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不是敌人
柏弈看安谧的眼色变了变,“你倒是舍得告诉本王?”
他之所以方才不离开,此刻在这里,就是想知道安谧到底动了什么手脚,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安谧的好奇,超出了他的预期,仅仅是因为想对盟友多做了解吗?不,他知道不是,他可没有那么多的的闲暇时间去了解别人,可安谧,总是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看着安谧脸上的笑容,她如此坦荡的主动告知,倒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之外。
安谧嘴角微扬,“安谧即便是不说,以渤海王的本事,查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安谧何不卖一个顺水人情给渤海王,算是安谧对渤海王的讨好罢!”
柏弈轻笑,睨了安谧一眼,“讨好?你是真的想讨好本王?这本王可看不出来。”
这世上,想要讨好他的人,数不胜数,可安谧却不在其中,这女人,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又有求于他,也看不出她哪个举动是有意讨好他,就连劝诫他放弃和姚家茶园的合作,在他看来,也仅仅是为了表现她的诚意,是交易的一部分,和讨好没有半点儿关系。
想到姚家茶园的事情,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安谧让他放弃和姚家茶园的合作,并不只是为了他而已,思及此,柏弈挑眉笑笑,她的神秘,他总是看不透。
安谧但笑不语,并不纠缠在是否是讨好的问题上,打开摆放在面前的盒子,柏弈见她的举动,终于敌不过好奇心的驱使,从木床上起身,高大的身躯立于安谧的身侧。
那盒子打开,柏弈所见到的东西,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盒子中,是一只虫子,通体血红,好似被鲜血浸染过一般,这便是安谧动的手脚?
虫子?
突然,柏弈心中一怔,似恍然大悟,转眼便对上安谧含笑的双眸,“这……这是蛊!”
安谧的神色没有因为柏弈猜出来而有丝毫波动,柏弈看到这个,以他的精明,猜不出来才不正常呢。
“这是母蛊,喂了我的血,便听我的意志使唤。”安谧只是说到此,她知道,柏弈已经明白了一切。
“所以,那子蛊下在了安心荷的身上,你在控制她,控制她当着众人的面儿发疯,伤了冯湘兰,最后连她自己也脱不了干系,而你,便可以置身事外。”柏弈目光紧锁着安谧,将一切都理清了,难怪他隐约看见,安谧偶尔无声的双唇开合。
只是……
“你如何能确定,你所准备的‘茶水’,会被人送到安心荷的手上?”柏弈眼底多了些微的探寻,自始至终,安谧嘴角都挂着淡淡的笑意,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不由心生赞许。
安谧起身,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如果你对某些人特别的了解,就不必担心这些问题了。”
“你……那丫鬟……”饶是柏弈素来镇定,此刻面上也浮出惊诧之色,那丫鬟也在安谧的算计之中,她确实掌控了一切啊。
安谧明了柏弈的意思,但笑不语,正是由于对安心荷的了解,她可以肯定安心荷必定在自己尝了点心确定无毒之后,管不住自己的嘴,而衣竹萱,就更不用说了。
安谧借了烛台的火,往盒子里一丢,盒子里的蛊虫一沾到火,吱吱吱的扭动了几下身体,很快便化为灰烬,安谧这才满意的合上了盒子,“现在,母蛊一毁,子蛊也就会跟着消失,便是查也查不到踪迹呢,安心荷,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柏弈紧盯着安谧,没有说话,那双深邃的眸子,掩饰了他所有的情绪。
安谧瞥了柏弈一眼,不以为意的笑笑,“怎么?渤海王觉得安谧可怕?这样一个深谙算计,蛇蝎心肠的女子……”
柏弈回神,依旧是盯着安谧看,不过,这一次,目光之中有了笑意,但也是不说话,就这样看了安谧许久,就连安谧在那诡异的目光之下也流露出了些微的不自然,这才听得柏弈开口,“不,本王倒觉得你合本王的胃口,你做这些事情,定是有你的缘由,要说‘深谙算计’,倒不如说是‘心思缜密’,‘蛇蝎心肠’么,确切的该是‘性情中人’,所谓的善良与恶毒,权看人怎么想,那日你能不顾性命,在马蹄之下救了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孩儿,本王看不出你哪里恶毒。”
一番话,让安谧愣了神,随即回神,呵呵一笑,“渤海王这是在替安谧镀金么?无妨,善良也好,恶毒也罢,只要问心无愧,只要活得潇洒,我可不介意世人的眼光。”
不介意世人的眼光?
柏弈好看的眉峰扬了扬,嘴角的笑意亦是扩大了几分,这世上的女子,皆是受着世俗的束缚,他没有想到,安谧倒是连世俗的眼光都不怕。
“看来,本王是找到了一个好的合作者。”柏弈朗声道,似想到什么,摇了摇头,“不,本王更应该庆幸,和你是盟友而不是敌人。”
安谧但笑不语。
随后,房中片刻沉默,柏弈不经意间瞥见桌子上的那张绣帕,从怀中拿出那个荷包,摩挲着上面绣着的花纹。
安谧见他的举动,不由得皱眉,那荷包……分明就是那日他为了证明她就是柳湛要找的人,拿给柏弈的证物,他竟然带在身上么?
安谧别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倒是柏弈沉默片刻,开口道,“你是从哪儿弄来的这蛊毒?”
“渤海王理应听说过,南疆一带善于培育蛊毒,荣锦城离南疆虽然不近,要弄到蛊毒的方法也还是有的。”安谧倒也不隐瞒,这蛊毒,是她一早去寻了某人,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得到,想到那人,安谧的眸光敛了敛。
柏弈微怔,南疆?南疆原本是独立存在的一个国家,十多年前,被大金朝攻下,遂成了大金朝的附属国,如今受着大金朝的管辖,要培育出如此厉害的蛊毒,那人一定不简单吧。
柏弈看了看安谧,却也没有探寻她究竟是从何人手得到蛊毒,而是转移开话题,“安心荷如今已被押入大牢,你要如何处置她,本王或许能够帮上些忙。”
安谧一听,眼睛赫然一亮,“你真能帮我?那安谧还真有事,需要渤海王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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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东临王
“说来听听,能为你效劳,也是本王的荣幸不是?”柏弈笑笑的道,对于安谧,他着实是不能小觑了啊。
安谧不理会他眼底的促狭,思及某些事情,眸光微转,“王爷,荣锦城虽比不上你的王都,更比不上京城的繁华,但在东部地区,也算是一颗明珠,如果渤海王能用一分的心思在荣锦城,相信以渤海王的本事,便是将荣锦城首富的名头纳入囊中,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还是按照在荣锦城的财富算哦。”
柏弈看安谧的眼神深邃的了些许,一语道破,“你是想利用本王来对付柳家?”
安谧倒也不否认,对上柏弈的眸子,“渤海王会是这其中获利最大的,荣锦城这块香饽饽,渤海王不会舍得丢下吧。”
安谧那眼神,似乎要看尽柏弈的心底,柏弈的心猛然一紧,这安谧……好像知道他对荣锦城有想法一样,不错,荣锦城虽然不在他的属地,但这里的资源,对他的吸引力却是不小,而这一次,他表面上是来游玩,实际上的目的,也只有他的心里知道。
可安谧……柏弈好看的眉峰紧紧的皱着,好似从一开始,他的许多事情,在安谧面前都不是秘密,她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一个谜,一个好似魔咒一般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想要继续探寻出谜底的谜!
这女子,比他想象中的精明,也比他想象中的更危险。
快速的敛去眼底的情绪,眸中一片深邃,“你觉得东临王会让人本王在他的属地为所欲为?”
“你们是兄弟。”安谧试探的开口,果然,在话落之时,从柏弈那张俊美的脸上看到了些微的讽刺,心里划过一抹了然,看来真如前世听闻的那样,渤海王和东临王素有嫌隙。
当今皇帝封了王的子嗣中,北方有渤海王,东边儿有东临王,西方有秦王,三人的势力最盛,而南方,目前南湘王得势,但安谧却是知道,再过个两年,南方的局势,便会是惊天逆转。
想到那人……安谧敛了敛眉,蛰伏的野兽,终归是要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挥开脑中的思绪,安谧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柏弈的身上,顿了顿,继续道,“有安谧在,渤海王无需抛头露面,只要做一个强有力的后盾便可。”
柏弈眸中的颜色变了变,看着安谧,渐渐浮出一丝笑意,“瞧你说的,怎么听怎么觉得本王是你的贤内助一般。”
安谧微怔,瞥见柏弈玩笑的表情,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但瞬间便恢复镇定,“渤海王意下如何?”
柏弈心中明白,安谧提出的,对他产生了诱惑,若能借着安谧的名义,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不过……
“本王考虑考虑。”柏弈敛眉道。
安谧倒也不失望,他说考虑,已经是让她欣喜不已了,“王爷请慢慢考虑,不急,另外,方才王爷提起的安心荷的事情,我想柳家不会让柳湛未来的媳妇儿深陷牢狱过久,不过,让柳家多忙忙,也是不错的,王爷,您认为呢?”
柏弈挑眉,立即明了安谧的意思,“如你所愿。”
随后,柏弈在房间中又坐了会儿才离开,不过,二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房间里,异常的平静,但是,房外,却早已乱作了一团。
大夫到了安府,替冯湘兰看了诊,饶是青岚,也是摇了摇头,冯湘兰的伤,似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伤得极重,他已经做了最有效的处理,可是,要想恢复,却依旧难上加难。
得知这个消息,金巧玉哭得更是厉害,和安夫人打在一起,一时之间,吵得安府不得安宁,青岚不喜吵闹,趁着乱离开了房间,本要出府的他,不经意间,却是朝着下人房的方向走去,等到他自己察觉过来,对面已然站着一个他不愿看见的人。
柏弈?青岚看了看柏弈身后的方向,意识到他从哪里出来,眉心不由得皱了皱,方才安谧和柏弈在一起?!
心里正有些不是滋味儿,柏弈已经淡笑着迎上前来,瞥了一眼青岚背在肩上的药箱,“青岚大夫来安家看诊么?怎么?伤者伤得不轻吧。”
青岚倒也不避讳,“那双手是毁了,脸也……只怕,湘兰小姐今后的日子难熬了。”
柏弈嘴角扬了扬,眼底的冷意积聚,“难熬么?呵!让青岚大夫也束手无策,怕真的要该难熬了。”
青岚不语,柏弈沉吟片刻,深深的看了青岚一眼,继续道,“青岚大夫是要去看安谧么?不巧,她方才有些事情,现在怕不在房中,呵呵,青岚大夫,咱们改日再见。”
说罢,看青岚眉心皱得更紧,绕过青岚,大步离去……
独留下青岚站在原地许久,才继续朝下人房迈出步子,到了安谧房外,房门已是紧闭,柏弈没有骗他,安谧果然不在。
心里有些失望,青岚倒也没有多留,出了安府。
接下来的时间,安府终日都回荡着金巧玉的哭喊声,安谧倒是没有去看过冯湘兰,只是,听进去伺候了的丫鬟谈起,那冯湘兰可谓是毁了,醒后的冯湘兰受着疼痛的折磨,每次看到自己的手,便会吓得昏厥过去。
柳夫人和柳湛为了安心荷的事情奔走着,可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什么作用,甚至连州府大人的面儿都没见着。
安谧自然是知道,州府大人为何避而不见,想必是柏弈暗中施加的压力。
柳家想将安心荷弄出来么?又怎会那么容易?
这一日,安谧一早出了府邸,在城中饶了一圈儿,便往城外走,刚到了距离城门口不远的地方,便听得一阵喧闹。
“别打我的孩子,她好歹也是李家的孙女……”
“不过是个赔钱货罢了,带着这个赔钱货从我眼皮子底下滚,看你这被李家休了的贱人,能活多久!”
安谧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几乎是不自觉的朝着那边走去,人群之中,一个年轻的妇人搂着浑身伤痕的女儿,自己身上也是破烂不堪,而那个开口赶人的老妇……手中握着一根长棍,又朝着那对母女的身上打下去。
年轻妇人几乎是下意识的用身体将怀中的女儿护住,一棍子重重的落在年轻妇人的身上,打得年轻妇人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安谧的手紧了紧,她几乎看到了临死前的自己,瞥了一眼那老妇,目光凌厉,满脸杀意,而她身旁的年轻男子……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而这时,老妇手中的长棍又高高的举了起来……
“住……”安谧心中一凛,浓烈的愤恨袭上心头,她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人重复她的遭遇?
可是,刚叫出一个字,另外一个声音却是压过了她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这般吵闹!”声音透着些微的慵懒与不耐,所有人顺着声音看去,一辆豪华的马车上,男子峨冠博带,一手撩起车帘,目光扫向这边的人群,不怒自威。
安谧看到那张脸,身体竟是一怔,是他!东临王!
这荣锦城,可都归他管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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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推入火坑
安谧敛眉,心想,是了,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来了,事实上,她本就料想到,若是渤海王到了荣锦城的事情一曝光,东临王作为这荣锦城的土皇帝,怎能不来?
他是要防着柏弈对荣锦城动什么心思啊!
不知为何,在场原本看着热闹的人,在这男子面前,都有些被震慑了,那年轻妇人似看出这男子的尊贵,忙艰难的抱着怀中的女娃,匍匐到马车前,“公子……求公子为民妇主持公道。”
“你这贱人,真要我打死你不成?”老妇脸色变得更是难看,说着便举起长棍,上前几步,就朝着年轻妇人打下去。
“啊……”重重的一棍,再次落在年轻妇人的身上,年轻妇人强忍着痛,“公子,民妇本是正妻,奈何丈夫花心风流,民妇又没生下儿子,丈夫不断纳妾,如今,丈夫看上了梅家小姐,这次非纳妾,而是娶妻,民妇无奈被丈夫休弃,可这叫民妇日后这么活?”
当地的民风,被休了的女人,不为世人所容,哪怕是从妻降为妾,她也甘愿,她只求能够平静的将女儿抚养成人。
那年轻妇人的丈夫脸色沉了沉,周围的看客有不以为意的,也有指责那老妇和那丈夫的,可马车上的男人,却只是皱了皱眉,眼底只有淡漠。
“姐夫,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马车内传出一个在女子的声音,轻柔如羽。
安谧一听,姐夫?那女子该是京城玉家的二小姐了,京城玉家和冯家一样,同为大金朝的望族,不过,玉家却处于京城,玉家如今的当家人身居左丞相的高位,几个儿子也跻身朝堂,可想而知玉家在京城的地位。
三年前,玉家大小姐嫁与东临王为妃,那场婚礼的盛大豪华,之后很久人们都津津乐道,不过,一年前玉家大小姐却因为难产而亡,如今东临王尚未重娶,但这小姨子倒是时常跟在他的身边。
“没事。”东临王淡淡的道。
“是吗?姐夫,这是你的属地,你应该主持公道,这样百姓才记得你的好,对姐夫也会更加的景仰。”玉玲儿柔声道。
东临王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但神情却没变,沉默不语。
玉玲儿见东临王没说什么,眸光微转,试探的道,“姐夫,不如这样,让玲儿来处理可好?”
荣锦城是东临王属地中,除却王都之外最大的一个城市,若是她能有机会露露脸,好好表现,不仅能让姐夫高兴,还能让荣锦城的百姓对她留下好印象。
东临王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依旧是那般淡淡的表情,玉玲儿的心思,他怎能看不出来呢?
“那便去吧。”黑眸微敛,沉声开口。
玉玲儿心里一喜,就着东临王挑开的帘子,下了马车。
曾经的玉家两姐妹,在京城就是出了名的美女,这两年玉玲儿出落得更是动人,此刻站在荣锦城的百姓面前,那份天下之人皆要为她的美臣服的气势展露无遗。
配上那温婉亲和的笑容,更是显得出众,玉玲儿伸手将年轻妇人和她怀中的孩子扶起来,柔声道,“这位大姐,你且放心,马车上的是东临王,他会替你们主持公道的。”
那年轻妇人一听,痛苦的脸上终于浮出一丝笑容,“东临王……东临王……”
老妇和那年轻妇人的丈夫一听马车上的是东临王,脸色倏地一白,猛地跪倒在地,周围的百姓也都各自跪在地上,齐声开口,“参见东临王……东临王千岁……”
玉玲儿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中得意迅速膨胀,脸上的笑容更是无懈可击,“大家都起来吧,王爷不喜如此的阵仗,至于此事……这位大姐嫁给你多年,又生了一女,断然不能休,这休妻之事,必须作罢。”
“可……可梅家小姐……梅府,可是暨城的大户……”年轻妇人的丈夫忍不住开口,暨城可是东临王的王都,是比荣锦城还要繁华的存在,他好不容易攀上了梅家小姐,怎能如此功亏一篑。
安谧身体一怔,梅家?暨城大户的梅家!
除了她所知的暨城大户梅家,还能有哪个梅家呢?
梅映雪所在的那个梅家!
“咱们大金朝,素来有平妻的风俗……”玉玲儿缓缓开口,话落,在场的好些人神色都变了变。
平妻?安谧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而那老妇人和中年妇人的丈夫眉心皱了皱,面露难色,若是换做别人,平妻倒也好办,可梅家小姐说了,要做只做正妻,就连他的那些个妾室,以后都得慢慢的遣散了,她又怎容得下一个平妻存在?
“大姐,如此安排,你可是满意?”玉玲儿倒也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径自问着那年轻妇人。
年轻妇人沉吟片刻,终究还是无奈的点头,平妻又如何?只要不被休弃,只要还有出路,只要能看着她的女儿长大,她已经别无所求。
安谧蹙眉,心道这年轻妇人糊涂!
玉玲儿满意的拍了拍年轻妇人的手,朝着众人盈盈一笑,便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上,东临王自始至终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吩咐车夫继续驾车往前走。
马车下,安谧瞥了一眼已经开始动了的马车,又看了看那年轻妇人以及她身旁的女娃,嘴角轻扬起一抹讽刺,轻声呢喃,“这不是将这母女二人往火坑里推吗?不被休,怕也要被日后的大户小姐折磨,谁说女子就得依附着男人了?这年轻妇人,真是糊涂!”
这句话说得虽然轻,但也落入了那年轻妇人的耳中,身体明显的一怔,不安的看向了安谧……
马车上,玉玲儿一上了马车,便迫不及待的邀功,“姐夫,你说玲儿这么安排可恰当?”
东临王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正要开口,却听得马车外女子的声音隐约传来……
谁说女子就得依附着男人了?这年轻妇人真是糊涂!
眉峰一挑,东临王暗道这荣锦城还有想得如此透彻的女子!
“停车。”东临王沉声吩咐。
车夫停下了马车,玉玲儿方才顾着邀功,加上耳力又不如练家子的东临王,没有听见方才安谧的话,皱了皱眉,疑惑的道,“姐夫,怎么了?”
东临王倒也没有去回答玉玲儿,抬手轻轻挑起了马车窗的帘子,下意识的想要见见那个说出‘谁说女子就得依附着男人’的话女子!
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清雅的女子,身上的打扮并不繁复,这种清新脱俗反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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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当她是天
马车下的安谧,目光正巧朝着这边看来,瞧见马车上的东临王正看着自己,不由得怔了怔。
片刻没有得到回答,东临王眉心皱了皱,似乎不喜自己的问题被人忽视,再次开口道,“你叫什么?”
安谧方才意识过来,嘴角抽了抽,敢情这东临王是在问她么?他问她的名字作什么?
“民女名唤安谧。”安谧垂首开口,二人的距离不远,那轻柔的声音徐徐飘进东临王的耳里。
安谧?谧?本是安宁,平静之意,可分开来便是言,必,皿,皿似血,这女子……东临王看安谧的眼光深了些许。
“姐夫,那是谁啊?”玉玲儿意识到什么,忙凑上前来,似乎是要看个究竟。
东临王却在那一瞬间放下了帘子,“没有谁,驾车走。”
东临王一吩咐,马车便动了起来,玉玲儿没有见着马车外面的人,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却依旧是那优雅温婉的笑容。
姐夫素来很少主动对上什么感兴趣,今日,他竟在荣锦城开口问了一个女子的名字,这让她不得不留意,安谧?方才她听见的,似乎就是这个名字!
安谧……安谧……玉玲儿暗自咀嚼这这两个字,眼中被温和笑意覆盖了的冰冷,慢慢的呈现,她管她安谧也好?安什么也罢,有她在姐夫的身边,就绝对不会容许任何女人有机会靠近他。
而此时的安谧,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神色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东临王问她名字,定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不过,想到什么,安谧的眸光却是沉了沉,对于东临王,以后或许还有打交道的时候。
前世,随着柳湛的生意越做越大,她也有许多见权贵的机会,而东临王,她也是见过几次,但也仅仅是见过,并无其他的交集,不过,便是没有其他交集,她通过观察,也是了解这东临王的一些习性。
“这位小姐……”
安谧正思索着,身旁便传来一个瑟缩的声音,安谧转头,便看见一脸凄苦,形容憔悴,嘴角还残留着丝丝血迹的女子,不是方才那个被打的年轻妇人又是谁?
安谧瞥了一眼被年轻妇人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夫人唤我何事?”
那年轻妇人尴尬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小姐,别唤我夫人,我的情况,你也是看到了的……”
年轻妇人眼底一抹悲伤一闪而过,顿了顿,继续道,“小姐,你方才的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听闻那梅家小姐强势霸道,我这般强求的留在李家,怕是整个李府的人都容不下我们母女,最后怕只能落得更加凄凉的下场,可我一个妇人家……带着这般大小的女儿,倒是不怕吃苦受难,唯独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跟随我流离失所,你也知道,女子被休……”
安谧倒也听出了这年轻妇人的意思,她是进退两难啊,在这大金朝,被休的女子从来得不到好下场。
想着前世临死之前,柳湛冷漠的塞进了她手中的休书,心中恨意再次浮现,为何被休的女子便只能如此呢?为何男人的无情,却要女人来承担代价?
“你可想好你该怎么选择了?”安谧看着那年轻妇人,对方的神色渐渐的从恐惧,挣扎,最后渐渐趋于平静与坚定。
安谧已然明了了她的决定,随即果然听得那年轻妇人开口道,“日后,便只有我和女儿相依为命。”
“那倒不一定。”安谧笑笑道,见那年轻妇人面露疑惑,继续道,“你可会刺绣?”
那年轻妇人怔了怔,忙不迭的点头,安谧眼里的笑意更浓,“那我倒是可以为你提供一条谋生的路,至少,今后你和你的女儿不会因为生活发愁。”
“这……这……”年轻妇人神色难掩激动,忙得跪在安谧的面前,“小姐真的要帮我?”
离开李家,她最愁的便是生活问题啊!
安谧点头,“谈不上帮,应该说是你自己帮你自己。”
年轻妇人将女儿也放在地上,让她跪着,不停的在安谧面前磕头,许是因为柳儿的关系,这种年纪的小女孩,最是能够触碰到安谧心底深处的柔软,那女孩儿满面是泪,身上甚至沾染了她娘亲的鲜血,安谧又怎舍得她这般磕头,忙将女孩儿拉起来,“我在前方的茶坊等你,你解决了这边的事情,便可以来找我。”
说罢,安谧抚了抚那小女孩的头,随即转身离开。
年轻妇人愣了片刻,此刻的眼中,全然是坚定,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紧紧的将她的手握住,随即起身,朝着那对母子走去……
茶坊内,安谧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那边的动静,她分明看见年轻妇人在那对母子面前说了什么,那母子开始是惊讶,随即而来的是笑容满面,想必是正合了他们的意。
安谧并没有等多久,年轻妇人便带着女儿找来,安谧给了些银子,让茶坊的人备了辆马车,三人上了马车,出了城,马车上,安谧知道了那年轻妇人的名字,名唤程瑛,二十二岁,本不是荣锦城人。
安谧问她,为何会嫁到荣锦城来?又怎么不向娘家人寻求帮助?程瑛的眼中更是黯然了些许,只道是当年遇人不淑,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信了男人的爱,却不知道,这份爱并不能长久。
聪慧如安谧,自然知道对于有些事情,程瑛不愿提,她不愿提,安谧自然也不便探究。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马车终于到了荣锦城外的一个小村庄,三人下了马车,朝着村口走去。
三人刚到了村口,便遇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那男孩儿看到安谧,面上一喜,兴奋的朝着她跑了过来,可是,仅仅是跑了几步,又好似想到什么,忙折返了回去,一边朝着村子里跑,一边大声叫着,“姑娘来了,姑娘来了……大家快出来,姑娘来了。”
这叫声非常响亮,片刻,各家各户的人都从屋子里面出来,小跑着迎了上来。
程瑛看着那些人,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诚挚的敬仰与感激,而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献给她身旁的这个年轻女子的!
程瑛看向安谧,她是她的恩人,可她的恩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这里的村民,似乎都已将她当成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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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看了这个村庄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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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盛世火焰
程瑛不知道,她今日所做的选择,对她来说,是何等的重要,也是从这个时候起,她成为见证身旁这个传奇女子,一步一步走向巅峰的人。
“姑娘,你好些日子没来了,大家都盼着你来呢。”
“姑娘,我儿子昨日猎了一头野猪,姑娘快我家去尝尝……”
“姑娘……”
“姑娘……”
村民靠近了安谧,已然将她环环围在中央,争先恐后的开口,安谧感受着众人的热情,嘴角上扬,想到什么,遂扯了扯身旁的程瑛,朗声道,“各位,今日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新同伴,也是一个刺绣的好手,她名唤程瑛,这是她的女儿,日后,她们母女便先在这村子里住着,希望大家替安谧照应着。”
“姑娘带来的人,自是咱们村的贵客。”
“对,姑娘且放心,她们母女就住在我家吧,我家有空房,又方便。”
安谧话刚落,村民便竞相道,一旁原本有些忐忑自己不会为这里的村民所容,至少不会这么快接受她的程瑛,略显诧异,随即神色之间,更是有些激动,但很快,她便明白,这些村民之所以对她这个外人不设防,全然是因为安谧,他们对安谧是全身心的信任啊!
“恩人……”程瑛紧紧的抱着怀中的女儿,一颗不安的心,似找到了港湾,她有很多感激的话,想对安谧说,可却因为激动,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有跪地谢恩……
安谧意识到她的举动,忙扶住她的手臂,“程瑛,无需再多礼,日后,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好好养着你的女儿。”
她在程瑛走向绝路之时,拉了她一把,足以让她感激,但安谧需要的不是程瑛的跪地磕头,更不需要别人把感谢的话放在嘴边,她要的是人才,刺绣的人才,以及能够真心跟着她的人,而眼前的程瑛……她虽然不知道她的刺绣水平到底怎样,但她有预感,这个女子不会让她失望。
施恩比施以银子,更能得人心,就像这个村子其他的人一样!
“嗯……”程瑛咬着唇点头,似在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坚定的看着安谧,“我会好好养着女儿!”
也会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安谧让人带程瑛母女去安置下来,自己被村民簇拥着,去检视他们这段时间的成果。
每家每户的屋子里,皆是摆着各色绣品,那都是屋中主人的杰作,从小小的绣帕、荷包,到华丽精致的衣裳,应有尽有,安谧看着这一切,甚是满意。
那日,得到了柏弈的玉佩,她便到银号领了银子,之后她便偷偷的在经营着这一切,她很庆幸,能够找到这个村子。
这村子曾经是远近闻名的寡妇村,一直都被人认为是不祥之地,其他村子乃至是荣锦城中死了丈夫的妇人,也有被赶到这里来的,外人觉着这村子晦气,所以拒之于千里之外,而村里的人出去,也会受到指指点点,所以长期以来,这个村子几乎是与世隔绝的,生活也异常艰难。
不过对于安谧来说,却是一块宝地,这里的妇人,刺绣的功夫几乎都是一流,而这正是她需要的!
这个村子,便是她的开始,摩挲着大家绣出来的东西,安谧几乎能够想象得到,这些东西面世之后,会有怎样的效果!
不过……安谧眸中的颜色深了些许,沉吟片刻,“可否借针线一用?”
话落,立即便有人将针线递到了她的面前,安谧选了一个颜色,将针拈在手中,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她手中的针线好似活了一般,快速的在原本绣好了的绣帕的一角穿梭着,饶是在场的都是刺绣好手,也不禁看得呆了。
她们只知道,姑娘菩萨心肠,给她们带来了不少生活所需的东西,更加让她们喜欢姑娘的是,姑娘看她们的目光从来都没有嫌恶与鄙夷,有的只是尊重。
她们没想到,姑娘的刺绣功底竟这般厉害,她才多大?不过是十七岁的模样,可单看她刺绣的熟稔,却不是一个十七岁的女子能够达到的功底。
“好了,以后每一幅绣品上,无论大小,在右下角都绣上这样一个标志。”
正在大家惊艳之时,安谧已经收了针,众人回神,看到那绣帕的右下角的图案,更是惊艳。
“火焰……”
那是一朵火焰,红中泛着金色,栩栩如生,烧得异常灿烂。
“对,火焰。”安谧沉声开口,这是她复仇的火焰,而她,便要用这“火焰”,带给那些人万劫不复的毁灭!
“姑娘,这些绣品……”有人试探的开口问道,不久前,姑娘送来了上等的料子,以及其他刺绣的材料,让她们开始绣,但却没有说这些绣品的用途。
这一问,所有人都看着安谧,似乎对这个答案很好奇。
安谧却只是盈盈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不过在那之前,你们还要多绣一些才好。”
这些绣品的用途么?安谧想到她的计划,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
这火焰,该如何烧到柳家,该如何照亮整个荣锦城,她的心中已经有了算计,甚至是有些期待那日的到来。
安谧知道,那日,已经不远!
而此时,荣锦城的某处宅院内,柏弈亲自哄着柳儿睡下,刚出了门,便遇见季叔匆匆忙忙的朝这边赶来,季叔如此匆忙,定是有要事啊!
“王……”
“嘘!”柏弈示意季叔禁声,小心翼翼的将柳儿的房门关好,转身离开,直到走了一定的距离,才停了下来,沉声问道,“何事?”
“王爷,东临王已经到了荣锦城,这……”季叔忙开口。
柏弈一听,眼底的笑意弥漫开来,呵呵笑道,“终于到了吗?也该是到了。”
得知他在他的属地中,他的四弟,怎能在暨城睡得安稳?
“还有事吗?”柏弈负手而立,他倒是想看看,老四什么时候找上门,又会以怎样的表情!
季叔微愣,这才反应过来,看来王爷对东临王到荣锦城的事情,是早料到了啊!
敛了敛眉,季叔继续开口,“王爷,方才收到少商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说已经和姚家茶园取消了合作,可就在取消合作的第二天,姚家茶园就找到了新的合作对象。”
柏弈好看的眉峰微蹙,“可是荣锦城的柳家老爷?”
“正是!那柳家老爷得了这个生意,甚是欢喜,签了约之后,便也开始回荣锦城,应该过不久,柳家老爷就到荣锦城了。”季叔答道,留意着柏弈的神色,却只见他皱着的眉峰渐渐舒展开来,英俊的脸庞也是浮上了一抹高深的笑意。
“本王休书一封,你立即送到安府,交给安府的二小姐安谧!”柏弈朗声道,话说到此,却是微微皱眉,沉吟片刻,眼睛倏然一亮,意味深长的道,“罢了,本王亲自去找她!”
话落,高大的身躯已经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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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跪地求她
安谧从寡妇村离开,并没有直接回安府,而是吩咐车夫载着她去了大牢。
马车刚到了大牢外不远处,便听得前方传来一个狠狠的声音……
“你们可知道本少爷是谁,平日里得了本少爷不少的银子,这个时候,帮点忙都不肯,你们他娘的就是一群白眼儿狼。”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怒气与挫败,甚至夹杂着些微的不可一世。
安谧嘴角扬了扬,这声音饶是化成灰,她也认得啊!
除了柳湛,还会有谁?安谧不用想也知道,柳湛来这里是为何,不过,看来,显然是碰了钉子。
“柳少爷,不是我们不肯让你进去,是上面有规定,实在是让我们为难,柳少爷……”
安谧的马车终于在大牢前停下,听得外面的柳湛愤怒的爆了几句粗口,终究还是悻悻然的离开,安谧微微掀开帘子,从外面只能看见她一半的身子,瞧不清楚脸,柳湛转身欲走,正巧看到身旁停靠的马车,不知为何,心里那股怒气更是旺盛,甩了甩衣袖,尽是愤怒。
等到柳湛上了马车,安谧这才走下马车,直接走到守门狱卒面前,低声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那狱卒听了,眉心微皱,似因什么事情而纠结,探寻的打量了安谧一番,终究还是让安谧进去。
那厢在马车上的柳湛,看到那女子这么轻易的就被放了进去,脸色更是一沉,重重的甩下帘子,厉声吩咐,“回府!”
安谧进了大牢,耳边的哀嚎声便此起彼伏的传来,不多久,安谧便在狱卒的引导下,到了一个牢门外,目光扫视了牢中的几人,终于在其中寻到了那一抹身影。
“竹萱……”安谧轻声唤道,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的女子,猛地一抬头,看到安谧,忙起身,踉跄的跑过来,从铁栏内伸出手,似想抓住安谧这根救命稻草,可她的手只能在空中,什么也抓不住,“安谧,救我……快救我出去……”
安谧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看着她挥舞着的手,敛了敛眉,上前几步,凝视了衣竹萱片刻,皱眉道,“竹萱,你又忘了你的身份了!”
衣竹萱一怔,愣了片刻,重重的跪在地上,眼里盛满了恐惧,“小姐,求你想办法救奴婢出去,奴婢不要待在这里,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衣竹萱话刚落,身后牢中的几个囚犯便上前将衣竹萱推到在地,狠狠地踢了她几脚,不悦的道,“什么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这贱人,死囚就不是人了吗?”
衣竹萱吃痛,神色更是痛苦,隐忍的眼底,隐约有愤恨在闪烁着,可她却一点儿也不敢反抗,连吭也不敢吭一声,因为她知道,若是叫了,她的下场会更惨。
安谧看着这一幕,心中了然,死囚么?欺负新到的犯人,怕该是这些死囚唯一的乐趣了,而衣竹萱……再次打量了一遍牢中的衣竹萱,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甚至沾染着血迹,可想而知,在这里,衣竹萱的日子,怕是难过极了。
“小姐,救我出去……”衣竹萱等到那些死囚散开,复又匍匐着爬到安谧的面前,抬头仰望着安谧,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出去,无论如何,一定要出去!
安谧却是皱了皱眉,一脸为难,“竹萱,你不知道,冯湘兰的手毁了,脸上也毁了容,就连青岚大夫也束手无策……”
衣竹萱一听,脸色更是惨白了下去,神色慌乱的摇头,“不,小姐,那不是我做的,那分明就是五小姐……”
“可大家都看着,那茶水是你送上去的,你以为夫人会放了你?”安谧眼底泛出一丝冷意,满意的看着衣竹萱恐惧的模样,那时的衣竹萱怕是丝毫没有想到,这送茶水,会将她自己送入牢狱吧!
她的算计么?安谧不过是利用了衣竹萱的野心罢了!
衣竹萱有口不能辩,只能慌乱的摇着头,是啊,夫人怎么会放了她?便是出了大牢,夫人也不可能放过她,夫人甚至有可能为了保住安心荷,将所有的罪责推到她的身上,而她,分明就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不过是想讨好五小姐而已,却没有料到,竟是落得这般境地。
替死鬼?这三个字,让她心里一寒,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衣竹萱不安的喃喃,“小姐,你帮我……你帮我啊……”
帮她?她怎么会帮她?可笑!
安谧瞥了一眼方才欺压衣竹萱的那些死囚,淡淡的道,“竹萱,你知道我在安府的地位,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
衣竹萱身体一软,好似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崩塌了。
是啊,她怎么忘了?安谧在安府,自己都过得艰难,她怎么帮得了她呢?
可是,猛然,她好似想到什么,眼里的希望又燃了起来,“渤海王不是对你另眼相待吗?他便是不喜欢你,你有路子,你可以求他,甚至……小姐,若你成了他的女人,看在你取悦他的份儿上,他不会不帮你的!”
安谧一怔,心中只觉好笑,衣竹萱是什么意思?是让她用身体去换得渤海王的帮忙?可是帮谁?她安谧需要帮助吗?
这衣竹萱未免也太天真无耻了些!当真以为她安谧和她就不分你我了吗?或许前世不分离我,但这一世……衣竹萱显然是高估了她自己!
“我不能在这里多待,该走了。”安谧淡淡的开口。
安谧说罢,便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不断叫着她“小姐”的衣竹萱,想着衣竹萱那神色慌乱,满脸不安的模样,心中竟是觉得格外的畅快,对未来不安吗?在这牢里多受点教训也好!
身后衣竹萱的声音渐行渐远,临出大牢之时,她听见衣竹萱一声痛呼,不用想,她也知道,衣竹萱在受着怎样的对待。
出了大牢,安谧便吩咐车夫载她回府,到了里安府最近的那条巷子,安谧让马车停下,从马车上拿了一个包裹,这才绕道从安府后门进了门。
一路上,安谧想着碰了一鼻子灰的柳湛,想着在牢中慌乱不安的衣竹萱,以及安心荷,今日,她没有见着安心荷,但她却知道,有柏弈的“关照”,安心荷的日子怕也不好过。
柏弈……哪天得去找找他,有些事情,需要商谈……
安谧如是想着,到了房间门口,推门而入,可是,一抬眼,便瞧见屋子里多出的男人。
“二小姐,可是让本王好等啊!”
那坐在她的床上,似笑非笑,眉宇之间透着慵懒之意的英俊男人,不正是柏弈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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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要她嫁人
他怎么来了?看这模样,似乎已经等了许久,想着她带回来的东西,正巧,既然他来了,也不用她专程去找他了。
安谧进了房间,关上了门,将包裹放在桌子上,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王爷有何贵干?”
柏弈倒是对她的淡漠倒是没有半点儿吃惊,反而觉得她这样的冷漠与众不同,想想来的目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我答应你的提议。”
安谧正要打开包裹的手怔了怔,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他答应她的提议,他在荣锦城发展事业的提议!
他会答应,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不过,他今日答应……这又有什么契机么?敛眉一想,安谧似明白了什么,一抹精光从眼底一闪而过,“想必渤海王已经取消了和姚家茶园的合作,姚家茶园合作的新对象,是否就是柳老爷?”
柏弈微怔,停驻在安谧脸上的目光幽深了几分,看不清他的情绪,“你倒是料事如神!”
他是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可没想到,一切似乎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他每一次都提醒自己,不能小觑了安谧,可每一次面对安谧,总还是有一种将她小看了的感觉。
安谧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渤海王是精明之人,而不久之后,王爷定会为取消和姚家茶园的合作而感到庆幸。”
“哦?是吗?那本王就等着这天了,不过……在那之前,你是否该告知我这个盟友,下一步,你要做什么?”柏弈在安谧面前,总是有些挫败,猜测她的心思么?她的心思,怕是隐藏得比谁都深,着实难猜,看着这么个姑娘家,却是比那些久经商场的老狐狸,都难以对付。
安谧眸中亮了亮,下一步要做什么吗?她的心中自然有计划!
而她的计划……
“柳老爷不久就大寿了。”安谧平静的开口,但在这平静之下,却是隐隐有暗流涌动,“柳少爷又即将娶我的五妹为妻,可谓是双喜临门啊,既然是双喜临门,那这份贺礼,自然不能含糊,要准备得大大的才好。”
柏弈是精明人,立即便听出了其中的玄机,整个人更是来了兴致,“怎样的大礼才配得上双喜临门的柳家?”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安谧精心准备的大礼,自然要柳老爷高兴了,还得让柳少爷和柳夫人高兴!”安谧意有所指的道,沉默片刻,顿了顿,继续开口,“王爷,安心荷在牢中也有些日子了,柳少爷也是碰了一鼻子的灰,都是要当新郎的人了,别让新郎没有新娘可娶才好啊。”
“你是要将安心荷放出来吗?”柏弈明了她的意思,专注的看着安谧,笑笑的道,“你这女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是千方百计的将那女人送进了大牢吗?怎的又要将她放出来?”
“让她进监牢,是要挫挫她平日里的锐气,也让余芳菲母女尝到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儿,另一方面,让柳家为此时忙碌碰壁,不也乐得痛快?我要的,可不仅仅是安心荷受牢狱之灾!”安谧淡淡的开口,渐渐的,眼底凝聚起来的阴沉愈发的浓烈。
柏弈自是明白安谧的意图,柳家千方百计的要娶安心荷,不就是为了安心荷那“难得一见的绣技”?
可要是柳家人知道,他们费尽艰辛,甚至不惜牺牲掉柳家少爷的婚姻的女人,并不是他们所寻找的人……想到此,柏弈内心深处那唯恐天下不乱的因子,异常的活跃了起来。
看着安谧,柏弈深邃的眸中,神色复杂的变换着,过了好半响,这才开口道,“期待你为柳家准备的贺礼。”
安谧但笑不语,将打开了的包裹往柏弈的方向一推,“我打算开一家绣铺,也已经选好了址,伙计也找好了,就等择日开张。”
“哦?”柏弈伸手摩挲着包裹中的绣品,一眼便辨出都是些上等的物件,似笑非笑道,“看来,你暗地里倒是做了不少事情,选在哪儿开?”
“渤海王应该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在酒楼吧。”安谧坐了下来,神色多了些微诡谲,“就在那酒楼的隔壁。”
柏弈一怔,第一次见面的酒楼?他自然是记得,不过……
酒楼的隔壁,那……那不是和柳记绣铺相对而立?
呵!瞬间,柏弈明了安谧的意思,“你是要向柳家宣战了么?”
他似乎觉得事情越来越有趣了呢!
安谧没有回答,亦是没有否认,宣战吗?说宣战,也没有什么不妥!
“可选好了开张的日子?”柏弈对此时甚是好奇,甚至有插一脚的冲动。
“还未。”安谧沉声道,眸光微转,“不过,柳湛大婚之日,便是新店开张大吉之时。”
以柳夫人和柳湛的心思,想必是要在柳家老爷大寿之前,将安心荷给娶进门,这才能牢牢的霸占着安心荷的“绣技”,向柳老爷邀功不是?
果然如安谧所料的那般,在柏弈的安排下,安心荷被放了回来,不过,柳家自然也是付出了不少的银子,安心荷回到安府的当天,柳夫人便亲自上门,和安越锋余芳菲二人商量了两家联姻的日子,就定在柳老爷大寿的当天!
这就意味着,在同一天,亦是安谧的绣坊开张大吉的日子啊。
安心荷回到安府,余芳菲自是高兴不已,虽然几天的牢狱之灾,让安心荷受了不少皮肉之苦,可到底是回来了,加上又有喜事临近,安府一派喜庆。
自敲定了和柳家的联姻日期,安越锋在荣锦城的商场上更是混得如鱼得水,大多数时候忙着生意上的应酬,白日里鲜少在府中,这也让余芳菲母女对安谧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那天那药水,本该在安谧的手上,可最后……她们也是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毫无疑问,她们对安谧,更是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这一日,安心莲特意让安谧送点心到花园,花园里,除却安心莲,还有余芳菲和安心荷。
安谧一到,便感觉到一道视线紧锁着她不放,眼色深沉,不怀好意,她知道,那是余芳菲!
不怀好意么?
余芳菲上一次就是想将自己送入大牢啊!只可惜……
正想着,便听得余芳菲幽幽的声音传来,“安谧,你也有十七了吧,你娘亲死得早,可怜连婚事都没人张罗,我是你的嫡母,这些事情,理应落在了我的身上,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嫁得人了!”
安谧心中咯噔一下,嫁人?果然是不怀好意啊!
她又会将她嫁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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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恶毒心肠
“娘,你关心她的婚事作什么?”一旁的安心荷睨了安谧一眼,眼底明显的不屑。
余芳菲还未开口,倒是安心莲放下手中的茶杯,笑意嫣然,紧盯着安谧,柔声开口,“娘是当家主母,又贤良淑德,自然要关心那些庶出子嗣的婚事,把她留得久了,我们只当是舍不得二妹和我们分离,可外人怕是要误传娘亲对庶子庶女的幸福毫不关心的谣言了,二妹生得美丽动人,虽然是庶出,但好歹我们安家也是首富的亲家,自然要寻一个配得上二妹的人,才不会辱没了我们安家如今的地位不是?”
安心莲说着虚伪的话,眼睛都不眨一下,听在安谧耳里,更是觉得讽刺,舍不得她吗?呵!这母女三人怕是巴不得她去死呢!
安心荷冷冷的看着安谧不做声,余芳菲的神色之间却更是热络了起来,眼底的恶意也越发的浓烈,微微皱眉,似十分为难,“到底该嫁给谁家的公子才好啊?”
“娘,就隔壁那条街的付家公子付老六就不错啊,虽是很少接触,但也听那条街的人说了,付家老六,为人老实,又有男子气概,关键是有个好营生,二妹嫁过去,倒是不用愁吃穿,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安心莲呵呵的道。
“那这般说来,倒是一桩好姻缘。”余芳菲扯了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安谧听着这母女二人的一唱一和,眼底的讽刺更浓,付老六?隔壁街的付老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为人老实吗?听闻专干一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又风流好色,夜夜流连青楼柳巷,曾传闻,睡了人家姑娘却拿不出银子,被老鸨让人打断了腿,现在走路还一瘸一拐!
有男子气概?哼,听闻那付老六曾买了一房妻子,可成亲不到一年,那女子便硬生生的被打死,临死时肚中还怀着孩子,死像极为凄惨,呵!果真是有男子气概啊!
而至于那能够让人不愁吃穿的“好营生”,不过是杀猪罢了。
这对母女,是要让她嫁给付老六么?这摆明了是要将她往火坑里推啊!
“夫人,安谧愿在府中伺候夫人,小姐……”安谧敛眉,似诚惶诚恐的道。
安谧话还未说完,便听得余芳菲冷冷打断她的话,“不用再说了,迟早都是要嫁人的,难得这么个好姻缘,错过了,可就可惜了,好了,你先下去吧,等心荷的婚事办完了,就办你的婚事。”
余芳菲挥了挥手,安谧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什么,余芳菲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她要将她以这样的方式,丢出安府,看着她越凄惨越好啊!
嫁给付老六吗?
呵,安谧转身走出几步,眼底的冷意肆意弥漫开来。
安谧渐行渐远,花园中的母女三人,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娘,姐姐,原来你们是要将安谧嫁给付老六啊,哼,这不错,嫁给那付老六,准有她的好日子过,说不定嫁过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折磨死了。”安心荷兴奋的道。
安心莲却是皱了皱眉,“只怕安谧不会那般听话。”
不知为何,她越来越觉得安谧有些古怪,那古怪是从何而来,她不清楚,但总是有一种不安,那种不安在心荷入牢之后,更加的浓烈。
“不听话?不听话便先让生米煮成熟饭,成了那付老六的人,她便是不嫁,这辈子也是到头了。”余芳菲浅抿了一口茶,恶毒的开口。
此话一出,安心莲,安心荷姐妹相视一眼,笑得更是邪恶。
她们都知道,安谧若真是失了身,那可比嫁给付老六还要惨啊!
那安谧和渤海王暧昧不明,青岚公子又对安谧那般关切,安谧无论是嫁给付老六,还是失了身,这两条路都会绝了!
安心莲心里如此思索着,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安谧,不过是一个没了娘亲的庶女,永远也休想有机会比她安心莲更尊贵!
“娘,料想那安谧不会听话嫁人,倒不如按照娘说的,这样逼她一逼,先让生米煮成熟饭,正巧……”安心荷眼神之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眉开眼笑,说出的话,却是让人听了心中生寒,“正巧我要和柳少爷成亲了,我和柳少爷的洞房花烛夜,若也能是二姐姐的洞房花烛夜,那这就是喜上加喜了,也不枉费那么一个难得的好日子。”
余芳菲一听,眉心皱了皱,“这……怕不吉利。”
“娘,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女儿大婚,就当是送女儿一份礼物还不成吗?”安心荷嘟着嘴,撒娇道。
“娘,便由着心荷的心思吧,反正对付安谧,也是迟早的事,让心荷开心开心也好。”安心莲敛眉附和,这提议很少不错,到时候,安谧的心里,怕是更加难受得慌。
余芳菲沉吟片刻,终于是点头,“你好好当你的新娘,其他的事情,我会让人安排。”
“娘,你太好了,这个礼物,女儿非常喜欢。”安心荷挽住余芳菲的手臂,满意的靠在她的肩上,亲昵的撒着娇。
母女三人心中各有所思,都没有察觉到,在不远处一抹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阴影处,将所有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自始至终,男人的眉心都紧皱着,原本一贯温和的眼中,一抹厉色迅速的弥漫开来,几次想上前,终究是忍住了,神色复杂的看了那边的母女三人一眼,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男人隐忍着,转身朝着安府大门走去……
圣医堂内。
青衫男子负手而立,眼底一片阴沉,就连一室的空气,也似乎让人感到压迫。
一中年男子,一袭素衣,留着八字胡,正是圣医堂的所有人顾明,进了房间,感受到青衫男子不若往日的气质,不由得皱了皱眉,快速的将门关上,遂走到青衫男子面前,“主子,你有心事?”
青岚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却是不答反问,语气有些被打扰的不耐,“堂主有何事?”
顾明自知主子没有将心事说出来的意思,不敢再深究,想到自己来的目的,顾明上前了一步,“主子,东临王已经到荣锦城了,主子是不是要暂时避避……”
主子在荣锦城隐姓埋名好几年,一直相安无事,可最近也不知道是吹了什么风,先是渤海王,如今又来了个东临王,主子在荣锦城的事情,怕是迟早要让京城的人知道啊。
东临王?青岚嘴角扬了扬,勾起的笑容竟和平日里的温和大相径庭,“来了又如何?我们兄弟,好久没聚了,正好,现在聚齐了三个!”
“主子……”顾明看向青岚,摸不透他的心思,主子是要去面对京城的一切了吗?
可是……顾明想到什么,眉心微皱,挣扎了许久,终究是小心翼翼的留意着青岚的神色,开口道,“主子,那人也来了,老奴想,他此番并不是游历,你们好歹……主子是否要去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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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大婚之日宾客齐聚
顾明话落,瞧见自家主子没有吃惊,脸上也并没有过多的变化,胆子似乎又大了些许,“主子,当年娘娘临终前的遗愿……”
“住口!”青岚锐利的眸子一眯,厉声喝道,吓得顾明身子一颤,诚惶诚恐,自从主子隐匿在荣锦城,便没有这般愤怒过,饶是更早以前的主子,也不若此刻……小心翼翼的看了主子一眼,只见他阴沉的脸色,让人心生战栗。
“你下去吧,以后母妃的事情,你休要多提,今天,我不出诊。”青岚冰冷的声音从口中流泻而出,不再多言。
顾明垂首退了下去,小心翼翼的从外面关上了房门,房间里,复又剩下青岚一人,那人来了荣锦城,从那天去了安府出诊,他就已然知道他来了。
他了解了冯湘兰受伤的经过,特意去了大厅,在大厅里,他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平常人感知不到,但他却……
以血养蛊,蛊虫也会染上主人的气息。
如今这天下,怕也只有那人承袭了这等本事,更加让他不悦的是,在安谧的房门外,他也发现了那气息!那人和安谧接触过么?他来荣锦城到底又是什么目的?
大掌不自觉的紧握成拳,无论他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也休想将安谧牵扯进来!
脑中浮现出那一抹身影……眼底多了一丝柔和,思及方才在安府无意间听到的余芳菲母女三人的算计,眉峰越蹙越紧,原来,安夫人母女三人,是如此容不下安谧啊!
荣锦城,要说最近的大事,就要数首富公子和安家五小姐成亲的事情了,据说,成亲的日子就定在首富老爷大寿之日,取双喜临门之意,自从日子敲定的那天起,两个府中就分外的忙碌了起来。
据说,柳老爷回了荣锦城,知道两家的婚事之后,满意不已,甚至放出了话,柳家要花大价钱,必定让这次的婚礼空前的盛大。
坊间有传闻,有人要在柳记绣铺对门开一个绣坊,得知这消息的人,皆是面露不屑,在柳记绣铺对门开绣坊,这明显就是要和柳记绣铺争生意嘛,可柳记绣铺,又岂是谁都能争得赢的?这怕是自寻死路啊!
日子便这样一日一日的过去,终于到了成亲这日一早,整个安府,上至安夫人,下至厨房的粗使丫头,三更时分便早早的就起来了。
按照荣锦城的婚嫁风俗,新娘一早便要起来梳妆打扮,等着新郎的迎亲队伍上门。
安心荷所住的院子中,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安谧昨晚便得了余芳菲的吩咐,要她一早到安心荷的身旁伺候着,安谧刚进了门,便听得屋子里丫鬟奉承讨好的声音……
“五小姐,你今日真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仙也不过如此呢!”
“什么五小姐?你糊涂了不成?从今天起,就该唤少夫人了,首富家的少夫人,坐拥金山银山,可不是谁都有那个命的,少夫人,您说是不是?”
丫鬟的奉承,让安心荷心里甚是开心,看着镜中穿着大红喜袍的女子,少夫人……柳湛的妻子……首富少夫人……说不定再过不久,等柳湛当了家,她不就是首富当家主母了吗?
一想到此,安心荷笑得更是得意,看了看身旁陪着她的安心莲,“姐,柳湛是柳家唯一的少爷,这少夫人也仅此一个,我确实是好命啊!”
安心莲笑笑,“你是好命!”
心荷都这般好命,她也决计不会让她自己的命差了去,想着青岚,安心莲眼底的光芒更加的热切。
安谧的心里,却是浮出一丝讽刺,柳家唯一的少爷么?有些事情,又岂是大家表面上看到的这样?想着前世柳夫人暗地里做的事情,安谧眸光敛了敛,柳夫人最不愿见到的,怕就是世人知晓柳家私生子的存在吧!偏偏那人不比柳湛差啊!
这对柳夫人来说,确实是个威胁,所以,前世,她那般算计,让那对母子死得不明不白,可这一世……
安谧若不利用这一点,就太浪费了不是?
若是在柳老爷的大寿之日,那人出现了……呵呵,那事情就更好玩了,想着前些时候,她接连几天晚上偷偷出府,不惜连夜赶路去拜访的人,安谧嘴角不着痕迹的扬了扬。
身为儿子与弟弟,老子的大寿,大哥的婚礼,怎有缺席之礼?
想到此,安谧心中更是雀跃了起来,她几乎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人出现在众人面前会造成的轰动,她想,柳夫人那般强势的人,那一刻的表情,定会十分的精彩!
而这……只是她为柳家今日的喜事,所奉上的开胃菜罢了。
“安谧!”安心荷的声音重重的传来,安谧回神,抬眼看向对方,却是见她脸上似笑非笑之间隐约流露出的恶意,安谧微怔,却是不动声色,“五小姐有何吩咐?”
“今日,可是我们的大日子啊。”安心荷勾起嘴角,意有所指的道。
安心荷却是瞪了安心荷一眼,似给她使了个眼色,遂对安谧道,“安谧,今天你就不用跟着去柳家了,好好待在府中,听见了吗?”
安谧敛眉,“是。”
安谧表面上如是答道,心里却是思索着方才她察觉到的异常,安心荷那眼神,分明就是恶毒至极,她们的大日子?安谧暗自咀嚼着这句话,总是觉得十分的怪异。
直觉告诉她,怕是没有什么好事情的!
不过……不让她去柳家,倒是省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安谧正想着,便听得外面传来喜婆一阵热闹的喧哗,随即一阵鞭炮唢呐的喜庆声传来。
“呀,新郎来了,五小……不,不,少夫人,柳家少爷来迎亲了。”丫鬟忙热络的道,整个房间内,气氛都高涨了起来。
安心荷甚至激动的起身,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冲出去,第一时间看到柳湛新郎打扮的模样,可刚以有动作,安心莲便提醒道,“心荷,今日你可要好好注意你的仪态,无论是安家的小姐,还是柳家的少夫人,都得端庄优雅,今日,全城的人,可都看着呢!”
安心荷这才暂时压下心中的激动,嘴角微扬,端起大家闺秀的优雅模样,任安心莲替她将喜帕盖在头上,正要被丫鬟扶着出门,却听得喜帕底下的安心荷再次开口了,“安谧,你来扶着本夫人!”
她要让安谧扶着她上花轿,从今以后,她要独享她的幸福与威风,而安谧……今日,就是她的地狱!
安谧微怔,本夫人?这安心荷还正当自己是柳家的少夫人了么?
顺不顺利,还不一定呢!想着她今日的安排,安谧倒也没多说什么,扶她吗?送她一程也好!
安谧温顺的走到安心荷身旁,从另外一个丫鬟手上接过安心荷的手,等到安谧扶上了她,安心荷这才迈步,在安谧的搀扶下,朝着房间外走去……
安府的大厅里,宾客满堂,十分的热闹。
安越锋和余芳菲高兴得合不拢嘴,看到新娘子被搀扶着到了大厅,余芳菲忙上前,拉着安心荷的手,“快,快,外面姑爷都等了好一会儿了,咱们快些出去,别误了吉时!”
说罢,便招呼着往外走,原本在大厅内的宾客,也都簇拥着,往安府大门外走去……
整个张灯结彩的安府大门,今日里,更是显得喜庆辉煌,高头大马上,一身喜袍的新郎官儿柳湛,英挺倜傥,饶是心中因为新娘是安心荷而依旧存有厌恶,但此时此刻的他,俊脸上也全然洋溢着意气风发的笑,今日,不仅仅是他大婚的日子,还是他柳湛走向辉煌的日子啊!
安心荷这女人品行不得他喜爱,可是,拥有他们柳家寻找多年的绣技,想到父亲回来之后,得知这消息的高兴,柳湛嘴角更是向上扬了扬,父亲心情大悦,甚至暗示,要将柳家更多的产业交予他去打理。
看来娘亲说的不错,他此次立了大功,父亲将当家大权交到他手上的日子,定也不远了。
一想到此,看着那被簇拥着走出安府大门的新娘子,心中便也没有那么多的排斥了。
“吉时已到,新郎官迎新娘子上花轿。”喜婆的声音在热闹的喧哗中,也是异常的高亢。
所有人都看着新郎和新娘的身影,不过,有几道视线,却是准确无误的落在新娘身旁的女子身上。
柏弈笑看着安谧,对今日柳家和安家的大婚充满了兴趣,看安谧这模样,似乎胸有成竹啊,今天,怕有他意想不到的精彩。
青岚亦是在人群中,思及那日他所听到的,紧皱着的眉心,久久无法舒展。
远处的阁楼上,东临王负手而立,是她,那日在城门口的那个女子,叫什么来着?安谧?对,是安谧,记起这个名字,就连他自己心里也觉得诧异,他何时去留意过一个女子的名字?而那女子,也不过是一面之缘,便让他记住了,不知不觉,看安谧的神色,越发的幽深。
安谧搀扶着安心荷,缓缓走向花轿,周围传来宾客们的声音,恭贺的,夸赞的,奉承的,讨好的,遥想前世,她处在安心荷的此刻的位置,心情激动,紧张,含羞,亦是对这个男人和未来的婚姻满心向往,可是,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快速的闪过,此刻,安谧心中更多的,除了讽刺,便是冷漠。
终于,到了柳湛的面前,安谧抬眼,看着他得意的朝着新娘伸出手,那笑容,让人炫目。
得意么?前世,她身处安心荷的位置,盖着喜帕的她,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不过此刻看到,她心想,应该是一样的吧,无论是这一世的安心荷,还是前世的她,都不过是柳家的一颗棋子罢了,唯一的不同……想到什么,安谧眼底的诡谲渐渐的弥散开来,扶着安心荷的手,交到柳湛伸出的大掌之上,清朗的声音,一字一句,“祝新郎新娘,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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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想必也看出来了,这次安心荷的大婚,肯定是不会太平的(咱们安谧怎么会让她得意太久了,该是个头了,嘿嘿),具体的精彩,会一步步的呈现~想知道女主如何一步步的复仇么?想知道女主怎样一步步创造自己的美好未来吗?想知道女主和文中的男人们会有怎样的纠葛,最后花落谁家吗?嘿嘿~凉凉现在就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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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章 正式宣战示主权不相让!
最后四个字,似更加点燃了在场的气氛,周围的人竞相附和。
“白头到老,早生贵子,要多生几个才好啊……”
“柳少爷年轻身健,少夫人又是多福多贵之人,定不久就会替柳家添得一个大胖小子。”
“新郎新娘郎才女貌,生的儿子,定也是人中之龙。”
众人都知道,柳家素来一脉单传,男丁并不旺盛,这番讨好,定能迎合这首富公子的心,果然,柳湛一听,心情大悦,他怎么忘了,安心荷还有替他生孩子的作用,若是能快些生个儿子,父亲一高兴,说不定就会更快将柳家的当家大权交到他的手上了。
如是想着,柳湛看了一眼搀扶着新娘的安谧,这一眼看去,竟是觉着这女子的眼,分外清澈,清澈得那般迷人,竟让他在这样的场合,微微闪了一下神。
“姑爷,吉时已到。”余芳菲那双眼是何等的老练,察觉到柳湛的一眼,心底浮出一丝不悦,朗声提醒道,不着痕迹的瞪了安谧一眼,心中暗想,这安谧,是有几分姿色,竟让柳湛在这种场合闪神,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放?哼,好在不用担心安谧太久,想着今日对安谧的安排,余芳菲扬起的嘴角多了几分冷意,看来,这个决定,是没有做错,得早日让安谧这祸害消失,她才能彻底的安心。
柳湛心里怔了怔,猛地收回神思,笑了笑道,“借二小姐吉言。”顿了顿,目光扫视了当场一周,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朗声继续开口,“等心荷为柳家添了长孙,我柳湛定会摆一百桌流水席,持续一月,感谢各位对柳湛以及对柳家的关心。”
柳湛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又沸腾了起来,皆是沉浸在喜悦欢庆的气氛当中,赞叹着柳家果真不愧是首富,一百桌流水席,又是一个月,那吃的,可就是银子啊。
果然是大手笔。
安谧听着柳湛信誓旦旦的承诺,眼底的讽刺,更是弥漫开来,一个月的流水席吗?呵!那也得要他柳湛有这个机会才行啊!
早生贵子!
听起来就好笑,想着前世柳夫人和柳湛心心念念的盼着长孙儿子,可终归是没有那个命,而这一世……她安谧倒是要亲眼看看,柳夫人和柳湛,到底能不能得偿所愿!
而今日……安谧不着痕迹的看了柳湛一眼,不知道,他在得知某些真相之后,又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想到此,安谧的心中,越发的期待了起来,正是在这期待之中,同时也在所有宾客的目光之中,荣锦城的首富少爷握住了新娘子的手,牢牢的抓在大掌之中,猛地,竟是一把将新娘打横抱起,顿时,引得周围的宾客一阵抽气声,随即而来的是更加热烈的欢呼。
“新郎新娘,天作之合……新郎新娘,佳偶天成……”
一声声的吹捧,甚至高过了鞭炮和唢呐的声音,柳湛满意的看着制造出来的效果,嘴角上扬,那时不可一世的自傲,在荣锦城,他柳湛可也是一方人物,而他所要的远不止这些,他要得到更多的人的仰视与迎合!
而娶了安心荷,便是他辉煌开始的第一步,此时的他,对未来充满了极大的野心,可他又怎知道,未来等待他的,是无尽的深渊,而此刻抱着安心荷一步一步走向花轿,正是他走向深渊的开始……
安心荷心里狂跳不止,她没有想到,柳湛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不过,心里更多的,却是得意,瞧,所有人都看着柳湛抱着她上花轿,荣锦城的嫁娶风俗,可没有抱上花轿这一说啊,相信,不出一个时辰,整个荣锦城的女子,都会羡慕她安心荷,看看,柳湛,是多么的珍视她!
柳湛将安心荷安稳的放在花轿上,这才回到安府门口的安越锋和余芳菲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岳父,岳母,小婿带心荷先回府了。”
这可是柳湛第一次唤安越锋和余芳菲岳父岳母,原本就因为柳湛抱安心荷上花轿而欢喜得合不拢嘴的两人,更是满意这个女婿,安越锋忙道,“去吧,别误了吉时,以后,心荷就是你的人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柳湛但笑不语,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上了马,朝着迎亲的队伍一挥手,鞭炮唢呐再次响起,整个迎亲的队伍也开始朝着原先设定好的线路,朝着柳府的方向而去……
安谧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便是从背影看,也看得出他的意气风发,得意吗?可又能得意得了多久呢?
“呵呵,便也只有我的女儿有那般的好命,首富家的少夫人,呵呵,那是何等的尊贵啊,可有些人一比……哼,当真是各有各的命,老天安排好的,便是想反抗也不成,瞧,那副模样,怕是连个乞丐都不会要她吧,哈哈……”余芳菲意有所指的道,斜睨了一眼站在偏僻处的金巧玉,她就说过,这金巧玉想跟她斗,不自量力!
“你……”金巧玉哪气得过余芳菲这等的得意,可刚要开口,安越锋却是冷冷的吼道,“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都给我消停点儿,夫人,今日是心荷大婚的日子,同时也是亲家的大寿,按照风俗,我们是不宜去柳府的,但作为姻亲,亲家的大寿,我们可缺席不得,等会儿你和心莲便陪我一起,去给亲家老爷贺寿。”
余芳菲嘴角一扬,又是得意的看了金巧玉一眼,“是,老爷。”
安谧将余芳菲的得意看在眼里,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光芒,今日,柳家的那出好戏,自然要有他们这几个观众,才显得更加有意义不是?
而她……想着她还要做的事情,安谧眸光微闪,一转眼,却是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柏弈,他正在不远处看着她,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是那一贯的似笑非笑,而此时,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说:丫头,好好干!
安谧嘴角抽了抽,再看柏弈,却已不见了柏弈的身影,敛了敛眉,安谧这才低调的避开众人的视线,走进了安府的大门……
阁楼上,东临王站在窗户,依旧望着先前的那个方向,不过,视线停留之处,却是换了地方。
“姐夫,这荣锦城的首富少爷成亲,排场倒是不小。”玉玲儿看着迎亲的队伍从楼下的街道经过,话虽如此,可眼底却没有半点儿赞叹的意思,她见过的盛世婚礼……想到几年前轰动京城的大婚典礼,玉玲儿的眸光沉了沉,转眼看向身旁的男人,“若是姐姐还在……”
东临王眉峰一皱,玉玲儿忙道,“对不起,姐夫,我不该提起姐姐让你伤心的,对了,那首富少爷成亲,也是给姐夫你送了请帖,姐夫是不是要去凑凑热闹?毕竟,荣锦城是姐夫的属地,这柳家是荣锦城的首富,姐夫看在这点儿上,给他们个面子,出席首富少爷的大婚典礼,定能让那首富柳家对姐夫感恩戴德。”
首富家少爷的大婚,看方才那阵仗,想来去道贺的宾客不会少吧,来了荣锦城这么久,姐夫却一直闭门不出,甚至很少人知道,他们荣锦城的王已经来了,今天现身,应该是个不错的时机。
而她……而她所希望的,就是在更多的人面前,站在姐夫的身旁啊!
东临王似没有听见玉玲儿的话,目光所及之处,虽然有些距离,但他依旧清楚的看见了柏弈和安谧对视的那一眼,柏弈的眼神……东临王眉心皱得更紧。
玉玲儿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东临王的反应,见他皱眉,忙到,“姐夫,你若不愿意去,咱们就不去,玲儿今日陪你下棋可好?”
高大的男子依旧没有回应,而此时的楼下,安谧正背过身去,走进安府,一双眸子紧锁着她的背影,浓眉紧拧……那青衫男子……
东临王看着那人,眼底明显闪过一抹诧异,大皇兄,呵!没想到,失踪了这么久的大皇兄,竟然在他的荣锦城!而他方才看安谧的眼神,分明就盛满了担忧与关切。
安谧……安谧……他以为,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却没有想到……普通吗?和老大,老三都有牵扯,怎么能普通啊!
好看的嘴角向上扬了扬,眉心也渐渐的舒展了开来。
玉玲儿终于见到他的笑容,以为他是中意她下棋的提议,心中一喜,“姐夫……”
可刚叫出这两个字,男人赫然转身,朝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站在房间角落处的贴身侍卫,“替本王查一个人,她叫安谧,本王要知道她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将查到的结果交到本王的手上。”
“是。”贴身侍卫楚扬坚定的领命,随即出了跟着东临王出了房间。
房间里,独留下玉玲儿一人,愣了片刻的她才回过神来。
安谧?玉玲儿口中咀嚼着这个名字,猛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对了,是她!那日他们刚到荣锦城时,姐夫问了她名字的那个女人!
这些时日,她以为姐夫将那个什么安谧,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可没有料到……姐夫要查安谧?为什么要查安谧?
直觉让她的心里生出浓烈的不安,那张美丽的脸蛋,因为扭曲而变得有些狰狞,这个安谧,她不得不防啊!
安府。
众人都在前院热闹,平日里在后院的一些丫鬟,此刻也在前院伺候着,花园一僻静处,正是前院回后院的必经之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刻意压低了声音,“今日迎亲的阵仗,可真是盛大,都快从咱们安府门口排到街尾了呢,五小姐嫁得好风光啊。”
安谧敛了敛眉,“确实是风光,我听闻柳家少爷娶五小姐,是因为品绣会那日她的绣品呢,你说,要是当日柳夫人和柳少爷看中的是别的绣品,那今日的新娘子……”
“那今日的新娘子,不就不是五小姐了吗?对了,五小姐平日里的绣品也不见得有多出色,怎的就被选中了呢?实在是想不明白。”霜月皱着眉,不解的摇了摇头。
“呵呵,这就是命了,不过,我倒是听说一个传闻……”安谧似不经意的开口。
霜月来了兴致,“什么传闻?”
安谧犹豫着,瞥了一眼四周,似确定周围没人了才分外谨慎的开口,“我说了,你可别传出去,如今五小姐成了首富家的少夫人,夫人的地位在安府更是不可动摇了,万一她听见这些闲言碎语,追究下来,你我都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霜月忙不迭的点头,满眼好奇与期待。
安谧敛了敛眉,更是压低了声音,“我听闻,那日五小姐的绣品有猫腻。”
“啊?是什么猫腻?”霜月追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倒是想想,那绣品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大家所见,本来柳家提亲那日,倒是可以有机会看看五小姐的当众刺绣的,可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安谧说到此,眉心皱了皱,声音之中多了些微的惋惜,“可惜了湘兰小姐,那么如花似玉的女子,又是如花般灿烂的年纪,手毁了,无法刺绣,脸毁了,以后可怎么嫁人?哎,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快些走吧。”
说罢,安谧和霜月便朝着前院的方向而去,转身之际,安谧不着痕迹的瞥了某个方向,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等到两人走后,假山之后才走出一个身影,正是要回她自己的院子的金巧玉,脑中不断的回想着方才她偷偷听到的话,是真的吗?那安谧所说的传闻!
猫腻?到底是什么猫腻?
一双阴沉的眸子紧了紧,脑中浮现出冯湘兰那受了伤的手与脸,以及湘兰可想而知的命运,最后跳出的,是余芳菲那得意的笑以及冰冷的讽刺。
方才她所听到的无论是真是假,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安心荷成了柳家的少夫人,那么她金巧玉在这安府,哪怕是凭着和锋哥的那么一点儿“旧情”,她也没有翻身之日了,甚至还会被那余芳菲肆意羞辱,狠狠的踩在脚下。
不,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余芳菲那贱女人那般得意,一抹厉光从眼底一闪而过,金巧玉脑中快速的盘算着,她该做些什么?渐渐的,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型,她要赌上一赌,若是输了,也不过是被余芳菲踩得更狠,但若是赢了……也许,她就有翻盘的机会了。
对,就这样!金巧玉咬了咬牙,眼底的神色多了一丝冷意,随即转身朝着朝着后院儿走去……
而已经走远的安谧和霜月,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小姐,你让霜月和小姐方才演那么一出戏,那个偷听的人会相信吗?”霜月眨巴着那双纯净的眼眸,就连她也弄不懂小姐的用意。
安谧高深的一笑,“不管她信不信,但心会蠢蠢欲动,她不会坐以待毙。”
“那她会做什么?”霜月越发觉得,自己跟不上小姐的节奏。
“做什么?”安谧眸光闪了闪,金巧玉会做什么吗?以她的性子,决计会赌一把吧!金巧玉不甘屈于人下,也明白在安府她的未来是什么样子的,有这一次机会,她怎会不赌一赌,闹一闹?
闹么?呵!她怕是不知道,在她动了这个心思之时,就已然不知不觉沦为了她安谧的棋子,一颗用起来不会磕着手的棋子。
霜月等不到安谧的回答,便也不多问,过了片刻,安谧才开口,“霜月,今日,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霜月眼睛一亮,跃跃欲试。
安谧瞧见她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扮成你那日去柳记绣铺寄卖绣品时的模样,是时候将咱们寄卖的银子拿回来了。”
“呀!”霜月惊呼一声,笑意满满,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多银子呢!”
小姐这么久没提起那银子,她还以为小姐忘记了呢!
安谧给了霜月一个去领银子的时间,这才往下人房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盘算着她今日要做的事情,想想,今天还真是忙碌的一天,不过,值得不是吗?
不知不觉到了房门外,安谧推开房门,突然,身后一个巨大的力道,紧接着,后背紧贴着一堵软软的胸膛,安谧心里一惊,那是一个人,一个身形高过她许多的男人!
那男人一手快速的关上门,唇便落向安谧的脖子,安谧心中一阵嫌恶,“等等!”
“等什么等?女人在怀,老子可没有等这一说。”男人粗犷的声音,透着心急。
安谧警铃大作,感觉到身后那唇又压了下来,手也在她的身上摸了一把,安谧咬了咬牙,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狠狠的一脚踩在下去,重重的踩在了那男人的脚上。
男人猝不及防,脚上吃痛,大叫了声,安谧心神一转,弯曲的胳膊肘,顺势往后顶去,男人呻吟一声,察觉到怀中的女子要挣脱,立即抓住她的手腕儿,力大无穷。
安谧挣脱不得,但已经转过身来,看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你……”
“你这臭娘们儿,还挺狡猾,老子今日不让你看看老子的能耐,还怕降服不了你了,不过,老子就喜欢这样的火辣有野性的女人,够味儿!”男人吐了口唾沫,眼里的光更是下流,打量了安谧一番,轻佻的道,“呵呵,生得真不错,老子这辈子是有福了,捡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儿。”
“安心莲让你来了!”安谧已然确定了这个男人的身份,联系起那日在花园中,余芳菲母女三人的盘算,不难想出这点,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分外的肯定。
好啊!她没有想到余芳菲母女竟这般狠!
她们要干什么?想到安心荷今早说的那意味不明的话,她此刻也是明白过来,今天,是我们的大日子?大日子,好一个大日子啊!
心里的怒气,如野草一般迅速的疯长着,一发而不可收拾。
而那厢付老六涎着一脸下流的笑,“呵呵,她说了,你是要嫁给老子的,今天日子好,让我们提前洞房,哈哈……快让老子也来尝尝千金小姐的滋味儿,看看是不是老子想象的那般销魂。”
说罢,手上一用力,想将安谧重新拉回到他的怀中,正此时,砰地一声,方才关上的门轰然打开,安谧和付老六同时看向门口,看到来人,安谧心里一喜……
“老子……”付老六刚来得及说出两个字,门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就快速的冲上来,一抬腿,便踢掉了他抓着安谧的手,巨大的力道,甚至让他重重的撞到了墙壁上。
而另一人,一把将安谧护在怀中,轻抚着她的背脊,似在安抚她受惊的心。
“啊……啊……”
房间里,气氛十分的怪异,除却拳头声和那付老六被打得嗷嗷直叫,如杀猪般的声音,一点儿其他的声音也没有。
安谧被柏弈的一只长臂圈住,微微从他的怀中抬头,却是看见他紧绷着的下巴,从这个角度望去,异常的刚毅,此刻的柏弈,和之前每一次在她面前的柏弈都不一样,他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可此刻,她看到的却是一只凶猛的雄狮,眼中所迸发的盛怒与杀意,让人看了,禁不住心生颤栗。
传闻,渤海王性格多变,行为乖张,甚至是暴戾!
是因为她差点儿遭遇那付老六的恶手,才让他这般愤怒吗?
安谧没来由的皱了皱眉,一转眼,视线落在和柏弈一同进来的令一个男子身上,一袭青衫,平日里的儒雅大夫,此刻,却用那双替人看病的手,给着付老六惨烈的教训。
她一直知道,在荣锦城,身为大夫的青岚,并不是真的青岚,他是大金朝的大皇子,前世,她曾远远望见过他冷漠如霜的脸,此刻见到往日温文儒雅的公子,这般暴打一个男人,那视觉的冲击力,着实是让安谧惊了一惊。
“杀了他!”冰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刀锋让人心中生寒。
青岚的身体怔了怔,下一瞬便从长袍下的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刀锋凌厉,散发着森森冷意。
付老六被打得找不到北,平日里有些力道的他,在青岚的拳头之下,竟毫无招架之力,看到青岚手中锋利的匕首,付老六意识到什么,眼里的恐惧更浓,“别杀我……饶命,别杀我……”
青岚眼中已经烧红了愤怒的火焰,若是方才来晚了一点儿……眸子一凛,握着匕首的手一紧,猛地朝着付老六落下去……这条贱命,他不会放过!
“慢着!”
就在匕首快要落在付老六身上的前一秒,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匕首没有落下,付老六心里一喜,看向安谧,似寻到了救命稻草,“小姐饶命,饶了我这条狗命。”
握着匕首的青岚眉心皱了皱,看向安谧,柏弈深沉的眸子也是紧了紧,视线落在安谧的身上,“你休要妇人之仁,此人必死,没得商量!”
说罢,柏弈松开怀中的安谧,步伐凌厉的上前,夺过青岚手中的匕首,眼中的杀意迸发得更加炽烈。
那付老六好似看到了阎王降临,就连求饶也忘记了,安谧见此情况,眉心皱了皱,眼看着柏弈手中的匕首,就要直插付老六的心脏,立即眼疾手快的上前,抓住柏弈的手腕儿。
柏弈冷冷的看向安谧,这女人,同情想伤她的人?还想以德报怨吗?
安谧似看清了他眼底的指控与不屑,对上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我安谧,从来不是自诩心善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便是十倍百倍、乃至是千倍,我都要让他一毫不差的偿还。”
柏弈看安谧的眼色变了变,握着匕首的手渐渐的松了些微的力道。
一旁青岚的目光,也是紧锁着安谧,没有了方才殴打付老六的凶狠暴戾,但也不若往日的儒雅,浑身散发的气息,似从冰窖中淬炼过一般,眸光之中的阴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他才开口道,“此人是安夫人母女三人安排的。”
安谧一听,诧异的看着青岚,眼底的疑惑丝毫没有掩饰,他是怎么知道的?语气这般笃定!
柏弈听了青岚的话,瞬间明白了过来,眸中愤怒更甚,不过,看安谧的眼神,却是舒缓了许多,似乎已经猜测到安谧的心思。
青岚看出安谧的询问,沉声道,“我无意间听到了她们的谈话,她们要将安谧嫁给这个畜生,还想在之前……”
说到此,青岚倏然顿住,眼底的愤怒异常的灼烈。
柏弈和安谧是何等聪明的人,青岚说了这些,他们已然明白他未说完的话会是什么,余芳菲母女要将安谧嫁给这个付老六,还想在之前设计安谧失身于他。
“该死的,这母女三人,还真是恶毒。”柏弈轻啐一声,想到安谧失身于人,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股更浓的火,恨不得将那母女三人给碎尸万段。
难怪青岚方才匆匆的寻安谧,他是料到安谧处境不安全吗?
幸亏啊,幸亏方才他们及时赶过来了。
“安谧感谢二位相救。”安谧福了福身,此时的她,早已经恢复了平静。
青岚和柏弈眸光微敛,似乎有些不喜安谧道谢,这个“谢”字,让他们感觉到距离,而这个距离,他们都不喜欢。
“你不会就此算了吧?”柏弈看了安谧一眼,他所认识的安谧,该是有仇必报的,他本不喜深谙算计的女子,可是,安谧却让他觉得,女子多点儿算计的心思,至少能保护自己,这样……很好!
安谧嘴角一扬,那笑容之中,泛着冷意,“算了?安谧若是就此算了,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二位的相救了,所以,安谧才要阻止二位杀了此人。”
柏弈和青岚眼底看着安谧,眼底皆是充满了兴趣。
“你要怎么做?”青岚的声音恢复了些微的温度。
安谧斜睨了地上的付老六一眼,付老六立即战战兢兢的,满脸诚惶诚恐,哪里还有半点儿方才欺辱安谧时的模样?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这个女子的手上。
他后悔了!他后悔起了色心,后悔受了诱惑,如今,却是将自己推到了这样的境况,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被这三人看着,他甚至觉得,自己好似在受着凌迟一般。
“这付老六,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为人老实,又有男子气概,关键还有一个好营生……”安谧缓缓开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郁,顿了顿,安谧看向柏弈,“渤海王,此人暂时交到你的手上,可好?”
“这有什么问题?”柏弈爽快的答应,俊美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如罂粟一般绝美,目光落在付老六上,那高大的身躯缓缓蹲了下来。
付老六浑身冒着冷汗,眼前男人虽然笑着,可那笑容却比凌厉的刀子让她惧怕。
“告诉本王,方才你是那一只手碰了她?”柏弈的声音缓缓响起。
付老六怔了怔,他还没有来得及下手,只是隔着衣服……可在这个男人面前,付老六哪敢不答,抬了抬右手,又抬了抬左手,下一瞬,便看到眼前这男子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鸷。
柏弈眸中一道厉光一闪而过,手起刀落,几乎是同时,在场的其他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付老六猛地捂住痛处,而他的左手连带着大掌,生生的落在地上。
那一刀,利落的从他的手腕儿处,斩断了他的左手!
“啊……”疼痛让付老六痛不欲生,刚叫出一声,那厢柏弈又开口了。
“先斩你一只手,当是暂时的教训,你若再喊,引来了旁人,本王的手段还多得是,保证让你生不如死。”柏弈冷冷的看着手中染了血的匕首,重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付老六惨痛的模样。
话落,付老六饶是再痛,也不敢叫了。
似是满意付老六的听话,柏弈扯了扯嘴角,丢开手中的匕首,“自己想法止血,若是不小心死了……呵!”
柏弈冷笑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更是让人惧怕。
柏弈没有看任何人一眼,手背在背上,便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是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安谧,好看的眉峰微皱,“还不出去?这肮脏的血很好闻吗?”
安谧微怔,从方才柏弈一系列的举动所带给她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那已经走出门外的背影,嘴角抽了抽,但却没有说什么,跟着柏弈出了门。
青岚在原地站了会儿,瞥了一眼隐忍着痛苦的付老六,眸光微沉,柏弈的怒气,他多久没看到过了?
安谧……为何你竟让柏弈也这般……
也?青岚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摇了摇头,安谧啊安谧,他该拿她怎么才好!
安谧跟着柏弈出了房间,一路想着,经过刚才这么一出,她是时间离开府邸,去做她要做的事情了,正想着,却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知道该是青岚无疑,却没有想到,青岚快速大步绕过她,和柏弈并肩而立。
柏弈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了青岚一眼,却没有继续往前走的意思。
安谧怔了怔,也停住了脚步。
青岚面容阴沉,似沉思了片刻,又深深的看了安谧一眼,在那目光之下,安谧竟是觉得头皮一麻,随即便听得青岚的浑厚的声音分外坚定的响起,“屋里那人,是我的!”
这句话是对柏弈说的,安谧却是蹙眉,怎么突然提起屋子里那人?青岚……这个大金朝的大皇子,是在宣誓对屋子里那男人的所有权?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诡异至极。
安谧觉得诡异,柏弈却是在片刻诧异之后,明了青岚的心思,这哪是在宣誓对屋子里那臭男人的所有权?青岚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对于安谧,他势在必得!
呵!从小到大,这个大皇兄深谙隐忍之道,都说大皇子懂得谦让,不喜欢争,但他却知道,他的大皇兄,从来都不像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
为了一个安谧,他要打破他一贯的伪装了吗?
柏弈眸光微敛,眼神缓缓转移到安谧的身上,若有所思的审视着,两个男人先后看过来的视线,皆是让安谧如坐针毡,这两个男人的身份,都是安谧惹不得的,惹不得,还躲不得么?
索性,安谧福了福身,“青岚公子……渤海王,安谧先下去了。”
说罢,不待两人作出反应,便转身,昂首挺胸,步履却是快得出奇。
这举动,让两个男人都是怔了怔,方才青岚对安谧宣誓所有权,虽说得隐晦,但安谧人在这里,更能激起他心底的狂意,可没料到,她突然这么一走,心里倒是有些空落落的,那滋味儿,他一点儿都不喜欢。
“哈哈……”柏弈倏地大笑了起来,这女人,真是聪明!她便是不知道青岚的真实意图,也知道,方才的气氛不简单,索性就逃了,留下他们二人……呵呵……柏弈的笑容渐渐的敛去,眸中的深沉快速的积聚了起来,沉吟片刻,锐利的视线看向青岚,不紧不慢的开口,“抱歉,大皇兄,不该是你的,就永远都不会是你的,那人,我柏弈要了!”
那人,指的是安谧!二人心照不宣。
柏弈笑了,笑得自信满满,笑得势在必得,青岚蹙眉,渐渐的,眉心舒展了开来,嘴角也是一扬,“各凭本事!”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各凭本事,看谁能抱得美人归!对于安谧,他不会相让。
柏弈好看的眉峰微挑,“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他喜欢竞争!
不过……柏弈想到什么,眼底的邪恶渐渐的弥散开来,眉心微微皱了皱,“不过,有些事情有些可惜啊,大皇兄,本王没有将你在荣锦城的事情透露出去,不过,老四也来了荣锦城,你说,他若知道你在他的属地,他会替你隐瞒吗?藏着皇后娘娘暗中寻找的大皇子,这罪名,老四怕担待不起啊。”
青岚脸色明显一僵,柏弈呵呵的大笑一声,满意的看了青岚一眼,随即迈开步子,转身离去……
留下的青岚却是扯了扯嘴角,柏弈是在告诉他,他若逼不得已离开荣锦城,对于安谧,自己也鞭长莫及吗?不,他决计不会让距离成为他的阻碍!
安谧自是不知道两个男人为她争锋相对,此时的安谧,已然从后门儿偷偷的出了安府,直接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荣锦城的街道上,柳湛的迎亲队伍正浩浩荡荡的朝着柳府的方向前行,这婚典,一如事先柳家说的那般声势浩大,按照柳家原先的安排,这次迎亲队伍,会绕着荣锦城一圈,早在好些天前,就已然设计好了路线,这个路线中,将所有柳府在荣锦城的产业都串在了一起,意在彰显他柳家的家大业大。
当然,柳记绣铺作为柳家大力发展的事业,又加上娶安心荷之后,会给柳记绣铺带来的辉煌,柳记绣铺在这条路线上,更是重点之中的重点。
距离柳记绣铺不远处的一个巷子里,两个女子各自坐在骏马之上,闲然的勒着缰绳,并排而行。
“哼,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烧坏了,不过是荣锦城的一个男人罢了,能有多大的能耐?咱们梅家好歹也是暨城的大户人家,别说他身份配不上咱们梅家,就算他是这荣锦城的大户,单单是凭着他已经娶妻娶妾这一点儿,你就不该一门心思的想着嫁给他,难道你还想给他当妾不成?”左边的女子,一袭白衫,白衫上错落点缀着鲜艳的玫红,倒是像极了她的名字——梅映雪。
“姐姐,我怎么会做妾?李郎给我的信上已经说了,他已经休了他的那个妻子,连带着那个女人生的女儿都一并赶走了,可见,他对那女人是没有什么感情的,李郎的妻子以后就是你的妹妹我,梅凝香,至于其他的妾室嘛,我并不放在眼里,只要我嫁到了李家,即便是李郎不将那些妾室给送走,我自己都有办法将那些女人给处理了。”梅凝香冷哼了一声。
梅映雪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皱了皱眉,“你那李郎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这般神魂颠倒?”
想到什么,梅凝香的俏脸红了红,语气暧昧的道,“姐,男女之间的情事,等你遇到未来的姐夫了,你就懂了。”
梅映雪又怎会不明白自己妹妹的意思,这妹妹,怕早就被那李郎给吃干抹净了,想必是床上极尽讨好,才迷了凝香的心,不过,梅映雪却没有多说什么,已然生米煮成熟饭,她也只能嫁那李郎了。
她的这个妹妹,平日里的心思就不少,加上有梅家做后盾,嫁到李家之后,断然也不会受欺负,不过……想着方才妹妹的话,梅映雪眸光闪了闪,未来的姐夫?她看上的男人……
梅映雪正想着,却没注意到二人的马刚到了街道的转角,突然,剧烈的鞭炮声大作,身下的马儿一惊,似疯了一般,狂乱的嘶鸣乱窜,梅映雪心中大叫不好,牢牢的抓住缰绳,可是,毕竟是女子,哪敌得过烈马受惊后的疯狂?
而这厢,以柳湛为首的迎亲队伍迎了上来,察觉前方的混乱,皆是一惊。
“外面发生了什么?”花轿内的安心荷的声音传出来,略显不悦。
“少夫人,前方的马惊了,少夫人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有人会处理。”跟着花轿的喜婆回答道。
安心荷喜帕下的眉峰皱了皱,眼底一抹不悦凝聚,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竟在这个时候,她嫁人的路上惊了马?耽搁了她拜堂的吉时怎么办?若是放在平时,她定不会放过那人,可是……想着此刻她不能下轿,便也只能忍了下来……
花轿外的队伍虽然停了下来,但却没有人去帮前面马上的人制服烈马,就连柳湛,也脸色阴沉中夹杂着冷漠看着前面的一切,听着马上的女子轻喊着救命,无动于衷。
终于,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马上的女子,终究是被甩了下来,重重的一声,甚至听得见骨头折断的声音……
而那匹马也在甩落了主人之后,朝着这边飞奔而来,柳湛眉心一皱,这才开口道,“快,制服住那匹马。”
身后迎亲队伍中的下人,立即朝着那马迎了上去,费了些劲儿,才将那受了惊的马制住,前方没了障碍,柳湛这才重新吩咐队伍前行……
另一边,察觉到梅映雪的马发狂的梅凝香第一时间下了马,却也在亲眼看到梅映雪被马摔下来之后,吓得呆了,站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见梅映雪那痛苦的呻吟声,这才回神,忙冲到梅映雪的身边,手足无措,“姐姐,你怎么样了?你别吓我……”
梅映雪只觉得浑身都痛,正要开口,那便的唢呐声重新响起,甚至将她的呻吟声都淹没了过去。
柳湛骑在马上,朝着这边越来越近,不过是一个摔了的女人罢了,若是方才耽搁了他的吉时……正如是想着,却不料目光一瞥,看到地上的女子,柳湛却是瞬间怔住。
梅家大小姐?她没有好好待在暨城,到荣锦城来作什么?
柳湛来不及多想,忙翻身下马,梅家在暨城是难得的大户人家,尤其又和柳家有些生意来往,他也是在一次跟随父亲拜访梅家老爷之时,偷偷瞥见过一次梅家大小姐的身影,在他看来,若不是因为安心荷手上有他们柳家寻了多年的绣技,他倒是觉得,暨城的梅家和他柳家才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方才从马上摔下来的人是梅家大小姐?
“梅小姐……”柳湛焦急的轻唤道,快速的审视了一遍梅映雪的状况,想也没想的将梅映雪抱起来,梅映雪在荣锦城伤成这个样子,若是他柳湛没有看到便罢了,如今梅映雪在他的迎亲队伍前受伤,若他见着不帮忙,这事儿又让暨城梅家知道了,那势必会影响两家的关系,要知道,梅家老爷对这个大小姐可是十分的疼爱。
众人看到新郎官儿将那女子抱起,神色皆是变了变,有下人立即上前轻声提醒道,“少爷,今日你大喜……老爷和夫人以及一府的宾客都在等着您将新娘子迎回去,切莫要错过了吉时才好啊。”
柳湛一怔,眉心紧紧的拧成一条线,看了看怀中的女子,女子不知何时,早就痛得昏死了过去。
“公子,你救救我姐……快救救我姐……”梅凝香早就失了方寸,看到梅映雪昏死,更是吓得哭了起来。
柳湛犹豫不决,沉吟了片刻,这才将梅映雪交到身旁一个下人的手上,“立即送到圣医堂,让大夫给看看,另外……梅小姐这几日怕是动不得,寻一处屋子,暂时将梅小姐安置好。”
柳湛交代道,随即转身上了马,那下人说得不错,今日他成亲才是大事,至于梅家小姐,这般安置,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又看了那下人手中的梅映雪一眼,柳湛这才吩咐队伍,重新动了起来。
柳记绣铺对面的楼上,女子一袭锦衣,雪白的颜色,除却白色锦缎上点缀着的刺绣,右边儿领口处的一朵火焰异常的惹人眼球,好似雪地里的一抹血,又仿佛云上跳跃的火精灵。
女子还是姑娘家的打扮,发上没有点缀太多的东西,但一眼看去,这份清雅却是能够直击人的心扉。
面纱隐隐遮住女子的脸,没人看见面纱下女子微微勾起的嘴角,只知道,女子的目光冰冷的落在窗外的街道上,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远处的唢呐声越来越近,女子眼底的深意更浓,等到迎亲的队伍出现在了视线当中,女子这才吩咐着身旁的一个年轻女子,“走吧,程瑛,吉时快到了。”
说罢,便转身迈着轻灵的步子,出了房间,程瑛立即紧随而上,今日是绣坊开张的日子,她不知道姑娘为何将时间定在此刻,但她却知道,姑娘素来都有姑娘的想法,而她,这个从姑娘身上得到希望的人,只会无条件的追随姑娘的脚步。
新绣坊开张,外面围观凑热闹的人并不多,毕竟,今日荣锦城首富少爷娶妻的事情,要比一个绣坊开张,更加重要得多了。
铺面外,牌匾用红绸遮着,牌匾之下,几个铺子里的伙计站在那里,每一个伙计的领口,皆是绣着和方才那女子领口上,一模一样的一朵火焰。
白衣女子带着程瑛站到了最中央,依旧望着迎亲队伍走来的方向,高头大马上,柳湛满脸笑意的对着围观他迎亲的百姓挥手致意,高高在上的接受着众人的羡慕与恭贺。
到了柳记绣铺外,柳湛按照计划的吩咐迎亲的队伍停了停。
猛地,对上一束异样的视线,柳湛顺着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白纱遮面的女子,女子看他的眼神,总是让他觉得有些怪异。
“吉时已到,揭牌匾。”女子清脆的声音响起,在这喜庆的唢呐声中,好似一股清流。
女子的话一落,程瑛便走到一旁,轻轻一拉绳索,下一瞬,原本遮盖着牌匾的红绸,轰然飘下,“盛世烈焰”四个烫金的大字便赫然暴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金灿灿的光芒,在阳光下,更是刺得人睁不开眼,几乎是所有人都因为这样的大手笔吃了一惊,那四个大字,即便是空心的,也要花费不少的黄金吧,说不定,还真是实心的呢!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起来。
“那可是真黄金啊。”
“盛世烈焰,这家绣坊的主人是谁啊?”
“这……这么大手笔,也不怕夜晚被人撬了去?”
就连柳湛也没有想到,会是黄金大字镶成的牌匾。
盛世烈焰?这就是前些时候坊间传闻的那家绣坊?开在他柳记绣铺的对面,分明就有几分分庭抗礼的意味儿,他和父亲皆是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绣坊而已,又怎敌得过他家大业大的柳家?
哼,那绣坊迟早会关门大吉。
可是……这……柳湛锐利的眸子眯了眯,看着那在白纱覆面的女子,眼里多了几分审视。
安谧满意眼前的一切,心想,这柏弈送的东西还不赖!
不错,这牌匾正是柏弈所送,记得那日他将它送来之时是怎么说的?
“本王照拂的绣坊,门面儿怎能寒酸了去?”
呵呵,他还真是不差银子,不过,那模样倒是让她第一次觉得,这渤海王除了深谙算计,又狡猾多端之外,还有可爱的一面。
嘴角扬了扬,安谧挥开脑中的思绪,抬眼对上对面柳湛那双探寻的双眸,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缓步上前,微微朝柳湛点了点头,悦耳的声音流泻而出,“恭喜柳少爷新婚大喜,小女子特意准备了一份贺礼,还望柳少爷笑纳。”
安谧敛了敛眉,朝程瑛使了个眼色,下一瞬,程瑛便捧着一个盒子上前,那盒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看起来倒是格外的精致。
柳湛目光落在那锦盒上,眉峰拧得更紧,这个女人便是这家绣坊的老板吗?
她在柳记绣铺对门开业,明摆着是在对柳家宣战,可她却又在此刻送上新婚的贺礼,这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而她……又是谁?
“柳少爷……”程瑛将锦盒送上前,似在提醒对方接手。
柳湛一怔,看了看锦盒,又转眼看了看那女子,无论这女子安得什么心,无论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柳湛若是不收,大家还要认为是他的不大气了。
正要开口示意人收下,安谧却先一步开口,意有所指的道,“柳少爷该不会怕了小女子的贺礼吧!小女子诚心相贺,柳少爷却这般防备,让小女子好生伤心呐。”
众人一听,或多或少受了些女子话中的引导,看柳湛的神色变了变。
柳湛脸色一沉,该死的,他是中了这女子的计了,她分明是故意让他难堪啊!
心中的不悦冒了出来,但他却是努力的强忍着,他知道,他身为一个男人,又是柳家的少爷,若是当众和这么一个女子纠缠个几句,怕又有人要说闲话了。
大户人家,越是尊贵,越是要注意百姓们的舆论。
微微呼吸了一口气,柳湛脸上浮出一抹笑容,朗声道,“这是哪里的话?柳湛多谢姑娘的贺礼,来人,替本少爷收下。”
柳湛一吩咐,随行的家丁立即上前从程瑛的手上接过锦盒。
安谧嘴角的满意又浓烈的些许,却是柔声道,“柳少爷,不打开来看看吗?”
柳湛眉心一皱,打开来看看?这女子安了什么心,他还不确定呢,谁知道她在这锦盒中动了什么手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打开锦盒,这未免也太冒险了,他柳湛不笨,又怎会容许有任何的不确定发生?
扬了扬唇,柳湛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的贺礼,柳湛还赶着将新娘子迎进门,拜堂的吉时快要到了,实在是耽搁不得,还请姑娘原谅,柳湛暂时就不打开了,不过,打不打开,都不会影响柳湛对姑娘的谢意。”
顿了顿,柳湛似想到什么,朗声道,“既然姑娘送上了贺礼,柳湛也是知礼的人,柳湛在此诚心邀请姑娘去柳家喝杯喜酒,姑娘若是有空,不妨赏脸……”
这女子将绣坊开在柳记绣铺的对面?哼,挑战他柳家吗?既然是这样,那么,他便让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小女子,去见识见识他柳家的人脉,今日来参加他柳湛成亲大典以及父亲寿宴的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那可不仅仅是荣锦城这弹丸之地的土豪乡绅了,就连暨城的名门,凡是和柳家有生意来往的来往的人,都在受邀的宾客当中。
他便让她知难而退,快些亲自将这什么“盛世烈焰”的牌匾给摘下来。
柳湛如是盘算着,却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正中安谧下怀,饶是安谧也没有料到,柳湛会邀她去喝喜酒,既然这样,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她便也不用想其他的法子混进柳家看那一场好戏了。
“如此,小女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安谧盈盈一点头,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被柳府家丁端在手上的锦盒。
呵!她可是提醒过柳湛打开的,可他不打开,却也怪不得她了!
或者,事实上,在安谧计划着送出这件贺礼之时,就已然十分确定,柳湛不会当众打开锦盒,而不打开的后果……眸光闪了闪,面纱遮盖下的嘴角,一抹邪恶渐渐的浮现了出来。
柳湛啊柳湛,不打开锦盒,你可是要后悔的呀!
而她要的,不就是想看他后悔的样子吗?
呵!
有随行的家丁提醒着柳湛要抓紧时间,柳湛便也不再耽搁,带着迎亲的队伍继续前行,安谧在迎亲队伍之后,让程瑛准备好了马车,跟随着队伍朝着柳府的方向前行。
柳家的宅邸在整个荣锦城,无疑是宏伟的,今日的柳府在喜庆之中,更是显得威仪。
柳府门口,核对请帖的下人忙得不可开交,却也不敢有丝毫的疏漏,来柳府的人络绎不绝,每一个人的手上,皆是带着价值不菲的贺礼。
柳府的大厅内,柳家老爷柳铉热络的招呼着宾客,今年随时柳铉六十大寿,可柳铉无疑是保养得极好的,那模样看上去,最多不过五十岁的样子,此刻的他,人逢喜事,更是神清气爽,看上去得意非凡。
柳夫人站在她的身侧,尊贵温婉,却又不失当家主母的干练,而她,在宾客女眷的恭贺吹捧声中,进退有度。
“都说柳老爷对柳夫人甚是疼爱,果真是不假的。”
“那是,你看看啊,那些个男人们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唯独柳老爷,家财万贯,却只宠着柳夫人。”
“柳夫人,快些教教她们这些小辈,要如何才能拴住男人的心呐?”
众女眷附和着,柳夫人依旧是那般优雅的笑着,但没有人察觉到在那笑容之下,却是有冷漠与恨意交织,心里更是讽刺,独宠她一人么?
那那个女人的儿子是怎么来的?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表露出来,心里有多恨,有多狠,她眉宇之间的笑容便又多无懈可击,“哪有什么可教的啊?我家老爷不是贪念女人身体的人,我这个做妻子的也只是守好一个妻子的本分,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替老爷打理好这个家,我的心意和对柳家的付出,老爷是看在眼里的,倒也不忍心让我被那些妾室的勾心斗角所烦心。”
至于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么?哼,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众女眷听了,又是一番热络的奉承附和。
“老爷,夫人,少爷的迎亲队伍已经到了街角,快抵达府邸了。”
正此时,柳府的管家匆匆的进来通报,一下子,整个大厅更是热闹了起来,原本坐着的立即起身,柳铉和柳夫人也激动的站了起来,吩咐着下人,“快,快,吉时快到了,快些准备一下,少爷一将新娘迎进来,就立刻拜堂。”
下人听了,忙有条不紊的准备了起来,柳铉和柳夫人理了理衣裳,坐在了主位上,周围的宾客也都各自站在两旁,让出了一片大大的空处。
不多久,柳湛便将安心荷迎了进来,跨了火盆,按照习俗行了礼,新郎新娘二人这才到了大厅之中。
安谧依旧是轻纱覆面,看着二人行了这些礼,自始至终,她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轻讽的笑。
“这身打扮,你说,有多少人认得出,你便是安府的二小姐安谧?”
突然,身后一个戏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安谧微怔,一回头,果然看到那男人似笑非笑的脸,不是柏弈又是谁?
柏弈重新打量了安谧一遍,方才远远望见,她的脸上虽是蒙上了面纱,但单单是这双眼,他就认出了她来,微微皱眉,自己对她……是不是太了解了些?他们相识可不久啊!
眸光微闪,柏弈看向某个方向,复又开口道,“你说……青岚会如本王这样,一眼认出这样的你么?”
安谧蹙眉,心想他突然提起青岚干什么?还未待她回答,耳边又响起了他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唔,本王猜,他认不出!你说呢?”
说罢,依旧是没有等安谧有任何反应,便转身,朝着另外一边走去,转身之际,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些许,他也想待在安谧身边啊,可……他此刻若在安谧身边,难保不会让青岚起疑,进而认出安谧来。
私心里,他不想让青岚看到这般迷人的安谧啊!所以,他也只能忍忍,远远的看着安谧了,至于相处……来日方长嘛!
此时的他,却没有察觉到,另外一双眼,却是瞧见了他方才的举动。
自从进了柳府大门,东临王的视线就有意无意的留意着某人,他来荣锦城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本是为了老三而来,却到现在还没有和老三打过照面,今日,他们兄弟该聚聚了,除了老三或许还有老大。
留意到他的三哥靠近了某个女子,这怎能让他不让他警惕。
可是那个女子是谁?
猛然,微风吹起那女子的面纱的一角,东临王的身体却是一怔,虽然只是一瞬,也仅仅只有一个侧脸,可是,他却已经认出了她来!
脑中浮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影,那日在城门街道上的女子,方才在安府门口的身影,和目光中那白纱覆面的神秘姑娘渐渐重合,东临王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意。
安谧,那个安府的二小姐?
呵!有趣!
方才还在安府的千金小姐,此刻摇身一变,却成了柳府参加婚礼的神秘女子,这怎能不让他心生好奇?
更何况,她还戴着面纱,是不想让人认出她吗?她要干什么?
越是想,东临王心中的兴趣便越是浓烈,甚至没有再去留意他的三哥,目光紧锁着那一抹白色的倩影。
“新郎新娘一拜天地!”大厅中传来喜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眼底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东临王大步走进了大厅,刻意靠向了安谧所在的方向。
大厅中,所有人都围观这新郎新娘拜天地,安谧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却是能够将整个大厅的情况都纳入眼中,瞥了一眼柳湛神色之间的得意以及柳夫人脸上那优雅端庄的微笑,安谧眼底闪过一抹诡谲,好戏,是该开场了呢!
脑中浮现出前世的一幕幕,安谧眸中的笑,多了几分阴沉。
等会儿,这二人,是否还会像此刻这般高兴?
扯了扯嘴角,安谧越发期待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柳湛,柳夫人……我安谧的大礼,你们可要好好享受!
那厢,柳湛迎着众人的视线,牵着红菱另一端的安心荷,二人跪在地上,准备行礼,拜了天地,拜了高堂,一切进行的都十分的顺利,等到夫妻对拜之后,便是礼成,安心荷便如愿成了柳湛的妻子,而柳家也名正言顺的掌握了安心荷一手的绣技。
“夫妻交拜……”
柳湛和安心荷相对而立,可还没有来得及拜下去,却是有人开口喊道,“不能拜,他们绝对不能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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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 成亲风波当众认私生子!
“不能拜,他们绝对不能拜!”
这个声音在大厅之内异常的响亮,而原本正要拜下去的柳湛和安心荷顿住了。
大厅中,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让方才热闹的气氛瞬间静了下来,静得近乎怪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神色各异的朝着那声音看了过去……
新郎柳湛脸色一沉,面露不悦,谁敢阻止他拜天地?当真是不要命了,此刻的他,心里充满了愤怒,变了脸色的不仅仅是柳湛一人而已,且不说被喜帕遮盖着的安心荷,就连坐在主位上的柳铉和柳夫人,原本脸上的笑容也在瞬间僵住,齐齐看向那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是谁?怎么突然阻止拜天地?”
“为什么不能拜?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呵,这怕又有好戏看了,首富少爷成亲,怎能不精彩?”
有宾客暗地里这般切切私语着。
而方才开口的那人……那是一个妇人,打扮得极为低调,但是,好些人还是认了出来。
安谧瞥了那妇人一眼,面纱下的嘴角不着痕迹的上扬,不经意间对上柏弈那双眸子,堂堂渤海王亦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
“金巧玉,你要干什么?”余芳菲本是要来贺寿,可自己女儿拜天地,她也是想看看的,所以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处,可金巧玉方才这一闹,她却是不得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不错,那人正是金巧玉,她想方设法混进了柳府,就是想扳回一城,她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安心荷不能嫁给柳湛,若她阻止不了,那么,她以后在安家,就真的没有出头之日了。
迎着这么多人的视线,她的心里有些且胆怯,可是,一想到余芳菲在她面前那得意的嘴脸,便正了正色,鼓起了勇气,再次朗声道,“柳少爷不能娶安心荷,那品绣会的魁首不该是安心荷,该是我女儿才对……”
此话一出,周围的宾客哗然,柳铉和柳夫人眉心更是紧皱了起来。
“你这贱人,胡说什么?”余芳菲怒了,哪还顾得什么端庄?开口便骂道,金巧玉这贱人,果然是看不得她们好,破坏她女儿的婚礼,好,很好!金巧玉既然这么不安好心,那来日方长,她定要让金巧玉这贱人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我没有胡说,大家都没有看到安心荷所绣的东西,柳老爷,柳夫人,你们就不怕娶了安心荷,将来后悔吗?”金巧玉知道自己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便也只能这般恐吓柳家。
可是,她的话刚落,啪的一声,一巴掌便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身子一个踉跄,脑袋瞬间空白一片,回过神来,金巧玉狠狠的瞪着方才打她的人,看到却是安越锋阴沉无比的脸。
“锋哥……”金巧玉心里咯噔一下。
“你这女人,跑到这里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滚回去!”安越锋厉声喝道,他一直以为巧玉是知道进退的,可是,她竟三番四次的在这样公众的场合,这般丢他的脸,外人要怎么看他安越锋?
她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安越锋家宅不宁吗?
现在,他竟有些后悔将金巧玉带回荣锦城了!
金巧玉誓要放手一搏,又哪会走?此刻,想要压制住余芳菲气焰的心思,更是超过了她想要讨好安越锋的意愿,“她不过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千金小姐,她哪里绣得出能让你们这样满意的绣品,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一定有猫腻!柳老爷,柳夫人,你们要查清楚……啊……”
金巧玉还没有说完,便感觉后颈一疼,身体一软,顿时失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女人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安越锋看了看地上被他打晕的金巧玉,眼底的怒意依旧没有消散,沉吟片刻,才扯出一抹笑容,朝着主位上的柳铉和柳夫人赔笑道,“抱歉,安某管教不周,让各位见笑了。”
柳铉的眉峰依旧紧皱着,沉默不语。
一时之间,大厅中的气氛瞬间僵得有些可怕,好似连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安谧笑看着这一切,突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室诡异的沉默,“听那位夫人提起品绣会魁首的佳作,心里多少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绣品,能成为品绣会之冠?想必是精品中的精品吧,若是能有机会一饱眼福,那该是多大的幸运啊!”
安谧这不经意的一提,在场的宾客频频点头,他们早就听闻,今日的新娘是当日品绣会的魁首,魁首绣出来的绣品,到底是怎样的,他们心里也早就充满了好奇。
安谧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不着痕迹的看了柳夫人一眼,只见她神色如常,但眼底隐隐闪过的一抹光芒,却是没有逃过安谧的利眼。
安谧知道,鱼儿上钩了!
敛了敛眉,复又开口道,“看来,我是没有那眼福了,罢了,今日是柳少爷大喜,这吉时莫要耽搁了才好,新人拜堂才是大事啊。”
安谧一提醒,好些人才反应过来,柳铉依旧没有说话,但是神色间却流露出些微的焦急,柳夫人见此情形,忙开口,“对,对,对,快继续拜堂,至于……”
柳夫人顿了顿,目光扫视了一周,她如何看不出众人眼里对心荷当日在品绣会的那副绣品的好奇?可那副绣品如今已经是渤海王的东西,不过,那作品的主人就在这里,且等拜堂礼成之后,安心荷就彻彻底底的是柳家的人了,原本那日提亲,她就有意让安心荷再绣一副,借以提前打响那绣法的名声,那时未成亲,还有些冒险,但此刻她还怕什么?
在家上这样的场合……今日可是好多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柳府,有他们做见证,有他们替柳家宣传,那这效果可想而知了。
今日是老爷的大寿,这就当是她安排来送给老爷的寿礼了,让老爷高兴高兴也好!
心中如此盘算着,柳夫人更是肯定了自己的决定,朗声继续道,“各位,今日大家赏脸来参加湛儿的大婚,当然要让各位尽兴不是?这样吧,等会儿湛儿和心荷拜堂礼成之后,老爷的寿宴上,我再让心荷当着大家的面儿来绣一副,让大家一饱眼福,正好也算是这儿媳送给公公的寿礼了,顺便也让那些有意中伤我们心荷的,闭上嘴,老爷,您看妾身这样安排如何?”
柳铉原本紧绷着的脸,渐渐舒展了些,柳夫人心里怎么想的,他自然是看得出来,这样也好,方才不知道哪来的女人这么一闹,让柳家的婚礼和他的寿宴都染上了污点,他最是知道舆论的强大作用,想必以后,那些人提到柳家,还会记起方才那污点,为今之计,让心荷当众刺绣,必定能够将那污点抹去。
心荷既然掌握着那失传已久的精湛绣法,等会儿必定能够让人眼前一亮,震惊四座,也正好能借此机会让柳家的绣技一举扬名!
这么多好处加在一起,他是聪明人,怎会不同意?
“夫人如此安排甚好,一切就按夫人所说的做。”柳铉朗声开口,心中因为方才而产生的不悦此刻消散了许多,面上也多了一丝笑容。
首富老爷这么一说,在场更是沸腾了起来,好奇心能够得到满足,不枉他们走这一趟啊。
“心荷,你可听见了,等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不要让爹娘以及在场的各位贵客失望啊。”柳湛亦是开口道,语气隐约带着得意,娘亲的这个安排,深得他意啊,不……不,不仅仅是深得他意,简直是太好了,不仅取悦了父亲,安心荷一表现,长的可是他柳湛的脸。
“心荷听见了,心荷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盖头下,安心荷柔柔的声音传出来,脸上的笑容异常的灿烂,她知道,自己等会儿取悦了众人,便是取悦了她的夫君柳湛,她要让柳湛因为她而骄傲。
如是想着,安心荷握着红菱的手紧了紧,似是在坚定着什么。
“多谢柳老爷,柳夫人成全大家的眼福啊!”
“能在品绣会上一举夺魁,柳少夫人的绣技怕是举世无双啊。”
“是啊,是啊,听说当日连渤海王都赞不绝口呢,如今那绣品还被渤海王收藏着,自然是难得一见的佳品。”
众人高深谈论着,大厅中的气氛因为柳夫人的这个安排,瞬间一扫阴霾的诡异,重新恢复了热闹。
安谧看着这一幕,却只是微微敛眉,面纱下的嘴角,依旧是扬起那般盈盈的笑意,波澜不惊的看着这几个人眼中的盘算,期望,得意……
不让大家失望吗?呵呵……自然不会让贵客们失望,不过,也许,会让他们自己失望也不一定啊!
站在另一边的柏弈自始至终都留意着面纱覆面的女子,眼底笑意盈盈,想着方才安越锋的妾室制造那样一出闹剧,直觉告诉他,怕或多或少跟安谧有些联系,至于她怎么利用的这颗棋子……呵!安谧这女人,她的聪明怕有好多都是他还没发掘的,他不介意将她层层剥开,一点儿一点儿的了解。
倏地,柏弈再是皱了皱眉,他这是怎么了?
何时有这般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欲望了?强烈到让他自己也禁不住吃惊,而这种欲望对他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柏弈不着痕迹的斜睨了一眼青岚,眸中的颜色更是深邃了些许,谁也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但是,过了片刻,那张俊朗刚毅的脸上以及晶亮的眸中,又恢复了方才的笑意,一贯的似笑非笑,那眼神看着你,便会让人觉得头皮发麻,好似心中有再多的秘密,都会被他给看穿一样。
这种感觉,安谧深有体会,不过,此刻的安谧,即便是感受到柏弈停留在她身上的那一束视线,她也刻意的不让自己去在意,和这只狐狸相处了一段时间,她自是知道,该怎么应对他。
虽然每当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都恨不得上前,一下子将那让人倍感压力的双眸给挖出来,但权衡利弊,最好的办法,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夫妻交拜。”
那厢,喜婆的声音再次传来,继续方才未完成的拜堂之礼。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柳湛和安心荷终于在方才的波折后拜了天地,喜婆高唱一声,“礼成,送入洞房!”
顿时,大厅中的气氛似达到了最高点,皆是恭贺着这一对新人,安心荷在丫鬟们的簇拥下,被送进了新房,独留下柳湛招呼着宾客。
“各位贵客,柳某在宴厅准备了酒席,大家还请移步宴厅,今日大家不醉不归。”柳铉朗声开口,更是点燃了一室的气氛。
“不醉不归……不醉不归。”众人附和着,陆陆续续的在柳府下人的引导下朝着宴厅的方向走去。
安谧自然也不会落下,可正要走,却听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姑娘……”浑厚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的冷,在安谧的身后响起,安谧皱了皱眉,隐约觉得那声音似在哪里听过,不过,她却也没有回头,继续迈出步子,可刚迈出一步,那声音再次传来,“姑娘,请留步。”
安谧微怔,停住脚步,转身,赫然看见男人英挺的身姿,今日的他依旧是锦衣裹身,贵气逼人,不过,今日的他,眉宇之间却是多了一丝笑意。
这笑意……是为她释放的吗?
“公子有事?”安谧柔声道,她是知礼的人,别人对她释放出善意,她倒也不能还人家一个冷脸,况且,眼前这男人可是堂堂的东临王,就连荣锦城都是他的属地,要说渤海王比其他任何一个封王都要得宠,尤其是他掌握的经济实力,更是其他几个封王无法比拟的,可是,在东临王的属地,到底是渤海王的势力强大,还是东临王更胜一筹,那可就不好说了。
这东临王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她自然不会笨得去自找麻烦。
不过,安谧却也没有唤他东临王,此刻在外人眼里,她的身份不是安谧,自然没见过东临王,也认不得什么东临王了。
东临王却是笑了笑,微微看出了她的心思,却也不点破,“在下见姑娘面善,是否在哪儿见过?”
安谧蹙眉,见她面善?他认出她了?怎么会?他堂堂东临王,即便是那日在城门街道上,有过一面之缘,甚至问了她的名字,可她也不会自大的去认为,人家这般尊贵的王爷,将她记在了心上。
况且,她戴上了面纱,方才在大厅中,她开口说话,倒也引来不少人的目光,安越锋余芳菲,乃至是安心莲等人,都这些人之列,他们都没有认出她来,这一面之缘的东临王,如何能将她认出?
亦或者,这说辞只是搭讪而已?
如果是的话,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东临王搭讪的技巧还真是老套得可以,毫无新意。
“可是在公子的梦里?”安谧笑笑道,话落,看到东临王的脸色僵了僵,猛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大胆了些,这话,若是让东临王误会她是在调戏他,那……安谧嘴角抽了抽,脑中立即有了主意,哪还能在他的面前多留?于是趁着他微愣的当口,镇定自若的朝他微微点头,“公子,恕小女子先行告退。”
说罢,便转身朝着宴厅的方向走去……
留下的东临王回过神来,却只能看着那一抹白色的倩影越走越远,咀嚼着她方才的话,‘可是在公子的梦里?’,他是被调戏了吗?呵!出奇的,他的心里却没有不悦,反倒是觉得有趣,很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放肆,更加没有人敢对他说这样的话!
安谧……
脑中浮现出方才在柳湛和安心荷拜堂之时,他便从属下那里得到的关于安谧的汇报。
安谧,荣锦城安府二小姐,年方十七,从小丧母,在安府的生活,水深火热,本是小姐的身份,却像下人一般被安夫人以及嫡姐嫡妹使唤着,就连住的地方都是下人房。
几个月前,被五小姐一脚踹断了肋骨,休养了月余,其间是圣医堂的青岚大夫替她看诊,青岚……这是安谧和大皇兄的联系吗?想到方才在安府门口,大皇兄看安谧的眼神,东临王眉心皱了皱,大皇兄和她的联系,怕不仅仅止于此啊!
一月多前的品绣会上,安谧和其他四人一起,被选中有机会角逐魁首,而选中她的人,便是渤海王,他的三哥。
可是绣出来的东西却是惨不忍睹,最后安心荷一举夺魁,如今成了这荣锦城首富少爷的妻子。
东临王心中整理着这些属下报上来的信息,品绣会当日,许多人看到,渤海王和这安府二小姐的互动,揣测着他们的关系匪浅,可这匪浅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呢?
如是想着,东临王一双眸子越发的深邃,安谧用面纱遮面,不愿让人认出她来,可柏弈,却是认得!他们到底是怎样的关系?
东临王眉心又紧了些许,他如何能想到,当日在城门街道上有过一面之缘,让他忍不住问了名字的女子,竟然和他的三哥关系匪浅!
这些信息,让他对安谧更是好奇,正是这份好奇,加上他也想看看,和大皇兄有联系,又和三哥关系牵扯的女子,到底是怎么样的,这些原因促使着他主动接近安谧。
可是……
可是在公子的梦里?
呵!这让他更是抑制不住满心的兴趣……
“姐夫,刚才跟你说话的那个女子是谁?你们认识吗?玲儿怎么没见过?”玉玲儿匆匆的走到东临王的身旁,她本一直跟在姐夫的身旁,可方才,一个不注意,她便失了姐夫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夫,却发现他正和一个女子交谈,她立刻警惕了起来,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清那女子是谁,那女子便离开了,那女子是谁?他们方才又谈了什么?姐夫他……玉玲儿留意着东临王的神色,他脸上的温和笑意,更是让她心里一颤,意识到不好,扯了扯嘴角,继续试探的问道,“姐夫,她……她是谁啊?”
东临王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方向,玉玲儿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袖口之中,一只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面上却是依旧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姐夫,什么事这么高兴?可否让玲儿……”
话还未落,东临王骤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知道。”
说罢,便大步走向宴厅的方向……
玉玲儿怔了怔,看着东临王走远,脑中回荡着他的话,她不必知道?她如何不能知道?自从姐姐死了之后,她便一直跟在姐夫的身旁,姐夫对她甚好,可方才……
这是怎么了?先是那安谧,再是这不知道哪儿跑出来的什么女人……玉玲儿紧紧的咬着唇,心里的不甘急速的蔓延着,不,不行,从现在起,她要更加跟紧了姐夫,姐夫是她的,她玉玲儿绝对不会让其他任何女人有机会接近姐夫,无论是那劳什子的安谧,还是方才那个她没有看清模样的女人。
心中如是想着,玉玲儿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好自己的情绪,加快脚步,朝着东临王追了上去……
柳府内,一片热闹,内院儿的新房内,安心荷被送到新房之后,便坐在床沿等待着柳湛,倏地,门被推开,安心荷心中一颤,狂跳不止,是柳湛吗?他进来了?这是他们的房间,今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她面前满眼的红,红得那般暧昧,过了今晚,她就是柳湛的人了呢!
想到娘亲昨晚教她的那些关于夫妻闺房内的秘事,更是脸红耳赤,让她又担心,又是期待,柳湛那样的男子,必会极温柔吧!
正想着,倏地一下,头上的喜帕赫然被人揭开,安心荷下意识的以为是柳湛,咽了下口水,含羞的开口,“夫君……”
“呵!还真将我当成柳湛了吗?”传来的却是女子的声音,安心荷蹙眉,一抬眼,便是看到身旁熟悉的身影,不是她的姐姐安心莲又是谁?
“姐,怎么是你?这是我和柳湛的新房,你来做什么?”安心荷一看不是柳湛,便也无需维持那份刻意扮出来的温柔优雅,不悦的道。
安心莲睨了安心荷一眼,“心荷,你就这点儿出息,我那妹夫现在可是在宴厅里,招呼着众人,别忘记了,今日除了是你和柳湛成亲的日子,还是柳家老爷的大寿,你如今虽已经是柳家的媳妇儿,可也别忘了,你是谁家的女儿,方才在大厅里的事情,柳老爷必是心里不悦,谁能料到金巧玉那贱人会来这里闹,爹爹让我给你捎个信,让你放精明点儿,一定要找个机会,替咱们安家美言几句,务必要让柳家老爷消气了。”
想到金巧玉,安心荷心里也是一股子气,“你放心,等会儿,我将亲手所绣的绣品送到公公手上之时,就找机会开口,我想,公公必会看在我这个儿媳妇的面子上,不再计较的,只是,那金巧玉,断然不能这般放过了她。”
“哼,这还用你说?”安心莲冷哼了声。
“对了,安谧她……”安心荷似突然想起,眼里的恶毒弥散开来。
安心莲对上安心荷的眼,嘴角诡谲的一笑,“如你所愿,现在,怕是正比你还先享受着洞房花烛夜呢!”
“太好了!哼,那安谧,现在只怕是生不如死。”安心荷兴奋的道,“对了,等到三朝回门,我们定要好好羞辱安谧一番!”
安心莲但笑不语,沉默了片刻,便对安心莲道,“方才我听柳夫人正吩咐人来唤你去宴厅,你可要记得爹爹的交代。”
安心荷点了点头,安心莲这才放心的出了房门,果然,安心莲刚走不多久,便有丫鬟进来传达柳夫人的意思,安心荷换了一件衣裳,在丫鬟的引导下,往宴厅的方向走去。
宴厅里,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了此处,柳家果然不愧是荣锦城的首富,这宴厅的大小,足足能够容纳百来桌宴席,这排场甚是浩大,让在场的宾客吃惊不小,下意识的在恭贺这首富老爷大寿的时候,更是显得讨好。
柳铉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的反应,承受着众人的道贺,颇有几分自得之意。
突然瞧见宴厅门口的一个身影,柳铉神色一怔,今日,他特意邀请了到渤海王和东临王,门口那人,不是东临王又是谁?
东临王来参加他的寿宴以及柳湛的婚礼,可是给了他们柳家大大的面子,他可怠慢不得,朝着身旁的人点了点头,柳铉大步朝着东临王迎了上去。
“柳铉参见东临王殿下。”柳铉迎上前,身后跟着柳湛,二人满脸笑意,对着东临王恭敬的行礼,“感谢东临王能来参加犬子的婚礼,东临王大驾光临,我柳府蓬荜生辉啊。”
宴厅的宾客见此情形,立即跪地行礼,荣锦城虽然是东临王的属地,可真正能有机会见到东临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东临王都来柳家道贺,这荣锦城首富果然面子不小。
东临王的态度确实不咸不淡,“免了,今日是柳家的好日子,不必拘泥于这些俗礼。”
“这位是……”柳铉留意到跟随着东临王进来的女子,心中暗自猜测着。
东临王却是没有开口回答,玉玲儿多想姐夫能够开口向在场的所有人介绍自己,可是……抬眼看了看他刚毅的俊脸,似没有要开口的痕迹,心里虽然不甘,但还是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小女名唤玉玲儿。”
玉玲儿?在场的人皆是一惊,姓玉么?和京城玉家有什么关系?
姓玉……几年前,东临王娶了玉家的女儿,东临王妃也是姓玉啊!可王妃早已难产而死,这玉玲儿……
众人心中暗自猜测着这个玉玲儿的身份,玉玲儿知道,这里不比京城,她玉玲儿的名字,在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在这些小地方……
敛了敛眉,玉玲儿下定决心,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玉玲儿的名字,并且要让这些人一提起玉玲儿,便会和东临王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心中如是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是优雅端庄,靠近了东临王几分,轻轻拉了拉身旁男子的袖口,“姐夫,咱们找个地方坐下吧!玲儿站了许久,都累了。”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瞬间了然,姐夫?原来这玉玲儿是东临王的小姨子啊!那也就是京城玉家的另外一个小姐了!
可看那小姨子拉着东临王袖口的举动,又这般甜腻的撒娇,呵呵……姐姐离世,丈夫许久没有再娶,而这小姨子……这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还真是让人遐想连篇!
东临王没有开口,倒是柳铉回过神来,忙附热情的附和道,“王爷,玉小姐,老朽让人准备好了位置,二位请上座。”
宴厅内位置的安排,也是有讲究的,像东临王这样身份尊贵的宾客,所坐的位置自然不能含糊,所有客人中,最重要的位置,自然是准备给今日的两位王爷的。
东临王却是没有理会柳铉的热络,目光扫视了宴厅一周,终于在某处寻到了那一抹脱俗的倩影,正巧对上露在面纱之外的那双璀璨的眸子,嘴角扬了扬,大步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众人见东临王朝着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走去,正好和柳铉安排的位置在相反的方向,不仅仅是众人吃惊不小,就连柳铉在尴尬之余,也是心生诧异,这东临王要去哪儿?
此时,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东临王,玉玲儿似意识到什么,顺着东临王走去的方向快速的搜寻了一边,果然看到一白衣女子,身体一怔,立即警惕起来,她几乎预想得到,姐夫是要干什么了!
心里怀着不甘与不悦,玉玲儿忙追了上去。
安谧原本寻了一处僻静的位置坐下,就静静的等着宴席开始,她知道,宴席开始,就意味着好戏开场了,并且这个位置虽然偏了些,但足以将主桌看得一清二楚。
主桌,可是柳铉,柳夫人,以及一些重要宾客所坐的位置啊!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方才那一个对视,她就已然料到事情不妙,随即看到东临王朝着这边走来,她的眉心更是皱了皱,要说此刻,有什么是她掌握不了的,那便是正朝着她走来的男人了吧!
东临王!
她是哪点引起他的注意了?
心中郁结之间,东临王已然走到了她的面前,就那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紧紧的盯着安谧看了许久,安谧甚至感觉到那些原本追随着东临王的目光,此刻正灼灼的停留在她的身上,有审视,有猜测,复杂至极。
不知为何,顿时有些如坐针毡。
这东临王,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沉默,整个宴厅的沉默,诡异至极,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原本热络的气氛,静得甚至连人们细微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楚。
但安谧,表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此刻,她正是用了应付渤海王的办法,对眼前的一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目不斜视,神色如常,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
却不知,这反应,更是让东临王眼里的笑意多了几分。
有趣,还真是有趣,他不得不承认,他是故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走向安谧的,他想看看,面对这么多人的注视,这个女子会有怎样的反应,可结果……呵呵,却是让他也甚是吃惊。
她那是什么反应?
毫无反应么?他更相信这些人的探寻的视线被这个女人给彻底的忽视了,不,就连他怕是也被她一同给忽视了个干净。
好看的眉峰微微一挑,东临王上前,拉开了安谧身旁的椅子,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之中,径自坐了下去,优雅的弹了弹那一袭华贵的锦衣,似乎心情颇好的朗声道,“这个位置,甚好!”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怔了怔,这个位置甚好?众人看了看这个位置和主桌的距离,这……这位置那点儿好了?
要知道,在这样的场合,所坐的位置越是靠近主桌,越是代表着身份的尊贵,可这个位置……虽不是距主桌最远,但也和最远差不了多少。
他们是该说东临王的眼光异于常人吗?
可他们却是明白,堂堂东临王,又怎是他们可以质疑的?
或许……有些精明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那个白纱蒙面的女子,眼底多了些意味深长的了然与笑意。
不过,有一人的眼里,早就是盈满了嫉妒,饶是怎么隐忍,却依旧掩饰不住,玉玲儿快要疯了,那些人看那个白衣女子的目光,那般包含深意,甚至夹杂着些暧昧不明的的意味儿,好似姐夫和那女子关系匪浅一般。
这女人……玉玲儿打量了安谧一番,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新脱俗,让她心里更是不悦,暗自冷哼道:带着面纱做什么?莫不是那张脸丑陋得见不得人?
哼,怕正是这份遮遮掩掩,才让姐夫觉着有趣,也许没了那面纱的遮挡,姐夫也就不会对她多看一眼了,如是想着,玉玲儿努力的平息好自己的情绪,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走到东临王的身旁的位置坐了下来,“姐夫的眼光真好,玲儿好喜欢姐夫选的位置呢,姐夫总能和玲儿想到一块儿去,姐夫,你说是不是?”
东临王但笑不语。
“这位置确实是非常好!”
正此时,另外一个声音,带着笑意,在这安静的宴厅内响起,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顺着那声音看过去,赫然看见那开口之人,已然坐在了椅子上,那位置正好在面纱女子的另一边,那人不是渤海王又是谁?
东临王看了一眼柏弈,并不惊讶于他的举动,脸上浮出一抹笑容,“三哥在荣锦城玩得可高兴?”
柏弈好看的眉毛微挑,丝毫不避讳的对上东临王的双眸,“高兴,高兴极了,荣锦城还真是一个好地方,只是,让老四你专程为本王走这一趟,着实是费心了。”
“呵,荣锦城是弟弟的属地,三哥难得来一趟,我这个做主人的,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东临王笑道,虽是笑着,声音却透着一贯的冷意。
“既然老四有心,那这一次,真可得劳你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了。”柏弈修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面前的桌面。
表面上好似兄弟许久不见的寒暄,但明眼人却是感受得到那隐隐窜动着的暗涌,安谧夹在中间,依旧是秉承着刻意无视的态度,看着二人的你来我往的暗流涌动,不动如山。
只是,却没有料到,有人却不想让她置身事外,东临王睨了一眼安谧,眼底一道光芒一闪而过,伸手拿过面前的茶壶,所有人都看着他的动作,皆是以为他要喝茶,柳铉甚至已经眼明手快的想要接过茶壶,亲自替他倒茶,可却被东临王的另一只手一拦,端着的茶壶就这样到了那面纱女子面前,几乎所有人都是一怔,就连安谧本人也不例外。
安谧眉心皱了皱,却只见他闲然的将她面前快空了的茶杯满上,动作顺畅得好似替她添茶,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这一幕,更是让在场的人受了不小的冲击,堂堂东临王亲自替那女子添茶?这……这是真实的吗?还是他们的眼睛花了?
甚至有人炸了眨眼,似在确定眼前的一切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可瞧见东临王看那面纱女子的眼神,众人眼底的深意更浓。
安谧感受到东临王的视线,以及众人投注在她身上那探寻的目光,心中禁不住苦笑,也是彻底的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哪点儿引起了人家堂堂王爷的注意了。
想必,他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吧!不仅仅知道了她的身份,更是知道她和柏弈关系匪浅,或许,他只是知道自己和柏弈相识,却不知道他们具体是怎样的关系,那关系到底又有多深厚,呵!他此举,是在试探柏弈啊!
而柏弈……
安谧面纱下的嘴角微微扬了扬,目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柏弈,柏弈那般精明的人,又怎会察觉不出东临王的试探?既然察觉,想必是不会中了他的计。
只是,但安谧看到柏弈脸上的似笑非笑,心中竟是一颤,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果然,下一瞬,便证明她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柏弈呵呵一笑,原本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的手,不紧不慢的伸了过来,端起安谧面前的茶杯,握在手中细细的摩挲着,那慵懒的姿态,竟是透着几分魅惑人心意味儿。
这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怔,就连东临王面上的笑容也是一窒,皆是看着柏弈悠闲的端详着那从安谧面前取来的茶杯。
安谧意识到什么,心中警铃大作,这柏弈是要……他疯了吗?他难道想让东临王更加怀疑她和他的关系,他若是查到自己和柏弈商业上的合作,势必会使绊子阻碍!
那对他们,尤其是对柏弈,是十分不利的啊!
几乎是下意识的,安谧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暗自伸到柏弈那边,想要扯扯他的衣衫,提醒他不要这般明目张胆,可是,手刚伸了过去,一只大掌便覆盖在她的手上,安谧一惊,意识到什么,立即缩回手,可是,她却是晚了一步,那大掌紧紧的将她的手攥住,安谧无从脱身。
安谧咬了咬牙,看向柏弈,却见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风华绝代,可此刻在安谧看来,却是邪恶得让人头皮发麻,安谧心中咯噔一下,彻底的明白,自己是无法阻止这男人要做的事情了。
果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柏弈端着手中的茶杯,在鼻尖闻了闻,似乎极其满意,下一瞬,便仰头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下。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诧异,早已转化为震惊,若说方才东临王替那女子倒茶,让他们吃惊不小,此刻,亲眼看着渤海王将那一杯茶喝下,却已是让他们惊得失了神。
喝茶事小,可那茶杯……分明就是那面纱女子用过的啊,渤海王就这么随意的用,那女子和渤海王的关系,已然到了连茶杯都不分离我的程度了么?
可方才东临王对那女子的态度……一时之间,这混乱的三角关系,让众人理不清头绪,但有一点,他们却是明白,那女子是不简单的!
竟能让东临王和渤海王如此这般,那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众人失神猜测之间,柏弈已经优雅的放下了茶杯,满意的叹道,“好茶!”
脸上依旧是那一贯的微笑,目光第一时间扫过安谧,瞧见她微微流露出来的窘迫,心中竟是十分的满意,若是她此刻没戴面纱,他定会看到他脸颊上的红晕吧!呵!让这女人面露羞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不错,他如何能看不出老四的试探?同时,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做任何回应,便会让老四的试探打了水漂,这才是明智之举,可是……一想到安谧要喝下老四倒的茶,以及周围人看安谧和老四那暧昧的眼神,就让他分外的不悦,第一次,明知不合时宜而为之,但他还是做了。
喝了安谧的茶,让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他和安谧的身上!
毫不退惧的对上老四的眸子,瞧见他眼底的深沉,他知道,自己是如了老四的意,可这又如何?他柏弈何时怕过老四了?即便这是在他东临王的属地上!
安谧感受到周围这些人异常灼热、暧昧的视线,此刻,更是庆幸自己用面纱遮住了脸,便是不刻意去感受,那脸上上传来的滚烫,也让她怎么也无法忽视,更何况,桌子底下,在众人视线看不到的地方,柏弈的大掌,仍然紧紧的包裹着她的手,怎么也挣脱不了。
这柏弈,到底在干什么!
都说他行为乖张,让人捉摸不透,看来传闻一点儿都不假!
一室的诡异气氛,持续弥漫着,柳铉素来老练精明,此刻,看那坐在东临王和渤海王中间的白衣面纱女子,眸光更是深沉,轻声问身旁的柳湛,“此女是谁?”
他确定,此人不在他的受邀宾客之列。
柳湛是知道这白衣面纱女子的来头的,想到那一块烫金的牌匾,眉心皱了皱,“之前坊间传闻,今日有人会在咱们柳记绣铺对面开一个绣坊,而这个女子,便是那绣坊的主人。”
柳铉脸色更是一沉,开在柳记绣铺对面,明显就是在对柳记绣铺宣战,他本以为,不过是哪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他不需要放在心上,可是……他没有料到,竟然是一个女子,更加没有料到,这女子,竟然和渤海王、东临王二人,都有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关系。
这意味着什么,柳铉在生意场上打滚儿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若渤海王和东临王是这女子身后的人,哪怕是这女子仅仅是有他们撑腰……
柳铉不敢再往下想,挥开脑中的思绪,脸上浮出一抹热络的笑,终于是开口,打破了这一屋子诡异的沉默,“哈哈,这确实是好位置,闹中取静,视野开阔,管家,让人将周围收拾一下,这一桌,便是主桌。”
这样的情况,柳铉自然要迎合着两位王爷,有意无意之间,尽是流露出讨好之意。
柏弈和东临王淡淡的笑笑,皆是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安谧,心中吃惊之余,却也坦然,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柳铉又怎敢自己坐在主桌上,而让两位王爷坐在这般“偏僻”的角落?
无奈的笑笑,她没有想到,自己刻意选了一个偏僻的位置,静等柳府的这一出好戏,经这两个男人这么一闹,这里倒成了主桌了。
也罢,这样,就能更加清楚的欣赏等会儿这一家子的精彩表情了,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是吗?
正此时,一袭青衫的青岚进了宴厅,目光搜寻一周,最后停在某个方向,面上依旧是一贯的温和儒雅,径自朝着这边走来,看到这边围着的人,唯独老三,老四,以及两个女子坐着,嘴角不着痕迹的扬了扬,没有说什么,自顾自的在这桌选了一个位置坐下。
柏弈和东临王眉毛不约而同的一挑,心中皆是明白,他们的大皇兄,此番是在告诉他们,他不会再继续隐匿下去。
三人只是各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有说什么,主人家柳铉见青岚大夫坐下,倒没怎么吃惊,青岚大夫常替柳府看诊,今日,他的位置本就安排在主桌,如今坐在这里,倒也正常,见来的人都差不多了,便朗声道,“各位都请入座,湛儿,吩咐开宴!”
开宴!安谧眸光闪了闪,朝着宴厅门口的方向看了去,都这个时辰了,送贺礼的人,也该来了吧!
正想着,门口便出现了一个身影,正是她所等待的人,嘴角扬了扬,安谧的目光瞥了一眼方才陆续入了座的人,柳铉,柳夫人,柳湛,作为主人,自然是桌在主桌上,正好和他们同一桌。
被请了出来的新娘子安心荷,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坐在柳湛的身旁,这一桌,除了这些人,还有几个柳铉生意上的朋友,安府的人,除了安越锋在这一桌,余芳菲和安心莲母女则是被安排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安谧满意的看着这一桌的布局,笑得更是满意,好像……都聚齐了呢!
“絮儿,你坐这里,替为娘照顾着客人。”柳夫人给柳絮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柏弈身旁的位置,心里依旧打着将柳絮推向渤海王的主意。
平日里柳絮是上不得主桌的,可今日的这个场合,为了柳家,她便也只能破破例。
柳絮愣了愣,瞧了一眼渤海王,方才的那一幕,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心里却是羡慕着那个白衣面纱女子,那女子当真是幸运,渤海王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用她的杯子喝茶,想必他们的关系是不简单的吧!
她是渤海王心上的人吗?
越是猜测,柳絮的心里越是羡慕,甚至是有些嫉妒,若是她也能让渤海王这般青睐,那该多好,就算仅仅是待在他的身边,能够时常看见他,她也心满意足。
“还愣着干什么?”柳夫人见柳絮失神,暗自扯了扯她的衣袖,低声催促。
柳絮回过神来,忙坐在了渤海王身旁,一脸的嫣红。
可她小女儿的娇态,某人却没有看在眼里,手中依旧握着方才从安谧面前拿过来的茶杯,浅浅的抿着,心中想着什么,却是有些微微失落。
方才,怎的不小心就让安谧那女人把手给挣脱出去了呢?
他不知道这女人的手这么小,这么软,还那么暖,跟柳儿的小手一般舒服,只是……那女人,在安府都干了什么粗活?竟然生了那么厚茧子!想到此,眉心不由得皱了皱。
这厢柏弈心中突生不悦之间,柳铉已经在招呼着众人喝酒,柳夫人亦是满脸笑意,“老爷……”
柳夫人突然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柳夫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今日老爷大寿,妾身……”
柳夫人话说到此,却是倏然顿住,似看到了什么,脸上原本的笑意僵住,握着酒杯的手也渐渐的收紧,众人察觉到她的异常,皆是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是一个男子,男子俊朗儒雅,已是成年,手上提着一个盒子,不知道里面是装的什么。
柳铉看到来人,眉心微微一皱,似是没有料到此人会来一般,那双老练的眸中,隐约夹杂着些微的不悦。
那人提着盒子,朝着主桌这边走来,每走一步,安谧都可以看到柳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一分,尽管极力隐忍,但是,她握着酒杯的手,依旧隐隐颤抖着,连酒水也洒出了些许。
柳湛看到自己娘亲这般激烈的反应,对来人也是防备了起来,他的娘亲素来镇定内敛,此人是谁?竟让娘亲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人终于走到了柳铉的面前,柳铉的脸色也是阴沉到了极点,他如何会不知道此人是谁?这么多人在场,他来干什么?
“老爷,今日您大寿,娘说,平日里老爷对属下照顾有加,特意让属下准备了些礼,来替老爷贺寿。”那人开口道,说话之间,已经将手中的盒子打开。
一声“老爷”,让柳铉原本紧皱着的眉峰舒展了些,心中的怒气渐消,他还不了解他吗?他从来都是知轻重的人,看来,他方才的担心是多余了。
“老爷,不是什么特别的礼物,那日属下带的点心,老爷吃了说好吃,我娘又亲手做了些,是您爱吃的口味,老爷若不嫌弃就尝一尝,也不枉娘亲昨晚整夜没睡的准备。”那人从盒子中端出一盘点心,放在柳铉的面前,眼里隐隐闪着期待。
柳铉看那点心,心中一颤,这是他最爱吃的,做法却是极其复杂,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一抹为他做点心时细心忙碌着的身影,心里的某处柔软似被触及,眼神也变得柔和,伸手拿了一块点心。
这举动,让柳夫人心里的怒气更甚,那男人叫他老爷?哼,明明就是外面那女人给他生的儿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父慈子孝?
老爷是想到那女人,眼神才这般温柔吗?
嫉妒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心,看着老爷手中的那块点心,更是觉得刺眼。
让儿子给他送点心?还是在这样的场合,那女人要干什么?她是计划着要登堂入室了吗?
休想,休想!
她决计不会让那女人得逞,不会让这个男人跟他儿子抢柳家的家产!
心里一横,柳夫人顾不得在场这么多人,重重的将手中的酒杯摔在地上,“老爷,你不能吃!”
酒杯碎裂的声音,让在场的人心中一颤,暗自猜测着怎么回事。
安谧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是大了些许,呵呵,这就没了镇定,失了仪态了吗?
哼,好戏可还在后头呢!
柳铉抬眼对上柳夫人那双满眼火红的眼,平日里的端庄优雅,也已显得狰狞,他是何等老练,瞬间便意识到了什么,她……她知道了!
她早就知道了他外面这个儿子以及她娘亲的存在了吧!
二人夫妻这么多年,他又如何能不清楚她的脾性?外人只道是他的夫人端庄贤惠,可谁知道她毒辣的一面?
不是他没有纳妾的心思,是这女人容不得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存在,每每出现,便是人命。
他又怎敢冒险让怀了他骨肉的芸娘遭到她的毒手?
这些年,芸娘独自在外将儿子养大,从不抱怨,而这个女人……哼,她早知道了芸娘和靖儿的存在,却装作不知道,她怀着什么心思,他还能猜不出来吗?
她是想暗中将芸娘和靖儿除掉啊!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柳铉看柳夫人的眼神,更是冷漠了几分,“如何不能吃?”
柳夫人心里一颤,在柳铉的目光之下,竟是分外的不安,“这……这人来历不明,指不定是心怀不轨,万一这点心里有毒……”
“哼。”柳铉冷哼一声,还未等柳夫人说完,便将点心送入口中,细细咀嚼,转眼看向他的另一个儿子柳靖,呵呵笑道,“不错,几个月没尝到你娘做的点心,倒真是想念,还是那个味道,甜而不腻,酥软香脆,这世上,怕也只有你娘能做出这般合我胃口的点心了。”
众人一听,柳老爷这语气,怎么听,怎么觉得他和这个男人的娘关系匪浅。
正此时,那男人朗声开口,语气尽是欢喜,“老爷喜欢就好,属下回去告诉娘,老爷喜欢娘做的点心,娘定会十分高兴。”
柳铉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悦哼道,“什么老爷?什么属下?你是我的属下吗?你也用不着再回去了。”
那男人微怔,“老爷……”
柳铉却是赫然起身,笑盈盈的面对着众人,心中已经做了决定,朗声道,“各位,今日我柳铉大寿,又是湛儿成亲之日,本是双喜临门,可此刻,却又多了一喜,该是三喜临门才对!”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何为第三喜?”开口的却是柏弈,此时的他,眼底尽是笑意,问话之间,目光瞥了一眼安谧,瞧见她眼底的波光,心中了然。
柳夫人意识到什么,脸色一白,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浓烈,“老爷,今日湛儿大喜,心荷还要刺绣为老爷贺寿,老爷不是早就想看看了吗?况且大家也都还等着一饱眼福呢。”
安谧的嘴角,扬起一抹讽刺,这个柳夫人是在用安心荷身怀的绣技来威胁柳铉吗?呵呵,不知道,等会儿,她得知他们根本娶错了人,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而此时……安谧摩挲着手中的茶杯,看了眼柳铉,见他面上的坚定,心里更是畅快,看来,柳夫人的威胁,怕也不起作用啊!
这正是她要的,不是吗?
果然,下一瞬,便听得柳铉开口,那声音足以让整个宴厅都听得清楚,“他不是什么属下,也不该唤我老爷,他是我柳铉流落在外的儿子柳靖,今日的第三喜,便是我儿认祖归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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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章能写到安心荷去,可是,情节设定一步步来哈~下一章,嘿嘿,凉凉乖乖的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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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章 揭开真相休妻当场决裂!
此话,如在宴厅内投下了一记惊雷,除却安谧,以及开口的柳铉,几乎是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那男子……竟是这首富老爷流落在外的儿子?可众人都只听闻,柳家一脉单传,唯独柳湛一个少爷,如今却……
众人看了看柳铉的神色,似是在探寻着他话中的真假,在众人的目光中,柳铉脸上的笑意更是浓厚了些许,他本就打算寻一个机会,让柳靖认祖归宗,将他们母子接回来,柳靖这些年,在经商上逐渐展现了才华,为了怕柳湛的娘亲发现,他甚至只让他在柳家荣锦城以外的产业中历炼,但是,这样着实太委屈他了。
他的才能不亚于柳湛,理应得到更好的锻炼机会。
可是,就是担心他们回了柳府,被人所嫉恨,会如二十多年前他身旁的其他女子一般,被无端陷害至死,所以,这个计划,他一直搁浅着。
现在,既然他的夫人已经知道了芸娘母子的存在,若是将他们母子二人放在外面,怕更是危险,索性,就借此机会,让柳靖认祖归宗,至于以后……他会想办法,让这善妒的女人消停些。
众人见柳家老爷神色之间的泰然,心中便是明白,柳家老爷说的不假,这男子是柳老爷流落在外的儿子,更准确的说,该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爹,你……你开玩笑的吧!”柳湛看着那男子,目光再转向柳铉,爹方才说了什么?那男子是爹的儿子?怎么可能?爹的儿子就只有他一人,他是一脉单传啊!
柳湛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看着柳铉的目光,充满了期待,似盼望着从柳铉的口中听到让他满意的回答。
可是,柳铉却是皱了皱眉,“我不是开玩笑,他是你的弟弟,从今之后,你们兄弟两,一起助我打理好柳家的家业,将咱们柳家的产业发扬光大。”
柳湛心里咯噔一下,那根期望的弦瞬间崩断,弟弟?一起打理?这柳家是他柳湛的,怎容得下另一个兄弟抢了属于他的东西?
可是,他该说什么?他又该怎么办?
“老爷,这不妥吧?”柳靖敛了敛眉,沉声开口,方才,他一直沉默着,此刻,柳铉的话让他回了神,就连他听到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让他认祖归宗,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不错,他今日是特意来的,他终究是听了那个女子的建议,赌这一赌,那个女子说的不错,柳夫人容不下他们母子,而他却不能确保柳夫人一辈子不发现他们母子的存在,而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不断的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有能力去保护娘亲。
所以,他赌了,就在方才进门的那一刻,他还不确定,他这般出现,会否让爹不悦,事实证明,爹确实不高兴了,可是,娘的点心却是平息爹的怒气。
在看到柳夫人那般愤怒的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然知道,自己今天这一着是走对了,柳夫人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正如那个女子所说,他若不借此机会,说不定,就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他不笨,他知道,或许爹一开始并不打算就此让他认祖归宗,但柳夫人的反应,促使了爹爹下了这样的决定。
他该感谢柳夫人么?心底浮出一丝冷意,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和娘亲回了柳府,这柳夫人,也不会让他们安生,而他要做的,便是如那个女子所说,让自己足够强大,有能力保护好娘亲。
“不妥?如何不妥?你是我柳铉的儿子,就理应认祖归宗,即便不是今天,你们母子,我也早已有安排,这样,等会儿我便让人去将你娘亲接回来,日后,你们便跟在我的身边。”柳铉朗声道,语气坚定,此事已经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即便不是今天,他也对那对母子有了安排吗?柳夫人极力隐忍的愤怒此刻燃烧得更是灼烈,他是怎么安排他们母子的?迟早都要他们接回来吗?哼,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就知道那对母子会成为她和湛儿的威胁,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除掉他们……
现在,老爷却要将那女人接回来了吗?
“恭喜柳老爷,三喜临门,二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必成大器啊。”
“对,方才二公子进门,我便觉着二公子和柳老爷好似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原来是父子,恭喜恭喜……”
男客们竞相道贺,而这边的女客,看柳夫人的眼神却是变了变。
“还以为柳夫人当真是有福之人,受着柳老爷独宠,现在看来怕是不尽然吧。”
“是啊,柳老爷不是舍不得柳夫人被妾室的勾心斗角所累吗?现在妾室进门,还带着这么大个儿子,呵呵……”
“你说,这柳老爷,是宠柳夫人多一些,还是爱妾室多一些?”
感受着宾客们看好戏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女眷们的窃窃私语传进柳夫人的耳里,柳夫人顿觉气血翻涌,心里的愤恨更是压制不住,脸色早已经黑得不能再黑,那张酷似柳铉的脸,更是刺痛了柳夫人的双眼,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怒气,“老爷,妾身不同意让那女人和她的儿子进柳家的门!”
她是柳家的当家主母,是名正言顺的正室夫人,老爷打理着外面的生意,这个家里,却是她一手在操持,在柳家,她也有话语权。
安谧眉毛饶有兴致的一挑,呵!看柳夫人这般失态愤怒,可还是第一次呢!
微微掀起面纱,浅浅的抿了一口茶。
柏弈笑看着这一切,心中亦是了然,想必,这柳家的私生子突然出现来为父亲祝寿,怕不是偶然吧!
这个安谧,到底暗地里做了多少事情?微微皱了皱眉,或许,该让她知道,有些事情让他去办无妨,毕竟,二人是友好的合作伙伴不是吗?
那厢柳铉听了柳夫人的话,原本高兴的面色倏然一沉,她这是什么话?她不同意?她以为她是谁!
眼底一抹不悦瞪向柳夫人,“这事容不得你做主!”
他自然知道,她不会让芸娘进柳家的门,她怕是要让他们永远没有机会进柳家的门吧!
柳夫人微怔,似没有想到他会这般强势的在众人面前,就为了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进柳家的门?心里的怒火,噌的一下,几乎是在瞬间便更是灼烧了起来,烧毁了仅存的理智,“我是柳家的当家主母,为何不能做主?你莫要忘记了,我这些年为柳家操持的辛苦。”
一时之间,众人看着这夫妻二人之间的交锋越发的激烈,柳湛神色复杂,柳靖则是站在一旁,眉心微皱,但眼底,却是一片平静,爹和柳夫人对峙得越厉害,对他便越有利不是吗?
安谧嘴角勾起一抹轻讽,随即听得柳铉冷冷的开口,“当家主母?你可以不当这个当家主母!”
轰的一声,柳夫人只觉一声闷雷在脑中炸开,身体跟着一晃,胸口气血涌动,直冲她的喉头,她甚至感觉到口中让她不适的腥甜。
他说了什么?不当这个当家主母?他是要废了她吗?
心中强烈的不甘,急速的乱窜着,柳夫人的拳头紧紧握着,等着柳铉的目光,分外狰狞,“老……”
“娘!”柳湛赫然开口,打断她的话,忙离开了位置,绕过站在身旁的那所谓的弟弟和柳铉,快速的走到柳夫人身旁,扶着她的手臂,低声在她的耳边说道,“娘,不能惹怒爹,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么多人都在,莫让咱们柳家成了笑话!”
莫让柳家成了笑话?呵,她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了啊!
“娘,来日方长。”柳湛低低耳语,随即声音大了些许,“娘,爹今日让二弟认祖归宗,确实是咱们柳家的喜事,这样好啊,以后,便有二弟帮我一起,为爹爹分忧解劳,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柳铉的神色这才稍稍有所缓和,柳夫人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柳湛的话,稍微让她拉回了些微的理智,神色微闪,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冲动,一阵后悔。
她这是怎么了?她平日里的镇定哪儿去了?
对,湛儿说的不错,来日方长,她今日这般抵触,公然和老爷对着干,实在是不明智之举,她要忍,可是,这忍,忍得她心在流血,可除了忍,还能怎样?
难道等到彻底触怒了老爷,眼睁睁的看着老爷在盛怒之下,当着众人的面儿,废了她当家主母的权?这不是自己将老爷往那个女人的怀中送吗?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
她素来都是精明的,理清了这一点,便渐渐的找回了平日里的内敛与端庄,扯了扯嘴角,“老爷,妾身……妾身方才失态了,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妾身没有心理准备,妾身太震惊了,所以才……”
说罢,目光瞥了站在柳铉身旁的柳靖,虽然强忍着,但眼底的冰冷,明眼人却依旧看得出些许端倪,顿了顿,柳夫人继续道,“既然是老爷的子嗣,自然要认祖归宗,这样吧,接妹妹回府的事儿就交给妾身去做吧,稍后妾身就安排一下,让家里的下人替妹妹把院子收拾一下。”
柳铉如何看不出柳夫人隐忍的不甘,当众向他认错,倒是挽回了他的面子,不过……深深的看了柳夫人一眼,柳铉沉声开口,“你能这般想,自然是好的,至于接芸娘回府……我看,还是靖儿亲自跑一趟吧。”
柳夫人脸色一沉,柳靖已然开口应承,“是,爹,娘亲若知道今日能够见到爹,必是十分高兴的。”
柳铉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想到什么,复又对着柳靖朗声道,“快见过你的嫡母以及大哥,给你嫡母敬杯茶。”
柳夫人和柳湛神色皆是一顿,柳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走上前,从随即送上茶的下人手上接过茶杯,当着众人的面儿,跪在柳夫人的面前,“靖儿见过夫人,夫人请喝茶。”
柳夫人身子一晃,脸上刻意撑起的笑容,瞬间有些龟裂,脸色也更是难看了几分,袖口下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喝茶?要她喝这私生子所敬的茶?!
安谧将她的反应一丝不差的纳入眼底,心中更是畅快至极!
前世柳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柳靖母子除掉,世人甚至不知道柳老爷还有这么一个儿子,这一世……她偏偏要在那之前让这母子二人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即便柳夫人以后要将这对母子置于死地,那也不可能那般顺遂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柳夫人的身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她对柳靖的敬茶做出回应,安谧看着柳夫人那难看的笑容,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呵!这柳夫人若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喝了茶,那就意味着她这个柳家的正室夫人,正式接纳了柳靖回府,以她那般强烈的独占欲,又怎会真的愿意接纳外面的女人和那女人声的儿子呢!
她只会将他们看成她人生中的污点!
可是,有些事情,又怎由得她?
眸光闪了闪,安谧嘴角的笑意更浓,看柳夫人这般挣扎,明明不愿,却不得不为的表情,当真是觉着心情不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靖手中的茶杯依旧举着,柳铉见柳夫人毫无动作,眉心微微拢了拢,不悦的轻咳了声,柳夫人神色微松,心中虽然不甘愿,可是,还是不得不重新扯出一抹笑容,从柳靖手中接过茶杯,浅抿了一口,却是没有说话。
柳靖嘴角扬了扬,起身,随即转向柳湛,朗声道,“今日大哥大婚,靖儿没有准备贺礼,请大哥海涵,靖儿日后一定补上。”
柳湛嘴角抽了抽,贺礼?他可不稀罕他的什么贺礼,可是,此刻他却只能笑笑道,“自家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不是?”
“大哥不介意就好。”柳靖面上多了丝笑容,刻意忽视柳夫人和柳湛眼底因他而起的愤恨,贺礼么?今日他的出现,何尝不是给柳湛的礼物?
“你这份礼,送得精彩。”
安谧正欣赏着柳湛和柳夫人那像吞了死苍蝇的精彩表情,却是听得身旁低沉磁性的男声响起,安谧一转眼,便是对上柏弈那双晶亮的双眸
安谧敛眉,笑而不语,这柏弈,倒真是有些眼力劲儿。
柏弈见安谧的神色,心里不禁笑了笑,本以为她那眼底的笑意就已经是对他的回应了,却没料,他刚转过眼,便听得安谧的声音低低的传来。
“好戏,还在后头呢。”
柏弈微怔,看向安谧,好看的眉峰微挑,轻声道,“还有?你准备的还不少,这柳家,到底是怎么惹到你了?”
安谧微怔,怎么惹到她了?早已经烙进她心底的一幕,再次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安谧眸中的眼神沉了沉,她的反应自然没有逃过柏弈的那双利眼。
那是怎样的恨?即便是极尽隐忍,方才那一刻,他也能感受得到那其中的浓烈。
俊眉敛了敛,柏弈知道,自己似乎又让她想起了伤心事,不知为何,明明他就对她对付柳家的原因十分感兴趣,一直想知道,以前也不着痕迹的试探过安谧,可是,这一次,他却因为她眼底的恨而心疼,顿时后悔方才的这么一问,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因何而起。
心中盘算着说些轻松地话,让安谧从恨的挣扎中挣脱出来,可还未开口,安谧的声音便先一步传进了他的耳里。
“今日柳府可是三喜临门,一份贺礼,未免太寒酸了些,叫人家怎么分?”安谧眸子微眯着,她的贺礼会一份一份的送到柳湛和柳夫人的面前。
柏弈一怔,看安谧的眸中,已是那种毫不留情的狠意,狠意之中,却是夹杂着些微云淡风轻,好似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熟悉的感觉,以前让他觉得危险,但此刻,却是让他畅快,竟是哈哈的大笑出声来。
柏弈这一笑,无疑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看着柏弈,皆是在猜测,这渤海王为何发笑?
柏弈意识到自己失了控,感受着众人的视线,倒也不慌,不紧不慢的道,“恭喜柳老爷三喜临门!”
三喜临门,便意味着,安谧的贺礼不会寒酸啊!
他此刻,倒是觉得,自己才是拆那礼物的人,期待着拆开礼物带给自己的惊喜,越是期待后面要发生的事情了。
柳老爷怔了怔,寒暄了几句,在场的宾客也都继续对柳铉说着恭贺的话。
而东临王和青岚却是沉默不语,方才这一出好戏,他们都看在眼里,不过,刚刚瞧见柏弈和身旁女子的窃窃私语,二人的眉峰皆是皱了皱,神色各异。
“老爷,这茶也喝了,靖儿也送了老爷寿礼,该是湛儿了,湛儿今日大婚,娶的又是品绣会的魁首心荷,方才老爷也是同意了,让心荷当众绣一副,当做是他们夫妻二人送给老爷的寿礼,也让大家一饱眼福,老爷,您看是不是该让心荷绣了?”柳夫人努力平息了怒气以及心中所有的不甘,她告诉自己,她还有湛儿,如今湛儿娶了心荷,心荷又有他们柳家寻了多年的失传绣法,稍早老爷回来之时,她将湛儿从柳记绣铺中得到的绣帕给老爷看了,老爷甚是欢喜,等会儿心荷绣出一副更加完美的,定能让老爷大悦。
她现在,将一切都押在了安心荷的身上,她有信心,安心荷不会让她失望!
“开始吧。”柳铉看了安心荷一眼,朗声道,对那绣品,他也甚是期待啊。
“心荷,还不快去,记得就绣上次在品绣会上,你所绣的那一副,不过,这一次,要绣完才行。”柳夫人柔声道。
安谧看向安心荷,却只见她原本的不悦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笑意,朝着柳铉和柳夫人福了福身,应了声“是”,便走向早已经为她准备好的架子前。
安谧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谲,脑中响起今日一早,安心荷的话。
唯一的少爷!呵呵!此刻柳靖的存在,该是怎样的讽刺!
安心荷她怕是也恨透了吧。
想到付老六,这安心荷母女对她这般恶毒,那么,也就休怪她安谧不客气了。
众人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柳家新晋的大少夫人在架子前,专心的刺绣,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些刺绣好手的韵味儿。
安越锋、余芳菲、安心莲看着安心荷熟练却不失优雅的在那里绣着,眉宇之间,皆是流露出得意,这可是他们安家的女儿啊,如今,成了柳家的大少夫人!
安谧将他们的表情看在眼底,心中泛起一股淡淡的冷意。
那厢安心荷专心的绣着,这边的桌子上,柳铉和渤海王,东临王等人热络的寒暄着,气氛好极了,可谁又知道,在这样的好气氛之下,却是埋藏着足以让某些人跌入地狱的陷阱。
不知道过了多久,安心荷最后收了针线,在一旁伺候着的丫鬟,立即禀报道,“老爷,夫人,少夫人她已经绣好了。”
顿时,这边原本寒暄着的人皆是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安心荷,而柳夫人更是笑着的起身,催促着安心荷,“心荷,还不快亲自献给你公公。”
“是。”安心荷心里激动不已,她知道自己的任务,她讨好了公公,就等于是替夫君讨好了公公,所以,她半刻也不敢怠慢,等丫鬟拆下了架子上绣好的锦缎,她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来,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向这个荣锦城的首富老爷。
一边走,目光触及到安越锋的视线,记起方才姐姐替爹爹带的话,轻轻的朝着那边点了点头,似在让他放心,心中亦是在盘算着,等会儿公公夸赞她之时,她再为安家说说话,公公一高兴,便也不会再心存芥蒂了。
安心荷如是想着,被所有人用这般期待的眼神看着,骨子里的那份虚荣顿时冒了出来,呵呵,以后,她柳家少夫人安心荷,怕是到哪儿都会众人簇拥,受着瞩目吧,这感觉她真是喜欢极了,让人食髓知味。
安心荷神色之间越发的得意,可是,此时的她又怎知道,她正一步步的朝着毁灭靠近。
终于,安心荷到了柳铉的面前,恭敬的将手中的绣品呈上,“公公,心荷祝公公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柳铉满意的点头,一旁伺候着的管家正要替他接过安心荷呈上的绣品,柳铉却先一步伸手拿了过来,神色之间隐隐流露出些微的激动,这里面便是他们柳家寻了许久的失传绣法吗?
他可是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这绣法的传人,可如今……那东西就在他的手上!想到此,柳铉怎么能不激动?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展开来,好好膜拜一番。
他的反应落在所有人眼里,众人神色各异,不知内情的人,自是以为柳家老爷只是像他们一样,对品绣会魁首的作品深感好奇,而柳湛和柳夫人则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满脸笑意的看着柳铉,等待着他将那副绣品展开,柳夫人心中甚至暗自准备着等会儿定要老爷面前大肆夸赞安心荷和湛儿一番,不着痕迹的看了那柳靖一眼,此时的眼底除却愤恨,更是多了些微的不屑。
等他的湛儿将柳家的绣坊事业推向一个高峰,那又怎是这柳靖比得上的?那柳靖最终定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庶子罢了。
而她,即便是一个庶子,她也不会让他安生,她会让他和他那碍眼的娘,从她的面前彻底消失。
倒是柏弈和青岚脸上看好戏的意味儿浓了些许,他们二人可是清楚的知道,安心荷并非柳家寻找之人,自然也绣不出让柳家满意的绣品了。
安谧不动声色,暗自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在瞥见柳夫人和柳湛的得意之时,心底禁不住冷笑,得意?现在得意,未免太早了些!
那厢,柳铉已经慢慢的展开了锦缎,目光落在那锦缎的刺绣上,原本期待的脸色却是微僵,浓墨的眉峰紧紧的拧成一条线,众人将柳铉的反应,皆是好奇,有人禁不住开口道,“柳老爷,快让大家见识见识少夫人的刺绣,我们可是等不及了。”
柳铉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抓着锦缎两边的手紧攥着,明显的怒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众人都是一愣,柳老爷这是怎么了?
安谧秀眉微扬,闲然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柳老爷为何会脸色大变,这其中的缘由,她怎会不知道?
柳夫人意识到不对劲儿,立即倾斜身过去,柔声道,“老爷,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可有不妥?你问我可有不妥?你看看,这是否不妥!”柳铉倒也顾不得这么多宾客在场,将手中的锦缎一把甩在了柳夫人的怀中,在看到锦缎上的刺绣并非他所期待的之时,心中的怒气就窜了出来,方才心里有多期待,此刻心里便有多失望。
他寻了那绣法那么多年,便是一眼就足以辨别出那是否是他所寻的绣法,可他刚刚看到的是什么?
分明就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绣品,他柳记绣铺的绣娘,随手都可以绣出一大批来。
柳夫人神色微怔,忙展开怀中的锦缎,打算一看究竟,但看到里面的刺绣之时,眉心也是皱了皱,看了看老爷愤怒的脸,又看了看安心荷,扯了扯嘴角,“老爷,心荷定是在开玩笑呢,心荷,我让你照着你品绣会那日的作品绣,你这是绣的什么?”
柳湛也是看到了锦缎上的内容,那日,看过那副绣品的人,少之又少,柳湛和柳夫人便在其中,他如何能不知道,此刻娘亲手中的绣品,并非那日的魁首作品?
“娘,心荷是按照娘亲所说,照着品绣会那日的作品绣的呀。”安心荷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何都变了脸色?
此话一出,柳铉眼底的不悦更是浓烈,柳夫人不着痕迹的瞪了安心荷一眼,暗暗责怪这不长眼的东西,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却也不好太过苛责,眸光微敛,柳夫人出了座位,走到安心荷身旁,“心荷,用你最拿手的绣法,再绣一副,可要认真对待。”
最拿手的绣法?她方才就是用她最拿手的绣法绣的啊,可是……安心荷看了看变了脸色的几人,心知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不仅如此,她的心里亦是生出一丝浓烈的不安。
此时的她,又哪有什么主意?只有按照柳夫人所说,重新走到架子前,丫鬟在柳夫人的授意下,已经重新安放了一块白色锦缎。
这一次,和方才热闹的气氛大相径庭,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众人看安心荷的眼神,也都变了变。
“啊……”安心荷在强烈的不安之下,刺中了手指,鲜血从指端冒出来,安心荷惊呼一声,第一反应是看了看柳铉,柳夫人以及柳湛,瞧见他们紧皱的眉峰,尤其是柳湛眼底的嫌恶,安心荷心里更是慌乱了起来。
相比方才的得意,此刻的柳夫人和柳湛,却是面色凝重,安心荷的举动,终于让他们觉着不对劲儿。
“她不过是一个飞扬跋扈的千金小姐,她哪里绣得出能让你们这样满意的绣品,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这句话在柳夫人的耳边回荡,越发的不安,猫腻……猫腻……莫不是教那个女人说中了?可是……可是那日,她亲眼看见的那副绣品,分明就是安心荷的名字!
宴厅中,气氛透着异乎寻常的诡异,那厢安心荷似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好几次刺破的手指,每一次轻轻呼痛,便惹得柳湛等人脸色更是难看。
但这边看着好戏的安谧,心里却甚是惬意得很,从设计掉包安心荷的绣品,误导柳夫人和柳湛母子那一刻起,她就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而他们也没有让她失望,他们终于意识到不安了吗?
哼,不安吗?仅仅是不安,未免太便宜了些!
眼底一抹厉光暗暗凝聚起来,正此时,宴厅外一个中年男人跑了进来,安谧认得那人,正是柳记绣铺的掌柜的,此刻的他,形色匆匆,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么?安谧想到什么,面纱下的嘴角上扬的弧度扩大了些许。
掌柜的一进宴厅,便感受到这压抑的气氛,神色怔了怔,目光搜寻整个宴厅,很快便看到了柳老爷等人,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又思及少爷前些时候的交代,他也不敢怠慢,偷偷的走到柳湛的身旁,低声耳语,“少爷,奴才有事情禀报。”
柳湛正是烦心之时,不耐的道,“没长眼睛吗?这是什么场合?是禀报事情的时候吗?”
“可……可……”掌柜瑟缩了一下,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开口,“少爷,这事儿真是紧急,少爷曾经吩咐奴才,若是那个将绣帕放在咱们柳记绣铺寄卖的人回来取银子,定要第一时间禀报少爷。”
柳湛本满心的不耐,此刻听到这句话,心中一颤,意识到什么,竟是猛地回身,激动的抓住掌柜的的领口,厉声道,“你说什么?”
此时的柳湛,迫切的想要更加确定方才他所听到的,丝毫没有意识到,此时他的举动,已经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掌柜的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诚惶诚恐,忙重复了一便,“少爷,那个将绣品放在咱们柳记绣铺寄卖的人,出现了,就在方才,她来取银子了。”
柳湛心中一惊,有些事情不断得到在脑中盘旋,渐渐清晰,可是,再一想,却又乱作一团。
那十多张绣帕的主人……品绣会魁首……柳家一直寻找的失传绣法……
柳湛闭上眼,努力让自己理清这其中的关系,所有人看着柳湛的反应,什么寄卖绣品的人?什么取银子?竟能让这柳家少爷这般失了仪态?
柏弈和青岚竟是不约而同的轻笑了声,依旧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湛儿,怎么回事?”柳夫人已然意识到什么,开口问道。
柳湛却是没有回答,没有理会任何人,如风一般冲出了宴厅,整个宴厅个的人顿时窃窃私语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原本正刺绣的安心荷,此刻也是不安的咬着唇,手中的针线好似不听使唤了一般,每刺下去一针,便会更让原本的绣品增添一个败笔。
此时的柳铉坐在位置上,一句话也不说,但那阴沉的脸色,已然昭示了他的心情。
不多久,柳湛便折返了回来,比起离开宴厅之时,此刻他的手中多了一张绣帕,紧紧的被他攥着,所有人都看着柳湛,猜测着他要干什么。
却只见他一进了宴厅,便直接朝着安心荷大步走去。
安心荷看着柳湛满身凌厉的迎面而来,瑟瑟的站了起来,尽力让自己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夫君,你……”
“说,这是不是你绣的?”还未待安心荷说完,柳湛便劈头盖脸的问道,说话之时,已经将手中的绣帕,狠狠的甩在安心荷的身上。
安心荷着实是被他吓到了,慌乱的将绣帕拿在手中,认真的看了下,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不是她绣的,那怎么会是她绣的?
可是,柳湛想要听到怎样的答案?安心荷摸不透,她该怎么回答?才能让柳湛满意?
“快说!”柳湛厉声吼道,额上青筋暴跳。
“不是,不是,不是我绣的。”安心荷惊慌的开口,答案脱口而出,等到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是什么,也许,她知道,她不能欺骗柳湛,或者说是不敢欺骗他,她若说了谎,柳湛定也查得出来,不是吗?
安心荷小心翼翼的留意着柳湛的反应,她的回答,能否歪打正着的让柳湛满意?
当她看到柳湛脸上那凌厉的冰冷,安心荷的心中咯噔一下,她知道,坏了!这不是柳湛想要的答案!
柳湛沉默不语,看了看安心荷面前所绣的东西,再抬眼看向安心荷的眼神,已是变得分外的阴狠,有许多事情在他的脑中彻底的清晰了起来。
“你骗我!”柳湛咬牙切齿,紧握着的拳头嘎吱作响,好似要将安心荷给捏碎一般。
“不,夫君,心荷没有骗你,心荷怎么会骗你?”安心荷急急地解释,不知道柳湛为何发怒的她,单纯的以为,柳湛所指的是她方才的回答。
柳湛利眼眯了眯,这安心荷是怎么做到的?那日品绣会有那么多人看着,她如何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耍了花样?柳湛饶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夫君?哼!他柳湛可以为了那失传的绣法娶安心荷,可他安心荷,却并不是他一直寻找着的那个人啊!
他赔上了他的婚姻,到头来,却发现一切的真相,却是这般模样!这般的讽刺!
夫君……
柳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柳夫人看着这边的动静,亦是按捺不住,上前拉了拉柳湛的衣袖,低声道,“湛儿,怎么回事?”
柳湛看了看柳夫人,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爹,心中一颤,猛然想到什么,依旧没有立即回答柳夫人的问题,急切的对掌柜的吩咐道,“那人呢?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柳湛眼里的急切异常的浓烈,掌柜的愣了愣,“回少爷的话,我见他拿着凭证来取银子,想到少爷的交代,便借故出来了,银子还没有支给她,她必是不会离开的,奴才……奴才吩咐了店里的伙计,让他们尽力留住那个姑娘。”
柳湛眼睛顿时一亮,忙道,“快,你立即回柳记绣铺,无论想什么方法,都要将那个姑娘留下来,听见没有。”
“听……听见了。”掌柜的应承道,不敢有丝毫的耽搁,忙匆匆的退了下去。
安谧将一切看在眼里,眸中的波光隐隐闪动着,柳湛终于意识到他找错了人,娶错了人,现在是要干什么?找到正确的人,再娶那人吗?
呵!可一切又怎会如了柳湛的意?
宴厅中,众人眼中的探寻越发的浓烈,沉默了许久的柳铉是何等的精明,便是这样,他已然猜出了什么。
那安心荷哪里是那失传绣法的传人?
柳家可容不得废人存在!
眸子一凛,柳铉沉声道,“柳湛,今天你可要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柳湛心中一颤,他又如何不知道爹爹的意思?他叫他把事情说清楚,事实上,是在告诉他,今日这事,他必须给好好的解决了!
柳湛脑中思索着,解决这件事情?他自然要解决!而解决的方法嘛……
目光看向安心荷,胸中的愤怒急速的乱窜着,沉吟了片刻,终于朗声道,“来人,准备笔墨纸砚!”
坚决的声音,让在场的人皆是一怔,准备笔墨纸砚?这柳家的大少爷是要干什么?
安越锋,余芳菲等人,脸色也早已经变了。
不消片刻,下人便送上了笔墨纸砚,一个家丁亲自端着,呈在柳湛的面前。
“呵!柳少爷难道是要休妻不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响起,开口的正是柏弈无疑,依旧是一贯的笑容,隐约多了几分讽刺,这话,传进来好些人的耳朵,安越锋余芳菲夫妻,也自然是听见了。
休妻?这……这怎么行?
“不行,不能休妻,心荷今日才嫁于你柳家,她什么错都没有犯,凭什么休妻?”余芳菲一听“休妻”,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安心荷也被那“休妻”两个字吓得脸色惨白,看着柳湛阴沉的脸,强扯出一抹笑容,“夫君,你不是要休妻对不对?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心荷什么也没做,我们还有洞房花烛呢……对,洞房花烛,夫君,你是不会休了心荷的对不对?”
柳湛冷冷一笑,却是没有理会安心荷,径自提笔,快速的在纸上挥洒着。
安心荷瞪着那张纸,距离并不远,恰好能够看清他所写的是什么,当看到“休书”两个字在白纸上渐渐成型之时,她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整个人更是懵了。
柳湛……柳湛他真的要休了她吗?
不,这怎么可以?!
今日他们才成亲,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洞房啊!
不,不能!
安心荷一直都知道,在大金朝,被休了的女人,会遭到别人怎样异样的眼光,自己这样便被休弃,以后更是休想抬起头来做人,她要的不是这样的。
她安心荷是荣锦城首富的少夫人,整个荣锦城,多少女人都会羡慕她的幸运,可是……若那羡慕变成鄙夷……变成不屑,变成众人的唾沫……安心荷几乎无法继续想下去。
心中更是坚定了什么,顾不得所有,推开身旁的丫鬟,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快速一把抓了柳湛丫丫电子书的纸,撕了个粉碎。
“你这个疯女人!”柳湛厉声喝道,眼里的怒意更浓,甚至一把将安心荷推开,毫不怜惜。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安心荷身体一个踉跄,硬生生的摔在地上,痛得皱眉。
“心荷……”余芳菲关切的上前,“你怎能这么对她!”
安心荷摇了摇头,口中不断喃喃,“你不能休了我,夫君,我求你,你怎么对心荷都好,就是不要休了心荷可好?”
“不好!”柳湛冷冷的开口,看安心荷的眼神越发的厌恶,“想知道我为何休了你?好,我便给你一个理由。”
此话一出,所有人皆是伸长了耳朵,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来首富家参加婚礼以及寿宴,竟还有这样一出好戏,当真是出乎意料。
柳湛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冷,“我柳湛所娶的人,该是品绣会的魁首,而你……你这魁首,根本就是作弊得来,那个……”柳湛指了指架子上原本安心荷还没有绣完的绣品,“你们看看,仅仅是这样的东西,怕是连普通都及不上,你说,你这魁首,不是你使了什么手段,作弊得来的是什么?你骗了我们柳家,骗了所有的人,你们安家,这是骗婚!”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哗然。
安心荷愣了愣,神色更是慌乱了起来,一直沉默着的安越锋倏然起身,“柳少爷,心荷的魁首,是你们选出来的,怎会是她作弊?她如何能瞒过你们这么多人的眼?”
“对,不是我,我没有骗大家,我没有,我没有!”安心荷双眼红了,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今天明明是她的大婚,为什么会成了这个样子?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她努力的想为自己解释,可是,却是有口难辩。
柳湛冷笑着,气氛一度僵持,安越锋倏然看向柳铉的方向,似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的上前,“亲家,你是知理之人,柳家是咱们荣锦城的首富,不能如此出尔反尔,成亲之日便休妻,这事儿传出去……怎么好?亲家,你倒是说句话啊。”
所有人都看向柳铉,余芳菲和安心荷的眼里更是充满了期待,柳铉是一家之主,只要他一句话,柳湛说不定就会打消休妻的决定了。
只是,她们又怎会料到,这个首富老爷只是皱了皱眉,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额头,轻叹道,“看来,我还真是老了,这就有些累了,各位,请恕老夫招待不周,先下去休息了。”
说罢,瞥了柳夫人一眼,柳夫人心中咯噔一下,脸色更是倏然惨白,那一眼,虽然平静,但是夫妻这么多年,她又如何不清楚丈夫的脾性?在那平静之中,她分明就看到了责怪与愤怒。
他是在责怪她没有将事情办好吗?本以为找到了失传绣法的传人,可是,在这样的场合,才发现那人根本就是假的!
“靖儿,时辰还早,爹跟你一起去接你娘。”柳铉转身朝着宴厅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着,分明这个男人方才还说累了要去休息,一转眼,便又有精神去接外面的妾室回府,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蹚浑水,他不会趟,甚至也不屑掩饰他方才的敷衍。
众人看着柳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门外还传来柳铉的声音,“靖儿,你将绣铺的事情熟悉一下,回家了,也该替爹分担一些了。”
不知道是否是有意说给某些人听,但这话传进了柳夫人和柳湛的耳里,二人神色一慌,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他让柳靖熟悉绣铺的事情,明显是要打算将绣铺交给柳靖打理啊,不,不行,这怎么能行?柳记绣铺一直都是柳湛在打理,且不说,柳家对绣坊这一块儿是何等的重视,单单是让柳湛将绣铺交给柳靖,他就一百个不甘心。
笑话,那柳靖一回府,便抢了他柳湛的东西,这以后还得了?!
外人怕还会传得更难听,私生子进门,他柳湛就要拱手相让,呵,他柳湛怎么丢得起这个脸?
柳夫人利眼眯了眯,心中也是盘算着什么,她决计不会让那个女人的儿子有机会抢他儿子的东西!
安越锋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气极,这柳铉竟然打算视而不见?不,他不是视而不见,他是默许了柳湛的做法,混蛋,这个老狐狸,竟这般无耻。
他无耻,也休怪他安越锋不客气了,安越锋眸光一敛,“各位,请大家来评评理,选心荷为魁首,是他们柳家的决定,现在倒是来倒打一耙,冤枉我们心荷做了手脚,说心荷存心欺骗,天地良心,大家都知道,柳夫人和柳少爷亲自到我柳府提的亲,今日柳少爷又亲自到我安府将心荷迎了过来,刚拜了天地,就又要休妻,这还有没有道理?柳家便是这荣锦城的首富,也不能如此罔顾伦常,不分青红皂白,这般对待一个女子,这般欺辱我安家。”
安越锋说得义愤填膺,在场的宾客皆是皱了皱眉,面面相觑。
“各位,你们都看着,可要为我安家做主啊。”安越锋知道,此刻只有借着舆论的压力来阻止柳湛休妻。
可是,他却有一点没有想到,在场的人都是柳家的宾客,且都在生意上和柳家有或多或少的关系,即便这柳家这般强势的休妻,确实有点儿无耻,休妻的理由也分不清真假,可管它是真是假,他们可没有人傻到为一个安家挺身而出,得罪了柳家。
让他们看戏,他们乐得自在,可真要将自己牵扯其中,呵……谁会那么笨?!
众人沉默片刻,再度活络了起来。
“这酒确实不错,可要多喝点儿。”
“这盘点心好吃,怕是连酒楼都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听说你第六房小妾生的儿子会走路了,恭喜恭喜啊……”
众人各自谈论着不相关的话题,意思再明显不过。
安越锋脸色一沉,明白了过来,这些趋炎附势的狗,他怎能指望他们?!
可是……
柳湛见此情形,却是冷笑一声,吩咐下人再摆了一张纸,提笔重新写着,今日,安心荷他休定了,那绣法的真正传人,她柳湛也势必会找到,无论用什么方法,他都要将那人给纳入麾下,并且,他还要快,只有这样,才能够在爹正式决定将绣铺交给那私生子打理前,挽回爹的心意。
这一次,他柳湛定要擦亮了眼,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想到此,瞥了安心荷一眼,休妻,是便宜她了,安心荷是他柳湛人生的第一个污点,而这个污点……
哼,来日方长,他柳湛不会让安心荷,不会让安家好过,一个被休了的女人,呵……利眼眯了眯,嘴角一抹诡笑浮现,很快,休书便写好,柳湛将休书拿在手中,嫌恶的丢在安心荷的脸上,朗声道,“安心荷骗婚在先,柳家容不下这样的女人,好在我和她并无夫妻之实,今日后,这女人便和我柳家毫无关系,婚嫁各不相干!”
柳湛休妻,是在意料之中,担众人真的听着柳湛说出这番休妻的话,觉得无耻之余,竟更是多了看好戏的兴奋。
呵!成亲当日便休妻,除了柳家,怕没有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吧!
安谧看着这一幕,眼底的冷意却是越发的浓郁,她一直都知道柳湛的冷漠与无情,此刻,更是觉得讽刺,目光扫过在场宾客的神色,虽然大家都没有表现出对柳湛此举的鄙夷,但,安谧却知道,柳家的声誉终究是会受到影响,这柳湛,以为柳家是首富,便可以不在乎这些人的看法吗?
哼,他是亲手为柳家埋下了隐患啊!
想到此,安谧的嘴角微扬,这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
与其毁了她来毁了柳家,还不如引导着柳家自己毁了自己。
而安心荷……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当柳家的少夫人吗?可前一刻如了愿,下一瞬便跌入地狱,想起安心荷折磨自己的嘴脸,以及那母女三人的狠毒,安谧的眸中尽是冷意。
她承认,她利用了安心荷,可是,重生一世,她安谧素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安心荷对她心怀不轨,她怎能放过这么一颗好用的棋子?
安心荷怕是从来没有想到,她也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仅仅是这样而已吗?安谧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那母女三人阴险的设计了稍早的那一出,企图让那付老六侮了她的身子,单是看着她被休,又怎么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对待妄图加害她的人,她安谧没有心慈手软之说。
想到什么,安谧眸中的波光更是暗了几分,而那厢,安心荷握着手中的休书,整个人早已如遭雷击,脸上的血色好似被抽干了一样。
和柳家毫无关系?不,她安心荷是柳家是柳家的少夫人,怎么会和柳家毫无关系?
“夫君……”安心荷突然怕上前,抓住柳湛袍子的下摆,柳湛蹙眉,却是嫌恶的将她一脚踢开,生生的踢在了安心荷的胸口。
安心荷惊呼一声,痛得皱眉,下一瞬,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洒了出来,触目惊心。
“柳湛,你欺我安家,你……”余芳菲早已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她余芳菲的女儿,怎能被他如此对待?!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却是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话……
“欺你安家?欺你安家又怎样?是你安家骗婚在先,我柳家还就欺你安家了!”
开口的正是柳夫人,她的心里也是憋了一肚子的气,她怎么想也想不出为什么品绣会那日,他们所看到的那副绣品,明明是安心荷的作品,可是,安心荷却不是那绣法的传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定会查清楚,不过此刻,他们柳家也只能揪着安心荷骗婚这一点不放手。
“你……”安越锋一张脸涨得通红。
柳夫人却只是冷冷的看了安越锋一眼,朗声道,“从今之后,我柳家和你们安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有你安家的地方,没我柳家。”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这……柳夫人这话,是要和安家彻底的决裂啊!
安越锋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安家在荣锦城,虽然也算得上大户,可是,和首富柳家比起来,却是差了一些距离,听了柳夫人的话,他的心中也是颤了一颤,他先前还想着,安家能够和柳家结成姻亲,那以后对安家可谓是有大大的好处,谁料……亲没结成,倒是和柳家为了敌。
日后,在生意上,柳家怕不知道还会怎样的打压他们安家呢!
安越锋心里气急了,明知和柳家决裂,对他安府势必造成影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难不成要他转脸讨好?
那样的话,在场的人怕没有一个看得起他了!
心一横,安越锋咬牙切齿,“安家和你们柳家势不两立!”
柳湛轻笑,“好,我柳湛就等着,看你怎么和我柳家势不两立!”
“你……”那不屑的笑刺痛了安越锋的眼,胸中的怒气更是炽烈,见周围人投来的看好戏的目光,安越锋面色更是难看,狠狠的瞪了余芳菲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你生的好女儿给我带走!”
那怒气让余芳菲心中一颤,余芳菲哪还敢耽搁?立即将安心荷扶起来,心想着,这下,老爷怕是会迁怒到她的身上啊!
安心荷依旧沉浸在她的痛苦与不甘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就这样被余芳菲和安心荷给扶了下去。
等到几人一走,大厅中的宾客竟是又热络了起来,各自喝着酒寒暄着,好似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没有发生过吗?安谧欣赏着柳夫人和柳湛脸上阴沉的表情,以往端庄温婉的柳夫人,此刻甚至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出来了,呵!这打击,还真是不小啊!
此刻,安谧心中甚是畅快。
正此时,方才被柳湛遣了出去的掌柜,再次匆匆的小跑了进来,与上一次他单独一人不同,这一次,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那人是一个女子,头上一个斗笠,黑色的面纱将她胸部以上的所有地方,牢牢的遮住,让人丝毫也看不清她的脸。
所有人都看着那女子,心想,这女子又是谁?那个柳家少爷火急火燎的想要留住的人吗?
而这个人,又和方才柳湛休妻又有什么关系?
众人心里的兴趣越来越浓,暗自猜测着,直觉这其中定是不简单,女子在进了宴厅之后,就那般站着,动也不动,没有人注意到黑色的纱内,那双眼也在宴厅内搜寻着,似是在寻找着谁,当看到某一处时,女子的眼底瞬间亮了几分。
安谧看着那女子,想到自己对霜月的交代,眸光中的深意越发的浓了些,随即便听得柳湛的声音响起,那声音虽然似刻意压抑着,但安谧还是听出了其中的急切与激动,“你便是将那十多张绣帕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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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章 原来是她柳母气得吐血!
柳湛见掌柜匆匆朝着小跑而来,随即瞥见掌柜身后的黑纱女子,方才阴霾了许久的心情,终于是找到了一丝光亮,他曾听掌柜描述过,那寄卖绣品的人,似乎正是这样的打扮。
不过,因为安心荷带给他的教训,这一次,他不得不更加的谨慎小心。
“是。”黑纱下,飘出女子的女子声音,却是不禁让柳湛微露诧异,其他的人也都是皱了皱眉,这女子,听声音,倒是稚嫩得很。
柳湛利眼眯了眯,似想要看清黑纱下的女子,可又不能太过唐突,正此时,柳夫人却是开口,“湛儿,快把那绣帕给这位姑娘看看,是否是她拿来寄卖的?”
柳湛也意识到什么,忙将落在地上的绣帕拾起,急切的递到黑纱女子面前,“姑娘,你请看看,这绣帕是否是你那日拿到柳记绣铺寄卖的?”
那黑纱女子接过绣帕,稍稍看了看,便开口答道,“正是我拿来的,我的银子呢?”
柳湛面上一喜,心里难掩激动,转头看了一眼柳夫人,此刻,柳夫人的脸上亦是多了一丝笑意,不过,内敛的她,却表现得极为含蓄。
柳夫人恢复端庄优雅,已然找到了真正的他们所寻找的人,她的心已经是安了下来,缓步走到那黑纱女子面前,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姑娘,银子自然是要给你的,不过,不急,今日是我家老爷的大寿,姑娘既然来了,不如坐坐,大家聚聚,闲聊几句如何?”
“我可没时间。”黑纱下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中明显显得冷淡。
众人一怔,这女子竟如此不给柳夫人面子!
视线看向碰了个软钉子的柳夫人,只见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很快便又恢复如常。
“既然姑娘赶时间,那便改日再聚,我这就吩咐人将银子准备好,给姑娘送过来,不过……去账房还有些距离,姑娘怕是要稍等片刻。”柳夫人笑笑道,好似丝毫没有将黑纱女子的冷淡放在心上。
“那可要快一些,我家小姐吩咐我去柳记绣铺取银子,你们却是将我带到了这里,我这下耽搁的时间久了,小姐怕要不高兴了,这我可担待不起。”黑纱女子不悦的道,语气丝毫不掩饰她的埋怨。
柳夫人和柳湛一听,神色微怔,猛然意识到什么,柳夫人试探的开口,“你家小姐?”
“对,我家小姐!”黑纱女子点头。
柳夫人敛了敛眉,“你是奉了你家小姐的命来取银子的?”
“我是小姐的丫鬟,自然是奉我家小姐的命了,难不成还要听你的话?”黑纱女子冷哼了声,有些不耐烦了。
柳夫人脸色僵了僵,眼底闪过一抹尴尬与不悦,她堂堂首富夫人,何时被一个下人这般顶撞过?
可是,想到她和湛儿如今的境况,却也只能将心里的不悦压下去,“呵呵,姑娘,可否请问姑娘,那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绣帕,是你所绣,还是你家小姐所绣?”
柳夫人专注的看着那黑纱女子,等待着她的回答,可是,那黑纱女子却是沉默不语,宴厅中,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众人也都明白过来,柳家哪是要娶什么少夫人?分明就是在寻人啊!而至于他们寻的是什么人……呵!在场的人都不傻,联想起柳家所举办的品绣会,皆是心中了然,柳家所寻的,是一个擅长刺绣的人,而那人便是绣出那张绣帕的人!
有些人更是联想起前些时候,柳记绣铺所卖出的那高价绣帕,五十两银子一张的价格,可谓创了前人之最,离谱的是,很快就被抢售一空,虽然传闻中,那其中不乏青岚公子名人效应,但是,能够让青岚公子都看上,那定也是不简单的。
如今这柳家又这般迫切的寻找,其中又含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们越是看,越是觉得这其中不寻常,此刻,看那黑纱女子的眼神,也都多了些探寻以及其他的异样。
默了半响,柳夫人见那黑纱女子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心里终究是不甘,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是这样的,我见那绣帕甚是喜欢,就寻思着,若是有幸,能够再得那么一张就好了,当然了,姑娘或者是姑娘的小姐都可以随意开价。”
柳夫人知道,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到底谁才是真正绣那绣帕之人,只要确定了那人是谁,她有的是办法让那她为她所用。
黑纱女子皱了皱眉,“夫人若真喜欢,想要再得一张,那也不是什么难事,端看我家小姐是否有心思绣了。”
柳夫人眼睛倏然一亮,柳湛心中亦是激动万分,绣那绣帕的人是这女子的小姐,这一下,可终于是弄清楚了,这……这真是太好了,柳湛迫不及待的开口,“姑娘,你家小姐是谁?可否有幸见上一见?”
柳湛心里盘算着,只要能见到那人,他便是使出浑身解数,哪怕是让他娶她,他也要得到那失传了的绣法,想到爹方才离开宴厅时,那明显的暗示,柳湛心知,他能不能扳回一城,就端看他是否能够降服得了那女子了。
谁知,黑纱女子竟是淡淡的道,“你们不都是见过吗?”
柳湛和柳夫人心中一怔,见过?何时见过?脑中快速的转动着,搜寻着其中可能的人。
周围的宾客听了这话,兴趣也更是浓烈,片刻,却是见那黑纱女子缓缓抬起手,指着某个方向,“那不就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既然来柳府贺寿,柳夫人和柳少爷,都该是认识才对啊。”
说罢,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便朝着她方才所指的那个方向走去,柳湛和柳夫人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那不正是主桌的位置吗?
而主桌上所坐着的,除却渤海王,东临王,青岚公子以及其他几个男宾客,女子便只有东临王身旁的玉玲儿,渤海王身边坐着的柳家大小姐柳絮,还有……
柳湛眸子一凛然,心中顿时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主桌上如今坐着的三个女子,柳絮当然排除在外了,那么剩下两个,无论哪一个是绣那绣帕的人,对他来说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尤其是……两个女子之中,柳湛的第一反应竟是那个白衣面纱女子,但那白衣面纱女子,却正好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看着黑纱女子在那白衣面纱女子的身旁停住,柳湛的心颤了颤,脸色有些僵硬,随即便听得那黑纱女子轻声唤道,“小姐。”
这一唤,好多人的神色都变了变,最吃惊的,莫过于青岚了,没有谁比他更知道,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绣帕到底是谁所绣,他本以为那黑纱女子,该是安谧派来的人,他甚至猜测,那黑纱女子就是霜月,虽然霜月的声音,刻意伪装了,可是,那份稚嫩,却没有完全掩盖,此刻亲耳听到霜月唤那白纱女子为“小姐”,如果他再看不出来,那就是真的不应该了。
安谧……那白纱女子就是安谧吗?
目光转向她身旁的柏弈,正好对上柏弈那双满含深意的眼,带着几分挑衅,几分得意,好似在告诉他:你现在才知道她便是安谧么?呵!本王可是早知道了呢!
他甚至能够想象得出柏弈那语气,难怪!他就说,他的三弟怎么突然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却原来……呵!想起今早和柏弈开诚布公的对峙,心中一股不悦骤然升起,握着酒杯的手也紧了紧。
柏弈自是瞧见了这大皇兄的反应,不过……心里却是没有来由的开心,开心到连他自己也不禁皱眉,他不是恶趣味的人,他和这大皇兄以往的关系,倒也够不上真正的敌对,他也不屑对大皇兄幸灾乐祸什么,可此刻,看他皱眉的样子,心里欢乐的因子却是不断的往外冒。
二人的神色,东临王却是尽收眼底,沉默不语的他,看安谧的神色复杂了些,看来,安谧不仅仅是和老三关系匪浅,和老大关系不明啊,这模样,老大和老三怕是还在因为这个安谧暗自较着劲儿啊!
呵,有趣,看来,这一趟荣锦城,他是真的来对了。
而这安谧……东临王眸子眯了眯,探寻的意味儿甚浓,她还是这柳家少爷迫切寻找的人?绣帕?呵……这女子的身上到底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秘密?
现在,他对那绣帕倒是来了兴趣,想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绣技,能够让柳家如此大费周章。
在场的其他宾客也都是看着那白纱女子,心中暗想着,她就是那人吗?呵呵,这柳家还真是……寻了这么久,如今,他们所寻的人,此刻竟就在他们眼前,他们却不自知!
承受着众人的视线,安谧神色却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镇定自若,好似根本就没有将这些人的目光放在眼里一般,倒是想着方才霜月对柳夫人和柳湛的那一番捉弄与刁难,觉得甚是满意。
不错,那黑纱女子正是霜月。
柳湛眉毛紧拧成一条线,而柳夫人已经在愣了片刻之后,走向了安谧,安谧看见她来,也是没有相迎,柳夫人此刻想要得到那绣法的心情尤为急切,倒也可以忽视着这女子的冷淡,脸上浮出一抹笑容,热络的道,“原来这位小姐,不知小姐是哪家的千金……”
柳夫人方才自然看到了渤海王和东临王二人因为这个女子而起的对峙,只道是一个让这两位王爷起了兴趣的千金小姐,当然,这身份怕也是不简单的,却没有听到柳湛对柳铉提起的关于这女子的身份,遂丝毫没有防备的如此问道。
安谧眸光微敛,缓缓起身,没有人留意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优雅的朝着柳夫人微微欠了欠身,柔声开口,“柳夫人客气了,小女子可不是哪家千金,柳少爷没有和柳夫人说吗?”
柳夫人微怔,疑惑的看向柳湛,“湛儿……这……”
柳夫人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浮出一丝欣喜,湛儿和这姑娘认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却是见得柳湛的眉心更是皱紧了些,心中的疑惑更浓,催促道,“湛儿认识这位小姐,怎的不给为娘介绍?”
柳湛的心里早已经是一阵郁结,还未来得及开口,安谧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柳夫人,这不怪柳少爷,小女子和柳少爷相识,也不过是在今日罢了,至于介绍……还是让小女子自己来介绍吧。”
安谧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众人专注聆听的神色,顿了顿,继续道,“小女子只不过一介普通女子,单名一个焰字,火焰的焰,熟悉的人都唤我焰姑娘。”
焰姑娘?柏弈好看的眉峰挑了挑,火焰的焰,盛世烈焰的焰么?呵呵……这个安谧!
“呵呵,焰?真是好听的名字,我一见你,就觉得甚是亲切,我唤你焰儿可好?”柳夫人更是热络了起来,一心想要讨好拉拢这个焰姑娘,却不知道,她虚伪的热络,只会让安谧对她的讽刺益发的浓烈。
安谧扯了扯嘴角,表面上倒是不排斥,但心里的邪恶,却是更加的高涨,禁不住暗自冷哼,甚是亲切吗?呵!等会儿她若还是能觉得亲切,再唤她焰儿也不迟!
敛去眼底的诡谲,安谧笑意嫣然,“小女子一见柳夫人,也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似前世,便一起生活过很多年一般。”
“哦?是吗?”柳夫人面上一喜,心想这姑娘对她的感觉不错呢,如此的话,是不是就对自己更加有利了?
“是啊,那种亲切尤其特别。”安谧柔柔的道,特别,怎么不特别?脑中浮现出前世这老妇人那般残忍的将她刚出世的女儿摔死的画面,安谧心底便似一把刀子刺痛着,此刻,她恨不得抽出那把刀子,狠狠的插在这个狠心妇人的心口!
“呵呵,那真是太好了。”柳夫人笑道。
倒是柳湛看安谧的眼神,却是变了变,防备中多了些疑惑与探寻。
安谧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那流转着的诡谲在柏弈的眼中看来,更是耀眼得厉害,自始至终,柏弈的目光都紧锁着安谧的身影,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每一个低首,每一个敛眉,乃至是眼底隐隐流转着的波光,他都不愿意错过分毫。
想着安谧所做的这一些事情,这女人,从品绣会那日……不,更加准确的说,该是从将绣帕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那一刻开始,就步步为营的谋划着这一切,引着柳夫人和柳湛一步步的踏入她的陷阱之中,讽刺的是,这母子二人此刻还不自知。
呵呵……他倒是迫切的想要看到,这柳夫人听闻安谧这新的身份之后的表情了。
安谧沉默了片刻,眼中笑意弥漫,太好了吗?确实是太好了啊!
“其实,小女子和柳家的关系倒是隔得不远呢。”安谧敛眉,意有所指的道。
“哦?那是怎样不远的关系?”柳夫人来了兴致,她没有想到,竟是这般顺利,更加没有想到,安谧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此刻脸上的笑容,被彻底击垮。
“按理说,小女子和柳家在一定程度上还是同行呢,小女子开了个绣坊,那绣坊叫‘盛世烈焰’,就在柳记绣铺的对面呢!夫人,你说是不是很近?日后夫人到柳记绣铺的时候,还可以到盛世烈焰喝杯茶。”安谧朗声道,那声音足以传遍整个宴厅的每一个角落。
话落,安谧果然看到柳夫人的脸上的笑容僵住,神色怔了怔,好似在专注的弄清楚她听到的话。
周围的人亦是将安谧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几乎是瞬间,整个宴厅中的人沸腾了起来,皆是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她方才说什么?盛世烈焰?开在柳记绣铺对面?”
“啊,早前坊间便有传闻,就说有人会柳记绣铺对面开绣坊,原来就是盛世烈焰啊!”
“可她分明是一个女子……咱们大金朝,哪有女子这般抛头露面……”
“可别乱说,你没看见方才渤海王和东临王对那女子的态度吗?小心祸从口出。”
“呵……这下有好戏看了,柳家要寻找的那女子,竟要和柳家对着干……呵呵……”
宾客们的声音或大或小的传进柳夫人的耳里,脸色更是白了几分,盛世烈焰?这女子……柳夫人看着安谧,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安谧承受着她的视线,却是一脸无害的笑,“柳夫人,你怎么了?脸色怎的这么难看?哦,对了,你方才不是说想要再得一张我所绣的绣帕吗?这你问柳少爷要便成了。”
柳夫人转眼看向柳湛,满眼询问,柳湛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此话怎么说?”
安谧微微一笑,一双眸子异常的灿烂明亮,整个人好似被光晕圈着,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看面纱下的那张脸在这样的笑容之下,是怎么的绝美。
悦耳的笑声从面纱下流泻而出,随即便听得她道,“也对,柳少爷今日大喜,事情繁忙,自然怕是没有来得及打开小女子的贺礼一看的。”
贺礼?柳湛赫然想了起来,那个盒子!
猛然意识到什么,柳湛忙吩咐下人,“快,快去将那盒子给我拿过来!”
他要一看究竟,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的心里越发的不安,若真是他想的那样,他怕是要更加的憋屈了。
仅仅是片刻,家丁便拿了好几个盒子上来,呈到柳湛的面前,“少爷,奴才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
还未说完,柳湛便迫不及待的寻找着,将下人手中的好些盒子给丢在了地上,当看到那个他寻找的锦盒之时,眼神锐利得好像刀子一般。
紧紧的将那锦盒抓在手中,柳湛的心情却是极其的复杂,他想快些打开盒子,看看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是,心里却是有些害怕,这种害怕让他觉得诡异至极,若里面的礼物,真是他猜测的那样……那意味着什么?
柳湛的手微微颤抖着,倒是柳夫人迫不及待的催促,“湛儿,打开来看看。”
此刻的柳夫人,也是极力维持着那份优雅的镇定,但心里,却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柳湛怔了怔,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眼中坚定了什么,慢慢的打开了锦盒……
安谧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柳湛的神色,当看到他打开锦盒之后,脸色微变之时,面纱下的嘴角不由得扬了扬,几乎能够想象得出柳湛此刻的心情。
后悔?亦或者是憋屈?当头一棒?还是几者皆有?
确实如安谧所料,柳湛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五味陈杂,他看到了什么?这锦盒之中,仅仅只有一张绣帕在里面,端端正正的摆放着,而朝上的绣面上,那勾勒的针线……竟是和放在柳记绣铺寄卖的一模一样,那不是正是他这几个月,费尽心思所寻找的吗?
为了这绣法,他甚至娶了安心荷……娶了安心荷那个大骗子!造就了他人生的第一个污点!
心里的郁结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好似胸口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着,上不了,也下不去,磕得他的心口生疼。
柳夫人察觉到柳湛不寻常的反应,立即上前,将那锦盒中的东西拿出来一看,竟也是愣了愣,绣帕?柳家寻了多年的绣法?!
这母子二人的一举一动,落在在场宾客的眼里,更是对柳夫人手中的那一块绣帕生出了浓烈的好奇。
“柳夫人,这张绣帕,你可满意?”安谧的声音缓缓响起,依旧是那般的无害,听不出半分恶意,可是,听在某些人的耳里,却一点儿也不是滋味儿。
柳湛怔了怔,目光缓缓看向那白衣的面纱女子,竟觉得她脸上的笑容那样的刺眼,脑中浮现出在迎亲的路上遇到这个女子的情形,他越发觉得心里一股气憋在那里,如鲠在喉。
这女子送他这个礼物是不安好心吗?他当时就是这般认为的,所以,他才防备着,在她叫他打开锦盒看看是什么礼物之时,他下意识的推拒了。
可是,现在他却是满心的后悔,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打开看看,若他打开了,便可以在和安心荷拜堂成亲之前,发现这女子才是他真正要找寻的人,那也可以免了这么多人看笑话,更是免了爹的愤怒。
可后悔又有什么用?晚了,现在都晚了啊!
“夫人,要说这张绣帕和先前的那些倒是有些不同。”安谧又骤然开口,察觉到柳夫人皱眉,眼底隐隐有探寻,顿了顿,继续道,“这张绣帕可是盛世烈焰的第一件绣品,您看,小女子还在这上面绣了盛世烈焰的标志,小女子倒是觉得,配上这红红的火焰,这绣帕更是精致了许多。”
柳夫人仔细一看,绣帕的右下角,果然绣着一朵火焰,盛放得格外灿烂,好似在嘲笑着她。
盛世火焰……这……这绣法,烙上了盛世火焰的标志,他们终究是晚了一步吗?
心中的不甘快速的积聚起来,怎么能这样?他们刚得知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便彻底的绝了他们的路吗?
“柳夫人,你不喜欢吗?”安谧依旧淡淡的笑着,满意的欣赏着柳夫人那精彩的表情。
前世,他们为了那绣法娶了她,最后等到对她利用完了,半点儿情谊都不顾,那般对她,又那般对她的孩子,若说她会的那绣法是一切悲剧的开端,倒不如说是柳家的无情与对那绣法的贪念,造就了她悲凉而短暂的一生,而这一世……
她便让他们柳家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苦苦追寻的东西,便是用尽千辛万苦,也得不到!
柳夫人猛地回神,意识到什么,强扯出一抹笑容,“怎……怎么会?喜欢,甚是喜欢。”
甚是喜欢么?可为何那脸色那般难看?强撑的笑容更是有些别扭。
“喜欢就好啊。”安谧敛了敛眉,“盛世烈焰里,还有好多呢,好些都是小女子亲自所绣,柳夫人若是喜欢,改日可以再去挑选几样。”
不过,银子照付!
当然,安谧这句话,并不是真正的对柳夫人说的,她是在对在场的其他人说。
果然,安谧话落,那些人的眼睛便是一亮,在那叫做“盛世烈焰”的绣坊里,有让柳家这般急切寻找的东西,他们怎能压制得住心中的好奇,怎会不去看看呢?
聪慧如安谧,一眼便看出这些人的心思,见目的达到,她想,经过这么一出,她的盛世烈焰,明日怕会被踏破门槛吧!
而柳家……便这般成了她的一块踏板,说到底,她还要感谢柳家请了这么多有分量的观众,替她的盛世烈焰打响了第一炮。
眼底的波光一闪,朗声道,“时辰不早了,小女子喜酒也喝了,贺礼也送了,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给霜月使了个眼色,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昂首挺胸的朝着宴厅外走去……
脑中浮现出今日柳夫人和柳湛的那些精彩表情,快意甚浓,此刻,便是不看柳夫人和柳湛,她都能一下子想出他们那眼里的不甘与愤恨。
呵!柳家,她安谧和柳家的对峙,不会就此结束。
她对柳家的恨与复仇,不死不休,直至一方毁灭!
安谧出了柳府,连步子也是分外的轻快,这对柳家的初战,她甚是满意啊。
接下来……安谧脑中正思索着,却感觉身后一个脚步声传来,安谧微微蹙眉,却没有防备,她已然料到身后跟来的人是谁。
不过,安谧也没有停下来等某人,径自和霜月上了马车,刚放下帘子,帘子便从外面被挑起,下一瞬,一个高大的身躯便塞进了马车中。
“霜月,你去坐本王的马车,本王有事和你家小姐谈。”男人一坐下来,便吩咐道,声音透着轻快,似乎心情不错。
黑纱下的霜月愣了愣,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顺从的下了马车。
马车上,只剩下柏弈和安谧二人,原本就不太宽敞的马车,因为这个高大男子的进入,空间更是显得狭小,而那柏弈,从上了马车开始,那目光就一直停在她的身上,一瞬不瞬,看得安谧禁不住皱眉,尤其是某男人眼里的笑意,饶是安谧再有多镇定,再是刻意忽视,此刻也有些如坐针毡。
“王爷看够了吗?”安谧终究是忍不住了,淡淡的开口,丝毫不掩饰她的抗议。
柏弈好看的眉峰扬了扬,耸了耸肩,暗道,这女人,倒真是不怎么怕他啊!
柏弈没有回答,倒是安谧的眉心皱得更紧,那柏弈好似没有听见她的“抗议”一般,依旧像先前那样看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一样。
安谧更是有些不悦了,这男人,跑到她的马车上,又将霜月遣走,敢情就是为了这样看着她吗?
她弄不懂这个王爷的心思,虽然二人是合作伙伴,有些事情,她还真的仰仗着堂堂王爷,可她却也不愿强迫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承受这样的压力,眸光微敛,安谧倾身,正要撩开帘子……
可安谧的手刚接触到帘子,另一只手腕儿便被人抓住,紧紧攥着,那大掌传来的温度,让安谧下意识的想到了方才在柳府宴厅中,柏弈那恶作剧般的禁锢,有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柏弈却是极其享受的接受了安谧的那一瞪,笑笑道,明知故问,“去哪儿?”
安谧试图挣脱着柏弈的大掌,语气依旧淡淡的,“王爷看上了安谧的马车,那安谧,便只能想其他办法回去了。”
柏弈自然是知道她要下马车,但听到她这么说,还是愣了一下,但仅仅是片刻,又恢复了一贯的笑容,将安谧拉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深邃的眸子又注视了安谧许久,这才开口道,“女人,对男人说话不能太冲,看男人的眼神,亦是要温柔,这样才能讨男人喜欢,你方才那眼神……要不得。”
安谧嘴角抽了抽,瞥了柏弈一眼,沉默片刻,收回视线,轻哼了声,“对安谧来说,王爷是合作伙伴。”
这一下,换柏弈嘴角抽搐了,原本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柏弈是何等聪明的人,这安谧是在告诉他,在她安谧眼里,就压根儿没有将他堂堂渤海王当男人看吗?
轰的一声,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那双眸子亦是变得深沉。
安谧感受到他的变化,转眼一看,心底却是一颤,自己说错话了吗?他之于她,确实是合作伙伴不是吗?
就在安谧以为自己要被柏弈的怒火波及之时,那双眸的颜色渐渐变得清明,随即,脸上也是恢复了先前的笑容,不,或许那笑容和先前有那么几分差别,但到底是差在哪里,一时之间,安谧却是想不出来。
柏弈压下心中的那种奇怪感觉,双眸紧锁着安谧,语气透着一丝诡谲,“对,合作伙伴,咱们可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话落,柏弈还没待安谧有所反应,便立即转移了话题,“方才你那宣传,做的倒是不错,本王很是满意,许多人都知道盛世烈焰了,甚至知道盛世烈焰的老板正是柳家极力寻的那人,这一步棋,当真是走得不错。”
安谧明了他的意思,嘴角也是一扬,“多谢王爷夸赞,不过……柳家不会就此罢休,柳夫人和柳湛想得到的东西,必定会不折手段。”
“你倒是……”你倒是很了解他们……柏弈刚说出前几个字,猛然意识到先前在宴厅中,安谧眸中的恨意挣扎,心中微怔,竟是倏然顿住,不忍再挑起任何可能让她伤心的源头,敛了敛眉,继续道,“那你又会如何做?”
安谧对上柏弈的双眸,呵呵的道,“王爷忘了?我们是合作伙伴,我安全,对王爷有利。”
精明如柏弈,自然是明了她的意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的道,“本王的人,自然得由本王护着。”
说罢,看见安谧神色明显一僵,便是面纱遮住她的脸,他也能感受得到她此刻微微的窘迫。
聪慧如安谧,即便仅仅是将他当成合作伙伴,也不会听不出这句话中的暧昧,而他就是要她感受这其中的暧昧。
不将他当男人看待吗?呵!他堂堂渤海王,顶天立地的男儿,这世上,还没有谁不将他当男人看,就连那么小的柳儿都不例外。
放心,他会让这个小女人清楚的认识到,他柏弈,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深深的看了安谧一眼,柏弈下了马车,安谧也没有让自己在他那句略显暧昧的话中挣扎太久,等到霜月回了马车,她的思绪便飘到了稍早便气冲冲的离开了柳府的那几个人身上。
安心荷……被休的她,此刻怕是生不如死吧!
此时的安府,气氛异常的凝重。
整个安府都被一股凌厉的怒气笼罩着,丫鬟家丁各自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稍早,原本去给亲家老爷贺寿的老爷,夫人以及大小姐回了府,每一个人都面色阴沉的进了门,更加让人奇怪的是,今日一早被柳家少爷迎娶过去的五小姐也跟着回来了,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口中似乎还低低的呢喃着什么,看上去好似受了极大的打击。
下人们心里好奇,可也不敢多问。
安越锋一进了大厅,看到满屋子的红绸喜字,想到今日在柳府发生的事情,更是觉得刺眼,立即怒气冲冲的吩咐下人将这些碍眼的东西全部拆了。
下人们不敢怠慢,愣是将所有的红色的东西都清除了个干净。
大厅中,所有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就剩下安越锋,余芳菲,以及安心莲安心荷姐妹。
安越锋坐在主位上,眉心紧拧,面色一沉,一语不发。
安心荷此刻,身子瘫软的跪在地上,面容苍白,在那大红衣裳的映照下,更是显得虚弱无力。
余芳菲的神色也是一片凝重,一边担心着女儿心荷,一边小心翼翼的留意着安越锋的神色,她知道老爷的怒气,可心荷她……
一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夫君……夫君……”安心荷低低的声音,稍微听得真切了些许。
安越锋一听,难看的脸色更是一沉,端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的摔在地上,“夫君?你还好意思叫……”
杯子摔碎的声音伴随着安越锋的怒吼,让母女三人皆是心中一颤,安心荷似被惊醒了一般,神色骤然变得激动与狂乱,“我是柳府的少夫人,我是柳府的少夫人……所有人都要羡慕我,仰望着我……”
这更是激起了安越锋的怒气,额上青筋暴跳,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壶,这一次,却是朝着安心荷的身上摔去。
余芳菲见他的举动,心里大叫不好,想也没想的冲上前去,整个身子将安心荷护住,那茶壶,连带着一整壶的热水,就这样硬生生的打在余芳菲的背上。
“啊……”余芳菲背上一痛,随即一阵灼热,烫得她身体发颤,可她却不得不强忍着,转身跪在地上,苦苦为安心荷求情,“老爷,心荷她已经这样了,你就别再苛责她了,她……”
“哼,这就是你生的好女儿,你知不知道,今天她是丢了我安越锋多大的脸?拜了堂,还未洞房就被休了的,你的女儿怕是这天下的第一人了,你让我安越锋以后的面子往哪儿搁?”安越锋打断她的话,气得身体都在颤抖,他指望着安心荷攀上这门亲事,给他长长脸,可她是怎么做的?她不为他长脸,还丢尽了他的脸!
以后,不仅仅安心荷抬不起头做人,他安越锋,乃至是他们安家,也怕是要受着世人指指点点的异样眼光了。
“老爷,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啊,那柳家,明显就是欺人太甚。”余芳菲眼里充满了愤恨,她的心荷,本是值得最好的对待,可是,今日这么一出,她女儿的一生,便如此毁了,新婚之日便被休弃,这叫心荷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一想到此,余芳菲的心里就分外不是滋味儿。
“我要回柳家……娘,我要回柳家……”安心荷呢喃着,眼里不知是迷茫,还是疯狂,似乎仍旧不愿意接受这个已定的事实。
她一开口,安越锋一眼就瞪了过去,“回柳家?干脆你就给我滚出去,省得在这里碍眼。”
余芳菲一怔,“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心荷她……”
余芳菲还未说完,安心荷便挣扎着起身,口中依然呢喃着什么,依稀可以听得清诸如“柳家”“夫君”“少夫人”的字眼,余芳菲察觉到她的举动,眼疾手快的拉住她,一见安越锋的脸色更是沉了下去,厉声喝道,“心荷,你给我消停点儿。”
此时的安心荷哪会听她的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狠狠的一推,一把便将余芳菲给推开,人也跟着往大厅门外冲去。
“孽畜……孽畜!”安越锋气得胸口起伏,这个不要脸的东西,难道还真要回什么柳府?“孽畜啊!她还嫌丢我们安家的脸丢得不够吗?快,快将她给我拦住……打晕,打晕她!”
外面的下人方才在听到里面的动静的时候,就已然吃惊不小,原来……原来五小姐被柳家休了……这……今日不是刚成亲吗?怎么会……
平日里五小姐待人尤为严厉苛刻,甚至是不将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他们不得不承认,在听到五小姐被休的消息之时,惊诧之间,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大金朝,被休的女子,即便是贵为千金小姐又怎样?以后在世人眼中,怕是比他们这些奴才还低贱。
此刻看到五小姐冲了出来,又听到大厅里面传来的老爷的命令,有人想也没想的就近找了一个棍子,狠狠的朝着安心荷打了下去,这一下,正好落在安心荷的脖颈处。
安心荷一心想着回柳府,却感到身后一痛,下一瞬,便倒在了地上。
余芳菲看女儿这般模样,自然是心疼不已,可是……想到如今的境况,她也只能暗自心疼,将那一口怨气往肚子里吞,“快,把小姐送回房间。”
余芳菲吩咐道,她知道,老爷正在气头上,随时都可能做下对心荷更加不利的决定,当务之急,她只能将心荷从老爷的眼皮子底下给移开,眼不见心不烦,至于以后……以后……一想到以后,余芳菲却是依旧没有主意,心里甚至有些不安。
柳府,宾客都早已经散去,原本喜庆的柳府,此刻尽出透着清冷。
宾客们散后,几个主子脸上皆是不见笑意,让下人们也都各自更加小心翼翼。
佛堂内,柳夫人跪在菩萨前,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拨弄着佛珠,平日里这佛堂是她静心之处,可是,此刻,经文已经念了大半,可是她的心依旧静不下来。
口中虽念着经文,可脑子里全是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股郁结之气压得她心慌。
按照计划,娶了安心荷,得了那绣法,老爷势必会更加器重湛儿,老爷甚至已经答应了在湛儿成亲之后,将更多的产业交给湛儿打理,可是……老爷那般期望寻找到那失传已久的绣法,可他们却让他这般失望……今日之后,老爷只怕是对湛儿有了看法啊。
前路不明,后面还有恶狼环视,那柳靖……一想到那个和老爷有几分相像的男人,柳夫人的怒气便更加的高涨,紧紧的咬着唇,木鱼的声音也失了节奏。
“娘……娘……”佛堂外传来柳湛的声音,柳夫人眉心微蹙,她礼佛之时,素来不喜人打扰,这一点湛儿是知道的,没有急事,湛儿不会这把匆忙的来打扰她,一想到此,柳夫人赫然睁开眼,木鱼也停止了敲打。
湛儿这般急切,莫不是又出了什么事情?
柳夫人顾不得许多,放下手中的佛珠,立即起身,打开佛堂的门,便问道,“出了什么事?这般匆忙?”
柳夫人极力压制着不安,但眼神之间,依然泄露了她担心的情绪。
柳湛看了自己的娘亲一眼,似乎欲言又止,但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她……她回府了。”
她?哪个她?柳夫人素来精明,她不会不知道,柳湛口中的那个“她”指的是谁。
身体一晃,柳夫人努力稳住身体,才不至于一个踉跄,可是,更难看了几分的脸色,已经昭示了这个消息所带给她的打击,老爷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回来了?我以为,她永远没有机会到这个柳府来,我终究是晚了一步。”柳夫人眼底凝聚起一抹浓烈的狠意,这么多年,柳家便只有她一个夫人,现在,竟出了个女人来给她争宠,她怎容得下?她该早些动手的啊!
此刻听闻老爷已经将那女人接回府,她心中好似有一把刀子在凌迟着,甚至比当初发现那个女人存在时,痛上千倍百倍。
“娘……你没事吧?我知道,爹这么做,让娘伤心,可是,娘……”柳湛轻扶着柳夫人,他是第一次从娘的眼中看到这般浓烈的悲伤。
柳夫人却只是深深了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看了柳湛一眼,“没事,娘能有什么事?湛儿,走,陪娘一起去你的爹的房间,去看看你爹。”
柳夫人强扯出一抹笑容,平静的说道,轻抬起裙摆,抬步踏出佛堂。
可柳湛却是站在原处,动也不动,眉心更是皱得紧了些,默了片刻,轻声唤道,“娘,别去了。”
柳夫人身形一顿,“不去?为何不去?今日之事,在你爹的心中已然埋下了芥蒂,以后在你爹的面前,我们母子,都要好好的伺候着,我是端庄体贴的妻子,你是孝顺能干的儿子,你爹赶了这么久的路,必是累了,为娘去给他锤锤腿,你爹他最是喜欢娘替他捶腿了。”
“娘……”柳湛想到什么,深深的叹了口气,拳头也是紧紧的攥着,似是在隐忍着什么,“爹他去了那个女人的房里,今晚,他们三人……娘……”
柳湛话说到此,见柳夫人身子往后一仰,柳湛惊呼出声,大步冲过去,在柳夫人倒地前一刻,伸手将她接在了怀中。
柳夫人感觉好似插在胸口的刀子,被人猛然拔掉,那剧烈的疼痛,甚至比被插上刀子之时,还要浓烈得多,心中方才极力压抑着的怒气,便一下子梗在喉头,血腥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噗地一声,喷洒而出。
“娘……”柳湛看到娘亲吐血,顿时慌了,“快……快来人……”
他就知道娘亲定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是,他不说吗?不说,等到娘亲去了爹的院子,找不到爹,之后依然会知道真相的啊。
柳夫人却是猛然抓住柳湛的手腕儿,“别,别叫人……”
“可是……”柳湛看着柳夫人嘴角刺目的鲜红,和她苍白的脸色,心里异常担忧。
“没有可是,听娘的话,扶娘进佛堂。”柳夫人冷冷的吩咐道,眼中亦是一片骇人的冰冷。
柳湛听了柳夫人话,将柳夫人打横抱起,走进佛堂,放在佛堂中的榻上。
佛堂里,静的出奇,祭台上的香火袅袅在房中飘散,静中透着那么一丝诡异。
柳夫人躺在榻上,目光落在佛像上,那双眼中,让人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柳湛只是静静的站在她是身旁,满脸担忧,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湛儿,有人来抢我的丈夫,她的儿子,要抢你的家业,这……是我们母子最难的时候。”沉默了半响之后,柳夫人终于开口,声音听着平静,却透着阴冷,阴冷之中,甚至还让人隐隐可以感觉得到其中的狠意。
柳湛敛了敛眉,拳头依旧紧握,眸中亦是坚定,“娘,我不会让任何人抢属于我们的东西。”
柳夫人满意的看了柳湛一眼,微微一笑,“好,很好,这才是我的儿子,属于我们的东西,谁也休想抢,那个女人回了柳府又怎样?我会让柳府成为她的葬身之地。”
柳湛心中一凛,眼里的阴狠也迅速凝聚,随即又听得柳夫人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那个女人,你无需担心,她斗不过我,而你……你必须要守住你自己的东西,让那个女人的儿子,怎么样来的,就怎么样给我滚出柳府。”柳夫人眸子一紧,杀意弥漫。
“可是……爹真的要将柳记绣铺的事情交给那私生子打理该怎么办?”此刻柳湛最担心的是这件事情。
柳夫人眉心微皱,但仅仅是片刻,便又舒展开来,嘴角多了一丝笑意,“你忘了今日那个女子……”
柳湛一怔,“焰姑娘?”
“对,焰姑娘!那安心荷是假的,焰姑娘可不是假的。”柳夫人眸子暗沉了几分,好似在盘算着什么。
“可那焰姑娘是盛世烈焰的东家,又怎么可能为我们所用?”柳湛叹了口气,语气满是不悦,“那盛世烈焰开在咱们柳记绣铺的对面,分明就是有对峙挑衅的意思。”
“谁说的?”柳夫人却是不以为意的道,“现在也只有焰姑娘能够帮我们母子了,只要搞定了焰姑娘,那私生子,就休想从你的手中将柳记绣铺抢走,无论如何,你都要尽快让焰姑娘变成自己人。”
柳湛一怔,似恍然大悟,他知道娘亲的意思,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即便是现在那焰姑娘似有挑衅柳家之意,可谁说以后不能变成盟友?甚至……
柳湛脑中浮现出那焰姑娘白纱蒙面的身影,那双露出来的眼,异常的动人,整个人清雅中透着让人沉醉的风韵,此刻想起,他倒是觉得有些迷人,更是想要窥探那面纱下的容颜。
直觉告诉他,那张脸即便是称不上绝色,也定不会让人失望。
比起娶安心荷为妻,他更愿意让那焰姑娘做他柳湛的妻子。
心中如是盘算着,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猛然想到东临王和渤海王两人对那焰姑娘暧昧不明的举动,眉心又是皱了皱,可很快的,他便挥开了这两人带给他的威胁。
东临王和渤海王是什么人?那可是堂堂的王爷,皇室的内院儿又怎容得下在外抛头露面的女人?即便是一个侧妃,亦或者是一个妾室,也不可能!
所以,无论渤海王和东临王和那焰姑娘是什么关系,只要让焰姑娘知道,这两个王爷都不可能带给她未来,若是她聪明的话,理应会知道该如何选择。
“娘,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给我一些时间,无论想什么办法,湛儿都会让她变成自己人。”柳湛坚定的开口,征服渤海王和东临王都多看两眼的女人,更能激发他征服的快感。
“好,很好。”柳夫人满意的点头,柳湛是她的儿子,她有如何能看不出柳湛在想些什么,正好,她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毕竟,没有什么比婚姻更让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无论湛儿是否要娶那焰姑娘,只要征服了焰姑娘,让焰姑娘成了湛儿的女人,还怕她不为他们做事吗?
不过……想到什么,柳夫人眸光闪了闪,“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已经进了府,湛儿,你没有太多的时间了,对于那焰姑娘,你必须势在必得,知道了吗?”
“娘,你放心,湛儿知道该怎么做。”柳湛利眼眯了眯,对于女人,他柳湛一直都是无往不利的,他相信,那个什么焰姑娘,也不会是例外。
母子两人交换了个眼神,相视一笑。
而此时,安府内。
安心荷被打晕了送回房间后,门便一直锁着,晚饭过后,余芳菲安抚了安越锋,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跟在她身旁的,还有她的大女儿安心莲。
母女二人进了房,面色阴沉的余芳菲好似想到了什么,转眼看向安心莲,“安谧呢?今日那付老六……”
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现在才想起他们稍早做的安排,心里又禁不住叹了口气,设计那付老六和安谧先生米做成熟饭,原本是心荷向她索要的新婚礼物,现在却……今夜本该是心荷的洞房花烛夜啊,若是没出这些乱子,心荷此刻怕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
安心莲听着娘亲口中溢出的叹息,眉心也是皱了皱,“稍早我去下人房看了,那安谧的门扉紧闭着,从里面拴着,不过,心莲问了下人,据说从晌午就没有看见过安谧,我想……怕是安谧失身于付老六,没脸见人,才不肯出来吧。”
说到此,安心莲眼睛一亮,似想到了什么,“娘,不如这样,我们让心荷去看看安谧的凄惨下场,这样,她的心情或许会好些也不一定。”
余芳菲面上一喜,觉着这事情可行,可下一瞬,脸色又垮了下去,“罢了,心荷现在也不知道醒了没有,若是没醒,我们将她叫醒,怕又要让她想起被休的事情了,她这样昏迷着……也好!”
“那安谧……”安心莲皱了皱眉。
“明天吧,明天一早再安排也不迟。”余芳菲坐了下来,想了想,继续道,“至于将安谧嫁给付老六的事情,就此作罢了,心荷被休,那安谧岂能嫁人,好在她如今被付老六污了身子,没了清白,很难再有人家看得上她了,今日那渤海王对那白纱女子的举动不简单,安谧,气质上显然是比不上那面纱女子的,再加上她现在的境况,哼,也不用再担心安谧得渤海王的青睐了,不仅如此……哼,明日安排心荷见了安谧,便安排人将安谧失身的事情给散播出去,我的女儿痛苦,也要有人更痛苦才行。”
话说到最后,余芳菲的目光更是显得阴狠,安心莲点了点头,兴奋的道,“娘亲如此安排甚妙,咱们再将安谧说得更不堪些,等那些人知道安谧失身的事情,也许可能冲淡心荷被休的事了,这可是一举两得。”
母女两人阴险的算计着,却不知道,她们以为依旧还在昏迷当中的安心荷,此刻却已经醒了过来。
安心荷一恢复意识,脑海中就不断的闪现出柳湛将休书甩在她身上的那一幕,他的表情是那般的决绝与冷漠,甚至是无情,那些宾客看她的眼神中的嘲讽与鄙夷,也是在她的脑中挥之不去。
成亲之日便被休弃……她和柳湛甚至还没有洞房啊……
房间里,安心荷卷缩着身子在床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整个头埋在腿间,身体不住的颤抖着。
突然,安心荷的头慢慢的抬起,看着房间中的喜字……现在是她和柳湛的洞房花烛夜不是吗?似想到什么,安心荷那双无神的双眸微微闪了闪,下一瞬,安心荷便下了床,一步一步的走到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中,那个依旧穿着大红衣裳的女子,安心荷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目光落在那苍白难看的脸上,她的眉心却是皱了皱,随手拿起梳妆台前的胭脂,染红了唇,这才满意的一笑。
安心荷在铜镜前站了片刻,神色之间突地又多了几分慌乱,随即,她转过身,匆忙的在房间里找着什么,终于,不多久,她的手上便多了一张喜帕,娘亲为了防止万一混乱,喜帕寻不到,所以特意多准备了一张,此刻,倒是派上了用场。
娘亲说,洞房花烛夜,她的喜帕要被新郎亲自揭开才算吉利……
想到此,安心荷重新走回到梳妆台前,看了镜中的女子一眼,缓缓的将喜帕盖在了头上,满目的鲜红,让她脸上的笑意更浓,心中想着,自己这般坐在房间等,新郎说不定就来掀喜帕了。
安心荷心里兴奋异常,正要转身走向床榻,身后一双手臂,赫然圈住了她的腰身,鼻子还隐隐闻到一股血腥的味道。
安心荷身体一怔,却是没有反抗,反而是激动的轻唤出口,“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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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嗷,安心荷精神貌似有些不正常了昂~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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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章 彻底疯了当场撞破私情!
他来了吗?柳湛来了,一定是他,他终于来了!
这个想法,让安心荷几乎喜极而泣,伸手紧紧的抓住圈在自己腰腹间的手臂,似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不见一般,直到抓得紧紧的,安心荷这才放心了些许,但心里依旧有些不安,急切的开口问道,“夫君,你终于来了,你今天说休了心荷的话是假的对不对?你才刚娶了心荷,怎么会立即休了心荷呢?夫君,心荷没有骗你,心荷那般喜欢你,怎么会欺骗你呢?心荷爱夫君,永远都不会欺骗夫君,夫君……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你快告诉心荷,那休书是假的,你快告诉心荷呀。”
安心荷许久等不到回答,心里有些慌乱了,抓着男人手臂的指甲,狠狠的掐入他的皮肉。
身后的男人微微抽气了声,却没有开口。
安心荷更是急了,一手扯开遮盖在头上的喜帕,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那男人却是一惊,想到什么,眼底甚至流露出一股狠意。
不错,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被余芳菲他们母女,安排来玷污安谧的付老六。
稍早,他就得了那个男人的命令,今晚必须按照他说的做,而他要做的,便是让这个女人成为他的人。
付老六本是风流好色之人,在那样的情况下,听了这个命令,也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渤海王和那个二小姐没有杀了他,竟是给了他这么个美差?
他知道,以渤海王那样的愤怒,自己这条命怕是难保了,但在临死之前,能够再逍遥一回,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更何况,方才他在隐藏期间,还从外面那些下人的口中,得知这女人还是柳湛今日娶的媳妇儿!
这更是让他心中热血沸腾,本该是首富公子的女人,没想到成亲当日就被他给休了,正好,这洞房花烛夜,便宜了他付老六。
此刻,见安心荷转头看见了自己,付老六下意识的警惕了起来,眼神一凛,正要抬手捂住安心荷可能要叫的嘴,却见到安心荷的脸上绽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付老六微微愣了一下,没有捂住安心荷的嘴,而此时的安心荷,看着眼前的男人,眼里充满欣喜,爱意,乃至是痴迷,“夫君,你快告诉我啊,那休书是假的,对不对?”
付老六缓缓回过神来,隐约察觉到安心荷的不对劲儿,夫君?她已经看到他的真面了,为何还叫他夫君?他分明就不是柳湛不是吗?
可这安心荷却……依旧唤他夫君,这……是怎么回事?
“夫君,你说话呀?”安心荷在男人的双臂之间转过身体,面对着面前的男人。
付老六皱了皱眉,试探的点了点头,“嗯。”
他的出声更是让安心荷开心不已,竟是高兴的踮着脚尖,双手圈住面前男人的脖子,唇凑近男人的脸颊,重重的亲了一口,激动的道,“太好了,那休书是假的,夫君没有要休了心荷,心荷还是你的妻子,还是柳家的少夫人,所有的女人,都会羡慕我的身份,羡慕我的好运……”
安心荷的眼里充满了激狂。
这一亲更是让付老六脑袋轰的一声,震惊之余,脑中亦是有什么想法逐渐的清晰了起来,试探也大胆了些,“对,那休书确实是假的,你还是柳家的少夫人,今晚,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
这安心荷,是彻底的将他当成了柳湛了吗?
可是为何?付老六皱了皱眉,管他为何,安心荷将他当成柳湛倒也好,省去了不少麻烦,反正,今晚这新郎官儿,他付老六是要替那首富少爷当了。
如是想着,付老六心里那份欲望又冒了出来,再一看安心荷那挂在自己身上的娇羞模样,哪里还忍受得住?
他付老六不是富贵之人,即便是上青楼风流,身上的银子也只能捞到些破落货,但这安心荷……呵呵,还是处子之身吧?越是想,付老六就迫不及待了起来,今日,他算是捡到便宜了,便是死也甘心了。
付老六一把将安心荷拉近,立即埋首于安心荷的胸前,隔着衣服便啃咬了起来,安心荷吃痛,微微蹙眉,却是推拒着面前这具男性的身体,“等等,夫君……等等……”
“等什么等?”他付老六可没有时间再等,今夜这个女人是他的,他怎么着也得让自己彻底快活个够本儿。
“夫君……你……你还没掀喜帕……娘说……娘说要新郎替……亲自替新娘掀了喜帕才算吉利。”安心荷彻底的将眼前的男人看成了柳湛,被“柳湛”这般激狂的亲吻,让她的心也狂跳不止,一句话说得零零碎碎,断断续续。
终于,啃咬着她脖子,大掌在她身上撕扯着衣裳的付老六怔了怔,这才从她的胸前抬起头来,看着面色酡红的安心荷,明白了她的意思,这女人的想玩全套是吗?呵!很好,他便陪她完全套,不过,这其中的利息,等会儿他付老六会加倍的从她的身上索取,这利息,他甚是喜欢。
“对,掀喜帕,这才吉利。”付老六开口道,还不忘在她胸前狠狠的抓了一把,引得那安心荷嘤咛出声。
付老六轻笑了声,一把将安心荷打横抱起,将她安放在了床榻上,安心荷温顺至极,她觉得眼前的“柳湛”亦是十分的温柔,温柔得让她心情大好,娇羞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随即将还被攥在手中的喜帕盖在了头顶,随即柔声开口,“夫君,春宵一刻值千金……”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对付老六来说,无疑是最具诱惑力的邀请,付老六轻笑一声,倒也不耽搁,伸手便扯下安心荷头上盖着的喜帕,甩在了地上,随后便猴急的推倒安心荷,重重的压了上去,急切的在身下的女人身上探索,许是太心急,猛地触碰左手,付老六不由得痛呼一声,“嗷……他娘的!”
“夫君……你怎么了?”安心荷目光往下看去,赫然看见身上的那只手……心中一怔,一脸担忧,忙扭动着身子,想要看看他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手……被布粗乱的包着,看不见五指。
殊不知她这一扭动,带给付老六的是更加浓烈的刺激,付老六低咒一声,这左手无疑是在提醒着他今日早上发生的事情。
那个渤海王……单是想到那男人手起刀落,利落的砍断他的手的动作,心里就是一个寒颤,他的命令在脑中也越发的清晰了起来,那个那人,他惹不得,直觉告诉他,这事儿没有办得让渤海王满意了,他怕是会更加凄惨,想到此,付老六一把粗暴的压住扭动着的安心荷,右手狠狠一扯,撕拉一声,女人胸前的衣裳便毁了一大片,春光乍泄。
付老六眼神红了红,重新沾满了欲望,埋首在女人的身上,肆意狂欢着,房间里,女人的呻吟声缓缓响起,口中一遍一遍叫着“夫君”,男人似真将自己当成了她的夫君,卖力一次又一次的索取,这个洞房花烛夜,异常的颓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上两人的狂欢才停息了下来,停了不久,又是新一轮的纠缠,就这样一直持续着,此时的安心荷,满心的幸福感,男人这般不要命的索取,让她心里自得满满,柳湛很是喜欢她的身体呢!这对她,无疑是有利的不是吗?
此时的她,又怎知道,明日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晴天霹雳。
同样的夜,这里热情似火,有些地方却是冰冷得让人心底害怕。
荣锦城的大牢中,所有的狱卒和犯人都沉睡了下去,一间牢房的角落处,衣竹萱蜷缩着身体,手不断在身上摩擦,似乎是想让身体更暖一些。
她的被子早就被这间牢房的其他人给抢了去,现在虽不是严冬,但这潮湿的大牢之中,夜晚依旧会冷得厉害。
衣竹萱想着白日里受的虐待,紧紧的咬着牙,似在隐忍着什么。
那日,安谧来看了她之后,便没有了音讯,她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她快有些支持不住了,这大牢让她生不如死。
可是,她却不甘心就这样当了别人的替死鬼,想到今日听到狱卒聊天时透露的消息,衣竹萱不自觉的紧紧抓紧了胸口的衣衫。
今日是安心荷和柳湛的大婚之日,这个消息,让她如遭雷击。
安心荷已然成了柳府的少夫人,那么伤了冯湘兰的罪责,难道真的要如她所猜测的那般,被推卸到她的身上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只能是砧板上的肉,毫无还击之力。
可是,她不甘,她不过是想讨好五小姐罢了,她又怎会料得到……
可事已至此,她能怎样?紧紧咬着唇,想她衣竹萱原本是官家之女,只因为爹爹受了迫害,家族落魄了,才沦落为奴,为奴倒还好,她心想着,凭着自己的才貌,即便是为奴,或许也能够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只要有机会往上爬,她就绝对不会放过,即便那机会是要牺牲别人,她也会毫不犹豫。
可她若真的待在这大牢之中,即便不是死刑,仅仅是关她个几年,对她来说也是沉重的打击啊,她如今十七,女子最灿烂的年纪,她怎能蹉跎在这阴森灰暗的大牢之中?她怎么耗得起啊!
等关个几年,她年纪都大了,哪里还有资本为她的未来谋划?
她从来都是不甘于现状的啊!
紧紧的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突地,一只大掌袭上她的胸前,衣竹萱一怔,猛地抬眼,赫然看到一双眼,眼里的神色,极尽下流,心里升起一股浓烈的厌恶,几乎是下意识的,衣竹萱便想退缩,可是,下一瞬,她却是想到了什么。
那个狱卒平日里看她的眼神,就让人觉得好似衣服被剥开了一般,这个狱卒对她……心怀不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以前,她总是能避则避,而此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衣竹萱闭上眼,强忍着心中的厌恶,一动不动的任凭那只手在她的身上摸索着。
终于片刻后,那手收了回去,衣竹萱这才睁开眼,对上那双眼眸,她告诉自己,现在她的脸上必须该有笑容,哪怕是一下下,衣竹萱做好了心理建设,扯了扯嘴角,尽力让那笑容看起来暧昧。
果然,铁栏外的狱卒眼睛一亮,满意的点头,轻声道,“你若早这么上道,也不至于受这么多罪了不是?放心,以后这些个女人,不会再敢欺负你。”
“谢……谢谢。”衣竹萱努力维持着笑容,她知道自己是找到了一个靠山,或许真的会如他所说的那般,日后的日子会好过些,可是……她也清楚的知道,她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果然,那狱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丢下了一句话,“明晚我再来找你。”
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的衣竹萱,脸上瞬间便没了笑容,眼底亦是有讽刺微微闪烁着,明晚再来找她,这便是她要付出的代价,可那又怎样,即便是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须去闯,她要赌,也只能赌!
夜依旧静得可怕,衣竹萱似坚定了什么,缓缓的闭上了眼,她衣竹萱不会就此向命运认输!
翌日,天刚微微亮,荣锦城的街道上,依稀已经有了几个人在行走,城外的破庙内,好些乞丐睡在里面,一辆马车在破庙外停下,女子缓缓下了马车,女子披着件粉色披风,用帽子微微遮盖住了她的脸。
下了马车的女子,看了看眼前残破不堪的庙宇,眼底一抹嫌恶一闪而过,但想到此番前来的目的,女子终究是强忍住心中的那股排斥,走进了破庙。
女子见睡了一地的乞丐,刻意忽视掉这破庙中弥漫的一股怪味儿,给身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了点头,拍了拍手,大声吼道,“都起来了,起来了,都有活儿干了。”
这一吼,原本睡着的乞丐都惺忪醒来,本来有些被吵醒的不悦,但看到门口站着的那身影,看那模样,倒是富贵之人,一时之间,整个破庙便热闹了起来,“有什么活儿干?可有银子使?”
女子——安心莲皱了皱眉,从怀中拿出一袋银子,在手中掂了掂,见那些乞丐眼睛里冒着光,似恨不得将她手中的银子抢过去一般,眼底一抹不屑闪过,压低了声音道,“只要你们替我办成了事情,这些银子,就是你们的。”
那些乞丐一听,更是欢喜,忙开口问道,“什么事情,只要你吩咐,就没有难得到我们的。”
“这事儿自然是难不倒你们,倒也简单,我只要借你们的口一用罢了。”安心莲眼底凝聚起一丝冷意,嘴角的恶毒亦是渐渐浮现,顿了顿,继续道,“只要你们在城中替我散布一个消息,这些银子就属于你们了,这银子够你们好些日子不用上街去乞讨。”
“这简单,散布消息可是我们的强项,我们保证将那消息散布得让整个荣锦城的大街小巷都知道。”有人开口,“那到底是什么消息……”
安心莲满意的一笑,让整个荣锦城都知道吗?这正是她们想要的,只要这事情闹得越大,将心荷的事情压下去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想到那安谧,安心莲眼里的恶毒更浓,现在,也只有将她拿出来,给心荷挡刀子了。
默了片刻,安心莲朗声道,“安府二小姐安谧,不知廉耻,淫荡污秽,没有婚嫁,便和人私通,大行淫秽之事,被人当场撞破,安家为正家风,要把那女人弄去沉河,今日午时,就在锦河上游。”
乞丐们一听,神色怔了怔,“这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安心莲冷哼了声,她和娘亲商议了一下,要让这事儿闹得大到可以转移百姓们的注意力,那就必须得走这一出,所以沉河之事千真万确,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所有人都关注这件事情,安谧啊安谧,怪只怪你运气不好,只能让你来当这个挡箭牌了。
至于安谧的那条小命儿……哼,若一不小心真的死在了河里,那也只能怪她短命了。
“这安家还真是……昨日便听闻安府五小姐刚嫁了首富少爷便被休弃,怎的现在这二小姐也……”有人嘟哝了声。
“闭嘴!”安心莲厉声喝道,满眼的不悦,瞥了那些乞丐一眼,从钱袋中拿出一锭银子,施舍般的丢在地上,冷冷的道,“你们先按我的要求,将这事情散播出去,事成之后,剩下的这些银子,就都是你们的了。”
说罢,便不屑再多留片刻,转身走出破庙,留下的乞丐们愣了愣,看着地上的银子,齐齐凑到了一起,那最具威望的乞丐,将那锭银子捡了起来,瞪了其他人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出门儿干活儿,那女人说了,今日午时就要将那安府二小姐沉河,咱们得赶在那之前让这个消息被荣锦城的所有人知道,这才能够让那花银子的女人满意,这银子先放在我这儿,等全部拿到了,大家再一起分,人人都有份儿。”
众人一听,立即兴奋起来,也都不敢有丝毫耽搁,各自匆匆的出了破庙。
天渐渐亮了起来,荣锦城内,街道上的人多了些,可以看见一些乞丐在其间穿梭,乞丐每到一处,随后在场的人都会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
就在昨夜,各酒楼茶坊间谈论的还是关于安府五小姐安心荷成亲之日便被休弃的事情,这下子,众人口中的谈资,就都变成了安府二小姐要被沉河的事情了。
圣医堂内,几个排队看诊的人,闲暇之余也都禁不住聊了起来。
“这安家真是多事之秋,昨日那五小姐安心荷刚被休,今日,又传出这样的事情……哎……”
“可不是,听闻那二小姐是妾室所生,那一房妾又死得早,那二小姐从小便没了娘亲,无人管教,也难怪会做出那般不堪的事情。”
“呵!真不知道那奸夫到底是谁……”
“若要沉河,这小命儿怕是要没了。”
这方正谈论着,却见正替人看诊的儒雅大夫赫然起身,大步走上前,那双眼盯得人头皮发麻,“你们在说什么?”
那几人何时见过这样的青岚大夫,都不由得愣了愣,“青岚大夫,不过是外面的传言罢了……”
“快说!”青岚失了镇定,方才依稀之间,他听见了‘安府二小姐’等字眼,安谧?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个猜测让他极度不安。
“是……是外面的人都在传,那安府的二小姐,不知廉耻,与人苟且,今日午时,便要沉河呢……”
青岚一听,脑袋轰的一声,沉河?不知廉耻,与人苟且?不,那怎么是安谧?这其中定是有什么事情!
眸子一凛,青岚疾步匆匆的走出圣医堂,留下等着看诊的人面面相觑,这……这青岚大夫,今日是怎么了?
而此时荣锦城的一处宅院内,某人听了属下的汇报,神色微怔之后,嘴角却是扬了扬,放下手中的茶杯,理了理原本就十分整洁的衣裳,双腿交叠,纤长的指尖,习惯性的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一副闲适的模样。
“王爷,安谧小姐她……她真的……”将外面所传的消息汇报给柏弈之后的季叔,小心翼翼的留意着柏弈的神色,欲言又止。
“真的怎样?真的如外界所传的那般不堪?”柏弈好看的眉峰挑了挑,他虽和安谧接触不久,但却知道这女子的本性,思及昨日在安府发生的事情,柏弈眸光闪了闪,当下便知道,外面所盛传的消息,必是余芳菲母女故意传出来的。
想到他昨晚的安排……呵呵,柏弈禁不住笑了笑,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季叔皱了皱眉,似想要说什么,却不敢说,正在挣扎之际,却听得柏弈的声音再次响起,“季叔,你还要说什么,但说无妨,这样欲言又止,可不是你的作风。”
季叔怔了怔,好似豁出去了一般,终于开口,“王爷,老奴是看着您长大,有些事情,即便是王爷怪罪,老奴也不得不说,王爷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又掌握着我们大金朝的经济命脉,王爷今后所娶的王妃,也必定是家世清白的大家闺秀,即便不是出自名门望族,但也该是安安分分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子,可那安府二小姐……”
季叔说到此,见柏弈的眉心皱了皱,心中禁不住一颤,但话一出口,若不说完,以后怕也再难寻机会,索性就大着胆子道,“皇上是不会允许王爷娶一个在外抛头露面的女子为王妃的。”
柏弈敲打着膝盖的指尖顿住,眼中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你觉得,本王有可能娶安谧为王妃?”
季叔试探的看了柏弈半响,似想从他的神色间探寻出什么,可是,结果终究是失望,这些年,王爷益发的高深,让人无法捉摸,“王爷,你从没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亲近,除了筠公主。”
柏弈脸色猛地一沉,一道厉光激射而出,季叔一怔,心里禁不住叹了口气,便是过了这么些年,筠公主的死,还是让王爷痛心,也对,筠公主是王爷一母同胞的姐姐,当年王爷的母妃死得早,王爷几乎是筠公主亲自照料着,记得当初,筠公主和王爷都不得皇宠,姐弟二人没了娘亲,生活得更是凄凉,就连宫中的宫女太监都能任意欺凌,那年严冬,王爷得了天花,谁都不敢靠近,就连太医也断定是活不了了,亏得当时筠公主衣不解带的照料,生生的守了七天七夜,才捡回一条命,可伶那时的筠公主,也不过只是一个七岁的孩童罢了。
筠公主之于王爷,是姐姐,也是母亲一般的存在。
柏弈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情绪,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恢复了方才的清明,嘴角依旧是那一贯的似笑非笑,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你也觉得本王对安谧太过亲近了些?”
“是的。”季叔点头,亲近得让他也察觉到了危险,所以,他才不得不冒着激怒王爷的风险,硬着头皮劝谏,“也许,那安府二小姐沉河,对王爷来说,是一件好事!”
“放屁!”柏弈厉声喝道,瞪了季叔一眼,高大的身躯赫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本王要护的人,阎王也休想抢!这样的话,本王以后不想再听见。”
说罢,一甩衣袖,大步朝着门外走去,可刚走到门口,便看到丫鬟牵着一个四岁大的女娃走了过来,那女娃看到自己最爱的舅舅,忙挣脱了丫鬟的手,跑了过来,口中欢喜的唤着,“舅舅……舅舅……”
听到那清脆的声音,柏弈脸上的凌厉瞬间敛去,蹲下身子,张开双臂,等着那丫头扑进来。
“舅舅,你什么时候带柳儿去见娘亲啊?柳儿好久没见到娘亲,好想娘亲,昨晚,柳儿还梦到娘亲的了。”柳儿如以往那般在柏弈的脸上亲了一口之后,便一脸期待的看着柏弈,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打心里忍不住想要疼爱。
“哦?梦到娘亲了?那你梦到娘亲什么了?”柏弈自是知道柳儿口中的娘亲指的是谁,这柳儿,是认定了安谧便是她的娘亲了吗?呵!之前他倒是有些排斥,不过现在他倒是觉得,那安谧的魅力倒是不小。
一提到昨夜的那个梦,柳儿就兴奋了起来,手也跟着挥舞,“柳儿梦见,梦见娘亲陪着柳儿睡觉……还有舅舅,舅舅和娘亲一起,陪着柳儿睡觉!”
原本听了前半句,柏弈还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可听了后半句,嘴角却是抽了抽,随即想到安谧,脑中浮现出那一个画面,他竟是觉得和谐极了。
“舅舅,我要去找娘亲,舅舅带柳儿去找娘亲好不好?”柳儿嘟着小嘴,撒娇的道。
柏弈回神,眸光却是闪了闪,脸上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轻声安抚,“今天不行,今天娘亲怕是没有时间见柳儿的,明日舅舅再带你去找娘亲,可好?”
“可是……”
“娘亲喜欢听话的女孩儿。”柏弈眼底一抹狡猾一闪而过。
果然,柳儿委屈的瘪了瘪嘴,终究是点了点头,“那好吧,舅舅要说话算话,明天要带柳儿去找娘亲。”
“好,说话算话。”柏弈亲昵的点了点柳儿的鼻尖儿,将她交到丫鬟的手上,再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下,这才让丫鬟带柳儿离开。
等到柳儿走了,柏弈想着方才柳儿的那个梦,嘴角竟是扬起一抹笑意,摇了摇头,继续朝着门外走……昨夜的戏,今日怕也该收场了啊!
而他,又怎舍得错过?
同样一处宅院内,玉玲儿高兴的进了门,看到窗边负手而立的男子,脸上的笑意更浓,想到自己方才出门时,听到的消息,眼底一抹冷意一闪而过。
“姐夫,今日陪玲儿出去走走可好?”玉玲儿走到东临王身旁,柔声道,见他没有反应,玉玲儿皱了皱眉,继续道,“姐夫,咱们来荣锦城这么久,玲儿着实是闷坏了,我不管,今日玲儿就要姐夫陪玲儿出去走走,玲儿都安排好了,今天天气甚好,去河边是最好不过的了,咱们今日就去锦河玩怎么样?”
东临王敛了敛眉,似在思索着什么,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玉玲儿心中一喜,暗道,这下好了,等到了锦河,可就有好戏看了。
安谧……哼,她原以为还得使些手段,才能将安谧这个障碍给清除了,可没有想到,今天一出门,上天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好消息,她还没动心思,那安谧自己倒给自己推上了绝路,当真是老天都在帮她。
姐夫就该是她玉玲儿的,那什么安谧,哼,构不成威胁。
等会儿到了锦河,姐夫就自然能够看到那个女人被沉河了。
心中如是盘算着,玉玲儿的心情尤其畅快,快速的跟上了东临王的步伐。
安府,下人房。
安谧正要出门,打开门便看见外面守着的家丁,微微怔了怔,随即,便看到一抹青衫急切的赶了过来,安谧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青衫男子便将她推进了门,紧紧的抓住她的肩头,满脸担忧,“安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安谧微微蹙眉,对上青岚关切中含着愠怒的眸子,双肩被他的力道磕得生疼,“青岚公子,可否放开我说话?”
青岚眸光敛了敛,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越距了,眼底一抹尴尬闪过,但很快又被原先的情绪所取代。
“青岚公子,安谧没事,至少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是好好的不是?”安谧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对于青岚,她一直心存感激,无论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皇子,还是这般让人如沐春风的儒雅大夫,她只知道,从自己重生的那日开始,自己就承受着这个男子的关切,这份恩情,安谧怎么也不可能忘记。
青岚打量了安谧一番,似乎是对方脸上的笑容让他相信了她的话,敛眉沉思,但那双紧皱着的眉峰,却依旧没有舒展开来,他不相信外界对安谧的诋毁,只是,那沉河一事……
“今日一早,外面就盛传,安府二小姐你……与人苟且,被人撞破,今日……”青岚眉心又紧了些,似乎因为那些侮人的词汇,而感到不悦,说到此,青岚却是看着安谧,不再继续往下说,默了片刻,竟是一把拉住安谧的手腕儿,“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沉河吗?他怎能看着安谧被沉河?即便那些诋毁无中生有,但是他更加清楚的认识到,安谧在这个安府的处境,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危险得多。
此刻看到安谧,他也不难想象,那沉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怕是有人会加害于安谧啊!
先是昨日的那个付老六,差点儿伤了安谧,再是今日……哼,这个安府……青岚眸光冷了几分,竟藏着这般阴险歹毒的人!
青岚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安谧微怔,平日里看着青岚温润儒雅,这力道倒是不小,安谧便就这样被他拉着,走到了门口,想着昨日这个儒雅公子对那付老六的教训,安谧不由扯了扯嘴角,这要说些什么,一抬眼,却是看到外面冲冲赶来的人……
余芳菲、安越锋,州府大人,还有走在最前面的安心莲……
安谧瞧着这阵仗,秀眉不由得扬了扬,这是什么情况?想到昨日付老六的事情,安谧心中隐隐猜测,莫不是这母女二人来验收昨日的成果?
呵!不过当安谧仔细一想,却是摒弃了这个猜测,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分明是隐含着更深的恶毒啊!又岂是普通的来者不善?
房门外的安心莲,看着门口的两人,尤其是青岚握在安谧手腕儿上的大掌,似是刺痛了她的双眼,青岚?青岚怎么会在这里?他拉着安谧,又是要干什么?
余芳菲和安越锋看到青岚神色也是变了变,尤其是州府大人,在看到青岚的那一刻,眼神里多了些畏惧,今日一早,这安府大小姐亲自来他的府邸,说是有奸情要呈报给他,他身为州府,整顿维持荣锦城的民风,也是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大金朝,女子与人私通被人揭发,都是大罪,他理应处置。
可是,没有想到,到了这里,竟是看到青岚公子也在,甚至还……瞧见握着那安府二小姐手腕儿的手,州府大人敛了敛眉,心知,事情怕是不好办了啊!
在荣锦城,青岚公子虽是大夫,可是……想到这青岚公子的身份,那是连他都说不得的啊,顿时,州府大人的面色更是凝重为难。
“青岚公子,你怎么来了?你怎能拉着她?你不知道,这安谧,平日里人模人样,安分守己,可真实的她,却暗地里与男人不清不白,青岚公子,你可不要被她的表像所迷惑了呀。”安心莲立即上前,在青岚的面前,依旧维持着那一贯的优雅,不着痕迹的瞪了安谧一眼,那眼底的恶毒,落在敏锐的青岚眼里,却是激起了他更深的厌恶。
青岚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握着安谧手腕儿的大掌收紧了些,低头对安谧道,“我们走!”
说罢,便拉着安谧,出了房间,安谧倒也没有挣扎,跟着青岚,这更是让安心莲脸色白了几分,手紧紧的攥着,甚至已经掐入了皮肉,这个安谧,当真是狐狸精转世吗?竟把青岚也迷住了?
开始,青岚邀她出游,态度也是淡漠,到后来,甚至不再邀她出游,他何时拉过她的手?
而此刻他明显护着安谧的姿态……让她觉得碍眼极了,安谧她凭什么?
眼里的狠毒越积越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安心莲猛然转身,朗声对着青岚的背影道,“你们不能走!”
安谧微微蹙眉,却是停下了脚步,青岚眼底一抹怒意迸射而出,“如何不能走?这安府难不成还是什么皇宫禁地?”
青岚明显不若往日的儒雅气势,让安心莲愣了愣,心中也是冒出一丝震慑,可是,随即而来的却是满心的欣喜,她早听闻青岚身份不简单,那么,是否他越是气势凌人,他的身份就越值得她期待?
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安心莲走到二人的面前,对上青岚的双眸,冷哼一声,指向安谧,朗声道,“这个女人绝对不能走,她干出那般苟且之事,别说我们安府容不下她,荣锦城的纯净民风也不能容许她这般玷污,她必须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得到惩罚!”
“啪啪啪……”
安心莲的话刚落,随即一阵拍手的声音便从院子门口传来,众人顺着那声音看过去,赫然就见得一锦衣男子斜靠在门扉上,双手交叠在胸前,俊美的面容带着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那男人,不是渤海王又是谁?
看到来人,青岚眸子不由得眯了眯,州府大人以及安越锋余芳菲等人,见到渤海王居然来了安府,震惊之余,在愣了片刻之后,终于是跪在地上,“参见渤海王。”
柏弈站直了身子,一步步的走向几人,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扫过安谧,最后停在青岚的身上,意有所指的道,“青岚大夫,今天倒是挺早的啊!”
青岚眉心皱得更紧,他这个三弟,行为素来乖张,有时候甚至连他也分不清,怎样的柏弈才是最危险的,但有一点他却是清楚的知道,这老三的狡猾程度,在几年不见之后,已经超出了他以前的认知。
青岚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柏弈倒也不在意,目光瞥过青岚抓着安谧手腕儿的大掌,眼底一抹阴沉一闪而过,但仅仅是片刻,那双锐利的眸子,又落在了安心莲的身上,“安府大小姐方才说的可真是精彩,不错,荣锦城纯净的民风容不得玷污,那些有辱荣锦城,有辱大金朝的事情和人,就是要狠狠的扼杀,重重的惩罚,心莲小姐这份大义灭亲的壮举,着实是让本王喜欢,大金朝有这样的子民,荣锦城有这样的百姓,可是我大金朝的福气,亦是你州府大人的福气,你说是不是?州府大人。”
州府大人身体一颤,意识到自己正被渤海王那双锐利的眸子看着,忙不迭的开口,“对,对,对,安府大义灭亲,值得嘉奖,那样有损我荣锦城声誉以及民风的事情,断然不能纵容了,要严惩,一定要严惩。”
“好,很好,对待那些阴暗污秽的事情,就是要有这样的坚决,让那些肮脏的东西,没有丝毫存在的机会,州府大人,这一点,你的觉悟非常高啊,过些日子,等本王回了京城,一定向父皇好好禀报此事,你放心,对你的嘉奖亦是不会少。”柏弈丝毫不掩饰他的赞许。
那州府大人一听,神色更是激动了起来,立即点头应承,“好,好,微臣谢渤海王美言之恩,荣锦城的民风,微臣一定会好好整肃,定不让皇上和王爷失望。”
柏弈满意的点头,看了看安家的几人,却是见余芳菲和安心莲二人的神色之间多了些兴奋,眼底的光华闪了闪,邪恶的意味儿甚浓。
不错,此刻安心莲和余芳菲怎么能不兴奋?
他们原以为这渤海王的到来,势必会阻碍她们的计划,可是,此番开来,她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渤海王虽然脸上笑着,可这一番话,却是表明了他的态度,他是站在她们这边的啊。
想想也对,先前传闻这渤海王和安谧关系匪浅,如今看来,怕也没有到更亲密的一步,此番听闻安谧与人苟且,又亲眼看到安谧的手被另外一个男人抓着,肯定的是怒气丛生的。
并且,这渤海王先前对这安谧有多大的兴趣,此刻怕也该有多大的恨意吧!堂堂王爷怎会容许被自己的看上的女人,竟是这般的不堪?
呵呵,就连老天爷也在帮她们啊!
“王爷,这安谧可谓是不齿至极,还冥顽不灵,与男人厮混不说,现在竟还想逃走,王爷,千万不能让这样肮脏的东西逃了出去,一定要让她好好得到教训,这样的女人,怕也只会在教训中得到忏悔了,按照规矩,就该将她拉去沉河。”一直沉默着的余芳菲恶狠狠的道,心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安谧拉去沉河了。
现在看来,这安谧逃不掉沉河的命运了,哼,死了也好!
不过,等会儿可要将心荷也一并叫上,让她看看这安谧的凄惨下场,心情或许就会好些了。
柏弈好看的眉峰挑了挑,高大的身躯赫然逼近安谧,青岚察觉到他的举动,眸子一凛,下意识的想要将安谧拉到他的身后护卫着,可是,刚要有所动作,柏弈好似看准了他的心思一般,就在那一刹,反将青岚的手腕儿握住,狠狠的用力,阻止了他的意图。
青岚利眼一眯,瞪向柏弈,这柏弈,是要干什么?
二人就这般僵持着,论力气,二人皆是不相上下,此刻的心,也是谁也不想让对方分毫,可柏弈却是淡淡的瞥了青岚一眼,一道诡谲的光芒在眼底弥散开来。
“我没有与人通奸,也没有做出他们所谓的那些不堪的事情,王爷请明察。”安谧朗声道,声音之中分外的平静,沉河吗?她已然是看明白了,敢情这对母女,还嫌昨日的那般设计陷害还不够吗?
设计她失身不够,计划着将她嫁给那付老六不够,现在想要她背着这破败的名声去沉河?呵!当真是狠毒啊!
可是,她们怕是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在昨日就已经宣告破产,想将她沉河?怕是要让这母女失望了。
不过……安谧转头看向安越锋,“爹,你相信我!”
可是,回答他的却是安越锋的犹豫与回避,不错,在安谧祈求的目光中,安越锋别开了眼。
安谧心底浮出一丝讽刺,方才这一着,她不过是想要看看,这个爹对自己到底有多少亲情罢了,可是,这结果……呵!这个爹对她素来不甚关心,这结果,不是在预料之中的吗?
挥开心底的讽刺,安谧回头,坚定的道,“这是欲加之罪。”
“哼,欲加之罪?安谧,那便让人查查,你到底是否是清白之身。”安心莲冷哼道。
柏弈和青岚皆是皱了皱眉,青岚瞪向安心莲,而柏弈在皱眉之后,脸上的笑意依旧,猛地倾身,更是靠近安谧。
众人看柏弈的俊脸停在安谧的肩上,二人的脸差点儿紧贴,皆是愣了一愣,随即便听得渤海王带着几分轻佻的声音响起,“让本王看看。”
说罢,便在众人的目光中,在安谧的脖颈处嗅了嗅,“嗯……本王闻着,倒也干净清爽……”
柏弈眼底诡谲更浓,却是在安谧耳旁低声加了一句,“跑,往安心荷房间的方向!”
安谧微怔,瞬间便明了了他的意思,眸中多了一丝笑意,一开始,她就知道柏弈在演戏,而目的嘛……想到昨夜这柏弈的安排,安谧嘴角不着痕迹的扬了扬,暗道,不愧是她选中的合作者,跟她倒是有那么几分默契。
正如是想着,而那厢青岚的手倏然一松,安谧一眼看去,赫然看见他皱眉,似有些痛苦的模样,心中怔了怔,但想到柏弈方才的话,立即用力,彻底挣脱了青岚的手,撒腿就跑。
这一系列的举动,来得太快,太突然,让安心莲余芳菲等人都没有来得及察觉。
而等到他们意识到什么之时,安谧已经跑出了下人院子,余芳菲神色大变,立即开口吩咐道,“快,快给我追,一定不能让安谧给逃了,谁将她捉住了,重重有赏!”
家丁们听了,立即追了出去,余芳菲和安心荷相视了一眼,心中隐隐出现了担忧,若真的让安谧给跑了该怎么办?那她们的计划,不就泡汤了吗?
也就浪费了她们这么精心的安排了。
不,不行,决计不能让那安谧给逃了,所有的消息都已经散播了出去,到了午时,必定会有许多人到锦河去看热闹,若到时候没了安谧,也不好向州府大人交代。
而此刻州府大人也是急了,方才渤海王的那一番话,无疑是对他产生了不小的诱惑,今日,他若将这件事情给处理好了,那么,高升之日就不远了,所以,那安谧是决计不能让她逃掉的。
如是想着,州府大人也跟着追了上去,殊不知,这一追,倒是合了渤海王的意。
下人院子里的人,陆续出去,独独留下柏弈和青岚二人,柏弈依旧是淡淡的笑着,瞥了一眼青岚的手腕儿,好看的眉毛微挑,“抱歉,下手似乎重了些,不过,你那样抓着安谧,她脱不了身。”
青岚眉心拧得更紧,何止是重?能够让他承受不住的松手,又岂是一个“重”字可以概括的,他们的力气不相上下,若对峙,怕是许久也休想甩掉他拉着安谧的手,但这柏弈,却是使了阴招。
将手臂上的那根细得不易让人察觉的银针给抽下来,瞥了眼柏弈手指上带着的那枚构造复杂的扳指,心中了然,对上柏弈那似笑非笑的眸子,青岚竟哈哈大笑了起来,“你是故意的。”
这个老三,实在是让人难以琢磨,或许,他猜到柏弈不会陷安谧于不义,可是,私心里,他却希望是自己来保护安谧,但他方才所看到的……
那些人没有听见柏弈对安谧的耳语,但是,从他的这个角度,却是看到了他双唇的开合。
柏弈和安谧之间的这份默契,让他有些不是滋味儿。
柏弈耸了耸肩,却也不否认,故意的吗?故意的又如何?
“你安排了什么?”青岚沉默片刻,开口询问道。
柏弈眼底的诡谲更是浓烈了些,“看在大皇兄被本王所伤的份儿上,邀你去看一出好戏。”
说罢,便转身出了院子,留下眉心紧皱的青岚,看着自己放在抓着安谧手腕儿的掌心,心里却是一股没来由的落寞。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挥开脑中的思绪,青岚亦是跟了出去……
安府中,异常的热闹,安谧从下人院中跑了出来,别看那娇小的身躯,倒还真能跑,为了不让人起疑,安谧特意在府中绕了些弯路,但都和后面追来的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到了安心荷居住的院子外,安谧看着那门扉,嘴角扬了扬,想起柏弈方才的话,笑意之中更是多了几分邪恶,安心荷的房间……呵!此刻的安心荷又如何了?
此刻的安心荷正靠在男人怀中香甜的睡着,许是昨晚折腾得太晚太激狂,睡容之间,都流露出些许疲惫,而床上的男人,一手仍旧握住女人胸前的柔软,被子仅仅是遮盖住二人腰部以下的位置。
暴露在空气中的身体,青青紫紫的痕迹,昭示着昨夜的疯狂。
“夫君……”安心荷口中溢出一声呢喃,却是没有要醒来的痕迹,动了动身子,朝着男人的怀中蹭了蹭。
房间里,欢爱后残余的气息萦绕,平静中透着一丝淫靡,谁能想到,在这样的平静之后,会有怎样惊天动地的好戏开场?
突然,砰地一声,门被推开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安谧站在门口,一眼便望见床上的两人赤裸的身躯交缠着,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她几乎预想得到等会儿那些追她的人看到这幅画面会是怎样的吃惊。
余芳菲和安心莲想将她沉河吗?想到那两个女人强加在她身上的那些罪名,与人通奸失了清白吗?
好一个与人通奸失了清白!
方才那对母女那般义愤填膺的要将她拿去沉河,以整肃荣锦城的民风,不知道她们等会儿还有没有那样的热情!
远远的,身后传来了隐约的喧闹声,安谧的心中竟是兴奋了起来,不过,很快的,她便敛去眼底的笑意,看着那床上的两人,神色震惊,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惊叫出声,“啊……”
屋子里传来的声音,让余芳菲等人一怔,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朝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赶了去。
“快,她在这里面,一定要将她给抓住了!”余芳菲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心底的恶毒益发的浓郁。
一行人涌进了院子,看到安心荷的房门大开,余芳菲眉心皱了皱,随即却是在心中冷笑,那安谧,竟跑到心荷的房间来了,也正好,当着心荷的面儿,将那女人给抓住,更能让心荷高兴些。
如是想着,余芳菲迫不及待的跑进了房间,只是,当进了房间,看到房间中的情形之时,余芳菲的脑袋却是轰的一声,整个人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
这……这……怎么回事?
“娘,她在里面吗?”第二个追进房的人是安心莲,刚到门口,便开口问道,只是,在抬眼看到余芳菲所看见的画面之时,她的脑袋也是懵了。
这……怎么会这样?
身后传来喧闹的脚步声和人声,让安心莲猛然反应过来,要去将门关上,不能让外面那些人看到这一幕,无论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必须先将这事给压下来,可是,她终究是晚了一步,一转身,便看见州府大人以及爹迎面而来。
安心莲心中大叫不好,瞧见州府大人以及身后那些人震惊的神色,安心莲知道,事情坏了,这一下,饶是她们想盖也盖不住了。
安越锋看到眼前的一幕,瞬间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床上的女子,不是心荷吗?而那男人呢?
二人露在被子外的身子,已然表明眼前的状况是怎么回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昨日被休,丢了他的脸还不够,今日竟然这般模样和男人躺在一起,她……心里怒气丛生,额上气得青筋暴跳着。
其他的人也都是窃窃私语了起来,他们不是要捉住二小姐安谧吗?怎的会看见五小姐和男人……
这般喧闹的声音,自然是吵醒了床上的两人,安心荷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第一时间便记起了昨夜的旖旎,没有意识到此刻没穿衣裳的她,看到她的娘亲,立即坐了起来,高兴的道,“娘,夫君说了,那休书是假的,他不会休了心荷,娘,昨晚……昨晚洞房花烛,我们已经成了夫妻,你为女儿高兴吗?”
高兴?余芳菲哪高兴得起来?此刻的脸色更是惨白,立即上前,拉了被子便将安心荷的身子给遮住,低声喝道,“心荷,你……你怎能……”
“娘,你不高兴吗?昨夜……昨夜夫君待心荷甚好。”说着,脸上浮出一抹娇羞,更是转身看向床榻里面,那个已然清醒,面露恐惧的男人,“娘,夫君来了这里,是要接心荷回柳府的。”
余芳菲和其他的人都是怔了怔,就连安谧也不由得吃惊的挑了挑眉。
柳湛?安心荷分明看着那男人,那男人分明不是柳湛,为何安心荷却……口口声声的叫着他夫君,好似那男人本该就是她的夫君一般,没有任何异样。
“心荷,你怎么了?这……这男人哪是柳湛?”余芳菲轻声喝道,心里的不安越发的浓烈。
可安心荷却是盈盈一笑,“娘,你开什么玩笑?他是不是柳湛,女儿还不清楚吗?我们是夫妻,拜了堂,又有夫妻之实,我最是了解他了,他是柳湛,就是柳湛!”
余芳菲眼里的担忧,甚至变成了恐惧,她已然意识到了心荷的不对劲儿,顾不得许多,余芳菲猛然抓住安心荷的双肩,一字一句的道,“你给我醒醒,那不是柳湛,不是你的什么夫君!”
安心荷怔了怔,似被余芳菲吓到了一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余芳菲,整个人靠进床上男人的怀中,楚楚可怜的抓着男人的手臂,目光看向余芳菲,却是满眼的防备,“夫君……”
余芳菲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稳住身体,一思及眼前的情形,担心,愤怒,不安,甚至是恐惧,各种情绪复杂的交织着,狠狠的瞪向那床上的男人,看到那男人的脸,她更是气得身体发颤,“你……你……”
那不是付老六又是谁?他怎么在这里?他竟敢对心荷做出这样的事情……
安谧看了看安心荷,心中已然确定了她的猜测,疯了!安心荷她怕是已经彻底疯了,甚至疯得将别人当成了柳湛了啊!
呵!心中浮出一丝讽刺,转眼看向气得发抖的余芳菲,眸光微微敛了敛眉,这一出好戏,她是越发的期待了呢!
正如是想着,便听得床上那付老六的声音坚定的响起,“是她……是她勾引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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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章 凄惨下场母女后悔莫及!
说话之间,付老六嫌恶的将安心荷一把推开,安心荷神色微变,看向付老六,却是皱了皱眉,“夫君,你怎么了?什么勾引?”
房间里,不仅仅是余芳菲,安越锋和安心莲的脸色也是变得极其难看。
州府大人怎么也没有想到,本来是追着安府二小姐而来,却是看见这样的一幕,那安心荷口口声声喊着一个男人夫君,认定那男人是柳湛,可这里的每一双眼睛都看着,那男人哪里是柳湛?
此刻听着男人这么一说,州府大人的眉峰也紧紧的拧成了一条线,想到方才自己在渤海王面前的那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州府大人也是沉不住了,看向这安府的一家之主安越锋,语气明显带着不悦,“安老爷,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安越锋心中一颤,他哪里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这样的一幕,他也是没有心理准备的啊!
可州府大人隐含的怒意,却让他意识到不好,焦急之余,只能转身看向那床上的两人,瞧见女子依旧暴露在外的身子,脸色胀红了又变得铁青,饶是那些青楼妓女,在这么多人面前光着身子,也会觉得有些羞耻,可这心荷……
“混账,你这不要脸的东西,还不快把衣服给穿上,你到底还要丢人现眼多久?”安越锋怒声喝道,他的脸再一次在州府大人面前,被这个不孝女给丢光了。
今日,安谧之事,他也是州府大人来了之后,他才知晓,瞧见余芳菲和安心莲二人的对此事的积极态度,他便明白,定是这二人向州府大人揭发了此事。
而安谧……既然余芳菲和心莲二人这般确定,他对此事的准确性也没有怀疑,加上外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传闻,生气之余,老练的他也很快便想明白,他只有一个选择,那便是将安谧推出来。
可是,外界传闻他安府的庶女与人通奸是一回事,亲眼让这些外人看笑话,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现在,他连杀了安心荷的心都有了,这就是那余芳菲生的好女儿,平日里飞扬跋扈也就罢了,被休之后,还做出如此不知廉耻的事情,这传出去,无疑是让安府更加雪上加霜。
安心荷一心只有她身旁的男人,哪里听得进别的话语?
目光看着眼前的男人,整个身子继续不知耻的向付老六身上靠,心里只想着,她的夫君似乎是生气了,明明昨晚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生气了呢?
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柳湛是她的天,她不能让他生气。
余芳菲和安心莲见此情形,忙反应过来,立即将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捡起来,胡乱的替安心荷套上,饶是现在,眼前的一切,都让她们有些反应不过来,甚至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更是害怕去想这接下来的后果。
“夫君……”安心荷口中依然不断的叫唤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每叫一次,安越锋余芳菲等人的脸色便会更加难看一分。
“心荷,别出声,你还嫌事情不够乱吗?爹已经生气了!”安心莲在她的耳旁低声道,转身狠狠的瞪了那个付老六一眼,“还不快给我滚!”
这个付老六,明明是她安排来,设计安谧的,可是,怎么会在心荷这里?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安心莲目光看向安谧,却只见她站在原处,面容似吃惊,又隐约夹杂着些微茫然,好似事先并不知道这房间里会是这样的情形一般。
安心莲脑袋中快速的思索着,急切的想要理清这其中的蛛丝马迹,可是,她还没有来得及抓住任何苗头,却听得一个嘲讽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哈哈……我当是什么事情这般热闹,原来是昨日被休的五小姐空虚寂寞,与人私通啊,呵呵……我还以为姐姐教的女儿,该是贤良淑德,却没想到这般的不知廉耻,在房里藏着男人,还这般叫着夫君……怕是谁也可以做她的夫君了,当真是比那青楼妓女还下贱。”
那声音,丝毫不掩饰她的嘲讽与幸灾乐祸,那人不是金巧玉又是谁?
金巧玉昨日便听得安心荷被休了,心中甚是畅快,本早就想来看看这母女三人还会不会如先前那般得意,可昨晚却照顾着受伤的湘兰,无暇分身,方才府中乱作一团,她自然是注意到了,随即便跟了过来,这一跟过来,却是发现这样的好事情,呵!安心荷和男人私通被这么多人撞见,加上昨日被休的事情,这下子这些事情加在一起,看余芳菲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这个安心荷,把她的女儿湘兰害得那般惨,此刻终于是要得到报应了么?
这么好的机会,她怎能置身之外,不横插一脚呢?
余芳菲紧咬着牙,金巧玉脸上的幸灾乐祸中在她的眼里尤为刺眼,这个女人,怕是要抓住今天的事情不放啊!
余芳菲此刻哪里还顾得着方才要将安谧拉去沉河的事情?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当务之急,是如何能够把眼前心荷这件事给平息了啊。
脑中快速的转动着,饶是平日里有些手段的她,现在的脑中也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丁点儿法子。
房间里,气氛异常的诡异,和青岚同时来到这里的柏弈,一进门,淡淡的瞥了屋子里的人一眼,随即轻靠在门边的墙壁,满意的看着这一出好戏。
青岚瞥了他一眼,聪明的他也是瞬间明白过来,那付老六昨日就交到了柏弈的手上,此刻光着身子在安心荷的房间里,不难猜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敢情他这三弟是将一切都安排好了,甚至……想到方才在下人院子里,柏弈说的那番话,青岚的眸中也不禁多了一丝笑意,比起几年前,三弟越发的狡猾了。
他是挖了一个陷阱,就等着那母女往这里面跳呢!
这厢,付老六胡乱套好了衣裳,此刻的他诚惶诚恐,尤其是在看到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之时,一举一动更加的小心翼翼,那男人虽然笑着,可那笑容比昨日将他的左手砍下的利刃还要让人心惊胆寒。
所以,即便方才安心莲喊他滚,但他却依旧垂首站在一旁,他知道,那个如笑面阎罗一般的渤海王的命令,才是他该去听从的,若是违背,就不单单是一个死字而已了。
“锋哥,你可是看见了,捉奸在床,五小姐和这男人苟且私通之事,已经是如此明显的事实,锋哥可不能让这样的事情,辱了安家的门风,若锋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情传出去,外界又该怎么评价锋哥?”金巧玉在一旁煽风点火,心中想着,越是激起锋哥的怒气,便越是对她有利,盛怒吧,盛怒了才好,好好惩治惩治那安心荷,也可以替她的女儿报仇,还能打消那余芳菲的嚣张气焰,哼,从今之后,余芳菲怕是没有那个资本再在她的面前趾高气昂了,安心荷今日的事情,定会成为余芳菲人生最大的耻辱与污点。
讽刺的瞥了余芳菲一眼,金巧玉继续道,“这就是姐姐生的好女儿啊。”
果然,金巧玉的这番话,更是让安越锋心中原本就交织着的怒气,更加的旺盛起来,扫了余芳菲母女一眼,沉声喝道,“将这不孝女给我拉过来,请家法!”
余芳菲心中一颤,“老爷……”
可她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却是被人打断。
“呵!这荣锦城的民风,原来是这般不堪,本王今日算是见识到了,等本王回了京城,这父皇若是问起来,本王又该如何回答?州府大人,你来替本王想想,到底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让父皇生气?”柏弈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正是因为听不出情绪,便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这更是让听了的人心里忐忑不已。
州府大人心中一颤,诚惶诚恐,“王爷,您放心,这些事情,微臣一定会处理好,不会让王爷失望。”
柏弈好看的眉峰一挑,但笑不语,但那眼底隐隐闪烁着的邪恶,落在安谧的眼里,倒是禁不住让安谧的嘴角扬了扬,这个柏弈,素来唯恐天下不乱,这些人在他的面前,还不像棋盘上的棋子一般,被他耍得团团转?
想起柏弈方才在下人院子里的那一番义正言辞的阔论,更是觉着,这渤海王不愧是一只狡猾的狐狸,做好一切准备,将这母女三人的后路堵得死死的,不留一丝缝隙。
州府大人明了渤海王的意思,转身看向安家的人,神色更是严肃了起来,“安老爷,这事情,怕不是你请家法就能够平息了的吧!哼,这等污秽的事情,竟让本府亲自撞见了,本府又怎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这事情该怎么处理?”
安越锋神色微僵,余芳菲心中已然是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在心里越来越浓,满脸担忧的看向安越锋,“老爷……”
余芳菲心里暗中祈祷着,千万不要是她害怕的那样,可是,看安越锋越发沉了下去的神色,余芳菲的心里好似有一只大手在拧着,纷乱不已。
“州府大人……”安越锋神色凝重,为难的顿了片刻,终究是叹了口气,“州府大人,这事情,全听凭州府大人的处置。”
此话一出,余芳菲和安心莲神色一变,余芳菲更是急切冲上来,跪在安越锋的面前,“老爷,你怎么能这样,她是你的女儿,你不能……不能这样对她,她是你的女儿啊!”
她害怕的终究还是来了,安越锋的态度,无疑是将她心里最后一点觉着安全的防线给彻底的击垮。
便是再不愿去接受,余芳菲也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实,心荷若真是交给州府大人处置,那下场会是怎样的?
州府大人有意讨好渤海王,亦是明确的表示要整肃民风,按照规矩,与人私通被人揭发,便只有沉河一个下场,老爷是知道这一点儿的啊,他怎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的女儿被拉去沉河?
安谧看着这一幕,眼底一抹讽刺不着痕迹的凝聚起来,她安谧,余芳菲就可以随意陷害,任意侮辱,甚至不惜推她上绝路,而到了她的女儿身上,便舍不得了吗?
哼,舍不得又如何?她余芳菲机关算尽,这般步步为营,阴险毒辣的陷害于她,她怕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到头来竟跳入了她自己挖的陷阱中吧。
如果她们早知道,当初在设计这一切之时,是否还会那般恶毒?
沉河?呵,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下场!
“我的女儿?是,是你给我安家生的好女儿,养的好女儿!从今天起,我安家没有这等丢人现眼的女儿。”安越锋的怒气不消反涨,狠狠的一脚将抓住他袍子下摆的余芳菲给踢开,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余芳菲哀戚的神色一怔,“不,老爷,你这么对心荷,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以后?她的人生已经毁了,还有什么以后?”安越锋冷哼了声,被休就已经是失去了好的未来,又这般不要脸的在被休当晚,和人苟且,做出如此不堪的事情,如今被这般不堪的暴露在众人面前,她还有什么以后?
余芳菲心中咯噔一下,安越锋的这句话,无疑是一把重锤,狠狠的打在了她的心上,好似浑身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目光闪烁着,口中不断喃喃,“不,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在她的心里,或许已经知道,心荷没有了以后,可是,这般赤裸裸的被安越锋说出来,却是另外一番感受,心上好似被插着一把刀子,刀剑在她的皮肤里残忍的旋转,那痛,几乎要将她凌迟至死。
“呵,对,老爷说得不错,这样不堪的人生,如果是我,我干脆一头撞死得了,哪还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金巧玉冷声笑道,心中甚是畅快,余芳菲啊余芳菲,纵然她是正室夫人又如何?别说她的女儿一生给毁了,就连她余芳菲,经过今日的事情,看她以后还如何有脸在她面前得意。
“你……”余芳菲狠狠的瞪向金巧玉,咬牙切齿,突地,原本在地上跪着的身体,好似蓄满了力量,整个人冲向金巧玉。
“啊……”金巧玉猝不及防,被余芳菲的这一撞,撞到了地上。
但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时,余芳菲已经抓着金巧玉的头发就是一顿乱扯,口中大骂,“你这贱人,幸灾乐祸吗?你也不想想,你是什么货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不也是被冯家扫地出门的吗?你这老狐狸精,不是勾三搭四,怎么会被冯家给扫地出门?你这个破鞋……”
在金巧玉进了安家门之后,她便托人去查了查,得到的竟是关于金巧玉的这个消息。
此话一出,好些人的神色都是变了变,安越锋眼底隐忍的暴怒益发的浓郁,而那州府大人,看安越锋的眼神,多了丝探寻,冯家?他自然猜得出是哪个冯家,整个大金朝,提起冯家,自然会让人下意识的想起那个名门望族,皇后可都是出自冯家啊,况且,当朝的大将军,又是冯家的这一辈当中的佼佼者,冯家虽不在京城,但地位却是不比那些驻扎在京城的望族低了去。
又想到那日品绣会的冯湘兰,州府大人的眸子亦是眯了眯。
这安越锋新纳进的妾室,竟是和冯家有这样的渊源吗?
而另一人,柏弈在听到“冯家”之时,原本带笑的眸子中,却是瞬间阴沉了下来,好似有一股暴风骤雨在盘旋着。
安谧敏锐的留意到柏弈的神色,不由得微微皱眉,记起那日柏弈在品绣会也是这般在骤然听闻“冯家”二字之时变了脸色,那冯家是柏弈的痛处吗?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只狡猾的狐狸,也露出这般不甘,隐忍,愤恨的情绪?
饶是搜寻前世的记忆,安谧也寻不出缘由。
这厢,两个女人扭打在一团,各不相让,口中对对方的咒骂亦是没有停息,甚至越发的恶毒激烈,安越锋方才所绷着的怒气,此刻终于是忍不住了,厉声喝道,“够了,都给我停下!”
两个女人一怔,顿了片刻,可是,下一瞬,抓在对方身上的手更是用力,安越锋的脸色更是难看,“再给我不消停,就都统统给我滚出安府。”
话落,二人停住了,似是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怒气的真切,他不是在开玩笑,滚出安府?这结果,是她们二人都不愿意见到的,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不甘的放开了对方。
安越锋见这两个女人松开了彼此,心中的怒气依旧未消,“你们还嫌我们安府不够乱,笑话不够让人看吗?”
“老爷……”余芳菲心中一沉,她知道,今日她该面对的事情还没完。
“锋哥……大家也都看着,是姐姐先动手,巧玉不过是……”
“够了!”安越锋厉声吼道,还有心思在这里争?
金巧玉撅了撅嘴,不情愿的退到一边,但是,心中的幸灾乐祸,更是高涨了起来,打她又如何?余芳菲眼前的事情可都还没解决呢,她金巧玉就在这个房间看着,看着她余芳菲的女儿会有怎样的下场!
州府大人眼底也是浮出一丝浓烈的讽刺,见这两个女人闹罢,朗声开口道,“安老爷,你的家事可处理完了?”
安越锋老脸一红,便是黝黑的皮肤也遮不住他的尴尬与窘迫,全都让这些人看了好戏啊,他安越锋以后,怕是随时随地,都要顶着这么一张被丢了的脸啊,可面对州府大人,他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让州府大人见笑了,安某管教无妨。”
“哼,确实是管教无妨,你无法管教,我这个做州府的,当然要替你代劳。”州府大人冷哼了一声,目光转向那安心荷和与她苟且的那个男人,神色变得更是严肃至极,“说说你们的奸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付老六被吓得双脚一颤,猛的跪在地上,“州府大人,此事……此事……与小民无关!”
付老六神色仓惶之间,抬眼看了一眼在门口站着的那个如笑面阎罗的男人,此时的渤海王,脸上没了笑容,眸光深沉,面无表情,那模样,更是让人从脚底心泛出一丝寒意。
州府大人留意到付老六这细微的举动,只当是这付老六害怕渤海王的威仪,正要说什么,那厢渤海王的声音骤然响起。
“瞧我做什么?难不成本王还能保你?”柏弈眸底闪过一抹精光,目光幽幽的落在付老六的身上,意味不明。
但是,付老六却是身体一怔,瞬间便明了了渤海王的意思,想到渤海王的吩咐,咬了咬牙,坚定的开口,“州府大人,这事情确实与小民无关,是她……”
付老六猛然指向安心莲,众人都是一怔,安心莲眼睛更是惊恐的张大,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感受到众人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神色亦是慌乱了起来,瞪了付老六一眼,“你休要血口喷人!”
付老六哪里理会她眼中的威胁,径自朗声道,“州府大人,是她,是她让小民来的安府,她让小民……”
付老六说到此,神色闪了闪,欲言又止,在场的许多人,都是被挑起了兴致,州府大人亦不是例外,“她让你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从实招来,再是这般吞吞吐吐,本府定不轻饶。”
安心莲的脸色明显更是难看了几分,就连余芳菲,此刻亦是神色慌乱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她让小民来安府,她说,小民可以尽情享用二小姐,还吩咐小民,对二小姐不要手下留情。”付老六看了安心莲一眼,那声音几乎让整个房间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付老六几乎是在房间内投下了一记惊雷,所有人愣了片刻,都没有反应过来,二小姐?这个男人方才说的是二小姐,而非五小姐?
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州府大人回神,眸子眯了眯,“你说的是二小姐?”
所有人都想再次确定他们方才所听到的,齐齐看向付老六,在他们的目光之中,付老六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她让我污了二小姐的身子。”
轰,房中的气氛变得更是诡异,州府大人神色闪了闪,其他的家丁也已经是交头接耳了起来。
原来大小姐这么容不下二小姐吗?竟让一个男人来……众人看向安心莲,眼神之间多了些鄙夷,大小姐平日里优雅端庄,对二小姐虽然不怎么好,可再怎么不好,他们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恶毒,二小姐好歹也是她的妹妹啊。
安谧瞥了安心莲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讽刺。
“你……你胡说!”安心莲大叫出声,听着房中的那些细细的声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付老六竟真的敢将她给抖出来吗?这些人知道了她的作为,又会怎么看她?若是传了出去,她安心莲的名声,怕也只能和“毒妇”二字联系在一起了,更加让她害怕的是……
安心莲目光下意识的看向门口,白色的光晕中,一袭青衫的男子那儒雅俊朗的脸上,明显带着鄙夷与厌恶,安心莲心中咯噔一下,青岚会怎么看她?
不,她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就这般毁了,更加不能让青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她厌恶。
慌乱的她,目光闪烁着,片刻,她终于是让自己平静了下来,坚定的为自己辩护,“大家不要相信这付老六,他一定是受了奸人唆使,故意冤枉于我,对,一定是这样的,唆使他的人,说不定就是安谧,定是她安排的这一切,是她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众人的眉峰皱了皱,所有的视线皆是投向了安谧,看着那个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一直沉默着的女子,眼底充满了怀疑与探寻。
安谧却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她不是没有感受到这些人怀疑的目光,而她,也根本就不需要去解释,安心莲啊安心莲,终究是慌了手脚,连说话都闪了舌头吗?
她能够一下就听出来的端倪,在场的还有两个皇子王爷,他们那般精明的人,又怎么会察觉不出这句话里,到底有什么问题?
目光微微瞟向柏弈,果然看到他眸中的光亮,异常的耀眼,随即,大厅中便响起了他那浑厚悦耳的嗓音。
“好一个胡说?安心莲是吗?呵!你将大家当傻子玩弄不成?这个男人不是你安排的,你又怎会这么清楚肯定的知道他叫付老六?”柏弈锐利的目光扫过安心莲,安心莲身体一晃,差点儿稳不住一个踉跄。
“你叫什么?”柏弈的视线落在付老六的身上,嘴角的笑意又大了些许,故意问道。
“罪……罪民付老六。”
顿时,众人哗然,这付老六他们可是听说过,但就算是府上的下人,都有些只是听了而已,没有真的见过,可堂堂安府的大小姐,语气这般肯定的叫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这不是欲盖弥彰是什么?
她甚至还想嫁祸于二小姐!
“不,他是胡说的,他一定是安谧指使的,州府老爷,你想想,我怎么能陷害我自己的亲妹妹?现在被这个男人玷污了的,是心荷不是吗?”安心莲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不能失了方寸。
州府大人利眼眯了眯,也是意识到什么,看向付老六,“你说安心莲指使你去陷害二小姐,可你怎么会在五小姐的房里?”
“小民……小民走错了。”付老六坚定的开口,说出的话无从考证。
“走错了?也不怪你会走错,谁能想到一个安府的小姐,哪怕是庶出,竟住在下人院子里?”柏弈好看的眉峰扬了扬,似笑非笑的道。
话落,安越锋的脸色僵了僵,随即更深的尴尬跃然于脸上,眼前的一切,他还能不明白吗?
他原本以为,是安谧失德在先,余芳菲和心莲只是揭发而已,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怕都是这母女二人设计安排好了的,让那付老六占了安谧的身子,紧接着又揭发她,将她的不堪公之于众,好狠啊!
州府大人眸光沉了沉,正要开口,那边金巧玉倒是又闲不住了,尖锐的笑道,“好你个安心莲,这般心思歹毒,呵!看来老天还真是长眼,竟误打误撞的让五小姐做了那替死鬼,哼,安心莲这般设计陷害二小姐,怕不是你一个人的主意吧?说,到底是谁给你出的主意?谁是你的同谋。”
余芳菲神色一慌,她如何不明白这个金巧玉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要落井下石,要趁着这个机会,将她彻底扳倒是吗?
余芳菲看向安心莲,安心莲也是失了方寸,接收到余芳菲看过来的视线,心中更是一怔,娘在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也给牵扯进来,也对,心荷昨日当众被休,今日竟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方才为自己辩解的话,也已经被戳穿,一系列的事情,都这么让她们措手不及,若是娘亲也被牵扯进来,那么她们母女三人……
“我没有同谋,没有!”安心莲坚定的道。
“终于承认了吗?真的是笑死人了,安心莲,你这般歹毒,亲自将你的妹妹害成这般模样,你的良心可安啊?”金巧玉大笑着,这真是解气得很,她此刻是后悔没有将湘兰也一并带来看着一出好戏,不过,无妨,等会儿她定要将这事情告诉湘兰,她听了定也会好受些。
安心莲和余芳菲脸色胀成猪肝色,难看之极,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金巧玉的幸灾乐祸。
是啊,这原本是她们安排来设计安谧的,可是,她们又怎会料到,最后竟然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目光看向安心荷,她此时眼神依旧迷蒙着,随处透着不正常,如是早知道,这付老六会害了心荷,现在,等待心荷的,等待她们的,又将会是什么?
想到此,浓烈的不安在安心莲的心里迅速的疯涨,正此时,一直在一旁神志呆愣的安心荷却是整个身体突然冲到了付老六的面前,轻声唤道,“夫君……”
安心莲和余芳菲神色一凛,余芳菲猛地将安心荷一把拉了过去,“心荷,你给我闭嘴。”
安心荷皱着眉,好似被吓到了一边,满脸的委屈。
州府大人看了看众人,沉吟了片刻,目光却是落在了安谧的身上,沉声开口,“二小姐,这付老六……可有玷污于你?”
安谧敛了敛眉,对上州府大人的眸子,“方才安谧说过,安谧是清白的,还请大人明察。”
“本王方才就说过,她的身子……闻着……干净清爽!”柏弈眸光闪了闪,视线就这般不避讳的落在安谧的身上,意有所指的道。
安谧微怔,记起方才在下人院子里柏弈的举动,眉心皱了皱。
青岚的眼底也是划过一抹异色,但却快速的敛去,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州府大人以及在场的其他下人看到渤海王的眼神,心中却是若有所思,暗想,这外界传的渤海王对安府而小姐尤为特别的传闻非假啊!
这渤海王莫不是真的对二小姐有意?那……被堂堂渤海王看上,虽然安谧是庶出,但捞个妾室当当还是不成问题的,堂堂渤海的妾室,若是又得渤海王宠爱,又或者是将来生了子嗣……那可不比平常人家的妻强啊。
老练如安越锋,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看安谧的眼神多了些探寻,随即激动的开口,“还好,还好谧儿没有受到伤害,谧儿是清白的。”
这举动,让安谧怔了怔,下一瞬,心中便浮出一股浓烈的讽刺,她又如何不清楚这个爹的心思?
还好她没有受到伤害吗?可方才在下人院子里,她请他相信她说的话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回应?
那冷漠的回避已然刻进了她的心底,安越锋的此番举动,只会让她觉得更是虚伪罢了。
倒是那柏弈,有意无意让人误以为他们的关系暧昧很好玩么?
安谧皱了皱眉,但片刻,眉心便渐渐舒展开来,也罢,这对她也不无好处,想到自己的盘算,安谧的嘴角不着痕迹的微微上扬了几分。
安越锋的举动落在余芳菲和安心莲的眼里,却是激起了她们的不甘与嫉恨,可是眼前这情况……想到那“沉河”二字,二人心中紧紧的揪着。
她们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心荷被沉河?不能!绝对不能!
猛然,余芳菲好似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州府大人,事已至此,我们愿将心荷许配给付老六。”
这样,也好过被拉去沉河啊!
众人一听,神色各异,似乎是没有想到余芳菲竟然会想到这么一出。
州府大人睨了付老六一眼,沉声开口,“你可愿娶安心荷?”
“不愿!”付老六坚定的开口,掷地有声。
话落,房间里的人顿时哗然,余芳菲的脸色也是大变,这是什么情况?她心荷好歹也是安府的小姐,嫁给他付老六,还算是便宜了他了,可是,这个男人却毫不犹豫的推却,好似安心荷是让人厌恶的毒虫一般。
“既然人家不愿娶,那这可如何是好啊?这荣锦城的名声风气……哎……”柏弈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
话还没说完,州府大人便立即开口道,“来人,将这安心荷给本府拖出去,带到锦河,按照规矩,沉河!”
州府大人一锤定音,已然确定了安心荷的下场。
“不,州府老爷,不能沉河,不能沉河啊!”余芳菲后悔了,她不该设计安谧,也就不会让心荷受这般的罪,落得这般的下场啊。
余芳菲松开了安心荷,跪在州府大人面前,不停地磕头,头撞击地板的声音,在房间内异常的响亮,片刻,房间里便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安谧一瞬不转的将余芳菲的激烈反应看在眼里,又淡淡的瞥了一眼脸色苍白,沉默不语的安心莲,以及那个依旧神志不清的安心荷,这母女三人,曾经对她任意欺凌,此刻,沦为别人刀俎下的鱼肉,怕是已经深刻的体验到了那番有苦不能言,只能承受的悲哀了吧。
余芳菲和安心莲后悔吗?可这世上哪有后悔药吃?
余芳菲磕破了头又如何?她便是要用她的命来换安心荷的命,也休想将安心荷给救下来了。
“还愣着干什么?”说罢转眼看向安越锋,冷冷开口,“安老爷,这些虽然是安府的下人,但本府办案,征用一下,该是可以的吧?”
“可以,自然可以。”安越锋哪还敢说什么不可以啊?此刻,便也只有牺牲掉安心荷了。
“那多些安老爷了,你们,动手!”州府大人对那些下人吩咐道,下人们立即上前,将安心荷给驾了起来。
余芳菲意识到什么,立即便要冲过去抢,可是,手还没有碰到安心荷的衣裳,便被人挡住,扑了个空,人也被家丁制服住。
“心荷……老爷,你求求情,放了心荷……放了心荷啊……”被钳制住的余芳菲努力的挣扎着,苦苦哀求,可是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心荷被家丁们驾着拖了出去。
州府大人出了房间,可刚走出不远,却是停了下来,看向屋子里的人,“安老爷,安夫人,你们若是要看热闹,也可以去锦河走走。”
荣锦城许久没有这般的盛况了,将人生生的沉如河底,以往每一次都是人山人海,甚是浩大,而今日……渤海王在此,还有那身份同样尊贵的青岚大夫……况且,东临王也是来到了荣锦城中,安心荷无疑是撞到了刀口上,今日之事,定要严厉处置,才能表明他整肃民风的决心。
想了想,州府大人朗声开口,“将消息放出去,安府五小姐与人私通,德行败坏,今日,游街示众,受众人唾弃,在锦河举行沉河祭典,本府要灭了这些歪风邪气。”
州府大人的话一落,众人的神色变了变,余芳菲的眼里更是盛满了恐惧。
饶是安谧也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但随即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沉河祭典?沉河祭典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沉河而已了啊!
想到荣锦城流传下来的祭典风俗……安谧眸光敛了敛,这安心荷,怕是有得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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