，下月初十不是侯爷的生辰吗？而且老侯爷和西子妹妹回来了，说来也算双喜临门了，咱们家好好庆祝庆祝吧！”
赵弘毅的生辰之日本来在长平侯府是个忌讳！
只因那天传来了老长平侯的死讯！
说来也不是一天。
老长平侯死讯传来，太夫人动了胎气才提前发动。生了一天一夜才把赵弘毅生了下来。
但是那个死讯太大了，都掩盖了新生的喜悦！
自然人们下意识的就把那天与赵弘毅的生辰连在了一起！
说来赵弘毅也委屈的很！
但老长平侯现在回来了，那自然也在是什么忌讳了！
赵弘毅受了这么多年委屈。慧娘自然要替他讨一个公道！
对于儿子，太夫人自然也是心疼的，但是她还是有些犹豫：“毅儿毕竟年纪小，大操大办会不会折福啊？”
慧娘闻言就安慰道：“娘，这不是还有公爹这件喜事吗。到那时候宫里的旨意也会下来了，咱们就借这个名儿请个戏班子热闹几天！有公爹和西子妹妹替相公分了福气。不会折福的！要是您还担心，咱们那一天就不请客了一家人热闹热闹！”
“这样也行！”
太夫人听了笑着点头赞同！
老长平侯死而复生这事儿迟早是要下帖子请客大摆筵席的。
借着这份喜气儿给儿子庆生，也能压压儿子身上的煞气和郁气！
不过，自从慧娘进门之后，儿子身上的气息也没有那么压抑了！
这是她最欣慰满意的地方！
她们娘俩旁若无人的就把这事儿给敲定了，已经商量到要请哪家的戏班子了！
老长平侯和赵弘毅颇感无奈！
他们两人不才是主角吗？
怎么反倒他们没有说话的权利？
“娘，儿媳听大姐说最近梨园的驻班戏班子是德庆班，沈白易会亲自登台。要不咱们请他们吧！”
慧娘往太夫人那里靠了靠，轻声道。
“行，听说沈大家唱功最好，境界也高！轻易不登台！我还是前年的时候在宫里听过一回！”
太夫人闻言也是赞同。
“不过，德庆班得提前预约，要不然还真请不到！”
太夫人有些担心。
“儿媳今儿下午就派人去问，要是不行，请清辉班也行！”
婆媳两人正说话，西子也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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