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正月初一
第一百二十一章正月初一
年三十的北京城却在戒严,大明帝国最后一块遮羞布被黄台吉撕下来,丢在地上用脚使劲的踩了个够,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
这就是皇宫里朱由检面对的现实!
满桂战死,各地勤王的军队呆在几十里外不敢靠近,这个现实更加的残忍。
此刻的朱由检,陷入深深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明。
呆呆的看着案上的奏本,这个时候没有人谈退敌,都在讲一个事情,责任!
后金大军还在北直隶横行,把他们看上的一切都抢走,金银、布帛、生铁(遵化是著名的铁厂)、人口、粮食,只要能带走的,统统带走。
可恨的是,他们这么干,没有人敢于去制止。没有一支军队敢于跟后金野战。
这个时候,帝国的大臣们却在谈责任了,这是何等的荒谬、可笑、无耻。
就在朱由检的愤怒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冷静慢慢的来临。越是冷静,越发现自己是何等的无奈。贵为天子,富有天下,却被人的脚踩在脸上。朱由检也需要一个宣泄怒火的渠道,京畿百姓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文武百官也需要一个替罪羊。
实际上这个时候,就算朱由检知道有一个人其实是无辜的,知道这个人是他能找到的最合适的蓟辽督师的人选,他也不得不把这个人推向法场。
王承恩匆匆而至,却没什么脚步声,朱由检抬头见他面带喜色,依旧情绪不高的低声道:“大伴,有什么消息么?”
“万岁爷,兵部派员点验通州城下的战斗结果出来了,首级都是真的,一共四百余真鞑的首级,不是杀良冒功。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联名奏报,石柱宣抚使秦良玉携登州团练大使陈燮,两部共计六千余人马,进京勤王。奏本上还说,通州要害之地,不能不留重兵把守,所以才让此二人率部进京。奴才倒是问了下面,确实有石柱宣抚使秦良玉率兵到了广渠门外约五里地扎营,秦良玉还亲自到了城门处通报。”
听到这个消息,朱由检的脸上意外的泛出一丝红光,挺了挺佝偻的腰杆道:“大伴,这个登州团练营,就是登州营的先锋,怎么就敢于在野外列阵威胁后金攻城的侧翼呢?”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他也知道崇祯想听什么,开口道:“万岁爷,不必不知兵事,不敢妄言。不过这个团练大使,肯定是个不怕死的忠臣。您想啊,明知道后金正在攻打通州,他还一头撞上去了。这会又跟着秦良玉进了京师,那么多勤王的军队,哪个敢……。”
说到这里,王承恩停下了,崇祯却听出他的意思,苦笑摇头道:“大伴,不用讳言。这些事情,朕都看的到。疾风知劲草,板荡见忠良。别人都躲的远远的,这两支军队加起来不足一万,却一头扎了进来。”
王承恩道:“万岁爷,秦良玉的石柱兵,共计一万三千余人,封兵部之命北上戍边,行至信阳,闻京师有变,亲率三千劲卒,紧赶慢赶的到了保定。兵部又名她驰援通州,赶上登州团练营奉命勤王,这才凑一块。估计过几日,石柱兵主力也能到京师。”
“大伴,朕明日于平台召见秦良玉,安排一下。”
说完这句,朱由检又继续埋头批阅奏折,实际上没有什么好消息,他最关心的还是孙承宗,但是现在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区区一个石柱兵和登州团练营,对整个战局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就算他们再能打,再敢打,不到两万人。刘之纶的前车之鉴不远啊!
陈燮的阶层还是太低了,就算他是忠臣,皇帝也没有接见他的道理。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第一次进了崇祯的耳朵。
大年初一,又是一个大晴天。陈燮难得睡到太阳出来才起来。如果营寨里一片欢呼声,陈燮还不会被吵醒,估计还有得睡。离开温暖的被窝,一点动静便惊动了等在边上的红果。
“老爷起来了?”红果问候一句,很自觉的出去了。陈燮三两下套上衣服,去了临时的厕所,回来时热水已经打来了。
“这啥情况?”陈燮问了一句,红果笑道:“没什么,王启年折腾的新年活动。这事情不是跟您说过么?”陈燮想了想:“好像说过,喝了酒忘记了。”
出了马车围起来的圈子,身后不知道何时崔新跟上了,陈燮对这小子还是很满意的。不像猛子,不知道跑哪玩去了。棉大衣似乎该过了,不像之前那样穿着能拖地上,这应该是出自一群女人之手。那些被救下的女人,对这个光头小子竟然没有太多的仇恨,这一点陈燮很意外,也懒得去答应原因。
崔新的腰间多了一把刀,也不知道谁给他的。鞋子也换成了登州版的军靴,看过抗日神剧的一定见过,鬼子穿的那种大头皮鞋。走起路来咔咔响,很有气势。
王启年组织的不错,营地里一群一群的为成圆圈,有拔河的,有摔跤的,有背着一个战友跑步比赛的,加起来十几个项目,玩的很是热闹。陈燮转了一圈,很满意的回来了。
正好王启年在外头等着呢,看见陈燮便上前道:“长官,活动组织的您还满意么?”
这货邀功来了,陈燮笑了笑道:“干的不错,警戒没松懈吧?”
王启年立正道:“不敢有任何松懈,斥候已经派出去了。”
回到帐篷里,陈燮的心情并没有变的好一些,而是感觉到了一些压抑。总的来说,人手太少了,这两千人往哪打都没把握啊。坐在行军床上,陈燮一阵发呆的时候,手腕上震动了几下,低头看显示一行字:“找我干啥?”
看看外头没人,陈燮躺床上,低声道:“找点历史资料,崇祯三年正月的北直隶战场。”
没一会手腕上连续的震动,陈燮赶紧看了起来,资料不是太多,总共也就几十个字。大概意思,就在不久前,与袁崇焕关系不错的钱龙锡被罢免了,周延儒、何如宠、钱象坤入阁。满桂挂了之后,马世龙总领各地勤王之师,刘之纶战死于遵化。正月初四,永平被后金攻陷,接着滦州被攻陷,总督蓟辽督御史刘策被拿下狱,不久被判死刑。内阁韩旷辞职等等。
总之最近就没好消息,陈燮看完也觉得挺郁闷的。按照历史上的记录,这两个月就没好事,拿下袁崇焕,收拾东林一党的钱龙锡,两大替罪羊有了。整个北直隶都被打烂了,还有心思争权夺利,真是服了这帮文官。崇祯,算了,不说这个眼高手低的君主了。想想他的结局都伤感,明朝以来最勤奋的皇帝,落个吊死煤山的结果。
总算是等到了秦良玉从皇宫里回来,面露哀容的进了陈燮的帐篷。
“思华,找你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打?”秦良玉一脸的急切,看来是在陛见的时候被崇祯的一点小恩小惠忽悠住了。这个时候的崇祯,真给不了什么太实在的东西。这一点陈燮心里很明白,但是架不住人家秦良玉忠心耿耿,铁了心要为大明战斗到底。
“我还是想打遵化!”陈燮的态度很坚决,丝毫就没有动摇过。秦良玉站在地图跟前,在次真没有强占的意思了,陈燮好在存货多。盯着地图看了好一阵,秦良玉道:“进城之后,陛下在平台召见我,鼓励我为国在建功勋。还说,马世龙率大军在蓟州,对刘之纶见死不救,导致遵化丢失。天下的将领要都是这样,大明的江山该如何稳固?”
“后金一共才十万人,那么大的北直隶,这点兵力撒出去就跟石头丢进大海里,浪花都不带起一朵的。马世龙自山海关出发,领兵一万五千人,这一路就能避开后金军,可见这个战场的态势,远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可怕。现在三河、蓟州都在我军之手,后金主力已经奔向山海关,为何不能集中兵力打遵化?”陈燮很不理解的抱怨,秦良玉诧异的看着陈燮好一阵都没说话。
陈燮不解道:“秦姨,干啥这么看着我?”秦良玉苦笑道:“你这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遵化是坚城,就算我军的主力到了,加起来有一万多人,也不可能在几天内打下来。有这几天的时间,足够黄台吉挥师背上,把我们包了饺子。要不然,为何马世龙如此老于军伍之辈,缩在蓟州不动?不就是因为后金军的骑兵多,行军速度快么?你的团练,我的白杆兵,可都是步军。我们拿什么跟人比行军速度?”
陈燮听了不以为然道:“不就是野战么?打就是了,你不打,我不打,谁来打?就这样任凭后金铁蹄在我中原大地上肆虐么?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总之我明天就出发,北上遵化。我就不信了,只要人人敢于死战,大明百万军队,十个换一个都能把建奴那点兵力消耗殆尽。”rs
第一百二十二章总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
第一百二十二章总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
陈燮的战斗意志,秦良玉觉得毫无理性。这是打仗啊!
不管怎么说,这个旺盛的战斗意志,不能受到打击。秦良玉还是很委婉的劝道:“不妨等我石柱主力和登州营主力赶到,然后挥师蓟州,会同马总理(马世龙)后再做计较。”这就很给陈燮面子了,要不然以秦良玉的身份,没必要理这个愣头青,就一团练大使。
陈燮苦笑道:“登州营主力,我估计还没出山东呢。”这话秦良玉都听傻了,狠狠的楞了一下,才问:“此话从何说起?”
陈燮才说了一下这次出兵的过程,九千多编制的登州营,凑个三千兵马都那么难?这个事情真是太可笑了,还要让一支团练打先锋。甚至可能的话,登州营就是在山东和北直隶进行一下武装游行,就结束战争了。
秦良玉还是被震惊了,偌大的登州军镇,每年耗费二十余万的饷银,就养了这么一群废物。每年这么多银子要是给白杆兵,还不把儿郎们给乐傻了?
“无论如何,都必须等到我石柱兵主力赶到,然后一起开往蓟州。”秦良玉还是替陈燮做主了,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热血男儿去送死啊。
好吧,陈燮只好作罢。实际上陈土豪没有秦良玉想的那么高尚,他一直在惦记一个事情,这个事情有一个专属名词:打劫!你要说对阵后金主力,陈燮肯定也会躲的远远的,但是一两千人的后金军,陈燮还是有信心打败对手,把对手的抢的财物变成自己的。
可惜,秦良玉没有被陈某人的慷慨激昂所蒙蔽,或者说根本就无法相信以步军为主的登州营,一旦遭遇后金大队,能够击败对手并摆脱。这个认识上的差距,搞的陈燮很郁闷。但是又不想错过发财的机会,陈燮还是决定,单独出发。
后金主力正在永平滦州一线,不趁这个机会做一票,就怕没机会了。陈燮坚信,一旦遵化后金军发现他这支小部队,肯定不肯错过野战歼灭自己的机会。在野外 摆开阵势打一仗,陈燮根本及不怕同等兵力的对手,更不要说什么千余人的马队。
凌晨,夜正黑。五更天,寅时过半,秦良玉被叫醒了。
“怎么回事?”叫她的是马祥麟,听声音有急事。
“母亲,登州营走了。”马祥麟是真急了,刚才哨兵来报,陈燮的大队拔营而起。开始还没注意到身后数百米,等到马声嘶鸣,才注意到有动静。这个时候,营地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正在往马车上装帐篷呢。哨兵赶紧报告了马祥麟。
“这孩子,真没就那么拧?”秦良玉也急了,匆匆穿戴而起,大步出营门,望远镜里的灯火处,已经是后队在掩护辎重上路。
“备马!”秦良玉说不感动是假的,陈燮这份“赤(见)胆“财”忠(起)心(义)”的大无畏精神,真是世间罕有。他连皇帝召见不召见都不在乎,却时刻想着要把后金打出去。
塔塔塔,秦良玉策马急追,很快就追上了正在队伍中间的指挥队列。陈燮遥遥拱手,面露庄重:“秦姨,马背上不能全礼!抱歉!”
“思华,傻孩子,你这是何苦?”秦良玉苦口婆心,陈燮不能跟她说,我知道黄台吉的主力在永平,我有把握在野战击败后金军。所以只能大义凛然道:“后金犯境,无人敢战。总是要有人出来当第一个傻子的。为国家计,天下苍生计,燮不才,愿意做这第一个傻子,以期唤醒千千万万的傻子。永定门外的战死的尸骨还没有收拾,后金铁蹄还在我中原大地横行,叫我如何能安心在京师脚下等待?秦姨,您就不要拦着我了。”
陈燮说完,转身策马,异常的决绝!黎明前的黑暗中,灯火摇曳,一个苍凉的声音在高声道:“男儿立志出相乡官,不斩楼兰终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战马嘶鸣,车轮滚滚,整齐的脚步声踏碎了黎明的死寂。
“忠君报国,忠君报国,杀贼寇,杀贼寇!登州儿郎,登州儿郎,志气高!志气高!”好吧,这是欺负明朝人没听过儿歌《两只老虎》。
秦良玉目睹这支高唱着歌声踏上征程的军队消失在视线之外,突然觉得这个年轻人自己看不懂了。他追求什么?毫无疑问,他只要呆在登州,就能过上大明最奢华的日子,但是他放弃了安宁的生活,走向了战场。
策马回营,秦良玉大声喝道:“整军,拔营,出发!”
登州团练营的行军速度,真不是吹出来的,一日行军百里,经过通州时,城门依旧紧闭。陈燮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夜宿的时候,陈燮完全没想到的消息传来了,坠后的斥候小队传来消息,秦良玉率白杆兵跟上来了,在通州城外扎营。这个时候,陈燮距离通州五十里,距离三河三十里。
等不等秦良玉,陈燮思虑再三,决定不等她,加速前进,让她见识见识登州团练营强大的行军速度。当夜,在通州城下的白杆兵营地内,秦良玉也确实被惊着了,一日行军百里(五十公里),这速度比起后金军都不差啊。
“这个陈思华,没想到,真是没想到。”秦良玉颇为自负,对白杆兵的耐力也很有信心,但是在行军速度上,确实得承认自己白杆兵不如陈燮的团练营。
很快秦良玉的信心再次受到了打击,第二天陈燮的行军速度更快了,一日行军一百一十里才停下,都快到蓟州了。秦良玉的斥候追的紧,发现陈燮的团练营扎营了这才回头汇报。气的秦良玉笑骂:“这抽小子,跟我生气呢。”
陈燮还真的不是生气,而是知道初四这一天,黄台吉破永平,接着打滦州。就是要抓这个时间差,这年月的通讯手段落后,陈燮一头扎到遵化城下,不信后金军队不动心。那么多辎重马车,岂有不抢之理。
当夜,陈燮见到了来自蓟州城的信使,这是马世龙派来的。现在马世龙是总理各路人马,原则上陈燮要听他指挥,不过陈燮在接待信使的时候,态度不是很好的回人家一句:“登州团练营,北上打后金去也。请马总理放心,我部不需任何增援资助。”
蓟州城里的马世龙给气乐了,听说来的是一支不足三千人的小队伍,还是团练,就懒得搭理了。反正不进城,随便他折腾。刘之纶在遵化死战的时候,他都不带伸手的。何况小小的登州什么团练。
陈燮的行为不单是大胆那么简单了,在明朝的将领们看来,就是去送死。
一个无名小卒默默的走在送死的路上,这个故事真实无法打动蓟州城里的任何一个人。
陈燮想打动的人只有一个,因为想带着她发一笔财。至于蓟州城里的几万大军,陈燮完全当他们不存在。看看地图就知道了,蓟州的位置在哪?往东北,不足一百五十里可至遵化,正常行军也不过两天的时间,但就是没有一兵一卒出城。当初袁崇焕在这里,看着后金军绕过蓟州杀向京师,现在马世龙也在这里,看着后金军杀向打下遵化,杀向山海关。
这就是大明的军队!实际上陈燮对秦良玉说的话,历史上有一个人就是这么干的,孤军斗强敌,这个人叫卢象升,几十里外的高起潜,率关宁军在看着卢象升败亡,然后一哄而散,海量的军需便宜了建奴。这样的军队,这样的指挥官,明朝不亡没天理啊!
天还是黑的,三更天,打着火把的白杆兵就上路了,秦良玉一定要追上陈燮这个混蛋。
也许是有默契,陈燮意外的卯时拔营,埋锅造饭。耽误了几个小时后,不紧不慢的收拾营寨,然后才整军上路。登州团练营的红旗,绕过蓟州往东北而去。城头上马世龙有点坐不住了,昨天还当成笑话看,认为不会有胆子往东或者往东北去的登州来的无名小卒,真的就那么干了。这个世界上,马世龙唯一服气的人就是孙承宗,兵部的命令都不买账,看着兵部侍郎刘之纶战死的马世龙,今天看着这支小规模的军队毅然的绕过蓟州往东北去的时候,神经突然被触动了那么一下。
这支小部队刚走没过半个小时,一支部队又来了,打着的旗号是石柱宣抚使秦。
白杆兵,大名鼎鼎的白杆兵!马世龙赶紧派信使,这个世界上有的人是值得尊敬的,秦良玉就是其中一个。马世龙不是文官,对于敢战的武将,他是佩服的。
信使很快回来了,带回来秦良玉的一句话:“本部人马,为登州团练营之后续,目标遵化。”然后白杆兵也不提进城的事情,就这么一往无前的绕过蓟州,杀向遵化。
马世龙傻了!这世界怎么了?
北京城里的崇祯也傻了,白杆兵和登州那个团练营,突然拔营出发。仔细一打听,城门守备拿到了秦良玉的一封信。信的内容很长,讲述了她与一个叫陈燮的青年人的事情,提到了那个年轻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还有那首剽窃而来诗歌。rs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发现了,怎么办?
第一百二十三章被发现了,怎么办?
“陈思华是第一个傻子,秦良玉是第二个。”这是秦良玉信中的最后一句话。朱由检不断的自言自语,重复着这句话,眼睛已经湿润,拳头紧握青筋绽露。
正在与皇帝商议朝政的周延儒等人,表情各异。这个陈燮陈思华,从哪里冒出来的?
“着令马世龙,务必接应此二部,如畏敌……。”说到这里时,周延儒开口道:“陛下!”崇祯看他一眼,知道他的意思。此刻正是用人之际,孙承宗没消息,能用只有马世龙。煌煌大明,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就这样吧,下去拟旨。”崇祯摆了摆手,这个对付魏忠贤很有一套的皇帝,对付大臣的法子真不多。你抓也好,杀也罢,这些人该吹牛的还吹牛,该骗你的还继续骗你,该每天说空话的,照样一点都不耽误。
“陛下,可否令各路勤王之师,猬集蓟州及三河一带,如此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周延儒还是提了一个自己的看法,崇祯心里很清楚,就算人再多,也不会有胆子杀出去野战。这天下的官兵,只有一个秦良玉,大明的义民,只有一个陈燮。
一个人装逼,迟早要付出点代价的。陈燮就是如此,正午时分,刚下令就地休息,吃点干粮休息一番,前方斥候便传来消息,发现后金游骑。
这个消息给陈燮狠狠惊吓了一下,怎么这么远就被发现了?这个后金的游骑,也太尼玛嚣张了一点吧?“可曾与敌交手?”陈燮故作镇定,这个时候不镇定也不行了。北直隶一马平川,正适合后金骑兵高速机动。他可都是步兵啊,万一后金不按常理出来,来个一万八千的,他这点兵力肯定罩不住。本来是跑来打劫的,别让人给自己劫咯。
“只有三个建奴游骑,何队长带人围上去了,准备抓活口。”斥候这么一说,陈燮放心了一些,不过还是不安的继续往前看,策马上了高处,举起望远镜却什么都看不到。
因为侦查通信手段的落后,明朝的战争很多时候都是聋子跟聋子打,瞎子跟瞎子撞一起的事情发生。如果陈燮手里有个两万的战兵,那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前推。问题是他的身份,不允许他搞这么多部队出来。看来这一次,还是要搞点大的动静出来才行啊。
最可恨的还是吴琪,尼玛这个不让带,那个不让带,不然带点对讲机和航模拍摄飞机也好啊。通信和侦查的手段都有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的盲人摸象。万一一头撞上大股后金军,那乐子就大了。
“来了,来了!”王启年眼神不错,看见了卷起的烟尘。陈燮精神一震,举起望远镜仔细一看,不错,是登州团练营的服装,这个想搞错都不可能。塔塔塔,一个小队的斥候,回来的时候在马背上的只有七个人,除掉一个回来报信的,剩下的两个呢?
陈燮心里一紧,何显越来越近,终于看清楚中间两匹马背上,后面还有两个人,应该是受伤了。“红果!准备手术!”
红果等人立刻动了起来,就在路边上搭帐篷,手术台是可以拆卸的一张大桌子,所有部件都可以轻松组装起来。何显越来越近,陈燮看清楚了,他的身前有个被绑住的男子。
“王启年,审问的事情交给你了,命令部队做好戒备,斥候放远一点,稍有动静立刻准备战斗。”陈燮交代一句,立刻迎上前去。
何显把被俘的后金兵往地上一丢,气喘吁吁的正要说话,陈燮已经先道:“去跟王启年说,我要看受伤的兄弟。”
两名伤兵被同伴七手八脚的抬下马,陈燮看了一眼,一个腮帮子上中了一箭,贯穿伤。另外一个还一点,伤在小腿上。陈燮立刻道:“这个送上手术台,另外一个交给医护队处理。”
战争意味着大量的伤亡,陈燮现在还有时间给这个幸运的伺候做手术,一旦打起来,出现大量伤亡,那就得看红果这些二把刀了。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运气了。好在有消炎、抗感染的药物,应该能死的少一点。
在明朝学外科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担心那些需要手术病人家属给神医老爷的医院捣乱。这就是钱多到可以砸死人的好处了,上了战场,这种拿活人练手艺的机会就更多了。
“红果,你来主刀,我在一边看着。”陈燮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红果开始还有点发抖的手,因为陈燮信任的目光变得稳定了下来。去掉箭支,止血、清创、缝合。这些过程做的很到位,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太大的毛病。陈燮满意的点点头,能做到这些就很难得了。
“长官老爷,那小子嘴巴硬的很。”王启年来了,在后面说了一句。称呼什么的有点乱,陈燮也不在乎这些了,转身出来道:“带我去看看。”
跟着王启年来到路边,一棵大树下,被俘的后金士兵绑的结识,这货浑身是血,依旧一脸的轻蔑,这让陈燮看着就很不爽。
“我知道你想速死,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死是必须的,但是想激怒我现在一刀剁了你,那就是在做梦。”陈燮先声夺人,根本不给这个家伙施展的余地。
“来人,扒光他,把炭炉给我点上,先烤熟他的jb喂狗,记住了,要烤熟的,生一点都不行,还不能切下来烤。”陈燮一声令下,刚才还一脸不屈的勇士,脸色剧变。
“@#¥……※*。”一串母语,陈燮也听不懂,当然就算他再会骂人,陈燮也不会在意的。“小子,我给你个机会,乖乖的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知道你会说汉话,也能听的懂我在说啥。我还告诉你,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你的尸体会被我用一种药水泡起来,存在一个大大的罐子里,隔一段时间就会取出来,看看你的心肝是红的还是黑的。”
“混蛋,你不能这样侮辱一个勇士!”这货终于说了一句调子很怪的大明官话,陈燮对此报以平静的表情,抬手指着附近的一个村落的方向道:“就在我来的路上,在那个村口,看见了至少10具尸体,其中有三个女人的尸体是光着身子的。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有个女子不超过13岁。勇士?在我的眼里,你们就是一群畜生,不是人。我还告诉你,既然落到我的手里,就不要想好死。再次提醒你一句,想死的舒服点,就给老子乖乖的说实话。”
炭炉被端来了,就放在这个后金斥候的胯下。因为满脸是血,陈燮看不出他长的什么样子,但是他脸上的惊慌很清楚。“艹,你也知道害怕?”心里这么想着,坚定了陈燮的行动。
说完陈燮就走了,在边上捧着保温杯喝茶看地图,很有耐心的等着。按照陈燮的心思,等半个时辰,估计能等到白杆兵的先头部队了。半个时辰,也够那家伙招供了。陈燮还是低估了烤小**这个招数的威力,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小** 被烤熟的过程,真是太恐怖了。
“不要啊!”声嘶力竭的喊声之后,前后不到十分钟,那货什么的都招了。王启年来身后道:“长官老爷,都招了。”陈燮手抖了一下,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都招了些啥,别被他骗了。”
王启年道:“此人叫巴山度,后金镶红旗人,据他招供,现在遵化领兵的是岳托和豪格,遵化城一共有兵约五千,正准备东进,所以派出斥候查探蓟州军情。他还说,一行斥候一共是八个人,我们的斥候对才干掉了三个,我军北上的消息,肯定走漏了。”
陈燮挥挥手,示意王启年和其他人下去,翻起手腕上的屏幕,偷偷摸摸的忙活了一阵后,历史似乎有一点点变化,但是变化不大。按照正常的历史,这个时候岳托和豪格应该在永平。看地图,遵化距离永平,以骑兵的速度,不惜马力的话,一天一夜也能赶到。
也就是说,陈燮团练部的情况还是和糟糕的。万一引起了岳托和豪格的重视,缩在城里不出来,那就麻烦了。怎么办?这是个问题。
就在陈燮犹豫的时候,王启年又来了:“老爷,秦翼明将军率三十骑兵追上来了。”
陈燮一愣,暗道白杆兵的行动很快,出乎了自己的预料。当即出来,往后队方向走去。站在一处高地上,望远镜里看见了秦翼明的旗号。不过三里地的样子,也就是几分钟,秦翼明就赶到了陈燮的面前。
“思华,你太不仗义了,怎么能说走就走,还当不当我是兄弟。”秦翼明的话,陈燮还是很受感动,但是现在不是谈这个时候,结结实实的挨了秦翼明落在肩膀上的拳头,陈燮笑笑,打开地图,蹲下身子,指着地图上道:“我们的位置是这里,蓟州在这里。刚才抓个后金斥候,得到的情报如下……。”
不等陈燮说完,何显跑来了:“长官老爷,那混蛋果然没说真话,又招了一个重要的消息。”陈燮一惊,陡然站起。rs
第一百二十四章战龙在野
第一百二十四章战龙在野
“狗屎,这破地图,居然没有石门镇。”陈燮恼火不已,根据巴山度的最新交代,后金在石门镇有一个甲喇队,抢劫来的财物、粮食二百余车,青壮男女三千余人。
“斥候汇报,前方大概一里地左右有个村子叫马申桥,距离石门镇大约十里。巴山度他们就是在村子里被*掉的。可惜,没有其他五个人没在村子里。”王启年及时的补充,陈燮恼火的瞪了一眼道:“何显这个家伙,老斥候了,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王启年吓的啪的立正,陈燮瞪眼的时候,就意味着要发怒,老爷发怒的下一刻,意味着要拿武装带抽人了。态度不端正,有你受的。好在陈燮这次没有继续发怒,盯着地图继续自言自语:“不行,不能放过这帮孙子,不过才十里地,急行军就是半个时辰的事情。”
秦翼明自以为及时的伸手,按住陈燮的肩膀道:“思华,慎重。后金有一千五百余可战之士,你部不过也就是一千五百余可战之兵。”话是没说明白,但是意思很明白,兵力相当你打个蛋啊?不是看不起你,大明就没有敢于一对一跟后金对焊的军队。
陈燮微微一笑,捏住秦翼明的手,巨大的力量让这个猛将惊讶的嘴巴合不上,怎么使劲都无法扭转被轻松移动肩膀上手的结果。
“王启年,传我命令,一到五队、工兵队、炮队、掷弹兵队,紧急集合。十分钟后开始急行军,现在是下午两点二十分,三点半之前,必须赶到石门镇。”陈燮的命令很简单也很冒险,但是王启年执行起来丝毫不带折扣。
被捏住手腕不能动的秦翼明苦笑道:“思华,再等半个时辰吧。”陈燮道:“没时间了,天黑了我军的火器优势不明显。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的意思。这样,你跟去看看,开开眼界,知道知道什么叫纯火器的战斗。”
部队集合的速度再次超出了秦翼明的想想,仅仅五分钟,王启年就来汇报准备完毕。陈燮脸上的自豪很明显,辛苦了一年多,按照近代军队的模式打造出来的武装,没这点素质那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五个步兵队在前,随后是二十辆四轮马车和跟在车边上的工兵队,最后才是五十多辆马车组成的炮队和掷弹兵队。陈燮跟着炮队一起行动,秦翼明也只好跟着一起走。
经过马申桥,往前不过五里,前方斥候一骑狂奔而回:“发现后金大队!”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惊动了正在后队的陈燮。北直隶一马平川的地形,陈燮手里的望远镜不难发现,前方正在赶来的大队,距离不超过两公里。
“列队,设障碍,准备迎敌!”年轻的参谋挥动红旗,首先动起来的是工兵和炮兵,立刻就地观察附近的地形,很快就确定了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为炮兵阵地。步兵在炮队选定了阵地之后,立刻动手在其左侧列阵,工兵铲飞舞,一道浅浅的壕沟在快速出现,麻袋装土,垒砌一道矮墙。最忙的要数工兵了,百余人快速的展开人工鹿砦(木制),马车上的尖木桩被取下来,咚咚咚的飞快的木锤敲打。
一切看起来很忙碌,但是对面来的也很快,几十辆马车前后相连,快速的给炮兵阵地构筑了一道防御的障碍墙。后金的大队出现在一千米之外时停下,任何一个稍稍具备军事常识的指挥官,看见一支队形严整的敌军队伍,都不会轻易的下达立刻攻击的命令。
席特库可谓身经百战了,自然不会犯轻易出击的错误。实际上他听说发现明军的时候,就觉得不是正常现象,永定门一战后,没有哪一支明军敢于出战,都缩在城池里。攻城,从来都是后金的弱项,这个时候能够发现一支明军在野外,并且距离蓟州有二十里的距离,当然不肯错过。所以带队来了,于是看见了一支队形严整的军队。
战场上任何的大意,都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席特库下令整队,自己带着几个人策马向前,距离太远了,看不清楚对手的情况。战马冲上一个坡地,距离大约在一里地,这时候大致能看清楚对手的情况了。仔细一看,席特库以为自己看错了,又往前跑了大概一百米的距离。
这下他能看清楚了,这支军队真是太古怪了,穿着绿色的服装,头上的帽子是黑的,派出一条线的战斗队形,一水的鸟铳,没有盔甲和长矛。这样的军队能打仗,就算有炮队,你能发几炮?一个冲锋就能打垮对手这种没有什么层次的阵型吧?
这是来送死的!席特库做出了这么一个让他后悔一辈子的决断。转身策马回去后,下令:“一支奇怪的队伍,不是大明的官军。传令,摆开战斗队形,小跑逼近至三百步。”
后金军摆出了一个常见的冲锋队形,缓缓的朝前逼近。这时候的秦翼明脸都白了,想劝陈燮,结果人家根本就不让他动,丢下一句话:“乖乖的跟在我身边,不许说话,不许乱动,否则军法无情。”
一二三四,一共是四个横队,前面的两个横队,距离后面两个横队大约十米,整个队形松的就像青、楼姐儿的裤腰带,这尼玛也能打仗?哦,还有一个步兵队在秦翼明前方五米处,都坐下在休息了。你们怎么能这么镇定?用那种奇怪的水壶喝水,还能笑的出来。后金军就要杀来了,步兵队加起来也不到一千人啊。
除掉两名战场医护兵,团练营一个队是223人,一共四个队投入4个队,加起来作战兵力不到九百,你说秦翼明急不济。哦,炮兵一个队是200人,伺候六门铁炮,两门铜炮。
两门12磅的青铜炮,陈燮是打算用来攻城的,平时都不出战,这一次也投入了。
加了桐油的火盆点着了,干木材很快就被烧旺,长长铁杆子被烧的通红,尾部装了木柄。
“测距!装填,瞄准。”翁正清的口令不断,相比第一次战斗,这一次他平静多了。
“炮队准备完毕!”竭尽全力的一声嘶吼,这一次陈燮没有站在最前面了,而是骑在马背上,冷静的用望远镜看着对面对敌人。听到这话,淡淡道:“试射!”
一千米,轰的一声,首发试射有些偏差,距离后金军队距离五十米,弹丸就已经落地,往前滚了一阵,一个人也没伤到,只是引发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调整完毕!”嘶吼声再次响起,陈燮果断的下令:“开火!”
轰轰轰轰轰轰!连续六发炮弹,精准的落在密集的队形中,这一下造成的伤害可谓巨大。
“后金军加速了!”一个人工的高台上,一名观测兵大声的喊。
秦翼明再次看见了奇怪的东西,一群被称作掷弹兵的人,这个时候也都忙完了,他们一直不断的从马车上卸下一些东西摆弄着,看着一些像梯子的架子排成了一排,两人一组,这就是一百组。
这个时候秦翼明听到了一个新名词:“陈氏火箭准备完毕!”好吧,某人无耻的剽窃了康格列夫火箭就算了,还吃果果的侵权,霸占了人家的命名权。
一轮炮击就伤了二十余人,席特库果断地下令出战的三个牛录提速小跑。再这么被轰,队形肯定大乱,还打个屁的仗。对面有炮呢,慢吞吞的就是找不自在。这个时候的席特库,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的对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发炮,更没想到这种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红衣大炮那种笨家伙。
席特库把五个牛录的都带来了,全部都是一人双马,没有一个步卒。这个决定是为了彻底的消灭这支敢于出击的明军,但是同样也由于这个决定,给了“陈氏火箭”一个亮相的机会。而且是一个精彩的亮相。
五百米,竟然又被炮轰了两轮,虽然伤亡不是很大,但是一切战马受惊之后,开始撒欢的往前冲,根本控制不住,队形有点被冲乱了。进入骑兵提速的距离三百步后,正准备提速的时候,天空中飞来一片乌云,不是乌云,而是一片怪叫的巨箭。
秦翼明也被火箭发出的怪叫声惊着了,这是陈燮故意而为的一点小手段,在火箭的头上用铁丝扎紧的一个泥烧的哨子,发出呜呜呜的怪叫声。拽着烈焰飞行的火箭,足以让对面的土鳖们魂飞魄散,虽然只有一百枚火箭,但是造成的效果惊人的好。
三个牛录的后金军加起来不过九百人,集体冲锋的后果就是被准头很差的火箭扎翻了二十来骑,火箭的尾部**的焰火,导致百余战马受惊,整个队形乱做一团。受惊的战马冲乱了队形不说,还拼命的往前冲,根本就不受控制,进而导致了整个队形的骑兵,提前开始了冲刺。
“战龙在野!”秦翼明脱口而出,从下接受过教育的他,还是懂一些拽文的。就在此刻,第四轮野炮开始轰击,这一次是八炮齐射。rs
第一百二十五章要不要再打一场
第一百二十五章要不要再打一场
秦翼明一直举着望远镜没放下啦,战场上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他对战争的全部认知。火炮轻便一点就忍了,怎么能做到20息一轮的射速?那种“陈氏火箭”如厉鬼一般的落入敌阵,瞬间扯乱了以牛录为单位的后金冲锋队形。本来是一个品字型,现在便的乱在一起,还有不断的战马脱离本队,没头苍蝇一样的乱窜。
乱作一团的冲锋队形,很快就遭到了新一轮的炮击,这一次造成的伤亡更大。急速滚动的弹丸,撕扯着已经不那么齐整的队形,掀翻一匹又一匹战马。
后金军开始加速了,全力冲刺的战马,看意思是不打算要这些战马了。短短的六七百米距离,留下了一地的血迹,留下了一地的受伤倒地的战马和他的主子们的哀鸣。
高台上红旗一闪,一下,两下,200步。这个时候还在保持队形往前冲的后金战士,已经少了三分之一。砰砰砰……。炒豆子一般的声音响起,秦翼明看见了这一辈子最惊悚的一幕。突前的后金牛录的队形,就像被巨大的锤子砸回去一截。时间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
但是短暂的静止之后,炒豆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一线的士兵各自打完两轮枪弹后,立刻成纵队小跑往后,远离身前由浅壕和沙袋构建的一个防线。出现在第二线的士兵身后,并且很快构成了一个更为紧密的两列横队。
后金马队冲的很快,短短的四轮排枪之后,他们已经冲到了不足百步的距离。但是这个时候,排枪再起响起。只要稍微注意一下烟雾的腾起,就不难发现,每次射击的不过一百余人,完事后由另外一百余人射击,再由稍稍离开一人距离的另外一个横队射击。就这样,两列横队,打出了四段射击的效果。
“预备队上!”陈燮的命令听的仔细,秦翼明总算是看见了身前五米之外的士兵已经排成两列横队,在名手持长刀的军官指挥下,整齐的迈步向前,替换下了之前排在第一线的步兵队。这个时候,后金军已经冲到了五十步之内。但是在这个过程中,前前后后一共经历了十轮的炮击,十二轮的排枪打击。
嗖嗖嗖,稀稀拉拉的弓箭落在队形里,只有一名士兵运气不好,被射中了脚,叫了一声就摔倒在地,这时候蹲在一旁的两名背着箱子的医护兵,冲上去拖着他就走。
“掷弹兵举盾,上前!”又是一道命令,之前摆弄火箭的掷弹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列队完毕,两行纵队就站在两列横队的中间的开口处。举着透明盾牌的掷弹兵,快速的小跑上前,有条不紊的列队完毕,他们采取的是蹲下的姿势。
这个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后金骑兵,已经到了三十米左右的距离,嗖嗖嗖的弓箭声不断响起,轮到登州团练营伤亡加大了。但是这一轮弓箭并没有产生秦翼明想像的那种伤亡,一些中箭士兵就是简单地往后退了两步,就继续回队形中,落在头盔上和躯干上的箭支,根本就无法给这些士兵造成伤害,只有射中腿部和手脚的箭,才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不是棉甲啊,也不是盔甲,秦翼明差点哭出来了,这仗怎么这样打啊?
就在这一刻,更惊悚的一幕发生了,木桩构成的一道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铁丝拦阻网,竟然导致了大批控制不及的战马被掀翻在地,几十骑越过铁丝网的骑兵,却没能逃过壕沟活着矮墙的阻拦,战马摔倒,马背上的士兵飞了起来,刚落地就被几乎顶在脸上射击的铅弹打倒。运气不好的,脑袋被打烂,脑浆飞溅,队列之前很眨眼间多了几十具尸体。反观团练营这一边,真正伤亡主要是被一些投掷出来的斧子和流星锤一类的武器,打翻了五六个人,死不死还是两说。
一连串的摔倒和翻滚发生的时候,蹲在地上的掷弹兵起立了,整齐的做出了投掷的动作,一片乌黑的影子落在了被拦阻在铁丝网的后金队形中。
轰轰轰,三十米的距离不算远,皮薄馅大的黑火、药手榴弹,整整两百颗,足以让铁丝网跟前留下上百人的性命。这还不算完,短暂沉默的炮兵,再次整齐的开火,就像平地里拦腰吹起的狂风,五十米范围的一个扇形内,所有战力的人马都被扫翻在地,这一次打出的不是实心弹,而是霰弹的小铅球雨,开火的是两门12磅青铜炮。剩下的六门炮,打的是200以外的队形。这一轮沉重打击之后,战场上的惨状已经无法找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了。
读书不多的秦翼明,只能想到“地狱”这个词!
呜呜呜,后金军吹起了撤退的号角,但是这个时候之前退下来的一个步兵队,却已经开始往前推了,排着整齐的横队,大步向前,冲倒矮墙跟前,就是一轮齐射,追着打翻了一些撤退不及的后金士兵。
后退的后金士兵,并没有被放过,因为短暂的冷却之后的大炮还在追着打了一轮。三个牛录,九百骑兵,回到本队的人不超过一半,退下去的后金军被打的魂飞魄散。一些伤兵在地上挣扎往回跑,往回爬。浓郁的血腥气味将整个战场变成了人间地狱。
“预备队清场,其余步兵队列队追击!”陈燮的命令依旧冷静,就像不是人在说话,可惜秦翼明没听过机器人发出的声音,找不到这个比喻。
“斥候队,注意保护侧翼!”又是一道命令,这时候陈燮翻身下马,抽出战刀,单手斜着持刀。秦翼明下意识的跟着做,陈燮回头道:“带上你的人去斥候队那边,这里不需要你。”
就这么被无情的打发了,秦翼明还生不出气来。
三里以外,白杆兵的大队正在行军,隆隆的炮声打断了秦良玉的冷静。不禁策马上了路边一个高坡地上,用望远镜往前看,滚滚的硝烟之外,什么都没看见。
跑步前进!秦良玉耐着性子,下达了命令。这时候,心里焦虑如翻滚的油锅。这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说打就打起来了。“满人满万不可敌!”啊,怎么不知道轻重?
比起秦良玉的焦虑,席特库已经快吓疯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出去九百人,回来的不到一半人,而且这些百战余生的勇士们,一个一个目光呆滞,就跟吓傻掉似的。仿佛魂魄都不在了,就知道翻身下马,往备用的马背上爬。
更让人惊悚的时,对面的明军居然动了,排成整齐的方队,往前推进。站在这个位置上,都能看见正在向前移动的步兵线,他们哪里来的勇气?这个问题很快就找到了答案,那些跑回来的勇士,已经不等命令就开始跑了。
后金的军令何其严格,是什么使得这些勇士不等军令就跑?席特库不敢多想,看着剩下的两个牛录,立刻下令:“撤。”回到石门镇,看见大量的车队和留守的一千多披甲奴,席特库似乎又有了勇气。把三个牛录额真叫来时,他们却头也不敢抬的表示:“不能再打了,那些明军根本就没法靠近他们。鸟铳在200步就能破甲。”
席特库再次看了一眼战场,目睹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明军军官,用手中的刀轻轻一挥,砍下一个正在挣扎爬起的后金勇士的脑袋,更多的后金伤兵,则被随后赶上来的士兵用鸟铳前面的尖刺捅翻在地,这是不打算留一个活口啊。这仗肯定不能打下去了,席特库咬咬牙,转身策马而去。
秦良玉总算是追上来了,三里地,跑的气喘吁吁的士兵已经没力气再跑了,不过秦良玉也发现不用跑了,战斗已经结束了,登州团练营竟然不打扫战场,而是在整队,留在战场只有医疗队和一些伤兵,炮队都已经挂上了挽马,要跟着一起追击。
秦翼明策马飞奔而至:“姑姑,思华说,白杆兵打扫战场,他要去追击。”
“追击,步兵追击骑兵?”秦良玉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坏掉了,秦翼明及时的解释:“是这样的,后金军带了大量的人口和车马,他们跑不快。”
秦良玉明白了,立刻决定:“骑兵全部交给你,跟着思华一起追。”
白杆兵也没多少骑兵,总共才五百来人,秦翼明带着骑兵追上陈燮时,步兵队已经全部上了路,就剩下炮兵队和掷弹兵队拖在后面。
实在是不舍的这些人口和财物,但是不舍的就意味着要回头打一仗,刚刚停下不到三刻,断后的斥候队就回来了:“主子,明军追上来了,距离石门镇不过两里地。”
小小是石门镇里挤满了人和大车,这个时候就算是想跑,也没有可能带上这些东西一起跑。满载的大车速度肯定起不来,抢来的这些人口就更不要说了。还是头一回,不得不放弃这些辛苦抢来的东西,席特库觉得自己都要气疯了,但就是没有勇气再回头打一仗,他又不是瞎子,不是没看见三个牛录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内,回来的不到一半人。
“不能就这么撤了,来人,驱赶这个明狗奴才,让他们作为先导,我们在后面,有机会就冲,没机会丢下他们就撤。”席特库做出了最后的决断,也因为这个决断,被陈燮惦记上。rs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要的不多
第一百二十七章我要的不多
“闪开!”骑士勒马,免得冲撞。
“竖子,让你们的上官来,彼不过一介武夫,敢奈我何?”中年男意外的大义凛然,好像之前在建奴的皮鞭下奔跑的人里头没有他。
陈燮策马缓缓而至,瞪了开路的两名骑士一眼:“战斗结束,自己领军法。”两名骑士各自单手横胸,默默的抽刀在手。陈燮这里军规最大,对于命令必须不折不扣的执行。命令是:“敢于阻拦大军前进者,格杀勿论。”
刷,寒光一闪,长刀在手。单手持刀的陈燮策马上前,面无表情道:“让开大路,或者死。”中年男脸上闪过一道畏惧之色,随即便梗着脖子道:“鼠辈,尔……。”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寒光,一颗头颅冲天而起,噗的一声血花飞溅。
“一个不留!”陈燮的命令很明确,两名之前犹豫的骑士立刻上前,余下五人,三个吓的在原地跑不动,两个拔腿就跑,但是怎么能跑的过骑兵?被追上之后,一一砍翻在地。三个跪在地上求饶者,也没有躲过一刀毙命的下场。
路边的百姓都在看着,下意识的整个人群都往后退出好远,没有人再敢上前。出来几名士兵,把尸体往路边一丢,大队人马继续滚滚向前。
陈燮很难说明此刻的心情,但是在刚才那一刻,他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事后,也没有后悔的意思。这样的事情再有下一次,陈燮还是会义无反顾的下刀子。
夸夸夸,整齐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紧不慢的步伐,朝着石门镇的方向迫近。此刻的石门镇内,仅有少量的大车被带走,大量的大车被遗弃,火都来不及放一把,带不走的牲口一刀捅死。坚持带队断后的席特库,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次回去,他的罪可不小。
整齐的脚步声逼近了,席特库想过带队冲一下,但是很快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以排为单位,展开战斗队形。”陈燮的指令下达后,团练营立刻摆出了无数次演练过的战斗队形。
“秦翼明,带着你的人,从侧面绕到镇子后面,等待机会。”陈燮再次把秦翼明给指挥的乱转,这一次秦翼明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执行了命令。
小心翼翼的派出尖兵进入不大的镇子内,同时路边的树上还爬上去一个观察哨兵,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报告,建奴跑了。”这一次,是真的跑的么?没一会,尖兵班传回消息,镇子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开进镇子之后,陈燮就明白了。几乎每一家每一户里,都有没来得及的收拾的尸体。或者是死在门口的老人和孩子,或者是死在床上的裸、体女人,或者是敢于反抗的青壮男子。最终这些尸体被收集埋葬时,点验的数字是 377人。这个镇子才多大?不超过三百户人家,这么多使者,反抗者寥寥无几。这才是陈燮最为痛心的地方。
秦良玉留下五百人打扫战场,带着其他人继续往前追。被解救的难民,意外的没有再上大路,而是沿着路边的野地,缓缓地走向蓟州的方向。
一路走,一路的血迹,再往前,还是血迹,各种形态的尸体还没有收拾,有难民,有那些为虎作伥的奴才。还有一具尸体被咬的就剩下骨架子,看见这具尸体时,秦良玉的心抖了。
不用看,就知道陈燮还在追击,秦良玉再次留下五百人打扫战场掩埋尸体,大队踩着血迹继续往前。终于看见石门镇的时候,秦良玉也看见站在一个屋顶上的观察的陈燮。
陈燮也看见了秦良玉,半个小时的时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陈燮并不敢大意,反而把斥候撒出去更多。
“秦姨!”陈燮是小跑过来的,远远的招呼,秦良玉的心里暖了一下。
“混小子!”秦良玉忍不住的骂了一声,陈燮呵呵一笑,抬手一指前方,无限豪气道:“狗屁的女真满万不可敌,炮火加排枪,打的他们丧胆矣。”
“我真后悔,没有看到你是怎么打仗的?”秦良玉终于问了起来,陈燮笑道:“很简单,炮兵在1000米左右开始射击,打乱对手的队形,800米,康格列夫火箭覆盖。接近500米的时候,基本上队形已经散乱不堪。期间炮火持续射击,300米,排枪开始射击……。”
“等一下,300米?排枪射击?你觉得我能相信你的鬼话么?”秦良玉恼火了,三百米的距离,就算是鲁密铳,也无法做到破甲吧?欺负我没见识么?
“来人,送支步枪来。”陈燮不慌不忙的招呼,一名卫兵小跑过来,把手里的步枪递来。陈燮接过便道:“秦姨,这是米尼式步枪,这里头是有膛线的,而且发射的时候不用火绳,燧石击发,看这个装置,如果不是太大的风雨,也能正常射击。因为使用的钢材优质,簧片的韧性很强,确保耐久度和发火率。枪管的钢材也是特制,保证正常射击不少于2000次。”
秦良玉一把抢过步枪,仔细看了看枪膛里,确实有看见膛线的时候,不解道:“膛线有啥用?”陈燮嗯了一下,反应过来时赶紧笑着解释:“这是一种物理现象,你看啊,这是子弹,后面有软木。因为弹体较小,在装填的时候,解决了装弹困难的问题。当击发火药的时候,软木膨胀,确保了因为膛线而存在的气密性不足的现象,因为膛线,子弹在出膛后会高速自转,这样的飞行状态最稳定,穿透力也最强。”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懂,就一个问题,这鸟铳能在200步破甲么?”秦良玉越听越迷糊,偏偏陈燮还不想忽悠她。造成了鸡同鸭讲的局面,陈燮也觉得别扭。
“能!一层棉甲都能击穿!就算三层棉甲,没有被击穿,高速弹丸的撞击力,足以给目标造成严重的内伤。”很肯定的答案,这一次秦良玉动心了,拿着步枪仔细看了起来。
“秦姨,回去再看吧,还是先打扫战场,这地方不能久留。遵化城里,应该有不少于五千的建奴和披甲奴才。”
白杆兵已经乐疯掉了,大量的粮食、布匹、铁器和被杀死的牲口,成为了他们的兴奋的理由。尤其是陈燮表示见面分一半之后,秦良玉意外的没有拒绝。遗憾的是,没抢到太多的金银,字画古董倒是抢到不少,陈燮对此很重视,表示喜欢这些东西。
白杆兵的骑兵都下了马,拖上大车就走,一路回撤的途中,遇见了两拨留下打扫战场的白杆兵,他们打扫战场的本事真是太强大了,砍下后金士兵的首级是必须的,其次才是扒光他们,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都堆起来,等着大队人马上来。也就是陈燮这边空出了不少四轮马车,不然那么东西根本拉不走。
“阵斩建奴首级五百三十一!”看着这个数字,秦良玉都忍不住脱口念了出来。自天启年以来,大明对阵后金,哪一次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
陈燮在边上悠悠的叹息一声道:“秦姨,这些首级,都归白杆兵吧,我不要。”
“为什么?”秦良玉怒目圆睁,看了一眼陈燮无奈的表情后,突然反应过来了。陈燮耸耸肩,淡淡道:“秦姨,别生气。我们是团练,团练就是民兵。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
咳咳咳咳!一顿咳嗽,陈燮赶紧改口:“一群团练都能获得如此战果,您觉得今后小子在大明还有立足之地么?”
秦良玉怒气下去了许多,还是抱怨道:“白杆兵就能承受如此辉煌的战果么?”
陈燮笑道:“您是土司啊,那些丘八能奈何的了你?文官能把您怎么地?不爽就带兵回家,让他们干瞪眼去。”
“胡说,我马家世受皇恩,怎么能因为一点攻击,就做此不忠不义的事情?只是这样一来,就亏思华太多了。”秦良玉骂归骂,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秦姨,我要的不多,就是希望让整个天下人都看看,所谓的女真强大,不过是一种假象。大明人口接近二万万,人人都敢于反抗后金入侵时,后金人还能在大明横行无忌么?他们也是人,刀子捅过去也会死,子弹击中也是一个洞。”陈燮这么说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虚的,这种装逼的行径,是为了接下来的分赃。其实,陈燮想要多少,秦良玉都不会在意,在意的是秦良玉不要,这才是麻烦所在。
高大上的理由说完后,陈燮又道:“秦姨,金银、字画、古董,这些东西归我了。其他不值钱的东西,都归您了。这个战报,也由您来写。哈哈哈……。”最后的笑声,有点惨烈,被人揪住耳朵,确实很疼啊。
“少跟我玩这些花样,我还看不出你是什么变的?”秦良玉很不给面子,捏着陈燮的耳朵不放,对此陈燮只能讨饶:“秦姨,您说了算,您说了算。”rs
第一百二十八章转进的本质
第一百二十八章转进的本质
分赃协议最终达成以下结果,战场上所获得的一切金银、字画、古董之类的贵重物品归陈燮,朝廷发下来的首级赏银,也都归陈燮。其余的东西,陈燮死活不肯要了,秦良玉也没法子,只好顺着他的意思。
看着陈燮欢快的背影离开,秦良玉悠悠的叹息一声,心里暗暗拿定主意。
继续前往遵化不现实了,两股部队掉头往蓟州而去。赶到蓟州时,天已经擦黑了,大批被解救的难民还在城下盘桓不去,城门没看,他们好像也没地方去。数百人跪在城下苦苦哀求,城头上的官兵也没动丝毫恻隐之心。
看见这一幕的陈燮,心里已经没生气的冲动了。下令部队抓紧扎营,秦良玉的怒火,也因为陈燮的举动而消散。她一样无法改变什么,大明朝现在就这个样子了。
这一次扎营,两军选择了同一个营地。骄傲的白杆兵,如今也都服气的听“团练”的指挥了。好处捞的够多,卖点力气不算啥。挖壕沟,麻袋装土,垒砌防护墙。大家在忙活的时候,陈燮把王启年叫来:“安排一些人,在营地外面选个地方挖行军灶,烧水、煮粥,派人去喊那些难民来吃晚饭吧。怎么说,都是大明的子民,不能看着他们挨饿受冻。”
马世龙听到了汇报后,立刻上了城头,看着三里地外的营地扎起来,想想派了三个人缒城而下,赶过去问一问情况如何。派出的是一名姓林的游击,带着两个卫兵,走到营地跟前时,被路口的哨兵拦住了。
“站住,军营重地,擅闯者死。”哨兵的语气很硬,带出来一股浓浓的杀气。虽然不知道这股杀气从何而来,林游击还是很及时的止住脚步,大声道:“我是蓟州城里马总兵派来的林游击,求见秦将军。”
一名士兵端着步枪上前,仔细上下打量一番道:“兵器留在哨卡,我带你们进去。”
这位林游击还是很好说话,干脆的留下了佩剑和匕首,两名随从也都卸下武器,跟着哨兵进去营地。进入营地过程就发现了不同寻常,营地外围没有传统的栅栏,就是木桩加缠在上面的铁丝构成一道拦阻,接着就是一道壕沟,壕沟之内是一堵麻袋堆积而成的胸墙。沿着胸墙,搭建了八个塔楼,因为点了火把,很清楚的能看见。
营地中间留了一条至少能三辆大车并行的路,沿着这条路的两侧,还挖了排水沟。率先进入眼帘的大量的四轮马车,收尾相连,构成又一道墙。往里走,看见的是一排一排的帐篷,走了三百余步,才看见中军大帐。门口有士兵站岗,一边一个,一个是白杆兵,一个是绿皮。
“秦姨,下一步,我打算去香河。”林游击听到这句,却不能过去。一名年轻的绿皮,低声问明来意后,低声道:“老爷和秦将军正在商议军情,等下再说。”
“思华,为何不继续进攻遵化?”秦良玉的声音虽然不高,但是也能听的很清楚。
“秦姨请看,这里是遵化,这里是永平,这里是滦州,这里是香河。我军攻击遵化的意图已经暴露,后金以骑兵为主,一人双马,一日夜便可行军三百里。继续进攻遵化,被包围的可能性太大了。为什么是南下香河,很简单,我要接应自天津而来的后勤补给。再者,我有一个担心,香河为运河线上最弱的一点,一旦后金以偏师急进,突袭香河,切断运河动脉,整个北直隶的战局就会发生剧变。届时,天津方向的勤王之师,必然不敢妄动,三河、蓟州两地的勤王之师,也不敢轻举妄动。这样一来,后金主力的回旋余地就更大了,可以更为从容的攻城略地。运气好的,迁安、滦州、昌黎皆不可守。至于抚宁,有孙阁老在山海关,黄台吉就是三头六臂,也只能碰一鼻子灰。随着时间推移,各路勤王之师汇集,黄台吉劳师远征,久战师疲,不撤都不行了。”陈燮说到这里,微微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意犹未尽。
“说啊,怎么不说了?”秦良玉听的正起劲,陈燮停顿让她很不满。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黄台吉要走,也未必有明军敢于追击。”陈燮抛出这句话,秦良玉沉默了,实话总是最伤人的。 大明的官军,在永定门一战之后,脊梁骨都被打断了。
陈燮其实还是没说实话,根据他的判断,后金肯定要来报复他,往香河去,无非就是想先跑路,让后金追不上。其次,如果真的像历史上那样,黄台吉欲寻旧路挥师出关,喜峰口等地为明军所阻,再攻三河不下,遂以一部南下香河,攻下后大大的牵制了明军各部队,达到牵制目的之后。黄台吉最终得以从容转身,自迁安以北过长城而回。
就兵法而言,黄台吉这一串战术并不高明,扯淡的是整个大明没有敢于与后金军野战。这一仗,就此撕下了明军最后一点伪装,揭开了后金军队从漫长的边境线随意进入大明,想打哪里就打哪里的战略序幕。回头我们再看历史,孙承宗构筑的关宁防线固然坚持到北京城被李自成攻克了也没有被后金突破。但是反过来看,后金有必要去突破重重防御易守难攻的关宁防线么?明明多走几步路,就可以穿越筛子一样的大明防线来着。
“关宁军马世龙总兵麾下游击将军林虎,见过秦将军。”林游击总算被领到了两人的面前,拱手行礼时陈燮侧身让开,他是白丁一个,怎么好受人家的礼。
“登州团练营大使陈燮,见过林将军。”陈燮的自我介绍,差点没把林虎给雷晕了。怎么会是个团练?民兵啊,感情。可是林虎是老打仗的,也没什么傲气的一个人,并没有因此而轻视陈燮,当然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敌视。
“林游击到此,有何见教?”秦良玉主导了谈话,她的官最大。林虎道:“总兵大人委托在下来此,询问贵部与林先生所率之义民,此番前往遵化,有何收获?贵军远来,是否需要粮草补给?”
秦良玉表情冷淡,起身淡淡道:“我军与陈思华所部合作,于午后与敌千余人接战。此战,两部通力合作,斩首级五百三十一。获胜之后,恐遵化后金大股来袭,故退后至此。此战因多有缴获,粮草暂时不缺。”
这话是有根据的,不是瞎说。城下的难民就是证据,这一点林虎很明白。不过斩首五百三十一这个数字,也算是把他给吓着了。这不会是杀良冒功吧?明军干这个事情,那可真是很熟练。
“如此,真是要恭喜秦将军立下不世奇功了。”林虎还想客气,再套一点话。不想秦良玉已经逐客:“你回去吧,告诉马总兵,如果可以的话,就把这些难民接进城吧。”
林虎尴尬不已,表情悻悻,拱手道:“如此,在下告辞。”出了营帐,走出营地的所在地,林虎突然感觉到了恶意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这时候才注意到,就在营地大门的附近,绿皮团练正在施粥,大量难民,正在排队,等候一碗充饥的小米粥。
正是这些被拒绝进城的难民,用恶毒的眼神看着他。林虎仓皇而去,回到城里见到马世龙,说了见面的经过后,马世龙惊的站起道:“不可能,一次阵斩五百三十一首级,这得对阵多少后金兵?她秦良玉的白杆兵再能打,还强的过我关宁军不成?就算她能打,后金铁骑打不过还跑不掉么?多了她打不过,少了她也抓不住,一定是杀良冒功。”
“卑职以为,有没有杀良冒功,问一问那些难民就知道了。”林虎的话,听的马世龙面露羞怒道:“难民都走了,去哪里问?”林虎犹豫一番道:“进大营的时候,卑职见到了很多大车,不下三百辆,白杆兵自己才带来多少?出大营的时候,绿皮团练正在施粥。”
马世龙有点失神的坐回椅子上,久久失神方道:“这么说,这场胜利可能是真的?这建州女真,何时变的如此不堪一击了?满桂在永定门是怎么死的?啊?谁能解释的清楚?”
陈燮和秦良玉的商议还在继续,这个时候的秦良玉对于战局暂时不感兴趣,主要问题集中在陈燮所部采取的战术之上,她必须弄个明白,之前一直没机会追问,现在必须搞清楚。
“思华,你说说,如果我军使用你部的那个步枪,能不能打出相同的效果?”秦良玉的问题,让陈燮为难了,纠结了好一番,还是决定说实话。
“秦姨,不是我想打击您,就算你部装备了我军的装备,也无法打出类似的效果。”陈燮的回答无疑是肯定的,秦良玉不免要追问:“何出此言?难道说,我土家儿郎蠢笨不堪?”
“不,不是蠢不蠢的问题,这是一个综合了多种因素的结论,您容我慢慢的解释。”rs
s
第一百二十九章全新的战术思想
第一百二十九章全新的战术思想
想把这个事情解释清楚,陈燮花了一番功夫。开场白是:这是一种由于武器装备的杀伤力飞跃而衍生出来的全新的战斗模式。由于这是一种新的战斗模式,当我军于后金遭遇时,他们对这种战斗方式完全陌生,遭到打击时更容易产生混乱,进而加大了这种对战的不对等。
陈燮的口才还行,赤脚医生的岁月,培养了他忽悠病人家属的能力。
秦良玉听的很仔细,可是她还是没听明白。不得不抬手打断道:“行了,你说战斗过程。”
“战斗过程其实很简单,就是我能打到他,他却打不到我。综合来讲,就是距离。1500米到1000的距离,我有火炮,射速可以达到20息一发。线膛炮,软木后塞,原理跟步枪是一样的。进入1000到400米这个距离,我有陈氏火箭+炮火的双重打击,虽然精度不高,但是密集覆盖。冷兵器战争必须保持严整的队形,这样的队形恰恰确保了远距离打击效果最佳。400之后,炮火开始压制后续,理论上这个距离步枪可以有效杀伤,考虑到盔甲的作用,一般都是放到250米才开始排枪打击。最后一个距离,30米,掷弹兵投掷小型万人敌。综上所述,这就是一种全新的战术,或者说是一种高效率的杀伤战术。”
秦良玉这一次点点头,表示听明白了。陈燮继续道:“这种模式的战争,对后勤的依赖大大增加。这也是我带了大量四轮马车的缘故。装备好,没有合适的兵源来操作这些装备,也无法形成战斗力。为了这区区数千人,我已经投入了大量的财力。客观的说,我这支部队,别人是无法复制的。白杆兵可以少部分装备这种步枪,但是必须要经过严格的训练。不是会打枪就能打仗的,而且这种步枪的来源很少。”
陈燮在最后说了假话,他想要,多的是。不是不想给秦良玉,而是那样太容易让人怀疑居心叵测,同时也是客观存在的问题,近代军队的特点就是残酷的纪律性,白杆兵能适应?
“思华,我明白了。”秦良玉说完站起,默默的走回自己的营帐。其实她心里很明白,陈燮说的这些都是实话。人都在一起,一比就出来了。绿皮的团练,走路的精气神都不一样。营地内外,三人成伍,两人成行。进入帐篷一看,人人的床位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个吃饭的饭盒,摆放的位置都是一样的,被子叠的像豆腐块。列队集合的时候,所有人的装束都是一样的,动作都一样。这就不是白杆兵这些自由散漫习惯的土鳖能做到的事情。
秦良玉还是很眼馋那些步枪,不要多,有个几百杆,关键的事情一顿排枪打过去,就跟下雨一样的扫倒一片。白杆兵的人命不值钱,到时候完全可以以白杆兵为保护,步枪逼近之后射击,那效果!
陈燮也在想这个事情,实际上是有一种战术很适合白杆兵的。不过陈燮在秦良玉没有主动开口相求之前,不打算说出来。
这一夜,陈燮睡的很香,秦良玉一夜未眠。听到号声,秦良玉不由叹息一声,绿皮这个号声意味着部队要起床了。果然抬眼一望,对面的绿皮兵营地开始出现人影。信步走过去,井台边上刷牙的绿皮团练排着整齐的队列,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梳洗都要排队。
回头看看,白杆兵都在睡觉呢。走向陈燮的营帐,途中被哨兵拦了三次。
陈燮也在梳洗,整理装束完毕之后,走出营帐。黑色的长筒马靴擦的锃亮,军官的呢子服笔挺,圆筒帽子一戴,整个一个**的党国干城。基本上军官都这身打扮,就是要突出军官的威风,这就是陈燮要的效果。
整个登州团练营,只有陈燮能穿成这样,别的军官都得穿运动鞋,不用打绑腿。
看见陈燮这样子,秦良玉也有点晕乎,小伙子这么一收拾,太精神了。比起自己手下那些人,真是云泥之别。
“秦姨,这么早么?”陈燮笑着招呼,秦良玉道:“这是要出发了么?”
陈燮道:“是啊,兵贵神速。”秦良玉道:“还是等一等吧,我部也要一起上路,回京师。”
陈燮微微一笑,心里暗暗得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她没有死心。这样就好,能帮一把那是最好了,当然不能自己主动,得造成一种不情愿的姿态。
白杆兵也开始集结了,不过相比之下就乱的多了。收拾完毕的团练兵,还得拆掉营地外的铁丝网,还得收拾垒墙的麻袋,事情还是很多的。花了近两个小时,一切才收拾完毕,这时候白杆兵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秦良玉一直在观察,所以不得不服气,这营地外的一切,可都是人家收拾干净的。跟着团练营一起,白杆兵最大的受益就是学会了大小便定点,还有打绑腿。
白杆兵先走一步,团练营刚出营地,外面的难民就围上来一些,而且都是女子,更远一点,更多的难民站在那里看。大明的兵比匪都狠,团练营这种秋毫无犯,还给食物的官兵,难民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良玉见状,微微叹息一声,对陈燮道:“思华,你看着办吧。”
陈燮下马,朝这些女子走去,他的样子大家都认识,就是那个一刀砍下某位老爷脑袋的年轻军官。这可是个杀神,众女子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各位姐妹,我叫陈燮。我想告诉大家,我们不是官兵,是登州来的团练。昨日,我们打了后金强盗,今天他们一定会来报复,大家赶紧走吧,离开这里。”说实话,这里的女子有近千人,陈燮是很眼红的,很想都带回登州去。不过明显不现实。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低着头。陈燮装着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身走了。心里却在窃喜,这些人十有**要跟上自己一起走。果不其然,最后一支步兵队出了营地后,这些女子中的一部分人,大概有一百来人吧,就慢慢的跟在大队后面走着。
开始她们还能跟的上,后来被甩下,陈燮一直在注意,走出十里地下令临时休息十分钟,落在后面的斥候来报:“那些女人还在跟着,有几个走不动了,大家扶着慢慢的走,距离大概二里。”陈燮长出一口气道:“红果,你去看看,问问她们为何要跟着。”
红果带着几个姐妹和一队斥候,乘马车赶过去,看见她们来了,这些女子都慌着往路边让。红果下了马车,走上去道:“各位姐妹,大军远行,你们很苦跟着?”
一位女子大概是大家的头领,站出来道:“这位姐姐,我们都是些苦命人,叫建奴坏了身子。本也没打算活下去,见了军中有女子,这才动了心思求军爷收留。我们也不求多,只要有一口饭吃,什么都能做。”
红果眼珠子都红了,自己也是苦命人啊,看着这些女子,好多都摇摇晃晃的站不稳当了,抹着眼泪道:“你们等着,我去求老爷,求他发发善心。老爷是菩萨心肠,一定会收留你们。”
王启年这个混蛋,走到陈燮身边笑道:“老爷,您明明惦记上了那些女人,为何不干脆都带上?”陈燮放下望远镜,抬脚踹了一下,这货也不躲。陈燮才道:“你懂个蛋蛋。我要的是能吃苦的,有一口吃的就能顽强活下去,能跟着行军打仗的女子。都带上了,遇见一些想着寻死觅活的女子,那不是添乱么?”
“还以为老爷喜欢细皮嫩肉,娇滴滴的大小姐。”王启年笑的很yin、贱,陈燮愤而抬脚踹之,骂道:“下流!”嗯,其实陈燮也很喜欢,不过陈老爷现在比较功利,从难民营中选出来的女子,都是能干活的才行。
这时候青青过来,低声哽咽道:“老爷,一个受伤的兄弟没能抗住,去了。”
陈燮听到这里,好心情也差了一些,仰面做难受状,抹了抹没有眼泪的眼睛,快速使劲的揉几下才开口道:“记下名字,到下一个宿营地,烧化了带回去。”
昨天一仗,当场战死的倒是一个都没有,重伤的有好二十几个。都是受到钝器重击,基本上这些人都救不下来了,至少红果她们是没能力救的,陈燮也没时间去手术。这就是陈燮最无奈的地方,真正能做外科手术的自己还是个二把刀。
“好好照顾受伤的兄弟,救活一个算一个。”陈燮交代一番,青青下去了。这时候秦良玉过来,问:“思华,怎么了?”
陈燮指着后面跟着的女子道:“太可怜了,我想带上她们,给她们一条活路。”
秦良玉看看陈燮脸上的同情之色,摇头叹息道:“这天下的可怜人多了,你顾的过来么?”
陈燮苦笑道:“救一个算一个吧。”秦良玉摇摇头,转身走了。
不等红果回来,一些空出来的马车已经出发,迎上红果,带队的军官道:“老爷有令,带上她们一起行军。”rs
s
第一百三十一章香河父老的“盛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香河父老的“盛情”
王承恩退下之后,朱由检的脸上还是露出了微笑。自去年十月以来,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严格的来说,袁崇焕被拿下确实有点冤枉,蓟州那边应该是刘策的责任。崇祯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袁崇焕竟然要求进城休整,这个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黄台吉刚刚撤军,崇祯就迫不及待的拿下袁崇焕,直接导致最能打的祖大寿逃回宁远,这个事情,更是把袁崇焕往死路上退了一步。
房山陷落,良乡惨败,接着黄台吉杀了个回马枪,永定门一战满桂战死了。唯一能寄托希望的孙承宗,夜奔通州,总算是到了山海关,把马世龙给派了回来。随着黄台吉东进,遵化陷落,京师与山海关之间消息割断,根本就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如何。
就在这个前提下,陈燮和秦良玉以少量的部队出击,并且取得了大捷。这是崇祯最近一段时间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可惜的是陈燮这样的义民少了点,白杆兵的主力还没赶到。这也导致两人偷袭遵化的计划失败,被迫后退。
提起笔,朱由检在屏风上写下“陈燮”二字,这意味着此人可用,进入了君王的视线。
朱由检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自省的君王,立志成为一个伟大君王的愿望是好的。但是缺乏相应的能力,又有性格上的缺陷,总是想把事情办好,但是每次都落到了一个糟糕的结果。
偏偏这又是一个明朝最烂的时代,天灾**不断,内忧外患不觉。
因为袁崇焕的缘故,崇祯会再次启用宦官作为监军,尽管大臣会阻挠,但是没有效果。崇祯的执拗,无疑撕裂了君臣之间看似愈合的伤口,君主和大臣之间的距离拉大。
纵观整个明末的崇祯年,看看朱由检干的那些事情,不难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心比天高的皇帝,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战略,或者说战略眼光基本为零。
三河,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了。陈燮与秦良玉策马并行时,秦良玉旧事重提:“思华,我还是想打造一支以火器为主的小部队。等拿到赏银,能否卖一批火器给我,顺便派几个军官协助训练一二。”
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的陈燮微微一笑道:“秦姨,就算您给银子,我也不会要。这样吧,您挑选一批老实忠厚的士兵,规模不要太大,五百人为限。这些人跟我回登州,交给我来训练。我根据白杆兵的特点,专门定制一套最适合的战术。我称这套战术为:陈氏方阵。”
好吧,我们的陈神医,决定再次剽窃并侵权。实际上这个时候的西班牙方阵,欧洲并不新鲜。陈燮需要解决的问题不多,就是长矛手的盔甲而已。现在的登州铁作坊,制作一些板甲应该难不倒陈燮从各地搜刮来的五六百铁匠。
秦良玉再次被感动了,但是她没有露在脸上,默默的接受陈燮的好意,等着以后报答吧。白杆兵是秦良玉安身立命报效君王的本钱,为这个事情欠点人情,值得。
“好,就这么说定了。”秦良玉上路了,陈燮挠挠头,转身继续南下时,交代身边的参谋道:“记录一下,派人去问问,板甲的研制和产量情况如何?如果有一定数量的成品,让联合商号送到香河。”
这些年轻的参谋,实际上就是陈燮的秘书班子。也是陈燮精心培养的未来。
就在陈燮挥师南下的时候,趁着京师收敛城外尸体,打开城门的机会,莫泰的四轮马车缓缓的进入了广渠门。开始了他在京师的活动生涯,莫师爷心里很清楚,陈燮把他摆在这个位置上是做啥的。陈燮这样的人,注定是要一飞冲天的,不表现出自己的价值,今后在这个团体内的位置,就无法得到保障。
两场战斗下来,陈燮无疑收获巨大,对于他来说,打造一支敢打必胜的军队,才是在明末安生立命的根本。至于明朝未来的这个问题,陈燮不是什么高瞻远瞩的大人物,当然也很难给自己制定一个长远的计划。他能想到的就是,如何在明朝末年,坚实的走好每一步,哪怕慢一点,只要不断地往前就行。
就这个思路,相比朱由检同志而言,可谓恰恰相反。一个是高估了自身,一个是低估了自身。这个时候的陈燮,大概还没想到,自己的实力被自己低估了。在明朝,银子解决不了的问题真不多,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很多事情必然迎刃而解。
登州团练营的继续南下,速度就慢的多了。陈燮也不赶路,可以不紧不慢的往前走。几个受伤的,进行了一些手术治疗后,直接丢在通州养伤。城里杨国栋,对这个要求自然没有拒绝的可能。而且亲自去见了陈燮,客气一番后私下道:“思华,解巡抚的意思,是不是贵部就不走了。”
陈燮诧异道:“此话怎讲?”杨国栋道:“思华有所不知,如今登州营的威名算是打出来了,哪个城池不喜欢贵部留下?”
感情是因为怕死啊,要请陈燮留下帮着守通州。这个建议,陈燮当然不能接受,按计划前往香河,在那边等着后金偏师,才是陈燮的真实意图,怎么就就此作罢。
“总兵大人有所不知,我部作战,依赖枪弹,后勤消耗极大。且枪弹补给,需经海路运抵天津,此番南下,就是去接应补给。等我部补充了粮弹之后,自会返回。”
杨国栋这些没话可说了,人家是纯火器营,这个消耗自然很大。通州就算有钱,也没那么多火药和铅弹提供。杨国栋只好悻悻而去,陈燮继续南下。还没到香河呢,前方就见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的欢迎场面。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走在欢迎人群最前面的是一名文官,县令服还是很好认的。不过陈燮不认识他,只能远远的就下马,大步上前拱手致意:“在下陈燮,虽有旌表在身,终究不过区区一介白丁,如何敢劳县令及各位父老相迎?”
通州县令宋毅(杜撰),上前呵呵呵笑道:“陈大使不必自谦,通州城下一战,别人不知道,我香河父老无人不知。没有陈大使的虎威,通州不保,香河危矣。”
陈燮心说,那也没必要这么客气了,当即拱手回礼道:“县尊大人,还是把话说明白吧?不然在下的心里,很不托底。”陈燮倒也直接,搞的宋毅有点尴尬,原本打算接进县城好酒好菜招待一番再说,现在嘛只好低声道:“借一步说话如何?”
陈燮点点头,两人往边上去,明显能感受到那些“父老”们的期待眼神。这到底唱的哪一出啊?陈燮心里不明白,但还是很淡定的等着宋毅的主动开口。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建奴铁骑犯境,香河父老受惊不小。就在前天,还有建奴游骑出现。这不,既然贵部到了香河,不妨在香河住下,有什么需求,香河父老都好商量。”宋毅这么一说,陈燮心里明白了。
后金东进,明军各部不敢出城,这也导致后金游骑胆子越来越大,三五十人的就敢四处劫掠。明军缩在城池内不敢出来。其实这个事情跟陈燮还是有关系的,上次他干巴山度一下狠的,多铎一通收拾巴山度之后惦记着报复陈燮。所以派了一些游骑在附近,希望能再遇见陈燮,好收拾一下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明军小股。
弄明白是这个情况之后,陈燮心里偷着乐,嘴上却道:“县尊大人,我部奉登州营总兵张大人令,北上勤王,最终还是要走的。我看这个县城就不进了,队伍就在城外扎营,等候登州营张大人所部一起北上。”
宋毅心说,你不进城还搞个屁啊,这么辛苦弄出来的阵仗,不就是想把你留下来么?
“陈大使,贵部为国征战,到了香河不进城,这说出去不还听啊。”这货的嘴皮子真不错,当初陈燮经过香河的时候,那可是城门紧闭啊。别说进城了,经过城下的官道,城头上都如临大敌的,派人下来要求不得骚扰地方。
现在估计是知道永定门一仗明军打的稀烂,后金铁骑肆意横行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北直隶的范围,知道害怕了,所以要留住这支能打的军队。陈燮都怀疑,自己刚离开通州,就有人快马来报信了。不然怎么动作这么快?
“县尊大人,不妨如此。我部可以留下一段时间,在此作一段时间的休整,但是必须在城外扎营。这是军规,不可违反。如果这样都不行,我只好去天津了。”陈燮这么说,宋毅只好作罢,再劝就没意思了,先把人留下来再说呗。
最终“父老”们留下了几头杀好的猪,十几只羊,然后回了城内。陈燮下令部队在城外三里处的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安营扎寨,对外宣称部队疲惫,在此休整。rs
第一百三十二章曹化淳到
第一百三十二章曹化淳到
登州,联合商号在城东水门附近盖的两层钢筋水泥结构的大楼,如今是城内的标杆性建筑。这栋楼花费了近一年的时间才盖好,虽然耗时很久,但是也培养了一个大明的建筑团队。
刘庆广发英雄帖,各路海商云集于此。不到两年的时间,与联合商号业务密切关联的海商,就已经多达上百家。就这个会,很多海商想参加还不够格。
联合商号的正堂很大,建筑面积就是三百多平米。一干海商在此聚会,无疑是城内一件大事,引起各方面的关注。
刘庆姗姗来迟,面对百余海商,神态自信坦然,拱手大声道:“今天请各位来此,实在有些仓促。盖因事情太着急,需要大家的帮助。这里刘某人撂下一句话,凡事帮了联合商号的朋友,今后必有回报。”
“刘掌柜,有事直说,这两年靠着联合商号,咱也没少挣银子。需要帮忙,只管言声。”体重依旧的钱不多,每次都冲在最前面。作为陈神医诸多作坊的股东,他的利益自然跟陈燮绑在一起,这时候站出来就是帮自己。
“对啊,有事言声。”十几个海商纷纷表态,这些都是跟联合商号关系紧密的商家。其他商号的代表,更多的在观望,看看究竟在说。
刘庆一一记下这些人的反应,微微一笑道:“事情不大,商号的东家陈老爷,心忧君王事,带着两千团练进京勤王。这不,走的太急,粮草带的不多,交代刘某拜托各位帮忙,走海路给运些粮草去天津。粮草好办,这不是联合商号没船么?所以请各位来帮忙,也不要太多,有个一百条船就差不多了。”
刘庆在心里暗暗再次牢记了之前十几个站住来的人,接下来其他人的表演,就当着是看戏了。还是东家说的有道理,人都是自私的,利益纽带都无法将人捆绑在一起的时候,这些人就不能作为合作伙伴,只能作为有限合作对象。
太监曹化淳奉命出京,作为崇祯朝主持“平反”工作的太监,曹化淳深受皇帝信任。此番出京,没有摆仪仗,不是不想摆,而是眼下这个局面,摆这些架子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带了几十个随从,乘马车悄悄出京,出城不过一会,前方官道上烟尘滚滚。
随从来报,石柱宣抚司秦良玉率部回京。曹化淳立刻下令,靠边让路,跟着下了马车,派人去表明身份,要见一见秦良玉。
听说大太监曹化淳在路边等着见她,秦良玉也吃惊不小。赶紧下马上前见礼,太监不是正常人,因为不正常,所以偏执狂较多。秦良玉也怕得罪太监,当年丈夫就是被太监害死的。
看见曹化淳的随从都站在路边,给大军让路,秦良玉的感官提升不少。
“秦将军为国征战,为君分忧,咱家在此有礼了。”曹化淳竟然主动给秦良玉拱手见礼,这让秦良玉受宠若惊,赶紧侧身受了半礼,然后才上前回礼道:“曹公公折杀秦良玉也,马家世受皇恩,为君父效死乃是本分,不敢居功。”
“秦将军当不得,谁又能当得?建奴南侵,那么多文臣武将畏敌如虎,唯有将军挺身而出,主动请战。大明朝那么多官兵,个个都像秦将军,何惧建奴乎?”曹化淳可是在大内读过书的,这也是明朝的一个特色,让太监读书,协助皇帝管理朝政。内廷是有批红权滴,你可别先看了明朝的太监,权力大的很呐。
“公公谬赞,公公在此相招,不知何事?”秦良玉赶紧转移话题,回到正题上来。
曹化淳笑道:“奉旨前往登州团练营陈燮部,问他几个问题。”
啊……。秦良玉有点傻了,曹化淳出京就为了替皇帝问陈燮几个问题。这个,也没法子给陈燮报信啊。只好对答,陈燮往香河去了,部队消耗巨大,要从天津补给。
待大军通过,曹化淳也不废话,继续要上路。秦良玉赶紧派秦翼明,率一百骑兵相随。这一路上可不太平,就带这么点人可不敢放心。曹化淳也没客气,接受了她的好意。
随从都是骑兵,轻骑快马的,从北京到香河也不算远,也就是一天的工夫。到了城下已经天黑,城门紧闭,自有手下持文书叫门。宋毅甚为谨慎,用竹筐给吊上去随从,看过文书才敢开城门。
曹化淳见面便问:“陈燮何在?”宋毅道:“陈大使不肯入城扰民,城东三里坡扎营,自己也在营中安歇。”曹化淳听罢抚掌赞道:“大军不入城扰民,陈燮有名将之风。”
因为带着旨意,宋毅得伺候好咯,好在曹化淳也不太讲究这些,在一大户人家住下,休息一夜,次日一早便带上随从以及白杆兵出了城门,奔着城东三里坡而来。
刚走了不到一里地,官道边上的草丛里就窜出一队士兵,为首者举手示意:“来人止步!”
秦翼明见状赶紧上前去招呼,说皇帝派大太监来见陈燮。这带兵的军官听说之后,赶紧派人去报信,回话道:“前方系军营重地,有军令在身,不敢放行。”
曹化淳得了回报不过微微一笑,没有任何表示。很快陈燮就带着一群军官来了,而且没骑马,都是跑步前进,陈燮在前喊着“一二一”。夸夸夸的脚步声,听着就让人提神。
“立正!”陈燮的声音中气十足,啪的整齐如一人的动作,看着就是眼前一亮。
“陈燮见过曹公公!”面对曹化淳,陈燮还是很犹豫该怎么应对。如何见礼就是一个问题,没有给人下跪的习惯啊。这不,最终还是选择了单手横胸的军礼。
曹化淳这个人,历史上是存在争议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说他是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进城的那个人,后来一些历史学家,找到了曹化淳当时不在京师的证据,算是给他“平反”。就曹化淳的经历看,历史上的满人进京之后,有降清文人上书言,曹化淳开城卖国一事,由此也导致后来的史学家孟森、李文治等人,认同了这个事情。
按说曹化淳是给那些被魏忠贤迫害的文官平反的负责人,为何文人还这么诋毁他?看罢史料的陈燮,对此的个人观点是,很可能在平反的过程中,一些文人的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故此心怀怨愤,待改朝换代,跳出来诋毁之。反正是太监嘛,哪有好东西?
中国历史上,太监名声好的很少,书写史书的又都是文人。笔在他们的手里,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赶上一个喜欢给祖宗脸上抹粉的“我大清”,明末历史乌烟瘴气就不足为怪了。即便是司马迁,在写李陵的时候,不也为好友说好话么?可见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
抛开历史,站在陈燮面前三步之外的曹化淳,看上去除了没胡子以外,别的倒也很正常。就他这长相,就像朱时茂说的,“穿上这衣服,也是地下工作者。”总之就长相而言,绝对是是正面形象。
似乎曹化淳也没有在乎陈燮的礼数问题,反而笑着上前道:“咱家不过万岁爷身边的奴才,此番来此,万岁爷有交代,不要拘泥常理,问几个问题就走。”
既然曹化淳提到了万岁爷,陈燮就不能不乖乖的作势要跪下,口称:“草民陈燮,叩谢皇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不待陈燮跪下,曹化淳已经上前扶住,不想陈燮力气之大,根本就无法拦阻,吃惊之余,也只好看着陈燮结结实实的朝京城的方向三跪九叩。
礼毕,曹化淳才伸手扶起陈燮,陈燮顺势请他入营内一观。曹化淳不紧不慢的往里走,行至大营之外,但见两排士兵肃立道旁。待他走进,便有军官道:“敬礼!”
刷!整齐的动作如一人,上了刺刀的步枪立在一旁,单手横在胸前。沿着这个卫兵构成的道路往里走,见卫兵各个立正如松,面露肃然,曹化淳心里暗暗满意之余,不禁好奇的心里想:陈燮所部虽为团练,却个个面色红润,比起京营那些面黄肌瘦的官兵,大不相同。可见,平素吃的极好,才会有此面色。
继续往前,一路都是士兵肃立两侧,曹化淳很享受这种所到之处被人注目的感觉,就像喝了七八分的酒,走在路上如腾云驾雾。
进了大营,见里面就一张大桌子,还有一张行军床,不禁叹道:“思华,你晚上就睡这里?”陈燮心道,你关心这个做啥?嘴上却道:“回公公,行军打仗,没那么多讲究。”
有军官端来折叠椅,陈燮请曹化淳落座叙话。坐定之后,曹化淳笑道:“陈燮,万岁爷让我问你。”陈燮赶紧站起,再要做下跪姿态,曹化淳抬手道:“不必如此多礼,就算日后进了大内,见了万岁爷,也不必如此拘礼。听说你是南宋后裔,宋朝君臣当面叙话,也没有跪来跪去的说法,更不要说咱家不过代万岁爷问话,坐下说话吧。”rs
第一百三十三章关键是没银子(为读者书真棒加更)
第一百三十三章关键是没银子
“彼非命官,为何主动请缨为国征伐?”这是第一个问题!陈燮没有任何犹豫便回答:“抵御外敌,是每一个大明子民的责任。更何况我们是在自己的家园作战,身后即父老。不能御敌于国门之外,就将敌人埋葬于家门前。燮虽海外归来,然既入大明籍,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只要侵略者在大明的土地上一天,就不会停止战斗。”陈燮本来想说,埋葬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及时的改了口。不然这话在大明,就是很反动的话。人民战争什么的,今天能抵御外敌,明天就能掀翻大明天子的统治。不是反动是啥?
一通办文办白的话,曹化淳听着没有取笑的意思,反倒面露肃然。一个生于海外的国人,你指望他有很好的国学功底,要求太高了。据锦衣卫的调查,陈燮现为海商,落户于登州。经营一些美洲货物,虽然大明有海禁,但是这个东西大家都当着看不见了,针对普通人的东西。本地官员不管,曹化淳也不会管。
“陈燮,我再问你,蓟州以北一战,斩首五百三十一,你不要军功,陛下却不能亏待有功之臣民。说说,有什么你想要的东西么?”曹化淳也用上了白话,本来就是白话为主。
“呃,我啥都不缺啊?要点啥好呢?要不这样,最近比较喜欢喝茶,请陛下赏草民一套喝茶的杯子好了。”陈燮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成化年间啊,一定要是这个杯子。
曹化淳直接就懵了,哪有人这么干的。你说要封爵也好,要官也好,这个都做了充分的准备,结果你要一套喝茶的杯子,这算什么事?这也能叫讨赏?深深的运了一口气,曹化淳又道:“陈思华,真的只要一套茶杯?”
陈燮点点头,很确定道:“有套茶杯就行,将来作为传家宝。要是成化年间官窑的杯子就更好了,在美洲的时候,就听说成化年间的瓷器最好了。至于其他的,我要来也没用。如今在登州地面上,有房有地有车有作坊,挣的银子都花不完。我还打算继续买地。”
曹化淳虽然觉得下面的问题没必要问了,还是继续问:“陈思华,你这团练,花费的银子可不少吧?将来打算如何?”
陈燮听到这问题,面露惶恐道:“陈燮操办团练,不过是想看家护院。没想到买卖越做越打,需要看护的地方越来越多。此战结束,回去就解散团练。”曹化淳哈哈哈大笑道:“不必紧张,没人追究你操办团练的责任。好了,问题就这些了。陈思华,不请我在营地内看看?”
陈燮赶紧起身,请曹化淳在营地里四处走动视察。作为内监,曹化淳懂不懂军事?这个问题陈燮没去关心,在明朝混,肯定不能得罪这家伙。所以很认真的在前面带路,边走还边介绍:“这是帐篷区,这是伙夫区,这是……。”
看见营中一个单独划分出来的区域,曹化淳走过去,门口站着的是两个女人,穿着军装,见他来了也是一个标准的立正。曹化淳脸色一沉:“陈思华,行军打仗,怎么还带着女眷?”
陈燮心里暗暗叫苦,上前解释:“公公有所不知,这些女兵当初都是无依无靠走投无路的苦命人,草民见了于心不忍,便收留她们,传授医术,目的是教会她们一些谋生的手段。打仗伤亡不可避免,带上她们就是帮着草民给伤兵疗伤。营内还有其他女子,也都是最近两次战斗从建奴手中救下的女子,她们无依无靠的,不管她们就只能去死了。草民实在不忍!”
意外的是,曹化淳竟然就点点头表示理解了,淡淡道:“原来如此,不过此事不可张扬,一面为朝臣诟病,现在你是团练,将来做了官,小心有人拿这个事情参你一本。”
说着曹化淳居然还笑了笑,言下之意这个事情他不会在意。大明朝的官员是个什么德行,曹化淳哪有不知道的?不过当今道德体系如此,世俗力量太大,他可以当着没看见。
“陈思华,我想看看贵部是如何操练的,可否?”曹化淳看似就这么一说,陈燮岂有不答应之理。当即道:“请公公稍候。”言罢,转身对王启年道:“紧急集合!”
王启年拿出哨子,使劲的吹响。尖锐的哨音令人耳朵发抖,但曹化淳面色如常。看着士兵不断的从帐篷里冲出来,军官不断的在喊:“x班集合!x排集合!x队集合。”此起彼伏的口令声中,一个一个的方队在中间的空地上成型,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想象。
陈燮对曹化淳道:“公共,队伍集合完毕,您是不是要看队伍操练?”曹化淳点点头,陈燮这才小跑到队列对面:“一队负责安全戒备,其余各步兵队营外演练场实弹演习。”
曹化淳这种大太监,平时想拉上关系都没机会,想拍马屁都够不上人家。今天逮着机会,陈燮当然要抓住。所以很殷勤的请他登上边上的高台,看着士兵列队出营。演练场就在边上的野地里,冬天的野地上荒草都没有。200米之外竖起靶子,站在营地内的土台子上就能看的很清楚了,更不要说还有望远镜。
陈燮教会曹化淳使用望远镜后,这家伙的手就再也放不下来了。曹化淳不是陈燮想象中的土鳖,此刻他关注的不是望远镜,而是一直保持着严整队形的四个步兵队。陈燮一共带来了六个步兵队,一个放出去查探四周,一个在营内外正常戒备,剩下的四个部队并则以急行军的方式进入演练场。实弹演习,当然就是跟实战一样。
两个方队,两列横队排列完毕。鼓声响起,各队官举刀在手,做出向前的指令。整齐的队列迈步向前,夸夸夸的脚步声一路走到了演练场的尽头,接着转身回来,完成一个来回之后,摆出战斗队形。
前方红旗一闪,负责观察的传令兵大声道:“准备完毕,可以开始。”
陈燮笑道:“曹公公,请您下令开始实弹射击演练。”曹化淳这才放下望远镜道:“如何下令?”陈燮道:“这有传令兵,以旗号告知下面可以开始。”
曹化淳点点头:“那就开始吧。”声音不大,不太符合陈燮平时的要求,传令兵稍稍犹豫,很快就做出了旗语动作。曹化淳再次举起望远镜。
前方负责指挥的军官,手中刀一举,再一落。四个步兵队以队为单位的排枪射击开始了,但闻砰砰砰的密集枪声,前方200米处作为靶子的稻草人,纷纷四散飞舞。四个对,循环射击,打出来的声势自然不是曹化淳以前能见过的。大明的神机营是早就有的,但是绝对无法打出这么远的距离和如此精准的伤害。曹化淳身子微微发抖,似乎这些子弹打在自己的身上。
五轮循环之后,枪声停歇。曹化淳的手还在微微发抖,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200米之外的稻草人,无一幸免。良久,曹化淳才放下望远镜道:“200米,可破甲?”寒风在吹,曹化淳的额头上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陈燮笑道:“两层棉甲可保证击穿,三层棉甲不一定,但是被击中身体者,就算不能破甲,巨大的冲击力也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基本上这个弹丸在这个距离打中了目标,都能导致其丧失战斗力。所以,破甲不破甲,并不重要。”
“此铳得来不易吧?”曹化淳的声音在发抖了,说明他动心了。陈燮早有防备,黯然道:“非常之难,只有从万里之外的海外美洲才能搞到,草民也不过就手里这一些。而且药子也不一样,大明根本无法仿制。这些枪弹,打一颗少一个,火药也是打一点少一点。”
曹化淳心里一哆嗦,赶紧放下望远镜道:“不用再打了,太浪费了。”陈燮心里暗暗得意,请他下了高台道:“公公不必担心,这些枪弹都是演戏用的,不是正规作战所用。草民自美洲带回来的枪弹,足够三千人用上一年的。明年,又可以购入一批枪弹进行补充。东西是好东西,就是太贵了。每支枪配弹五百发,就是五百两银子,这还没算火药。”
曹化淳彻底断了念想,这得多少银子啊?但是心里又不甘心,看着陈燮道:“大明不能仿制?”陈燮摇头道:“仿制可以,但是枪管所用的钢材质地不佳,根本就拉不住膛线。”
膛线不膛线的,曹化淳不管,如此利器不能仿制,才是他最难受的原因。偏偏陈燮还补了一刀:“打仗不仅仅依靠枪械,还需要有严格的训练和坚定不移的斗志。大明边军,以关宁军为例子,装备枪械远在建奴之上,为何不能战而胜之?这就牵涉到合理的训练已经合理的营养结构。我大明各军,饭都吃不饱,还能指望他们去打仗?区区数千团练,不算枪械,单单就伙食而言,每人每月耗费银子不下十两。”
这一刀补的太狠了,大明朝廷缺啥?银子啊!每年的税赋不过四百多万两,到如今,单单军费一项就是五百多万两。说白了,练兵什么的都简单,没银子你练个蛋蛋。rs
第一百三十五章善意的提醒
第一百三十五章善意的提醒
迁安之后是滦州,后金横扫北直隶东部。祖可法死守抚宁,后金不能得抚宁而转向山海关,距离三十里而扎营。明史上在提到这一次的山海关之行,只有一句话“副将官惟贤等人竭力作战。”
就这么一句话,然后黄台吉就掉头往东南,昌黎,守住了,乐亭,守住了。读明史至此,不禁令人脑补了一些场面。这三个城,都不算大城,不过是县城一个级别的而已。但是,守住了,因为抵抗而守住了。
敌人,真的有那么强大么?
在陈燮的心目中,狗屁的“女真满万不可敌”,翻看明史,为“我大清”征服大明的都是些什么人呢?有趣的是,这些人中间的很多人,在乾隆年间,上了一本书,这本书叫《贰臣传》。这些人,注定遗臭万年!不能不说,这是中华文明传统道德体系的伟大胜利!即便是乾隆这样的统治者,也不得不在这种文化体系和道德体系面前妥协。
回到北京的曹化淳,自然要去交差的。文华殿的黄昏,阴暗冷森。书案前的朱由检,佝着腰,在认真的批阅奏折。王承恩低声汇报时,朱由检放下了笔,难得露出一丝微笑道:“宣。”
曹化淳进来跪下,崇祯摆摆手:“起来说话吧,那个陈思华,怎么回答的?”曹化淳起来后,一五一十的开始汇报,最后一段自然是要省略掉的。
随着曹化淳的讲述。崇祯脸上的表情变得生动,眼神异常的专注。听到一杆火枪要五百两银子,忍不住叹息:“陈思华,数千团练,怕是要耗尽家资了。”
曹化淳及时的补了一句:“听他的意思,就这么几千人,倒是能维持,再多就撑不下去。”
“不能寒了功臣的心啊!呵呵,就要一套茶具作为传家宝,此人虽不是生长于大明。心却是向着大明的。也是向着君父的。王承恩,茶具的事情,你派人给他送去。”王承恩应了一声,曹化淳在旁笑道:“万岁爷。以奴婢看。陈思华立了大功。不如顺势赏他一个官职。他不想离开登州,那就在登州为官便是,左右不是文臣。没那么些讲究。”
崇祯听了忍不住笑出来道:“老奴,陈思华就算怠慢你了,也不能这么算计人家吧?”
曹化淳赶紧跪下,口称:“奴才的心里只有万岁爷,只要能为万岁爷所用的人才,一定是要替万岁爷想法子拢住了。奴才万万不敢于此事怀有私心。”
王承恩在边上偷偷的撇了一下嘴,没私心都是怪事了。你这是受了人家的银子吧?兜着圈子为陈思华说好话,左右对万岁爷有利,装糊涂谁不会?
“这事情,以后再说吧。”朱由检的态度不明显,但是明显心动了。曹化淳识趣的告退,出来之后还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道这也算对得起三万两银子了。
天津码头,张可大带着手下来接自海路运来的粮饷,凭着这个小手段,他在天津赖了近十天。哎,眼看就要赖不下去了。贪生怕死几乎是大明武官的共性,张可大就算自己不怕死,手下那些人也不会跟着他一起去送命。历史上的登州城被孔有德打破的时候,张可大杀了爱妾,然后自己吊死。总的来说,这是个节操还有一点的武官。
要不是因为这个,陈燮当初不会给那么些粮食。
码头上的海船多的出乎预料,打着登州水师旗号的海船,不过寥寥十余。另外几十艘海船,则是属于联合商号雇佣的。站在码头边上,看着大批物资被一种联合商号特有的吊杆给转运下船,张可大身边的一些武将,眼珠子都红了。
“总兵大人,都是当兵的,看看人家……。”一名属下刚说了一半,就被张可大的眼神瞪了回去,还奉送一句教训的话:“别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我们能在天津待这些天,还没被兵部下文斥责的原因,你不是不知道。”
正说着话,身后响起马蹄声,张可大回头一看,立刻露出“真诚”的笑容。
“哈哈哈,思华,总算把你等来了。”还在十步之远,张可大就发出了声音。
陈燮也露出“真诚”的笑容,翻身下马大步上前,拱手致意:“总兵大人,在下盼援兵如大旱之盼云霓,总算见到你们了。”这话说的很亲热,但是怎么听都不像好话。张可大略带尴尬的时候,看见陈燮后面跟上来的队伍,除了两队绿皮团练,还有一堆扛着白蜡杆的兵。
张可大微微颤了一下心肝,这才多久没见,这些绿皮团练的气势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看上去很整齐,现在看上去还是那么整齐,但是一种压迫性的气势非常的明显。天津距离通州不远,他倒是听说陈燮在通州城下打了一仗。见了血的绿皮团练,竟然变化如此之大?
被派到陈燮这里的白杆兵头子是马祥麟,这活是他抢来的。不为别的,就为了吃的好一点,然后还能去医护兵那里要点酒精兑水喝。
远远的刘庆也看见了陈燮的旗号,立刻带着一群海商走了过来,这些人都是这一次出了大力气的,刘庆必须要让陈燮知道谁才是可靠的盟友。
别看张可大是副总兵,面对这些海商可牛不起来。走在前面的刘庆、钱不多、李恒等人,那都是背后不知道站着多少大佬的主。要不大明朝的海禁,你当是摆设?
见面之后一番客气,张可大没摆什么总兵的架子,区区一个天津知县就敢把他拒之门外。这个时期的武将,真不算什么,尤其是天津这个地方,距离战火比较远。实际上距离并不远,但是文官就是这个德行,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太多了。平时拿武将不当人,打仗的时候还得让人去卖命。大明朝这个现象太奇特了。
尽管纠集了大批劳力下货,但是这一次来的货太多了,一天都下不完。陈燮吩咐部队安营扎寨,并在营中设宴款待众海商还有一干登州营武将。
酒是从登州运来的,陈燮和张可大单独一桌,别人都没叫。马祥麟跟一帮登州营的武将一桌拼酒。看看四下没人注意,张可大才低声道:“思华,通州一战,我可听说了。”
陈燮笑而不语,张可大心里着急,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以说每天都在变化。从最初一个医生,到现在登州头等大户人家,还有一支能打的团练,根本就不是张可大再拿捏的主。
“建奴也就那样,排枪打过去,照样前后两个眼。”陈燮随意的一句话就算带过去了,张可大不敢啊,赶紧道:“思华,你可有东面的消息?我听说,滦州已经被攻陷了,后金正在围攻乐亭、昌黎。这两个县城要是掉咯,后金的刀尖可就顶在天津的嗓子眼咯。”
“这事情不该你我操心,登州营还是赶紧去京师吧。别回头想走,你都走不成了。”陈燮善意的提醒一句,张可大深以为然。天津知县不让进城那是眼前的事情了,真要后金拿下昌黎,你看看还让你走不?那时候,天津比京师危险多了。
“多谢思华提醒,明日一早,我就发兵京师。”张可大还是很醒目的。陈燮又道:“到了通州,那可有保定巡抚啊,呆着别动地方,出了问题有大个扛着。”
“受教了!”张可大再次拱手致谢,陈燮笑了笑开始转移话题。历史如果变化不大,黄台吉是要回头打三河一带滴,豪格奔袭香河得手,截断了运河。给黄台吉从容撤退,创造了机会。实际上就算豪格不打香河,后金主力要撤退,明军也只会干看着。这个时候,山海关一线的情况,这边根本不知道。还得等到后金主力都撤了,孙承宗派死士沿着海岸走,传出消息来,知道后金主力走了,一帮明军才敢出动。
二十万大军,欺负黄台吉留下的一万五千余,才算有了点胆子。也算是世界战争史上的一朵奇葩了。
酒足饭饱,张可大率部告辞,连夜准备上路。陈燮这边却没闲着,五百白杆兵所需的装备,这次都随船运来了。200杆步枪800简化型板甲,都是陈燮给白杆兵量身打造的装备。
板甲这个东西,陈燮是打算给自己的团练用的,顺便让铁匠们练手。没想到二仗打下来,陈燮发现板甲恐怕没有发挥的余地了,赶上白杆兵出现,又有了用武之地。
简化版的板甲其实就一块拱形钢板,加上一个铁盔。要求也不高,挡住正面就行。这东西穿了防刺服的团练仗着远距离的火力打击,根本就用不上。白杆兵就不同了,400人穿上板甲,保护住中间的100火枪手,这就是一个西班牙方阵的大明版。
西班牙方阵可是经受过历史考验的,西班牙人靠着这个横扫欧洲,成就了一番霸业。总之,白杆兵要是把这个玩好了,绝对完爆“我大清”。(未完待续。。)u
第一百三十六章翘首以待
第一百三十六章翘首以待
早晨的阳光落在营地里,昨夜喝多的白杆兵起来的有点晚。绿皮团练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多。解手都必须要去固定的地方,发现一次随地小便,立刻撵人。就为这个事情,五百白杆兵都换了好几十号人。在人家的地盘上,没道理可讲。不愿意留下的,滚蛋!
马祥麟也很不习惯这里的规矩,不过他还是起到了一个很好的带头作用。时间长了习惯了,还是会感觉到规矩多的好处。以前扎营,不要太久,一个晚上起来,第二天风一吹,营地里尿骚味道难闻的紧。在这里,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也不允许发生。就算你是半夜起来小便,也有执勤的哨兵会提醒你,不许随地大小便。
登州团练营官兵眼睛里的骄傲,那是赤、裸裸毫不遮掩的,看人的时候都是斜着眼睛。人家真不是嫌弃你穷,就是嫌弃你散漫,进而扩大嫌弃的范围。
在香河呆了三天,出发往天津的路上,两边的官兵感情有所加深。只要你手规矩就没人会嫌弃你,这就是团练营的道理。等这些白杆兵适应了规矩之后,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习惯。
蹲在压水井边抓紧梳洗时,一名绿皮年轻军官来了,马祥麟赶紧客气的笑,人家也挺客气的解释:“马将军,这是发给你的生活器具,在香河的时候没领上,这会补上一份。大家都有。您点点看,没问题就签字按手印。”
棉大衣、毛毯、内衣两套、毛巾、棉鞋、牙膏牙刷、饭盒、洗脸盆,双肩背袋一个。看完清单,马祥麟奇怪道:“怎么没有棉衣棉裤,就是你们穿的这种?”
年轻的军官微微歪了一下嘴,还是很客气道:“老爷交代,你们不是团练营的,棉衣、棉裤、武装带这些,就没有准备。”
“哦,还是要谢谢你们。”马祥麟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混球。在人家这里吃的穿的。都是人家供应的,你还真指望给你当祖宗供着?他可不傻,猜到陈燮是看上了白杆兵的战斗力,要打造一个靠谱的盟友呢。
马祥麟的想法是对的。明军确实太烂了。但是主要因素。还是出于对秦良玉的敬重。不然虽知道你马祥麟是哪根葱?拿着新领的饭盒。自己去灶上排队打饭,团练营里都这样。
吃了早饭,陈燮出现了。对马祥麟道:“让兄弟们集合,发点新装备,下午得往回赶。”
还有?马祥麟心里说不感激,那是扯淡。不过不是那种就会卖嘴的人,战场上拼死相报就是了,说那么多作甚?五百白杆兵,很快都集合完毕。十几辆大车进了营地,都是从码头上过来的。陈燮亲自动手,从大车上取下一副板甲,递给马祥麟:“穿上试试。”
这玩意有点简陋,就是一块钢板,六条带子,两条挂脖子上,四条在身后绑上,就算穿上板甲了。简单是简单了一点,但是穿上之后,刷上黑漆的板甲,看着就很威风。还有头盔,带面罩的,戴上之后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铁人,至少正面看是这样。
400人的白杆兵穿上板甲排成方队,二百白杆兵则穿上了武装带,拿上了火铳。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方队,在团练营的军官指挥下站好之后,看着里头100火枪手在400穿了板甲的白杆兵的长矛阵保护之下,马祥麟的脸色变了。
陈燮倒是很满意的点点头,对马祥麟道:“看出来了吧?以后打仗就这么列队,这次没准备好,回头给膝盖上也绑一块护膝铁板,差不多就没啥问题了。这个阵法的关键,还是队列一定要整齐,回到香河,有你们辛苦操练的。”
马祥麟深深的吸一口气,看着面前数百身穿黑色板甲的白杆兵,瞬间就变成了强大的战士,心里对陈燮展现出来的经济实力,认识上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不是说这个板甲有多难弄,关键是你从哪弄来的这么多铁。马祥麟还不知道,这可不是生铁制作成的板甲,都是钢!从现代社会运来的钢,经过登州铁匠作坊的加工,变成了眼前这种带着弧形的钢板。刷上油漆,你觉得是铁,实际上这种65锰钢,拿最锋利的刀都砍不穿,别说弓箭了。
头盔倒是明朝的生铁打造,不是舍不得,而是造型比较复杂,用钢材难加工这种明朝式样的头盔,不要说还加了面罩的。
吃了午饭,身着板甲的五百白杆兵充当开路先锋上了路,加起来三十多斤的铁甲,穿着很威风,走起来就受罪了。走出二十里,马祥麟就看不下去了,偷偷找到陈燮道:“思华,兄弟这个太辛苦,不如卸下来放车上运着走。”
陈燮面无表情道:“这点苦都受不了,不如赶紧滚蛋。从今天开始,行军打仗,都必须穿着这个。平时辛苦点,战时就能救命。平时偷懒,战时就得送命。”
犹豫陈燮的坚持,马祥麟只好作罢。这一路行军,越走越慢,一个下午只走了二十里路。开了白杆兵行军速度慢的先河。陈燮也不着急,慢慢走就是了。
走了一天半,这一队伍才回到香河。得到新的两个预备队增援后,陈燮手里的团练兵力达到了八个步兵队,一个掷弹兵队,一个工兵队,一个辎重队,一个正式炮队,家丁学堂二期学员为主的预备炮队,总兵力三千人出头,这还没算五百民夫。
有了足够的兵力,陈燮也敢于耐心的等待豪格的到来。倒是秦良玉得到马祥麟的书信后,又往香河塞过来五百白杆兵。给他凑了一个千人的队伍,让陈燮好好操练。
时间过的飞快,眼看正月将过,这时候的黄台吉在山海关一线开始四处碰壁。先后受挫于抚宁、昌黎、乐亭等地。而明军各地的勤王援兵次第赶到,山海关防线又坚不可摧。这个时候的后金军,征战数月之久,已经相当的疲惫。黄台吉决定趁着明军还没有开始反击之前,顺原来的道路返回。问题是很快他就发现了新的问题,万一喜峰口等地已经被明军占领呢?
假定退路被断了,前路又过不去,这个时候就战略态势而言,后金十万大军是被明军包围的。黄台吉很快就拿出了办法。掉头往西,打蓟州、三河。(注:正月,后金军陷永平府,叉陷迁安,越四日再陷滦州等地。唯昌黎居民集溃军,合军民之力登陴守坡,皇太极以蒙古兵攻之,不克。命达尔漠率大兵往,昼夜进攻,亦不克。皇太极乃自抚宁移师,四面环攻昌黎,火燎云梯折,不得缘域,复挥军持盾鑿城,亦被攻郯。后金军技穷,而昌黎以全。而三河,宝坻见昌黎以守而未失陷,因亦据城坚守,逐皆得全。)
在黄台吉制造出来的再攻京师的假象面前,蓟州、三河、通州等地明军皆不敢战,缩在城内准备死守。而此时,山海关方向的明军,不知道清军的实际情况,也不敢轻易出击。这就给了黄台吉充分的时间,并大胆的做出一个举动,那就是越过蓟州打三河,假戏真做。
凭借着机动性,后金主力在黄台吉的指挥下,快速的往西杀了个回马枪。顿时京师风声变紧。你还别说,在陈燮的劝说之下,张可大真的到了通州就不动了,保定巡抚那帮人,真的给他留下了。还有就是秦良玉,数次主动请战,都被兵部压了下来,要求她守备京师。
就在这个局势混沌之际,孙承宗招募死士,沿着海边一路往南走。(注:读到这里,颇为不解,为何不走海路去天津?)绕了一个大圈子,往京师去报信。得到报信的京师,顿时一片欢喜。高明一点的大臣都看到了,这个时候后金军已经快坚持不了多久了,该走人了。但前提是你得守住三河、宝坻。而这个时候,后金派出三路人马,轻骑快马直奔三河、宝坻、香河。打的算盘就是偷袭,成不成两说,只要为黄台吉制造一个从容撤退的空间。要知道黄台吉不是以军马行军,而是携带了大量抢劫来的物资、人口,主力移动根本快不起来。
后金军挥师西进的时候,陈燮在香河可谓翘首以待。就怕历史再次出点变化,豪格不会率部来袭。正月二十五下午三点左右,一匹快马狂奔至营门,马背上的士兵浑身是汗,高呼:“急报,后金大股人马来袭。”
此刻陈燮正在大帐之内,与马祥麟一起摆弄地图。就周围地势而言,这里是一个最好的战场了,地势相对较高,有利于陈燮的炮兵发挥火力。现在不是怕后金来,是怕不来。
浑身是汗的传令兵是被两个士兵扶着进来的,看见陈燮便道:“老爷,何长官让小的来回报,三十里外出现后金大批马队,不下五千人。”
陈燮已经拍案而起:“好,来的好,总算是盼来了。”
马祥麟在一边苦着一张脸,心道来的是五千大队,你高兴个锤子。(未完待续。。)u
第一百三十七章管教他有来无回
第一百三十七章管教他有来无回
豪格奉命奔袭香河,这是一步极具战略眼光的好棋。 章节更新最快如果按照历史进程,香河被偷袭得手后,整个大明的军事部署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最后的反击一直拖延到五月,可见运河被截断之后,整个北直隶的战局受到了多大的影响。
反过来看,区区一支偏师,竟然能拿下香河,后金主力尚且不能动摇昌黎、乐亭等明了一个问题,这个时期后金军队城市攻坚战属于严重的短板,只要当地官员处置得当,就算是一个县城,也很难被攻克。不是说后金军战斗力不行,而是黄台吉消耗不起那么多兵源。站在后金人口的角度看,打一个县城需要 付出五百人的代价,就已经是很高了,甚至到了无法接受的地步。
可见陈燮在蓟州一战,打的黄台吉是何等的疼,不过没到算账的时候而已。
何显回来的时候浑身是血,出去两个小队,20个人回来只有十五个。站在营门口的陈燮,看着何显自马背上下来,坚持着行军礼报告:“报告长官,卑职顺利归来,折了五个兄弟,建奴也没讨着好,20对20,就走了5个。”说着话,何显往前一扑,背上还插着一支箭。
陈燮面如沉水,身形不动,仅仅是摆摆手,示意来人抬下去治疗。依例,小队长上前继续汇报:“建奴的大队看上去,总有五六千人。队伍拉的很长,没有带辎重车马。队长带着我们在远处观察了一会,没想到建奴的伺候从两侧围了上来,打了一场遭遇战。一个回合,我部以强弩攻击,放翻了五个。一通火铳,又放翻了八个,动上了刀子,又干掉了两个。两个兄弟被建奴的弓箭射中面门,三个兄弟在近战时被建奴重器击杀。兄弟们的尸体藏在一个树林里。待战后取回安葬。”
“辛苦了,下去吧。”陈燮总算是开了口,示意斥候队下去。陈燮手里骑兵不多,只有五十人的斥候队。这一个遭遇战打下来。就少了五个人。真是心疼的厉害。好在马都牵回来了。装备也都带回来了。让陈燮难受的是,明明人多打人少,近战伤亡还最大。二十个人回来。身上没伤的只有一半。
大队滚滚向前,前方突然停滞,队伍中间的豪格面带怒色,看着前方。距离香河不过三十里,马队不要半个时辰就能到,趁天黑摸城,没准一个偷袭就拿下来了。突袭对斥候的要求很高,这一路上必须清扫周边可能遇见的明军斥候。
前方突然停下,只能说明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避雷针这个东西戴头上看着还是很威武的,豪格眼下就戴着一顶。胯下倒是一匹骏马,鲜亮的盔甲因为行军而蒙上一层灰。五千大军,其中还有三千蒙古兵,那个没有打下昌黎的达尔漠,被黄台吉打发跟着豪格一道来了。
跌跌撞撞浑身浴血的斥候跪在面前请罪,口称:奴才折了主子的颜面,罪该万死。不求主子饶过奴才之罪,但求主子让奴才把话说完,免得坏了主子的大事。
豪格意外的没有暴怒,沉着脸道:“讲!”
“回主子,奴才带二十骑四下游动,发现一股明军斥候,左右包围上去,准备打他们一个冷不防。没曾想,这些明狗手上硬的很。先以盾牌挡我弓箭,再以强弩射我。本以为一旦接近,明狗必败无疑,不想他们手里人人有短火铳,奴才们没防备,一下就吃了大亏。后来迫近激战,奴才带着兄弟们往回杀,两个兄弟为了掩护奴才,死死缠住明狗,怕是回不来了。主子爷,千万小心啊,这股明狗不一般,即便是近战,打起来也敢玩命。奴才以狼牙棒砸明狗的头领,没想到边上窜出一个明狗,用身子挡住了这致命一击。这些明狗,都穿着绿皮,没有着甲。主子爷,别忘了蓟州城外,席特库的惨败啊。”
豪格听到这里,大声狞笑:“哈哈哈,果然是这支明军,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来人,传令下去,就地宿营,明日一早杀向香河。我要会一会这支明军。”
天色暗淡,陈燮安稳的坐在营帐内,抽烟、喝茶,翘着二郎腿看日落。头一回不去视察夜间防务,交给王启年去做。马祥麟急的腚眼冒烟,在陈燮身边来回的转圈子,走两步就停一下问:“思华,你就不担心么?这是五千建奴啊。”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就是五千建奴么?不够我杀的,你要是怕了,赶紧趁天黑前跑路。”提到跑路,马祥麟急眼了,正打算辩解不是那种人时,外头来了卫兵汇报:“香河县令宋大人到了。”陈燮一听这个就笑了,信步出帐,大步朝营门走去。
宋毅看见陈燮,如同看见救星一般,也没有文官的矜持了,抢上前大声道:“陈大使,适才听信使来报,建奴大军杀来了,本官特来求证。”
陈燮笑呵呵的过来,看着面色苍白的宋毅,心里虽然不屑,脸上却是笑容道:“此事不假,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斥候查探,建奴约五千人马,我部营地在外,贵县驻守城内,成犄角之势,建奴见势如此 ,未必敢冒险攻城。”
这话的意思,我在城外呢,你着急啥?要死也是我先死。问题人家宋县令不这么想啊,玩意你这混蛋连夜跑路,老子上哪哭去?
“陈大使,还是移师城内吧。”听到消息是真的,宋毅的腿都软了,差点没站稳,伸手扶了一下营门才没摔倒。陈燮见状心里暗暗叹息,大明朝这些文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想想迁安、滦州这些大城被打破,估计跟眼下的宋毅差不多。主官没有一战的勇气,又不敢跑,就在城里坐着等死。这还算是好的,好歹是“临危一死报君王”了。
现在的皇帝是崇祯,绝对是日后算账的好手,就算跑路了,宋毅也逃不了一死。有趣的是,有勇气自杀,没勇气抵抗。就像那些被驱赶的百姓,有勇气承受刀枪皮鞭的驱赶,冲散自己人的队形,没勇气回头去拼命。
“我不进城,堂堂大明,没有一支军队敢于与建奴野战,那就让在下来做第一个吧。县尊大人,赶紧回去备战。请放心,建奴想打香河,就必须踩着在下的尸体过去。”陈燮说的慷慨激昂的,宋毅却如同吃了一只苍蝇。你不怕死,我怕啊!
“陈大使,识时务者为俊杰,何必与建奴争一时之长短呢?好歹这是五千建奴,不是五百,就算撤回城内,也没人会说你的不是。请放心,本县一定会奏本朝廷,说明这个事情。”宋毅还在劝说,不想陈燮微微一笑,转身慢慢的往回走,哈哈哈的大笑三声后,大声道:“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是哪个王八蛋说陈燮是个武夫的?这两句诗就做的很不错嘛。宋毅还在诗里没出来呢,陈燮已经消失了。马祥麟听的清楚,知道劝不动了,上前道:“宋县尊,还是回去准备应战吧。我白杆兵一千人,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陈燮真心感谢秦良玉派来的一千白杆兵,虽然短短的十来天训练,但都是老兵啊。别的不行,摆个刺猬阵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只要白杆兵互助两翼,阵中的枪炮就是建奴的屠宰场,管教他有来无回。
晨色之中,战马嘶鸣,人声沸腾。五千大军出发,人人双马,这个场面可想有多大。
军中的豪格看着大军滚滚,一股豪迈之气升起。抬手扬鞭一指香河,大声对身边达尔漠道:“看我横扫那支绿皮的明军,就怕他缩在城里。”
这个时候,豪格最希望看见的,就是那支身着绿皮的明军,就像之前两次的战斗那样,在野外列阵迎战。二十里的距离不算太远,没走出两刻,前方斥候便回来报告:“一支明军立于野外,前锋见无机会,没有主动求战。”
豪格大喜过望,他最担心的就是明军缩在城内了,以这支轻骑快马的部队而言,一旦需要攻城,顶多尝试一下就会绕着走,沿着运河一通扫荡,三五天就得自己撤走。现在明军竟敢在野外列阵,叫豪格如何不欢喜。
陈燮难掩内心的激动和紧张,随着斥候游骑不断的报信,后金大军在豪格的指挥下,果真杀了过来。那么等待他们的又是一个什么局面么?其实也没啥,就是三道铁丝网,一道浅壕沟而已。陈燮有八个步兵队在手,可以奢侈的留下两个步兵队为预备队,摆开六个以步兵队为单位的横队,多了铁丝网的防护,从容的玩一把三段射。从后面往前看,就是两个步兵方阵,中间有通道,怎看都不是特别厚实的阵型。但就是这看上起很薄的阵势,却是陈燮精心准备后的产物。
炮兵队置于步兵队中间的后面一点,这一次与步兵横队并排处在两个大方阵中间位置的是学员炮兵队的六门6磅青铜滑膛炮。陈燮摆出的这个这个阵型,就是仗着有充分的时间布下的铁丝网,还有点欺负豪格是个土鳖,不知道铁丝网为何物有何用的心思。
陈燮没走,宋毅反而更揪心了。这货居然真的放弃了营寨不守,而是在野外列阵。我的活祖宗,这可是建奴啊,怎么敢在野外浪战?宋毅真不知道这个奏本该怎么写了?哦,还得看能不能守住香河,守不住就准备回去剁了爱妾,然后自己找根绳子上吊。(未完待续。。)u
求一下月票吧
这两天月票增长较为缓慢,我的理解是大家的保底月票都投出去了。
7号了,估计看书多的书友,能有一张月票了。
那就求这一张月票。
下面推荐一本书《逍遥侯》,作者是大司空,讲的是一个风云变化,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时代。具体哪个时代,大家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个作者的笔头子很硬,素来喜欢看他的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