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撵客
郁长丰神色一变,潘宝山心里一紧,是不是说错了话。
潘宝山担心有些话说得太过,会引起郁长丰的不高兴,毕竟基层批评多了,也就是对高层工作不力的一个直接反映。
“乡镇债务危机确实是一个现实问題。”郁长丰在稍微沉思过后,缓缓地说道:“有几个原因是显而易见的:第一、从上个世纪末期开始到本世纪初期的那段时间,全国范围内的大发展存在一定的盲动性,各地乡镇一级的政府都不惜贷款举债多上项目、多办企业,但因为受能力和大环境的限制,投资多是失策的,一般都血本无归,第二、乡镇级政府的刚性支出过大,由于当时风气导向沒有把握好,各种设施建设、改造轮番上马,都要达标升级,可是国家的专项资金投入很有限,沒办法,乡镇只有自行解决,而且还都是大头,第三、面子工程的不正之风太盛,超豪华办公、高档次吃喝还有高规格出行,花费惊人,第四、还有正常的工资发放和公益**业补贴,乡镇干部工资由县级财政拨,只是干巴巴的工资,补贴、差旅费等还是由乡镇自己解决的,还有差额拨款、自收自支的人员工资开支,再加上农村公益事业投入,这一切每年都远远入不敷出,积攒多了也成病害!”
郁长丰这话一说,潘宝山顿时松了口气,看來他的神情一变只是在思考,并沒有心生不快,于是继续说道:“郁书记您分析得确实是实情,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原因,也是我认为最重要的一点!”
“说,今天专门抽出时间來跟你聊,就是要放开來,你尽管畅所欲言。”郁长丰呵呵地笑了起來,“否则就沒有意义了!”
郁长丰说完,探身伸手,拿起了茶杯。
潘宝山马上站起來,走到郁长丰办公桌前道:“郁书记,我帮您倒水!”
“喔,好。”郁长丰喝了两口,把水杯递向潘宝山,潘宝山马上一个趋步,伸出双手接过。
“那边有干净的杯子,你也來点。”郁长丰指了指特供水瓶旁的水杯。
潘宝山犹豫了下,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给郁长丰倒上水送过去后,回身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接着聊,你认为最重要的一点原因是什么。”郁长丰充满期待地看着潘宝山。
“为了gdp,分摊税收指标。”潘宝山很认真地说道,“那是一级压一级的,省里给市里压力,市里马上就实实在在地传导给县里,而县里更是变本加厉地压到乡镇头上,也就是说,乡镇是终端受害者,郁书记,别的地方我沒有亲身经历,只从各媒体渠道來了解,应该跟松阳的乡镇也差不多,在松阳,大部分乡镇别说完成上千万、几千万的税收了,说句到家的话,恐怕连几十万的目标都是困难的,放眼看看,整个乡镇沒有个像样的企业,从哪里來钱,沒法子,只好想办法借,因为对领导來说,完不成任务就意味着不称职,所以,这就造成了恶性循环,旧债未去,新债又來,年复一年,哪里还能翻身!”
“原先我知道乡镇一级的政府,确实是在水深火热当中。”郁长丰缓缓地道,“沒想到竟会这么严重,看來确实是到了崩溃的边缘,很危险!”
“郁书记,还有更危险的,因为乡镇级别的政府所面临的生死困境,早已经开始转嫁了,而且这个转嫁,其危害之大令人夜不能寐。”潘宝山非常果敢地看着郁长丰的眼睛,“说句有点危言耸听的话,就是动摇了我党执政的根基!”
“继续说。”郁长丰手指一点桌面,表情极其严肃。
“老早以前,在税费改革还沒推行的时候,乡镇政府转嫁危机还不是很明显,危害也不是太大,可以很隐蔽、很温和地转嫁到农民头上,应该说还能勉强对付得过去。”潘宝山道,“但现在大的环境发生了变化,随着国家对农村、农民的一步步松绑,乡镇政府已经沒法向农民直接下手了,所以无奈之下,只好把压力再传递,全部压到村级组织的头上,在松阳就存在一种情况,一个贫困村,每年的税收任务也要几十万,钱从哪里來,政府可不管,他们关心的就是有沒有达标,完成任务就是英雄,完不成就是狗熊,完全不管村里采取什么措施,用什么手段,所以,一些品行正、得人心的村支书因为完不成税收指标,渐渐被赶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那些手里有两个钱,能预先垫付税收任务的人,他们多是不务正业的,说得再不客气一点就是地痞流氓,他们自掏腰包垫付税收款,就能坐上村支书的位子,目的是为了什么,捞钱,捞更多的钱,现实中有些村子,能卖的地都被卖了,不能卖的也卖了,良田变宅基地比比皆是,还有的干脆就当成荒地取了土,卖了土方,更有甚者,把村部都卖了,还打着节约办公的幌子粉饰,总之,村子被搞得是乌烟瘴气,老百姓都怨声载道,但又敢怒不敢言,因为那些个村支书说白了就是恶霸!”
“乡镇政府把矛盾下推到村里,是极不负责的。”郁长丰眼中多了一丝忧虑。
“是的。”潘宝山道,“所以导致了农村基层干群矛盾的突出,老百姓对干部的反感直接导致了对党和政府的不信任,危害之大,怎么能让人心安,当然,近些年国家也不断加大对农村、农民的投入,免税收、赠补贴,也起到了一定的稳定作用,但是,治标不治本,还是难以走出恶性循环的坏圈子!”
“你对解决的办法有怎样看。”郁长丰问。
“要大力发展农村基层肌体,只是关注城市、扶持工业,然后靠工业反哺农业,那是不切合实际的,当然了,从道理上讲工业反哺农业不是沒有可能,但历时弥久,等于沒有,现实情况不允许,因为农村的危险情况实在是拖不起。”潘宝山道,“还是要让农村实现自我逐步发展,不求什么跨越、飞越,只要每一步都有所改观就行,但是有一个问題必须重视,发展农村,以村子作为单位,实在是太微小了,在自我发展能力、抗风险能力等方面都很欠缺,所以,乡镇一级是关键,必须以乡镇的发展为抓手!”
“嗯。”郁长丰听到这里,温和地笑了起來,道:“推行新乡镇建设!”
潘宝山笑了,他知道郁长丰说这话的背景,所以并不多说,只是随之呵呵一笑,说道:“前两年我在夹林已经开始着手新乡镇建设了,再过段时间看看成效,希望能收到预期效果!”
“搞新乡镇建设,要多条腿走路,只重视农业是远远不够的,工业、服务业也要兼顾发展,那样才能形成经济综合体,完成地方性的内部循环,也就是增强另一种造血功能!”
“是的郁书记。”潘宝山郑重地一点头,“要各有侧重地兼顾发展,不能全面铺开搞齐头并进,在具体行业中,最好先搞试点,然后总结经验再推广,那样就能事半功倍!”
“嗯,还要牢记一点,发展只是手段,目的是巩固农村的稳定。”郁长丰道,“不管发展什么、怎样发展,要关注基层百姓的呼声和感受,有矛盾就要及时、彻底地消除,包括一些个小矛盾,同样也不能忽视,因为问題虽小,但反映的问題可能很严重,比如贪污**,老百姓最痛恨,但这只是经济**,还有政治**更要警惕,它比经济**更严重,因为经济**就是贪几个钱,老百姓骂一通排解一下愤懑可能也就算了,但是政治**,那是根基性的东西!”
“说到基层的政治**,除了要解决恶霸式样的村官、乡官外,还要注重新鲜血液的输入。”潘宝山道,“村级、乡镇级的干部,有些人谈不上是恶霸,但私心太重也不行,我了解到的村级干部,有一些的确是需要提高一下综合素质,否则人家送一盒烟,在村里土地发包时就会做点手脚,此外,还有亲戚朋友也都沾光,村里有什么好处,一般落不到普通老百姓头上!”
“你指的新鲜血液,具体是什么。”郁长丰道,“大学生村官!”
“对。”潘宝山很佩服郁长丰的反应,“大学生村官有几大优势,首先是知识素质相对要高一些,在新思路、新举措的采取上要容易一些,也就相对能促进发展,再者,大学生村官大都不是本地人,自然也就少了所谓的裙带关系,在公正廉洁方面赢取民心也就好多了,总之不管怎么说,大学生村官是医治农村现存弊病的一剂良药,如果经过十年或者更长的时间,换血成功后,再加上乡镇本身的发展建设,农村必将会有根本性转折,新气象定会喜入人心!”
“说得好。”郁长丰看着潘宝山,满意地点点头,他刚要说话,门被敲响了。
王天量小心翼翼地走了进來,抬手看了看手表,对郁长丰道:“郁书记,马上十二点了。”说完,目光转向了潘宝山。
及时提醒和郁长丰见面会谈的客人注意时间,是王天量的职责所在,很直白地说,一般干部见郁长丰一面很不容易,有的人得到了机会,就能多说一句是一句,甚至到了饭时还会很忘我地讲着。
这个时候,作为贴身秘书的,就有必要出來提个醒了,说白了就是撵客,
第四百五十二章 看牌子
潘宝山是第一次和郁长丰交谈.并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但眼皮子滑溜是他天生的潜质.他一下就琢磨出了其中的奥秘.马上站起身來.很知趣地说道:“郁书记实在抱歉.一说就扯远了.啰啰嗦嗦讲了这么长时间.”
“你讲得很好.”郁长丰抬起手压了压.转而对王天量道.“你跟小餐厅说一下.我今天中午的饭推迟半个小时.另外再加一个人的份.”
“好的郁书记.”王天量垂手点头应声.出门前又看了眼潘宝山.显出了一定的恭顺.
潘宝山一下就感觉了出來.王天量的眼神变了.原因应该是郁长丰延长了半个小时的谈话时间.显示出了他的重要性.
沒错.王天量察言观色的本领确实不一般.他在这方面优势也是与生俱來.总是能把话说到别人的心坎上.所以自大学毕业考入双临团市委后.一直走得比较顺.再加者笔头子上还有两把刷子.因此沒几年便调入了团省委.之后又被借用到省委组织部办公室.
有了组织部这层接触关系.王天量一下就施展浑身解数.抓住了机会.刚好省政府秘书一处缺个后勤秘书.便调了过去.进入秘书处.王天量当然不甘心只是做后勤秘书.又几次不动声色地表现.得到了处长的青睐.接下來就理所当然了.成了一支笔杆子.再接下來就不用说了.被当时任省政府秘书长的焦自高看好.举荐给了郁长丰.成了他的贴身秘书.
王天量到了郁长丰身边.接触的人丰富了.知道哪些人有什么样的未來.现在潘宝山得到了郁长丰半个小时的延迟谈话时间.就说明了一切.所以他对潘宝山也刮目相看.出门的时候给了他一个恭顺的眼神.
当然.潘宝山也有回应.在王天量轻轻地把门带上之前.给了他一个致谢的微笑.
“小潘.刚才聊了那么多农村方面的问題.再谈谈城市的事情.”很有兴致的郁长丰在王天量出去后笑了笑.看着潘宝山道:“农村和城市.是对立统一的.”
谈城市.潘宝山还真有点把不准.农村已经被他说得有点一塌糊涂了.如果再奚落一番城市.那岂不是來了个全盘否定.不过再一想.郁长丰平常好话听多了.也许就是想听点实话.否则也不会延长谈话的时间.
“郁书记.今天就斗胆了.说点平常想说又不敢说的.”潘宝山看着郁长丰道.“农村的情况不容乐观.城市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客观地说.城市居民的幸福指数并不比农村居民高.表面上看.城市生活是很光鲜.高楼大厦、马路宽阔.总之吃穿住行、娱乐消费都是农村所不能比的.但是往深里想一想.一般的城市居民所能享受到的到底有多少.从吃、穿、住、行各个方面來讲.所能得到的居多一种心理上满足.说白了就是大多只有看得份.”
“原因是什么.”郁长丰的表情非常凝重.“你所认为的.”
“生活成本太高了.也就是手里的余钱太少了.”潘宝山回答得很干脆.“这些年來从收入水平上看.城镇居民的钱袋子的确是鼓了不少.但是.如果把物价上涨因素考虑进去.是个什么样的收入增长.有些老工人就常说.以前一个月几百块.感觉挺舒适.现在一个月两三千.倒感觉紧巴了.其原因不是菜价粮价涨了.不是衣袜鞋帽价格高了.也不是交通成本上去了.不买车花不了多少钱.骑个车子满街跑就当是锻炼身体了.或者说花个一两块钱坐公交也能绕城转转.这就是俗话说的.吃不穷穿不穷.买不起汽车走路摔跟头也不丢人.怕就怕一个‘住’字.郁书记.拿我以前工作过的松阳市來说.五年前.或者再进两三年.七八年前的时候.松阳市区的房价每平方也不过就一千多点.如果位置偏一偏.一千都还不到.但现在看看.在市区一般地段少于五六千拿不下.中心区就不用说了.七八年时间.房价涨了五倍.但我不敢说大部分普通居民的收入也能涨五倍.如此一來.大部分老百姓为了一套生活所必须的住房.倾其所有是肯定的.而且还远远不够.现实中.一家上下两代甚至是三代.供一套房子的人.比例并不小.”
“嗯.住房是个大问題.”郁长丰道.“近年來房价上涨有大环境因素的影响.从一定程度上说是有点失控的.从国家的宏观调控政策上能看得出來.出招、拆招、补招.接连不断.就想让房价回归到一个合理的水平.让老百姓生活得好.基于这一点.在平抑房价的同时.国家还大力推行经适房、保障房.最大程度地保证老百姓具有其所.”
“郁书记.我觉得就目前情况來说.房价的问題其实就是地方官员的政绩观问題.”潘宝山道.“不可否认.发展永远是主流.但怎么发展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題.之前我们曾一味地讲GDP.负面影响显而易见.所以后來又提出了‘绿色GDP’.然而有些影响是持久而深远的.对地方政府來说.GDP绿不绿色不重要.关键是量要上去.不管质的高低.当下.房地产是GDP的大户.各地都趋之若鹜.不遗余力地发展房地产业.短时间看.GDP是上去的.但那是极不健康的.因为房价把老百姓给拖累了.甚至是拖垮了.买一套房子.一二十年的购买力就沒了.拿什么來进行可持续.”
“房地产市场的问題说起來很复杂.不单单是经济上的问題.也不是短期性问題.”郁长丰道.“国家对房地产市场的健康发展非常重视.但那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拍板解决的.毕竟经济是个统一体.国家是个共同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沒有道理.单从某一个领域、某一个行业來看.任何问題解决起來都不难.可是要左右协调、上下兼顾.难度就大了.”
“我相信国家的意志.虽然决策的智囊团不一定能深入基层.但他们有韬略有远见.能制定出科学合理的方案.不过遗憾的是可能有政令畅而不通的现象.地方上对政策的解读很到位.很顺畅.但就是在落到实处的时候就梗塞了.说到底.就是在研究政策找对策.”潘宝山道.“最根本的原因.还就是地方官的政绩观.他们不为地方的科学发展考虑.唯一让他们心动的就是政绩.刚才说农村基层的时候.会在工作上做表面文章.其实城市也一样.官一到任.马上研究、重制定发展规划.所有的落点都会集中在‘城市出’上.要么抓城建出形象.要么扩规模出体量.面子光彩嘛.可那样一來.城市就遭殃了.路扒了重修.哪怕拓宽两米也叫出;街边建筑能敲都砸了.六七层的楼房放在路边是很寒碜的.起码得四五十米高才像话;还有绿化、亮化.以前的绿化物不上档次.拔了.换上高档次的.路灯、霓虹灯也不能土气.要根据城市特色來设计.都摘了重换;厉害的是城市扩张.沿着外围卖地.搞房地产开发.反正只要有人住就是市区.以上种种情况.对于发展较为成熟的城市來说并不一定存在.但对于中等发展城市來说.是常规、常态.一任领导上任.几年内整个市区就会是个大工地.口号还喊得响.要什么‘奋力追赶、跨越发展’.他们就不想一想.不把精力放在经济发展上.不强身健体.拿什么发展.还有.在任的只花钱不挣钱.最后把烂摊子交给谁.”
这番话潘宝山说得是一时兴起.等回过神來注意到郁长丰的脸色时.才发觉情况又有点不对.
郁长丰眼睛微闭.眉头轻皱.这次好像真的是很不高兴.
这一下.潘宝山猛地一拧大腿.怎么关键时刻就掉了链子.见了省委书记就激动得癫狂沉不住气了.
“郁书记.时间不早了.您去用餐.”潘宝山懊悔加惶恐.极力撇出一个微笑.对郁长丰说.
“哦.还沒到十二点半.”郁长丰笑了下.睁开眼看着潘宝山.还跟刚才一样.他并沒有不高兴.只是在想问題.潘宝山的话不由得让他想到了很多.
潘宝山闻言.又看看郁长丰的眼神.一切安好.简直谢天谢地.于是.连忙起身.拿起水瓶要给郁长丰加水.
“水就不喝了.等会吃饭喝点汤.”郁长丰笑着对潘宝山点点头.
潘宝山立刻一哈腰.“好的郁书记.”
“小潘抽烟.”郁长丰这话是问出去的.但丝毫沒有给潘宝山回答的时间.顺手就抛给他一支.
潘宝山早就想抽支烟定定神了.但沒有郁长丰发话是决然不敢的.现在他既然主动提出而且还带了头.当然是求之不得.
“谢谢郁书记.”潘宝山接过烟甚至都來不及看是什么牌子.赶忙上前给郁长丰点火.
点火之前.潘宝山先用手罩住火机打了一下.看火焰的大小是否合适.火焰大了.容易把领导给惊着.小了.点起來又不痛快.要适中才行.
面对潘宝山送上前的火焰.郁长丰犹豫了下.点上吸了.
潘宝山这才退回去.坐下來给自己点上.并趁机看看香烟的牌子.
第四百五十三章 开房休息
香烟沒有牌子.除了一个淡黄色的过滤嘴.就是一根白棍.
潘宝山恍然一悟.像郁长丰这样级别的领导.私下里抽烟哪里还带牌子.特供香烟有的是.就不说瑞东烟草公司从全国各地搜罗特供非卖品了.单是在瑞东烟业有限公司内部生产的上好特供就令人咋舌.
咋舌不是因为价格高.非卖品无价.就算要讨论价格.也不是一般人以盒为单位.而是按根來计算.还有.最关键的地方是在“特供”二字上.市场上沒有流通.再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到.
“小潘.其实刚才你所说的.焦点就是在民生上.”郁长丰仍旧沉浸在话題当中.“民生就是民心.抓不好民生工作.就会失掉民心支持.”
“所以我觉得.现在城市大搞建设扩规模.与其给高楼添砖.不如给平民加瓦啊.”潘宝山道.“当前时期.尤其是城市中棚户区的居民.生活条件还是存在相当差距的.他们生活的环境.说好听点就是城中村.说难听点就是贫民窟.”
“好.与其给高楼添砖.不如给平民加瓦.”郁长丰颇为赞许地看着潘宝山.点头道.“百姓福祉所在.就是我们党执政的根基.始终把民生冷暖放在心上.是当领导的根本素质.也是起码的要求.否则就称不上是父母官.”
郁长丰的赞赏让潘宝山一阵高兴.这沒让他得意忘形.反而加清醒.他觉得可以适可而止了.再谈下去说多了显得沒有节制.而且言多必失.话多了自然会有漏洞.会显得说话做事欠思考.
看看时间.已经是十二点一刻了.潘宝山挪了挪屁股.“郁书记.今天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午饭后您还要休息的.所以还是早点去用餐.”
“沒事.不在乎这一时半刻.”郁长丰笑着.边说也就边站了起來.“不过话題不是一次能谈完的.那今天就这样.走.一起吃饭去.”
“郁书记.我.我回去吃.”潘宝山说回去.是要到大餐厅去.那里才是他的用餐点.
“一起.刚才我都跟小王说过了.有准备的.”郁长丰此时像极了安详的长者.语气是关怀备至的.“小潘.任何岗位都能有所为.广电系统也是一片天地.而且很多事情都是融会贯通的.在一个方面锻炼好了.再到从事另外一个方面的工作.上手也会很快.”
潘宝山知道.这是郁长丰在勉励他.他需要就本职工作來个几句话的汇报.而且.谈话谈了半上午.最后也该收收尾了.要回到自己的本职工作上來.
“郁书记.工作在于出.但惠民是根本.自从去年得您的关照到省里來以后.尤其是到广电局主持工作.是把事关民生的各项工作都抓实抓细.”潘宝山道.“同时.也丝毫沒放松广电工作的宣传引导作用.积极向省委省政府的中心工作靠拢.注重营造社会舆论.凝聚社会力量.为瑞东的稳定、繁荣发展呐喊助威.”
“媒体口的工作不是太容易干的.”郁长丰边说边向外走.“可以说是在风口浪尖上跳舞.跳得好了有人喝彩.跳不好就会落入漩涡.沒人同情.”
“要不怎么才能显示宣传工作的重要呢.”潘宝山说着.侧后紧跟着郁长丰走了出來.
外间.王天量还在耐心地在办公桌前等候着.见郁长丰出來.忙起身进了主间.把郁长丰的公文包收拾好.然后关窗、锁门.跟了上去.
去小食堂高干餐厅的路上.郁长丰沒再和潘宝山谈什么工作.只是说了点生活上的琐事.郁长丰问潘宝山家属的问題怎么解决.老是两地分居也不是办法.潘宝山说家属生活在县城.习惯了.刚好和家人一起生活.方方面面都方便.就是以前他在松阳市的时候.也是一个人生活在市区.家属并沒有跟过去.
“那要常回家看看.生活也是工作的一部分.很多干部就是因为家庭问題沒处理好而拖了后腿.”郁长丰笑道.“毕竟是后方基地.一定要巩固好.”
“是的郁省长.最近我也在琢磨.是不是该把家属调过來.”潘宝山道.“主要是为了孩子考虑.每次回去孩子都不怎么认我.我非要死皮赖脸地贴着他玩上一会才能熟络起來.”
“为了大家.也不能不顾小家.”郁长丰道.“家属在什么系统工作.”
“在税务系统.不算是对口专业.”潘宝山道.“其实家属以前和我同在夹林乡政府.后來我去了县里.才想办法把她调了过去.”
“嗯.”郁长丰点点头.回了下身对跟在后面的王天量道:“小王.地税局王局长不是你老乡嘛.你看看.如果潘局长那边有需要的话.你去找王局长说说.在条件符合的情况下.可以优先考虑考虑.”
“好的郁书记.”王天量爽快地答完.对潘宝山笑道:“潘局长.什么事需要就什么时候一个电话.不费什么事.”
“谢谢王秘书.”潘宝山有点受宠若惊.沒想到郁长丰还能关心到这个地步.于是也对他表示感谢.“谢谢郁书记.”
郁长丰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在他看來这不是事.而且.现在他对潘宝山印象一下有了大幅度提升.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各方面确实很优秀.主要是有观点.谈小事不拘泥.能放大开來.谈大事不空泛.能落到支点.思路相当清晰.另外.举止也张弛有度.难怪女儿郁小荷对他总是有意无意流露出钦佩來.
能了解到潘宝山的这些情况.郁长丰是很欣慰的.看來之前点了他一下.让他到省里來沒有错.的确是个人才.
郁长丰的神情沒有隐藏.潘宝山很清晰地读到了他所祈望的信息:这次见面非常成功.
王天量也看得出來.单是从郁长丰延长交谈时间上就能察觉到.他对潘宝山绝对有偏爱.否则不可能拿出那么多时间.还有.中午吃饭还邀请潘宝山一起.这也算是开了个先河.到高干小餐厅吃饭.郁长丰沒请过人.因为那有点私家后院食堂的意思.不是一般关系是入不进去的.
很快.三人來到了小餐厅.
主管高干小餐厅的是省委接待办副主任.叫唐丽丽.在餐厅门口.王天量作了介绍.潘宝山当时就愣了一下.他马上想到了富祥交通局的唐荔.突然有了种错觉.是不是姓唐的女人都这么有型.
唐丽丽和唐荔一样.有着两条修长的美腿.腰身也是上品.即使在这个尚未复苏的季节.身上有薄薄的羽绒服.也丝毫掩盖不住她毫无赘肉的凸凹身材.至于唐丽丽的脸蛋.也不用说.典型的东方美女相貌.
潘宝山突然觉得下身有点异样.他恶狠狠地咬了咬牙.骂自己沒出息.在陪郁长丰的场合竟然还能心猿意马.真是不知死活.
沒多会.來到了二楼坐到饭桌前.饭菜已经备好.很简单的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当然.菜、米的品质之高是不用说的.但不管怎样.潘宝山觉得.这顿饭是他有生以來吃得最有价值的一顿.不能用钱來衡量.
郁长丰吃得很少.但他很注意度.一方面是为健康考虑.一方面是照顾潘宝山能吃得饱.
的确.如果郁长丰放下碗筷.潘宝山绝对是不会再伸筷子夹菜的.肯定是三两口把碗里的米饭扒完就算.连汤都不喝.所以.潘宝山很注意郁长丰碗里的饭.尽量保持在同一个进度.提前吃完也不妥.
“你们多吃点.还年青呢.这方面不能像我看齐.”郁长丰当然知道潘宝山的想法.所以主动点了出來.还笑呵呵地对王天量说道:“要不你陪潘局长喝两杯.”
“不不不.郁书记.酒就不喝了.下午还有事情.”潘宝山连忙摆手.笑道:“就多吃点饭.”
潘宝山这么说.是要敞开來吃的.因为郁长丰把话说了出來.如果再羞答答地照顾着所谓的场面.可能会有点虚伪.而且饭桌上也是能见人生的.直爽的人和有弯弯肠子的人.从吃饭上是能看出來一二的.
说是敞开來吃.不是说敞开肚皮.否则以这里装米饭的小碗來衡量.潘宝山觉得起码能吃三碗.况且这大米的口感绝对好.优良品种不说.还都是自然收成.沒有化肥农药.就是有机肥也很少施.顶多就是人工除草、除虫.
两碗就够了.能达到形式和内容的高度完美统一.刚好.度快一点.也能和郁长丰步调一致.
大概二十分钟后.吃饭结束.
唐丽丽过來问王天量.是不是把房间开开.让郁书记休息一下.郁长丰有个习惯.如果中午沒有场子.按点吃饭.那是要回家休息的.反正也不远.走走也就到了.不过如果有事晚点.吃过饭后就会留在餐厅的专用房间或者是回办公室里间去休息.
郁长丰下午还有重要会见.选择留下早点休息.他和潘宝山简单告别.便进房休息.
随后.作为礼貌.唐丽丽又问王天量.潘宝山是否也需要在这里休息.有机动的房间可以安排.
第四百五十四章 去省网
作为省委接待办副主任,唐丽丽拿捏事情一般也都比较到位,凡事郁长丰带过來吃饭的,肯定是他私下关系比较要好的人,所以客气一下有必要。
潘宝山对唐丽丽并无了解,刚到省委宣传部的时候虽然同在一个大院,但沒有交触的地方,他吃饭都是到前面的大餐厅,后來去广电局也就很少回來了,更沒了认识的机会。
唐丽丽倒是知道潘宝山的一点情况,听说是郁长丰点名过來的,在瑞东省是为数不多的厅局级年轻干部之一。饭前王天量在门口介绍的时候,她才算是认识了潘宝山,果真是英雄出才俊,顿时好感陡增。
不过这种心理不能流露,必须隐藏起來,所以在征求潘宝山是否需要一个房间休息的时候沒有直接问他,而是按照常规程序问王天量。
潘宝山一旁听到连连摆手,笑着说这里是省领导休息的地方,他哪能凑热闹。和郁长丰谈话严肃了小半天,一下放松起來说笑,潘宝山敞得很开,笑起來特别爽朗。
这种笑容发自内心而又沒有任何防备,直发坦诚,让人看了很舒服。唐丽丽在大院里见多了皮笑肉不笑,所以对潘宝山的整体感觉很是阳光。
不过说笑也就简单几句,这里需要的是严肃和安静。潘宝山深知这一点,于是很快便与王天量很有力地握了握手,又和唐丽丽象征性地握了一下,便谢别而去。
“王秘书,郁书记和潘局长就两个人谈话一直谈到现在?饭点过了半小时呢。”唐丽丽看着潘宝山远去的背影问王天量。
“是,十二点的时候我提醒过一次,但郁书记丝毫不理会。”
“他们都谈了些什么,郁书记怎么能坐得住?”唐丽丽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声。
王天量感到有点意外,平常唐丽丽对这些是从不关心的,“谁知道呢,我在外间听不到。嗌,唐主任怎么也关心这些事了?”
“随便问问。”唐丽丽恍然笑道,“我是觉得不太好理解,潘宝山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年轻啊,年轻有为嘛。”王天量呵地一笑,“可能提出的话題比较前卫和尖锐,引起了郁书记的兴趣。”
“你不也年轻嘛。”唐丽丽暗暗地一转眼珠子,道:“应该和潘宝山差不多吧,有三十五六?”
“差不多。”王天量笑道,“不过我跟潘宝山不好比啊,他现在是正厅,我不过就一正处而已。”
“那有什么,起步有先后,但终点线是一样的嘛。”唐丽丽笑道,“沒准还是后來者居上呢。”
“哟,那可真是要借唐主任吉言了!”王天量被说得非常高兴,“我倒是希望有那么一天。”
说笑到这里,唐丽丽看了看手表,“王秘书,你也休息会吧,下午还要准时喊郁书记起床。”
“嗯,得眯眯眼,这两天确实有点累,要不还真熬不住。”王天量说完就走了,回自己的宿舍。
回去的路上,王天量想到了郁长丰说过的帮潘宝山老婆工作调动一事,能抓紧要抓紧,不过这事还是要先跟潘宝山再通通气,看是否真有需要。
王天量沒耽搁时间,既然要帮忙就要显出诚意,趁热打铁,便掏出手机打给潘宝山问起了情况。
潘宝山一听连忙表示感谢,并立刻谢绝,说家属在富祥靠着姐姐,不想离开。王天量听了,说那就先搁着,如果什么时候有需要,随时跟他联系。潘宝山再次表示感谢,客套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通完话,潘宝山还真是一阵寻思,到底该不该想办法把刘江燕和孩子接过來。当然,以他的了解來推测,刘江燕多是不愿意的,就像跟王天量说过的一样,她在富祥靠着刘海燕,估计哪里都不想去。
想到这里,潘宝山也就把这事放下了,因为郁长丰刚找过谈话,精力得更多地放到工作上,多出点彩,而且还要尽快。
第二天,针对年前万少泉到广电局的调研,潘宝山决定展开督查,这一方面是推进工作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显示了思想上对万少泉的重视,不失规程性礼貌。
次日,潘宝山就带领省广电局领导班子、相关职能处室的负责人,到省网公司进行专題调研,听取全省网络整合进展情况汇报,并对下一步的具体工作进行指导。
辛安雪沒有去,向明也沒随行。这在潘宝山的意料之中,既然他们找了借口也就作罢,免得他们要是跟过去,弄不巧场面上还不和谐。
省网公司党委书记、董事长邝同舟非常重视,年前万少泉到广电局调研后,他就猜到潘宝山必定要就此事到公司來督察,所以一直在准备着。
“潘局长,非常欢迎再次來公司视察指导工作!”邝同舟依旧热情高涨,笑得满脸通红。
“邝书记,这次我也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拣直接的來。”潘宝山笑呵呵地说道,“年前万少泉副省长到广电局调研,后來座谈的时候,让办公室通知了各相关单位和部门的负责人列席的座谈会,你也到场的,所以有关情况我就不再重复了。”
“潘局长,我非常明白,年前的座谈会后,我就在全公司大会上传达了相关情况,并对会议精神进行了学习,而且随后就贯彻落实,开始了新一轮的推进工作,而且到目前为止,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邝同舟精神抖擞地说道,“我们在全省选择了九个基础条件比较好的城市,进行了深度推进,有新突破、新作为、新服务,呈现了一定新亮点、新变化。剩下的七个城市,下一步将在借鉴成功经验的基础上,争取全线推进。”
潘宝山一听,全是套话空话,不过这个时候也不宜多说什么,反正看得出來,邝同舟是努力了,不管效果如何,态度值得肯定,所以表扬了几句。
邝同舟可能沒想到潘宝山会如此慷慨地给予认可,还有点不好意思,忙把潘宝山一行请进会议室先座谈。
会议室里很温暖,空调打到二十八度,烘着上好茶叶的香气满屋飘散,更有各色水果散着阵阵清新味儿,很适合舒缓精神。
这一切对潘宝山來说很无所谓,现在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工作,郁长丰的召见就像一副兴奋剂,让他的工作热情和雄心空前高涨。
几个人轮流发言,讲得红光满面。
座谈最后,潘宝山做总结性发言。
“工作务实不务虚,这是常理,所以我也就不说什么高度重视、加强领导以及落实责任等方面的话了,就三网融合工作,我就提四点建议。”潘宝山环视一下四座,一半以上的人顿时拿起笔,很认真地看着他,就像学生准备记笔记一样。
这种情形潘宝山自己也经历过,知道是何种心态,所以他很留意哪些人看上去更认真,必要时候是需要作出关切回应的,因为不管他们是否出于真心,但毕竟表示出了一定的尊重。凡事要注意礼尚往來,否则会失去支持基础不牢。
经过暗中观察,表现最可圈可点的是邝同舟,他一本正经地坐着,一手拿着笔,一手按着笔记簿,时而埋首记录,时而肥肥的脸抬起,虔诚地向潘宝山张望着。
于是,潘宝山把目光落在了邝同舟身上,以示对他的重视,接着继续说道:“第一点,要注意提升高度,把目光尽量上扬,关注全国广播电视网络整合工作,及时了解整合的趋势和发展的方向,积极加强与总局业务部门的沟通协同。第二点,要注意突出重点,以服务为根本抓手,加快推进全省有线电视网宽带接入服务业务,这是我们主营的业务,也是主阵地。第三点,要注意提升合力,对省内市县两级的广电网络单位进行深层次协调合作,要由当下的业务整合向资产整合转变,取得质的突破。第四点,要注意协调沟通,要和电信、互联网部门打好关系,毕竟都想吃肉,不想吐血。就像电信,想取得播放业务,但不想放开宽带接入;同样,广电想取得宽带接入业务,但也不想放开对影像播放的垄断。”
邝同舟一边听一边记,还不时点着头。
潘宝山能看得出來,邝同舟确实是认真的,因为他起笔、落笔的时间,大体上和所讲的重点内容节点相符。相比之下,其他人就不行了,也就是拿拿笔做做样子,过一会晃两下笔,昭示在做笔记。更有的完全就是沒脑子,只是在望过去的时候,才像顿悟似的拿起笔乱划两下装模作样。
见到这种情况,潘宝山很想玩一下,把他们的笔记收上來看看,看他们到底写了什么或者是画了什么。不过这显得不上档次,沒有一贯的个性作风,偶然为之会被笑话。
但不管怎么说,认真的人还是要给予肯定和鼓励,所以,座谈会后邝同舟邀请潘宝山留下來用午餐时,潘宝山略一犹豫便答应了下來。论其原因,除了这次邝同舟的表现让他满意之外,还因上次來调研时拒绝过他,已经來了个下马威,所以现在应当适时给个笑脸。
况且,留下來吃饭还有两个目的。
第四百五十五章 马屁
目的之一,是要邝同舟把电影公司老总衡建齐邀请到场。现在要顾大局出成绩,不是跟个人拧的时候,如果是按照个人意愿相处,潘宝山不想与衡建齐啰嗦,但是因为下一步电影金鸡奖的评审还要靠他出力,所以也要做做场面上的事。
目的之二是衍生出來的,就是要解决鱼龙数码电影城加入院线的事,需要衡建齐帮个小忙,作为瑞东省电影公司老总,想加入哪条院线不就一句的事么?
潘宝山相信,衡建齐暗隐的傲气应该有所减弱,弹簧理论嘛,因为去他上次去电影公司调研已经表示了一定的强势,衡建齐应该能感觉到,按理说他就不应该再摆什么姿态,否则就有点不合常规。
果不出意料,具有连贯性的两个目的相继达到。
到场的衡建齐主动向潘宝山说起了电影金鸡奖评比一事,说前期工作已经做得比较完善了,效果应该有。潘宝山当即就表示了祝贺,还开玩笑地说当初他大包大揽攻克华表奖和百花奖,现在看來压力还是比较大的。
这事说说笑笑也就过去了,点一点而已,表示一直关注着就行,这并不是专门讨论的时候。
随后,潘宝山给罗祥通使了个眼色,之前跟他招呼过,要他把鱼龙影城加入院线的事搞定。
罗祥通被潘宝山提升为局党组成员,干劲很大,办起事來更加用心,他找了个机会,单独和衡建齐聊起來,说松阳方面有个亲戚开了个数码影城,实力足够,希望能加入一流的电影院线。
衡建齐对这事一般不插手,但他注意到了潘宝山和罗祥通之间的几个小动作,而且又知道潘宝山是从松阳过來的,当时就猜想到事情八成是跟他有关,所以稍一寻思也就答应了,并当场吩咐随來的公司一名副总接手办理,并推荐了在瑞东省最具影响力的天地万和院线联盟。
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好事不能多磨,潘宝山当天就给鱿鱼打电话,要负责影城运行的焦华赶紧着手办理,争取早日加入院线联盟。
鱿鱼间不容发,马上就把焦华找到跟前,要他立刻让影城办公室拟一份加入天地万和院线联盟的申请,然后带着影院放映许可证、经营许可证前往双临,找影视管理处处长罗祥通办理。
这是丝毫不费事的,焦华找到罗祥通办了个稀里哗啦地爽快,在事先接洽好的电影公司副总指引下,迅速与天地万和院线方达成了协议。随后,罗祥通又把协议带回局里批复盖章,一切都是行云流水。
最后,几乎就只剩下报送总局电影局备案了,也会是水到渠成。此外,还要带上鱼龙影城的计算机售票影院系统验收登记表、影院基本信息注册表、影院名称核准书、营业执照、放映许可证复印件,报送到国家影专项资金管理办公室备案。
“罗局长,还真是复杂啊。”焦华沒经过这种事,被各种文件、材料弄得有的晕头转向。
“牵扯面大的事哪有简单的?”罗祥通对焦华很客气,要是搁一般人早就讽到了一边,“天地万和那边还要将数字放映机报备表格、电子证书什么的,报到总局电影数字节目管理中心备案呢。”
“到底是领导、专家,虽然有那么多头绪,但办起來还是有条不紊。”焦华尽量不多说话,不过适当恭维几句还是需要的。
“谁让吃这行饭的呢。”罗祥通笑道,“其实也沒什么,谁到这位子也能做得來,干什么都是适应嘛。”
“罗局长谦虚了,那也不一定啊,依我看还是个人的能耐问題。”焦华说着,掏出一张万元购物卡,这是鱿鱼交待的,其实这也是间接给潘宝山减轻人情债:事情虽然是他托的,但鱼龙影城方面有了表示,大概也就能两抵了。
罗祥通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把人情就这么给抹平了,他说好说歹都不收,这个手可伸不得,而且,不但不能伸手朝口袋里装,还要朝外掏,必须把事情办得更漂亮些。像焦华在双临的吃住,都是他负责,其实说到底也不是花自己的钱,影视管理处每年也有一定的招待经费。
这情况反馈到潘宝山那里,他也沒说什么,有所预料,罗祥通肯定会把事情做圆滑了,适当的时候,稍微点一下表明已经知晓就行。
想到罗祥通,他就來到了面前。
“潘局,我來请示下,这几天抽个时间去北京一趟。”罗祥通一脸喜悦,“鱼龙影城加入天地万和院线的事差不多办妥了,就剩下送材料到总局备案了。”
“哦,很快嘛。”潘宝山笑笑,“你用心了。”
“那不都是应该的嘛。”罗祥通咧嘴笑道,“潘局交待的事如果再要有什么打停留的地方,跟有眼无珠还有什么两样?”
潘宝山沒想到罗祥通会说出这样恭维的话來,根据之前对他的了解,应该还至于。这事虽然微小,但有点异常,所以潘宝山还是很警惕,在自我保护上,失去你个不分大小。
其实,罗祥通的这点变化不需要多虑。人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取决于地位上的差异,比如副科长见了科长是一种心态,甚至还有点不服气,牙一咬心一狠:早晚要赶超;可见了处长又会是另一种心态,那会心里想的可能只有“赶”,沒有了“超”字,等见了厅长,恐怕连“赶”字都不会去想了,想的只是能不能像面皮一样贴上去,以便得到提携。
这情形套在罗祥通身上也成立,因为他听了在省委宣传部办公室的小舅子李牧说,郁长丰找潘宝山促膝长谈了半天。就因为这,罗祥通马上进行了解读,他认为潘宝山的上升是迟早的事,副省级是沒问題的,还可以是他这个刚高配了副厅级小干部的大树,所以,他不惜拿出一副奴态对潘宝山表示臣服。
潘宝山是不了解这些的,所以很纳闷,还以为有什么高深的背景。
罗祥通也看出了潘宝山的表情有些诧异,忙又笑道:“潘局,做人得知恩图报,你把我提溜到了党组成员的位子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呐。”
“呵呵。”潘宝山毫不在乎地一笑,“你说这个干什么,完全是你表现突出嘛,有为才有位,用人要唯贤,这你应该懂。”
罗祥通当然明白,这是上场面的话,必须说,免得被人说不是,忙点头笑道:“感谢潘局对我的肯定!”
“不说那些。”潘宝山一摆手,道:“对了,我也要去趟北京,为电影评奖的事上次去热过身,现在还要加把火。”
“那是需要,是需要的。”罗祥通道,“潘局,那您看看定个时间,刚好我陪着一起。”
“嗯。”潘宝山点点头,“盖茂、苏连胜也都去吧。”
“财务那边孙处长要不要去?”
“你问问看,她要是愿意就去,出差带女同志,最好事先征求下意见,要不有可能会引起家庭矛盾。”潘宝山笑道,“如果她要去,就再找个女同事,做个伴。”
“好的潘局!”罗祥通一听就一乐呵,立马就想到了蒋春雨,不过那不能说出來,闷不吭声地把事给办妥就行,也最见效。“哦对了潘局,广电台台长朱易那边要不要也打个招呼?”罗祥通尽量把事情想周全,“上次去北京最后找到贾绪构,不是他找同学牵的线嘛。”
潘宝山也在考虑这个问題,事情就这样,牵线的人抛到一边,有点过河拆桥的意思,而且也显得自己小气了些。可是一想到了贾绪构为人的不厚道,又觉得沒必要让朱易再掺和进去。
就是一个小小的犹豫,罗祥通马上看出了点道道,猜想到潘宝山不是太乐意,马上道:“要不就算了,朱易已经指出了路子,就不要他在参与了。”
“嗯,那就不麻烦他。”潘宝山点点头道,“时间比较紧,你看看后天动身怎样?”
“肯定沒问題!”罗祥通道,“我马上就去安排,把人员通知到位。”
盖茂和苏连胜是一句话的事情,这是他们巴不得的。孙见雯确实要征求下意见,毕竟是的女的,和领导小范围出差就应该多问一句,要显示一定的尊重。不过盖茂在开口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非让她去不可,因为只有她去了,才能把蒋春雨不露痕迹地安排带上,从而顺势表现一下,讨好潘宝山。
有打算是对的,否则会张皇失措。盖茂找到孙见雯后,她果真很犹豫,说最近家里的事特别多,想走开很难。盖茂稍稍一愣,说这次去北京是为了潘宝山局长的重点项目,而且还亲自带队,所以最好还是能把时间挤一挤。
孙见雯非常犯难为,说再考虑考虑。这种事一考虑就有戏,考虑就是权衡,虽然孙见雯有省里的亲戚关系,但在具体的工作单位也必须识相,要向领导的路线靠拢。
和孙见雯招呼过,罗祥通又去找蒋春雨。面对蒋春雨,罗祥通有点敬畏感,一方面她是潘宝山的女人,另一方面这么长时间还能纹风不露,看來也是高手,所以抛开潘宝山不说,单单是蒋春雨自己就惹不起,因为高智商的女人最可怕。
蒋春雨听罗祥通说要和潘宝山一起出差,当时就很诧异,她马上就意识到这肯定不是潘宝山的安排,但因为罗祥通说得冠冕堂皇,完全是从工作角度考虑出发,还不能断然拒绝,否则就显得不支持工作了。无奈之下,蒋春雨说这两天身体不太舒服,等晚上打个点滴看看状态如何,实在不行只能是遗憾了。
罗祥通点头说行,走了。蒋春雨马上打电话给潘宝山,确定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四百五十六章 怎么放松
潘宝山听蒋春雨一说,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得佩服起罗祥通的老道來,不过这种事不能让他如愿,会损了自己的防护层。
于是第二天上午,蒋春雨就打电话给罗祥通,说身体状况实在不行,去不了北京,罗祥通有点意外,不过也无法,总不能硬劝着去,而且蒋春雨不成行自有她的道理,只好作罢。
既然蒋春雨不去,罗祥通一想干脆也别让孙见雯去了,随即电话一摸就告诉她,说考虑她的实际情况,不能强人所难,所以就在潘宝山面前争取了下,她可以不去了。
本來罗祥通是想卖个人情给孙见雯,不过事与愿违,孙见雯不是不愿意出差,而是家里确实有情况需要忙活,脱不开身,但是昨天下午听罗祥通一说,到了晚上她就费了好大的劲把时间错开了,腾出了两天时间,所以,正当她欢喜着能出去转一圈,工资不少一分,还能拿出差补贴的时候,沒想到罗祥通又來了个软拒绝,真是扫兴。
孙见雯很冷淡地说知道了,便把电话挂掉,罗祥通捏着电话好一阵出神,自言自语地骂了声“傻货”,重重地摔上了电话。
鸡毛蒜皮的小事,影响不了大心情,罗祥通还是很兴奋能和潘宝山一通出发。
隔天,罗祥通意气风发,随着潘宝山飞去了北京,随行的还有盖茂和苏连胜。
此时的苏连胜已经和以前大为不同,眼皮子很灵光,说话也显出了圆滑变通,本來潘宝山还想借这次出差机会,让罗祥通和盖茂带带他,现在看來完全用不着。
这次到北京潘宝山也不客气,还是跟瑞东省驻京办杜成行联系,让他安排吃住,杜成行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要不也做不了现在这位子,他已经习惯了一天都闲不下來的状态,平常不但要负责省里各大厅局的某些进京事务联络,还要前线协调各市的一些进京“跑部”的事,另外还要再加上妥善处理进京上访事宜,至于逢年过节时到各部委找相关负责人表示的事就更不用说了。
考虑到这些情况,潘宝山见面时表示了十足的感谢,杜成行一副见外之极的样子,摇头摆手,说这种小事哪里要感谢,再说就是大事也用不着,都是自己人嘛,他还笑说自己已经得了职业病,哪天要是消闲了便觉着不自在,必须得迎來送往。
潘宝山感觉到了杜成行的热情,还真不是虚情假意,他也知道,这可能是杜成行在为自己铺路,多熟套几个人,等日后回到瑞东,还是要靠各种关系來织网。
要杜成行安排正规酒席还是两桌,一桌请魏笃专,为了华表奖,一桌请贾绪构,为了百花奖。
魏笃专那边行进正常,无非就是象征性地座谈一下,顺便把“材料包”分发下去,然后就是吃个饭喝点酒,高高兴兴地散伙。
这一次魏笃专也不客气,因为自上次见面谈事以來,他就着手下功夫调腾了,弄两个华表奖奖项不难,优秀故事片奖就有多个名额,还有优秀导演、编剧、男女演员,而且还是双份的,毕竟有新人要照顾一些,所以又加了优秀新人导演、编辑、男女演员,此外还有优秀科教、动画、戏曲、记录片以及数字电影、儿童影片等十几个奖项,每个奖项的名额也有多个,一般情况下想照顾一点并不难,当然,如果碰上紧巴的年头,各地都空前重视,那就不太好调停了,分量最重的优秀故事片奖谁都想要,但总不能一下搞二三十个名额來分配,那样也显得奖项太沒分量。
今年还好,魏笃专通过自己的关系圈定了一个优秀故事片名额,胸有成竹,所以一下也放松了起來,面对座谈前送到客房的“材料包”也显得很坦然。
材料袋里放的依旧是五万,负责出手的是苏连胜,他作为办公室主任,递递材料跑跑腿理所当然。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苏连胜显得很老成,从进房间的招呼到放下材料包时的暗示都非常顺溜,而且,苏连胜还仔细留意了魏笃专的神态,察觉到了他别样的从容和淡定。
“潘局长,魏处长好像特别容易接受,虽然他是电影局制片处老资格的副处长,但也不至于随便什么都能坦然伸手。”苏连胜道,“所以从这一点來说,上次的公关应该很有成效,看來事情能成,否则他不会这么心安理得地收第二次礼!”
“你的意思是。”潘宝山见苏连胜说得很认真,知道他有思考。
“是不是追加点筹码,把事情來个铁板钉钉。”苏连胜道,“关键时刻多花几万,尽可放心不淌虚汗!”
“可以。”潘宝山答应得很干脆,这算是对苏连胜做事有积极主动性的肯定和鼓励,这同时,潘宝山也颇有感慨,到底是环境影响人,到什么位置做什么事,都说苏连胜不够活套,难以胜任办公室主任一职,现在看來比谁都合适。
就这样,晚饭后魏笃专又得了个大信封,苏连胜说是评选的补充材料,魏笃专自然明白,推辞了一番,但最后还是笑眯眯地揣进了公文包。
多花几万块,心里确实更舒坦了,潘宝山回到房间休息的时候,还真觉得苏连胜是实实在在地管用。
现在,华表奖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不过百花奖还令人担心,托人办事关键看人,经过交往,已经证明贾绪构为人不太上路子,但好在是手里有他的把柄,如果不是这个制约,他现在根本不会搭理。
潘宝山觉得,必须让贾绪构感觉到压力,因此要摆出一番姿态。
第二天请客安排在中午,潘宝山和盖茂、苏连胜三人出面,罗祥通去跑鱼龙影城加入院线备案的事了,贾绪构带了两个人,六人刚好能凑成一桌,本來按照杜成行的意思,他安排两个美女上座,活跃下气氛,但潘宝山决绝了,而且,连“材料包”都沒有。
席间,潘宝山找了个机会和贾绪构出去私聊,“贾会长,百花奖的事你还要多关关心呐,现在差不多是冲刺阶段了吧!”
“放心,潘局长放心好了。”贾绪构很豁达地拍了下潘宝山的肩膀,喟然一笑,“那事我还能丢松嘛,不可能的,凭咱们的交情,不弄几个奖项就是对不起你!”
“哦,这么说还挺丰富。”潘宝山笑了。
“最佳影片奖和优秀故事片奖两大重量级奖项给你弄一个,其他什么最佳编剧、导演、男主女主、男配女配还有新演员奖什么的,再拾掇两个。”贾绪构笑得满脸开花,“怎么样!”
“哦,那很好,很好。”潘宝山当下也兴奋了起來,原本他可沒打算有这么大的丰收,“贾会长,以后有时间多往我们瑞东跑跑,采采风!”
一提这茬贾绪构就愣了,不过随即就大笑起來,“可以,有时间就去,刚好也放松放松!”
贾绪构的反应一下让潘宝山意识到了不和谐的地方,毕竟在阳光矿泉商务会馆留下了阴影,于是立刻也笑着转了话題,“嗯,今晚不谈别的,把酒喝好就成!”
回到包间,潘宝山给苏连胜使了个眼色,苏连胜忙移身过來,潘宝山告诉他,还是准备个信封给贾绪构,因为大棒加胡萝卜手段,最容易让人折服。
一切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酒席后,贾绪构拿到了信封也很高兴,又跟潘宝山私语了一阵,借着酒劲就差点要写保证书了,说最低也要弄到三个奖项。
送走贾绪构,潘宝山回房休息,觉着这次进京可以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刚好,罗祥通也回來了,说鱼龙影城的事一切顺利办妥,潘宝山很高兴,当即表示晚上要庆个功,好好放松一下。
话一出口,潘宝山就有点把不住,怎么个放松法,呆在驻京办的祥瑞和东大厦肯定不妥,除了喝酒还是喝酒,否则干别的纯粹是自留话柄,不在大厦也不行,北京这地方不是瑞东,出去折腾万一碰到点上就是自取灭亡,况且,自己向來都不沾那一口荤腥,就算沾,也不能在苏连胜、盖茂和罗祥通面前兜底。
“你们打算怎么个放松法。”潘宝山无奈之下主动问起來。
苏连胜比较谨慎,摸摸头说道:“不管怎样都要小心,京城不是瑞东的一亩三分地,弄不好就要出大事!”
盖茂也是如此,原本他的胆子就比较小,便附和着苏连胜,说就喝喝酒吧。
“再唱唱歌也行。”罗祥通很活跃,不过他知道这个场合不能乱來,所以也把丑话说在了前头,“不过我们沒带女的过來,几个大男人去唱歌,免不了会有小姐疯上!”
“嗯,也是。”潘宝山点着头,使劲想着对策,这个时候也是显示气概的时候,要是一下缩回來,多少有点煞威。
说來也巧,恰好苏连胜的手机响了,接听过后,脸色顿时严肃了起來。
“潘局长,看來我们还得收着点,弄不好下午就得飞回双临。”苏连胜道,“省政府办公厅下了个通知,明天上午有一个重要的会要在我们局举办!”
“什么会这么着急,提前还不到半天才通知。”潘宝山颇感意外,
第四百五十七章 甜枣子
会议确实重要,是全国广电系统反腐倡廉创新工作会,瑞东省广电局被选为承办单位,要做好会务工作。
“这样规模的会议,通常要提前一个星期甚至更长的时间通知,怎么这次如此突然?”潘宝山得知后很是诧异,不过随即就明白了过來,估计这个通知广电总局早就下给了省政府办公厅,可能有人使坏故意拖着到最后一刻才通知局里。
“事情确实不太正常,像这么重大的通知,一般來说总局要來双保险,除了跟省政府办公厅联系,也还要跟我们打个招呼的。”苏连胜也皱起了眉头。
“巧不巧的事,以前也有过类似情况。”罗祥通稍一寻思,对潘宝山道:“潘局,要不我们抓点紧,早些回去安排一下?”
潘宝山点点头,沒多会便和杜成行辞别,一行四人飞回双临。
当天晚上,潘宝山就召集了局领导班子碰头会,对第二天的会议安排进行部署。
出于稳妥考虑,潘宝山不想给辛安雪安排事情,以免她怠工不作为影响会议举办。
“辛书记是女同志,需要照顾,加班加点的事要少做。”潘宝山带着点戏谑的口气道,“否则老得快,到头來还找我的不是。”
“潘局长你这就别操心了,老不老是自然规律,找你能起作用?”辛安雪一贯的不服气。
“自然规律难以战胜,但可以适度左右。”潘宝山轻松发笑,道:“对有些女人來说,少苍老一天就是一天的财富和幸福。”
话里有话,但又不能挑明來说,点到似痒似疼的程度最好,否则就是主动捞屎罐子。
辛安雪两个膀子一抱,发出一声冷笑,以示自己的满不在乎。本來她就沒有要掺合到会议安排上的打算,她的重点不在这方面。
潘宝山见辛安雪避开,也不想多啰嗦,又对向明道:“向组长,局里准备在会上的发言材料就由你负责了,反腐嘛,刚好也对口,而且具体发言的人也是你,所以也就不安排你其他事情了,免得分神,把材料整好就行。”
向明听了比较安坦,潘宝山说发言的是他,如果表现不好丢的是自己的脸,不问别事一门心思搞搞材料也挺合适,况且,根据辛安雪的授意,他要搞的小动作是在会后。
向明的小动作,就是诬陷潘宝山。
这次广电系统反腐倡廉创新工作会,中纪委驻广电总局纪检组长徐兀明毫无例外地出席并讲话,大谈反腐倡廉的重要性。
借着这么个机会,向明在会后悄悄地找到徐兀明,拿出伪造的群众來信,说潘宝山利用职权中饱私囊,以帮忙升级甲种电视剧制作许可证之机,大肆索要好处费,甚至还有金板子。
举报信上说得很清楚,涉事的电视剧制作公司就是腾达公司。
这件事是万军筹划的,他不惜以牺牲黄腾达的公司为代价來陷害潘宝山。开始的时候黄腾达并不愿意,毕竟最后动起真格的來是要陷进去的,而现在公司正是发展的大好阶段,弄不好就砸了。万军当时就给了保证,说开公司无非是为了赚钱,这个公司开不下去再搞一个也一样,沒准还能捞更大的。
黄腾达寻思了下,觉得靠着万军肯定差不了,也就同意了他的安排。
不过,这一切并未达到目的,因为徐兀明并不感兴趣,他看了举报信后,说对匿名信的态度要谨慎,既不能不理,也不能轻信,要设法与举报人取得联系,进一步获取相关信息和证据,让事实说话。
向明一听知道沒戏,不禁为万军感到懊悔,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早知如此就该一步到位,让黄腾达作为被索贿人和举报人,命中的几率肯定大。
其实万军不是沒想到要走这一步棋,只不过黄腾达死活不愿意,说虽然举报时有保护举报人安全的措施,但总免不了会走漏风声,如此一來他就沒有余地了,如果潘宝山震怒跟他死磕起來,最后免不了要遭殃。
对此,万军也理解,虽然黄腾达愿意为他效劳,但卖命也有个度,总不会陪上一切去冒险。而这同时,万军又找不出合适的人,无奈之下只好退而求其次,通过匿名举报的方式來进行。
对此,万军总体來说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因为举报的“事实”要素完备,有当事双方,如果上面愿意查,完全能介入。
但事实是,这一招并不奏效。
这让负责实施的向明非常失望,不管怎样,事情不成多少会跟他的努力挂钩,于是心一横,临时又补充了一招,说自从潘宝山就任局长以來,收到了不少有关他违纪的举报,近期就有涉及以权谋私在松阳开设数码电影城的反映。
话说出去了,徐兀明的反应还是很平淡,向明一下沮丧起來,知道又是无功而返。
徐兀明是很清楚的,他不是什么青天大老爷,如果潘宝山有问題,恐怕先下手的会是瑞东省纪委,况且,潘宝山到底有沒有问題还不一定,如果贸然插手弄不好就被当枪使了。再者,潘宝山这么年青就当上了省局局长,背后能是一般关系?惹起來怕是自己也要不利索,所以还躲着点好。
因此,徐兀明貌似很严肃地说,会带着问題回去向组织汇报,至于如何进一步采取行动,一方面要根据指示,另一方面还要根据实际掌握的证据。
到这里,向明彻底放弃了努力,不过对他來说也无遗憾,毕竟该做努力的都努力了,辛安雪他们也说不得什么。
俗话说沒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更是纸里包不住火。才不过一天,潘宝山就听到了风声,他只是付之一笑,这只能算作是骚扰,同时也感叹万军真的是无能之辈,做点事情根本就不上路,很不靠谱。
潘宝山也懒得去作回应,现在还不值得专门抽出精力去跟万军折腾,眼下把主要工作抓牢才是正道。根据万少泉年前的调研,在三网融合工作方面已经有所落实,下一步还要对动漫产业有所行动。
有关动漫产业的发展,潘宝山已经摸得很清楚,广电局只是负责对影视动漫和网络视听中动漫节目进行制作和管理,文化厅负责的则是和动漫相关的产业规划、产业基地、项目建设等方面的工作。说白了,就是广电局负责生产产品,文化厅负责搞市场推广,两个单位要相互配合。但现在的问題是,文化厅有田阁在,他在分工协作上不但不配合,而且还搞拆台动作。
大的产业市场不建立,有再好的产品又有什么用?或者说,即使市场得到了一定的完善,但就是不推广地产节目,也是白瞎。有明显的事实,广电局制作的几个动漫作品,文化厅在推广上就耍歪撇子,说本土作品在品质、市场、文化影响等方面与外引的作品还有一定差距,所以就不重视,冷落在一边。
鉴于此,潘宝山决定果断放手,不在这上面投入,简直是白耗力气。不过也不能太消极,还需要稳准狠地打一手反弹牌,把这块工作捂到装模作样的仲有合头上,让他全权负责,也就是相当于把难題留给了对手。
这算是个小得意,灵活运用四两拨千斤之妙。开会安排过后,潘宝山回到办公室坐在老板椅上,安闲地向后一靠,仰着头闭起眼养精神。
“砰砰砰”门被敲响,苏连胜有事汇报,接到通知,万军又要就“三网融合”工作來调研。
潘宝山顿时真是被惊住了,他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点都不理解万少泉和万军这父子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方唱罢我登场,搞车轮战?可事实上摆明了是來主动受虐。
“真有股韧劲。”潘宝山摸着脑门重新后躺下去,琢磨了一下,笑道:“苏主任,这次咱们要好好礼遇万军,按照接待规格办,他是省发改委领导,比较重要,高配一点,按照正厅级待遇准备。”
“潘局长,那个万军來是不怀好意的。”苏连胜歪歪头,气恼而无奈地说道:“我们不冷不热就不错了,还要对他客气?”
“我们不输理,也不输礼。”潘宝山道,“如果他万军真的不识相,那我们就先礼后兵。”
“好!”苏连胜听到这里眼睛一亮,笑道:“我就说呢,要不也太憋屈了。”
“什么叫憋屈?”潘宝山呵呵地说道,“苏主任,有些事不可忍,但有些事是要忍的,就是神话传说里的孙猴子不也说过嘛,小忍成神,大忍成佛,他那个按捺不住的脾性,忍到最后,竟也成了斗战胜佛嘛。”
“嘿嘿。”苏连胜摸着后脑勺憨憨地笑了起來,“潘局长,你可真会说笑。”
“嗌,这不是说笑,是说道理。”潘宝山道,“万少泉和万军他们看起來简直都快丧心病狂了,接二连三地來兴师问罪,前两次我们可以说是奋起还击的,这一次就柔和些,看对方有什么反应。”
“前两次硬,这次软下來,会不会被他们认为我们是被打怕了?”苏连胜道,“那不是让他们得逞了嘛。”
“他们要是那么认为更好。”潘宝山道,“一旦认为得逞就会变本加厉,到时尾巴翘起來,屁股上的脏东西就盖不住了。”
“哦,是,还真是!”苏连胜恍然大悟,笑道:“那行,我就去准备,给万军吃个甜枣子。”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业务
这颗甜枣万军吃得很不安心,本來他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什么冷眼白面都无所谓,可沒想到一进广电局就被热烈的气氛给搞懵了,门口有一批人迎接,除了辛安雪和向明,还有好几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进入一楼大厅,高高的电子显示屏上还跳动着欢迎词。
“辛书记,这是怎么回事。”万军很是不解,“都是你安排的!”
“不是。”辛安雪道,“办公室的事我不插手,应该是潘宝山的意思,要不他的人是不会到门口迎你的!”
“那小子要玩什么把戏。”万军略一沉思说道,“难道是向我示好,让我不好意思出招!”
“有可能。”辛安雪道,“挺出乎我的意料!”
“会不会是他服软了。”万军又问。
“怎么可能。”辛安雪一听就冷笑了起來,“你觉得潘宝山是那种容易屈服的人!”
“不是。”万军道,“那小子可刁得很!”
“就是嘛。”辛安雪道,“别管他玩什么,你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嗯,逮着他工作上的不足还得狠批。”万军咬着牙道,“要是对他有半点客气,我就不叫万军了!”
“对了,听仲有合说,你跟他对潘宝山搞了点合计。”辛安雪问。
“别提了。”万军道,“金钱美女都使不上力,还被我爸奚落了一番!”
说到这里,万军真的是垂头丧气,他确实给万少泉教训了一通,批评他沒脑子,万少泉说,做事得全面分析,潘宝山是什么人,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再结合年龄等综合因素來分析,金钱算什么,女人又算什么,怎么可能会贪图一时之乐做沒把握的事,那不是目光太短浅,现在他俯下身子,等将來熬出头來,还缺钱、缺女人,所以,钱和女人,是打不倒潘宝山的,目前唯有的就是利用工作之便,不断挑刺制造麻烦,就算每次起的作用不大也沒关系,一点点积累嘛,时间久了自然就能显出他的不是。
辛安雪听了万军的抱怨,连连点头,道:“万省长说得沒错,沒有绝对把握,潘宝山是不会乱伸手的,不过问題要两面看,单从女人的角度來看,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会清心寡欲一心扑在工作上,尤其是像潘宝山这个年富力强的年龄段,所以有些事,他可能是坐在背地里了!”
“如此说來还有可能。”万军又提起了精神。
“这方面我关注,你还是按照万省长的指示,从正面出手,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工作上的不足,抓住疏漏就大做文章,次数多了,负面影响自然也就出來了。”辛安雪道,“那也是行之有效的法子,而且还光明正大!”
万军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他心里并沒有底,毕竟很多时候是能力决定一切,面对潘宝山,他真是有点不自信。
很快,万军在一行人的陪同下进入电梯。
电梯出口,潘宝山带着好几个人热情迎接,把万军引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万军一进门,个个鼓掌,气氛相当热烈。
“万主任,你对广电事业的重视很让我感动啊。”潘宝山一边请万军落座,一边笑呵呵地说道,“反正从我到广电局來以后,你这已经是第二次來指导工作了!”
“哪里,指导谈不上,就是在有些方面稍微指出点不足而已。”万军挑刺的态度很坚决,“仅就目前的情况來看,广电工作确实是存在不少问題的!”
“哦,那就请万主任谈谈。”潘宝山豁然一笑,“怎么都是为了改进工作嘛!”
“还是谈三网融合。”万军一脸严肃,“省发改委提高了投入力度在这项工作上,下拨资金都及时到位,所以也很关注进展,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况看,广电、电信和互联网这三家单位,在相互配合上还存有一定问題,毫不客气地说,广电系统的情况比较严重,在配合上拖了不少后腿,这可以说是领导的工作思路问題,也进而反映出能力的问題!”
万军还真不客气,谈工作最后直接剑指潘宝山。
潘宝山倒无所谓,一耸肩膀笑了,“万主任,我倒是想听你说说,我们广电在哪些个方面不配合,你指出來,我们也好有针对性地整改!”
“据电信和互联网方面反映,你们广电在节目内容的播出上加大了播出限度。”万军道,“给他们带來诸多不便!”
“设限。”潘宝山眉头一皱吸了口冷气,“王主任你是不是要核实一下,可以这么说,现在电视上的节目,在网络上沒有查不到的,怎么叫加大了播出限度!”
“你们的附加条件太多了。”万军道,“不说别的,只说广告,有很多节目你们不给删减中间插播的广告,否则就不给播出,把上网用户看得火冒三丈,让人很头疼!”
“说到广告,我还真有话要说。”潘宝山道,“你说在三网融合工作上,省发改委给予了大力资金支持,我们广电得了多少份额,自从我來了之后,几乎就沒有,当然,这个不能怨天尤人,款项怎么分配自然有其道理,我们广电吃不着那一口也不叫屈,丰衣足食自己动手嘛,和众多媒体一样,我们当然要抓广告,可现在广告竞争挺激烈的,说白了就是薄利多销,看上去电视台不缺广告,但价格都上不去,而且广告商还要看收视率,收视率不高,广告效果上不去,人家也不乐意,所以,我们趁着‘三网融合’的机遇,來扩充一下广告的延伸面,在网络上继续发挥效能,这样一來,广告商就乐意了,他们一乐意,投入自然就多,从而就能解决我们广电的运营经费问題!”
“自筹经费当然好,但你们不能转嫁包袱。”万军道,“得考虑配合!”
“这跟配合沒有什么冲突,而且更不是转嫁包袱。”潘宝山正色道,“你想想,如果我们不提出那么个要求,那大家伙都跑到网络上看节目,我们有线电视还有存在的空间,那还有什么必要花费那么高的代价,由模拟向数字方式转变,其实说到广告,网络上又不是沒有,而且从霸道的方面來看简直让人发直,广告不给跳,逼着人非看不可,反过來看我们在网络上的节目,中间的广告是完全可以跳播的嘛!”
“广告不广告的就不说了,总的來讲,网络播出的时间相对滞后,你们电视还是很有优势的。”万军道,“关键是看能不能抓住!”
“现在不是有网络直播嘛,那几秒钟滞后算什么,而且电视节目又不是关系生死存亡要分秒必争。”潘宝山道,“所以万主任你如果还说电视台有优势,那我们真的是沒话可说了!”
潘宝山说完,身子往后一靠,显出一脸的漠然。
万军哼哼一笑,“潘局长,你想要把全社会的优势资源都集中到你们广电來才算优势,那也不可能吧!”
“你这话说得可真不上水平,不知是了解不全面还是根本就沒能力弄不清楚。”潘宝山嗬地一声对万军笑道,“电视节目,现在除了网络直播之外,还有电信宽带网络电视,跟我们是在同一个平台上,现在很多用户都不看我们有线电视了,已经转向了电信宽带网络电视,从这方面说,你怎么就说我们广电不搞配合,再者,说到配合,难道电信和互联网就做得好了,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现在电信可以看电视、上网了,互联网可以打电话、看电视了,而且都还开展得不错,可反过來看看我们广电,通过电视打电话的工作才到了哪一步,电信部门又做了些什么,至于上网,虽然业务上是放开的,但是你见过有多少人通过电视來上网,当然,这么说有点狭隘了,利用电视上网,主要还是指通过有线电视的线路接通互联网,可是那方面的工作开展起來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有的小区,我们过去弄个包年,收费四百八十八,好家伙,电信一下疯狂了,直接來个三百八十八,而且还送礼品、送话费,当然,这么做是件好事,老百姓得实惠,但这同时也反映出一个问題,就是我们广电是处于弱势的,这种情况,你应该指出不当的是他们,你來广电,是应该送扶助的!”
“在具体工作方面,作为发改委部门是说不上什么的。”万军道,“刚才你说的问題的确存在,但都很微观,怎么解决需要你们自己沟通,我想要指出的,就是行业性垄断问題,你们广电在某些个业务上存在一定不足!”
“说到垄断,请万主任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电信和互联网方面是否更需要你去指导指导!”
“潘局长,你在工作上的失误,是不是由不得别人说。”万军轻笑了起來。
“失误。”潘宝山一下笑了,对万军來了个全盘否定,道:“在万主任眼里的失误,我觉得还好,倒是不失误的,却很令人担心!”
“你,你什么意思。”万军对潘宝山如此颠覆性的话给激了起來,
第四百五十九章 风云人物
万军一急斗,局势一下就变了,潘宝山一下把矛头倒了过去。
“我沒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就万主任的工作说点什么,刚才你说到行业垄断性问題,我倒想问问,你怎么不去调研下石油行业,还有供电、供水,看看那几个行业是否存在垄断?”
“那些是关系到国家安全、国计民生的,我们怎么能去干涉?”万军好像很不理解潘宝山的说法,似乎那是非常弱智的问題。
“好,大事你们调研不了,那就说点小事。”潘宝山道,“鸡蛋、米面怎样?最近生活基本物资物价上涨得厉害,你看是不是垄断导致的恶果?”
“潘局长,你可真会开玩笑。”万军有点不屑一顾地说道,“鸡蛋米面由着涨还能涨多少?再者说,物价也是市场自动调节的,经济杠杆不能搅动经济规律。”
“万主任你可真是,瞧你这意思是还瞧不上眼管那些小事,你说你小事不爱管,大事又管不了。”潘宝山摇头叹笑,一副鄙夷的神态,“沒法说了。”
万军嘴角一抖,一下觉得被潘宝山占了上风很不甘心,可又讲不出什么像样的话來应对。
一直沒说话的辛安雪马上开口圆场,对万军的到來表示感谢,说三网融合工作是广电局重点工作,不管怎样,有发改委的关心和支持总归会不断取得进步,希望以后常來指导。
辛安雪的话像是在做总结,事实上也是,她想让座谈快点结束,因为再继续下去万军无疑会更被动,场面会更尴尬。
潘宝山也知道不能太过分,在辛安雪说完后顺势接了话茬,也对万军表示了感谢,并说中午留下來吃个饭,也算是用实际行动表达谢意。
万军气怒之下更加语塞,这一次他算是认清楚了,潘宝山还真不是好惹的茬,看來以后要想來指指点点还得深下番功夫,否则就会自找沒趣。
“潘局长客气了,等会还有其他事,午饭就不在这边吃了。”万军很注意场风,压住不快比较委婉地拒绝了,说完便抬手看看时间,“今天就这样吧。”
“万主任每次都來去匆匆,等下次挑个空闲的时间再來。”潘宝山笑道,“否则我真是感到过意不去,好像我特小气,连口饭都不给你吃。”
“潘局长你可真会开玩笑。”万军站起身來,“好了,那就到此为止。”
“大家鼓掌,感谢万主任对我们广电工作的支持。”潘宝山笑着带头拍起了巴掌,不过很明显,笑得有点坏。
万军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赶紧移步向外。潘宝山跟后面,继续拍着巴掌,不过指尖不是朝上,而是朝前,就像在赶小鸡小鸭,撵着万军出了会议室。
潘宝山带着一帮人一直把万军送到楼下,万军进了车子,马上催促司机离去。
“唉呀,这万氏父子俩可真是对活宝,这又不是搞什么革命英勇献身,前赴后继过來找不快,真不知他们要干什么。”潘宝山边说边朝向辛安雪,似是在示威。
辛安雪当然不接招,虽然很不爽,但装作沒听见,回身走了。
觉得很不是滋味的还有向明,散会后沒多会,他就來到了辛安雪办公室,发牢骚似地说道:“潘宝山也太狂了,连起码的礼节都沒有,弄得万军主任真挂不住脸,而且在人家走后还说那种话。就他这做派,估计郁长丰知道了也不会待见他。”
“跟无赖沒什么两样,哪有还有点领导的风度?”辛安雪自我抬升高度,道:“我们也沒必要俯下身子跟他啰嗦,而且要是跟他较起真來,兴许他马上就否认了,这种事不是沒有发生过,上次万省长來的时候不就是么,我一问他就否认了,还拉人作证。”
“唉,真是拿他沒办法。”向明道,“不过我就不信他有不破金身,还真扳不倒他?”
“他隐藏得比较深。”辛安雪道,“我要你注意他的私生活方面,有沒有进展?”
“还沒有。”向明道,“不过我觉得可以找个突破口,辛书记,你看苏连胜怎么样,他跟潘宝山走得比较近,应该能了解不少。”
“苏连胜不是傻子,他最善于明哲保身,哪些该说不该说的自然清楚,怎么会乱讲。”辛安雪道,“想从他嘴里套潘宝山的事情,难。”
“想到点子上其实也不难。”向明笑道,“关键就看我们愿不愿下本钱了。”
“你什么意思?”辛安雪颇为不解。
“苏连胜不敢乱说,是因为受到潘宝山的管制,如果把苏连胜移个位置,让他到别的单位去,事情不就简单了?”向明说得眯眼直笑。
辛安雪一琢磨还真是那么回事,点点头说道:“你说的还真是,下一步我就找段省长,把苏连胜给调走,给他弄个名符其实的副厅级职位,然后再找他抖落潘宝山的事,可能就很轻松了。”
“就是,那绝对是肯定的。”向明乐了起來,“不过要抓紧,免得夜长梦多。
“也不能太急,方向定下來还怕找不到出路?”辛安雪道,“过段时间也可以,刚好让苏连胜多了解点东西,否则他要是说不出什么重要信息,那不便宜死了他么。”
“也对。”向明摸着下巴寻思道,“辛书记,你看这样如何,直接跟他挑明怎样?”
“这怎么摆到桌面上谈?”辛安雪道,“大部分事情是心照不宣的。当然了,以后他要是沒有眼色不配合,还可以把他再压下去,总之不能让他白得便宜。”
“嗯,是那么回事。”向明道,“那就让潘宝山舒服一阵。”
其实这一阵,潘宝山是舒服不起來的。
松阳那边出事了,鱼龙影城在营业时间发生火灾,引起骚乱踩踏,两人身亡。
这事非同小可,潘宝山马上回松阳。
中午在聚贤楼,一伙人又坐到了一起。鱿鱼最了解情况,他告诉潘宝山,影城的火灾其实谈不上是火灾,只是有人在门口纵火引发了混乱,从而导致了踩踏伤亡事件。
“只是影院入口处被烧了一部分,其他硬件设施一点都不受影响。”鱿鱼道,“当时起火只一阵子就被扑灭了,但恐慌的观众不清楚,一下就炸了锅,全都涌向安全通道,有人倒了,就再也沒起來。”
“你是说有人纵火?”潘宝山道,“确定?”
“确定。”鱿鱼道,“只是从监控画面上看,有两个人行迹就很可疑,但作案手法很隐蔽,不能直接看出來。后來消防部门的鉴定结果出來了,绝对是人为原因造成的,因为起火点周围根本就沒有自燃的条件,最有力的证据就是从现场找到了一个未燃烧尽的饮料瓶嘴,通过提取分析,发现有汽油成分。”
“是丁方才?”潘宝山问。
“应该是,不过沒法查。”鱿鱼道,“公安方面的事是明摆着的,在松阳,沒人能动得了丁方才。”
“丁方才已经丧心病狂了。”潘宝山深呼吸一口,缓缓地说道:“死者方面怎么处理的?”
“已经谈妥,每家二十万。”鱿鱼道,“伤者根据医疗费用作出相应赔偿。”
“受伤的怎么着都行,关键是要安抚好死者家属。”潘宝山微微闭上眼睛,“人命大于天,无价啊,再加点吧,每家三十万。”
“好的。”鱿鱼叹了口气道,“老板,其实钱多少不讲,这笔债应该记在丁方才头上。”
“早晚的。”潘宝山道,“丁方才简直死不足惜,他的心太狠了,手上的人命应该有不少,只是我们知道的,除了被踩踏的两个人,还有陆皓吧。”
提到陆皓,潘宝山想到了何大龙,便问他现在的情况如何。鱿鱼说何大龙的案子已经由省高院发回松阳中院重审,目前算是僵着了,不知道会拖到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何大龙的命应该能保住。
“能保命就好,这也是我们的第一步计划。”潘宝山道,“下一步怎么做先放一放,拣要急的來,目前影城的事要处理利索。”
“影城的事还好,目前只是关门整顿,不是关停。”鱿鱼道,“幸亏当初按照你说的,把各方面都得很齐备,沒有违规的,否则这次碰上事之后就不好说能不能再开门了。”
“整顿多长时间?”
“一个月吧。”鱿鱼道,“其实这事应该追究刑事犯罪,跟影城沒有什么直接关系。可现实不如人意,管康在幕后呆着,连立案都难。”
“不管怎样,往后要更加小心了。”潘宝山道,“防止丁方才再搞什么动作。”
“已经跟焦华交待过了,影城将实施全方位监控。”鱿鱼道,“安保人员也将增加。”
“嗯。”潘宝山点点头,沉思一阵,问道,“丁方才的能量似乎越來越大了,他如今在松阳猖獗到了什么程度?”
说到这一点,在座的几人都感叹起來,说现在的丁方才在松阳真的能算上是风云人物了。
第四百六十章 红枣馒头
说丁方才是松阳的风云人物,是指他敛财的领域之广。
“娱乐方面就有好几个实体,月光夜总会、乐翻天ktv,凉爽洗浴、遨游娱乐游戏城。”鱿鱼扳着指头道,“还有餐饮宾馆行业也涉足,买下了阳光宾馆部分股权,成为大股东实际操控经营!”
“阳光宾馆不是高桂达的么。”潘宝山问。
“高桂达退出來了,他现在主攻地产界,牛气冲天,此外还涉足市属公有企业,参与了市自來水公司下属的纯净水公司股份,到现在为止,股权好像已经过半。”鱿鱼道,“都是蛇鼠一窝的货,相互勾结,高桂达退出阳光宾馆让资给丁方才是有交换的,他找了丁方芳斡旋,入股了正在改制的市房开公司,也成为了大股东!”
“高桂达也像模像样地抖起來了啊。”潘宝山哼哼一笑,“离开松阳时间不长,变化倒挺大!”
“变化其实也就是那一窝子。”鱿鱼道,“再说到丁方才,他还插足渣土行业呢,而且很强势,大有垄断百源地区市场的势头!”
“最严重的是他们好像都摸进国企领域了。”潘宝山道,“阳光宾馆、是房开公司不都是么,那是多大块的肥肉啊!”
“他们的目的就是借助权力伺机侵吞国有财产,实际上是以管康为首的黑恶势力。”鱿鱼道,“还有石白海,也跟着凑热闹,不过从他个人來讲倒沒得多少好处,全都转化到城建政绩上去了!”
“这么大的毒瘤不切除,松阳这块地就完了。”潘宝山一声长叹,摇头叹息。
“说到根本还是严景标的原因,有他在,毒瘤就沒法切除,根本下不了手术刀。”鱿鱼道,“不过术前准备我们倒是可以做做,我相信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一刀割断他们的系子!”
“嗯。”潘宝山一点头,转向了彭自來,“说到准备,你关注丁方才在陆皓一案上所犯的事,有沒有进展!”
“沒有。”彭自來摇头叹道,“找不到关键人物!”
“稳住了來,再继续关注,沒准哪一天就柳暗花明了。”潘宝山心里虽着急但嘴上不急,否则会乱了军心。
不过大家也都感觉到了气氛的沉闷,脸上的表情都有点凝重,潘宝山想给他们鼓鼓劲,可一时又不知如何开口,此刻他突然觉得很脆弱,面对松阳政坛掩护下的黑洞,显得非常无力。
午饭后,潘宝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沉淀一下,对男人來说,最温暖的港湾也许就是女人的被窝了,他打电话给邓如美,说要去她那儿歇一歇。
邓如美正忙于第三地块高档小区开发的事,现在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完备,就等开工建设,不过她并不着急,在规划设计上要多选选,她想利用这个项目打出江山公司的品牌。
这几年,邓如美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经商上面,她想为自己赢得地位和身份,最开始踏入社会乃至之前,邓如美可以说是生活在社会的底层,粗重的生计让她心里很不平衡,为了改变一切,她不惜委屈寻求出路,进入富祥县委接待办工作,这工作乍听很风光,但其实很无光,什么工作,说白了就是一个“陪”字,陪吃喝,陪唱歌,有时候还得给摸,摸完如果不算,那还得陪着人家干,归根到底一句话,毫无尊严可言。
对此现状,邓如美感到非常可悲,她觉得那也是一种沉沦,无非是披着光鲜外衣而已,不过那个时候她沒有太多的选择,所以她一边沉醉、麻醉,一边寻找着机会,那段时期,她看惯了男人的贪婪和丑陋,不过潘宝山的出现,让她身心一阵清新,对这个小她一截的男人产生了好感,她觉得潘宝山身上有种人格魅力,值得托付和信赖,再后來,潘宝山又成全了她所谓的尊严,让她有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和身份,成了美味菇业公司的老总,那个时候,她才觉得像一个敢对着阳光抬起脸的女人,所以,她对潘宝山是极其感恩的。
综合一切因素,邓如美打心底里愿意为潘宝山无怨无悔地付出一切,她愿意也喜欢让潘宝山对她提出任何要求,无论是生活上还是事业上,生活上,她把自己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事业上,也愿意按照他的指示去做任何事,从当初的蘑菇种植到后來的阳光矿泉会馆,再到现在的房地产开发,她都义无反顾,最大限度地去做好,哪怕有再多的艰辛,当然,在这付出辛劳的过程中,她也逐渐发现获得了越來越多的社会尊重,女人事业的成功就意味着无尚的尊严,这令她很欣喜。
需求是无止境的,邓如美越來越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以便让自己成为一个更成功的女人,她想把手中的地产业做大,想争取一份让她更骄傲的荣光。
当然,邓如美对潘宝山所有的情愫还依旧,她始终都承认潘宝山是最稀缺的资源,只不过她沒有勇气去占为己有,况且中间还夹着刘江燕,一个善良到有点傻的小姐妹,又怎么能忍心去伤害她,和潘宝山有了**之事,本已让她心生愧疚,所以,邓如美选择了做潘宝山身边默默的女人,为他付出着,但从不主动索求什么。
邓如美知道,这条路上会有很多孤单、寂寞和无助,不过她从无所惧,她觉得为这个叫潘宝山的男人做一切都值得,她心甘情愿。
这会而,接到潘宝山电话的时候,邓如美刚穿戴整齐准备去市规划设计院,已经约好了要过去请专家对小区的开发设计进行论证,但潘宝山的到來让她改变了计划,她给设计院负责联系的人去了个电话,说有急事赶不过去,延迟到第二天下午,请到各专家的误工费由她担负。
接下來,心情泛起的邓如美便开始做准备了,已经关掉的空调重新启动,卫生间的浴霸也打开了,当然,她也不忘所谓的正事,上次潘宝山跟她说过有关和丁方芳之间的事情。
“是不是想让我给丁方芳下引子去挑崔怡梅了。”邓如美迎來潘宝山后笑问。
“那事就算了,后來琢磨了下并不可行,挑不起严景标团伙的内讧。”潘宝山在邓如美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鱼龙影城的事听说了吧,今天专门过來了解情况的,中午吃饭的时候聊到了丁方才,觉得松阳这个地方真是让人窝心,可是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嗐,瞧你无精打采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邓如美轻松地安慰道,“这种事不是松阳独有,各地都一样,借助官方势力搞霸占独断,很平常的事!”
“是很平常,但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总不能无动于衷吧。”潘宝山叹笑一声,道:“你能看得出我无精打采!”
“何止是无精打采,简直是灰心丧气。”邓如美调皮似地笑道,“完全沒了以前的那股精气神!”
“看來是**劳多了,还真得要休整一下,革命工作不是一天干完的,稳住了來吧。”潘宝山呵地一笑,“我老是劝别人稳住,沒想到自己却差点稳不住了!”
“哪个人沒有点情绪,谁沒有稳不住的时候。”邓如美温婉地笑着,“要休整先放松,去洗个澡吧,浴霸开好了,不冷!”
潘宝山嘿嘿笑着,伸手捏了捏邓如美的脸,“这都到三月了,还能冷到哪儿去,走,咱们一起洗去!”
邓如美脸一红,“好意思嘛,以前可从來沒有过的!”
“干什么沒有个第一次呢。”潘宝山不容分说,拉着邓如美就朝卫生间走。
“等等啊。”邓如美真是有点羞涩,“先把睡衣找好了……”
一阵摸腾,算是心理适应。
接下來,洗澡,上床,折腾,昏昏入睡。
潘宝山醒來的时候,正躺在邓如美的臂弯里,她已经醒了。
“早醒了。”潘宝山打了个哈欠,伸手揽住邓如美光滑的后背。
“嗯。”邓如美这才抽出胳膊,“晚上不回去吧,想吃点什么!”
“随便,根据你的口味來。”潘宝山道,“男人一旦对吃喝讲究起來,就有点会当凌绝顶了,我还沒到那份上!”
“什么呀,你讲究还真不少。”邓如美笑道,“不就是吃嘛,那还不很随意,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喔,你说的哦。”潘宝山撤回放在邓如美后背上的手,一把抓住她前胸,“我想吃白面大馒头,上面还有红枣嗫!”
邓如美身子一蜷,搂着潘宝山的脖子呀呀地笑了,尔后,又挺起胸,故意将潘宝山的脸挤压住,“看能不能噎住你!”
这笑声可以说很放肆,在属于自己的卧室里,跟倾心的男人在一起,任何一个女人可能都会释放出作为雌性的原始本能,热烈而奔放。
正在如痴如醉之时,潘宝山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谁啊这是。”潘宝山吐出满嘴的大枣加馒头,喘着粗气抱怨起來,“多好的兴致给搅了,下次卧室的门得关上,声音小一点就当沒听见!”
“这种时候是不能动气的,否则会伤精气,次数多了当心心有余而力不足噢。”邓如美笑道。
“你从哪儿听说的,真的假的啊。”潘宝山这还是第一次听说,问得挺认真。
“信我就是了。”邓如美坐起身,“我去把手机拿來,看看是谁,万一有重要的事也不能耽误!”
手机拿了过來,潘宝山一看,“哦”了一声,道:“也可以说是老领导的了,得回过去看看是什么事。”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请帮忙
打电话过來的是孙华生,潘宝山把电话回过去时他很高兴。
“潘局长,恰好听说你在松阳,所以跟你联系下,如果晚上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个饭。”孙华生很客气,“如果不方便就再找机会,等你哪天回來时不忙了,咱们再聊上几句!”
作为老组织,孙华生打这个电话过來绝对不是闲着沒事,这一点潘宝山知道,肯定是有事要找他帮忙,所以且不管什么忙、能不能帮上,总之不能不答应,否则显得沒情义。
“孙部长你打电话过來,我哪能沒时间。”潘宝山笑着回答,“这样,由我來做东,请你老领导喝上两杯!”
“那不行,我先说的,你给个面子就行。”孙华生很高兴,告诉了潘宝山时间地点。
通过话后,潘宝山扔掉手机告诉邓如美,说晚饭他得出去吃,老领导找有事,不应允说不过去。
“那是当然,否则背后就被说沒样了。”邓如美笑了笑,问道:“吃过后还回來吗!”
“回啊,要不能到哪儿去,这里就是我在市区的家。”潘宝山呵地一声,“有家不回还像话!”
邓如美心头一颤,这话听得她很幸福,不过嘴上却生硬地道:“可别这么说,那你还让我还有脸见刘江燕!”
“不是说过了嘛,咱们在一起不牵扯别人。”潘宝山摇头一个叹笑,“我难得在你面前放纵一下,无拘无束口无遮拦!”
“别感叹了,起來洗洗准备下吧,和都快五点了。”邓如美道,“早点准备别误了饭点,让人家说你架子大!”
“还真是。”潘宝山两臂一撑坐了起來,探着身子又在邓如美胸前叼了一口,坏笑着道:“晚上回來继续!”
“还真看不出來你瘾挺大哈,长时间在外面可怎么受得了。”邓如美笑问。
“在外面哪里还有时间寻思这种事,忙得焦头烂额还恨少长两只手。”潘宝山道,“也就是在你这里才得到些宣泄而已!”
“嗯,在我这里无所谓。”邓如美道,“不过我劝你还是要绷紧那根神经,别一时松下來给人家抓了把柄,尤其是酒后,容易作乱!”
“怎么可能呢。”潘宝山毫不避讳,“有刘江燕和你,别的还有什么女人能让我动心!”
说这话,潘宝山有点脸红,蒋春雨的事他沒有勇气告诉邓如美,但此刻又说得大言不惭,还真是有点难为情。
“你这话现在也许是对的。”邓如美笑道,“将來就难说了,男人对女人的喜新厌旧其实是种规律,随着时间的推移,你对我和刘江燕的兴趣会越來越小,注意力自然就转移了,然后便不断去物色新目标!”
“不可能吧,就算你说的对,我就沒有点克制。”潘宝山笑道,“要是一天到晚就想着那点事,那还能有什么雄心壮志!”
“呵呵,好了,不说那些,赶紧起來吧。”邓如美移下床來,用睡袍裹住身子去了卫生间。
潘宝山笑着跟了出去。
五点半,洗漱完毕穿戴整齐的潘宝山出了小区,坐上出租车前往松阳酒店,孙华生在等着他。
对孙华生,潘宝山觉得还挺亲近,毕竟以前在松阳的时候有过比较深的交触,孙华生对他也很看重,从人情上讲,应该是老关系,当然,从利害方面來说,孙华生也不是可有可无,现在他虽然退了下來,但影响还在,松阳很大一批中层干部都是从他手里经过的,有一定的基础关系网。
坐到酒桌上的时候,孙华生先对潘宝山的到來表示感谢,两杯酒一过,就直接表示有事相求,这时,孙华生叫來两个陪酒的立刻借口出去,房间里只剩下他俩。
“潘局长……”
孙华生刚一开口,就被潘宝山打断。
“孙部长,我一开始就想说了,别喊我什么局长,就叫小潘或宝山。”潘宝山笑道,“一喊局长我还别扭!”
“呵呵。”孙华生歪头笑了笑,“那好,私下里就称呼你宝山局长吧,这样两下都合适!”
“嗌,你说你。”潘宝山似是无奈地一笑,“行了,咱们之间其实沒必要讲究什么称呼,说吧,你有什么指示尽管讲!”
“哎唷,看你说的,哪里能指示呢。”孙华生一挺脖子,笑道:“你在《周易》方面挺有水准,有个事还想请你再掂量掂量!”
“嚯。”潘宝山听了一摸脑袋,“这事有点玄呐,我就是以前瞎看看而已,沒有专攻,怕是应付不过來!”
“话也不是你那么讲的,别谦虚。”孙华生道,“有些东西看的是天赋!”
“孙部长,什么事你说一下。”潘宝山呵呵地笑了起來,“我先看看有沒有把握!”
“生孩子方面的。”孙华生道,“结婚几年沒个动静,两人都沒问題,所以怀疑到是不是跟家里的风水有关!”
“谁啊。”潘宝山一愣。
“方部长家的。”孙华生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
“方部长。”潘宝山眉头一皱。
“方岩。”孙华生咧嘴一笑,“他儿子结婚到现在还沒当上爸爸!”
潘宝山一听惊得眼前一阵金星乱冒,省委组织部部长,省委常委啊,多大的干部,竟然也信这个。
“孙部长,你沒开玩笑吧,生育方面的事得听科学的。”潘宝山道,“应该到医院去瞧瞧!”
“去了,北京、上海的名院、名医都去过、看过,不管用,方子抓了一堆,可沒一个管用的。”孙华生道,“所以这才想到了周易这个传统瑰宝啊!”
“欸哟,这可真是。”潘宝山这回真的是挠起了脑袋,凭着以前看的那点东西,他怎么敢在方岩那边耍弄,不过再一想也无所谓,指点归指点,成不成则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如此一來,还能和方岩走进关系。
不过即使这样,还是要摆出一番为难的样子,显示足够的重视,于是潘宝山继续说道:“孙部长,这方面应该找专业人士才好,到易经协会去联系下,找个高深人士不更妥当!”
“顾忌,有顾忌。”孙华生表情很严肃,“不知根知底,免不了要走漏风声,到时社会上一传出來省委组织部长家都搞这一套,影响不太好嘛,最关键的是,找了也不一定成功,如果说能百分百管用,方部长可能也不在乎,不管多大的官毕竟也是人啊,人老了,有什么比当爷爷更重要呢!”
“如果方部长真有这想法,完全可以去尝试一下,即使有风险也值得。”潘宝山道,“实惠最重要!”
“那是最后一步,实在不行就只好请什么大师了。”孙华生道,“但眼下还是拣保险的來!”
“我明白了孙部长,你的意思是我先去看看,能不能凑效是另外一说。”潘宝山问。
“当然,谁能保证就一定能行,那不成神仙了嘛。”孙华生道。
“那就好,这样一來压力就小多了。”潘宝山笑了起來,尔后说道:“哎对了,孙部长你怎么插手这事來了!”
“以前我在职的时候经常往省委组织部跑,接触最多的就是方岩,刚开始他连副部长都不是,所以走得比较近,只是后來他做了副部长,事情多了,交往也就少了,不过每次见面还都挺热情,现在他成了部长,事情都交待别人去做,相对还清闲了许多,偶尔也会來松阳转转,有时吃饭也会把我叫上,聊上那么几句,上次就是,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老有所乐,我说我是沒什么追求了,就带带小孙子,挺好。”孙华生说到这里感叹了一声,“唉,沒想到这句话刺激到了方岩,他到现在还沒那个福气,就不由地跟我多讲了几句他儿子的事,末了还问我能不能打听点偏方试试,我顺势一想,偏方弄不好还出事,哪里比得上你的周易,沒准还就是家里的风水不好,给阻了!”
“也不是沒有可能,有些事确实沒法用科学解释。”潘宝山道,“不过孙部长,这事咱们得悄悄地进行,你可以找个方便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到方部长儿子家去一趟,看看情况,不到现场我也沒法说!”
“好。”孙华生很高兴,“宝山局长,那就辛苦了!”
事情敲定下來,酒也就无所谓了,孙华生知道潘宝山沒有太多闲暇,也就紧匆结束。
八点多钟,酒席散场,这时鱿鱼打來电话,说有件事中午忘记讲了,影城的事还有场面上的阻力,市广电局那边还老是会搞小动作。
不用说,事情肯定和丁方芳有关,所以轻视不得,潘宝山一看时间还早,便让鱿鱼出來喝茶,仔细聊聊。
一聊问題还不少,在纵火事件发生之前的那段时间,丁方芳就授意职能部门向物价局反馈,说鱼龙影院票价存在欺诈,有隐性附加收费,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影城起步档次比较高,在硬件环境各个方面是其他几家不能比的,收费自然高了一点,不过即便如此也不计较,后來便把票价降了,而且搞了一阵子促销,实行会员打折、周一、周四打折,但广电局又直接插手,说那是恶意竞争,扰乱市场秩序。
潘宝山一听气得额头直冒青烟,纯粹是胡诌八扯,什么屁理由都能拿出來捣乱,当即,潘宝山就决定给丁方芳点颜色,也让她知道捣乱出丑应该怎样找理由,
第四百六十二章 告状
第二天回到双临后,潘宝山立刻找苏连胜,让他拟办通知,下发到各市、县局及相关直属单位,将举办全省广电局长培训班,指定人员必须参加学习。
一周后,培训班开班,呼呼啦啦六十多人來了,培训班的事大家都知道,开班典礼到场,结业时人在场,那就行了,中间几乎就是休假,借着机会放松放松,实在不行就带个人來到班上坐着充数,总之是很潇洒的事。
丁方芳当然也是这样,第一天规规矩矩地到了场,这正是潘宝山所需要的,当天,在开班仪式上潘宝山讲话,直指丁方芳。
潘宝山说这次开培训班,就是针对个别单位方向不辨、管理混乱的现象而采取的必要措施,否则散漫开來后果严重。
“广电事业要最主要的是要把握正确的舆论导向,喉舌的作用永远要放在第一位,具体到各部门、各单位,一定要以全局的眼光來进一步提高广电的公益**业发展水平,毫不动摇地把社会效益放在首位,把经济效益放在二位。”潘宝山讲到这里,环视会场,最后把目光聚焦在丁方芳身上,“但是,个别单位却置若罔闻,拿松阳市广电局來说,太过注重经济效益,眼里就只有钱,一切向钱看,管理上有真空、死角多,滥插广告、违规收费层出不穷,事后还瞒天过海,通过种种手段來掩盖,最后揭开真相丢的是谁的脸!”
这话一出口,丁方芳的脸就红了,她恼怒地看着潘宝山,一下一下咬着下嘴唇,她知道,这是潘宝山故意拿她说事。
“要抓经济效益不是不可以,体制改革后实行自筹自支也迫使我们要注重经济收入,但是不能放任自流,也要有序有度。”潘宝山并不罢休,还是有针对性地指向丁方芳,“影视产业是瑞东近几年的收入高效阵地,推广影视产业做大做强也是形势所需,但少不了加强管理的前提,要引导市场健康发展,根据目前的情况看,个别地方在领导上还是思想麻痹不够重视,致使市场缺少监管而导致极端恶性竞争事件时有发生!”
潘宝山说得很重,场下原本还有点窃窃私语声,此时寂静一片,都很认真地看着他。
“刚才我说是恶性竞争事件,其实并不准确,确切地说应该是案件。”潘宝山两眼又盯向丁方芳。
丁方芳不再敢看潘宝山,微微地低了下头,若无其事地摸弄着手指,可这丝毫不影响潘宝山的视线所向,还是定定地望着她,严苛地说道:“情况就发生在松阳,就在前不久,松阳鱼龙数码电影城入口处被人纵火,造成观众恐慌逃窜,踩踏中致使两人身亡,当然,目前松阳警方并未给起火事件定性,可根据影城监控画面显示就是有人纵火,而且据影城负责人讲,起火是因同行恶意竞争报复所致,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地方广电系统的领导缺少政治意识、大局意识和责任意识!”
潘宝山口气之重言辞之厉,让与会的人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尤其是丁方芳,简直是窒息。
此时的丁方芳满脸涨红,她几乎要坐不住,沒想到潘宝山竟然对她來了个无情的杀伐,把她批得几乎是遍体鳞伤,想想在场的省级局、台、网以及电影公司的相关负责人,还有几大影视公司和动漫公司和省局各处室、直属、下属单位的负责人,很多是平常有接触的,而且还时不时摆个谱,底气足、神气旺,但现在她却成了被批评、打击、取笑的对象。
作为女人,丁方芳沒有那么坚强,觉得很委屈很受伤,她想到过要夺门而出,但那或许会更丢面子,所以她坚持坐在台下,不过,她又不能摆出淡然的姿态,只有继续狠命地咬着下嘴唇发狠,血痕清晰可见。
潘宝山完全能体会到丁方芳的感受,其他在场的人也能,所以丁方芳看起來愈发像个小丑。
刹那一时,潘宝山有点心软,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丁方芳有点可怜,可是想想事情的前因,他又毅然起來。
“今天的话可能有点重,但对事不对人,目的是想把瑞东的大广电工作做好。”潘宝山依旧很严厉,“三天的培训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算短,我们联系了专家、教授给大家讲课,希望你们要认起真來,在结班的时候,我可能要请你们中的几位做代表,上台谈谈这次学习的心得和体会!”
话音一落,在心理惯性下,大家齐刷刷地望向了丁方芳,而丁方芳好像也陡然感觉到了目光的重量,她想把头抬高一点,但抬不动,好像头皮很沉重,脖子也变麻木了。
接下來,潘宝山沒再说什么,咳嗽了下,慢慢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又谈了点继续深化体制改革、加强改进管理的事情,便把发言权交给了主持人。
仪式结束后,丁方芳像木偶一样夹在人群中离开会议室,回到房间后才痛楚地清醒过來,眼泪“哗”一下就流了下來,她电话给严景标,说潘宝山在全省广电系统领导干部会上出她的丑,让她颜面尽扫无地自容。
严景标“哦”地一声,表示出了极为惊讶,其实这对他來说根本就不是事儿,他对丁方芳的需求只是男女间的那点事,然后在顺势方便的时候给她回报,哪怕很丰厚也沒关系,比如她弟弟丁方才,干那么多事赚那么多钱,很多都是他帮忙搭话的,那些都无所谓,因为不费事。
可是现在,丁方芳受了潘宝山的打击來诉苦,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潘宝山是需要对付,但有一定章法,要慢慢展开,严景标不会为了一个胯下的女人而调整大步骤,毕竟潘宝山对付起來很棘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
事情不做,但好话要说,严景标用很关切地口气告诉丁方芳,一时之气先忍着,马上他就想办法还以颜色。
丁方芳相信严景标的话,稍稍得了点安慰,可还沒缓过一口气,丁方才打电话过來了,说跑新城区的十几辆渣土车违规严重了点,要她找人打个招呼,让交通口的人松松手。
这会丁方芳还沒完全消气,丁方才跟着搅和让她很不耐烦,淬了他几句,让他先别捣乱。
丁方才听出了话音,忙问是怎么回事,丁方芳沒向严景标吐完的一肚子苦水又对着丁方才发了起來,说潘宝山简直想置他于死地,让她在同行面前受尽了羞辱。
已经极度膨胀的丁方才听后大怒,姐弟同心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他要靠丁方芳发财,丁方才知道,他的一切都是仰仗丁方芳获得的,如果沒有丁方芳,他会一无是处。
所以,丁方才听后开口就骂潘宝山算个什么东西,说一定要给他点厉害尝尝,丁方芳气怒归气怒,但还沒糊涂,她忙劝丁方才别莽撞,如果再惹出什么事來就保不住他了,到时后悔都來不及。
这话让丁方才有点震动,最近一年多时间他自己也感到确实是张狂了,有些事想起來都后怕,比如指使手下弄死陆皓嫁祸给何大龙,事后他一度很恐慌,以前他从沒想过自己会和杀人犯联系到一起,有几次,丁方才惊厥地从噩梦中醒來,一回想起梦中警察对准他那黑洞洞的枪口还直发抖。
丁方才如此海派很正常,因为并不是一个狠辣的角儿,之前他只是一个还算是老实巴交的公务员,就是有点跳而已,只不过后來际遇变了,他走上了敛财致富之路,在积聚起來的巨大财富催动下,他才膨胀变野,但这种后天的条件性转变,还存有孱弱的底子,在陆皓一案后,丁方才有所收敛,他决定轻易不再采用极端的手段,毕竟人命关天,真要是抖出來谁也救不了他。
但凡事总有意外,鱼龙数码电影城的事就是,本來丁方才只是想点把火作弄一番,给鱼龙影城制造恶劣影响,可沒想到事情闹大了,竟然引起观众惊乱踩踏,还出了两条人命。
事后丁方才又害怕了,他忙把两个负责实施点火的手下送到了外地避风,就为这事,丁方芳把他骂了狗血喷头,又气又恨又伤心,当场落泪,而丁方才当时也有所触动,自掌耳光骂自己不争气,并保证以后不再鲁莽,一定谨慎行事。
所以,现在丁方芳让他别莽撞时,他有所震动。
“姐,你放心,我保证不乱來,但也不能让潘宝山就那么舒服了。”丁方才道,“起码要给他提个醒,别太他妈狂了,不能把事情做过分!”
“你说得好听,做起事來就沒了脑子。”丁方芳道,“你给我老实点,我的事不要你管,况且你也管不了,不要以为现在手里有几个钱就不得了了,我跟你说,钱永远斗不过权!”
“行行行,就当我不知道这事。”丁方才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他不愿意听丁方芳唠唠,但他也咽不下这口气,就像刚才说的,怎么着也得给潘宝山提个醒,
第四百六十三章 心惊
丁方才不含糊,决定对身在富祥的刘江燕进行恐吓,而且马上就找人安排,让人弄了个血淋淋的猴子头,趁夜挂在潘宝山的家门口。
有个情况丁方才不了解,刘江燕差不多一直都住在刘海燕家,所以猴子头挂上了门,刘江燕并沒有看到,而是对门邻居一早起來锻炼发现了,于是打电话告诉了她,说有人给她家送礼送了个稀罕物,新鲜的猴子头,赶紧回家收,可以取猴脑。
当时刘江燕一听就吓坏了,她的脑海可沒有什么收礼的思维,又一听说是猴子的脑袋,立刻就惊慌不已,忙问刘海燕该怎么办。
刘海燕知道事情非同寻常,猴子跟人最相似,猴头象征着人头,摆明了是恐吓,因此,刘海燕沒让刘江燕过去,只是自己动身前往了解到底是什么情况,到了刘江燕的家门口,刘海燕看到猴子头挂在门正中间,还附着一张被猴血快染透的纸,翻开來一看上面有一行字:少说别人几句,给自己留条后路。
刘海燕她马上打110,沒多会,辖区派出所來了两个民警,现场拍照取证后,带走了猴子头。
很显然事情只能到此为止,因为沒有任何线索,小区技防远远沒跟上,一个监控都沒有,根本就无法查证,走访小区居民,也沒有人注意到有什么异常情况。
最终刘海燕决定还是告诉潘宝山,因为刘江燕得罪人的可能性很小,而且就算和别人有点不快,也不至于会挂“人头”示威,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潘宝山惹了刺头。
听到这个震惊的消息后,潘宝山有发自心底的恐慌,也更激起了他的愤怒,凭直觉,他认定是丁方才所为。
但这又能怎样,潘宝山努力让自己冷静下來,慌乱无智,震怒无策,必须以清醒的状态思考问題,眼前來看,如果刘江燕还留在富祥,想全面保护她的安全不太可能,因为还不能达到完全警戒的水平,沒有那份实力,丁方才毕竟在暗处,而且背后还有管康的有力支撑。
潘宝山苦想了半天,觉得也许这是个机会,让刘江燕带着孩子离开富祥來双临,不过那也有个弊端,可能会给他们母子俩带來心理阴影,所以,即使把他们接过來,也需要一个过渡。
在这个过渡期间,潘宝山决定蛰伏下來,不去招惹丁方才。
培训班结业时,潘宝山沒有按照开班仪式上说的那样,安排学习心得和体会发言环节,否则根据开班时他的讲话,有发言必有丁方芳,有她就相当于是为难她,为难她就相当于是挑动了丁方才,当然,也可以安排发言环节,不让丁方芳上台就是,但潘宝山觉得那样就显得情况有异常,会有背后被丁方芳攻克的嫌疑,不利于树立自己的形象,所以,潘宝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不搞了,就当开班仪式上是随口一说,因为本來也沒有敲定,他只是说有可能。
不过,虽然决定不惹丁方才,但潘宝山却还是有了一定的焦躁,刘江燕和孩子的安危成了他的心病,实打实地讲,他对丁方才包括幕后的管康有所忌惮,可是潘宝山实在又不愿意相信,难道真的就让他们在自己的头顶上如此横行,他很不甘心,琢磨着是不是该做出点有力的回击。
不过两天后,潘宝山改变了这个看法,孙华生的到來让他觉得即使不甘心也得蛰伏下來。
孙华生來双临找潘宝山去方岩儿子家探探情况,见面时潘宝山偶然提起了松阳的治安,问以管康为首的一撮人是不是很狂,孙华生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有官必有匪,有官有匪必有勾结。
“现在松阳算得上狂的就是丁方才,他是实力雄厚的匪。”孙华生道,“关系很硬,钱很多,一般他指使作乱的事都能撇得清,根本就刮蹭不到他,实在不行就找人顶包,花点钱而已!”
“丁方才如今是道上的人,跟黑社会一样,就沒有人收集他的材料。”潘宝山道,“只要有了证据,市里袒护着他沒法扳倒,可以向省里反应嘛!”
“证据,如果证据容易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办死他呢。”孙华生道,“有人就专门盯那事,还是一无所获!”
“那得看谁盯,一般人盯不到路子上瞎使劲也沒用!”
“松阳市交通局运管处处长怎么样,不算是一般人吧。”孙华生道,“他盯了半年也一点效果沒有!”
“嚯,看來丁方才的胆子确实够可以,把运管处处长都得罪深了。”潘宝山道,“运管处处长官虽不大,但怎么说也是公职人员,他丁方才就沒有点考虑,还敢一个劲地得罪人家,非弄到势不两立的地步!”
“有什么不敢呢,很好理解啊,丁方才因为丁方芳的关系,在松阳估计连一般的处级干部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何况只是一个小科级的。”孙华生说得摇头叹息,“你可能还不知道,运管处长那事闹得其实挺凶的,但是丁方才的保护伞太强,后來事情只有不了了之了,所以,那处长就把劲头用在了暗处,对丁方才进行盯查,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把丁方才给打倒!”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那处长的态度竟如此坚决!”
“他女人被丁方才安排人给弄了,那口气怎能咽下去。”孙华生道,“下午下班好好的走在路上,突然被拖进面包车带走了,到郊外一顿收拾,晚上**点钟才把光溜溜的人丢到路边!”
“太狠了,什么事下手那么重。”潘宝山看上去很随意,其实内心一阵紧揪,简直是心惊肉跳,他觉得从这个事实可以说明,该缩头的时候要缩头。
“还能为什么,钱呗。”孙华生并沒在意到潘宝山的细微表情,只顾说自己的,“丁方才手底下有十几辆渣土车沒办运营手续,一直黑跑着,运管处就查了,其实也不是真查,无非是弄点小钱花花而已,但丁方才脑筋一时沒转过弯來,依仗着有能耐硬是不买账,要说不买账也倒罢了,人家那处长也不是沒眼色,实在弄不到也不会顶真,可丁方才竟然反过头來耍横,跑到运管处去骂那处长,要知道人都是要脸面的,在单位被辱骂了要是沒点反应,以后在职工面前还能抬得起头,所以那处长牙一咬,对丁方才的渣土车坚决一查到底,全部按照上限处理,而且不听任何人说情,哪怕当头上司交通局局长也好使,他就一句话,人活着得争口气,可是让他沒想到的是,那口气争大了,搞得丁方才大怒不已,便让人对他老婆下了手!”
“直接对那处长动手算了,怎么还跟女人过不去。”潘宝山听后暗暗叹气,道:“丁方才还算是人嘛!”
“那种人的眼里就只有钱了,还顾得上做人。”孙华生道,“不过你要说他不是人吧,还挺能把握人心的,他为什么要对运管处长的女人下手,就是觉得,男的不容易控制,弄不好会出大事,而女的就相对容易了,而且还能制造更大的苦痛,事实的确如此,据说案件发生后,那个处长一下就垮了下來,虽然憋了一肚子劲要办丁方才,但精神明显萎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丁方才肯定不会有好下场。”潘宝山说得牙根直咬,“现在他是靠丁方芳撑着,等过两年严景标下线走人丁方芳也就失了势,那时他的日子会怎么样就再看吧!”
“差不到哪里去。”孙华生道,“丁方才对运管处长一时头脑发热不上路,对其他官面上的人都慷慨着呢,估计已经有不少人着了他的套,到时还得继续给他充当保护伞和支撑架!”
“也对,谁都会培养一部分属于自己关系。”潘宝山说话时稍有点恍惚,这会他多是在想自己的事,在沒有确切把握的情况下还是让着点丁方才,“孙部长,就不说那些个破事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走,马上到午饭时间了,喝两杯去!”
吃饭时潘宝山沒喊几个人,只是叫來了谭进文,局里的只有苏连胜,就四个人,喝两瓶酒,刚刚好。
饭后稍稍歇息了一阵,大概两点钟的时候,潘宝山就敲开孙华生的房门,主动说可以动身了,孙华生到底是年龄大了,中午喝了半斤酒觉睡得正舒服,起來开门耷头哈脑沒有精神。
“孙部长,我看你还需要再休息会,那就等等,三点钟再出发。”潘宝山道。
孙华生摆了摆手打起精神,笑道:“那怎么能行,快办快结,不能耽误你太多时间!”
“孙部长你这话就见外了,工作还不是灵活多变的嘛,时间不是问題。”潘宝山道,“其实话说回來我应该感谢你,能帮方部长的忙,不管成不成,也是个好机会!”
“呵呵。”孙华生笑了,“还别说,你要是能帮上那个忙,方部长对你绝对会另眼相看!”
“孙部长,我有个问題不太明白。”潘宝山皱起了眉头,“如果是怀疑风水问題,那干脆换套房子得了,何必再捣腾别的事,还会让人说不是!”
“宝山局长,这两年我可看了不少和《周易》相关的书,风水这东西可是有讲究的。”孙华生道,“一个地方的风水不解,还会在以后某个时候再现的,所以这东西要是讲究起來,就得现时现解,不回避!”
“你说的我还真不懂。”潘宝山听后很认真地说道,“这下你可知道了吧,我对《周易》也就是一知半解!”
“话不是你这么说的。”孙华生很神秘地摇着头笑道,“《周易》博大精深,分不同的体系,人们研究《周易》只能就一个系路进行探索,也就是说,各人精通的领域不一样,你就是属于能破能解系别的,而且天赋极佳!”
“嚯,孙部长,你这么一说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要说道行,你应该比我行吧。”潘宝山很诧异。
“哪里啊。”孙华生一摆下巴,“我就是退下來后闲着沒事,乱翻翻书看点皮毛而已!”
说话间孙华生已经收拾好了,潘宝山也就沒再说什么,此刻他心里真的是七上八下,很忐忑,不知道到了方岩儿子家能不能看出点道道來,
第四百六十四章 金话筒
潘宝山的忐忑,在进入方岩儿子家房门五秒钟后便踪影全无,他觉得可以找出问題所在,不管能否凑效,起码有理有据。
“厕所的门得改一下。”潘宝山抬手一指出,道:“不能对着正门,犯忌!”
孙华生顿时就乐了,并不问为什么,先是意兴勃然地夸了一句,“我就说你行嘛,看,刚一进门就找到了症结所在!”
“还不一定能不能成呢。”潘宝山也有点得意,沒想到这么容易就找到了破点,“再看看,还有沒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潘宝山说完,在房子里转了起來,房子很宽敞,四室一厅,装潢也考究,一看就是不俗之家,不过这不是欣赏的时候,把“活”干好才是正道。
花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潘宝山把房子仔细看了个透,沒再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情况。
“孙部长,可能我就这么大点能耐了,实在看不出别的故事。”潘宝山似乎有点不甘心,站在客厅中间转着身子瞅來瞅去。
“那就说明沒有。”孙华生呵呵地笑道,“宝山局长,回头我就给方部长电话,把你的高见跟他说说,抓紧动手把厕所门给改了!”
潘宝山无奈地一晃脑袋,沒说什么。
“那行,咱们走吧。”孙华生看上去很迫切,边说边拿出手机,“我这就打过去!”
“找个僻静的地方说,马上下楼了,环境不合适,弄不好方部长还不高兴。”潘宝山道,“这是关起门來说的事!”
“对对对。”孙华生装起电话,“回去再说!”
两人回到广电局招待所,孙华生进屋后才开始打电话,潘宝山在一旁听着。
孙华生沒说几句,捂住了手机,小声问潘宝山,“为什么要改厕门!”
潘宝山摆了摆手。
孙华生一愣,不过马上明白了过來,对着手机道:“方部,这事不便说!”
其实不是不便说,只是潘宝山觉得沒必要,而且,不说还显得神秘,更能体现出他的高深莫测。
不过孙华生是忍不住要问的,和方岩通过电话后,呵呵笑了两声,“宝山部长,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
“哪有那么玄乎。”潘宝山摆头一笑,“但多少也有一点!”
“哦,既然这样就算了。”孙华生颇为失望。
潘宝山明白孙华生的心情,不想憋着他,于是笑道:“不过你我之间就沒什么顾忌了,别人则不行!”
“我知道,你说了,也就仅限于我知道。”孙华生很认真地说。
“嗯。”潘宝山一点头,道:“厕所之地,出污之所,‘污’音同‘屋’,所以‘出污’寓意‘出屋’,出污之门抵屋门,实是贯通,一通则万物不留,引意出屋为空!”
“哦。”孙华生一听恍然道,“既然屋为空,那就是说屋内无人,沒有后嘛!”
“是那么个意思。”潘宝山道,“古老东西,要么说是博大精深呢,刚才我说的,即使推用到后朝也是适用,元明时期,入厕也叫出恭,再一衍伸,‘恭’音同‘宫’,‘出恭’即是‘出宫’,宫为何物,万物之母啊,你想想,出恭之门对大门,也就是大通,大通还是无物,说到底就归结到‘宫’无物上了,还是一个意思,仍然沒出基本要义!”
“高,高啊。”孙华生慨然而叹,道:“果然是庞然大意,精通要理!”
“行了,就此打住,不多说。”潘宝山对着孙华生一竖手掌,道:“此事就这么罢了,不管有沒有作用,往后都不要再提!”
“沒问題。”孙华生一点头,“出心出力的事,大家心里都有数!”
潘宝山沒再跟这个话題,说起了晚上吃饭的事。
“孙部长,中午酒沒喝好,晚上可要放开了。”潘宝山道,“咱们去省二招,让他们拿出最高规格的待遇!”
“你跟二招很熟。”孙华生笑了起來。
“我不熟,中午一起吃饭的谭进文谭主任和那边熟,二招所长跟他是铁关系。”潘宝山说着拿出手机给谭进文打了过去,准备把事情交代一下。
电话一接通,谭进文沒说话先笑了,说正念叨着要给他打电话,沒想到居然打了过來。
“晚上有个场子是为你准备的,请你参加一下。”谭进文道,“财政厅厅长阚望设宴!”
“阚望。”潘宝山迅速在脑海里一思索,“以前跟他有过接触,那会大陡岭新村建设时他去过富祥,再后來我任松阳市副市长的时候,到省里争取防汛投资和他也有简单交流,感觉他人还不错,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太多联系,他怎么想起请我喝酒了!”
“这年头无事不靠身,肯定是有事请你帮忙。”谭进文道,“你要是不乐意我就找个借口回了就是,也沒什么!”
“别急,我还有点不明白。”潘宝山道,“我记得以前你沒提到过他,你跟他怎么走到了一起!”
“我跟他其实并不熟悉,只能说是认识。”谭进文道,“我们政研室就这样,搞大材料的时候要和各个部门、单位接触,前段时间搞经济调研就到财政厅去,阚望出面接待,他现在扶正了,是一把手厅长,吃饭的时候偶尔闲谈,说起了子女就业的事,阚望说他女儿今年大四,学的是播音主持专业,就业面太窄,当时我多了句话,说到时可以进广电局嘛,潘局长跟我熟,打个招呼总归能有点照顾,阚望一听就认真了,还说他也认识你,不过不太熟悉,所以让我做个中间人,邀请你!”
“呵呵。”潘宝山笑了,寻思了一下,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是不答应也得答应了,否则不是让你很沒面子!”
“哟。”谭进文显然很兴奋,“兄弟你够意思,我马上就给阚望回个话!”
“先等等。”潘宝山道,“阚望请我喝酒,是不是谈他女儿到我们局工作的事,要是这个也还行,不是难題,否则要有别的高要求,我应不下來,到时场面就不太好看了!”
“上次听他的意思应该是。”阚望道,“此外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了吧!”
“也许他找我只是垫个底,沒准他还有更高的目标,只是万一不能实现才会把女儿安排到我们广电系统來。”潘宝山道,“谁不想让子女站得更高,况且他作为财政厅厅长还有一定的便利!”
“也对。”谭进文点点头,笑道:“那这样不更好嘛,也省得你费事!”
“嗐,那费什么事呢,回过头想想,其实按道理讲我该请阚望喝酒才对。”潘宝山道,“我们广电系统大部分单位虽是自筹自支,但相对來讲还是要走财政过一下的,如果他们那边稍微设个卡还真不好办,同其他单位一样,财政厅对我们來说也是财神爷!”
“既然这样,那就不犹豫了。”谭进文当即就给阚望回话,把事敲定了下來。
晚上六点,潘宝山和谭进文一起來到了双临饭店,同行的还有孙华生,他跟阚望也算认识,以前阚望到松阳调研的时候,孙华生接待过几次,此外还有两个人,盖茂和苏连胜,他们是烘托气氛的。
阚望这边也带了几个人,一个关系很好的副厅长,还有办公室的两个人。
一见面,阚望很热情,“潘局长,咱们也可以说是老相识了。”他爽朗地笑着,上前和潘宝山握手。
“阚厅长,此话说起來我得感谢你呐。”潘宝山哈哈地笑了起來,“以前我在松阳的时候,你给了松阳不少支持,特别是那次争取防汛投资,你对松阳,对我个人,那都是沒话说的!”
“这一说都是往事了,你现在已经是广电人了。”阚望扶着潘宝山的膀子,一摆手掌,“请坐,请坐!”
“好,阚厅长你也请。”潘宝山很客气。
“本來请潘局长应该在自家食堂的,自己人嘛,不见外才对。”服务员倒酒的时候,阚望笑呵呵地说道,“不过碰巧正在装修,有点乱,所以就到这里來了,不过这也是机会,等食堂收拾好了,再邀请潘局长过去!”
“谢谢阚厅长盛情,我看机会合适的时候,也请你到我们广电食堂去坐坐。”潘宝山笑道,“要知道,能请到财神爷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这么一说一笑,场面很开就打开了,随着两杯酒一过,介绍过后就是相互间的认识酒,一轮还沒结束,气氛便热了起來。
苏连胜特别活跃,潘宝山越看越感叹,环境和人,从微观角度來说,永远是前者改变后者,财政厅办公室主任先敬了苏连胜一杯,等他回敬的时候,直接大杯一端,说來大的。
阚望希望看到这种场面出现,当即就说好,两个办公室主任就该多喝点,也好加强交流沟通。
随后,阚望也端起了大杯,潘宝山一看苗头也不能落后,不等他说话也端了起來,说干掉。
酒场见人品,阚望见潘宝山果真是一贯直爽,也就不再掩饰,变跟他说起了悄悄话,谈到了他女儿的事。
尽管潘宝山有心理准备,但阚望一开口,他还是愣住了,因为阚望说的不是要以后把女儿安排进光电系工作的事,而是就眼前即将评比的中国播音主持金话筒奖要潘宝山帮忙,希望能走走关系,给她女儿弄个奖次。
中国播音主持金话筒奖,在播音主持界就相当于是诺贝尔、奥斯卡,别说一个在校大学生了,就是地方上的名角也几乎只有眼巴巴看的份,条件苛刻可想而知。
一时间,潘宝山脸上的笑容沒有掉下來,但有点僵,
第四百六十五章 还有一事
阚望看出了潘宝山的为难表情,忙呵呵一笑,抬手轻拍他的手臂,道:“正奖难度之大我也明白,所以也不奢望,看看能否弄个提名奖,那也很不错,虽然沒有奖杯,但有荣誉证书嘛”
潘宝山听到这里暗暗松了口气,提名奖还可以试试,那并不是沒有可能
“阚厅长,实打实地说,我最大的能耐也就是提名奖”潘宝山很坦诚地说道,“即使就这,也不能打包票”
“潘局长你能这么说,我很感激”阚望握住了潘宝山的手,“能帮忙努力一把,就很感谢了”
“别客气,既然能坐到一起喝酒,见外的话就不说”潘宝山抖了阚望的手,“不过说句实话,金话筒奖是总局上报中宣部批准的播音主持界唯一全国性大奖,一共才评出二十件作品和二十个人物,竞争的激烈程度可想而知,所以想分那一杯羹真的是不容易”
“就是啊,正因为难度太大,所以才想请潘局长你帮帮忙”阚望道,“基本硬件方面你放心,我仔细了解过相关条件,凡是从事播音主持工作的都可以参加评选,包括广播电视台、大专院校、企业事业单位、广播电视节目制作机构以及网络媒体等视听节目的播音员或主持人,而且还要有报送单位三年以上工作经历就以上的种种条件,我女儿都符合,她是大专院校的播音员,又兼做主持人,三年以上工作经历也有,她从大一下半学期开始入行,今年已经是大四下半学期了,满整三年”
说到这里,阚望意停了下來,味深长地抿了抿嘴,看了看潘宝山又继续道:“就是最后一条不太符合,要在地方有一定知名度”
“要在地方有一定知名度,这个条件是放在最后说的,相对也就模糊一点什么叫知名度?有时也要看看圈子,比如你女儿在咱们瑞东省院校系统内有名气,也能叫知名度”潘宝山笑了笑,安慰似地拍拍阚望肩膀,用极小的声音道:“再说了,初审是在省局嘛”
阚望听潘宝山把话都说到了这份上,知道他是要真心帮这个忙,一下顿感亲近,再次握住潘宝山的手,“潘局长,不管能否帮得成,我都百分百感谢”
“说到能否帮得成,这事可沒有百分百把握,不过大概也有七成胜算”潘宝山道,“主办单位是广电协会,那边还有点交情”
潘宝山所说的交情,指的是和贾绪构之间的关系,他相信,托付贾绪构办这件事应该不成问題
为了显示重视的程度,潘宝山沒有打电话,而是亲自前往北京,刚好再给贾绪构烧上一把电影评奖的火原本采取的措施就是小步快跑,得多送几次
很快,潘宝山就动身了随行人员还是盖茂、苏连胜他们几个,仍旧找省驻京办主任杜成行安排场地,一切都是轻车熟路
贾绪构接到潘宝山邀请喝酒的通知,知道他又來进贡了,乐得合不拢嘴,同时也佩服潘宝山办事的准狠到位因为凭借当初在松阳阳光矿泉商务会馆里的视频,潘宝山完全可以高抬着脸,两手背在身后强硬地提出要求,要他把华表和百花两个奖项给服侍好可是,潘宝山沒有那么霸气,还是很规矩地不断來打点,真的是深藏不露这种情况下,贾绪构也真是用尽了所能,他要给潘宝山一个满意答复
按照约定时间,中午时分,贾绪构來到祥瑞和东大厦
“贾会长,又见面了啊”现在潘宝山和贾绪构打起招呼已经非常随便,“近來气色是越來越好了,是不是要焕发个第二春呐”
“潘局你可真会挤兑人”贾绪构哈哈大笑,“我倒是想來个第二春,可就是來不了,身体条件不允许”
“不來也很好,省得乱了你现在的生活”潘宝山笑道,“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嘛”
“是啊,到了一定年龄,有些事应该看透了,要学会人顺事,而不是事顺人”贾绪构道,“虽然这有点消极,但不失道理,也符合自然规律”
“哎唷,贾会长要消极还得等等,起码眼下得积极起來,我还有事要你给办一办呢”潘宝山笑着把贾绪构引到一边
“放心,是评奖的事,上次就跟你说了嘛,沒事的,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贾绪构差点拍起了胸脯
“是评奖的事,不过此奖非彼奖”潘宝山拉起眉毛一笑
“潘局,你的意思是?”贾绪构不明白
“中国播音主持金话筒奖马上就要开评,我有个关系人,想让你给争取个名额”潘宝山笑道
“哦”贾绪构谨慎地点着头道,“是你们瑞东地方上的?”
“嗯”潘宝山微笑点头
“是电视台的台花还是台柱?”贾绪构问得很认真,“还是电台的?”
“既不是电视台的,也不是电台的”潘宝山道,“是在校大学生,今年七月毕业”
“啊……”贾绪构一下黄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从,从來未有事啊,在校学生根本就沒有可能”
“我还沒说完呢,不是要去评正奖,只是个提名奖就行”潘宝山笑呵呵地说
之所以如此卖关子,潘宝山是借用了阚望的法子,就是先施压,后释重,两下强烈对比,能让被托付人倍感轻松,非常愉悦地应允
“提名奖啊”贾绪构果然一下放松了下來,抬手从脑门摸到后脑勺,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可以”
潘宝山等的就是这句话,一听贾绪构讲出來也就不用再啰嗦,便拉着他回到酒桌边坐下,开始喝酒
喝过酒后,贾绪构也不拖沓,拍拍屁股走人又吃又喝又拿钱,也沒增加什么高难度的事,心情还是很爽快的
送走贾绪构,潘宝山琢磨着这次來京也不能就单一请他吃个饭托个事,这样办事效益太低,总得刮刮擦擦再搞点动作其实进京就是拜访,沒赶上事缺少由头,不熟悉的人当然不会硬上前凑,但认识的或有过一面之缘的,还是该邀请一下,多增加点交流总归不是坏事
潘宝山还记得国家发改委固定资产投资司地方投资处处长栾义祥,去年他在松阳准备争市长一职的时候,有人背后捣腾,把松阳行政中心大楼的批建一事扣到他头上,当时,发改委专门成立了督查小组到松阳进行督查,栾义祥是组长好在那会他通过徐光放托了关系,让焦自高跟郁长丰请求了下,然后又找到了发改委副主任丁安邦丁安邦跟栾义祥打了招呼,结果一切安然无恙所以,栾义祥是该邀请的,要承他的情
此外,还有徐兀明,前不久局里承办了全国广电系统反腐创大会,辛安雪他们还趁机在他面前搞小动作,不过他并沒有理会不管怎样,潘宝山觉得也算个人情,得好好还一下
这一切都交给杜成行去办,由头不用找,驻京办嘛,日常的沟通交流就是工作当然,也不能蒙着人家,按照规则,酒场上都有谁要告知一声,免得到时见了不想见的人,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反倒坏了事情所以,杜成行发出邀请的时候就刻意把潘宝山推了出來,说他正好來北京出差,要请吃个饭
徐兀明沒有答应,找了个借口拒绝了作为中纪委驻广电总局纪检组长,徐兀明的警惕性很高,以为潘宝山是为了上次被匿名举报的事來找他打关系的,那可千万沾不得
潘宝山虽然不明白其中的误会,但结果在他意料之中,所以并沒有怨气,毕竟徐兀明的级别摆在那儿,副部级呢,沒有熟头熟脸熟关系不会轻易四处活动,小心行事理所当然
栾义祥是答应了,虽然现在他已经官升一级成了固定资产投资司副司长,但沒摆一点架子,因为他还记得潘宝山去年带领督查小组去松阳之前,副主任丁安邦跟他说过要照应着点,都是为国家和地方,工作上有点失误也不能揪住不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既然有人提出,有点动作响应一下也就行了
当时栾义祥并不知道丁安邦为何要帮潘宝山说情,过后才知道是郁长丰搭的话现在,郁长丰是瑞东省为书记,在省部级干部里面论起影响力來排名是很靠前的,所以,潘宝山作为他的圈内人,不可小觑
见面很融洽,潘宝山非常热情,对栾义祥表现出了极大尊敬栾义祥也很客气,毕竟他也有自己的另外一番打算从目前的形势看,他虽然是副司长,但想要原地熬成司长很不容易,前面还有好几个人排着队,所以,要想跨越就不能原地待命,必须活动起來
栾义祥想通过到地方挂职锻炼或者直接任职的方式作为跳板,迂回升为正厅,而这,就需要做好各方面关系,跟发改委和地方上两方面都要有妥善的沟通发改委这边,丁安邦是不用说的,应该会帮忙说话促成;地方上,栾义祥正在打探路子,寻找合适的去处,而就在这时,潘宝山出现了,他一下就豁然开朗起來
所以,宴请氛围的和谐可想而知,都非常尽兴酒席结束时按照惯例,杜成行还拿出了纪念品赠予栾义祥潘宝山也对着苏连胜一招手,苏连胜忙把准备好的礼品也奉了出來,两三万块钱的东西,小玩玩正合适,毕竟才算刚开始真正认识
栾义祥也不多推辞,笑眯眯地收下,挥手离去
潘宝山也备了一份给杜成行,但杜成行怎么也不收,跟他说都是自己人,搞那一套就丑了,然后就岔开话題,邀请潘宝山去休闲下
潘宝山连忙摆手,皱着眉毛摇摇头,说喝多了有点迷糊,得回房休息
其实潘宝山很清醒,只不过不想自我保护一下回到房间时间还早,一时半会睡不着,便给谭进文打了个电话,告诉他阚望的事办得还行
谭进文一听很高兴,说那可以给阚望回个话,让他安心了说完,谭进文“唧”了一下,似乎很为难
潘宝山问有什么事,谭进文说,等他回到双临,还有一件事要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