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考验来了(2)
蓝衣侯逃出霍山县以后,马不停蹄的赶到了盛唐县,求见淮西军大将颜觉郦。淮西军这时候正准备大举进攻庐州,颜觉郦驻扎在盛唐县,大量的征集民夫、壮丁、年轻女子。大概是因为庐州周边地区粮食比较充裕的原因,颜觉郦难得的下令不许肆意屠杀妇女作为军粮,但是民间都知道淮西军的恶名,因此只要是能够逃出来的都逃掉了,整个盛唐县空荡荡的,只有淮西军的兵丁在来来往往。
颜觉郦也是淮西军的“五虎上将”之一,原则上主管霍山县的收复工作,但是他对于霍山县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霍山县地瘠民贫,人口稀少,不可能弄出什么大风浪来。不过,听完蓝衣侯的哭诉以后,颜觉郦还是抽出了一点时间来安慰他。淮西军的士气是支撑在不断的前进和抢掠之上的,这一点颜觉郦非常清楚,如果传出淮西军被打败的消息,淮西军很可能就此崩溃,周文岱对此是非常忌讳的。
黎霏嫣居然这样失败了,令颜觉郦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觉得自己好像被刘鼎削了一点点地面子,心里不是很舒服。颜觉郦和黎霏嫣并不熟悉,但是也知道她的名字。修罗殿和淮西军的关系,既可以说是合二为一,也可以说是一分为二,在修罗殿中,有几个女人,一直是周文岱的禁脔,她们地位特殊,深得周文岱的宠爱,周文岱曾经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九五至尊,自己做了皇帝以后,一定要立她们为后,并以此为动力不断的激励自己,因此,这几个女子现在还是清白之躯,除了周文岱之外,谁也不敢染指她们。萧致婉和黎霏嫣就是其中最出色的两个,偏偏两人争夺的最为激烈,背地里都在悄悄地致对方于死地。或许这次任务也是因为两人的矛盾而出了问题,不过无论如何,这毕竟是淮西军不光彩的一面。
然而,这点不舒服感很快就消失了。淮西军目前的主要任务,是经略庐州地区,他可没有节外生枝的意思。霍山县的蓝家就算再财大气粗,也比不上庐州大户人家的手指缝。孰轻孰重,颜觉郦还是分辨得非常清楚的。因此,对于蓝衣侯的请求,颜觉郦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采取了敷衍的态度。
“你先下去休息,我和部下商量商量。”颜觉郦用空话套话来回答蓝衣侯,让人将蓝衣侯带下去。蓝衣侯失望的走了以后,颜觉郦马上找来自己的狗头军师金维东商量。金维东是淮西军的老骨干了,两撮山羊胡子十分的醒目,除了女人之外,他没有别的爱好,颜觉郦经常都是从女人的肚皮上将他揪起来的,这次也不例外。金维东对于蓝衣侯也不感冒,蓝家既然已经被清淮军连根拔起,想必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他觉得敷衍敷衍即可,这正合颜觉郦的意思。
“蓝衣侯所说的那个刘鼎,会不会就是刘巢的儿子?”颜觉郦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眉说道。刘巢起义军虽然失败了,但是大部分的人才都还活着,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投靠了宣武军节度使朱国栋,唯独刘巢的儿子和朱国栋仇深似海,因为刘巢就是因为朱国栋的背叛而不幸遇难的。刘巢的儿子也叫做刘鼎,霍山县的清淮军指挥也叫做刘鼎,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怎么可能?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我们队伍里面还有好几个人叫做刘鼎呢。”金维东不以为然的说道。
“万一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刘鼎……”颜觉郦还是有点不放心的沉吟,想到后来自己也笑了。
“从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霍山的这个刘鼎,还能搞点小聪明……刘巢的儿子有这么聪明的吗?他根本就是白痴一个!否则刘巢起义军也不会失败的那么快了!”金维东不屑一顾的说道。
颜觉郦迟疑着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刘巢的儿子脑子有问题,一味的凶狠好斗,却连最基本的方向都无法分辨,平日也是痴痴呆呆的。在陈州大战中,河东节度使李迪虎率突厥骑兵突袭刘巢起义军的大营,刘巢起义军仓促应战,损失惨重,刘鼎率军英勇奋战,最终战死颖水河边,这是突厥人向朝廷上报的突出战功之一。尽管当时没有找到刘鼎的尸体,淮西军对于突厥人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突厥人不会撒谎的本性,还是让他们相信,刘鼎肯定是死了。这个出现在霍山县的刘鼎,应该是同名同姓的人而已。既然对方不是刘巢的儿子,就算给他天大的本事,也掀不起大的波浪来。
霍山刘鼎最大的过错,就是杀了任空禅。不过,这也是流言,并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任空禅就是死在这个刘鼎的手中,为了淮西军的面子,淮西军也从来没有正式承认任空禅是被清淮军杀死的。对于任空禅的死,颜觉郦没有丝毫的悲伤,反而觉得他死了更好,他本来和任空禅的关系就不是很好。在周文岱的精心控制下,淮西军的五虎上将之间,关系都很差,尤其是任空禅和颜觉郦之间,因为两人都是五虎上将中排名最末的。任空禅为了摆掉排名最末的位置,经常找颜觉郦的麻烦,令颜觉郦非常的恼火,只是因为任空禅有些特殊的关系,颜觉郦才一直忍耐未。现在任空禅死了,颜觉郦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
不过,任空禅毕竟是五虎上将,霍山县也是他颜觉郦理论上的管辖范围,如果刘鼎在那里无法无天,他视而不见的话,似乎也不太过得去,这个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的。金维东也觉得有必要作点表面文章。然而,颜觉郦并不觉得能够马上就抓到刘鼎。霍山县就在大别山脚下,刘鼎如果打不过,肯定会逃入大别山的,打不过就逃,这是每个当兵的共识。
没有几千人的兵力,想要抓住刘鼎,不太可能。蓝衣侯报告说霍山县的清淮军只有一百人左右,这么点兵力自然不用放在心上,可是就是因为清淮军的兵力太少,他们可能见机不妙,马上就潜逃到大别山里面去。在这种时候,要颜觉郦抽出几千人的兵力去抓刘鼎为任空禅报仇,根本不可能。
“叫葛宁来。”
颜觉郦挥手叫卫兵。
葛宁是他麾下最不受欢迎的人,和周文岱一样,都是从朝廷军队投靠过来的,虽然有点小才干,可是经常顶撞他,甚至让他下不了台,这个任务派给他最合适了。做好了,功劳是自己的,做不好,刚好可以借刀杀人。给葛宁交待了任务以后,颜觉郦拨给葛宁五百个士兵,让他到霍山县去,打败清淮军,抓住主谋人物刘鼎。
根据蓝衣侯的说法,霍山县的清淮军大概有一百人,用五百个淮西军士兵去进攻,从理论上来讲是足够了。如果葛宁连这样的任务都完成不了,他刚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将他处理掉,任凭谁也没有话说。葛宁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是也不觉得任务十分困难,如果刘鼎困守霍山县,自然是最好的,如果刘鼎放弃了霍山县,逃到了大别山里面,他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了。
想了想,颜觉郦又给葛宁调配了五十名紫焰都士兵。紫焰都是淮西军的精锐,有这五十名紫焰都的士兵坐镇,刘鼎翻不出大浪来,到时候周文岱如果追查起来,也可以有个更好的答案。多了五十名紫焰都的士兵作为增援,葛宁马上放下心来了,他甚至错误的觉得,颜觉郦倒不是要借刀杀人,对于完成任务更加充满了信心。
颜觉郦派人通知蓝衣侯,说明此事。这时候,蓝衣侯也通过以前在盛唐县的关系,招收到了两百多名亡命之徒。这些人本来是要参加淮西军的,但是颜觉郦开口,让他们跟着蓝衣侯到霍山县“财”,这些人马上欢呼雀跃的跟着上路了。蓝衣侯压根儿就没有提到刘鼎占领蓝家大院的消息,只是说霍山县来了一些匪徒,只要打败了这些“匪徒”,每个人都可以获得一两白银的酬劳。因为武器紧缺,颜觉郦并没有给蓝衣侯自己招收的人专门配备武器,所有的武器都是他们自己搜刮到的,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甚至有人还扛着竹枪。
这支奇怪的队伍很快就出了。走了大半天的时间,葛宁很快率军到达了走马岗地区,从北往南看,道路到了走马岗地区以后,逐渐变得弯弯曲曲,两边的山岭也多了起来,非常有利于敌人伏击。葛宁下令部队暂时停止前进,随即派出了斥候,进入走马岗仔细侦查。
葛宁个子不高,矮矮实实的,经常给人一种鲁莽的感觉,事实上,葛宁并不十分鲁莽,脑子有时候还是蛮灵活的。他是从朝廷军队投靠到淮西军的,因为身上带着朝廷的印记,因此在淮西军里面并不十分得意,被配到了颜觉郦麾下以后,这种不得意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为了不给颜觉郦给自己穿小鞋的机会,他越显得小心谨慎。
第61章 走马岗(1)
“葛校,怎么下令停止前进了?”蓝衣侯带着队伍走在最前面,葛宁的命令居然没有传递到他那里,他走着走着现后面没有人了,才急急忙忙的跑了回来,结果现葛宁正靠着树干喝水呢!六月的天气十分的闷热,太阳辣的挂在中天,淮西军的士兵们都拥挤在树木下乘凉,用呆滞而麻木的目光看着心急火燎的蓝衣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蓝衣侯急,淮西军可不急。
“歇一歇再走。”葛宁直截了当的说道,一点也不在乎蓝衣侯的感受。
蓝衣侯欲言又止。
“这种鬼天气,真是要人命啊!”葛宁仰天喝掉一大碗的清水,坐在树荫下惬意的说道。
蓝衣侯喉咙滚动了两下,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下令自己召集的人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他惦记着蓝家大院,也不知道那里被清淮军糟蹋成什么样子了,恨不得马上插上一对翅膀,飞回去那里,但是他也知道,想要这些淮西军卖命,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没有足够的资本让这些淮西军拼命向前冲,而且颜觉郦借刀杀人的计划,连他这个外人都能够感觉出来。
走马岗地区的山路九曲十八弯,从盛唐县通往霍山县的道路,到了这里就变成了羊肠小道,最狭窄的地方只有一个人可以通行,两边的山岭上,树林虽然不是非常茂密,可是藏一百几十个人却也不是问题。蓝衣侯没有心思坐下去休息,于是自己也派了斥候队,侦查走马岗周围的区域,以防止清淮军在这里设伏,尽管他觉得清淮军在这里设伏的可能性很小。只要走马岗没有清淮军的埋伏,淮西军就不好意思在这里拖着不走。
“葛校,有什么收获吗?”过了好大一会儿的功夫,淮西军斥候队的第一份情报反馈回来了,蓝衣侯迫不及待的问道。
“没有什么现。”葛宁头也不抬的说道,正眼也没有看蓝衣侯一下。
“那我们赶紧过去吧!”蓝衣侯小心翼翼的说道。因为逃得非常匆忙,蓝衣侯没有携带多少财物,因此所有的承诺都是空头支票,必须等打败了清淮军以后才能兑现,天知道清淮军已经将那些财物埋藏在哪里。没有到手的利益,颜觉郦和葛宁当然不会积极了,蓝衣侯心理虽然焦躁无比,却也不敢催促的太厉害。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埋伏的好地方!如果清淮军在这里伏击我们,我们淮西军的损失会非常大,到时候你有赔偿的能力吗?”葛宁斜眼看了蓝衣侯一眼,冷冷的说道,恰好又击中了蓝衣侯目前最大的软肋。
蓝衣侯当然知道这里是最适合伏击的地方,可是,他觉得,清淮军只有一百人左右,用一百人来伏击八百人,未免异想天开,就算刘鼎有三头六臂,这八百人的队伍也可以将他活活的撑死了。然而,葛宁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站在淮西军的角度上来看,他们的确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当然,淮西军这样小心谨慎,最大的问题还是觉得霍山县没有足够的利益。
“这群王八蛋!之前拼命的讨好我们蓝家,现在却不屑一顾!”蓝衣侯在自己的内心里狠狠地骂道。
“这鬼天气……”葛宁懒洋洋的躺在树荫下,似乎不想动了。
蓝衣侯只好一个人着急,带着自己的队伍搜索整个走马岗,只要确信走马岗没有清淮军的埋伏,葛宁就不得不加快行军队伍。他带着几个老家人艰难的爬上半山腰,打量着四周的山岭,觉四周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丝毫埋伏的迹象。然而,四周的确太安静了,安静的让蓝衣侯自己也有种错觉,就是刘鼎和清淮军随时都会蹦出来。猛烈的阳光射下来,山岭上的树叶都反射着明亮的光芒,蓝衣侯觉得自己的眼前很快就眼花缭乱起来。
“刘鼎,你这个混蛋,有本事就出来和我们见个真章!”有淮西军在背后撑腰,蓝衣侯的胆气壮了不少,忍不住对着空旷的山岭大声吼叫起来。声音远远的传播开去,但是很快就消失在炎热而空旷的山岭中。几个被惊动的麻雀扑棱扑棱的飞起来,在炙热的阳光中扑腾着,出混杂的吱吱嘎嘎的声音,最终又全部没入了树林中。
四周的山岭静悄悄的,连个回音都没有。
蓝衣侯吼了两嗓子,就没有力气再吼了。
刘鼎当初那两脚实在太阴险了,现在他还是病蔫蔫的,只要一用力,胸口的位置就刺疼难忍。
事实上,刘鼎听到了蓝衣侯的吼叫。
几乎在淮西军到达走马岗的同时,刘鼎率领的侦察队也到达了走马岗地区,大部队却还在后面。为了对付淮西军,刘鼎只留下鱼多均率领三十人驻守霍山县,将其余的两百多人都全部拉出来了。潜伏在走马岗中间的山岭上,刘鼎可以看到淮西军的一举一动,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淮西军对于走马岗也是非常警惕的,如果不确保安全,淮西军是不会通过的。这也就意味着,伏击已经是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面对面的厮杀,兵力对比是一比四,形势不容乐观。
太阳辣的照耀着每个人的脊梁骨,淠水的水面在散着银光。淠水从走马岗中间流淌而过,进入霍山县的山路,就顺着淠水绕来绕去的,弯曲成无数的s形,道路和河流中间,大部分是悬崖。河流的两边,散布着很多沙滩,因为洪水的冲蚀,这些沙滩上都零星分布着大量的岩石,有的地方比较密集,有的地方却比较疏散,岩石中长着艳红的石榴花,开放的非常的绚丽多姿,让这紧张的战场,凭空多了几分妩媚的色彩。
刘鼎从山上下来以后,将清淮军的军官聚集在石榴花丛中,商讨作战方案。阳光从投射在石榴花花瓣上,在地上形成一圈圈的光晕,看起来非常的迷人,粉红色的石榴花看起来非常的艳丽,可惜没有人有心思来欣赏。淮西军的谨慎让清淮军无懈可击,如果让淮西军成功的进入霍山县,清淮军就只有继续撤退到大别山里面去。考虑到大别山的匪徒是非常不稳定的因素,没有人对于撤退觉得乐观。最好的选择,当然还是歼敌于国门之外。
走马岗的地形地貌,的确利于埋伏,但是,这里太利于埋伏了,只要是从外面进来的军队,都会特别小心的,当日刘鼎带兵到达走马岗的时候,也情不自禁的停下来观察这里的地形,因为他觉得这里实在是埋伏的好地方。他既然可以明显地察觉到这一点,淮西军的军官只要不是十分的愚蠢,肯定也会察觉到这一点的。
令狐翼提供的情报,在这八百名的淮西军里面,有大约五十名的紫焰都士兵,紫焰都是淮西军的精锐部队,淮西军就是用紫焰都作为骨干支撑起来的,他们的战斗力比普通的淮西军要强上不少,完全可以这样认为,淮西军的战斗力,就是建立在紫焰都士兵的基础上的。相反的,清淮军只有不足三百人,而且还大部分都是没有实战经验的新兵,想要依靠他们打败人数众多的淮西军,谈何容易?
刘鼎沉静的看着众人的脸色。
令狐翼等人都保持沉默。
现在的形势的确让他们感觉到忧虑,但是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刘鼎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真重,不但要提高他们的战斗力,还要引导他们进行思维,而不是一味蛮干,个人英雄主义在某些时候,并不能完全决定战斗的胜负。没有脑子的指挥官,多少部队都经不起消耗。但是,想要将这些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军官,变成有水平的头脑灵活的指挥官,谈何容易?
微微吸了一口气,刘鼎启性的说道:“我们现在的确处于被动,那么,有没有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呢?”
大家都悄悄的搔着脑袋,装作是在思考,事实上却是在等待刘鼎的决定。他们虽然明知道刘鼎是在启他们的思维,可是以他们的习惯,除了鱼多均之外,愿意认真动脑的人还不多,他们已经习惯了一切都是刘鼎做主了,这时候自然也不例外。
第62章 走马岗(2)
刘鼎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自己的苦心是白费了,这群家伙只会机械的执行命令,想要他们独当一面,根本就是奢望,只好继续说道:“化被动为主动,无非是几个方法:一是寻找对方的弱点,主动攻击;二是故意显露自己的弱点,声东击西;三是掩盖自己的弱点,不让敌人察觉;四是以强示弱。”
微微顿了顿,刘鼎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基本的敌我态势,慢慢的说道:“蓝衣侯是被我们打跑的,他对霍山县的地形非常熟悉,走马岗这个地方更加不会陌生,他知道这个地方适合伏击,因此,我们在这里伏击的成功率很低。葛宁虽然在颜觉郦的手下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但是从他现在的反应来看,这个人还是比较小心的,不会轻易上当。”
令狐翼低声的说道:“他总不能磨蹭多久吧?这里是必经之路,他总是要经过走马岗的。”
刘鼎严肃而深沉的说道:“我不知道他会磨蹭多久,但是他将五分之一的兵力投入到搜索行动中,我们无论怎么潜伏,都无法避过。葛宁将紫焰都士兵牢牢地集中在自己的身边,显然是准备一旦现我们的身影,马上采取雷公打豆腐的手法,对我们动雷霆一击。紫焰都士兵的战斗力我已经领教过,正面迎击我们肯定不是对手。”
沈梦翻翻白眼,欲言又止。
刘鼎声音冰冷的说道:“不要不服气,这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要认识到自己的长处,更加要认识到自己的短处。紫焰都士兵有非常丰富的战斗经验,他们喝过的血要比我们某些士兵吃过的饭还多。他们的战斗意志和战斗韧劲都相当的出色,我们现在还比不上。夜郎自大,井底之蛙,只会让我们覆灭的更快。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和淮西军正面碰撞。”
微微顿了顿,刘鼎慎重的说道:“因此,在走马岗地区伏击,是非常冒险的,我坚决反对!”
令狐翼迟疑着说道:“那我们固守蓝家大院?”
沈梦等人也都认为这是好建议。
经过这些天的特别加固,蓝家大院修建了四个箭楼,围墙上也增设了机关,可谓是“固若金汤”了。由于霍山县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清淮军拥有的弓箭手非常多,居高临下的进行射击,完全可以让淮西军无法靠近蓝家大院。
刘鼎摇摇头,缓缓的说道:“那样就完全等于放弃主动权了。”
沈梦急切的说道:“到底怎么样?不要吊我们的胃口了好了不好?你说在哪里干,我们就在哪里干,哪怕是刀山火海,咱们也绝对不皱一下眉头!”
刘鼎意味深长的说道:“换了你们是蓝衣侯和葛宁,过了走马岗以后,你们会怎么样?”
沈梦不假思索的说道:“当然是马不停蹄的立刻杀往霍山。”
刘鼎点点头,缓缓的说道:“不错,过了走马岗以后,敌人的警惕性肯定会大大的降低,蓝衣侯惦记着自己的家里人,肯定会催促葛宁加快行军度的。换句话来说,过了走马岗以后,淮西军将不会担心再遭遇到埋伏,我们的机会来了。”
令狐翼迟疑着的说道:“哪里有伏击的机会?”
刘鼎毫不犹豫地说道:“红河滩!”
令狐翼皱眉说道:“红河滩?”
刘鼎用力的点点头。
红河滩,距离走马岗只有不到六里路,原本南北流向的淠水,在这里轻轻的拐了一个弯,变成了东西流向,因此,想要到达霍山县,就必须在红河滩渡过淠水。红河滩周围都是些被洪水冲刷侵蚀而成的突兀岩石,只有中间大约一百米的宽度可以自由徒涉。因为红河滩的地势平缓,淠水流经这里,形成一个个的浅湾,河水清澈见底,游鱼碎石,历历可见,景色十分的优美。在没有战乱的时候,路过这里的人,经常会停下来,补充水源,甚至是干脆到河水里面去浸泡一会儿,缓解疲劳,在这种炎热的天气中,淮西军士兵路过这里的反应可想而知。
沈梦毕竟反应快了一点,兴奋的说道:“半渡而击!妙计!”
令狐翼、乌杰和鱼多均也反应过来了,随即频频点头。
红河滩周围都是些突兀的岩石,路过的行人都见怪不怪了,事实上,这些岩石掩盖在石榴花中间,很少引人注目。清淮军的弓箭手刚好可以掩藏在石榴花里面,利用岩石的掩护,对淮西军的精锐进行突然杀伤。淮西军想要反击,就必须在岩石中穿插,这对于没有足够盾牌掩护的淮西军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也是最最致命的。如果淮西军在渡河的时候顺便浸泡浸泡,解解乏什么的,那就最美不过了,而这个行动是十分有可能的。当然,前提是淮西军在走马岗地区被折磨得足够凄惨。
刘鼎迅的敲定了作战方案以后,严肃的说道:“我以前说过,对于我们这种弱小的军事力量来说,基本的作战方针是十六个字: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要达到我们胜利的目的,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我带几个人负责迟缓敌人的进攻度,疲劳敌人,最后将敌人引诱到淠水边,你们各就各位,动作必须要快!否则军法伺候!”
沈梦主动说道:“这项工作交给我来负责吧!”
刘鼎点点头,表示同意。
最后,刘鼎果断的挥挥手,坚决的说道:“我们现在是背水一战!告诉士兵们,他们的命运就在这里!如果不能打败淮西军,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活命!杀了蓝家的人,奸了蓝家的女人,蓝衣侯还会放过他们吗?想也别想!”
令狐翼等人肃然。
单就这一点来说,所有的清淮军士兵也只有拚命了!
或许在攻占蓝家大院的时候,刘鼎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了吧。
蓝衣侯对刘鼎的仇恨,绝对是无法稀释的,这种仇恨当然会迁怒到所有的清淮军身上。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无论清淮军的某个士兵是否真的罪大恶极,面对疯狂反扑的淮西军,他们除了战死,就只有被虐待致死的命运。果然,当命令最终传达下去以后,所有的清淮军士兵都明白,生与死,就在红河滩决定了。
刘鼎亲自向令狐翼和乌杰交待任务,主要是弓箭手的集中使用。如果双方面对面的肉搏,清淮军多半要吃亏。清淮军拥有大量的弓箭手,这是淮西军不能及的地方,因此,唯有最大限度的挥弓箭手的作用,才能够扭转劣势。扬长避短,永远都是最基本的军事原则,但是真正做起来却不太容易。
乌杰和令狐翼都热切的期盼着,能够和刘鼎一起到前面去骚扰敌人,他们是清淮军里面最出色的两个弓箭手,刘鼎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布置好了以后,刘鼎带领令狐翼和乌杰到前面去诱敌,迟缓敌人的进攻,疲劳敌人。当他们重新进入走马岗地区的时候,淮西军往前挪动了还不到一里路,淮西军的斥候兵依然在小心翼翼的探索着前进,距离刘鼎最近的,还不到六十步。
刘鼎紧握着铁臂弓,弯弓搭箭。
嗖!
铁骨箭呼啸而去,打破了山岭间的宁静,潜伏于树林中的麻雀被惊动,全部扑棱扑棱的飞了起来。
可惜,没射中。
噗哧!
铁骨箭深深的射入了旁边的泥土中,只露出小半截的箭杆。
“敌袭!”前面的淮西军斥候被吓坏了,急忙趴下,同时大声疾呼,说现了敌人的埋伏,后面的淮西军队伍马上惊动起来,上百名的淮西军士兵马上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趁着淮西军稍稍混乱的时刻,令狐翼和乌杰瞄准机会,同时箭。嗖嗖两声,两枚箭镞脱弦而去,瞬间就有两个淮西军的斥候被钉在地上。他们两个的箭法要比刘鼎出色多了,每一枚箭镞过去,都是致命的一击。连续杀了四个淮西军士兵以后,他们马上转身撤退,没有丝毫的犹豫。
第63章 走马岗(3)
“敌袭!敌袭!伏击!伏击!”淮西军的斥候接二连三的大声吼叫起来,弄得山岭间的麻雀不断地出嘎嘎嘎的叫声,斥候兵将嗓子捏的最尖的吼叫着,恨不得自己的同伴马上飞到了自己的身边提供支援。
山路上的淮西军部队马上进入战斗状态,迅的向山岭两边散开,刀盾手在前面封堵,弓箭手在后面压阵,蓝衣侯和葛宁也带着各自的心腹,准备迎接猛烈的战斗。有部分的淮西军士兵显得有点慌乱,但是在紫焰都士兵的威慑下,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各自举起武器,向着现敌人的山岭逼近。
葛宁一边喝骂着自己的士兵前进,一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果然是在这里设伏,嘿嘿!”
蓝衣侯着急的看着前面,想要尽快的搞清楚清淮军设伏的位置,还有设伏的兵力,以便迅组织强有力的反击。清淮军果然是在这里设伏,反而令他一直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清淮军既然出现在这里,说明他们也是黔驴技穷了,只要就地消灭他们,回到霍山县就依然是蓝家的天下。
然而,情况似乎并没有葛宁想象的那么糟糕,也没有蓝衣侯想象的那么乐观,袭击者在杀死了四个淮西军士兵以后,就再也无声无息了。从他们所站的位置看过去,前面所有的山岭都静悄悄的,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人影。淮西军的刀盾手逐渐控制了周围的山岭,却没有现清淮军的丝毫踪影。
“弓箭手!放箭!放箭!”葛宁很不耐烦地吼叫着,不断的吆喝弓箭手上前。
淮西军的弓箭手不多,射住了周围的山岭,那些茂密的树林都成了他们射击的目标,树叶和树枝被箭镞纷纷射落下来,很多麻雀无家可归,只好在天上扑棱扑棱的继续飞翔。葛宁和蓝衣侯先后来到四个淮西军的尸体旁边,他们从尸体上看不出什么特别有价值的东西,只能说明清淮军的弓箭手箭法很不错,命中的都是要害。不过,当那枚铁骨箭被挖出来以后,葛宁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这枚铁骨箭非常的沉重而锋利,哪怕自己就是有盾牌在身,如果遭受这种铁骨箭袭击的话,恐怕也是非死即伤的局面。
“清淮军怎么会有这样的装备?”葛宁看着蓝衣侯,半信半疑的说道。
“也许是他们从哪里抢来的。”蓝衣侯明知道这枚铁骨箭是蓝家从金陵府买回去的,是金陵府王家精心锻造的精品,当初购买这把弓和配套的箭镞花费了足足上百贯的金钱,可是这时候却万万不敢承认,要不然,葛宁又有拖延行军度的借口了。如果继续拖延下去的话,恐怕到七月份都回不到霍山县。
葛宁**着铁骨箭,脸色阴沉如水。他也是从死人堆里面钻出来的,自然明白这枚铁骨箭的厉害,
“报告前锋,前面没有现敌人的踪迹,只有三个人的脚印,是往霍山县的方向去的,应该是已经逃跑了。”过了一会儿的功夫,斥候队长回来报告情况,蓝衣侯和葛宁的眼神,都变得疑惑起来了。
“是清淮军的斥候兵吗?”蓝衣侯试探着说道。
“还不能确定。”斥候队长不肯定的说道。
葛宁不置可否,还在那里**着铁骨箭。
他也是从死人堆里面打滚出来的,深深知道这种武器的厉害,清淮军里面居然有人将铁骨箭射出这么远,肯定是个非常难缠的高手,如果清淮军里面有这样的箭术高手,他还是退避三舍为妙,免得白白的葬送了自己的小命。可是,奇怪的是,这枚铁骨箭并没有杀伤任何淮西军,仅仅是射入了泥土中,到底是射箭的人技术太差,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或许他的准头的确不怎么样,可是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变相的下马威呢?这个人如果是刘鼎,那就真的有点麻烦了。
刘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清淮军真的准备在走马岗伏击吗?
一时间,葛宁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阴沉不定,猜测着清淮军的真实意图。
“葛校,清淮军的斥候出现在这里,又迅的撤走,说明他们是现在才现我们到来的。我们要乘胜追击,迅到达霍山县,给清淮军来个措手不及,瓮中捉鳖。”蓝衣侯迅的思考了一下,热切的向葛宁建议。
“乘胜追击?这是清淮军的诡计!引诱我们上当!”葛宁冷冷的盯着他,阴沉的说道。
“清淮军已经跑了!”蓝衣侯很不服气的说道。
“他们在前面布置了口袋,就等着我们一头钻进去!”葛宁很不客气地回敬,跟着大声传令,部队就地驻扎,准备在这里过夜,今天是绝对不走了。淮西军的士兵当即原地扎营,派出的斥候队也66续续的收了回来了,同时在四周的山岭上安排了严密的警戒。
“葛校……”蓝衣侯又气又怒,脑子里就一个念头,要带着自己的人继续前进。可是,他麾下的那些人,现后面的淮西军没有跟上,他们这么点人说什么也不肯独自通过走马岗,无论蓝衣侯许下多么动听的许诺,也没有自己的小命值钱啊!如果走马岗真的有清淮军的埋伏,只需要几十名弓箭手,就可以全部葬送他们。
葛宁看着蓝衣侯白里透红的脸,又急又怒又是沮丧的表情,难得的放缓了声音,低沉的说道:“搞清楚了状况以后,我们再通过走马岗,然后一路急行军,杀往霍山县。”
蓝衣侯心里当然不好受,可是也只有看对方的脸色行事,只好答应了。
夜色渐渐的阴沉下来,走马岗变得非常的寂静,白天炎热的山区,晚上被夜风一吹,居然凉爽了很多。淮西军就地扎营,在营地的周围布置了非常严密的警戒,明亮的火把照亮了大半个走马岗。夏夜还是非常炎热的,萤火虫的光亮已经完全被火把掩盖了,只有天上的星星隐约还在闪烁。
刘鼎从树林中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山路中的淮西军。淮西军居然就地扎营,说明葛宁的小心谨慎出了自己的意料,不过这样也好,清淮军刚好可以以逸待劳,在红河滩将伏击圈布置得更加的严密。他低声的对乌杰吩咐着,乌杰就悄悄地离开了走马岗,提前回到了红河滩。
树林中,只剩下了刘鼎和令狐翼两人,密切的监视着淮西军的动静。事实上,淮西军并没有什么大的动静,很平静的度过了一个晚上。到第二天早上,淮西军派出了更多的斥候,仔细的勘察走马岗的每一个角落。令狐翼用弓箭杀了三个淮西军士兵,慢慢的有计划的向后撤,淮西军则在后面追赶。当淮西军的斥候距离他们太远的时候,他们又停顿下来,等敌人靠近了,突然给予杀伤,然后迅的撤退。
令狐翼本来就是大别山的山民,十分擅长在山岭间奔跑,至于刘鼎,度完全不在令狐翼之下,淮西军的斥候虽然现了两人,可是却始终没有办法追上。一行人就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不离不弃,淮西军斥候不时遭到的两人的暗算,心里自然是恨透了,可是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奈何得了他们。
葛宁和蓝衣侯都先后接到了类似的报告,除了加派更多的人手前往追赶之外,同时下令部队加强戒备,以免陷入清淮军的陷阱。因此,尽管淮西军的斥候在前面追得很凶,但是淮西军的大部队却在后面慢吞吞的前进。依照这样的行军度,没有半个月的时间休想到达霍山县。
“刘鼎不过想迟疑我们进军的度,葛校未免太小心了。”蓝衣侯对自己的老家人说,故意将声音提高,好让不远处的葛宁听到。如果不加快行军度,当他回到蓝家大院的时候,刘鼎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将蓝家大院全拆了。
但是葛宁根本没有理睬他,依然是慢条斯理的组织搜索,前进,搜索,前进,淮西军的队伍,在羊肠小道上慢吞吞的前进着,淠水河里面的乌龟也许都要走的更快一些。淮西军的士兵开始觉得还蛮惬意的,安全,不累,可是很快就感觉不对了,山岭间温度很高,太阳辣的,晒得人昏,时间一长,就有人中暑倒地了。
蓝衣侯一肚子的火气没有地方泄,干脆自己冲到前面去当了斥候。
“刘鼎,不要让我再碰到你!”蓝衣侯暗暗誓。
然而,四周山风吹荡,完全没有了清淮军的踪影。
“刘鼎,我呸!”蓝衣侯低声的骂道,忽然间感觉不对。
嗖!
一枚箭镞破空而来,声势凌厉,夺人心弦。
蓝衣侯微微一惊,急忙顺势趴下,结果听到身边有人低声闷哼,跟着传来倒地的声音,有人重重的倒在他的身旁。他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只看到追随自己的老家人脑门上中箭,瞪着两个大大的眼睛,没有丝毫神采的看着他,早已经气绝身亡了。那枚箭镞的箭秆,赫然是之前射出来的暗箭是一模一样的。
“前面有敌人!”
后知后觉的淮西军斥候纷纷叫起来,淮西军的弓箭手同时射箭还击。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镞不断的射到对面的山岭上,树叶扑哧扑哧的往下掉,被惊动的麻雀扑棱扑棱的再次飞起来。
“追!”
蓝衣侯回过神来,大声吼叫起来。
这次务必抓到这些可恶的家伙,一定要活活的剥了他们的皮!
第64章 走马岗(4)
淮西军的士兵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对面的山岭逼近。然而,山间的道路是非常奇特的,想要到达对面的山岭,他们必须先下坡,然后再山坡,看起来只有几百步的直线距离,走起来却要三倍甚至是四倍。当他们来到对面的山岭时,袭击者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从地上残留的脚印来判断,清淮军的袭击者只有两个人。
“刘鼎!我!”蓝衣侯对着南边的天空大声怒骂。
自然没有丝毫的反应。
一会儿以后,葛宁也来到了这里,听取斥候的报告,一向谨慎的他,任凭蓝衣侯在旁边抱怨和唠唠叨叨,他也坚持自己的判断,那就是:清淮军不会轻易的放弃这么好的伏击机会!
蓝衣侯顿时火了,冲着葛宁叫道:“清淮军只有两个人!两个人!你听到了吗?只有两个人!”
葛宁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不一言。
蓝衣侯路上积聚了一肚子的火,这时候全部爆出来了,他指着葛宁的鼻子吼叫起来:“颜将军是要你收复霍山,抓捕刘鼎的,不是要你在这里作乌龟的!你那么愿意作乌龟,就在这里慢慢爬好了!”
葛宁冷冷的的一摆手,紫焰都士兵就将他拦在了十步以外,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同时还将他逼退了好几步。葛宁脸色阴沉,冷冷的说道:“我是军事指挥官,我说了算,你算什么东西?”
蓝衣侯知道颜觉郦一直不喜欢葛宁,因此,也没有什么太担心的,冷嘲热讽的说道:“葛校,你的目的是抓捕刘鼎,可不是抓捕我蓝某人!有本事,你就冲着霍山县去!我们是初六出的,今天已经是初九了,不知道葛校要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霍山县?难道就短短的路程,居然还要走个十天半个月不成?哈哈,葛校真不愧是一代名将啊!前所未有的名将!”
葛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一挥手,下令紫焰都士兵上去抓捕蓝衣侯,但是蓝衣侯身边的老家人们早就预料到这一点,也是拔刀相向,两边的人面对面的互相盯着对方,随时都会爆大规模的流血冲突。葛宁的脸庞涨红的好像猪肝色一样,眼睛喷火,盯着蓝衣侯,却没有说话,蓝衣侯也毫不退让的盯着他,仿佛随时都要打起来。
刘鼎在远处的山头上,静静的注视着远方的一切,轻蔑的笑了笑。
葛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先走好了!”
蓝衣侯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带着自己的队伍率先前行,可是他麾下的那些临时找来的士兵,虽然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却对前面的危险非常的忌惮,任凭蓝衣侯如何催促,如何许诺,始终是一步三回头:后面的淮西军没有跟上,他们绝对不会盲目前进的。蓝衣侯无奈,只好装作没看见,心里别提多么憋闷了。他打定主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干掉这个葛宁。
“哼!不要以为你攀上了颜觉郦,老子就要听你的!我呸!”在蓝衣侯狠狠地筹谋如何对付葛宁的时候,葛宁看着蓝衣侯的背影,对他做了个轻蔑的表情,继续让队伍慢腾腾的前进。葛宁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蓝家大院肯定是被刘鼎搜刮一空了,霍山县看来也没有什么油水,这项任务完全是颜觉郦排外的结果,如果因为这样的任务折损了属于自己的人手,那就绝对是得不偿失了。
“半个月赶到霍山又如何?”葛宁冷笑。
然而,到了午后,天气实在太炎热了,天地间好像蒸笼一样,汗水如同泉水一样的往外冒,淮西军士兵怨言不断,没有盔甲的士兵还好,那些穿戴有盔甲的精锐,在烈日的暴晒下可谓是苦不堪言,有几个基层军官纷纷跑来跟葛宁说,士兵们都迫切想要找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否则就要暴动了。葛宁看了看士兵们的脸色,心知这不是虚言恐吓,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士兵们绝对会起暴乱的,考虑再三,他终于下令在斥候全部出动以后,淮西军大部队也加快了行军的步伐。
“日落前休息!”葛宁大声说。
觉淮西军加快了行军度,蓝衣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结果没有现任何清淮军的踪影。走马岗经悄悄地,寂静的令人怀疑自己的耳朵。淮西军的斥候返回的消息同样令人迷惑,清淮军根本不在周围,很有可能已经全部撤走了。
葛宁还是不放心,走马岗的地形如此有利,清淮军如果不在此设伏,后面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了,因此,不管蓝衣侯在旁边如何的催促,他就是不肯下达全前进的命令,反而提醒部队提高警惕,谨防清淮军的伏击。
“再探!”葛宁毫不犹豫地命令斥候继续探查,同时下令部队不许休息,随时准备战斗。毫无疑问的,这道命令让淮西军士兵更加的绝望,他们已经被晒得头晕脑胀,随时都会昏厥。就大多数人的本能而言,他们宁愿一头撞入清淮军的伏击圈,痛痛快快地厮杀一场,也不愿意在烈日的暴晒下痛苦的死去。
扑通。
忽然间,有个淮西军的士兵一头栽倒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了。周围的淮西军士兵急忙蹲下,警惕的盯着四周,以为遭受到了清淮军弓箭手的袭击,但是片刻之后,他们很快搞清楚了,这个淮西军士兵并不是被弓箭射中,而是被高温给烤得昏死过去了。正在抢救的时候,又6续有淮西军士兵先后中暑晕倒,其中有个站在土坎上的淮西军士兵,两眼黑,从土坎上栽倒下来,撞倒了下面的两个同伴,刚好那两个同伴都持刀处于警戒状态,结果弯刀失控,造成一死一重伤的严重后果。
这时候刚好是七月的中午,天气闷热,辣的太阳挂在天上,可怜几百名淮西军士兵,顶着烈日,在山间小路上停停走走,辣的太阳将地面烤得烫,淮西军士兵苦不堪言,好多人都觉得自己已经虚脱过去了。然而,慑于军令,谁也不敢有大的动作,只能用最大的毅力来苦苦的忍受,但是内心的不满,已经快到了爆的地步了。
接到消息的葛宁终于不得不考虑自己是否过于小心谨慎了,部队在烈日下暴晒,肯定会出问题的,淮西军士兵是怎么抓来的,他非常的清楚,如果有什么意外情况,这些兵丁会毫不犹豫地用大砍刀砍掉他的脑袋,因此,他必须考虑士兵们的忍受程度,以避免士兵们产生大的暴乱。在这样的高温酷热下,人的情绪特别容易暴躁,产生暴乱的几率自然也大大的增加了。
可是,万一前面真的有清淮军的埋伏,那又怎么办?
嗖!
噗嗤!
前面突然又传来箭镞破空的声音,跟着消息传来,又有一名淮西军斥候被射杀,可是依然没有现清淮军弓箭手的踪影。葛宁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当场杀了斥候队长,清淮军这样小偷小摸专门搞些小动作,但是追上去又不见踪影,难道真的仅仅是要迟缓自己的行军度?难道走马岗真的没有清淮军的主力?
这时候,蓝衣侯再次忍耐不住了,大声说道:“兄弟们!你们都是英雄好汉,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你们是天生的战士!无畏于战斗!与其在这里被太阳活活的晒死,还不如被清淮军伏击而死!各位兄弟,看看你们的前锋!多么的英勇彪悍啊!被几个清淮军的蟊贼给吓破了胆子!走马岗有清淮军的伏击?哈哈,当然有!走马岗至少有清淮军的三个弓箭手!可是,我们却有几百名的兄弟!难道,大家就宁愿在这里晒死……”
其余的淮西军都流露出赞同的目光。
葛宁狠狠地盯着蓝衣侯,阴沉着脸不说话,他手下那些紫焰都士兵则凶神恶煞的盯着自己的同伴。
毫无疑问,蓝衣侯的煽动绝对是充满了诱惑力的。现在的淮西军士兵,已经被折磨得十分的疲惫,清淮军的弓箭手好像幽灵一样的出现,让他们根本无法安心休息,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要进入战斗状态,在山岭间爬上爬下的。在这样的高温条件下,根本无法就地休息,哪怕是那些久经考验的紫焰都士兵,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斥候不久以后又回来了,送来了最新的消息,确信前面三百步范围内都没有清淮军的伏兵。葛宁这才下令部队继续前进,却还显得小心翼翼的,他总是觉得清淮军不会轻易的放弃这么有利的地形,刘鼎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待着自己。果然,前进了四五百步以后,终于现了刘鼎等人的身影,又有一名淮西军斥候被射杀,但是,当淮西军准备战斗的时候,清淮军又不见了。
“他娘的!再探!”葛宁大声地骂着脏话,饶是他再沉静,这样被对方不断的骚扰和戏弄,也快要火了。如果他不做出一点像样的反应来,恐怕手下的士兵将要极度的蔑视自己了。
“刘鼎!”蓝衣侯蓦然现了刘鼎的身影,居然距离自己不足百步,顿时状若疯狂,恶狠狠的追了上来,结果他的士兵们都没有动作。蓝衣侯自己追出了几十步,现身边只有几个老家人跟随,只好怒气冲冲的折返回来。没有淮西军的协助,他就算追上了刘鼎,也不过是主动送死而已,何况他的伤势还没有完全好的。
斥候源源不断的送回来情报,报告没有现清淮军的踪影,葛宁这时候终于深信不疑,走马岗最危险的地方已经过去了,没有现清淮军大规模进攻的痕迹,说明清淮军根本没有在此设伏的决心。他有点恼火自己的过于小心,又让颜觉郦抓住了小辫子,同时,又开始有点鄙视刘鼎,他居然没有讲这个战略要地牢牢地控制住,看来他的本事也是仅仅如此。
“加前进!天黑前赶到霍山!”葛宁大声吼叫着,下达了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命令。
第65章 红河滩(1)
淮西军加快了前进的度,一路赶往霍山,到达红河滩的时候,已经有些暮色,天地间一片的苍茫。白天紧张劳累了一天的淮西军,来到红河滩以后,现这里水流潺潺,冰凉清澈,再也忍受不住了,纷纷要求葛宁下令,暂时歇息一会儿,喝口水,洗个澡,好些淮西军士兵已经疲惫的根本没有等待命令,就装作体力不支,一头栽倒在水中享受去了。
葛宁见状,明白部队的不满情绪已经到达了顶峰,如果不答应他们这个要求,随时都会炸营。如果不稍作休息,根本没有力气继续前往霍山县。他自己也觉得疲惫不堪,当即下令部队在这里暂时歇息,于是淮西军士兵纷纷扔下了武器,脱掉了盔甲,跳入水中。葛宁还是比较清醒地,向旁边派出了斥候,同时下令洗澡的士兵将武器集中起来放好,整齐的架在河岸上,不要看起来好像一群叫花子的样子。
淮西军的斥候本来就是最疲惫的,一路上被刘鼎和令狐翼百般挑逗,爬上爬下的,两条腿感觉根本不属于自己了,这时候看到同伴都下水舒服去了,他们还要在四周搜索戒备,心里的不痛快可谓到了极点,哪里还有心思认真搜索?何况连走马岗这么险要的地方,清淮军都没有设伏,难道他们会在这样的河滩上设伏吗?简直是开玩笑!因此,淮西军的斥候也就装模作样的搜索,身体却始终没有离开河水多远,眼睛紧紧的盯着清澈而冰凉的河水,等待着自己下水的命令。
蓝衣侯临时招徕的那些人,还不是真正的士兵,纪律观念非常淡薄,这时候已经全部浸泡在河水里面了,蓝衣侯潜意识里虽然觉得有些不妥,可是这次进军的主力毫无疑问是淮西军,淮西军的士兵都已经放羊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又何必循规蹈矩?因此,他自己虽然没有下水,却也没有怎么阻拦。
葛宁自己在河岸边站了一会儿,现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动静,也放下心来了。他也脱了沉甸甸的盔甲,扔在沙滩上,和旁边值班的军官打了个招呼,就准备下水。他是淮西军的军官,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明光铠,这东西在战场上当然很有用,可是行军的时候实在是灾难,尤其是这么炎热的天气,他自己浑身上下也都被汗水浸泡透了,粘糊糊的,瘙痒难忍。这时候将明光铠脱了,那种舒服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
嗖!
忽然间,葛宁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像传来非常尖锐的声音,跟着自己的后背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侧,一头栽倒在河水中。长期的征战生涯,让他瞬间明白,自己被暗箭射中了,该死的清淮军,该死的刘鼎。他想要努力的转过头来,寻找箭镞飞来的方向,却现自己已经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无奈的看着明净的河水距离眼睛越来越近,最终变成一片的漆黑。
河水很冰凉很舒服……
这是葛宁最后的意识。
“敌袭!”淮西军的斥候大声尖叫起来,急忙弯弓搭箭,进行反击。
正在河水中享受冰凉惬意的淮西军士兵,却还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他们的反应已经晚了。
清淮军就在这时候突然杀到,早就测算好的清淮军弓箭手,齐刷刷的举起蛇脊长弓,向天空射出了第一排的箭镞。苍茫的天空中,上百的箭镞横空掠过,苍茫的夜色,完全掩盖了箭镞的轨迹,当他们整齐的落在最大的河湾中,河湾中正在戏水嬉戏的几十名淮西军士兵,还没有来得及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铺天盖地的箭镞射中,参叫着倒在河水中。
明净的淠水,顿时变成了一片的血红,被射死的淮西军士兵,尸体先是沉下去,然后再漂浮起来,最后顺着河水缓缓地飘走。那些受伤的淮西军士兵,在猩红的河水中拼命的挣扎,将水花扑通扑通的溅得老高老高,可是却没有机会摆脱自己的命运。他们的武器,他们的盔甲,都远在上百步之外的河滩上,而清淮军顺着河滩蜂拥而来,先抢占的目标就是他们的武器。
天啊!
清淮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几乎所有的淮西军都同时绝望了。
蓝衣侯见机不妙,马上一头跃入了河水中,再也没有了踪影。
嗖!
刘鼎举起铁臂弓,对着前面密集的淮西军嗖的就是一箭。
他没有瞄准,也不需要瞄准,目标就在眼前。
铁骨箭呼啸而去,撕裂了大地的苍茫,贴着水面射入一个淮西军士兵的左肋,鲜血飞溅之间,将他的身体带的从水中飞了出来,在狠狠地抛入后面的河水中,溅起血红色的浪花。铁骨箭继续前进,又将一个淮西军士兵的头颅硬生生的碎裂,出清脆的爆裂声,跟着撞到了一个淮西军士兵的大腿上,这个淮西军士兵的大腿当场断裂,可是他本人却还没有感觉到,还在继续从水中爬起来,直到最后不由自主地摔倒,他才现自己已经少了一条腿。
噗嗤!
最终,铁骨箭掠过水面,射入了一个淮西军士兵的后背,将他牢牢地盯在河岸的边缘。这个淮西军士兵的反应很快,动作也很快,现自己受到袭击以后,马上跳了起来,要去拿自己的武器,然而,它距离岸边还有不到五步的距离,但是却永远都没有机会继续前进了。跟在他后面的淮西军动作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窒,跟着清淮军弓箭手的箭镞已经从天空上落下来,惨叫声接二连三的迸出来,河岸边横七竖八的躺下了几十具的尸体。
受伤的淮西军士兵还在艰难的向前爬进,只要找到武器,他们才有机会反抗。他们已经看到了武器,已经看到了盔甲,这一切距离他们最多只有五十步,仿佛触手可及,可是该死的,清淮军的弓箭手仿佛非常明白他们的心思,死死的用弓箭封锁了这短短的五十步的距离。那一片片的箭雨,对于毫无防护的淮西军士兵来说,就如同是地狱里死神的魔爪。
“杀!”
“杀啊!”
刘鼎大吼一声,带着沈梦等人冲出去,目标是敌人的一堆堆武器。
受到袭击的淮西军士兵大吃一惊,慌慌张张的从水中爬起来,想要抢回自己的武器和盔甲。然而,西南方大量涌现的清淮军弓箭手,已经将密集的箭雨倾泻在河水中,坚决不给他们上来的机会。清淮军的弓箭手除了齐射以外,还有二十名箭法比较高的,专门负责单个射杀敌人,每一枚箭镞掠过,都要带走或者重创一条生命。
有几个冲得最快的淮西军士兵,已经靠近了岸边的武器,但是刘鼎一扬手,三枚三棱刺脱手而去,三个淮西军惨叫着倒地,却还没有完全断气,只在地上拼命的挣扎着,喉咙中出无可奈何的惨叫声。刘鼎从他们的身边经过,根本没有看他们一眼,后面跟上的清淮军士兵顺手给他们一刀,于是惨叫声就嘎然而止了。
刘鼎冲到最大的一堆武器面前,手握横刀,拦住了冲上来了淮西军士兵,双方迅即纠缠在一起。淮西军的人数虽然多,可是大部分人都没有盔甲,没有武器,只能白白的挨打。留在岸边警戒的淮西军士兵,也都是疲惫不堪的,哪里是刘鼎他们的对手?刘鼎手中的横刀上下翻飞,连续剁翻了十几个敌人以后,再也没有敌人敢靠近了。
淮西军在下水前,将武器堆放在了一起,本来这是严格执行纪律的行为,可是在这个时候却成了最致命的错误。河水中的淮西军士兵,根本没有武器,绝大多数人浑身上下都是裸的,在清淮军的弓箭面前,只有被屠杀的份。那些还没有下水的淮西军士兵,本来是负责看守武器的,可是天气的确难忍,他们也走到了河水边,浇水给自己降温。诺大的六大堆武器,只有零星几个淮西军在看守,当场就被乌杰和令狐翼射杀了。
淮西军走了一天的路,已经疲惫不堪,又是猝不及防,清淮军却是以逸待劳,养精蓄锐,精心筹划。战斗一开始,高下力辩。淮西军空有人数上的优势,可是士兵们手中连武器都没有,又如何反击?清淮军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刘鼎将压箱底的人数都拉出来了,那些组织齐射的弓箭手,接受训练的时间还不到三天,如果面对面的交锋,清淮军必败无疑,可是一边倒的屠杀,却极大的鼓励了这些弓箭手的信心。
绵密的竹箭好像雨点一样的落下,淮西军士兵不断的倒下,整条淠水河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屠宰场,淮西军士兵拼命的想要从水中爬起来,可是清淮军的弓箭却让他们无法上来。河水推动着死尸不断的飘荡,也阻碍了淮西军士兵的行动。当然,最最致命的还是,令狐翼一箭射死了葛宁,整个淮西军士兵顿时群龙无。不但葛宁第一个被杀死,淮西军最精锐的紫焰都士兵,也在第一波箭雨的覆盖下,伤亡了三分之二以上。
“前进!”
刘鼎打着手势,喝令清淮军紧密推进,压缩淮西军的战圈。淮西军的战圈越是被压缩,人员就越密集,清淮军的弓箭手就越是能够挥作用。淮西军士兵当然明白这一点,他们中也有些人死战不退,可是刘鼎手中的横刀实在太凶狠,迫使他们不得不后退,结果一阵阵的箭雨不断落下,淮西军士兵源源不断地倒下。
“继续前进!”
清淮军连续射出了十多波的箭雨以后,继续整体推进,压缩战场的空间。在弓箭手的前面,是气势汹汹的刀手,为的就是刘鼎和沈梦,横刀散出的光芒,让这个苍茫的夜晚,带起了深深的寒意。由于清淮军抢占了淮西军大部分的武器和盔甲淮西军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在明亮的刀光面前,淮西军士兵的脸色都格外的苍白。
第66章 红河滩(2)
“杀!”
“杀!”
“杀!”
沈梦用横刀敲打着刀鞘,出梆梆梆的声音,同时嘴巴里大声地吼叫着。清淮军士兵也同样吼叫起来,杀杀杀的声音,穿透了整个红河滩,淮西军士兵感觉到更加的绝望了。不知道谁在河滩上燃起了两堆篝火,篝火在晚风中跳动着,看起来格外的诡异,就如同是死神的两个血红的眼睛。
“撤退!撤退!”
蓝衣侯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自己带头抱头鼠窜。葛宁死了,淮西军乱作一团,蓝衣侯见机不妙,急忙下令部队在北岸集结,然而,慌乱中的淮西军,能够集合起来的,只有那些富有经验的紫焰都士兵,他们毕竟是精锐,尽管有大半部分已经被杀死,可是剩下的依然在顽强的抵抗,靠近他们的清淮军士兵纷纷被他们杀死。
“杀!”
刘鼎和沈梦打个手势,率队杀入了这些紫焰都士兵的队伍中。
噗!
刘鼎的横刀当头劈下,一个紫焰都士兵的脑袋顿时被剖做两半,脑浆和鲜血喷起半尺高。刘鼎的手肘跟着向后一撞,又有一个紫焰都士兵捂着自己的胸膛,痛苦的倒下。旁边的紫焰都士兵嗷嗷叫着,失去理智的冲了上来,刘鼎挥刀一旋,刀光闪耀中,脚尖狠狠地往前踹,瞬间又有四个紫焰都士兵倒下。锋利的横刀丛他们的腰间掠过,硬生生的将他们全部削做了两段,五脏六腑流了一地,惨不忍睹。
好些淮西军士兵和清淮军士兵都是头一次上战场,蓦然看见这样的场景,竟然顾不得两军交战,当场就在那里弯腰呕吐。结果在呕吐中,敌人纷纷从四周拥上来,将他们杀死。还有不少人神情呆滞,双脚软,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一切都是依靠人体的本能的做出反应。
“向前冲!”
刘鼎提着一个清淮军士兵的衣领,喝令他继续向前。这个清淮军士兵懵懵懂懂的向前冲,看到对面上来一个淮西军士兵,急忙举起弯刀,刺向前方。对面的淮西军士兵仿佛心有灵犀,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结果两人狠狠地碰撞在一起,跟着一起倒下。两人的弯刀都在同一时间刺穿了对方的胸膛,同时完成了作为一个战士的使命。
“沈梦!你从那边包抄上去!”
刘鼎大声疾呼,膝盖一抬,将冲上来的一个淮西军士兵撞翻,然后顺势在他胸膛上一踹,只听到沉闷的喀嚓喀嚓的声音,那个淮西军士兵的胸骨被活生生的踩断,一声不吭的躺在那里不会动了。刘鼎却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周围的淮西军士兵都自动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部分的清淮军从北方也杀到了,同样是用刀盾手开路,弓箭手在后面掩护射击,带头的就是乌杰。一的箭雨,不断地倾泻到敌人的头顶上。如果淮西军有盾牌和盔甲的话,清淮军的竹箭杀伤力根本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淮西军没有的,偏偏就是这两样东西,他们甚至连军服都没有,因为在下水前都全部脱掉了。在弓箭的面前,他们可谓是完全不设防。
刘鼎霸占了蓝家大院以后,强化了竹箭的制作,箭头全部是用了铁制,铁匠秦汉在刘鼎的指点下,不断地改进生铁的炼制,锻造出来的箭头,比以前的质量好了不少。当然,秦汉无法满足清淮军需要的大量箭镞,因此,相当部分的清淮军,使用的都是普通的竹箭。此外,尽管没有人动作如何制作甲胄,刘鼎还是下令赶制了部分的竹盾、木盾,作为刀手的基本防护,虽然盾牌非常的简陋,可是似乎在心理上能够给人一点安慰。
不少的淮西军士兵被竹箭射中,虽然没有立刻死亡,却丧失了战斗力,在河滩两边不断的呻吟,眼睁睁的看着清淮军士兵从旁边经过,却没有将他们杀死,使得他们既恐惧,又充满了希望,只能在地上不断地挣扎,直到自己被杀死,又或者是自己忍受不了痛苦而自杀。原本洁白如玉的沙滩,这时候已经到处都是血迹斑斑,残缺不全的人员肢体,呻吟声和惨叫声交杂,恍若人间地狱。
“放!”
令狐翼尖声的叫道,声音在空旷的沙滩上显得格外的单调。
他专门组织了四十名弓箭手,集体行动,统一指挥,指哪打哪,专门瞄准敌人有组织的抵抗。蓝衣侯好不容易才集合起来的几十名士兵,遭受到了令狐翼的弓箭手追击,顿时土崩瓦解。紫焰都士兵是淮西军的骨干和核心,这时候已经被刘鼎屠杀的差不多,没有他们作为支撑,其余的淮西军士兵很快就崩溃了。
“杀!跟他们拚了!”
蓝衣侯觉不是路,恶狠狠的吼叫起来,喝令残存的淮西军继续抵抗,自己却悄悄地往后退。残存的淮西军士兵现退路已经被切断,不退反进,向着刘鼎恶狠狠的扑过来。
“准备!”
刘鼎沉声喝道。
为了对付淮西军的紫焰都精锐,刘鼎同样组织了八十人的精锐,自己亲自率领,专门搏杀淮西军的紫焰都部队。结果,紫焰都士兵被弓箭手消灭了大半部分,剩下的这些人,已经不成气候了,他刚好可以借此机会来锻炼锻炼自己的部队。接到命令的清淮军刀盾手,纷纷身体下蹲,左手紧握盾牌在前,右手紧握缅铁弯刀在后,等待着敌人冲上来的一刹那。
“放!”
令狐翼的尖锐的声音继续传来。
嗖嗖嗖……
清淮军几乎所有的弓箭手都瞄准了进攻中的淮西军士兵,竹箭不断的落下,在噗嗤噗嗤的声音中,淮西军士兵不断的倒地,队伍很快就被冲散了,刘鼎原本集合起来刀盾手方阵,这时候也没有用处了,他干脆喝令大家各自为战,于是刀盾手们一拥而上,凭借人数上的优势追杀残存的淮西军士兵。
很多淮西军士兵中箭以后,并并没有完全断气,清淮军士兵纷纷一拥而上,将他们全部戳死在地上。杀过人的清淮军士兵,无论是情绪还是士气都有极大的不同,原本苍白的脸色,多数都会变得殷红起来,好像喝了酒一样,面对敌人的明晃晃的弯刀,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对于大部分的清淮军士兵来说,这是他们的处女战,胜利和士气都是极其重要的,红河滩一战刚好满足了这两个要求。
一会儿的功夫,刘鼎周围还能站起来的淮西军士兵全部被杀死,清淮军自己也伤亡了不少人。他看看四周,短时间内塔是失业了。在远处,残存的淮西军士兵也基本丧失了斗志,被动挨打,或者是寻机逃跑,当然,也有部分的敌人还在负隅顽抗。清淮军士气高涨,几个士兵追着一个敌人围攻,虽然偶尔间也会付出伤亡,但是胜利却是已经奠定了。
刘鼎微微吸了一口气,挥舞着横刀,继续杀入零星的敌人中间,不给他们逃窜的机会。他右手中的横刀,神出鬼没。他左手的鬼雨匕,同样是要命的武器,只要是遇上的,没有一个敌人可以逃脱。最后一个淮西军的军官,很不甘心的倒在了刘鼎的鬼雨匕下,眼睛却还睁得大大的,死也不肯相信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事实上,在这种混战中,刘鼎杀死的淮西军数量,远远比不上令狐翼和乌杰,尤其是在追杀逃窜的淮西军时,他们两个人的箭镞,就如同时长了眼睛一样,每一枚箭镞过去,都有一个淮西军士兵倒地,杀人的效率要比刘鼎高得多了。到最后,基本上都是清淮军的弓箭手在追杀,刀盾手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红河滩四周散落着很多受伤无法逃走的淮西军,沈梦带着刀盾手,逐个检查,逐个将他们全部送上西天。还有些举起双手投降,沈梦等人就用绳子将他们捆起来,脑袋都用衣服包裹起来,然后集中到一起。等待这些人的命运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是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最后统计结果,总共现三百八十九具淮西军尸体,抓获淮西军一百六十六人,逃跑的淮西军大约两百人,不过这个数字遭受到广泛的质疑,因为在交战中,很多淮西军的尸体都顺着淠水漂走了,这个数字到底有多大,谁也无法预计,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逃出生天的淮西军,绝对不会过两百人。
没有现蓝衣侯的踪影,应该是逃跑了,这家伙的逃命功夫实在令人佩服。后来有人反映,他可能是顺着淠水潜水逃跑了,可是也没有确实的证据,或许他已经被射杀在淠水中,只是尸体也被河水冲走了,在得到蓝衣侯的具体消息之前,他的下落暂时成了无头案。
清淮军自身的伤亡不多,只有不到八十人,因为充分挥了弓箭手的威力,同时给淮西军布置下巨大的陷阱,这个伤亡数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若不是亲眼看到,实在无法令人相信。根据之前最保守的估计,清淮军至少也得要伤亡过半。不过,八十人的伤亡也已经是三分之一了,尤其是其中包括相当数量的老兵,刘鼎的脸色看起来始终不太好,他默默地站在篝火边,不一言。
第67章 包干到户(1)
正在忙于打扫战场的时候,卢观影急匆匆地赶来了。
刘鼎率军迎击淮西军之前,已经将霍山县的所有政务都托付给时月轩和卢观影,并且要鱼多均全力以赴的协助他们。霍山县来了差不多两千的难民,已经安排了部分粮食救济他们,从山上回来的居民,只有五百多人,静悄悄的忙着自己的工作,刘鼎并不觉得会生什么大事,不过现在看卢观影神色匆匆,满头都是热汗的样子,就知道霍山县肯定是出事了。
果然,卢观影开口就说道:“大人,难民们闹起来了。”
刘鼎冷静的说道:“慢慢说,不用急,为什么闹起来?他们需要什么?是因为粮食不能满足需要吗?”
卢观影着急的说道:“粮食是一方面的原因,不过不是主要的,难民们最想要得到的,是土地。他们派出了一百名的代表,在衙门面前请愿,要求我们尽快分给他们土地耕种。他们说,现在已经是七月了,如果不抓紧时间,下半年就没有收成了。唉,霍山县的老百姓都跑的差不多了,土地都在丢荒,不少田地都已经长草了,难民们看在眼里,都非常的着急,也非常的痛心,那么多的土地没有人耕种,还不如分给他们呢!”
刘鼎点点头,慢慢的说道:“你们的意思哪?”
卢观影说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土地当然是要分给他们耕种的,可是中间涉及的环节很多,尤其是那些土地,本来都是霍山县的居民的,要是这样就分给他们,那些居民回来以后,怎么办?”
刘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卢观影说道:“我和时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要难民们上山去开垦土地,然后根据开垦的土地数量来分配。开垦的土地越多,他们可以分配的土地就越多。大人,你看看这份计划,是我和时大人临时制定的,里面有开垦土地的位置和方法,还有收税的标准,以及各种奖励和惩罚措施。为了鼓励难民们开垦土地,我们决定在税收上实行一定的优惠……”
刘鼎接过厚厚的一大沓纸,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唐代的造纸业已经相当的达,地区分布也很广,越州、宣州、益州、幽州、广州等地都大量产纸,民间用纸也已经相当的普遍,其中最出名的纸张,当然是宣州出产的宣纸,还有益州出产的十色笺,都是皇家贡品,不过民间使用的大部分都是黄麻纸,霍山县衙门使用的也是黄麻纸。这种纸表面比较粗糙,纸质也很厚,十多张黄麻纸拿在手中,竟然是厚厚的一沓,难怪刘鼎看见就头晕,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了。
打起精神来仔细看了两页,刘鼎更加觉得痛苦,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他对于文言文的理解,几乎等于零,几乎每句话都需要卢观影的解释,偏偏卢观影有志于仕途,因此严格按照一个进士的标准来严格要求自己,写文章也是如此。洋洋洒洒的开篇,全部都是语言华丽,朗朗上口的骈文,从最开始的租庸调法到两税法,从开国之初的财政收入到唐懿宗年间的财政收入比较,对于有文化的人来说,看这样的文章的确是一种享受,可是对于刘鼎来说,那就……
又看完了两页,还没有转入正题,刘鼎干脆将黄麻纸合卷起来了,用力揉了揉有点疼的眼睛,看着卢观影说道:“你在文章里反复提到刘允章,这个刘允章是谁?”
卢观影说道:“他原来是翰林大学士,天下有名的才子,现在……我也不知道了,他已经下落不明了……”
刘鼎微微点点头,记住了这个人名。
中国的老百姓,可以说是最苦的,尤其是在动乱的时代。唐懿宗和唐僖宗这对史上最贪玩的活宝,将大唐帝国最后的一点生命力完全摧残掉了。在刘巢起义之前,翰林大学士刘允章就已经多次上书,述说民间的疾苦,但是唐懿宗忙于大大小小的宴会,唐僖宗忙于一场接一场的马球比赛,根本没有看过他的奏章。
卢观影是非常崇拜刘允章的,觉得他是为民请命的大英雄。事实上,刘允章的确是当时最有骨气的几个人之一,深得士林学子们的拥护,可是在最后关头,他却毅然打开洛阳大门,投靠了起义军,迫使唐朝宗室不得不狼狈逃跑,这使得关于他的评论,毁誉参半,有朝廷官员甚至大骂他是“国贼”。淮南节度使高自远也被朝廷骂为“国贼”,他和刘允章一南一北,倒是同命相怜了。
不过无论如何,刘允章始终都是一个心系老百姓的官员,这一点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他在给唐懿宗的《直谏书》中曾经用“国有九破”描绘过当时紧迫的局势:“终年聚兵,一破也。蛮夷炽兴,二破也。权豪奢僭,三破也。大将不朝,四破也。广造佛寺,五破也。赂贿公行,六破也。长吏残暴,七破也。赋役不等,八破也。食禄人多,输税人少,九破也。”
对天下苍生的生存状态,刘允章总结了“八苦”、“五去”。八苦是:官吏苛刻,一苦也。私债征夺,二苦也。赋税繁多,三苦也。所由乞敛,四苦也。替逃人差科,五苦也。冤不得理,屈不得伸,六苦也。冻无衣,饥无食,七苦也。病不得医,死不得葬,八苦也。五去是:势力侵夺,一去也。奸吏隐欺,二去也。破丁作兵,三去也。降人为客,四去也。避役出家,五去也。
刘允章还说:“人有五去而无一归,有八苦而无一乐,国有九破而无一成,再加上官吏贪污枉法,使天下百姓,哀号于道路,逃窜于山泽。夫妻不相活,父子不相救。百姓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申。他们的出路何在呢?”
年轻激进的卢观影,对于刘允章的文章,自然是非常崇拜的,因此在不知不觉中,就引用了很多刘允章的话。刘鼎不需要太多的情报,只需要从刘允章的言语中,就可以推断到天下百姓的生活。诺大的大唐帝国,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却还没有人醒悟,看来的确是要改朝换代了。
微微思索了一会儿,刘鼎缓缓地说道:“你和时月轩的意思,都觉得这事情很难办?”
卢观影点点头,语调沉重的说道:“是的,很难办。如果答应难民们的要求,他们肯定要和霍山县原来的居民生冲突,可是不答应他们的要求,他们可能要制造麻烦,他们毕竟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我们总不能用军队来对付他们,而且,我们也需要他们的支持,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稳固的后方,以后的财政收入,大部分应该是来自他们身上。”
刘鼎**着手中的黄麻纸,缓缓地说道:“你后面说的都没错,我们的确需要他们的支持,我们还需要吸引更多的难民到来霍山。虽然我们今天打了胜仗,可是这完全是取巧,并不是我们的战斗力真的比淮西军强大了。事实上,我们这个胜仗或许并不是好事。一旦淮西军正式将我们列入对手,我们的日子将会非常的难过。嗯,还是说回这边的事情吧,这份方案是你和时月轩一起商量出来的?写了这么多的字,应该花费了不少的心血吧?”
卢观影微微有些激动的说道:“这不算什么!我和时大人都是这么想的,我们一定要将霍山县建设好,绝对不拖军队的后腿。无论外面进来多少的难民,我们都要将他们组织起来,转化为税收的来源,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白白的供给他们粮食而不做事了。”
刘鼎微微露出一点不易为人察觉的苦笑,缓缓地说道:“是吗?”
第68章 包干到户(2)
卢观影挺起胸膛,充满信心地说道:“只要大人下令,我们立刻就要开始垦荒的工作了。我们已经初步划定了六千多亩的山地,这部分山地都是靠近水源的,只需要将树木砍掉,将杂草清理掉,就是很好的土地,可以满足上千人的生存需要,而我们从中获得的税收,也是非常可观的。”
刘鼎翻了翻手中的黄麻纸,慢慢的说道:“你衙门才有几个人?这么复杂的工作,能忙得过来吗?”
卢观影充满自信的说道:“我们的人虽然少一点,但是大家的劲头都很高,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刘鼎摇摇头,用很轻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我全盘否定你们的计划。”
卢观影微微一愣,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眼神茫然的看着刘鼎。
刘鼎将手中的黄麻纸递回去给他,似乎轻轻的吸了一口气,沉静的说道:“观影,我欣赏你的才能,欣赏你的**,但是你这个计划太复杂,执行起来将会非常的麻烦,而且效果也不见得很好。如果是在别的时候,别的环境下,你的计划也许是一个完美的计划,可是在霍山,这个计划并不适合我们的需要,我们也没有能力执行这样的计划。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最简单,最易于操作的计划。”
卢观影这时候才慢慢的反应过来,眼珠子转了转,下意识的说道:“最简单?”
刘鼎示意他坐下来,自己也坐在还有点滚烫的沙滩上,慢慢的说道:“我们现在最致命的问题,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也没有有经验的官员,简单来说,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才,你是半路出家的,时月轩也只是从旁协助过,从来没有真正当过家,鱼多均和他手下的那些临时衙役,就更加不用说了。可是,我们需要他们来协助执行土地分配方案,无论我们考虑的多么完美,最终还得依靠他们来执行,离开了他们,任何的计划都是空想。既然,我们一定要考虑到中间的执行效率和执行偏差的问题,还要考虑到这些衙役的理解能力问题。”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我对你说的一番话,你可能理解了百分之九十,当你转述给时月轩的时候,他可能也是理解了百分之九十,当他传达给衙役的时候,衙役们可能也只是理解了百分之九十,这三个环节的传播效率都只有百分之九十,最后到衙役那里,事实上能理解的就只有百分之七十不到了。何况还有老百姓这个环节,或许传达到老百姓那里,他们能够理解到只有百份之六十不到了。何况未必每个环节都能理解到百分九十,依据我的估计,平均有个百分之八十就很不错了。这不是个人的水平问题,而是沟通的基本原理。流言为什么会传播的越来越走样,以讹传讹这个成语又是怎么来的?这都是因为沟通的问题。”
卢观影欲言又止,最后在那里深深回味。
刘鼎吸了一口带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继续说道:“这个道理你慢慢斟酌,以你的聪明才智,你肯定会明白的。因为沟通上的问题,我们必须要找到一个尽可能简单,尽可能在沟通中不会出错的方案。例如,一加一等于二这样的,即使传播几十个环节,都不会出现误差的。我看了你的方案,其中光是关于缴税的部分,就有足足四章纸,按照每张纸一百个字来计算,那就是四百个字。而关于土地分配的方案,也是足足的四张纸,四百多个字。你想想,这八百个字最后传到老百姓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太复杂了,太复杂就不好操作了,容易被人钻空子,也容易引起误会,费尽费力却不讨好的事情,我见识的太多了。”
卢观影鼓起勇气,心有不甘的说道:“这是属下和时大人根据租庸调法和两税法归纳总结出来的……”
刘鼎微微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头,亲切的说道:“观影啊!租庸调法和两税法不是不好,事实上,正如你所说的那样的,在他们存在的时代,他们的确挥过很大的作用,大唐帝国的辉煌,可以说就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的。可是,他们毕竟过时了,已经不适合时代的需要。尤其是在我们这里,他们并不适用。我们没有执行这些税法的人员,也没有执行这些税法的土壤。现在的霍山县,根本就是一穷二白,是一张名副其实的白纸……”
卢观影疑惑的说道:“白纸?大人,属下不懂你的意思……”
刘鼎笑了笑,和颜悦色地说道:“你看看现在的霍山,我们是新来的,衙门是新组建的,居民们都跑掉了,现在的人都是外来的,土地都没有人耕种,也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谁,这不是一张白纸是什么?既然是一张白纸,那自然可以在上面描绘任何的东西。这张白纸是如此的纯洁,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在上面绘画已经有的图案,而不能自己创造一些新的图案呢?”
卢观影满头雾水的说道:“大人,你有什么好建议,尽快说出来吧,不要卖关子了,我们都快要疯掉了。难民们派出来的请愿代表,都是些七八十岁的老头子,看着他们这么大的年纪,还跟属下哭哭啼啼苦苦哀求的,属下实在受不了……”
刘鼎收起笑容,严肃的说道:“很简单,你这个方案可以归纳为两句话:平均土地,十税一。”
卢观影失声的说道:“十税一?太低了!”
刘鼎严肃的说道:“十税一,不低了。我们现在需要吸引难民们到来,需要休养生息,需要养精蓄锐,最最关键的是,我们需要赢得老百姓的衷心拥护。朝廷将税收调到了十税六七,老百姓不起来造反才怪。我听令狐翼说过,现在庐州和和州的税率都是十税四左右,老百姓的日子已经过的非常的辛苦,流亡时有生,流血冲突也是源源不断,我们不能像他们那样。当然,从我们的角度来讲,这个税收的确难以维持正常的运转,可是,我们不要只是看到这个税率,我们应该看到基数。基数越大,收到的税自然就越多。人多力量多,这句话在任何时候,都是有用的。”
卢观影细细的回味着他的话,良久才迟疑着说道:“大人,所有的税率都是十税一吗?无论是农业还是商业?”
刘鼎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严肃的说道:“是的!所有的税率,都是十税一,绝对不能偏差的太多!这个税率应该让每个老百姓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同时在传播中也不会走样。十税一就是十税一,不要搞成九税一,也不要搞成十一税一。我们要赢得老百姓的支持,就要说一不二,明白我的意思吗?”
卢观影点点头,表示明白,事实上却根本不明白。以他的社会经验,的确是很难理解的。十税一是一个非常低的税率,就算是在大唐帝国开国的时候,也没有执行过这么低的税率。他敏感的想到了,一旦霍山县执行这样的税率,四周的老百姓又或者是难民,肯定会蜂拥而来的,到时候,霍山县非得让这些难民们撑死不可。一想到这一点,卢观影马上找到了反对的理由,他鼓起勇气说道:“大人,万一四周的百姓蜂拥而来……”
刘鼎冷笑着说道:“你以为他们想来就能来?观影,如果你是庐州节度使,你会听任你的百姓随便跑到别人的地盘上来吗?根本不可能!他宁愿将他们全部杀死,也不会让他们去壮大别人的力量。因此,这个税率如果没有足够的吸引力,绝对无法引诱当地的老百姓铤而走险。”
卢观影有些失望的说道:“林度能够怎么做?派兵在所有的边境都设卡拦截吗?”
刘鼎冷冷的的说道:“所有的节度使都是这么做的。”
卢观影无语,却又有些不太明白。
刘鼎心头苦笑一下,这政治经济上的东西,没有个拿手的人来处理,的确是个麻烦事,卢观影虽然一腔热血,可是从政的经验的确少了,没有办法举一反三,自己的话理解起来也有点困难。时月轩偏偏又不在这里,偏偏自己现在又不能离开红河滩。事实上,时月轩能不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话,看来也是大问题。想要在乱世中崛起,困难实在是太多太多了,金钱、粮食、人员、装备、人才……不过无论有多少的困难,自己也必须坚持住。
第69章 包干到户(3)
炙热的晚风从红河滩吹过,带来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卢观影情不自禁的捂住了鼻子。{第一看书}一会儿又觉得不妥,又将手放开了。沙滩上清淮军的士兵都在忙碌着,将零散的武器、盔甲、盾牌集中起来,沙滩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初步打扫了战场以后,不幸战死的清淮军尸体,都被集中起来,准备实行火葬。至于那些淮西军的尸体,则被扔到了淠水里面,随水漂荡,漂到了那里就是那里,这当然很不环保,可是没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过了好大一会儿,卢观影才迟疑着说道:“好吧!那土地分配那里……”
刘鼎正看着清淮军将一具具的敌人尸体扔到河水里面去,慢慢的转过头来,沉静的说道:“我刚才说过了,霍山县完全是一张白纸,既然是一张白纸,那么就没有那里的土地是属于谁的。换句话来说,现在霍山县的土地,都是没有主人的。我们没有必要遵照之前的规定执行,有什么最可行的办法,我们就执行最可行的办法。衙门可以根据目前的人口数,将霍山县境内的一切田地进行重新分配,无论是原来的居民,还是后来的难民,都可以获得同样的土地。”
卢观影情不自禁的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的说道:“那动作太……太大了!原来的居民非起来闹事不可!”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他们现在还在山上呢!他们不是不回来吗?好啊,既然不回来,那么他们的田地就被没收了!嗯,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我想,只要你们的告示贴出去,他们肯定无法继续窝在大山里面了。”
他的语调越来越惋惜,叹息着说道:“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呢?”
卢观影继续张着嘴巴,欲言又止。
刘鼎用力的搓了搓手掌。又看看卢观影地脸色,朗声说道:“不破不立!不要有什么顾虑!霍山县原来就是个烂摊子,现在我们就是要将这个烂摊子重新规范起来!中间可能会死一些人,可能会有些人闹事,但是没关系。从中得到好处的,还是大多数的人。我们只要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就已经足够了。事实上,按照时月轩之前给我的统计资料,霍山县居民中,拥有大量土地地。不过十几个人,最多的也就是一百多亩,算不了什么。他们这么点人,还敢起来闹事不成?蓝宏南那么霸道,都给我们干掉了。霍山县还有谁有哪个胆子。我想象不出来。”
“你原来的土地分配方案,有公廨田、职分田、口分田、永业田,名目繁多,我看的就头晕,光是一个田地就弄得这么复杂。执行起来不知道多么困难,中间又要出现多少的偏差!还有什么男多女少,什么丁,什么婢的,还分妻子和妾侍,光是一个丁。我就看得稀里糊涂地。四岁为小,十六为中。二十一为丁,六十为老,八十亩口分田里面,有二十亩是永业田,可以传给子孙的,太复杂了,真的是太复杂了。观影,没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当官的都是有俸禄的,还要田地来做什么?还有,为什么尼姑和和尚也要分田地?他们既然是出家人,就不食人间烟火了,还要田地来做什么?难道出家人也照样缴税吗?”
卢观影嘴巴微张,不知道应该从何解释,良久才艰涩地说道:“那大人你地意思……”
刘鼎正色说道:“我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是均田制,那么无论男女,无论年纪大小,无论身份,每个人五亩水田,五亩山地,当然,这是个举例数字,具体数字是多少,你和时月轩研究决定。有一点要记住的是,这个田地只是分给他们耕种,并不是他们私人所有的,因此,严禁买卖,如果现有违规的行为,政府随时可以收回。土地买卖这一条,一定要严格禁止。你在前面用几百字说如何如何限制土地兼并,列举了十六条大措施,二十二条小措施,看得我眼花缭乱地,需要这么艰难吗?只要严格禁止买卖田地,还有什么土地兼并可言?其实说到底就是一句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有效的办法。当然,根子还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作为当权者,必须严格执行这个条规章制度,如果你和我带头买卖田地,那么限制土地兼并就是一句空话了。观影,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卢观影呆呆的说道:“这个……”
刘鼎冷冷的说道:“什么这个那个地,土地兼并最厉害地都是些什么人?都是些皇室权贵,高官贵爵!法律本来是他们制定的,但是他们自己公然违反法律,那么制定再多地法律又有什么用呢?均田制不是坏事,可是没有严格的法律约束,那就是一个笑话!我们只需要一条法律,只需要严格执行一条法律就行了!谁买卖田地,就要谁的脑袋,多么简单的事情!”
卢观影几乎是愣在那里了,眼神怪怪的,傻傻的说道:“大人……你说的这个方法……真的可以吗?”
刘鼎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为什么不可以?你觉得有什么困难?均田制是你提出来的,可是最后弄出来的是什么均田制啊?观影,为什么女人不可以分给田地呢?难道女人就不干活吗?为什么奴婢之类的田地那么少?难道他们的命就不如主子的富贵吗?大家都是一条命,一刀砍下去,就是皇帝老子,也只有一条命。{第一看书}既然大家都是一条命,分配田地的时候为什么折腾出这么多的等级?你知不知道你这个规定有多少的空子可以钻?又有多少可以吃拿卡要的环节?又有多少人可以从中渔利?你的愿望是好的,但是真的执行起来,效果可能适得其反,就像王安石……嗯,他还没有出生呢!”
卢观影艰难的吞着口水,苦口婆心的说道:“大人,你可知道,你这样一刀子切下去,得有多少人反对你啊!那些要将田地拿出来的人。在背后不恨你入骨啊!还有,如果这项制度传到外面去,别人会怎么说?恐怕所有占据有大量田地地人,都是大人你的敌人啊!还有那么多的僧人、尼姑,他们背后的势力可大着呢!还有。你将女人的地位提到跟男子一样,实在是惊世骇俗啊!自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还从来没有听说女人也可以获得跟男人一样多地田地,就算是武后时期,也没有改动这一点。大人,这个方法的确简单有效。可是后果你要想清楚啊!”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还没有想的那么长远呢!不过我想,从这项制度中获利的人,应该要比从这项制度中受到伤害的人多得多吧!观影,任何一项制度,都不可能满足所有地愿望。反对派是必然存在的!任何一项改革。只要触犯到既得利益者的权益,必然要流血牺牲。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对于它的后果,我不知道有多么严重,但是我知道如何对付。”
卢观影歪着脑袋。提心吊胆的说道:“大人,你准备如何应付?”
刘鼎森然盯着他,慢吞吞地说道:“你觉得呢?”
卢观影艰难地摇摇头,苦涩的说道:“大人,我知道你的手段很厉害,很决绝。可是。这人头不是可以全部砍光的啊!”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砍光干什么?只要砍掉三分之一就行了。”
卢观影只有苦笑。
刘鼎既然一意孤行,他也只好豁出去。共同进退了。
有一队清淮军士兵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刘鼎忽然叫道:“宋月祥!吉泽光!”
两名清淮军士兵急忙立正站定,然后转身向着刘鼎,举手敬礼。
刘鼎招手说道:“你们俩过来!坐下!”
旁边地清淮军士兵都面面相觑的看着这边,不知道刘鼎叫他们两个做什么,依据刘鼎一贯的作风,从来都是找人麻烦的,这两个家伙多半是犯了什么事,撞在刘鼎的手中,后果肯定是不堪设想。这一队清淮军士兵都是原来蓝家大院的乡勇,后来在刘鼎地压力下参加清淮军地,看到刘鼎就有点心有余悸的感觉。尤其是宋月祥和吉泽光两人,内心更加忐忑不安,脸色煞白煞白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可是刘鼎的压力实在太大,他们什么都不敢说,乖乖的坐下来了。
刘鼎反应过来了,微笑着说道:“你俩不要紧张,只是找你们了解个事情而已。”
宋月祥和吉泽光这才稍稍放心,急忙说道:“大人,您想了解什么事情?”
刘鼎随意的说道:“都说说你们家里的田地情况?有多少土地?多少人丁?”
宋月祥和吉泽光面面相觑,又看看卢观影,不知道刘鼎需要了解什么情况,于是将家里的人口和土地都全部详细说了。宋月祥家里有十一口人,但是丁数只有2.3人,按照均田制的相关规定,他们家应该分得田地230亩,实际上最多的时候只有75亩,那还是玄宗时期,现在只有不足30亩的土地,勉强能够养活。至于吉泽光,他所在的乡要偏僻一点,田地相对稀少,他家里有人丁1.3人,按照规定应该授田130亩,但是他见过最多的田地也就是15亩,现在手上拥有的田地不足10亩,但是家里却有八个人需要吃饭,因此非常的紧张。
刘鼎听完以后,关切的问道:“每亩地能打多少稻子?”
宋月祥说道:“如果年景好,可以打三百三十多斤,如果年景不好,那就难说了。吉泽光说道:“我们那里差一些,年景好的时候,也只有两百八十多斤,不过拙荆勤养蚕,一年忙到头,也能有五六千钱的补贴,可惜都是偏炉钱,官炉钱一个都没有见着,日子暂时还算过得去,以后,那就难说了。”
刘鼎点点头,说道:“你们平常都种些什么庄稼?”
吉泽光说道:“多数时候是种稻子,有时候种种小麦。不过,自从三年前蓝家布命令,要我们都种小麦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种过稻子了。本来养蚕也有些收入,我的妹妹她们还懂得织布。只是这几年丝绸销路不好,价格不断的下跌,可是尤家还是要我们继续养蚕,我们也只好继续养蚕,哎,庄稼汉。就这样过着呗。”
刘鼎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归队了。等两人走远了以后,刘鼎才对卢观影说道:“这就是我们目前的现状,你那个所谓的均田制,早已经不符合实际情况。必须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事实上。从他们两人的情况来看,实行新的均田制,他们获得土地只会多,不会少,因此没有反对我们地可能。霍山县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什么豪强地主,蓝家已经被消灭掉了,尤家和缪家的土地都不多,这是最好的机会。”
刘鼎想了想,又慢慢的说道:“还有,分配田地地时候。一定要执行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大家来抽签决定,谁也没有怨言。这方面的事情。你们衙门要操操心,土地肥瘦搭配,不要给人从中渔利的机会。对了,你们衙门现在到底有多少人?”
卢观影苦涩的说道:“时大人是县令,属下是县丞,鱼队长暂时兼职县尉,下面总共有九个临时调派过来的衙役,这就是我们衙门地全部人手了。当初大人让尤家和缪家也出点人,但是他们的人现在都还没有到位,也不知道背后在想些什么,可能是觉得咱们这个衙门有不如无吧。”
刘鼎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一切都自力更生吧!既然接下了这副担子,就要勇敢的挑起来!我给你们充分的权力,你们自己物色人选,有合适的,可以自己补充。难民中如果有人有文化地,不妨招揽几个。你们衙门就这么点人,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卢观影苦笑着说道:“知道了。”
按照唐朝廷地规定,各州县根据人口数的多少,有上中下之分,官员的品级有所不同,其中户数在一千以下的为下县,霍山县连续多年统计数字,户数均不足一千,是名副其实的下下县,按照唐代官制,应该设县令、县丞、主簿、县尉、录事各一人,其余还有司户、司法、典狱、问事、白直、市令、博士、助教等数十人,现在地衙门,基本还是空架子呢。
说话间,卢观影又挠挠自己的后脑勺,欲言又止,这项工作实在太有挑战性了。
刘鼎鼓励说道:“你放心好了!我跟你说的方法,都是实践证明确实有效的,绝对不是幻想来的!”
卢观影显然理解的十分吃力,目前只能死记硬背在心里,然后再慢慢地消化。
刘鼎当然知道他理解起来十分吃力,毕竟这是相隔了上千年地土地分配制度,卢观影本身又没有太多的经验,地确是难为他了。他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土地分给老百姓耕种以后,他们拿来做什么,我们完全没有必要理会,这就叫包干到户。种稻子也好,种麦子也好,种桑养蚕业好,种麻织布也好,我们都不要管,按时收税即可。老百姓自然有老百姓的一套,他们知道什么土地最适合种什么,如果人为的干预,反而可能出现问题。”
卢观影总算反应过来了,结结巴巴的说道:“可是,如果我们衙门不在一定的程度上做出规定……万一出现失衡怎么办?”
刘鼎皱眉说道:“什么叫做失衡?”
卢观影双手比划着,着急的说道:“这个……比如说,万一大家都去种桑蚕,没有人种粮食怎么办?”
刘鼎笑着说道:“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老百姓的心思,比咱们晶莹剔透着呢!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拿手本领,不会盲目的跟风的,除非是出现极大的利益倒挂现象。该种粮食的他们自然还种粮食,该种桑养蚕的自然还种桑养蚕,他们不会轻易改变的。什么劝课农桑,轻薄徭役之类的,完全没有必要,一切都可以在税率上做出调整,老百姓自然会根据税率来进行调整。当然,如果我们的政策出现了失误,那就很难说了。”
卢观影喃喃自语的说道:“大人。属下听了你的高论,实在有点……有点耸人听闻……万一中间出现了差错,我们大家都要饿肚子地。饿肚子事小,影响了大人的事业,那就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刘鼎呵呵笑道:“你年纪轻轻。就会拐着弯子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什么叫做我的事业?难道你们没有份吗?不过你地担心的确是有道理,我也不怪你。天下的老百姓啊,是最难管理的,也是最容易管理的,你和我都没有经验。然而。从某些渠道,我知道,对于老百姓的生活,我们是干涉地越少越好,只要他们按时缴税。安分守己。我们就没有必要给他们加上太多的枷锁。”我看你这份万言书……嗯,可能是两万言书,中间罗列了不知道多少种刺激老百姓从事生产的措施,有奖励的,有惩罚的。非常详细,也非常有效。可是,我觉得这些都没有必要。老百姓地积极性,从外部是很难调动地,一定要从内部调动,说得简单一点。就是给他们好处。给他们甜头。只要他们得到好处,得到甜头。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工作。什么叫做包干到户?包干到户就是放开手,让老百姓去挥自己的聪明才智,让他们掌握自己的生活节奏!”
“事实上,老百姓的聪明才智,完全不在你我之下,只是表现地方式不同而已。他们最最了解自己的土地,也最最了解自己的需要。什么时候应该松土,什么时候应该除草,什么时候应该施肥,他们自己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我们衙门的提醒,那纯粹是多此一举,浪费劳动力,老百姓还不买账。担心土地丢荒?笑话!没有土地他们就会饿肚子,他们会舍得丢荒土地?起码在未来的一千年内,这个可能性都不是很大。担心他们懒惰?没有必要!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不去干活地,只有自己饿死自己!”
“想要日子过地好一点,就只有努力耕种,种完稻子种小麦,种完小麦种花生,种完花生种马铃薯,种完马铃薯种玉米……嗯,你问我玉米是什么东西?玉米就是……你管玉米是什么东西,总之是粮食就行了。勤劳的人不会让土地空着,懒惰地人也无法让土地空着,除非他真的想饿死!再说了,他们只是获得土地的使用权,我们是随时都有权利收回土地的!既然有些人不要,我们就收回!”
“你在垦荒那里列举了很多的刺激措施,依我看,只需要一条就足够了。谁开垦的土地就归谁耕种,税率和别的田地是一样的,还不怕他们抢着去开荒?这条告示贴出去,衙门应该担心的,就不是没有人垦荒的问题了,而是如何防止过于垦荒。老百姓的积极性是无穷的,创造力也是无穷的,但是他们也是自私的,为了开垦一片山地,他们可能防火烧掉整个森林。衙门要做的,就是防止类似过度的事情生,而不是担心没有人垦荒。”
卢观影干脆拿出纸笔,将刘鼎所说的,全部都记录下来,然后慢慢的理解消化。
刘鼎曲着手指,一项一项的说道:“这个租庸调,也是非常的复杂,光是上缴的物品,就有两百多种,不知道我们有没有这么多的人手来折腾?收到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我们又如何处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尽量缩减种类,最好控制在十种或者二十种以内,例如以稻谷、麦子、丝绸、麻布、棉布等为主要的上缴物资,这样不但可以减轻我们的工作量,还可以适当的调整税率……”
卢观影有点的说道:“不是说十税一不能调整吗?”
刘鼎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笑骂道:“你真是个死脑筋!还是故意来跟我抠字眼?十税一当然是十税一?难道某些小东西就不能十一税一,又或者是九税一吗?只要大体上的税率坚决维持在十税一,效果就是同样的。衙门对于生产生活的控制,就体现在税收上,每年的开春,提前公布今年的税率,老百姓心里有数,自然明白应该怎么操作了。”
“例如,我们需要棉布。那么可以轻微调整税率,比如说,原来上缴棉布的规定是一亩地五匹棉布,举个例子而已,我也不知道具体应该是多少。暂时算作是五匹吧,如果我们将税率调整为三匹,那么老百姓肯定会选择棉布作为上缴物品,我们收到的棉布当然就多了,老百姓种棉花的积极性也会大大地增加。当然,我只是说个基本的原理。至于到底怎么操作,还需要你们来细化。”
卢观影只有听的份,毛笔在急急忙忙的记录着。
看到卢观影沮丧的表情,刘鼎免不了安慰他两句:“你制定地这些政策,不是说不好。而是出点需要做出一点调整。人都是自私的。我们必须正视这一点,否则,就要吃亏。你和时月轩都喜欢组织民众进行集体劳动,觉得这样干起来更有劲,事实上。这样的集体劳动看起来轰轰烈烈,实际上没有什么效果,出工不出力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是我们自己蒙骗自己。”
“无论制定什么政策,一定要考虑到,老百姓能够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利益。别的阶层又能够获得什么样地利益。只有大家都获得利益,这项规定才能贯彻执行到底。如果某个政策侵犯到某个阶层的利益。那必然是要遭受阻力的。我们这个政策,之所以能够在霍山执行,就是因为霍山是一片白纸,我们可以随意的描述。如果是在舒城,又或者是其他地区,遭受的阻力非常大。”
卢观影晦涩地说道:“大人,属下总是担心,这个政策会激怒所有地地主豪强的,跟他们作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啊!就算是凶残如周文岱,他也不敢跟全天下作对!从最初的杨炎、刘晏,到后来的裴度、王叔文,还有前面提到地刘允章等几位大人,他们不知道为了限制土地兼并做出了多少的努力,最后却落得身败名裂,流放他乡,实在是令人惋惜啊!”
刘鼎轻描淡写的说道:“他们都是穿鞋的,我是光脚的,什么都不用怕!”
卢观影微微一愣,尚未明白过来。
微微顿了顿,刘鼎最后说道:“观影,这件事就这么决定吧!你根据我的意思,细化细化,尽快颁布执行!到时候回来地居民越多,我们贯彻执行地难度反而越大了!我们的政策,一定要强调两点:第一,要简单,要清楚明白,每一个老百姓都清楚明白,十税一就是十税一,就算传播到了和州、庐州、宣州又或者是更远地地方,甚至是长安、洛阳,都是十税一,我们执行的就是这样的政策,就是三个字:十税一。第二,政策一定要扎实,不能变来变去。老百姓最怕的就是政策多变,哪怕是非常细小的变化,都会引来老百姓的高度关注。当然,不是不能变通,只是变通的办法有讲究,这些,到时候再说吧。”
卢观影回味了好久,还是不得要领,只好晦涩的说道:“大人,你说的这些,属下现在的确很难理解,属下需要回去和时大人商量商量,通宵研读,然后根据你的意思拟定出一份基本的草稿来,到时候你看过以后,我们再贯彻执行。”
刘鼎笑了笑,笑容忽然收敛,神情严肃的说道:“行!不过,我希望你能在一百个字之内将它说的清楚明白!过一百个字,我就让你继续修改!”卢观影满脸苦色的说道:“知道了。”
刘鼎站起来,朗声说道:“你先回去!我让令狐翼带一个小队的士兵回去,暂时维护好秩序!你跟难民们说,最迟不过三天,就会分给他们土地!今天我要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明天晚上我就回去霍山县衙门!明天晚上你将草稿给我!行了,你抓紧时间思考吧!”
卢观影急忙说道:“好!属下告辞!”
(未完待续……)
第70章 战后(1)]
刘鼎将令狐翼叫来,跟他交待了两句,令狐翼和卢观影就离开了。
战场基本打扫完毕,值班军官乌杰前来报告战利品情况,并请示关于俘虏的处置。
乌杰拿着记录本说道:“缴获情况如下:完好的明光铠两副;略有损伤的明光铠六副;普通锁子甲十三副;普通步兵铁甲八副;普通板甲二十四副;可以继续使用的横刀六十七把;可以使用的蛇脊长弓一百三十张;可以使用的普通弯刀两百九十三把;可以使用的陌刀二百三十七把……”
刘鼎好奇的说道:“淮西军带着这么多的陌刀做什么?”
陌刀是唐朝军队的制式武器,刀柄和刀刃都很长,整体长度在两米左右,刀刃乃是精钢打造,刀柄有精钢打造的,也有油泡的桐木制作而成,最轻的重量也在五十斤以上,没有一定的臂力根本无法使用。它固然可以用来对付步兵,不过其主要的目的却是用来对付骑兵,尤其是对付骑兵的密集冲锋。淮西军的主要敌人,无论是已经被打散的清淮军,还是现在的对手保信军和淮南军,又或者是北方的大敌宣武军,都没有什么骑兵。突厥人倒是有不少的骑兵,可是它偏偏是淮西军的盟友,实在不知道淮西军携带陌刀来做什么,在这种炎热的天气,扛着这些重达六七十斤的武器赶路,不用遇到敌人,就是累也将自己累死了。难怪刚才的战斗打起来很多敌人抱头鼠窜,根本没有心思反抗,原来根本是武器不趁手来着。
乌杰轻蔑的笑着说道:“应该是蓝衣侯临时招收的人员携带的。淮西军没有多余的武器拨付给蓝衣侯,他可能是贿赂了淮西军的某个军需官,从淮西军的仓库中临时搬了这些用不上的陌刀给他们。蓝衣侯没有办法,也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命令手下带着这些沉重地陌刀上路了。看来他们的确是累得够呛。大人,要不你去看一看。这些陌刀虽然用处不大,不过质量还是很不错的,比其他的武器都要好,也不知道淮西军是从谁的手中抢来地。”
刘鼎随口说道:“是吗?那就要真的看看了。”
两人来到堆放兵器的地方,只看到各类武器都整齐的归类放好。淮西军的俘虏被远远的阻隔在上百米远地地方。那些长长的陌刀自然是最醒目的,刀柄上还扎有红色的绸子,两百多把陌刀交叉着树在那里,就如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刀林,凭空添了几分杀气,靠近它都觉得炎热地夏夜顿时冰凉下来。别地武器都没有这种感觉。
刘鼎随手拿起一把陌刀,只觉得沉甸甸的,刀柄居然也是精钢打造的,整体重量肯定过了七十斤。刀柄非常的结实,刀刃中间非常厚实。最厚的地方居然有拇指那么厚。两边地刀刃非常的锋利,整把刀握在手中,颇有种睥睨天下的气概,这是横刀和缅铁弯刀都没有的感觉。一刀在手,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壮烈。哪怕对方是飞前进的骑兵。还是漫山遍野推进地步兵,面对这样地武器,都要敬畏三分。
轻轻的抚摸着冰冷地刀刃,那种对战斗的爆裂的沸腾,夹杂着对生命的冰冷,一起涌入刘鼎的血液中。感觉十分的怪异。从这批陌刀的质量来看。绝对不是凡品。刘鼎沉吟着说道:“乌杰,到俘虏中去找一找。看有没有懂得武器的人,如果有人知道这批陌刀的来历,将他请过来,我有些事情问问他。”
乌杰答应着离开了,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将一个老头子带到了刘鼎的面前,说道:“这个老家伙叫做贾浙鹃,他说他知道这批陌刀的来历,居然是宣武军秘密订做的,但是最后阴差阳错落在了保信军的手中,然后又被淮西军缴获了。”
这个老头子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头胡子都全部白了,身上居然还穿着淮西军的军服,看起来十分的怪异。不过,他的身材看起来十分的健壮,没有驼背,精神也不差,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也被抓走成为淮西军的一员。{第一看书}老人见到刘鼎以后,并没有显得十分的惊恐,和其他的俘虏有明显的分别,大概是各种各样的场面都见识了不少了。
刘鼎深沉的问道:“这批陌刀是哪里出产的?”
贾浙鹃苍老的声音说道:“大人,这是金陵府马鞍山出的精品啊!”
刘鼎微微一惊,条件射的说道:“马鞍山?”
贾浙鹃也微微一惊,欣喜地说道:“大人原来也知道马鞍山?啊,那真是太好了!”
刘鼎心里说道,废话,我要是不知道马鞍山,我还白活了啊!想到马鞍上地区丰富的矿藏,刘鼎的心马上活跃起来。但是,遗憾的是,这个地方距离他目前控制的地盘太遥远了,最起码要拿下庐州和和州以后,他才有机会染指马鞍山地区。考虑到这个地区的重要性,大概镇海节度使也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贾浙鹃看到刘鼎沉默不语,急忙说道:“大人,这批陌刀是马鞍山沈家根据宣武军的要求特别制造的,每一把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材料,由最富有经验的铁匠精心打造而成,耗时日久,每一把的价值,都不在百缗(缗,相当于贯,等于一千钱)以下,这还是沈家大小姐特批的价格,如果是市场价,这个价格还买不到呢!沈家也不会接这样的生意。”刘鼎在他苍老的脸庞上仔细的横扫了两眼,缓缓地说道:“你是谁?其中好像还有些内幕?”
贾浙鹃坦然说道:“老朽曾经在保信军的军械署服役二十余年,所以知道一些。”
刘鼎没有继续追问他的底细,而是好奇的说道:“宣武军定制的武器,怎么会落在淮西军的手中?”
贾浙鹃压低声音说道:“不知道大人是否知道,宣武军准备用这批武器是对付谁?”
刘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贾浙鹃苍老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丝丝激动的神色,语调亢奋的说道:“李慈欢!”
刘鼎眉毛轻轻一扬,却没有说话。
贾浙鹃显然有点失望,这个如此震动人心地消息。刘鼎竟然只是皱皱眉,根本就不为所动,实在令他觉得诧异,一时间下面的话就没有办法继续接下去。难道,刘鼎不知道李慈欢是哪个?一定是的。他肯定不知道李慈欢就是天下第一猛将,所以才会有这么冷淡的表情。他可不知道刘鼎本身就是异常凶猛霸道的人物,对于另外一个凶猛霸道地人物,并没有太大的敬意,甚至说,还带着与生俱来的敌意。怎么会被震动?
刘鼎好整以暇的说道:“李慈欢率领的都是铁骑,如果遇到这些陌刀,的确是很麻烦地事情。不过,骑兵的机动能力那么强,他们肯定不会主动上来送死的。想要用几百把陌刀来废掉李慈欢。不太可能啊!无论多么好的武器,也得有机会用上才可以啊!”
贾浙鹃急忙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自从上源驿冲突以后,李迪虎和朱国栋两人就势同水火,在黄河沿岸大打出手,每个月都要交锋数次。兵力从数千人到数万人不等,双方势均力敌,人员死伤无数,却始终没有办法分出胜负。那李慈欢是李迪虎手下第一猛将,骁勇无比,经常率领突厥铁骑冲锋陷阵。屡屡突破宣武军的防线。令朱国栋苦不堪言。那宣武军中,也有一等一地好汉。例如罗彦章、彭绝海等人,威猛武勇并不在李慈欢之下,只是宣武军没有足够地战马,无法组建强有力的骑兵,才被迫处于下风而已。如果两军交战,李慈欢率军突破之际,宣武军左右压迫,罗彦章和彭绝海率领陌刀阵迎面痛击,宣武军就有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刘鼎仔细的想了想,不置可否,良久才说道:“原来如此。难道宣武军中,就不能铸造同等质量的陌刀吗?”
贾浙鹃微微笑着说道:“天下兵器,最精良者莫过于关中秦家,然后是河北赵家,最后才是马鞍山沈家。事实上,马鞍山沈家不过是后起之秀,原本寂寞无名,自元和年后,大量人员从北方迁往江南,沈家从中吸收了不少地能工巧匠,才得以迅崛起。这些年,沈家又获得镇海节度使裴泰的支持,实力突飞猛进,这才获得宣武军的青睐。宣武军和淮南军为了争夺徐州,反复厮杀,镇海军和淮南军为了争夺润州地区,也是反复厮杀,如此一来,宣武军和镇海军就成了盟友,据说这次陌刀交易,也是裴泰从中联系的。”
刘鼎说道:“那么,这批武器又是怎么出了差错的呢?”
贾浙鹃说道:“这批武器做好了以后,本来是要从海路送给宣武军的,但是宣武军刚好在徐州战败,丧失了海州地区地控制权,沈家只好选择另外地道路送货。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如此机密地消息,居然被淮南军知道,淮南军当即派出大将米舜晟率军拦截。沈家的人自然不是对手,只好丢车保帅,丢下武器就跑。由于交战的地盘靠近保信军的地盘,保信军大将唐千铮率军前来探个究竟,那米舜晟最怕唐千铮,听到他来了,急忙率军离开,于是武器就落在了唐千铮的手中。但是保信军要这些陌刀来也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就在仓库中封存起来,直到最后被淮西军抢走。”
刘鼎漫不经意的点点头,淡淡的说道:“原来是这样。贾浙鹃惋惜的说道:“因为货物出了意外,沈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沈家大小姐不得不下令另外赶制一批同样质量的陌刀送给宣武军,以挽回自己的声誉……还有消息说,因为要对这件事情负责,沈家大小姐在家族中的地位急促下降,好些人都盯着她的位置,若不是镇海节度使鼎力支持,沈家大小姐的性命可能已经不保了。”
刘鼎忍不住说道:“沈家还负责送货路上的安全?”
贾浙鹃摇头叹息着说道:“这是裴泰的意思,沈家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刘鼎欲言又止,结果什么都没有说。片刻之后说道:“乌杰,鱼队长那里正好需要人帮忙,你将他交给鱼队长吧!这批陌刀,也暂时交给鱼队长保管吧,要时不时地擦拭保养。或许以后我们用得上也说不定。”
乌杰点头答应,将贾浙鹃带走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漆黑,红河滩上却还在燃烧着数堆篝火。阵亡士兵的葬礼将在后半夜举行,清淮军官兵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胜利的喜悦。毕竟,刘鼎用尽了伎俩。将淮西军地衣服盔甲都脱掉了,清淮军完全就是在屠杀手无寸铁之人,可是依然损失了八十多人,大家的心情可想而知。白天还是一起生活训练的同伴,现在却已经阴阳相隔。好些从来没有经历过死亡的清淮军士兵。都显得异常的沉默。
经历了无数杀戮和死亡地人,也在保持着沉默。刘鼎独自一个人无意识的拨弄着篝火,眼神盯着跳跃的火苗出神,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时掠过的风声。红河滩的战斗。让他对未来充满了信心,也充满了忧虑,打造一支强有力地军队,的确不是容易的事情,面对淮西军这样的乌合之众,清淮军付出的代价地确有点大。看来士兵地血性和冷酷还没有完全激出来。
一会儿以后。乌杰回来了,请示如何处置淮西军的俘虏。
刘鼎站起来。缓缓地说道:“我去看看他们。”
两人来到红河滩的东南角,所有的俘虏都被集中看管在那里,士兵和军官已经甄别开来。因为淮西军基本上都是在水中被伏击的,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穿衣服,赤身地面对清淮军明晃晃的刀枪,就算是再有勇气的人,也会感觉到自己的软弱。好多人都下意识的捂着自己的两腿之间,似乎这里才是最脆弱地地方。旁边看守地清淮军显然也不怀好意,眼光时不时地盯着俘虏们的两腿之间,好像随时都会从那里下手。
对于绝大多数地淮西军士兵来说,他们败得并不服气,因为他们在遭受伏击的时候,既没有武器,也没有盔甲,完全就是手无寸铁之人。好多人都觉得,如果他们手中只要有武器,清淮军就不可能赢得这场胜利,如果他们全副装备的话,全军覆没的,一定是清淮军。但是惋惜的是,战场上永远都只有结果,而没有如果。
刘鼎意识到了无数道不服气的目光,他冷冷的走到俘虏们的面前,大声说道:“看起来,大家是很不服气啊!”
下面马上有人回答:“当然不服气,这根本不是战斗,这是耍赖!”
刘鼎没有看说话的人,冷傲的转过身来,背对着淮西军的俘虏,自顾自的说道:“既然是耍赖,我现在给你挽回的机会。你上来吧,只要打赢了我,我就放你离开!大丈夫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只听到咚咚咚的脚步声,竟然真的有人冲着刘鼎的背后撞了过来,淮西军俘虏顿时一阵骚动,周围的清淮军看守也增多了,沈梦也带着警戒部队赶到了。那个上来挑战刘定的淮西军士兵身材很高大,和秦迈差不多的体型,大概这也是他狂傲的资本。凶猛的冲到刘鼎的身后,大个子淮西军紧握拳头,狠狠地夹击刘鼎的双耳,拳头虎虎生风,周围的人脸色都是一冷,想不到这家伙居然如此的凶猛。
但见刘鼎轻描淡写的站在那里,好像一点也没有觉察到来自背后的危险,直到拳头就要击中脑袋的一刹那,才面无表情的一转身,大个子淮西军立足不稳,下意识的从刘鼎的身边一头撞过去。刘鼎伸手勒住他的脖子,轻轻的一拧,大个子淮西军就一声不吭的倒下了。刘鼎冷冷的的放开手,大个子淮西军的尸体软绵绵的落在刘鼎的脚边。
这时候更多的人才看清楚,这家伙的个头,还在秦迈之上,就算是刀枪交加,也能捱上好一阵子的,但是撞在刘鼎地手中,却不过是一回合的事情。好些清淮军士兵都看出来了,刘鼎所用的。正是之前教授的扭脖子这一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这么大块头的一个人,只需要轻轻一拧。就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内心里对刘鼎更加是又敬又怕。
刘鼎迈开脚步,从尸体上跨了过去,声音平静的说道:“我知道,大家很想面对面的和我干一场,的确。我设计伏击你们,不是英雄好汉应该做的事情。这一点,我认了。我现在就给你们扳平的机会。你们可以自己上,也可以一起上,刀枪无眼。各安天命。沈梦。将武器放在旁边,让他们任意选择。”
沈梦略一迟疑,终于下令将武器搬了过来。那些淮西军士兵面面相觑,显然都被刘鼎地狂妄给镇住了。
这个家伙,居然要单挑全部的淮西军。实在是太太太狂妄了!
一个淮西军的军官操起横刀,大吼着向刘鼎冲了上来,刀刃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的狰狞。刘鼎一动不动地背对着他,直到他来到了自己的跟前,才微微一侧身,狠狠一脚踹在那个淮西军军官地左肋下。那个淮西军军官顿时鲜血狂喷。身体也向着右边急促地飞了出去,横刀脱手。擦着刘鼎的眼角过去,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然而,没有人注意到刘鼎眼角的血痕,他们的目光都随着那个淮西军军官而怦然落地。那个淮西军军官落地以后,满嘴都是鲜血,拼命地想要爬起来,但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再也无法挺起来,忽然间,他七窍流血,当场气绝身亡。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转移到刘鼎的身上。
刘鼎面对着两百多名的淮西军俘虏,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入定。
淮西军俘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没有动作,眼中的惊恐之色,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终于,有四个淮西军用眼神商量了很久,猛地一咬牙,上去拿了横刀,就冲着刘鼎杀了过去。他们四个都是战场上最配合得来的,不知道互相配合杀了多少地敌人,今天虽然是冒险,但是他们觉得这个险值得冒。俘虏地下场从来都是惨不忍睹的,他们想要摆脱这个命运。转眼间,他们就到了刘鼎地背后,雪亮的横刀高高举起,一起向刘鼎砍了下去。
刘鼎突然向前一扑,跟着在地上翻了个身,双脚连续踹出,左右一分,顿时有两个淮西军士兵被踹断了双腿,身体失去了平衡。另外两个淮西军虽然感觉不好,却依然狠狠地挥舞着横刀,重重的砍下,可是突然间,刘鼎单手在地上一撑而起,身体鬼魅似的切入他们两人的身体中间,左右两个手肘,那两个淮西军闷哼一声,继续向前扑倒。
“啊!”
下面的淮西军俘虏情不自禁的出一声惊呼。
刘鼎若无其事的站起来,轻蔑的拍了拍手中的尘土。
四个上来攻击的淮西军,两个倒下去就再也没有起来,只有嘴角边慢慢的渗出血丝,显然已经是气绝身亡了。另外两个双腿都断了,只能挥舞着横刀在地上痛苦的挣扎,却始终无法靠近刘鼎。他们不断的叫骂着,诅咒着,惨叫着,要刘鼎给他们一个痛快,可是刘鼎根本没有丝毫杀死他们的意思,反而是下面的一个个淮西军俘虏,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那一声声的呻吟,一声声的惨叫,就如同是撕裂他们的心肺。
刘鼎转过身来,继续背对着淮西军俘虏。
再也没有人上来挑战。
刘鼎冷冷的说道:“既然没有人上来挑战,那好,从现在开始,你们现在就是我的人,听我的口令!起立!”
所有的淮西军俘虏条件反射的跳起来。
刘鼎冷冷的说道:“有谁不服气的,随时可以来挑战我,我欢迎你!”
所有的淮西军俘虏都深深的低下了脑袋。
如果还有谁上去挑战刘鼎,绝对是个傻瓜。
刘鼎深深的扫了所有俘虏一眼,漠然的抬腿离开。经过两个惨叫的淮西军伤员身边,随便两脚踩在他们的胸膛上,两声轻微的喀嚓喀嚓声音过后,他们的惨叫声嘎然而止,呻吟了老半天的他们,终于得到彻底的解脱,所有的淮西军俘虏仿佛也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大气。刘鼎朝沈梦摆摆手,沈梦就冲了过来,对这淮西军俘虏大声吼道:“脱!”
淮西军俘虏急忙脱掉自己身上的制服,如果身上还有制服的话。随后,沈梦根据刘鼎之前的指示,将这些淮西军俘虏分散,编入清淮军的各个小队,然后集中训练。一会儿的功夫,红河滩周围,就只有清淮军而没有淮西军了。幸存的清淮军士兵,加上刚刚编入队伍的淮西军俘虏,刘鼎麾下的人数次过了四百人。
刘鼎离开了淮西军的俘虏,直接来到左边的石榴花从中,黎霏嫣正趴在岩石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穿着普通的清淮军制服,还煞有其事的穿着一件板甲,还带着残破不堪的头盔,将女人的身体完全掩盖了起来。如果不是靠近她的身体,闻到女人的香味,别人是绝对察觉不到她的女儿身的。她并愿意亲眼看见清淮军和淮西军的战斗,可是她实在不敢离开刘鼎的身边,那样太没有安全感了。
第71章 战后(2)
黎霏嫣充满遗憾的说道:“我本来以为,你今天一定会大开杀戒的。{第一看书}就算不是杀了全部的俘虏,至少也要杀掉其中的一半,再搞一次那个投名状。没想到,你只杀了不到十个人。这些淮西军也真是没种,他们有两百多人,你只有一个人,居然被你吓破了胆,乖乖的归顺你,真是的!哎,我说刘大指挥,你真的准备将这些淮西军的士兵纳入自己的麾下?你不担心他们有一天会反过来杀你?”
刘鼎漫不经意的说道:“你觉得可能性大不大呢?”
黎霏嫣冷漠的说道:“我觉得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他们只是怕你而已,如果有机会,他们肯定会反水的。这些人我看透了,他们绝对是有奶就是娘的家伙,反正为谁卖命都是卖命,为什么一定要给你卖命?”
刘鼎漠然的说道:“既然为谁卖命都是卖命,为什么就不能给我卖命?”
黎霏嫣很认真的看着他,缓缓地说道:“你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看来你是真的需要这些俘虏。不过我觉得我有必要警告你,如果你指望这些俘虏会认真的和淮西军战斗,那就大错特错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后悔的。”
刘鼎不以为然的说道:“我的敌人又不是仅有淮西军一个,大别山上的土匪也都眼睁睁的等着看我的好戏呢!将这些俘虏都杀了,多么的可惜啊,我总得让他们给我去爬爬山,吓唬吓唬那些土匪什么的。再不济,我将他们变成奴隶,卖到国外去也是一笔钱。杀人,没有必要,完全没有必要。”
黎霏嫣忍不住冷冷的的说道:“装的跟个圣人似的!”
刘鼎惬意的依靠着岩石,有意无意的看着不远处正在接受整编地俘虏,慢悠悠的说道:“杀人我早就杀腻了。没有目的的杀人,我都不屑去干。对了,你说起这个,我倒是很有兴趣的问一问,淮西军都是怎么对待那些被俘虏地同伴的?比如说。我将这些俘虏放回去,颜觉郦会怎样处理他们?”
黎霏嫣冷冷的地说道:“将他们煮来吃掉。”
刘鼎愕然。
黎霏嫣冷冷的的说道:“你以为我是开玩笑?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的意思,要不你将他们放几个回去看看。当初邢友飞被宣武军俘虏,周文岱就吃了他地儿子和女儿,他的妻子也被其他的将领给吃掉了。邢友飞是什么人?他是跟周文岱一起玩泥巴长大的,为周文岱卖了三十年的命。但是宣武军战斗力太强,他根本不是对手,最后是受了重伤才被俘虏地。宣武军地人说他投降了,周文岱一怒之下,就下令吃了他的全家。还将他妻子的肉分给所有的将领。下令每个人都要吃一点,否则当场杀掉,据说是以儆效尤。”
刘鼎感慨地叹了一口气。
黎霏嫣撇着樱桃小嘴说道:“你感慨什么?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你感慨的东西?”
刘鼎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世界上最残忍最冷酷的人了,杀个一千几百的。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我简直可以当牧师!也许我死了以后,还有机会上天堂也说不定。”
黎霏嫣幽幽的瞥了他俩眼,冷冷的说道:“什么是牧师?”
刘鼎笑了笑说道:“呵呵,就是大好人!救苦救难的大好人!”
黎霏嫣不屑地说道:“你说地那么是南海观世音菩萨好不好?”
刘鼎哈哈一笑。惋惜的说道:“可惜我是男地。”
黎霏嫣语调有些怪怪的说道:“又没有人说观音菩萨一定是女的。{第一看书}都不过是你们男人心里的亵渎罢了。我就知道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整天想着征服。征服,征服这个世界,征服这个世界所有的女人,连神仙都不放过!观音菩萨是女的,如来佛祖也是女的,你们男人就有了征服她们的资本了……”
刘鼎看看四周,现没有人,忽然贴着黎霏嫣的脸,神秘兮兮的说道:“圣姑的解释实在是深入浅出……”
黎霏嫣瞥了他一个白眼,冷冷的说道:“什么深入浅出?”
刘鼎暧昧的看着她秀丽的脸庞,意味深长的说道:“你说呢?”
黎霏嫣才明白过来又被他侮辱了,这个可恶的男人,总是来寻自己的开心。不过既然没有外人,她也就习惯了,反正自己已经基本上认命了,还怕这语言上的侮辱吗?潜意识里,她早就确定,自己肯定是逃不出他的魔掌的,他之所以还对自己保持着距离,只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而已,否则,自己早已经被他蹂躏过无数次了。在这个年代,落在敌人手中的女人,还不如战场上的一件兵器来的有尊严。
蹂躏的感觉……
黎霏嫣脸颊绯红,低着头,有点愤愤地说道:“刘鼎,一定会有个厉害的女人惩罚你的。”
刘鼎故意朝她吐了吐舌头,满脸的不以为然。
乌杰从远方过来,刘鼎马上恢复了冷峻的脸色,迎着乌杰走了过去,黎霏嫣也识相的掩藏起来了。
“弓箭手今天的表现不错,但是还不够,还要继续努力。”刘鼎开门见山的说道。
“杀伤力的确是个问题,如果不是敌人基本都没有盔甲,甚至连衣服都没有,这场仗会非常的吃力。”乌杰也遗憾的说道。尽管打了胜仗,但是清淮军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尤其是几个军官,作为军官,这一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这个胜利,完全是取巧得来的,如果是两军面对面的厮杀,清淮军也许已经全军覆没了。
弓箭手不能完全射死对方,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箭头的杀伤力严重不足,那种生铁做的箭头,在刺入身体以后。如果遇到稍微坚实点的骨头,例如肩胛骨之类的,就会破裂,箭镞地刺穿作用也就停止了。事实上,清淮军就连生铁做的箭头也严重不足。不少的箭镞根本就是没有箭头。另外,由于箭杆是毛竹削成的,尽管浸了水,依然是轻飘飘的,无论是射程还是杀伤力,都要大打折扣。这样地箭镞。不要说射穿明光铠或者锁子甲,就连最普通的板甲都无法射穿。
清淮军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弓箭手数量众多,但是如果不能够解决箭头的问题,弓箭手的威力将会大打折扣。淮西军吃了这次亏以后。下次肯定会小心在意。清淮军再想取巧赢得胜利,是不可能的了。然而,解决箭头地问题,哪里有那么容易呢?这可是涉及到炼铁和炼钢等高难度技术问题的啊!霍山县只有秦汉等几个铁匠,就算他们加班加点。夜以继日的干活,也满足不了清淮军的需要。
不过在刘鼎看来,非致命武器也不是完全没有价值的,只要能够让对方丧失战斗力,那就是好武器。比如那些铸造工艺极好地陌刀,当然要比竹箭有价值多了。可是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一把陌刀挥了作用。因此,武器地使用。归根到底还是人的问题。如何尽可能挥自己武器的优势,同时封堵对方武器的优势,是非常关键的环节,可惜地是,清淮军目前好像除了自己,别人都没有这个觉悟。
人才,人才,我需要人才啊!
刘鼎语重心长地说道:“实用的武器,就是好武器!”
乌杰深以为然。
刘鼎带着乌杰,在战场巡视,现还有几个紫焰都士兵的尸体还没有来得及清理,他们俩在紫焰都士兵的身边久久站立,一时间没有说话。{第一看书}这几个紫焰都士兵都是在岸边警戒的,为了争取同伴从水中爬起来的时间,他们拚死战斗,每个人地身上都是伤痕累累地,至少也有三四十道刀伤箭伤,从他们身边的沙滩痕迹来判断,死在他们手中地清淮军士兵,一定不会少于二十人。
乌杰有点言不由衷的说道:“这些家伙,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刘鼎严肃的说道:“乌杰,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士兵,都不要轻视他们,他们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撇开对立的角度,他们是真正的战士。你看看那些俘虏里面,可有一个紫焰都士兵的存在?在淮西军里面,紫焰都的人数最多也不过六千人,但是却撑起了十多万淮西军的骨架,但就这一点来说,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平心而论,如果今天他们不是在水中遇到袭击,和我们面对面的交锋,我们至少需要付出多一倍的代价才能拿下他们。”
乌杰抿着嘴唇,绝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尽管内心里是基本赞同的。事实上,紫焰都士兵就是淮西军节度使的牙兵,而牙兵,就是每个节度使的亲兵,他们基本都是节度使亲手训练出来的,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强,唐朝中央政府之所以屡屡无法削平藩镇,就是因为牙兵的战斗力要比禁军强大的太多,那些实力雄厚的节度使牙兵尤其如此。
刘鼎忽然有些惆怅,慢慢的说道:“其实,无论多么勇敢的战士,他们都无法决定世界的未来。他们只是别人手中的一个棋子,一个可有可无,随时都可以牺牲掉的棋子。他们只拥有今天,从来不曾拥有明天。只有下棋的人,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才能掌握自己的明天。”
乌杰急忙说道:“下棋的人是谁呢?”
刘鼎摇摇头,苦涩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觉得我自己是下棋的人,可是,有时候我觉得又不是,焉知我又不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呢?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有谁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乌杰痛苦的摸摸太阳**,觉得刘鼎的话太高深莫测了。
刘鼎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惆怅的情绪,马上打醒了十二分精神,让自己重新变得自信而沉静。然而,脑海里的思绪有时候并不听控制,只要看到这些紫焰都士兵特别的红色细线,他就忍不住想,连号称不入流的淮西军都有这么一支精锐,名闻天下的宣武军、淮南军、河东军、凤翔军、西凉铁骑。那就更加不用说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锻造出一支这样的精锐呢?如果没有一支拿得出手地精锐,又如何在这个强敌林立的世界中生存?
未来的路,看来还很遥远啊!
沈梦的脚步声从左侧传来,兴奋的说道:“指挥大人。你在想什么?”
刘鼎看着走马岗地方向,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们要在这里修建一个要塞。”
沈梦疑惑的说道:“啊?要塞?多大的要塞?”
刘鼎随口说道:“是的,要塞。不用很大,只要能够阻挡淮西军通过走马岗就可以。”
沈梦重重的点点头,急切地说道:“大人,属下刚才也想到了。这个走马岗。地势险要,我们的确不应该浪费的。你看看前面,山路非常的狭窄,弯道又多,两边的山岭又相当地陡峭。淮西军地大军无法完全展开。就算出动上万大军来进攻,最多能够投入的兵力,也就是八百人不到,甚至最多只能够出动五百人。我们居高临下,只需要猛烈的弓箭。配合一定数量的投石机和大型弓弩,就可以防守的固若金汤了。”
乌杰摇头说道:“大人,属下觉得在这里修建一座要塞,完全没有必要,而且,我们现在也没有这样地人手和资金。修建要塞需要大量的石头。需要大量的木材。这两样东西都不缺,可是我们哪里去找那么多的劳动力搬运呢?而且。集中劳动力修建要塞,也是需要消费资金的,属下并不觉得有这样的资金浪费在这里。况且,修建要塞费时日久,收效甚微,感觉好像是自己给自己画地为牢一样。我们应该是打出去,而不应该是困兽这里。”
沈梦皱眉说道:“乌杰,我们在霍山县必须有一个稳固地根据地,不能被淮西军时时袭扰,这里是盛唐县通往霍山县地必经之路,只要修建一座要塞卡在这里,淮西军就无法前进,霍山县就安然无恙。如果任凭淮西军通过这里进攻霍山县,我们就会很被动的。”乌杰摇头说道:“你地想法太理想化了,一座要塞根本无法阻挡淮西军的进攻,反而有可能让淮西军觉得自己有了新的进攻目标,不断的派出军队来攻打要塞。我们只有霍山县这么个小地方,人口不足五千人,回旋的余地小,如果时时刻刻都要面对淮西军的进攻,就算是拖也将我们拖死了。走马岗存在的真正意义,是在我们和淮西军之间画一条线,一条互不侵犯的线,大家都有足够的转圜余地……”
沈梦的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淮西军长驱直入了?”
乌杰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事实上,只要走马岗还在这里,只要走马岗还是这么险要,淮西军就不能长驱直入,尤其是这次被我们狠狠地敲了一棒子以后。淮西军现在最大的目标是庐州,我们没有必要刺激他们。淮西军不是笨蛋,他们知道真正的桃子在哪里,也知道难啃的骨头在哪里。”
沈梦还要继续争论,刘鼎已经轻轻的说道:“这个问题,大家都研究一下,明天早上的军事会议再研讨。”
两人这才罢口。
阵亡士兵的葬礼很快就要举行,刘鼎亲自主持。从四周搜集到的干木柴密密麻麻的堆积在河岸上,阵亡的清淮军士兵,都被战友们临时清理过,换上最整齐的清淮军军装,带着最姣好的面容告别这个世界。烈酒一杯杯的洒过,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味,熊熊大火很快燃烧起来,照亮了整个红河滩,也映红了周围每个人的脸庞。
刘鼎宣布了每个阵亡士兵将获得的抚恤:白银二两,铜钱三贯,田地十亩。没有人知道这个抚恤到底是高了还是低了,因为没有人愿意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对于大部分的士兵来说,战死几乎是他们的宿命。在这种动荡的年代,士兵的作用就是杀人或者被杀。那些战死的淮西军士兵,也许什么都没有,伴随他们的,只有流淌的淠水。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生命就是如此地卑贱,那一堆堆熊熊烈火,看起来就像是恶魔在跳舞。
后半夜,红河滩安静如斯,清淮军临时在这里扎营过夜。大约是凌晨两三点的时候。刘鼎悄悄的出来查哨,只看到走马岗临时军营静悄悄的,只有远处哨兵晃动的身影。天上没有什么星星,看起来非常地阴沉,也有可能是星光被火光掩盖了。夏夜还是那样的闷热,缓缓流淌而过的淠水。并没有带来丝毫的清凉。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原本血红色的河水,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清澈,但是残留地血腥味还是非常的浓郁。
明哨、潜伏哨全部正常,就是不见巡逻军官乌杰的踪影。前半夜他围绕着自己团团转。后半夜居然就不见了踪影了?刘鼎最担心的就是胜利之后的松懈,如果敌人在这个时候起反击,后果不堪设想。想到这里,刘鼎情不自禁地皱皱眉头,独自寻找乌杰到底去了哪里。正走着。空气中忽然飘来一股特别地味道,似乎是烧烤的味道,可是顺着香气飘来的地方一看,却没有任何的现。
刘鼎辨别着方向,顺着香味摸过去,原来是从一大片石榴花从后面传出来的。这里怪石嶙峋。光线幽暗,正好挡住了他地视线。他静悄悄的靠近去一看。嗬,岩石背后的花丛中居然有不少人,秦迈、沈梦、乌杰、卢舜杰等人都在,还有几个今天表现非常出色的士兵,那个吉泽光也在其中。在这群人的中间,临时用石头架起了一个烤炉,上面放了十几根交错的铁枝,下面地炭火非常旺盛,铁枝上串着肉条,嗤嗤嗤地肉香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看到刘鼎进来,所有人急忙站起来,脸色怪怪地,似乎有些尴尬,又有些惊恐,尤其是秦迈的脸色,更加的奇怪,一阵红一阵白的。因为伤势还没有完全好转,在刘鼎的严令下,秦迈并没有参加今天的战斗,但是目睹了整个战斗的过程,本来他是准备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窜上去的,到时候刘鼎也来不及阻拦,可是今天的战斗始终没有进入到白热化的状态,秦迈只好无奈的看着别人杀敌立功,自己一个人在后面郁闷了。
刘鼎板着脸,明知故问的说道:“秦迈,你们在搞什么?”
秦迈急忙立正,手中还拿着个烧烤叉,不知道应该放在那里,支支吾吾的说道:“我们在……在……在……”
卢舜杰的医术的确不错,几天的时间,就让生命濒危的秦迈恢复了正常人的动作,只是力气还有些不足。他本来个子就很高大,比刘鼎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可是这时候就像犯了错误的孩子,自觉比刘鼎矮了一头,眼睛更加不敢和刘鼎的目光接触,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乌杰同样不敢接触刘鼎的目光,低声地说道:“是……属下批准的。就我们几个人,加上卢医生,只烤肉,决不喝酒。”
秦迈他们都有点怕刘鼎的威严,尤其是上个月才杀了两个违反纪律的兄弟,平常见多了刘鼎谈笑间要人命的事情,心里多少有点心有余悸,秦迈还算伤员,倒没有什么,责任最大的是沈梦和乌杰,尤其是乌杰,他可是今晚的值夜军官,责任重大,刘鼎就算借此杀了他,任何人也没有话说。他们对于刘鼎那种又敬又怕的神情,这时候全部表露无遗。幸好,刘鼎并没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很有兴趣的坐了下来,笑了笑说道:“看来你们都是精力过人啊!蓝家那么多的女人,干吗不去玩两个,搞起这个勾当来,这个东西很好吃吗?”
看到刘鼎没有责备的意思,沈梦急忙说道:“这女人,嘿嘿,也就那么回事,都没有意思了,秦迈的手艺可是很难得的啊!要不是卢医生面子大,我们还没有这么口福呢!”
秦迈有些傻傻的笑道:“神医救了我的命,我无以为报,决定烤些牛肉给他吃。”
刘鼎有些惊讶的说道:“你会烤牛肉?”
秦迈大模大样的说道:“当然!”
刘鼎好奇的说道:“要说你懂杀牛,我倒是相信,这烤牛肉……”
秦迈顿时涨红了脸,脖子后面都红透了,大声说道:“我可没有骗你们!我们家原来就是靠这门手艺为生的,后来世道乱了,这门手艺不挣钱了,我才不得不当了个大兵!想当初,我的祖先在长安刚学到这门手艺的时候,生意可是兴旺得很,前来购买的人络绎不绝,一天的利润就有两吊钱啊!”
沈梦难以置信的说道:“两吊钱?那么多?那一个月下来,岂不是六十吊?一年下来就是七百多贯啊!七百多贯,就是七十多万钱,做上几年,身家就有几百万了。哇!原来你们秦家祖上还是大富翁啊!”
众人都微笑起来。
秦迈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急忙说道:“你们不要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开元十一年到的长安,开元十四年从波斯来的胡人那里学到了这门手艺,然后在东市找了个地方,正式摆摊做生意。我跟你们说,那时候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风光得很啊!不但长安的老百姓爱吃,就算是达官贵人也爱吃,甚至是皇室里面的皇子、公主,都会托他们的小太监出来买,还有提前预订的。那个公主叫什么?最有名的那个公主……对了,太平公主……”
第72章 战后(3)
乌杰撇嘴说道:“拉倒吧你,太平公主是什么时候的啊?你怎么不说是文成公主呢?”
秦迈拍着脑额说道:“该死的,我忘记她叫什么公主了,总之是皇上非常宠爱的,每次她的小太监前来,都要给一吊钱呢……当然,也有很多太监来拿了就走,一分钱都不给,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得陪着笑脸……”
吉泽光好奇的说道:“不给钱?真的一分都不给?”
秦迈有点憋闷的说道:“很奇怪吗?那长安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天子脚下的事情都是不能用常理来形容的,随便一个官都可以将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弄死,他有什么反抗的能力?后来的宫市更加的厉害,皇帝老儿做庄,无论看到什么,只要是喜欢的,拿了就走,一分钱都不给,说你这个贡品。既然是贡品,当然是不用给钱的。那是我爷爷的爷爷时候的事情了,那个皇帝叫什么来着?唐德宗?再也没有比这个皇帝老儿更贪财的了!我真想不明白,他已经是皇帝了,还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唉!可怜我的爷爷的爷爷,那死的可真惨……”
吉泽光耸然动容,低沉的说道:“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是怎么死的?是给皇帝老儿害死的?”
秦迈伤心的说道:“倒不是,他是死在了吐蕃人的手中。安史之乱以后,吐蕃人两次攻入长安,大肆搜掠,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逃过了第一次搜掠,却没有逃过第二次,就这样被吐蕃人杀死了。那时候我爷爷的爷爷还小,被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尸体压在身下,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大家被他一连几个爷爷的爷爷绕得有点头晕,实在分不清到底是他的几辈祖先。但是听到如此悲惨地故事,还是忍不住伤感,尽管往事已经过了一百多年,可是说起吐蕃人两次攻破长安,只要是有骨气的汉子。都会忍不住怒冲冠。对于曾经强大的不可一世的大唐帝国来说,那实在是最羞辱的事情了。安史之乱,四个字足以让几千万人心痛不已。
秦迈继续说道:“吐蕃人攻破了长安以后,我爷爷地爷爷……”
沈梦忍不住说道:“你祖上。”
秦迈愣了愣,随即说道:“我祖上……吐蕃人攻破了长安以后,我祖上侥幸逃过一劫。后来长大了,继续重操旧业,可是,吐蕃人已经占领了灵州地区,他再也买不到上好的马牛羊肉了。从别的地方买来的马牛羊。感觉总是差了那么一点,他有这个感觉,很多顾客也有这个感觉,自此,我祖上的生意慢慢的冷落。最后终于无法维持下去。到元和年间,我祖上就离开了长安,迁居到淮河,但是已经不再依靠这门手艺为生了。唉,真是令人痛苦地事情。”
乌杰插口说道:“吐蕃人占据灵州、夏州,痛苦的不只是你们秦家。恐怕整个大唐帝国都在痛苦吧!帝国原来的军马。十之都来自灵州地区,在丧失了这个地区以后。帝队就再也无法组建过万人的骑兵了。没有了骑兵的帝队,在对外战争中只能屡屡吃憋,到最后只好依靠胡人来维护国家地安全,叫强盗来帮自己守门口,还要不断地给强盗赏赐,再也没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了。我们这么大的国家,几千万的汉人,居然被胡人骑在头上……”
看到乌杰越说越激动,沈梦连忙说道:“老乌,老乌,别激动,别激动!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想要一下子扭转过来,不是那么容易地事情。得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懂吗?”
乌杰鼻子里重重的哼了哼,冷冷的说道:“需要时间,我懂!”
沈梦等人都斜眼看了看刘鼎,觉刘鼎似乎没有特别关注这个话题。{第一看书}
吉泽光识趣的说道:“胡人的事情距离我们太遥远,目前我们的目标还是站稳脚跟。大人,你说对不对呢?”
刘鼎却答非所问地说道:“秦迈,你不是说技术很好吗?弄点成果来证明。”
秦迈大咧咧地说道:“马上就来!”
原来,秦迈的烧烤,并不是在铁架上面烧,而是将成块地牛肉,放在洗干净的石板上,霍山县的石材的确丰富,居然被他搞到几块非常薄的石板,这家伙将石板带到了这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将切好的牛肉放在上面。有唐一代,中原地区都禁止杀牛,牛肉是鱼多均他们辗转从舒城买来的,数量不多,因此显得十分的珍贵。乌杰仔细的调整着火势的大小,一会儿的功夫,石板上就出滋滋滋的声音,跟着诱人的肉香就传遍了四方。
刘鼎也忍不住食欲大动,挪近了一点。秦迈觉刘鼎也十分欣赏自己的手艺,越显摆起来了,旁边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诱惑,纷纷挪近了身体,只有卢医生还算是“坐怀不乱”。到最后,刘鼎等人干脆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等着秦迈的劳动成果出炉了,秦迈自己也是忙得满头大汗,却又不亦乐乎,乌杰不断的鼓着腮帮吹火,这火势倒是越来越大了。
唐代民间的物质生活并不富裕,尤其是在这种动荡的年代,能勉强吃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当时,北方的主要食品是大饼,包括胡饼在内的各种大饼,有水蒸的、油煎的、炉烘的,种类很多,但是贫苦的农民就连大饼也吃不起,只能吃粝饭。什么叫做粝饭?即米中参杂大豆做的饭,味道非常的难吃,又称作麦米饭。清淮军中的食物,基本上是大饼,人手一个,一个就是一顿,出战的时候每个人在怀里塞上四个,可以至少坚持两天,偶尔也会吃麦子饭。由于麦子饭的确很难吃,因此很多人宁愿吃大饼,也不愿意吃麦子饭。刘鼎本人也是如此。想想二十世纪的美食,只能独自怀念了。
沈梦开玩笑的说道:“淮西军真是一群笨蛋,要是叫几个秦迈这样的烧烤高手来引诱我们,说不定我们已经举手投降了。”
乌杰撇撇嘴说道:“淮西军哪里有这样的高手?他们除了大饼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食物。”
沈梦小小声地说道:“别人可以吃人肉地……”
刘鼎肃容说道:“不要破坏胃口。”
沈梦马上闭嘴。
乌杰专门侍候炭火。秦迈不断的翻动牛肉,随着滋滋滋的声音不断冒出,香气越来越浓郁,原本鲜红色的牛肉,这时候也变成了暗红色,有些地方已经变成了红色。那种诱人的感觉,实在是难以描述。沈梦兴奋地说道:“色香味俱全!过瘾!秦迈,我决定以后凑钱买牛肉,专门给你烤!哥们现在不嫖不赌,就好这口了!”
秦迈大咧咧的说道:“去!谁稀罕你的钱。得我乐意!”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一会儿以后。第一块熟牛肉终于出场了,秦迈送给刘鼎,刘鼎转手送给卢医生,但是卢医生虽然赏脸前来,却格守医家“过时不食”的祖训。只是微微笑了笑,坚决不动,众人也不好勉强,最后又回到了刘鼎的面前。刘鼎也不再客气了,叉起肉块,一口咬下。果然是美味多汁。爽滑松脆,妙不可言。
众人静静地等待着刘鼎的反应。秦迈更是如此。
刘鼎轻描淡写地说道:“秦迈,你来给我当军官实在太可惜了,不如改行来给我做厨子吧。”
众人呵呵大笑,秦迈也十分得意。
刘鼎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声音小点,大家才急忙安静下来,迫不及待的品尝着轮流出产的香喷喷牛肉,当然是赞不绝口。沈梦平时是个冷面人,杀人不眨眼,但是嘴巴甜起来的时候,就如同是抹了蜂蜜,绕是秦迈身经百战,也被他的汤给灌地迷迷糊糊地,干得越来越起劲,恨不得告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秦家的拿手本领重出江湖了。看到大家都赞不绝口,连素来严谨,遵守过时不食的卢医生,也很有兴趣的品尝了一块,更让秦迈兴奋。
刘鼎看看天色,朝大家点点头,低声地说道:“你们继续玩,小声点。”
大家都站起来,将他送到岩石外面。
刘鼎忽然回头,目光来回在秦迈身上打转。
大家静静等待吩咐。
刘鼎看着秦迈说道:“下个月搞个烧烤大会,大家高兴高兴,你来做老师。士兵里面说不定也有会这么手艺的,到时候你们同台献艺,我们就是裁判,看看你们秦家的功夫是不是真的如此厉害。”
转头去了。
秦迈愣愣的站在那里,连手上落了炭火都不知道。
叫他杀人倒不紧张,这摆弄烧烤的技术……
沈梦安慰着说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丢人?”
秦迈拨开他地手,忐忑不安地说道:“被杀死只是丢我自己的脸,要是烧烤比赛输了,那可是丢我们秦家地脸啊!”
沈梦神秘兮兮的说道:“大家都是好兄弟,到时候自然关照你!”
秦迈肃容说道:“呸!不要说这样的话,要是你们作弊,就是辱没了我们秦家的祖宗!不行!不行!我一定要苦练一把才行!说什么也不能坠了我们秦家的金字招牌!嗯,将你们的俸禄都交出来,我天天烤牛肉给你们吃!”
乌杰他们顿时哄笑起来,又急忙将声音压低,生怕惊动了其他人。
不提他们胡诌,却说刘鼎拿着烤牛肉回来黎霏嫣的临时休息点。女人毕竟是女人,选择的地方也很好,安静僻静,地下还是一整条干净的石板,被洪水冲刷的十分的光滑。因为她背后就是刘鼎,狐假虎威之余,倒也能给自己某个清静的地方。在清淮军里面,只要刘鼎不侵犯他,别人也没有那样的胆子。
黎霏嫣和衣躺在石头上,闭目养神,忽然闻到了香气,马上睁开了眼睛。疑惑的说道:“这是什么?”
刘鼎在他身边坐下来,神秘兮兮的说道:“绝对好东西!”
黎霏嫣半信半疑的看着他,满脸不相信的样子,好像刘鼎在上面下了药。
刘鼎将烤牛肉递给她,懒洋洋地说道:“放心吧!我没有兴趣给你下药……再说。我需要给你下药吗?”
黎霏嫣是修罗殿的重要人物,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只是这岩石烧烤的确没有品尝过,看着就相当的诱人,闻到了香气以后,更加是难以自禁。但是她还是犹豫着没有接过来。
刘鼎干脆将烤肉送到她鼻子前面。
黎霏嫣内心痒痒难忍,半信半疑的说道:“真地能吃吗?样子怪怪的……”
刘鼎随口说道:“我吃了三大块。”
黎霏嫣好像看个小孩子似的,低声说道:“你属猪啊!吃那么多!”
刘鼎嘿嘿的笑着。
黎霏嫣将烤肉拿起来,但是她的神色,已经暴露了她的真实评价。她低头吃了两小口。慢慢地咀嚼着,只觉得满口肉香,回味无穷,忍不住又吃了一大口,最后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刘鼎在旁边盯着呢,这淑女的形象万万不能毁了!急忙转头看刘鼎,现他已经转过头去,看着外面的火光了。黎霏嫣内心有点怪怪的,好像挺喜欢从侧面看着他的脸,只是。他身上地杀气。还是让她本能地感觉到有点忌惮,不敢主动地靠近。
刘鼎慢悠悠的说道:“怎么样。很好吃吧?可见,我们也不天生就是屠夫,我们也是很会享受生活的,只是生活不让我们享受。好像秦迈这种人,如果天下太平,将军的爵位都未必能够留得住他。当然,现在只能想想,什么时候才能天下太平啊?难,难,难!”
黎霏嫣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忧心仲仲地说道:“我倒希望你们真的是屠夫,要不然……我的小命就完蛋了。”
刘鼎笑了笑,淡淡的说道:“你太悲观了。”
黎霏嫣摇摇头,轻轻的说道:“我的确很悲观。”
刘鼎笑了笑,没有说话。
黎霏嫣默默地吃完烤牛肉,轻轻地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睡了。
刘鼎也和衣躺下。
黎霏嫣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你可不要过来!”
刘鼎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放心好了。”
黎霏嫣睡了一会儿,现刘鼎真的没有侵犯自己的意思,内心不由自主地有些失望,似乎自己作为女人的吸引力,居然对他丝毫不起作用,自尊心不免受到打击,低声的说道:“你……真的是柳下惠吗?”
刘鼎懒洋洋的说道:“我才不是柳下惠,不过,我对于**女人没有什么兴趣,除非那么女人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事实上,你没有必要提防我,我还没有多余的精力浪费在女人的身上!今晚是大胜之夜,士兵们的警戒必然松懈,如果连我也陷入到温柔乡里面去,后果将会非常的危险。我在你这里躺一会儿,跟着就去查哨了,乌杰那个家伙,今晚肯定是不上心的了,我得看着点!”
黎霏嫣咬着嘴唇,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的说道:“我才不相信呢,你看起来就不是好人。”
刘鼎淡淡的说道:“我当然不是好人,更不是柳下惠。我如果要占有你,早就在那天动手了,还得你逍遥到现在?事实上,我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玩过女人了,这些年积累下来,也算得上标准的色魔了。什么样的女人都有,像你这样身份,像你这种年纪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只是她们没有你漂亮罢了。我之所以没有对你用强的,只是因为你已经是我砧板上的肉,我随时都可以得到,何必动强?男男女女的事情,也就是那样。没经历过的,觉得很神秘很向往,经历过的,会现不过如此。人生还有很多追求,美色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种。你总有一天会半推半就的答应我的,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男女的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
总算找回了一点点地自尊心,但是随即又被毫不留情的粉碎,黎霏嫣又是生气又是羞涩的说道:“你……**了这么多的女人……难道就一点愧疚的感觉都没有吗?你怎么对得起她们?”
刘鼎冷冷的说道:“谁说我**了很多女人,她们可都是自愿的……再说了,你觉得周文岱会内疚吗?”
黎霏嫣顿时语塞。
静。
寂静。
非常寂静。
天空中有一颗流星划过,留下璀璨而绚烂的轨迹,却只有黎霏嫣一个人看到。
刘鼎忽然说道:“周文岱也是个变态,神经病,怎么会舍得让你们几个游离于她的魔掌?那不是白白便宜了我吗?”
黎霏嫣樱桃小嘴微微一撇,漠然的说道:“他当然不是正常人。但是,他也有他的追求好不好?你说美色只是其中的一种,周文岱或许也是这样认为的。他不断的对外扩张,扩大地盘,将周围的人都**于股上。或许,你和他都是同样的人,追求的目的都是最高的权力。”
刘鼎皱眉说道:“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能够做皇帝吧?”
黎霏嫣冷淡的说道:“你说呢。你觉得自己又有几分的把握?”
这次轮到刘鼎语塞了。
忽然间,刘鼎伸手抱住了黎霏嫣软绵绵的身体,魔手从衣服下潜入她的胸脯,揉搓着那两团充满弹性的蜂乳。黎霏嫣没有抗拒,软软的瘫痪在刘鼎的怀里,脸颊变得越来越红,身体却越来越软。面对刘鼎的侵犯,她没有坚决的抗拒,半推半就的让刘鼎轻薄着自己。事实上,她也有点想放纵的感觉,她已经反戈一击,杀了淮西军的人,这也就意味着,这条路只能一路漆黑走到底,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黎霏嫣温暖柔软的肌肤细腻异常,甚至可以和婴儿的皮肤媲美,刘鼎整个人伏了下去感受这完美的身躯。他吻她雪白的脸、她雪白的脖子、她雪白的肩,他含着雪白馒丘上两粒嫣红柔嫩的小樱桃吮吸着,双手揉遍了成熟少女身上的每一寸身体,这娇美女体的洁白和柔软让他冷酷无情的内心渐渐的火热起来,至于黎霏嫣自己,却已经渐渐的迷失,她终于确信了一件事情:他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花丛中的老手了。
夜色深沉,几颗小星星悄悄的在天上眨着眼睛,红河滩上的篝火依然在熊熊燃烧,如同是深夜飘荡的幽魂,石榴花深处忽然传来一声女人低沉的痛苦而快乐的呻吟,跟着就消散在茫茫的河滩上,一切都归于平静……
(未完待续……)
第73章 鬼雨都
早晨的万道霞光,照亮了红河滩的角角落落,洁白的碎石在阳光的照耀下,倒映出万千璀璨的光芒。红河滩的岩石,分布错落有致,形状千姿百态,倒映出的光芒自然也是五颜六色,缤纷若霞,又有多姿多彩的石榴花相映成趣,自然是绚丽多姿,恍若仙境。昨晚战斗生的时候,已经是暮色苍茫的时分,天地间黑沉沉的一片,因此没有谁有心思领略这里的风景,现在雨过天晴,周围安静宁怡,火红的石榴花点缀在怪石嶙峋中,如同是仙境一样的美丽。尽管处身这里的人基本都是大老粗,不懂得如何欣赏,然而大自然的美丽,依然深深的震撼了他们。
经过清理的红河滩,已经看不到太多战斗的痕迹,石榴花依然是那样的鲜艳,岩石依然是那样的洁白,沙子依然是那样的细碎,只有那些被遗漏的残缺不全的兵器,还在诉说着昨天的战斗。一滩滩的血迹,也已经被沙滩完全的吸收了,上面只留下暗红色的印记。清淮军将战场打扫得十分干净,连用过的箭镞都全部回收,没办法,穷人嘛,只好勒着裤带过日子了。
表彰会就在这里举行。
四百多名清淮军士兵,整齐排列,站在宽敞的河滩上,交织成一个个雄浑有力的方阵。刘鼎站在队伍面前高高的岩石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每一个清淮军的士兵。他们中,有最早和他一起逃出寿州的“老家伙”,也有昨天还披着淮西军的制服,今天却已经变成了清淮军的淮西军俘虏。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们的目光基本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又敬又怕。在这种动荡地年代,强者赢得的。总是这样爱恨交错的目光。
不可否认,刘鼎喜欢这样的目光,也喜欢这种站在高处俯视众生的感觉。他手中拿的,就是大家翘以盼的功劳本,清淮军的每个小队,都设置有一本功劳本。对于有战功地战士,功劳本上面都会登记的清清楚楚。这不但是立功者个人的荣耀,也是其他人学习的榜样。功劳本的内容每个月都会公布一次。平常开会地时候也会提到,对于存疑的地方,战士们可以当场反映。对于任何一个战士来说,如果长期都没有一点可以写上功劳本的成绩,自己都会觉得很没有面子了。毕竟。看着自己的同伴披红挂绿的,没有人会不心动。
在清淮军里面,基本上战功就是一切,奖励、升迁都是和夺取的敌人人头数密切挂钩的,杀人最多地,奖励也最多,升迁也最快。就如同之前地沈梦和乌杰。他们两个都是踩着敌人的累累白骨爬上去地,今天。肯定又有人要踩着淮西军的累累白骨升职了。
迎着早晨的阳光,刘鼎翻开功劳本,大声念道:
“吉泽光,杀敌六人,赏赐金钱三千,明光铠一套,提拔为队正!”
“茅宇。杀敌五人。赏赐金钱两千五百,明光铠一套。提拔为队正!”
“纪逸兰,杀敌三人,赏赐金钱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为什长!”
“蓝智,杀敌三人,赏赐金钱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为什长!”
“席新易,杀敌三人,赏赐金钱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为什长!”
“季宁,杀敌三人,赏赐金钱一千五百,步兵板甲一套,提拔为什长!”获,但是刘鼎是从来不会吝啬奖励的,昨晚连夜从霍山县搬来的一麻袋铜钱,就这样哗啦啦的用了出去,立功的战士们当然获得了大量地赏赐,就算是仅仅参战地战士们,也获得了三百枚的铜钱,足够他们在霍山县疯狂一天了。刘鼎地意思很明白,只要不残害老百姓,无论是嫖是赌,都随他们去。
后勤大总管鱼多均没在,冷面人沈梦难得的充当了奖励大使的角色,他站在一麻袋的金钱面前,冷库的脸和获奖者喜悦的笑容形成巨大的反差,虽然他努力的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一点,可是战士们都知道他杀人不眨眼的经历,因此,每个上去领奖的战士,在靠近沈梦身边的时候,都尽量拉远和他的距离,拿了金钱以后,马上跑开,绝对不愿意多停留哪怕是一秒钟的时间。
那些刚刚变成清淮军的淮西军俘虏,用艳羡而妒嫉的目光看着每一个上去领奖的战士,原本还带着点恐惧的眼睛,这时候已经完全被妒嫉才替代。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名字可以写上这个本本,清淮军的赏赐实在令人眼红,哪怕他们是刚刚加入清淮军的,也被着赏赐刺激的两眼绿。在淮西军里面,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赏赐,他们唯一能够财的机会,就是在战场上不断的抢掠。
然而,那样抢掠到的物品,经常成为同伴暗算的目标,不少的淮西军士兵没有死在战斗中,而是死在战后抢掠的过程中,甚至有成建制的淮西军被另外一拨人集体灭口的,如果没有充足的证据,上级根本就不会处理。兵荒马乱,又从哪里弄到充足的证据?被杀的只好自认倒霉了。哪里像现在的清淮军,奖励惩罚都清清楚楚啊!真是令人羡慕!但是,另外一个矛盾的念头又在他们的脑海中萦绕不散,如果自己的名字写上了这个本本,意味着这辈子是休想脱离清淮军了,一旦被牢牢地打上清淮军的印记,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呢?
真是进退两难啊!
“下面,宣布部队编制的一些改变!”
刘鼎居高临下的扫了所有的士兵一眼,所有的声音很快消失,随即大声说道。
因为部队扩大了,从原来的两百多人扩展到四百六十多人,刘鼎决定将原来的四个小队扩展到六个小队,按照标准编制,每个小队应该是五十人。不过刘鼎显然没有执行标准编制。事实上,秦迈和令狐翼的小队都大大编,人数都过了九十人,这两个小队是刘鼎最放心地。吉泽光和茅宇都被当场提拔为队正,同时被提拔的还有十一个什长,还有小队之间的部分军官调动。
获得奖励的大部分都是刀盾手,他们在和淮西军的正面战斗中,挥了骨干的作用。事实上。今天的战斗中,弓箭手挥的作用很大,淮西军大部分都是死在清淮军地弓箭手之下,不过,弓箭手的战果很难统计。漫天飞舞的箭镞,很难辨别到底是出自谁的手,因此奖励基本都是集体的。弓箭手本身也是一个战斗集体,培养一名神箭手是非常困难地,弓箭手对此也没有异议。
作为弓箭手的代表,乌杰和令狐翼都受到了公开的夸奖,另外还有一个叫做藏勒昭的弓箭手受到了额外的奖励。这个藏勒昭也是大别山的原居民。从小就在山间打猎。箭法十分的出色,但是在纪律方面有些欠缺。尤其是内务方面,表现地最为明显,他地东西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摆放地,别人如果不小心弄乱了,他就要当场和别人打起来,入伍十几天的时间,已经和三个战友打架了。每次都是流血收场。因为这个原因。令狐翼对他的处理非常头疼,撇开纪律的因素不谈。他的确是战场上的幽灵杀手,昨晚的战斗,至少有三十个淮西军死在他地手上。
刘鼎决定将藏勒昭调来自己地身边,暂时充作自己的警卫,同时亲自教导他,这样就可以避开令狐翼地尴尬。藏勒昭对于刘鼎和令狐翼之外的清淮军士兵都不太服气,刘鼎的这个决定,正好满足了他的愿望。但是他很快就知道,刘鼎根本就不需要他的警卫,之所以给他个警卫的身份,只是让他有机会单独行动而已。对于这一点,藏勒昭虽然有点不满,其实内心还是很满足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单独行动了。
在这次庆功会上,刘鼎同时宣布了一件激动人心的事情,那就是他准备组建一支最精锐的小组队伍,由他亲自训练和指挥,这个队伍的名字就用他的那把匕来命名,叫做“鬼雨都”。其时各个节度使的牙兵,基本上都是以“都”命名的,例如淮南军的“黑云长剑都”,宣武军的“银枪都”、“落雁都”等,都是一等一的精锐。刘鼎希望自己也有一支这样的精锐,一支所向披靡的精锐。
下面的官兵们当然非常兴奋,能够得到刘鼎的亲自指点和训练,那是多么梦寐以求的事情,刘鼎的强悍每个人都是有目共睹的,不要说学到刘鼎的全部本事,就算是仅仅学到七成,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了。非但如此,一旦加入鬼雨都,还意味着,他们将成为刘鼎最亲密的人,将会有机会跟随一起迎接未来的狂风暴雨。只要想一想,就知道是多么激动人心的事情:谁不想出人头地?谁不想万众瞩目?
幸好刘鼎还没有宣布在哪里报名,否则所有的人员早就立刻涌过去了。但是接下来,刘鼎宣布了入选鬼雨都的最基本条件: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能忍耐。暂时还没有人深刻理解到这两句话的含义,反倒是对刘鼎继续宣布的筛选条件充满了关注。鬼雨都战士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是非常高的,每个战士都必须满足三个要求,才能展开相互的搏斗,最后由刘鼎亲自筛选。第一关要求就是徒步从走马岗跑到霍山县的时间,不能过一个半时辰(3小时),这段距离大约是一百里,而且基本上都是上坡。第二关是负重六十斤,反复攀登蓝家大院的后山,时间仅限为一炷香。第三关的难度更大,每个参选者必须背着全副装备,沿着淠水向上前进二十里,具体路程还没有定下,但是中间肯定会有激流,会有瀑布,参赛者绝对不能上岸。
“太难了,太难了。”
不少的清淮军士兵已经在悄悄地打着退堂鼓,感觉刘鼎这不是在挑选鬼雨都战士,而是在折磨人。从走马岗跑回去霍山县这一关,恐怕就要淘汰不少人,这一段全部都是上坡路,当地最能走的山民恐怕也难以完成。第二关肯定也要淘汰不少人。那个悬崖岂是容易攀登的,而且规定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完成,天知道刘鼎会提供什么样的装备。第三关就更厉害了,霍山县境内的淠水河段落差都很大,逆流而上,谈何容易,中间还有好多深湾和漩涡,一不小心卷入旋涡中。可能连小命都没有。
然而,刘鼎地要求还不止于此,在通过了这三关以后,参赛者还要参加两项比赛,一项是武术格斗。{第一看书}一项是弓箭射击,优胜者最终才能获得刘鼎的青睐。其中武术格斗是刘鼎亲自主持,弓箭技术则是令狐翼主持。刘鼎对于鬼雨都战士的要求很高,必须是远近兼顾,样样精通。他们既是近距离搏斗的好手,随时可以致人于死地,同时一旦拿起弓箭。又是令人头疼的神箭手。他们将是最全面最出色的战士,是整个清淮军的灵魂。
作为清淮军最精锐的战士。刘鼎当然不会吝啬他们地待遇,他们将会获得最精良的装备,最科学的伙食搭配,最完整的训练器材,最令人羡慕的薪水……当然,迎接他们地,也将是最高难度的挑战。
“太难了……”
“我要参加……”
这两个矛盾的念头。反复交织在每个清淮军士兵的脑袋。好多士兵都觉得自己的脑袋在不断的膨胀,甚至越来越烫。对于每个士兵来说。他们最希望做的事情就是成为强者,只有成为强者,才能在乱世中生存下去,这一点无庸置疑。如果有机会跟着刘鼎,接受刘鼎地亲自训练,他们极有可能成为强者,这个诱惑绝对是致命地。但是,问题在于,要成为绝顶的强者,付出地代价实在太大了:自己是否可以熬到最后?
在宣布了组建鬼雨都的消息以后,刘鼎并没有立刻说明什么时候报名,而是宣布解散。
“全部解散!”
刘鼎最后一句话终于蹦了出来。
下面的官兵顿时欢呼雀跃,尤其是第一次轮值休息的沈梦小队,手中捧着大把大把铜钱的士兵,纷纷就地坐在沙滩上,商量着如何将这笔钱用出去。他们的队正和什长都已经传达了“上面”的指示,允许他们放纵,鼓励他们将赏赐全部花出去,然后在下一次地战斗中再拿回来:有钱不花,过时作废。平心而论,再也没有比“上面”更体贴地上司了。
手上有了钱,当然要去找个娘们炫耀炫耀,然后再狠狠地泄身上多余的精力,这几乎已经成为每个士兵地惯例。可惜的是霍山县的勾栏院还没有开张,那些美丽的姑娘们还没有准备好,因为军令的存在,又不敢去找民女泄火,实在是有点英雄无用武之地啊!甚至有人已经在背后抱怨衙门的效率太低,也抱怨霍山县的姑娘们不懂得赚钱,没办法,姑娘们既然找不到了,只好大家聚起来赌一把了。
当然,好像沈梦身边的几个人,近水楼台先得月,已经从刘鼎刚才的讲话中领悟到“最高指示精神”,悄悄地在衡量着自己的实力,看是否有足够的把握进入鬼雨都。如果实力不够,又如何弥补。刘鼎没有宣布组建鬼雨都的时间,显然是要给大家一定的时间来训练,早期的鸟儿有虫吃,如果现在还不抓紧时机,说不定就错过了。
“藏勒昭!”
突然间,他们几个好像现了新大6一样,看到了那个性格怪癖的藏勒昭,这小子正背着步兵的板甲,还拿着一把陌刀,正在踢腿弯腰的做准备运动呢。这个准备运动还是刘鼎教导的,清淮军大部分的士兵都还没有完全适应,但是看藏勒昭这样子,跟了刘鼎还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做起来倒是有板有眼的了。
有人当即问道:“老藏,干啥呢?被老大撵出来了?你不是老大的警卫么?”
藏勒昭的说道:“他不需要我警卫。”
那人急忙问道:“那你在干啥?”
藏勒昭抬起身来,干巴巴的说道:“一个半时辰之内回到霍山。”
话音未落,他已经扛着陌刀出了。他本来就是弓箭手,背上背着一把蛇脊长弓,还有至少三十六枚雁翎箭,还有一把防身用的缅铁弯刀,这时候双手再紧握一把陌刀。那真的是远近兼吃了。一会儿的时间,藏勒昭地身影就消失在红河滩南边了,沈梦身边的几个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回去准备了。他们现在是休假,活动不需要上级的批准,这几个人一会儿也全副武装的出来了,跟在藏勒昭的后面跑了下去。
别的清淮军士兵看到了。都觉得非常的诧异,怎么休假的那些家伙,不但没有休假,反而好像是进入战斗状态似地,难道霍山县有什么敌人在等待他们?可是又没有接到战斗的命令啊!有些人脑子反应比较灵活的。马上想到了他们的目的,都是那个该死地鬼雨都啊!难道这个鬼雨都真的这么吃香吗?要是能够接受刘鼎的亲自教导,实在是太美妙了……
秦迈原来的几个手下,这时候也都有点坐不住了,他们秘密商量着,可不能让沈梦身边的人都抢了先啊,咱们也要抓紧时间开展训练啊!乌杰的手下渐渐也看出门道来了。其余有意思参赛的清淮军。也都渐渐心思活跃起来,但是今天不是他们放假地日子。一切行动必须获得上级批准,于是悄悄来找自己地队正,现一个都不在,再一问,原来全部都在开会呢!
负责会场警戒的是乌杰手下地几个人,看到外面人头涌涌,却又静悄悄的。带头的什长于是悄悄地走了出来。看着一群人骂道:“都在干吗?干吗呢?鬼鬼祟祟的,干吗?”
有人低声笑着说道:“老陈。我们不是有事找队长吗?你看这会议什么时候能散?”
老陈回头看看里面,压低声音说道:“走,走,走,快走,秦队长正在投诉有人战场上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呢,指挥大人的脸色不是很好,你们来找死啊!快走开,快走开!”
那些人都惊呆了,半信半疑的说道:“贪生怕死?畏缩不前?咋回事?”
老陈其实也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只是连忙挥手叫他们走开,那群人只好纳闷的离开了,好多人都在内心里悄悄地问自己,难道,昨晚地战斗,真地有人贪生怕死,而且被老大抓到了?嗬嗬,那就有热闹看了,老大非掐死这小子不可!
然而,后果似乎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庆功会以后,教训总结会准时召开。
刘鼎、秦迈、沈梦、乌杰、吉泽光、茅宇都有参加,令狐翼和鱼多均因事缺席。
会议地第一条内容,就是总结教训。
“我们只有不断的总结经验教训,才能不断进步。教训,尤其是血的教训,比经验更加的重要。战斗,其实就是双方都在寻找对方错误的过程,只有错误犯的越少,胜利的可能性就越大。错误越多,就越可能被敌人抓住。哪怕是一个非常微小的错误,一旦被敌人抓住,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刘鼎开门见山的说道,随即鼓励大家畅所欲言。
沈梦头一个说道:“我们的武器很差,尤其是箭镞,杀伤力不强,淮西军有不少人中了三四枚箭,还可以和我们拼命的,有些紫焰都士兵,浑身上下插得跟个冰糖葫芦似的,可是和我们打起来,依然是雄风万丈。”
乌杰对此表示同意,其余的军官也没有异议。
箭镞的杀伤力的确太弱,这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刘鼎对此也深有同感。经过仔细的研究,大家的结论一致都在箭头上,认为生铁箭头的穿透力很差。为了证明这一点,沈梦在二十米外的地方挂上一副明光铠,然后乌杰弯弓搭箭,连续射了三箭,居然没有一枚箭头可以穿透明光铠的,更离谱的是,中间居然有两枚箭头当场开裂。看到这个情景,在场的人确实都有点心有余悸,如果淮西军不是刚好脱掉盔甲下水,那么昨晚的战斗,后果不堪设想。
乌杰重新换上一枚精钢打造的箭头,嗖的一箭过去。箭头轻而易举的穿过了明光铠,在明光铠上留下了一个手指大地洞。这完全说明,清淮军的箭头必须改善,如果连箭杆也可以改善的话,那就更加完美了。将所有的箭镞都收了回来以后,乌杰遗憾的说道:“除非是有更好的钢材,否则,单是依靠缴获。很难满足我们的需要。”
刘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早就想去找秦汉商量一些事情了,只是始终没有空,现在看来,就算再没空,他也要到秦汉的铁匠铺去一趟了。因为从小就不喜欢打铁。刘鼎对于铁匠铺有种天生地反感,每每有意识的避开他,但是现在形势所逼,再反感也要有所动作了。
沈梦又说道:“我们还缺少盔甲和盾牌。我们统计了一下,牺牲的八十多个同袍,有三分之二是死在淮西军的弓箭下,事实上。当时淮西军在岸边警戒的斥候。最多不过十五人,但是他们地箭法很好。因此我们非常吃亏。如果我们开战之前有部分数量的盔甲,淮西军的弓箭手对我们的伤害不会那么大。”
秦迈说道:“谁都知道要有盾牌和盔甲,但是,这两样东西就算是宣武军,大概也不是人人配备得起的。当初顾大帅在的时候,清淮军最精锐的就是虎牙营,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地战士配备了盔甲。大部分还是最简陋地步兵板甲。这东西。说真的,太耗钱了。一般人根本用不起。”
这是刘鼎率领地清淮军最大的弱点,同时也是所有节度使军队的通病,遍观南北东西,没有哪个节度使军队是全部配备了盔甲的。盔甲和盾牌都需要耗费大量的资源,没有哪个节度使愿意在这方面投入重金,同时,制作盔甲需要相当的专业技术,除了朝廷甲坊署的技术人员,民间基本没有人懂。当初刘巢起义军气势汹汹地杀入长安,将长安杀了个干干净净,甲坊署地技术人员也基本被杀光,现在偶尔现一两个,也都被各个节度使紧紧地捏在手中了。
事实上,在淮西军里面,盔甲和盾牌也是很少的,这些装备之能够通过抢掠得来。消灭了五百多人地淮西军队伍,只缴获了十副明光铠和不足三十副的步兵甲,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如果继续追溯的话,这一切,都涉及到钢铁资源的问题了,各个节度使控制的冶炼厂数量不等,钢铁产量也不等,这决定了他们军队的基本配备水平。
对于这个问题谁也没有比较好的解决办法,最终不了了之。
秦迈跟着提到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就是战斗队形乱,战场纪律严重走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迈没有参加昨天的战斗,一个人站在高高的岩石上观察着前面的动静,因此对整个战场有比较完整的了解,根据他的描述,当刘鼎和沈梦带领清淮军向淮西军起攻击时,队形出现了严重的紊乱,导致好些清淮军士兵尚未接触敌人,就已经丧失锐气,间接导致了伤亡的增加。
“有人乱跑!瞎跑!”
秦迈气呼呼的说道。
根据他的描述,无论是在刘鼎还是沈梦的队伍,都有人在接近敌人时,不是直线前进,而是故意迂回,这带有明显的避战的意思。当然,也不能说是完全避战,可能是当事人想让自己的同伴先上,然后自己在后面捡便宜。但是在高的奔跑中,军官们根本无法布命令,后面的战士都是根据前面的战士动作而做出反应的,前面如果有人迂回跑歪了,后面的战士也有可能跟着跑歪,这样就会给敌人充分准备的机会,从而让清淮军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
军官们意见最大的就是这个,最为愤恨的也是这个。两军交战勇者胜,这是最基本的道理,如果有一方故意绕开,那无疑是在刺激对方的士气,提升对方的战斗力。如果在战场上现这样的人,军官们会毫不犹豫地执行军法,但是遗憾的是,刘鼎和沈梦当时都忙于战斗,没有现到这一点。
由此引申开来,军官的位置到底在哪里,也是个非常复杂的问题,军官不但要身先士卒,而且还要能掌握全局,刘鼎对于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还没有完全熟悉,因此没有表结论。其余的几个军官研究了一会儿,也没有更好的结论,这似乎是很难兼顾的事情,军官如果不身先士卒,后面的士兵就很难提起勇气前进,但是军官一头撞到敌人圈圈里面去了,对后面的情况自然无法掌握。
另外,秦迈还现更严重的问题,就是有清淮军士兵畏缩不前,甚至是故意自残的,他亲眼看到有个清淮军的士兵,一刀**自己的大腿,然后躺在地上装死,甚至还有人根本没有负伤,也往尸体堆里面一趴,用别人的鲜血涂在自己的脸上,然后就没有了动静,一直等到战斗结束,才重新站起来。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又是背面,秦迈无法准确的描述出到底是谁。
“真的?”沈梦半信半疑的说道,两条很清淡的眉毛几乎连结在一起。旁边的人都知道,这是杀人王准备动手的标志了,如果秦迈能够描述出那几个人的相貌,沈梦肯定会老鹰抓小鸡一样将他们抓出来,然后交给刘鼎剁掉他们的脑袋。
“真的?”乌杰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反正他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在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情况,还有人自伤、装死,说明队伍里面的问题的确很大,如果是势均力敌的战斗,恐怕自伤自残又或者是装死的人数会更多。
吉泽光和茅宇两人面面相觑,也觉得有点难以置信。昨天的战斗在没有开战前,他们的确有点紧张,但是打起来以后,他们现淮西军几乎是被剥光了身体,勇气马上就上来了,据他们所知,在自己身边,肯定没有这样的人。当然,作为新人,他们适当的保持了沉默。
刘鼎面无表情的摸了摸鼻子,示意秦迈继续说下去。他相信秦迈的描述没有错误,的确是有人在战场上贪生怕死,不过,他没有像秦迈那样激动和愤懑,这种事情,他已经遇见了不少。战场纪律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锻炼出来的,勇敢骠悍也不是天生的,都是后天培养出来的。但是无论多么严格的训练,无论多么严格的纪律,在战场上都会有逃兵的存在。当年在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场上,他就亲眼看见过有人自残,从而脱离火线,当时他觉得非常愤怒,恨不得一枪干掉他,然而,当一炮弹将他重重的掀起来以后,他仿佛想明白了,人,总是怕死的,尤其是在没有品尝过死亡的滋味之前。
第74章 冰蝶
事实上,面对战争,只要是人都会害怕,关键是如何克服的问题。{第一看书}那些第一次上战场贪生怕死的人,并不意味着以后就永远贪生怕死,相反的,有些人还成为了大英雄。只要心里这一关闯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容易办得多了。有经验的军官,都不会立刻枪毙那些“逃兵”,而是会给他们一个机会,一个战胜自己的机会。
秦迈愤怒的说道:“应该将他们都杀了!杀鸡警猴!”
刘鼎轻轻地摇摇头。
大家的目光,马上集中到刘鼎的身上。
难道,刘鼎居然会网开一面,就此了事?
“当机立断,是军官的基本要求,当断不断,反为其乱。这件事情,我和沈梦都有责任。我们没有当场现这样的行为,过后再追究,已经没有证据,战士们会有秋后算账的感觉,没有必要了。贪生怕死的人,在下一次战斗中同样会贪生怕死,我们完全可以在下一次战斗中再惩处他们。”刘鼎慢慢的说道。
大家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刘鼎什么时候也有菩萨心肠了?
忽然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斥候队长袁羚前来报告,东北方向现敌人!
所有人马上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握紧手中的兵器。
刘鼎显得很镇静,沉静的问道:“敌人身份?哪个方向?多少人?”
袁羚报告说道:“敌人在白鸡岭地区,目前正沿着虎跳峡左侧的山路朝这里前进,距离这里大约二十里,人数大约四十人。从对方的样子和装备来推断,可能是大别山的某股匪徒。初步推断他们携带的货物,应该有盐巴和干货,都是用箩筐背着赶路的。”
秦迈昨晚没有捞上战斗。手痒难忍,闻言情不自禁兴奋起来,连忙提起自己的两把斧头,急切地说道:“好啊!他们居然送上门来了!一定要叫他们来个有去无回!”
刘鼎朝秦迈说道:“传令!通知秦迈和乌杰两队的战士们做好战斗准备!”
秦迈兴奋的转身去了。
红河滩上的清淮军紧急集合,因为沈梦队已经放假,现在主力的刀盾手队伍是秦迈队,令狐翼率领的弓箭手也提前回去了霍山县,目前主力的弓箭手队伍是乌杰队。鉴于匪徒只有四十人左右,刘鼎带上这两队人马已经足够。本来没有沈梦什么事,但是他主动放弃休息时间前来参战,自然也没有人反对。吉泽光和茅宇都留在红河滩等待消息。
秦迈、乌杰带领队伍朝白鸡岭迅前进,刘鼎、沈梦则随同斥候队长袁羚加快度来到白鸡岭。白鸡岭和走马岗刚好形成一个直角。距离红河滩只有十多里,海拔高度大约一千米左右,山高林密,道路非常的难走,它左边就是虎跳峡,深不见底,山路沿着虎跳峡蜿蜒前进。也不知道匪徒为什么会选择经过这里。有可能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地事情。
刘鼎来到白鸡岭山坳上,居高临下的看下去。但见弯弯曲曲的山路上,的确有数十个晃动的人影,因为山高林茂,匪徒们地样子看得不是很清楚。令人诧异的是,这帮匪徒居然没有派出尖兵,只有四个匪徒走在前面大约一百来米的地方,这对于伏击者来说。完全没有作用。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是非常的警惕。相互间说说笑笑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旁边的危险,后面地匪徒队形也相对散漫,等靠近了以后,可以察觉到他们掩饰不住地兴奋,或许是这次出动收获非常的丰盛。
袁羚仔细地看了一会儿以后,低声的说道:“这家伙竟然是孙大炮!”
刘鼎之前在听取大别山匪徒的报告时,曾经听令狐翼提起过孙大炮的名字,但是没有详细的了解,当即询问袁羚。大别山的匪徒构成,是非常复杂的,有当地土生土长地匪徒,有外来地流亡强盗,也有自甘堕落的官兵,甚至还有失败地农民起义军。大别山最大的匪徒头子彭飞虎,就是外来的流氓强盗,而大别山第二大匪徒张老疤,则是土生土长的大别山居民,除了这两个大匪之外,大别山至少还有六七十个大大小小的匪,这个孙大炮也是其中之一,下面那四五十人,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了。
孙大炮原本是隶属于江南西道洪州镇南节度使的校尉,原本还算是有前途的,但是他看上了洪州某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想要娶为媳妇,那个大户人家当然看不上他这样的大头兵,孙大炮求亲不成,一时走火,就走了极端,半夜闯入这个大户人家,将别人的女人给抢了,还顺便杀了自己的岳父岳母全家。镇南军当即派兵追赶,孙大炮一路北逃,愣是逃到了大别山。当然,他的“娘子”在半路上也死于非命了。
做土匪这一行,从来就是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偏偏孙大炮就是个不要命的,因此很快在大别山拉起了自己的人马,在山沟沟里面圈了一个小地盘,自得其乐,但是他毕竟是外来户,脾气又粗暴,不善于和别人打交道,经常受到彭飞虎和张老疤的刁难,因此在大别山落草为寇十多年,手中来来去去还是这么点人马,他平时的为人处事,颇有点独行侠的意味,当然,这个人所过之处,也是寸草不生的。
袁羚的眼神很好,观察了一会儿又说道:“看着样子,孙大炮是从舒城等地打劫回来。淮西军现在正在进攻舒城,保信军只能勉强抵挡,孙大炮肯定是浑水摸鱼,揩了不少的油水。你看他们的背筐里,有保信军和淮西军的制服,还有女人的衣服……这家伙,不但劫财还劫色!”
刘鼎点点头,表示自己看到了。
大别山的居民。{第一看书}三里不同天,十里不同俗,风俗习惯有很大的差别,有些人喜欢使用背筐装载物品,土匪也不例外,在这种山高林茂地地方,道路狭窄,上下崎岖不平。的确没有比背筐更合适的了。从这些人的背筐来看,收获应该不少,土匪门走路的时候,脊梁骨基本上都是弯的。从土匪们的反应来看,可能根本没想到这里会出现敌人。毕竟这段路除了匪徒之外,是没有其他人出没的。
这么好地机会当然不能放过,刘鼎马上下令后续部队加赶来。小半个时辰以后,秦迈和乌杰各自带领自己的小队赶到了。弓箭手迅抢占了有利地形,秦迈麾下的刀盾手则分作两拨,一拨儿由秦迈带领,截断土匪的退路。少数人则由刘鼎亲自带领。在前面拦截匪徒。刘鼎安排了行动以后,战士们顺着树林慢慢的潜伏前进。下面大意地匪徒居然毫无察觉。
“放!”乌杰沉声冷喝。
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弓箭手突然站起来,弯弓搭箭,只听到嗖嗖嗖的箭镞声,五十枚箭镞呼啸着射向山路间的匪徒。猝不及防之下,山路间的匪徒顿时倒下了十多人,惨叫声和惊叫声顿时惊动了整个山岭,周围的杂草也沾满了鲜血。不等匪徒们搞清楚什么状况。第二拨的箭雨又来了。匪徒们又倒下了六七个人,其余地急忙趴倒在旁边地杂草间。一动也不敢动。有匪徒的尸体顺着山坡滚落,直接坠入深不见底地虎跳峡,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由射击!瞄准射击!”
两轮齐射过后,乌杰现山路间的敌人已经基本看不到人影了,当即停止了齐射,指定几个箭术好的弓箭手盯着下面,其余的弓箭手就地待命。清淮军的弓箭手居高临下,箭镞的杀伤力大增,匪徒们又没有盔甲在身,这个哑巴亏是结结实实地啃下来了,也不知道匪孙大炮是否中箭?
刘鼎和沈梦沿着树林,慢慢地靠近匪徒。
没有了弓箭手的威胁,山路间地匪徒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人趴在草丛中大叫:“上面是哪位大哥?不要误会!不要误会!兄弟是孙大炮,不要误会啊!不要误会啊!”
没有人回答。
片刻之后,一个匪徒壮着胆子露出脑袋,只听到嗖嗖嗖的三声,三枚箭镞同时掠过,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射中了他的脑袋。这个匪徒惨叫一声,直接从山路上滚了下去,身体很快就被杂草掩盖,良久才听到下面传来噗的一声,也不知道是掉在了哪里,总之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沈梦弯着腰,提着缅铁弯刀,渐渐的靠近了敌人,只看到周围的杂草上飞溅着点点的鲜血,匪徒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杂草中,却没有现生还者的痕迹。沈梦正要站直身体,以便更好的搜索,突然旁边虎的一声,有人恶狠狠的扑了出来,沈梦急忙举刀相迎,只听到砰的一声,一阵巨大的力量传来,差点震脱他的缅铁弯刀。沈梦大吃一惊,本能的向后退开一步,不料地上的杂草沾染了鲜血以后,变得非常的润滑,沈梦一下子没有站稳,竟然顺着山路滑了下去。总算他反应还快,在滑落的过程中,缅铁弯刀死死的插着地面,在划出一条长长的沟堑后,最后终于将他的身体勉强勾住。
那个袭击他的匪徒大吼一声,就要继续追赶沈梦,蓦然听到背后传来哧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射向他的后背,他急忙转身,抬手就是一刀,挡在自己的胸前。只听到噗的一声,一枚木制的三棱刺被击落,跟着刘鼎已经举刀杀到了他的面前,同时冷冷的说道:“你就是孙大炮?不错,不错!”
这个袭击者正是孙大炮,身材魁梧,披头散,两只眼睛圆滚的好像铜铃。他用力一甩手中的虎背金刀,将刘鼎挡在三步之外,双目圆睁,恶狠狠的说道:“你是谁?为什么跟我老孙过不去?”
刘鼎没有回答,举刀又是一
刀势凌厉,虎虎生风。
这个孙大炮果然骁勇,面对刘鼎居高临下的一刀,居然没有丝毫的迟疑,下意识的举刀一格。本来他以为自己的虎背金刀就能够震碎刘鼎的横刀。结果没想到,两刀碰撞,溅出耀眼地火光。一阵无穷无尽的力量传来,孙大炮觉得膝盖一阵刺疼,竟然控制不住,当场跪了下去。
旁边有匪徒出惊呼,急忙站起来,想要冲过来帮忙。但是居高临下的乌杰弯弓搭箭,嗖的就是一箭,那个匪徒胸口中箭,当场翻倒在地,滚了两滚。落在沈梦的旁边。惊魂初定的沈梦,刚好借助他的尸体站起来,慢慢的重新回到了山路上,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看下面深不可测的虎跳峡,不禁心有余悸:还有两步的距离,他就可能粉身碎骨了。
土匪头子没有几个不是悍不畏死的,孙大炮也是如此。他虽然被刘鼎的横刀压得暂时跪在了地上。但是他地眼睛,依然牢牢地盯着刘鼎。好像要冒出一团团的火焰来,将刘鼎活活的融化掉。蓦然间,他双腿用力,向上一挺,竟然将刘鼎的横刀抬高了一点,只看到他一撤刀势,跟着在地上一滚。就避开了刘鼎的横刀。
哧!
横刀顺着虎背金刀的刀背一路滑下来。飞溅出连串的火光。
沈梦立功心切,又恼又恨。看到孙大炮正好来到自己地身边,想也不想,挥刀就是一刀。
孙大炮一晃手中地虎背金刀,反手一刀抽出,从下而上直接撞击沈梦的缅铁弯刀。
砰!
沈梦手中地缅铁弯刀,竟然被孙大炮狠狠地撞飞,直接飞入了半空,跟着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落在下面深不可测的山涧中。沈梦大吃一惊,急忙就地一摸,摸到一把带血的长矛,往前就是一捅,孰料孙大炮轻蔑的一笑,虎背金刀一刀砍下,长矛顿时没有了大半截。{第一看书}沈梦毕竟也是死人堆里面钻出来的,不假思索的在地上一滚,避过了砍下地虎背金刀,斜眼看到旁边有根铁棍,立刻抓在手中,不料地上湿滑,他想要站起来地时候,脚底一滑,再次摔倒。
“天亡我也!”沈梦情不自禁的一阵悲哀。
令人诧异地是,如此大好的机会,孙大炮竟然没有继续追击。沈梦毫不容易才站起来,现孙大炮和刘鼎又纠缠在一起了。刘鼎手中的横刀轻灵快活,孙大炮手中的虎背金刀却是威猛沉重,每次两刀相撞,都是刘鼎被迫退开。山路非常狭窄,旁边就是深不可测的虎跳峡,地上又沾染了鲜血,就如同是泼了油一样的湿滑,对两人的影响都很大,远远看过去,他们两个就如同是在邮票上跳舞。
蓦然间,孙大炮的虎背金刀狠狠地压住了刘鼎的横刀,刘鼎身体微微向下弯曲。孙大炮咬紧牙关,用尽全力将刘鼎压倒。刘鼎同样咬紧牙关在支撑着,始终没有倒下。孙大炮脸色涨红,显然是吃奶的力气都用了。沈梦正要冲过去帮手,蓦然间,只看到刘鼎一屈膝,身体快下坠,膝盖狠狠地压在孙大炮的小腿上。
喀嚓!
孙大炮脸色巨变,额头上冷汗直冒,他和刘鼎两人的力量全部压在他的小腿上,哪怕他的小腿是钢铁铸成的,也承受不住。小腿既断,孙大炮只好拼命的往后翻滚,避开刘鼎迎面刺来的横刀。结果他正好滚到沈梦的面前,沈梦心里那个爽啊,报仇雪恨地机会竟然就在眼前,不假思索地举起铁棍当头就是一棒,咚的一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孙大炮的脑门上。
“别……”刘鼎急叫。
却已经晚了。这一棍凝聚了沈梦所有的力气和愤懑,当场将孙大炮的脑瓜砸了个稀巴烂,鲜血和脑浆溅了沈梦一身,旁边的杂草也是一片的血红。一缕鲜血从沈梦的鼻梁边流淌而下,沈梦伸了伸舌头,将鲜血卷入嘴巴里,品尝着血腥的味道。
刘鼎走过来,看看地上没有了脑袋的孙大炮,又看看沈梦,最后憋出一句话来:“你干吗呢?”
沈梦疑惑的说道:“干吗?”
刘鼎说道:“我准备活捉他问问大别山匪徒的情况,你的手怎么那么快呢?”
沈梦愕然:“活捉?”
刘鼎说道:“不然我废这么大的劲干嘛?”
沈梦满脸的委屈,这能怪我吗?谁知道你要活捉对方啊?
刘鼎摆摆手,表示算了。左右看看,现还有五六个幸存地匪徒,都已经被吓破胆子了,正在草丛中藏着呢。秦迈在后面截断匪徒的退路,结果匪徒们根本不敢往回跑,这一仗自然又没有捞上,匆匆撤回来的时候,幸存的匪徒们已经被押解到相对空旷的地方了。乌杰和弓箭手们正在打扫战场。
“你们好大的狗胆!庐州刺史是我的干爹,庐州别驾是我伯伯,庐州长史是我叔叔,庐州司马是我二叔……哎哟!”秦迈刚回来就听到有个匪徒在那里呼叫,心头怒火中烧。上去就给了他一腿,恶狠狠的吼道:“我是你爷!”
沈梦在旁边说道:“秦迈,你咕嘟什么呢?你是这家伙地爷?难怪这么能胡吹!”
秦迈抬手又抽了那个匪徒一个耳刮子,狠狠地说道:“瞧你!连你爷爷的名声都败坏了!”
那个匪徒被他两个重重的耳刮子打得死去活来,牙齿都掉了两颗下来,嘴巴里面全是血,嘴巴里还在哼哼哈哈的。谁也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其余的匪徒也先后被搜出来。挨个儿跪在地上,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沈梦淡淡地眉毛又快要连接到一起了。笑着说道:“这个爷爷,凶得很啊!”
刘鼎在旁边摆手,禁止他们再开杀戒。
把人都杀光了,连个问话地都没有。
一会儿的工夫,乌杰就带着第一批战利品上来了,后面的清淮军战士也66续续的将物品搬上来。收获果然不少,除了整整一引的食盐之外。还有白银两百四十两。官炉钱六百七十三贯,偏炉钱三百四十八贯。金银饰一批,价值大概在一千贯左右。经过初步的审讯得知,本来孙大炮是准备贩卖私盐的,但是路过舒城地时候,现淮西军和保信军正在交战,双方乱糟糟地,不少舒城人都往桐城的方向跑,于是孙大炮临时起意,在半路上做起了无本买卖,杀了两百多人以后,终于满载而归,不料却在这条走惯走熟地虎跳峡旁边,将这些资产全部送给了刘鼎。
“这家伙!捞到的东西还真不少!”
沈梦啧啧称羡,他旁边的匪徒却在浑身抖。
正在清点物资的时候,忽然有两个战士抬着一个巨大的箩筐到来,直接送到了刘鼎的面前,报告说道:“大人,这里面有个女人。”
“女人?”
刘鼎疑惑的掀开箩筐一看,果然里面是个女人,漆黑地头几乎掩盖了整个身躯。因为是背对着他们,看不到年纪,也看不到相貌,不过整体看起来非常小巧玲珑。秦迈、乌杰和沈梦都好奇地走过来,好奇的看着箩筐中地女人。难道孙大炮如此风流,居然舍不得这个女人,居然背着她千里迢迢的翻山越岭?做土匪做到他这个份上,也算是有特色了。
“怎么回事?”
刘鼎自言自语的说道,伸手拍了拍女人的后背,现没有反应,于是干脆将那个女人提出来,才现这个女人其实不能算是女人,而是个尚未育完全的少女。这少女最多十四五岁,带着明显的稚气,身体也干瘦干瘦的,胸脯和臀部都是平平,体重最多六十斤,唯独脸庞还算俏丽。这少女被提出来以后,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身体软绵绵的靠在刘鼎的怀里。
沈梦诧异的说道:“孙大炮喜欢这样的姑娘?倒是怪事!”
秦迈摇摇头,表示以自己的思维能力,也很难理解。
乌杰皱眉说道:“这姑娘或许有些别的来路。”
这句话提醒了刘鼎,他指着刚才那个被秦迈踹了一脚的土匪,喝道:“你,过来!”
那个匪徒急忙爬过来,这时候,大家才看清楚,这家伙张德一副三角眼。尖嘴猴腮的,说有多猥琐就有多猥琐,任何一个清淮军士兵看到他的模样,一种相貌上的优越感都油然而生。他被秦迈踹了一脚以后,嘴角还在流血,但是脸上却已经鼓起笑容,满脸献媚的样子。
刘鼎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匪徒恭谨地说道:“小人孔乙己,嘿嘿。孔乙己。”
刘鼎说道:“孔乙己……你叫孔乙己?嗯,管你叫什么!这姑娘是怎么来的?”
那匪徒孔乙己媚笑着说道:“大人,这个姑娘是奇货可居啊!您今儿是达了!”
秦迈不耐烦地说道:“什么奇货可居!这姑娘到底是谁?”
孔乙己急忙说道:“各位大爷,千万不要生气,千万不要生气。且听小人一一说来。这姑娘叫作马冰蝶,是岭南马家的四小姐,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舒城,结果被我们老大……啊,结果被无耻的孙大炮请了回来。岭南马家名闻天下,财大气粗,孙大炮肯定是想和岭南马家打好关系。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联系。通过马家四小姐这个渠道就畅通了。”
沈梦骂道:“什么打好关系?绑架就是绑架!”
刘鼎说道:“岭南马家又是什么来头?”
孔乙己急忙说道:“那是岭南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
沈梦呸了一口,冷冷的说道:“姓孔的。你说谎!不想活了是不是?岭南豪富人家,哪里有姓马的?”
孔乙己微微一愣,一时间不敢接话。
沈梦冷冷地的说道:“岭南道蒋宋孔陈,哪里有姓马的?想想你头上的脑袋!敢骗我们!告诉你,老子当初也是干这个的……很奇怪吗?怎么都看着我?”
孔乙己急忙说道:“是、是、是……小人记错了,小人记错了。那马家在岭南虽然不是豪富,但是家产殷实。却也不在蒋宋孔陈等家族之下……”
刘鼎问道:“岭南道马家……都有些什么人?”
孔乙己几乎昏厥过去。结结巴巴地说道:“英雄,你连马待封是谁也不知道吗?”沈梦往他头上就是一拳头。厉声喝道:“***,你这个土匪,也跟我们老大说起文化来了?”
孔乙己被他一拳头砸翻在地上,鼻孔里面流着血,却还强硬的说道:“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马待封呢?你们怎么能不知道马待封呢?马待封啊!马待封啊!”
刘鼎扭头朝沈梦说道:“马待封很出名吗?”
沈梦低声说道:“玄宗时期最出名的能工巧匠,天下皆知,有指南车、记里鼓、相风鸟等传世。”
刘鼎点点头,天下皆知,看来沈梦他们也是知道的了,唯独自己不知道。
却看到地上的孔乙己在摇头晃脑的念道:“开元初修法驾,东海马待封能穷伎巧,于是,指南车、记里鼓、相风鸟等,待封皆改修,其巧逾于古。待封又为皇后造妆具,中立镜台,台下两层,皆有门户。后将栉沐,启镜奁后,台下开门,有木妇人手执中栉至;后取已,木人即还。至于面脂妆粉,眉黛髻花,应所用物,皆木人执;继至,取毕即还,门户后闭。如是供给皆木人。后即妆罢,诸门皆阁,乃持去。其妆台金银彩画,木妇人衣服装饰,穷极精妙焉。待封既造卤簿,又为后帝造妆台,如是数年,敕但给其用,竟不拜官。待封耻之。又奏请造欹器、酒山扑满等物,许之。皆以白银造作。其酒山扑满中,机关运动,或四面开定,以纳风气;风气转动,有阴阳向背,则使其外泉流吐纳,以挹-杯;酒使出入,皆若自然,巧逾造化矣。既成奏之,即属宫中有事,竟不召见。待封恨其数奇,于是变姓名,隐于西河-山中……”
秦迈不耐烦地就要继续揍他,却被刘鼎用眼色制止了。
孔乙己继续在那里摇头晃脑,仿佛沉醉其中,絮絮叨叨地念道:“至开元末,待封从晋州来,自称道者吴赐也,常绝粒矣。与崔邑令李劲造酒山扑满、欹器等。酒山立于盘中,其盘径四尺五寸。下有大龟承盘,机运皆在龟腹内。盘中立山,山高三尺,峰峦殊妙。盘以木为之,布漆其外;龟及山皆漆布脱空,彩画其外。山中虚,受酒三斗。绕山皆列酒池,池外复有山围之。池中尽生荷。花及叶皆锻铁为之。花开叶舒,以代盘叶;设脯醢珍果佐酒之物于花叶中。山南半腹有龙,藏半身于山,开口吐酒。龙下大荷叶中,有杯承之;杯受四合。龙吐酒八分而止。当饮者即取之。饮酒若迟,山顶有重阁,阁门即开,有催酒人具衣冠执板而出;于是归盏于叶,龙复注之,酒使乃还,阁门即闭;如复迟者。使出如初。直至终宴,终无差失。山四面东西皆有龙吐酒。虽覆酒于池,池内有**,潜引池中酒纳于山中,比席阑终饮,池中酒亦无遗矣。欹器二,在酒山左右。龙注酒其中,虚则欹。中则平。满则覆,则鲁庙所谓“侑坐之器”也。君子以诫盈满。孔子观之以诫焉。杜顶造敬器不成,前史所载;若吴赐也,造之如常器耳。”
静。
寂静。
惟有山风吹拂。
刘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大一会儿才忽然说道:“完了?”
孔乙己茫然地说道:“完了。”
刘鼎说道:“你将绑架过程仔细道来。”
孔乙己不敢隐瞒,只好将自己的所知全部倾倒出来。
事实上,孔乙己并不是职业地匪徒,至少在六天之前,他还不是匪徒,而是舒城内混吃混喝的老混混。说起来也有点可怜,孔乙己年轻的时候没少念书,但是刚好遇到唐僖宗这样地极品皇帝,科举已经形成虚设,他既没有雄厚的钱财铺路,也没有达官贵人作为自己的后台,任凭他多次进入考场,仍然落了个白丁,连秀才都不是。时间慢慢的过去,孔乙己也渐渐老了,又没有钱讨老婆,只好在街上招摇撞骗,冒充是达官贵人地亲戚,偶尔有人上当受骗,他才能继续活下去。
这一天,孔乙己听说淮西军要屠城,慌里慌张之下,就跟着大群地舒城居民逃跑了,顺便在路上卖他所谓的“平安符”,居然还给他弄到了几百钱,不料前面一声巨响,孙大炮就带着匪徒们杀了出来,将逃跑地居民来了个大清洗,孔乙己靠着一张能说会道地嘴巴,总算捡了条小命,成了匪徒的一员。
孙大炮在舒城南边的道路上做了两天无本的买卖,赚的盆满钵满地,满脸都是笑容,于是收队回去大别山,结果半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就是这个马冰蝶。原本孙大炮也没有怎么在意,后来不知道咋的,居然被他认出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孔乙己也不知道孙大炮是怎么辨认出马冰蝶的,反正根据孙大炮的说法,只要将这个小女孩抓到手,以后他们就衣食无忧了。
岭南马家是玄宗时期名闻天下的能工巧匠马待封的后代,迁往岭南以后,依然努力钻研各种“奇技淫巧”,制造出无数非常精美地工艺品。岭南道广州是最大地对外开放口岸,每年到来这里的外国商人不下二十万,这些外国商人对于马家制造地这些手工艺品,非常喜欢,经常花高价购买,马家因此也累积了不少的财富,如果不是因为刘巢起义军的冲击,马家极有可能成为岭南第一富豪。当然,现在是没有可能了,马家的子孙在刘巢起义军进入广州的时候,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了。
孔乙己竖起两个手指,低声的说道:“大人,这个小女孩至少价值两百万。”
刘鼎随意地点点头,沈梦拖了孔乙己就走。孔乙己顿时惊恐地大叫起来,刘鼎挥挥手,沈梦才放开了他。刘鼎说道:“怎么说,他也是个有文化的土匪,衙门那边正好缺人,就让他去当个写布告地算了。嗯,其余的人,就地处理吧!”
沈梦得令,朝后面挥挥手,残余的匪徒就被干净利索的处理掉了。
乌杰神色古怪的说道:“大人,这位马姑娘……”
刘鼎看着他,一脸期待的神色。
乌杰顿时好像受惊的兔子,急忙跑开了。
谁愿意接这个烫手的包袱啊?年龄又小,又没有身材,还看得摸不得,真是麻烦!
所有被杀死的匪徒,全部被推到山涧里面去,然后砍倒几棵大树,随便掩盖了事。一行人收拾了战利品,迅下山。刘鼎抱着还在昏迷状态中的马冰蝶来到黎霏嫣面前,将小姑娘往她怀里一放:“这个东西交给你了,好好保管。”
黎霏嫣低头一看,皱眉说道:“你去哪里弄来的娃娃?你怎么有这个癖好?要不得!”刘鼎撇嘴说道:“才不关我的事,是大别山的匪徒孙大炮绑架了她,刚好被我就了出来。她是岭南马家的四小姐,叫做马冰蝶,你给他们带个信息,叫他们派人来接她回去,免费的,不要钱!”
黎霏嫣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的背影,却听到怀里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的说道:“我要钱……”低头一看,却又现她还处于昏迷中没有清醒过来。她皱皱眉头,只好将她暂时收留了下来,正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听到马冰蝶迷迷糊糊的在那里冷笑,好像十分阴险毒辣的样子,但是过去仔细一看,却又没有丝毫异常,饶是黎霏嫣聪敏过人,也不知道刘鼎抱回来一个什么东西。
刘鼎在红河滩重新整顿了一下队伍,安排好潜伏在走马岗的斥候以后,立刻率军返回霍山县。这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了,太阳已经被旁边的高山所遮挡,整个红河滩变得有些苍茫,原本炎热的沙滩,忽然变得清凉起来,甚至好像有阴风阵阵,有些迷信的战士都深信,这是昨天交战双方的鬼魂在开始活动了。
“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杀光你们……我要杀光你们……”昏迷中的马冰蝶喃喃自语,黎霏嫣没来由的觉得背后一阵凉意,急忙加快了步伐,拉紧了和刘鼎之间的距离,马冰蝶却已经平静如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