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做怪
霎那间,苏美人忽然明白了,捂着嘴巴喊出声来,“薛老三,我跟你没完!”一双丹凤眼厉得似乎要射出刀片来。
原来,这会儿,从薛老三那促狭的眼神儿中得了提示,苏美人聪明的大脑终于转过圈来,立时想透了冷不丁地,薛老三为何要说这么个笑话。
很明显,笑话里隐射的那老婆,不就是她苏美人嘛,谁叫她今夜去而复返,还抱了被子上赶着,来和薛老三挤沙发。
这番遭遇,不就和笑话里那不自持的老婆,差相仿佛么,苏美人甚至在想,薛老三是不是专门根据今晚的事儿,编的段子。
细说来,苏美人可是堂堂京大副教授,脸皮可是从来最紧要,哪里受得了被薛向这么编排,更何况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会儿想要和薛向那啥的心思,可比那笑话里的妇人重多了。
毕竟那妇人不过是和自己男人分开了一月,她苏美人可是和薛老三分开了半年。
而老话说的好,不管是真笑话,还是玩笑话,通常,只要说得人跳了脚,就证明说对了。
因着苏美人原就做贼心虚,听了薛向这番编排,反应自然尤为激烈。
却说苏美人一声喊出,小脚下意识地就踢了出去,哪知道这一踢,她那酥软小脚恰好就从薛向的大腿处,滑到了命根子处。
苏美人小脚刚印上去,薛老三就惊呼出口,倒不是痛得,而是爽的。
他堂堂国术宗师,便是那里的防御也只差修炼成铁裤裆了,苏美人纤纤弱质。哪里能奈何。
可再是国术宗师,这生理反应却最是难制,苏美人的小脚刚触及,薛老三的小兄弟立时就挺直了身子,打起了敬礼!
却说苏美人酥软小脚方踩着了薛向的命根子,便也觉出怪异来,暗忖,怎么这薛老师这么大年纪,手里还藏了玩具。滑溜溜,硬邦邦的是什么呀?
心中生疑,苏美人小脚却是不停,如盲人探象一般,在薛向的命根子上揉来搓去。勘探着体型模样,似乎非要根据体型,猜出这玩具什么不可。
苏美人正勘探得入神,忽地瞅见薛老三贼兮兮的笑脸,和那一双乌漆漆眸子里浓得化不开的春情。
霎那间,苏美人便明白了自己小脚方才揉搓了半天的东西,竟是薛老三那最好做怪的蠢物。
转瞬。苏副教授一张樱桃小口,陡然化作“o”形,一双美丽的丹凤眼更是塌了下来,那模样要多冏有多冏。要多萌有多萌。
说时迟,那时快,苏老师一张樱桃小口方张到最大,薛老三的嘴巴便堵了过来。将苏美人未发出的惊声尖叫愣生生堵进了腔里。
被薛老三沉郁的男性气息一冲,早就朝思暮想的苏美人甚至来不及反应。便沦陷了,下意识便热烈地回应起来。
直到薛老三一双大手掌握了胸前的玉兔时,苏美人才悚然惊醒,额头用力蹭开了薛老三的脑袋,又费尽力气将鲜嫩的软舌从薛向的嘴巴里溜出,细着嗓子埋怨道:“薛老三,你疯啦,知不知道这是哪儿!”
“我可没疯,我瞧着某人刚才那劲儿才疯了呢。”薛老三笑着调侃,手上却是不停,左手掀开被子,右手轻轻一提,苏美人便从对坐被提进了薛老三的怀里。
紧接着,薛老三一双大手竟朝苏美人的睡衣里探去,嘴上还道:“这是我家,我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碍着谁呢。”
苏美人又急又气,间或私处还有麻痒传来,真是痛并快乐着。
眼见着薛老三一双色手已经越过挺拔双峰,挺进平原,要朝洼地进发了,苏美人彻底慌了,“薛老三,别,别,咱回房,回房,回房你要怎样都行……”
尽管苏美人也知晓薛老三故意作弄自己,未必真敢在此处行事,毕竟屋里的可睡着三小呢。
可她不敢赌,谁知道这没脸的混蛋会不会发蛮,无奈之下,只有委曲求全,要不然真弄出糗事,她堂堂苏副教授还活不活了。
“真的怎样都行?”薛老三嘴上泛笑,心中却是窃喜不已,自己这傲娇的老婆,终于又被降伏了。
苏美人皱着挺翘的小鼻子发出鼻音,不知道是哼,还是嗯,反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恨恨盯着薛老三,似乎恨不得要在他身上撕下块肉来。
哪知道薛老三也轻轻拖长了鼻音“嗯”了声,手上又要动作,苏美人凶巴巴的眼睛立时又哀婉起来,一双修长的玉臂,从被里伸出来,勾住薛老三的脖子,终于糯糯地叫出声老公来。
薛老三志得意满,抱了苏美人便跳下了沙发,窜进房去。
门刚拍上,屋内便是响动连连,喘息呻吟不止,未几,竟还传出了话音来。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我,我……羞!”
“羞什么呀,苏老师,可别忘了你刚才答应的什么,快点,抓着窗檐,双腿站直分开,屁股翘起来……”
“啊……薛老三……我……啊……恨……轻……点儿……”
“………………”
腊月寒冬,香闺春暖,薛老三和苏美人这对新婚别妇,肢体交缠,琴瑟和谐,共谱一曲鱼水之欢。
正是:寸心织得丁香交,怀玉椒乳情未了。
斜乜秋水泓泓碧,一缕情牵丝丝绕。
嫩红荳蔻紫葡萄,含情向侬羞藏笑。
玉纤展尽花深处,回眸断魂暗相邀。
几度征伐终罢,数番方收,苏美人玉臂交叠,墨发乱堆,温软酥香的身子,早已瘫软成泥,唯独双腿双臂还有余力,如八爪鱼般交缠在薛老三健硕的身子上,就不放开。
薛老三伸手拢了拢她额间的乱发,刚要拿开交叠的手臂,却被苏美人挥动纤纤指,在背后搭了一爪子。
“还来,没看见我脊背都快被你犁开了,小母狼!”薛老三捏着她丰挺的小鼻子,埋怨道。
哪知道他这话一出口,苏美人竟愤愤不平起来,翘嘴道。“还说我,到底谁被谁犁得凶,你不犁我下面,我能犁你上面……”
话至此处,苏美人自己脸先红了,虽是话赶话儿,可她堂堂苏副教授,何时竟变得这般彪悍了,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苏教授毫无心理负担的就把罪名栽在了薛向头上。
薛老三笑道:“这话儿怎么说的,你倒打一耙的事可渐长啊,这么快就忘了方才是谁,一声赶着一声地喊老公快进去的?”
“你还说,打你,打你,薛老三,臭老三!”
苏美人便将羞红的脸朝薛老三怀里埋去,边挥动着酸软无力的手臂,在薛向肩头似抚似摸了两下,又道:“还有,以后不准用那羞人的姿势弄我!”
“哈哈……”
薛老三不答,却哈哈笑出声来,他真被自己这可爱老婆萌翻了。
苏美人又羞又涩,挤在薛老三怀里缠了半天,薛老三好容易答应了,她又立起脸来,心里又一遍遍骂起了薛老三榆木疙瘩,不解风情,不知道那样,其实挺舒服得么?
若是薛老三有读心术,知晓了苏美人这心思,估计能从床上一头栽下去。
两人又腻了会儿,薛向摸起床头柜上的手表瞧了瞧,已经凌晨两点半了,他轻轻挣了挣身子,“松开,我去抱被子,都两三点了,该睡了。”
“我不!”
苏美人小嘴一撅,手上使力,按住他肩头,不放他起来,“一床被子就够呢,你怀里暖和得狠呢,盖多了我热!”
“成成成,那咱赶紧睡,赶紧睡。”说话儿,薛老三便伸出手来,要扭灭台灯。
他现在算是发现自己老婆竟是个闷骚性子,厮混得越熟,越放得开,越见刁蛮性。
“不好,我想和你说话儿。”苏美人又压下了薛老三伸出去的大手。
“这都几点了,咱明天,明天,我跟你说一天都成!”
他真是又困又累了。
苏美人瞪眼道:“就现在说,哼,你当我不知道,弄不好明天你哪儿又冒出个什么兄弟,叔伯,爷爷之类的,把你叫了去,我才不上当。”
“好吧,好吧,你说你说,我奉陪到底!”
说话儿,薛老三眼神儿便越见晶亮起来,不错,这是他搬运气血的功效,国术宗师要控制精神实在是太容易了。
就他现在的体能,别说一天不睡,就是十天不睡,也能神采奕奕,只不过,他还是愿意像个正常人,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动用国术领。
这会儿,他实在是扛不住自己的刁蛮老婆,只好使了手段。
“薛向,我听说你今天给康二姐出嫁弄排场,折腾得挺大,连大伯都来电话问了,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大伯来电话了,什么时候,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上哪儿早说去,你自己看看你疯到几点回来的,还怪我!”
说话儿,苏美人又立了脸。
说来,她也不是因为薛向说错了话生气,而是恼薛向为个不相干的女人的事儿,扔下自己老婆不管,折腾这么大动静儿,她小媳妇儿泛酸而已。
“成成成,我不对,我不对!”薛老三连连告饶,“大伯都说什么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过年
美人哼道:“大伯就说让你注意影响,还有,他说他最近工作太忙,春节就不回来了,让你照顾好小晚三个,当然,还有我!”说罢,得意地翻了个白眼
“大伯不回来了?这三叔也说工作忙,不回来了这下倒好,就剩咱们几个在家过年了”
薛老三有些怅然,毕竟神州大地,千家万户,哪家哪户过年,不盼望个全家团圆
许是窥出了薛向的心思,苏美人声音低了不少,“没事儿的,还有小晚、小意、小适,咱家也照样热闹!”
说罢,她便偏转了话题,细细问康美枝出嫁的排砏蛭翟谑呛闷妫夂涠木懦堑幕槔瘢降资巧赌q摹?br />
要说她苏美人自己和薛向的婚礼,旷世绝俗,绝非康美枝可比,可到底因为层次太高,除了上层中流传,普通百姓哪里知道
可今天康美枝的婚礼,可是成了四九城最大的新闻,便是她今儿去菜场买菜,也听了个耳朵起茧,是以,这会儿,才忍不住再三盘问薛老三
薛老三大略猜到自家老婆是何肺腑,演说今日之事,自然有了侧重,其一,着重忽悠排场其实不大,因为靠近年关,所以凑热闹的人多;其二,大篇幅描述陆家的狂妄霸道,和陆母的野蛮凶狠,反衬康美枝的悲惨遭遇,和可怜
果然,片刻,苏美人便被激得同情心泛滥,怒气勃发
尤其是听见薛老三绘声绘色地讲那陆母指着自家男人鼻子让自己男人求她的时候
蹭得一下,苏美人竟从床上坐了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薛向,“你不会真顺了那陆梅氏的意吧?”
“说什么呢,你家老公会像泼妇低头,滑稽!”
紧接着,薛老三便将事情的后续发展,乃至结果完完本本的道了出来
原来,今天上午,陆母刚昏倒便被陆家人连掐带灌地给弄醒了过来
没办法谁叫眼下的形势用逼人来形容都轻了,简直是被刀架了脖子
一会儿的功夫,陆、梅两家人谁都知道招惹上了京城数一数二的豪门,光看看那跟开大会一般蚂蚁过境的什么这局长那厅长就足够让他们胆寒的了
又有陆家老三趁着陆母昏迷的当口,打听了完整的消息回来,弄清了对面那家以及方才和陆母打对台的薛向到底是何方神圣
却说当时,陆家老三一报出薛向的姓名,和家庭出身,满场都惊呆了
梅家人震惊的是,薛向的伯父竟然是鼎鼎大名的薛安远薛政局薛军委
而陆家人震惊的却是撞上的竟是薛向,毕竟他们身在京城,又处在官宦世家,虽然对衙内圈子里的事儿未必了解多少,可对四九城那位鼎鼎大名的超级衙内,却是如雷贯耳
谁叫那晚,薛衙内大婚,在四九城的官宦圈子里影响惊人,传为美谈了呢
弄清了薛向的身份和根脚后,已经心急如焚的陆、梅两家人,差点儿没吓死过去
一帮人围着方被弄醒的陆母,便叽里咕噜地说开了,大意只有两点,一是向陆母分析局势的严重性,二是,直接道出她不去道歉的后果全家玩完儿!
弄清薛向的身份后,陆母也吓坏了,她非是普通民妇,实在太知道得罪薛向这种衙内的下场
这会儿,又有一帮至亲苦劝苦求,更有最亲最近的老公、老公威逼,陆母最后一丝自尊,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剥落了
陆母这边服了软,后边的戏码就简单了
薛老三折腾这出戏的根本目的,也不是为了出气,而是为了康美枝的幸福婚姻
既然是幸福婚姻,他自然不会真就让陆母当真这么多人的面丢脸,若真如此,陆母丢脸的同时,康美枝也自招恶名
当然,这个给老陆家下台阶的人情,他不会傻到自己去送,而是让康美枝去送
既然两家都下了台阶,而康美枝和陆勇又是情投意合,婚礼自然如期举行
不过,整场婚宴,薛老三自始至终都没再和陆家人碰面
一来,他实在瞧不上嫌贫爱富的陆家;二来,他心中恶气也没这么快消散,反正他这儿绷着,姓陆的就得警醒些,对康美枝今后在老陆家维护威信也有好处
却说这一场婚礼办下来,薛向花了足足三万元,可谓是一掷千金,挥金如土
但收得贺礼,主要是现金,却有足足十二三万,在这个年代,简直是逆天了
当时,阴京华把汇总的数字报过来时,薛老三也惊呆了
今儿这一出,原本就有出格,若再在钱钞上落下话柄,那可真就成了把柄了
薛老三当时甚至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想,是不是江朝天这等与己有间隙之人,暗中使的坏
不过,薛老三既然知道不妥,自不会傻乎乎真去拿这烫手的钱
当即,他便让陈佛生联系了红十字总会的负责人,让来人火速到场,尔后,大大方方地当着数百宾客的面儿,将这笔钱如数捐给了红十字
当然,既然是当姐姐一般嫁康美枝,薛向自然不可能不备一份嫁妆
薛向给康美枝备的嫁妆,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都是普通好人家婚嫁的东西,除此之外,就一台彩电,外加二千块现金稍微显眼些
可就是这份略显普通的嫁妆,让康美枝哭了个稀里哗啦,害得小晚又劝慰了半晌,才得从陆家门里出来
临走时,薛老三还不忘扔下狠话:我二姐性子软弱,你们可以欺负他,但别让我知道,若让我知道了……
谁成想,当时,不待薛向这句话说完,噗通,噗通,陆母并那几个当晚去康美枝家闹腾的老妈子全倒了,老陆家全体都差点儿给跪了,心中齐齐惊呼,你家都这样了,就是借我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那样儿啊!
还是康美枝赶了几句,薛老三才带着三小,大摇大摆地告辞
听罢全因后果,苏美人掩嘴轻笑,忽地,伸手戳了戳薛向的额头,“你就蔫坏吧!”
嘴上这么说,苏美人却特为薛向这种看顾亲人、朋友的情怀感动,重情重义的男人,总是魅力无穷
………………
腊月二十三这天,苏美人还真是料准了,薛老三果真没能在家陪她一天,甚至连一上午也没陪够
一大早,薛向刚和好了面,油锅都烧热了,准备炸圆子,堂里的电话响了,安老爷子喊他过去下棋
薛老三去了松竹斋,一呆就是一整天,直到晚上十一二点了,双脚才踏进家门儿
回到房间,甚至都没有跟苏美人解释的机会,因为他这大美人老婆早就睡着了
腊月二十三过了,薛老三终于消停了,踏踏实实在家带着苏美人、小晚、小意、小适,或装饰房屋,或购买年货,或在四九城四处闲逛,感受这浓浓的年味
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极快,眨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儿了
一大早,薛向便被兴奋地五点多就起了床的小家伙,从床上拖了起来
先去院里,按着家里几人的模样,给她堆了五个雪人,尔后,薛老三便回了厨房,开始准备大年三十中午的年饭
说起来,今年是自老薛家发迹后,过得最不团圆的一个新年,但却是最有年味的新年
何谓年味,无非是一家人一起说笑,一起办年货,一起备年夜饭,在这些有传统意义的活动中,体会节日的快乐
可往年,薛家卫士众人,服务、后勤人员也多,老薛家一家人很难在这些琐事上插得上手,偶尔也就是薛向会进厨露一手
大部分时间,这些有传统年味儿意义的活动,都被代劳了
而今年,自打薛向获知薛安远和薛平远一家不回来后,他便想带着老婆、弟妹好好乐呵乐呵,过个正常的春节
因此,他便早早遣散了家里的后勤服务人员,让他们也回家过年
至于卫士,也就留了在屋外警戒的一个侦察班,其余的卫士,他也通过安老爷子给放了假
这么一来,薛家基本就空了,就剩了他们一家子,这个新年才渐渐显出味道
这不,一大早,院里玩儿了会儿雪人的小家伙和小意,各自玩具枪,雪球齐上,打了个鸡飞狗跳,小晚、苏美人则各自围了围裙,在厨间给薛向打下手
薛老三也不似往日做菜那般,使开国术手段,弄得心急火燎,而就是普通人家那样,慢慢剥,细细切,边和小晚,苏美人说着话,边挥动着手里的家伙
时不时,小家伙会溜进门来,偷走一块刚做好的春卷,薛向呵斥一句,她边贼兮兮地蹿出门来
未几,便传来小意不满地吆喝,接着,他便也窜进门来,方要伸手,却被小晚直接打掉
瞧见一脸灰扑扑的小意,步出厨来,小家伙吧唧着小嘴,吃得更得意了
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午餐终于备齐了,薛向方端上最后一道菜,小意便和小家伙便从院里冲了进来,接着,便听见院里噼哩叭啦地炸起了鞭炮(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春晚
十万响的大地春雷,足足响了数分钟,震得满屋子都捂了耳朵。
鞭炮停息,一家人这才在桌边围坐,开始享受一顿丰盛的团年饭。
薛家的团年饭丰盛不假,菜式却不多,不过七菜一汤,较普通人家团年的菜式还得少上一半。
不过,在薛老三这饕餮之徒看来,菜不贵多,而贵精,试想,真端上一桌子菜,你瞧也瞧饱了,又哪里来得食欲。
而他们这一桌菜都是选的上好食材,其中甚至不乏松露,鹿脯之类的精贵玩意儿,更兼他料理得法,这餐团年饭简直就是绝了。
不说别的,光看自打上桌后,便没人说话,苏美人并三小,各自尝了一筷子后,手上不停,嘴上更是腾不开了,一筷子接着一筷子,往嘴里赶,似在抢食一般,杯中的果汁,红酒,却是动也没人动。
一餐丰盛的午餐享受罢,一家大小齐上阵,收拾起了碗筷。
搞完善后工作,便在小家伙的张罗下,众人开始了薛家每年年三十的保留节目——打扑克。
这回薛向却是,作了搞服务的侍应生,他的班儿却被苏美人给顶了。
说起来,苏美人是对打扑克毫无兴趣的,在她眼里,这就是既浪费时间又浪费金钱的无聊游戏,可偶然一次,看薛向四兄妹玩儿升级,竟一下就看进去了,趁着薛向上厕所的功夫,代玩儿了一局。
从此,这一代就彻底把薛向代了下去,她自个儿挤上槽,就不下来了。
一场牌戏直玩儿到了晚上七点半还不肯散场,薛老三都把火锅支好了。菜蔬也备齐了,喊都喊了三次了,这帮赌棍仍旧不肯散场。
最后,薛老三干脆就不喊了,自个儿往沙发前一座,夹起一筷细嫩的肥羊肉,往汤锅里一涮,塞进嘴巴,就吃了起来。
他这一开始。桌上四人再也绷不住了,战了七个小时,她们可是早就饿了,先前锅里咕噜翻滚,飘着香味时。还能勉强忍住。
这会儿,薛老三吃得汁水淋漓,吧唧有声,霎那间,馋虫引动,几名赌棍自然再也绷不住了。
按说,北方春节。年三十的是要吃饺子的,可薛老三却还是愿意吃火锅。
弄上一锅羊排炖胡萝卜,汤汁调浓,各色切洗好的菜蔬。片得极细的肥牛肉,嫩羊肉,薄鹿肉,大马虾。往火锅边一摆,即烫即食。新鲜鲜美。
当然,既然是北方人过年,饺子仍旧是少不了的,只不过薛向弄得饺子却不是煮好的,而是盛了一盘生的三鲜馅的饺子,如菜蔬一般,作了被烫的食材。
屋外的北风扯得呼呼作响,大雪如鹅毛般飘飞,天寒地冻,积雪数尺,可屋内的一家人,围坐炉火旁,亲亲热热地吃着火锅,看着电视,还有比这更和美的么?
薛向押一口酒,瞧着正争着烫熟了浮起来饺子的小意和小家伙,满心的温暖,心中默祝一句:但愿此生如此夜,至亲至爱聚炉边!
薛向一句祝词祝罢,小家伙欢呼一声,彩色电视机里忽然传来一阵浑厚的男中音。
“各位观众,在这欢乐的除夕,中央电视台全体工作人员,祝您合家幸福,万事如意,春节愉快,今天晚上,台采用现场直播的方式,为您播出春节联欢晚会的艺节目,为了使您欣赏到自己喜欢的艺节目,我们在现场安装了四部电话,供首都的电视观众点播节目使用,这四部电话的号码是……”
电视上报幕的那人,正是后世共和国百姓耳熟能详的央视著名主持人赵忠祥,薛向一眼瞧着他,忽地一拍大腿,惊声道:“这不是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嘛!”
其实,他这句话是有口误的,因为此刻,谁也不能保证春晚还有第二届,毕竟收视效果和社会反响还没出来呢。
不过,满屋子的人却没谁给他纠错,因为谁也没将他这话,听进耳朵里,而是各自慌里慌张地记着点播台的电话号码呢。
瞧着电视中正在举行的全体参演人员大亮相,薛老三忽又生出一种“今夕何夕,身在何方”的感慨。
央视第一届春晚,总体来说,布景寒酸简陋,节目形式也较为单一,但那种浓浓的过年气氛,却是后世春晚再也无法达到的。
再加上,央视第一次以艺晚会的形式,伴民过除夕,新颖的表演形式一下子就抓住了所有人的心。
李谷一的一曲《拜年歌》正式拉开了表演大幕,小家伙和小意竟敲打着碗筷,跟着电视里的李谷一和着拍子,哼唱起来。
说起来,薛家有电视机已经数年了,可薛老三除了新闻联播,就再无欣赏其他节目的兴趣了,独独今晚的春节联欢晚会,让他看得如痴如醉。
尤其是马季的那个《宇宙牌香烟》的相声,尽管后世听看,如今再看,仍旧乐得他前仰后合。
又一个节目结束,姜昆忽然出来了,报出个字谜,让观众猜测。
这字谜游戏,先前赵忠祥报幕时,已经详述了。
按规定,只要猜中字谜,正月初一,也就是明天,用信封将答案,寄往央视大楼,幸运观众便能获得小礼品。
当时,赵忠祥说有小礼品时,小家伙和小意都跳了起来,要说他们在乎的不是什么礼物,而是央视以这种新奇方式发出的礼物,若将来真得了礼物,到时候拿在手里,四处显摆,多有面子呀。
是以,这会儿,两人除了抢电话给春晚现场打电话点播节目之余,就等着出字谜的游戏了。
这不,姜昆方报出了个“从上至下,广为团结”的谜面,小家伙和小意立时就止了喧闹,歪着脑袋思索起来,其余三位脑子也跟着转动起来。
细说来,前世的八三年除夕,薛老三还在福利院里躲在被子里冻得瑟瑟发抖呢,哪里看过这一年的春晚,只不过后世在网上浏览过几个好评如潮的节目。
是以,这会儿姜昆出的谜面,对薛老三来说,也照样新颖。
五分钟过去了,小家伙终于忍不住问薛向答案,薛向瞧了瞧小意,后者苦着脸摇摇头,显然这种拆字拼字的谜面,对他俩还是太过高深。
倒是小晚早早嘴角就泛起笑来,显然已有所得,薛向一问,小晚果真吐出个跟他心中盘算如一的答案——谜底“座”字。
“怎么就是座呢?”小家伙皱着小脸急问。
苏美人笑道:“你想想这个‘座’字,它广字头里的‘坐’,上半部分是‘从’字,‘从’字落到了‘土’字上边,这就是从上;下半部分是‘土’,而这‘土’字,恰好是‘至’字的下半部分,这就叫至下,这样,前半个谜面就解开了,再加上后半句谜面‘广为团结’,就是用广字头将‘从上至下’组成的‘坐’字给团结在了一起,上下两个谜面合在一处,谜底不就是‘座’字么?”
苏美人、小晚都是高材生,智商极高,这点字面游戏自然难不倒她们。
小家伙的得了谜底,便欢欢喜喜地开始在纸上写了,嘴里还念叨着一会儿去寄信,写着写着,忽见小意盯着电视不动作。
这下,小家伙恼了,“三哥,你干嘛呢?怎么还不动手啊,你不要礼物啦,可别又想着抢我的!”
小意抱着膀子,高深莫测地道:“瞧您这话说的,也太抬举我了吧,就我,敢抢您?再说,咱俩是一家,你当人家中央电视台傻啊,你写几封,人家就给你发几份礼物?没听人家说,信寄去了还不算,还得是幸运观众才有奖,什么是幸运观众,这就说还得抽奖呢,抽中了你的信,你才有礼物!”
“什么~!”
小家伙的小脸儿瞬间塌了下来,细细的眉毛冲薛向一弯,冲薛向告道,“大哥,我想要那个礼物!”
“想要礼物很容易呀,发动群众,多写几封信,被抽中的概率不就大大增加了么?”
薛向知道小家伙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这个无所不能的大哥,给她搞定。
不过现在,薛向可不会百依百顺了,小家伙这年纪可不比小娃娃时,都快上初中了,正是三观塑造的关键时期,若是再像以前那般有求必应,非把小烦人精养成寄生虫不可。
“可那么多人都写,我写再多信也不一定能抽中啊!”小家伙仍不谐心,掰了薛向的大腿,不住摇晃。
薛向道:“你不努力怎么知道结果,赶紧去拿信纸,我和你大嫂,二姐,三哥,都帮你写!”
说这话时,他心里早打定主意,回头跟中宣部副部长、他的便宜大姑夫左丘明的大秘打声招呼,遂了小家伙的心愿。他之所以要让小家伙如愿,就是想让她小人儿在头一次努力后,获得回报,让她在劳有所得后,生出自信,以期良性循环。
见薛向都这样表态了,小家伙也不好再缠,毕竟还有个大嫂在呢,再说,她年纪渐长,也知道轻重,只是小心思仍旧不痛快,翘着一张能挂住油瓶的小嘴,怏怏入房去拿信纸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再去梅园?
小孩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小家伙的注意力又被节目吸引了
尤其是在猜测那个“人照镜子,打一字”的谜语时,她小人儿灵机乍现,竟猜出是个“入”字
当同时从薛向和小晚嘴中,得到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后,小家伙的兴奋和欢快达到了最高,一家伙纵起身来,扑倒身边的小意,压在他身上乐个不停
欢声笑语时光逝,不知不觉间,电视机里,敲响了零点钟声
小家伙又拖着小意去门外点燃了新年鞭炮,震耳的鞭炮声中,俩小窜进门来,便齐声大喊,“大哥,大嫂,二姐,给你们拜年,祝你们……”
长得一口气说不完的祝词直拖了小半分钟,两人见仨大的实在是没眼力价儿,终于忍不住,将手伸了出来
霎时间,薛向三人哈哈大笑,各自掏出红包,发给了两人,薛向和苏美人倒也没忘了给小晚也封了一个
见薛向给小晚红包,小家伙灵机一动,忽地,冲小意喊道:“三哥,我也给你拜年!”
霎时间,小意的脸就黑了,他万万没想到小家伙会给他来这一手,方才那出拜年戏,原本就是他俩商量好的
这就好比合伙做生意,他俩刚得手了,小烦人精转瞬就捅了他一刀,小意心情能好那才怪呢
可众目睽睽之下,小意又不能抹开这个脸面,谁叫他是哥哥呢
苦着脸挑拣了半天,小意终于把薛向送的那个红包,给转封了出去
在小意想来,大哥这两年给的红包都是一个吉祥数的零钱,最多不超过十块,今年的也定然如此
哪知道小家伙倒是实诚性子,得了红包,当即拆了开来,开始整理自己的小金库,四个红包刚拆完小意就傻眼了
原来小晚和苏美人都是包的两张大团结,而薛向给他的那个红包,和给小家伙的红包,俱足足包了十张大团结
小意惊骇莫名赶紧又拆开了自己的两个红包果然也是各两张大团结
小意不去看小家伙反而满目迷茫地朝薛向看去,无声的目光,似乎在空中汇聚成一个大大的“冤”字
薛向笑道:“老三别因为我给包了大红包,就瞎高兴,实话说了吧,我给你和小适的红包,就是你们今年一年的零花钱,之所以一次性给齐,就是想让你们自己处理财务,养成理财的好习惯,没想到你还真慷慨,真有做哥哥的样儿,把一年的零花钱都给了小适作红包……”
薛老三话音未落,小机灵鬼捏了一沓钱,蹭得一下就朝屋里窜去,她实在太知道这个三哥下一步要干什么了
果然,小机灵鬼刚起步,小意就伸手朝她抓来,没想到终究晚了一步,让小机灵鬼逃了开来
有了沙发做遮挡,小家伙成功脱逃,小意右手刚要摸着门的时候,啪的一下,小家伙的房门被关死了
未几,便传来了小机灵鬼放肆的笑声,和小意指甲叩门声,以及叫唤“四姐”的哀求声
小两兄妹闹得热闹,电视里的节目也堪堪到了尾声,薛向抬抬表,招呼一声,便起身关了电视
明天可是年初一,不仅得早起不说,肯定又得闹腾上一天,这会儿再不睡,总不能一家子闭了大门,过大年初一
哪知道,电视刚关,电话便响了,薛向接起一听,却是薛安远
听见薛安远的声音,薛向才知道自己大意了,竟忘了第一时间召集大伙儿给大伯拜年,还劳烦大伯把电话打回来
“老三啊,家里都还好吧,中午和晚上都吃得什么啊,看春节联欢晚会了吧,小晚,小意和乖女都还好吧,他们都睡了没……”
电话方接通,薛安远便在电话里问起了十万个为什么,薛向是一句嘴也插不上,边苦笑着聆听,边挥手示意小晚,让她把小家伙和小意都叫过来
三小的到来,让薛向终于从薛安远的唠叨里解脱出来
要说,这人上了岁数,放不下,爱唠叨的毛病都一样,不管什么政局委员,还是平头百姓,薛安远这不就是么
这会儿,他身在边疆省海拔最高的乔戈里峰脚下,却仍旧不忘了给家里来电关心
细说来,这人还真是越隔得远越亲,平常薛安远在家里,也就小家伙爱缠他玩儿,这会儿,薛安远不在家了,便连小意这视大伯如猫的小耗子,也跟薛安远聊了七八分钟
三小拜完年后,薛向又把电话塞进了忸怩不安的苏美人手中,苏美人推脱不得,也只得给这做大官的公公拜年问好,心中却是埋怨薛安远这做公公的偏向
谁叫薛安远方才和薛向在电话里,尽顾着问他那几个侄子侄女呢,竟是提也没提她这侄儿媳妇儿,苏美人吃味,那是再所难免
苏美人应付了几句,便把电话赛还给了薛向,欣长的脖子一梗,迈着性感的模特步,袅娜地去了
薛安远是个直肠子,再加上方才苏美人即使是在应付,也将面子遮掩得周全,薛安远并未觉出异样
这会儿,薛向拿过电话,薛安远便交待起了正事儿,草草说了分分钟,薛安远那边似有人喊报告,二人便结束了通话
那边电话挂断良久,薛向却仍旧持了电话发呆,还是苏美人端洗脚水入房时,路过他身边,拍了他一下,薛老三才惊醒过来
“楞什么呢,赶紧洗了睡,对了,别又去外面雪地里滚!”
“知道了,你先洗,我想事儿”
苏美人横了他一眼,便端了水盆,步进房去
薛老三一屁股又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眉间的疙瘩才略略消散
你道他为何发愁?原来薛安远方才来电,就是让他明儿个一早,代薛安远去给那几家拜年
那几家是哪几家?能够的上薛安远亲自上门的,也就是那么四五家了
年年都是薛安远独自去,而今年薛安远不在家,那也只有薛向接下这个任务
可偏偏薛向实在不想去,他薛主任在外面是声威赫赫,可在那几位眼中,也就跟爬树掏鸟窝的胡闹小子差不多,少不得又得调侃,批评几句
想他薛某人如今到哪儿,别人都是礼带三分,偏偏去那几家,他就成了小孩子,这就跟他结婚那晚,江朝天来参加婚宴的感觉差不多
这种感觉错位,实在是不好受
可再不好受,薛安远已经交待下来了,他得办,也必须办!
而这几家中,最让薛向怵头的就是老首长家,因为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年初一,老首长家是个什么阵势
“薛向,楞什么呢,赶紧来洗!这么大人了,还跟孩子一样,要人三催四请!”
薛老三正愁肠满腹,他那腻人老婆便撒着拖鞋,来赶人了
“哎!”
薛老三心中重重长叹了一声,老老实实掐灭烟头,耷拉着脑袋,朝房内行去
直到这会儿,野马似的薛老三才知道自己再不是自由身
倒在床上,薛老三睡得很快,反正眼下的事儿,他也懒得想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总不是去龙潭虎穴
薛老三很快就传出了阵阵鼾声,一侧刚捧起书,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的苏美人立时就恼了,用力一扯,便把薛老三身上的被子给扯了个精光
“嗨嗨,干嘛呢!”
薛老三睁开眼来,便伸手来拽被子
哪知道苏美人又趁势把被子往自己那边一卷,彻底和薛老三脱离了关系,瞧见薛老三满是茫然的双眼,苏美人忽地将被子打开一道只容一人侧身的缝隙,一双丹凤眼扑闪扑闪地盯着薛老三,意思很明显
薛老三真是被这花样百出的老婆给打败了,他不打算再高举义旗,举兵造反,因为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有多强烈的反抗,就会引来多强烈的镇压
尤其他这个老婆似乎还有镇压癖,有事儿没事儿,就故意来招惹,似乎非要引起他薛老三反抗才罢休,眼下不就是么?
薛老三老老实实地滚着身子,钻进了被里,其实,以他的本事,抱冰卧雪都非难事,不盖被子睡觉,有何不可
关键是他怕了自己这腻人老婆,他要是敢就这么装没事儿人似的继续酣酣大睡,不用想,那绝对是在招惹苏美人使出更强烈的招惹手段
薛老三心里淌着泪,老老实实钻进被窝来,还按着苏美人设计的预留空间,侧着身子,胸膛紧贴了苏美人的背脊,才勉强将身子全送进被来
看见薛老三老实地如乖孩子,苏美人志得意满,把书一丢,便翻过身来,缩进被里,一张俏脸抵着薛老三英挺的鼻梁,认真道:“薛老三,以后你都得抱着我睡,否则,哼!”
薛老三干脆就不言语了,苏美人话音方落,他大手就伸了过去,搂住了这傲娇的小女人
薛老三这番“你吩咐,我照办”的无条件合作行为,终于遂了苏美人的心意,除了睡觉时,仍旧拿手指在薛向背脊上折腾,薛老三勉强算是得了消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旧地重游
五点十分的时候,薛向准时睁开了眼睛,紧接着,便坐起身来,替苏美人拽好撩开的被角,就翻身下了床。
穿好衣服,洗漱罢,他便收拾起昨夜堂间遗留的狼藉,拾掇好后,又去厨房把水烧上,复持了扫帚,打扫起庭院来。
薛老三手快脚快,片刻就将院中的积雪,和鞭炮纸屑,清扫一空。
再折进厨间,水刚好烧沸,他就将昨天包好的四五十个鲜虾馅儿的水饺,下进了锅里。
盖好锅盖,抬抬表,已经快六点了,他又折回房间,叫醒了还在赖床的苏美人。
奈何苏美人昨天折腾得晚了,这会儿正困极,哼哼唧唧,死活不肯起身,末了,竟还伸手来拉薛向,嘴里发出魅惑的似呻吟似言语的声音来,似乎是要薛向来陪他睡
要说也怪薛安远这做公公的不在家,让她这新媳妇儿山中无老虎,自己称霸王了。
拿自家俏媳妇儿没办法,薛向又只好转进另外三个房间,勉强叫醒了小晚,小意和小家伙各自睡得鼻涕冒泡,怎么喊也不动。
如今是真不比早些年了,往年每到大年初一,这小意和小家伙恨不得半夜就醒了,各自挎了挎包,能兴奋得在堂屋里转上半天,静苦等天亮,好到处去拜年挣压岁钱。
可这两年,他俩是真烦了拜大年,没薛向带着,这二位是哪儿也不肯去,就愿意在家赖床。
喊了半天,没人理,薛向估摸着时间,饺子快熟了,便又折进堂间。将熟透了漂浮的饺子,分作五碗盛了,又调了酱汁,浇淋,用一方木盘端了,朝堂间行去。
美食的香味,果真比薛老三喊叫的威力大多了,挨个儿房间走了一遍,甚至不用喊。都各自睁开眼,坐起身来。
冬日早起,有人送饭床边,围被而食,那真是无边享受。
三两口吃罢早饭。薛向又开始生炭火,共和国人过大年,可不就讲究个红红火火嘛。
谁成想他刚把火撩旺,几个洗刷好的大懒虫,就围了过来,开电视的开电视,拿果盘的拿果盘。
最让薛向目瞪口呆的是。四人竟飞速组成了牌搭子,又玩起了昨天的升级。
三小也就罢了,苏美人这家庭主妇,人民教师。也跟没事儿人似的,瞧得薛向大跌眼镜,暗叹,这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四人玩得热闹,薛向也懒得呵斥打扰。说到底,他是个内心柔弱、温情的男人。
在他看来,春节就是一家子欢庆团聚的日子,自己辛苦些,只要能让这些至亲至爱玩儿得高兴,那些俗礼,能免就免。
再说,以薛家如今的地位,除了那固定的几家,已经用不着刻意给谁拜年了。
抬抬表,已经六点半了,薛向知道该打开大门,迎接第一波拜年潮了。
果然,他刚打开大门,门外便传来喧天的拜年话,显然这波人是早候在门边了。
这一波是以张胖子、马良等为首的,薛向曾经在京城官吏阶层交结的老朋友,总计七八人,各自都没空手。
薛向原以为这帮人进得堂来,堂里的牌局无论如何得散了,哪知道,那帮赌棍却是深得战阵之妙,竟转移了阵地,薛向迎着众人入堂的时候,堂间早没了人影儿。
他只好自己动手招待,哪知道这帮人屁股还没坐下,第二波拜年潮又涌了过来。
要说,薛家如今的门第也实在高深,而通常这等高深门第,普通官吏是上不了门儿的,奈何薛家的情况特殊,薛安远是家主,却是薛向主持薛家大局。
是以,来客往往都对应的是薛老三如今的层次,所以是“水陆杂陈”,只要套得上关系的,都敢上门。
如此这般,那人头哪里还有少的。
这不,薛向甚至还没来得及和来客一一握手问好,又有人到了。
就这么着,一波接着一波,整整三个小时,薛家大门就跟电影院售票点一样,人来人往,片刻不曾停歇。
好在这些访客也都极有眼色,往往是说完拜年话,放下东西就走,好给后来人腾地方,否则,这薛家大宅非得挤爆了不可。
好在东海终有干涸日,泰山也有刨秃时,十点十五分后,整整十分钟再没来人。
薛向心里盘算着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又抬表看看时间,已经将近十点半了,他知道该出动了。
毕竟今天要拜到的家数不少,按他的计较,最好在上午一并走完。
计较已定,薛向便待出发,他原还担心此去给几位大人物拜年,小烦人精会缠着要去。
哪知道去小家伙房间,打招呼说自己要出门时,屋里的四人正玩儿得热火朝天,几乎分不出精神打理他,就苏美人嘱咐他外出时,把大门上锁。
显然,这帮人都对这虚头八脑的拜年活动,十分不感冒。
薛向苦笑一声,转出门去,到储藏室,提溜了昨夜准备好的几份简单却又不失心意的礼品,便驾车出门去了。
第一家自然是老首长家,按说这个钟点儿去,已经算是失礼了,不过,薛家如今的情况,想必老首长也能谅解。
昨夜方下过雪,又逢年初一,银装素裹的城市,随处可见的大红灯笼,春联,年画,放眼看去,整个城市仿佛成了红、白交织的世界。
薛向边赏看着沿街的热闹,边将车子开得飞快,只二十多分钟,相聚玉汤山四十多里的梅园就遥遥在望了。
说起来,因工作需要,老首长早在中海安了家,平素也就宿在那边,独独每年春节时,仍旧会搬回梅园。
今次,薛向驾驶的仍旧是平素开的那台吉普,原按这辆车,他要进入梅园,少不得又得飞一番兽叫。
好在他就有薛安远这政局委员专配的特别通行证,车快到梅园门岗前,他便取了大红的通行证,贴在玻璃窗前放了,一路越哨通岗,果真畅通无阻。
一别梅园经年,再度踏入此地,薛老三颇有些感慨万千。
一望无际的麦田已经白雪覆头,皑皑如棉,越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柏林,便转上了竹林小道,未行十数步,竹林小道就分了岔,几乎毫无凝滞,薛老三便抬头跨上了左边那条。
而实际上,右道更靠近老首长的那三间大瓦房,薛老三之所以选择左道,乃是因为这条道他走得熟了,且他第一次来梅园时,也是走得左道。
对一个青病颇重的家伙,各种各样的第一次总是有莫名特殊意义的。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是,左道更靠近麦田,更重要的是麦田边上有那条梅园中最具匠心的回廊曲水。
每次来梅园,薛向最想见的不是老首长,而是这条淙淙小溪,谁叫这条小溪一年四季,都如小马驹般欢快奔腾,实在喜人。
果然,方转过竹林,那条小溪便现出了真容,不待近前,那奔腾流水击打两岸精心设计的凸起的淙淙声,便映入耳来。
听见这悦耳之音,薛向心中的紧张感觉都舒缓了不少,脚下又快了几分,朝溪边行来。
谁成想,他刚行到岸边,便听见有人喊“叔叔,新年好!”
薛老三抬眼看去,却是四五个穿得极是整洁、喜兴的半大孩子。
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早准备妥当的一叠红包,嘴上也笑着应和着过年话。
哪知道,孩子们刚看见他掏出红包,便连连推辞,有个还后退几步。
这番谦让,显然是如小家伙几个一般,受过家里人特殊嘱咐的。
“咦,叔叔,我见过你,六年前,也是这个地儿,你给过我们红包,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红包,所以,记得特别清楚,谢谢你,叔叔!”
说话的是领头的高个儿女孩,看着和小意差不多年纪,说完话,还礼貌地给薛向鞠了一躬。
薛向仔细想想,果真想起这帮孩子们来,六年前的正月初一,也是这个竹林边,也是这堆鼻涕娃冲过来给他拜年,开口就要压岁钱。
六年过去了,又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遇上他们,薛向心中还真有点儿温暖。
“来来来,都拿着,你们收的第一个红包是叔叔给的,那就让叔叔给你们最后一次红包,咱们善始善终好不好,放心,我会替你们保密的!”
说话儿,薛向又把红包伸了出来。
果然一众娃娃的眼睛亮了,那高个儿女孩歪着脑袋想了想,甜甜一笑,“谢谢叔叔,不对,谢谢薛向哥哥,我可听我爸爸说过你呢,我叫南妮儿,可别忘了哟!”
这南妮正是老首长的孙女,南方同志的独女,她先前故意叫叔叔,就是装不认识薛向,免得听薛向唠叨你怎么认识我之类的烦人,这会儿改口,自然是对薛向这和善知趣的大家伙满意了。
却说南妮儿这带头大姐收了红包,下面的毛孩子们哪有不要的道理。
来嘛,哪个孩子不想要红包,只不过因为家庭管束,所以,才强忍着说不要。
第二百一十六章 背影
这会儿,薛向搬出了送红包的理由不说,还答应给保密,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这红包要送不出去,那才怪了呢。
收了红包后,这帮孩子跟炸了营似地,呼喊着跑开了,远远地便听见他们在商量着去买什么春雷。
送走一帮孩子,薛向便待继续前行,哪知道不待他身子转过来,便听一道陌生却熟悉的招呼声传来,“还是你薛向有事啊,连妮儿他们几个的红包都能送出去。”
薛向回过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古朴苍老却又慈善愁苦的脸庞,不是振华首长还有何人?
细细算来,薛向上次见振华首长还是去年八月份,距离现在不过大半年时光。
可薛向觉得这大半年时光,对振华首长来说,走得特别快。
这流逝的半年岁月,不仅染白了振华首长大半头发,磨秃了鬓角,还在他那就觳纹密布的额头上,凿刻出新的密集的沟槽,原就骨瘦嶙峋的体型,几乎瘦得快撑不住衣衫了。
“薛向,新年好啊!”
说话儿,振华首长笑着伸出手来。
说起来,薛向是失礼了,原振华首长已经招呼了他一声,怎么着他也该回话,可这会儿,薛向痴痴楞楞不言语,已经算是极大的冒犯了,还让振华首长招呼出第二声。
而此刻,见薛向发愣,振华首长却毫无在意,心中却还淌过一丝温暖,他阅人多矣,薛向眼神里的内容,他读得懂。
“首长,您瘦了!”
薛向没有说过年话。终于伸出双手,紧紧握住振华首长的大手。
“你也没胖嘛!”
振华首长笑着拍拍薛向肩膀,“怎么样,在明珠还好么?我可听说你在明珠又闹出动静儿啦,你呀是到哪儿都不肯安生!”
薛向讪讪,正待分解,振华首长挥挥手,“不用说片汤话儿,该干的事儿。还得干,只要你认定对的事儿,对老百姓有益的事儿,就放手干吧,我知道你是个好小子。记住,不干事的人,才永远都不会犯错,不要怕别人说,我们这个国家,这个党,要的就是敢干事儿的人。薛向,好好干!”
说完,振华首长便松开薛向的大手,大步去了。
远远地。他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要被寒风摧折,可他腰杆笔挺,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稳。那么有力,忽地。天上有飞起了雪花,片片如棉,渐渐地,振华首长的消瘦身影便被风雪湮没,薛老三的眼眶忽然有些湿了。
他知道很多事儿,他不能说,也不够资格说,但振华首长对他的关怀,恩情,这辈子他都记得!
擦了擦眼角,收拾了心情,薛向接着朝大瓦房行去。
行到门前,薛向忽然住了脚,盯着大门前的红艳看了起来。
说起来,老首长身在绝巅,可他家过年也如普通人家一样,照样要贴春联,挂年画。
年画没什么新鲜,左门持鞭尉迟恭,右门拿锏秦叔宝,薛向前世今生都看过无数回,自然不会瞩目。
倒是这幅春联,一入眼,薛向便有想取了塞进怀里,收回家中的冲动。
原来,薛向瞧出来,这是老首长的手书,和当年薛安远六十大寿时,以及他薛老三大婚时,赠的两幅手书的同出一炉。
上联,新年纳余庆;下联,佳节号长春;恰好也是薛向最喜欢的一副春联。
“小同志,请往东北方向三号楼休息!”
薛向正看得入神,耳边却传来声音,抬眼看去,却是一位身着中山装的白净中年人。
来过梅园的薛向,自然知道梅园的规矩,随长辈而来的小字辈,确实只能在三号楼休息。
“多谢!”
薛向顺手把两坛泡三椒递给白净中年,便转过身来,准备告退。
道完这句话,薛向心中真是大大舒了口气。
原来,不知怎么的,越是久不相见,他就越畏惧这帮老爷子,他今儿原就老不想来,奈何既然薛安远交待了,不来自然是不成的。
可即便是身不由己地来了,薛向也不愿意被人关注。
原按薛向的设想,最好的结果就是,到地儿,把礼物一交,猫在人堆里站那么一会儿,就瞧瞧溜走。
这样,礼数也算尽到了,自个儿又毫发无损地脱了身,可谓之“两全法”。
谁成想,眼下的结果,竟比两全法还要好,压根儿就不用进门,而他交了这特制礼物,老首长自然知道他来过了。
如此一来,他这心意也算送到了,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门外边是薛向吧?”
未料薛老三刚跨出一步,屋内传来安老爷子那熟悉的声音,平常都听得熟悉到麻木的声音,这会儿听来,却宛若在薛向耳边响起了炸雷,炸得心底就剩了一个字儿:寸!
“什么,你就是薛向?”
说话儿白净中年人,一把拉住了薛向的胳膊。
这白净中年人正是老首长的新配的生活秘书,虽未见过薛向,却听过他的大名儿,更知道薛家和老首长的关系,且方才,他在屋内伺候几位老同志闲聚时,众位老领导谈的正是这位薛衙内。
饶是霎那间,心中聚满了苦水,可既然被发现了,薛向也只有随那白净中年跨进门来。
梅园的正屋还是原来光景,不大的院子,菜畦如裁,鸡鸭成群,此刻,薛老三却无心打量园内景致,因为方跨进大门,他就瞅清了堂间坐着的诸人,几乎个个都是他最怕见的,却又不得不见的。
除了老首长安居主座,南方同志侍立在侧外,安老爷子,吴老,时老,歌洋首长,老妈妈,窦大爷等几位老同志,一一在座。
此外,堂间还立着几家的二代俊杰,安家的吴中省委书记安在海,时家的江淮省委书记时国忠,吴家的浙东省长吴铁戈,以及站在老妈妈身后的薛向虽未谋面却颇为熟悉的费纶同志。
薛向瞧见这一个个显赫人物的时候,人家也瞧见了他,饶是薛老三自问熊脾虎胆,此刻也被如山的眼神,压得浑身不自在。
原,从大院到堂屋,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薛老三愣是一步步走了将近半分钟。
亏得进门前,瞅见安在海冲他皱眉,薛老三这才回过神来,一跨进门来,便赶紧说起了拜年话。
干瘪瘪的几句拜年,听得安老爷子直吹胡子,恨不得用他手中的那根拐杖,狠很给薛向几下,让他这个榆木疙瘩脑袋开开窍,弄清楚这儿是什么地方。
说起来,也非是薛老三见不得大场面,想当年,他初次来梅园时,就敢跟一众首长们讲什么岛国国王的故事,那时可是意气飞扬,洒脱灵动。
缘何今日的薛老三反倒不如从前了呢?究其根源,无非是如今的薛老三身份发生了变化。
从原来的小年轻,变成了共和国体制内一位处于一定层级的官员,随着官级的增加,他的阅历,见识,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起来,他薛某人前世也是共和国官员,可实际上,他以前所处的党史办科员,连一个区的顶头上司都够不着,几乎就不能算官场中人。
而如今的薛老三,今非昔比,眼界大开,这知道的越多,自然敬畏心越重。
此刻,再想想当年在这间屋子侃侃而谈的薛老三,不过是无知者无畏,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真是薛向嘛,朗格看到像换了个人一样,刚才,我朗格看到你刚到门口,都准备要走,这是啥子意思嘛,我老头子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小子这个样子拜年的哟!”
薛向说完拜年话,正待在一边尴尬至极,此间的主人老首长终于开口了。
薛向讪讪,不知如何作答,他自不会说什么谁谁拦路云云,这是蠢话,不仅让在座的仙佛看低,简直是在往死里得罪老首长的贴心人。
“我看这小子是做贼心虚!”
安老爷子及时挺身而出,替薛老三化解了尴尬。
老首长笑道:“做贼心虚?怎么,这猴娃儿又折腾出了啥子事嘛!”
“南老,难道您最近就没听说咱们四九城有人在嫁公主?”
安老爷子笑着接了句,接着,便将薛向年前送嫁康桂枝,折腾出的惊天动静儿,给讲了出来。
安老爷子就是人出身,采极好,寥寥数语,便将那日的动静,描述地活灵活现,尤其还着重点出了最后礼金收了十多万礼金。
饶是薛向知道安老爷子这是再替自己解围,顺便替那天的荒唐做备书,可当到“十多万”仨字,仍旧唬出一声冷汗。
薛老三正待接口分解,便又听安老爷子道:“谁知这小子生平财运不济,让红十字会的一帮人给截了去!”
“胡闹台,简直是胡闹台!”
安老爷子话音方落,老首长就轻叩着桌面,亮明了自己的态度,“我原先以为你这些年在外面经了风雨,见了世面,该长大了,朗格晓得你这憨娃儿,还是这么爱闹腾,我看这样吧,你这只孙猴子还是回来,到中央机关里坐一坐,磨一磨,啥时间把浑身的棱角磨掉了,啥时再下去嘛!”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最险恶的问题
闻听老首长如是说,薛老三简直被唬了个魂飞破散,他自问好容易在明珠要熬出来,就能下放了,从此修成正果,天高海阔。
这要是再被收束到中央机关,那一磨又是数载,这大好光阴,岂非虚度了?
而一边的安老爷子也怔了怔,他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边沉心思忖着老首长的用意,边准备出言开解,谁成想就在他犹豫之际,有人先说话了。
“首长,我不同意您的意见!”
说话的是薛向,事已危急,他再顾不得收敛峥嵘了。
薛向此言一出,满场无声,“我不同意您的意见”,寥寥几字,实在是动人心魄。
便是老首长也微微怔了怔,因为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听见有人当他面儿吐出这句话了。
旋即,老首长眼中竟放出光彩,“好嘛,你小子是要和我开辩论会嘛,你说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有啥子想法。”
老首长话音方落,薛向发现场面忽然冷峻下来,诸人脸色也现出各异神色。
吴老,时老,窦二爷或端了茶杯饮茶,或轻轻磕着茶盖儿,脸上无惊无喜;老妈妈则取下厚厚的老花镜,从口袋里掏出细绒布,细细擦拭;安老爷子则紧皱了眉头,直直盯着薛老三,眼神中充满了内容。
倒是安在海、费纶、吴铁戈、时国忠等几位面色一如方才,似乎并未听出不妥。
而薛向脑子稍转片刻,脑袋忽然如挨了一锤子般,他忽然明白老首长让自己回京坐机关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霎那间,他心底都颤抖了,猛地闭合毛孔。不让汗涌,同时又拼命压抑着心头的紧张,边强定颜色,边在脑子里飞速组织着言语,说道:“首长,您说我棱角太盛,需要锉磨,我认为说的不对,因为不论是咱们的党。还是咱们的国家,都是由您这样的老人,南叔这样的中年人,和我这样的年轻人构成。”
“老人有最丰富的宝贵经验,看透世情、直指质的睿智眼光。指引着我们的政党,我们的国家向正确的方向前进;中年同志成熟稳重,构成了咱们政党、国家建设和发展的中坚力量;而我们年轻人,则满怀理想,有着最不服输的劲头,和挑战一切的勇气,是我们党和国家的明天。也是希望。”
“因此,我认为年轻人就该有棱角,就该有冲劲儿,闯劲儿。饮冰先生说的好,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反之。若真按首长说的,磨去青年人棱角,咱们国家、咱们党的伟大事业的接班人岂不是未老先衰,毫无希望,放眼望去,只见耄耋茫茫了嘛。”
“最后,咱们的祖国,改革初兴,开放肇始,您总说摸着石头过河,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咱们怕的不是摸不着石头,而是压根儿就没过河的勇气,所以,我认为不论是咱们的国家,还是咱们的党,都需要年轻人,需要年轻人这种敢拼敢闯赶过河的冲劲儿!”
薛老三话音方落,场间依旧无声。
但无论是谁,都能感觉到场中的气氛陡松,不再似方才那般压抑。
众人的举止神情,又是一变。
老首长脸上看不出喜怒,淡淡扫了薛向一眼,端起茶杯喝水;老妈妈乐呵呵地带上了老花镜,冲薛向轻轻点头;安老爷子嘴角含笑,投来一抹嘉许的眼神;倒是吴老几位仍旧捧了茶杯,脸上看不出什么颜色。
而安在海、时国忠几位,却是惊眼圆睁,齐齐盯着薛老三,仿佛看着怪物。
“南老,怎么样?知道这家伙到底生了个什么样的嘴巴了吧?死的都能说活。照他的说法,您要真捉他去机关坐板凳,这全国的青少年就得集体萎靡呢,您瞧瞧这后果有多严重!”
终于,还是安老爷子出言打破了沉默。
要说薛老三这番策论,雄奇不假,短短时间内,能组织这么一篇稍稍扩展、就能刊发的雄,其人用聪明绝顶来形容都不为过;但从根子上说,却是舌辩之词,有胡搅蛮缠的嫌疑。
在座之人,论城府,论心智,都是绝顶之辈,薛向小嘴叭嗒,词锋滔滔,入耳看似逻辑严密,言之成理,可根子上隐匿的东西,却瞒不过诸位的火眼金睛。
究其根源,薛老三这是在玩儿偷换概念,老首长批评的是他,认为他该磨磨棱角,洗净铅华。
可薛老三由自己的身份——年轻人入手,没说几句,便等而化之,毫不客气地将自己作了所有年轻人的集合体,使他自己完全意象化成了所有的年轻人。
如此一来,他的立论自然就有了最坚强的根脚,末了,还引用了梁启超《少年中国说》这让无数仁人志士都激赏不已的字,来自证少年也就是他自己当有棱角、朝气、冲劲儿,这还让人如何辩驳。
费纶、吴铁戈、时国忠几人目瞪口呆,就是为这个,他们万万没想到薛向竟有这般胆量,敢在诸位仙佛眼前,玩儿这等上不得台面的小技俩。
而这一众封疆大吏中,独独安在海心有疑惑,因为他和薛向相交最深,知道这是个聪明如狐的家伙,如何会在这关键时刻,出此等昏招。
他起先也以为薛向是插科打诨,想混赖过关,可转瞬自家老父一句“您要真捉他去机关坐板凳,这全国少年就得集体萎靡呢”,显然是戳破了薛老三偷换概念之事,分明是在拆薛向的台,这等事,自家老爷子又怎会为之呢?
就在安在海生疑之际,老首长忽然站起身来,一手指薛向道:“好啦,好啦,还是炎阳说的对,我真要把你这全国青年抓进了机关,你还不得让全国青年贴我的大zi报啊,时间差不多喽,吃饭吃饭,憨娃儿,中午还是你掌酒布菜!”
说话儿,老首长便招呼吴老几位朝偏厅行去,紧接着,吴铁戈几位也跟了过去,独独安在海留在原地。
因为他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已经迫不及待想跟薛向一问究竟了。
谁成想不待安在海开口,费纶同志忽然去而复返,“薛向,你和光真同志在内参上的那篇《严重关切专利和商标注册重要性与必要性》的章,我看了,大受启发,我希望改天咱们约个时间,好好聊聊,希望你对我们水利部的工作也提些建设性意见!”
说完,不待薛向回话,费纶同志冲他笑笑,便自去了。
薛向正对费纶同志莫名其妙的话语目瞪口呆,一边的安在海掰着他的胳膊,发话了,“老三,这事儿我早想跟你说了,一直没寻着机会,现在费部长提了也是正好,省得我拉不下面皮。我说你这事儿可办得不地道啊,这么好的点子,你不跟你二伯出,反倒给外人支招,我以前咋没看出你胳膊肘有往外拐的毛病呢?”
“二伯,你也见到那篇章呢,真有署我的名儿?”
薛向虽如是问,其实他心里已隐隐猜到了答案,不由得暗赞一声,光真同志真至诚君子。
而事实与薛向所料还真是不差,那日他在汪明慎家相逢光真同志,偶然谈及专利注册和商标注册,而衍生出了一番长篇大论。
待薛向走后,汪明慎便让光真同志就此撰,为仕途飞跃搏上一把。
可光真同志翩翩君子,实在不愿行这盗名之举,奈何敌不过汪明慎苦口婆心,同时,也为了尽可能挽回国家利益,光真同志只好撰,而最终,却在章的末尾也加上了薛向的大名。
而薛向级别太低,见不到内参,自然不得与知,但这篇章确实产生了极好的正面效应,国务院已经开始着手组建专门办公室了,收集、保护特殊技术的紧急通知,更是早早就下发全国了。
“看你小子这话,竟是不知道这事儿?”安在海奇道。
薛向故意一拍脑门儿,叹道:“想起来了,上次在汪书记偶然碰到光真同志,听他谈到一家电风扇厂被小鬼子骗去专利费的案子,我偶然聊了几句,没想到启发了光真同志的灵感,就有了这篇章,要说光真同志还真是厚道,我这儿就随口说了几句,他还替我署名,下次见着,可得好好谢谢他呢。”
眼下,薛向也只能这么说,总不能据实以告,让安在海吃心。
听罢薛向的解释,安在海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又旧话重提:“哎,早让你小子去吴中,给我做秘书,说几回了,你小子非不愿意,要不哪有今日让外人拣了便宜的憋屈事儿!”
感叹罢,忽地,他一拍额头,“差点儿忘了正事儿,说说,赶紧给说说,方才那出儿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你小子胡啦八叉几句废话,就让首长收回了成令。”
薛向摆摆头,笑道:“二伯,您要这么说,我可不愿听呢,我怎么就胡啦八叉了,那是有理有据的分析,再说,老首长不过跟我开个玩笑,哪里真会跟我小孩子一般计较,更何况,又是新年,我上门给他老人家拜年,他老人家不发红包,总也不会让我吃排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最完美的答案
得了这解释,安在海心中疑惑虽未全解,却也认为事实大抵如此了
而真正的事实到底怎样,只有薛向和那几位明心见性、如仙似佛的大佬们清楚
而薛向不对安在海分说,实是内里情由,容不得分说
原来,老首长方才忽然出言,要将他薛某人调来京城时,薛向稍稍发愣,便警醒了,紧接着,他那精明的大脑,就飞速转开了
因着自家事自家知,他绝不会真如安在海等旁观者那般,认为老首长是因为他那天闹腾的事儿太荒唐,就调他进机关堪磨、冷藏
若真如此,早些年就该调了,当初的薛老三可不比如今的能闹腾?
既然原由不在此,那在何处?
薛老三何等心智,稍稍一转,便明白根由出在何处了,还是在他方才半路相遇那人身上
诸位同坐,一人独去,本就说明了问题而他和那位一到来,一离去,相隔不过数分钟,有心人几乎是无须费心便能想到,他二人中途必定相遇过
再看薛老三那微红的眼角,方才发生了什么,以老首长的智慧,一眼便明
既然如此,老首长陡然出言要把他收束回来,塞进京畿机关,其中原由,自不难猜
说起来,想明白其中关键后,薛向心中闪过惊骇后的第一反应,却是感动
因为,他明白老首长此举无非是不想让他左右为难而妄为
这等关注、回护之情,怎叫薛向不感动
试想想,老首长何等地位,何等身份,竟肯设身处地地想他薛老三的处境,为他薛老三操这份心,他薛老三何德何能?
然而,尽管知道老首长收束自己之提议,虽是好意,却仍让薛向给拒绝了
而这拒绝的手段、也就是薛向那番回答则淋漓尽致地展现了薛老三极高的政治智慧、语言艺术
方才薛向那番话听着是薛向在插科打诨,拿偷换概念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在诸位仙佛面前现眼
可一旦细细掰开了,揉碎了就会发现内里的意思深沉着呢
第一层意思以年轻人作为全篇论述的起点和根基无非是薛向再向老首长陈述一个事实;那就是他薛向,就是个小娃娃,无论说对说错您老都别跟我这小孩子计较
第二层意思,他话里话外都强调党和国家,以及干劲儿;无非在说,他就是想干点儿事实,想为党和国家建设出一把子力气,而此话若往深了联系,就能听邀功的意思,毕竟他这般说,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他薛老三曾经轰轰烈烈的过往种种;联想到这种种,自然就会联想到他薛老三在这些年为党和国家立下的汗马功劳
第三层意思,也是最重要一层意思,引用老首长那句著名的“摸着石头过河”收尾,完美暗示了自己的立场,因为老首长让他回京坐机关,归根结底,就是怕他热血胡乱折腾,最终站错了地方而有了这句话收尾,就等于薛向表明了他会站在正确的方向上
可以说第三层意思,是薛老三全番论述的关键,若真没表述到位,以薛家和老首长的亲近,虽不至彻底被放弃,但再谈什么前途,那也是奢望了,因为你站错了地方!
而这也是方才老首长方提出提议,薛向出言辩驳,几位大佬都各自表情凝重的根本原因
当然,从另一个反面也说明了,如今的薛家,也确实算得上一号人物了
而费纶、时国忠等人,未体味到薛向这番话的玄机,只以为是薛向说了大失水准的蠢话,绝非说这几位的政治智慧不如薛向
而是薛向占了自家事自己知的便宜,要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体味到老首长最深沉的关怀,与此同时,给出同样深沉而完美的答案
………………
昨夜新下了雪,洗出一片湛蓝天空,一大早,几乎半月不见的太阳,终于舍得溜达了出来,温温柔柔地挂在当空
行在这郁郁葱葱的林荫古道,闻者松柏林边的苗圃上已然抱冰而发的冰凌花的清香,薛老三紧张的精神也稍稍松懈
“看什么看,又不是没来过,在这儿也待了一年多,还没看够!”
苏美人轻轻扯动勾进薛向臂弯的胳膊,埋怨道
“自然没看够,故地重游,你就不能让我静静嘛!”薛老三语气不善,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不想来可以不来,我又没逼你,我一个人回去就是!”
说话儿,苏美人忽然松开了薛老三的胳膊,迈开大长腿,脚下蹬蹬,快步去了
“哎!”
薛老三又在心里长叹一声,他这俏媳妇儿是越来越爱使小性,越来越让人头疼了,真想按着狠很打屁股
念头未落,薛老三便晃身追了过去,几步就横在了苏美人身前,“我说苏老师,咱都是文明人,都是知识分子,能不能别搞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套?”
苏美人俏脸含霜,“你少来,我就知道你瞧不上我,瞧不上我家,今儿一早上,你就开始磨蹭,平时不到五点半,你早起床了,今儿我是喊了又喊,你还在床上赖,这会儿眼见着就到地儿了,你又开始磨蹭,这不是不想来是什么?还有咱们结婚第二天,你就没按规矩送我回门,今儿还不想去,你不是瞧不起我家是什么?”
说话儿,苏美人一双美丽的丹凤眼上,修长的睫毛眨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在秀气的眼眶里氤氲起了水汽
原来,今天是年初二,按咱们这个民族的习俗,正是姑娘回门的日子
可偏生薛老三这新姑爷连走自家亲戚还嫌麻烦,更不提回苏美人的娘家了,他可不愿受苏家那帮人的集体围观
再者,他这新姑爷也确实有些特殊!
由于他和苏美人仓促成婚,老苏家他还一次没去过,而普通夫妻新婚第二天就得回门,薛老三这儿又省了,因为他新婚第二天还在摆酒席
如此一来,他这姑爷都和人家姑娘结婚了,却是一次没上过老丈人家门,可谓失礼至极
而又因为一次没去过,薛老三心头才越发胆颤
从昨天晚上,苏美人跟他商量回娘家之事开始,他就一宿难安,一大早哼哼唧唧,折腾来折腾去,就不想起床,为的就是不想去
奈何,苏美人较了真儿,他压根儿遮应不过去
这会儿,好容易被苏美人拖着进了京大,薛向又打起了退堂鼓,装作观花赏树,就是不肯移步,这才彻底惹毛了苏美人
其实,薛向不知道的是,这会儿,苏美人抱怨他不肯随她回娘家,还隐着句话没说
这句话就是:我早就知道你不肯随我回家,是因为你心里的老婆压根儿就是那个女人!
试想想,苏美人一番联想至此,算是彻底翻了醋坛子,不闹薛老三个天翻地覆才怪
却说薛老三也是机灵,眨眼就拦住了苏美人,赶忙扯动如簧巧舌,撇着嘴啧啧有声,“你看你,想哪儿去呢,你这也太会小人之心,不,小女人之心度大男人之腹了,我怎么能想不去你家呢,我这儿磨蹭是有原因的”
“在家里时磨蹭,实事求是地说,是因为真不敢去,你先别发火,我这儿不敢去,和不想去是俩概念,本来嘛,新姑爷上门哪有不害怕的?再说,就跟你方才说的,咱们新婚第二天就没回门,我现在去,还不是怕老泰山挑理;然而我这会儿磨蹭,你就不觉得是理所应当么?哪有毛脚女婿上老丈人家,不带礼物的,我这儿不是再想带什么合适嘛!”
薛老三这张嘴啊,连老首长出的绝顶难题,都能遮掩个风雨不露,更别提哄自己媳妇儿呢
更兼这家伙,深谙说谎话的最佳窍门儿,七分真,三分假,一语入耳,苏美人心头的怒气和委屈,霎时间,便消尽了
募地,苏美人又觉自己莫非真是小心眼儿了,未几,如新剥鸡蛋的玉脸上腾起两朵红霞,让薛老三瞧得一呆
要说今儿个的苏美人为回娘家,原本就精心装扮过的
浓密的墨发自然地披在脑后,上身着一件深色齐膝呢绒大衣,裹得凹凸有致的身材诱惑曼妙,最出彩的是这呢绒大衣上浅蓝色的小翻毛领,映衬得苏美人那精致的脸蛋明艳无俦
下面配一条灰色尼龙毛绒保暖裤,紧箍在双腿上的尼龙裤,衬得他原本就高挑的身材,越显笔直欣长,而又不失野性动感;
再算上脚上的浅色高跟牛皮鞋,整个人的高度,几乎可以俯视绝大多数男性,隐隐快与薛老三平齐了
更兼苏美人本就是生得冷艳,这番御姐装扮一上身,强大的气场随之而生
此时,苏大御姐脸上露出羞涩,一副新承恩泽的女人味儿毕露,薛老三自然看傻
瞅见薛向这猪哥模样,苏美人心中欢喜,嘴上却故作不满,“嘿嘿,看什么呢?”
说话儿,还伸出左手五根玉葱,在薛老三眼前晃了晃(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躺枪的二婶
“看什么?瞧你问的,看我老婆呗!”
此刻,薛老三大概摸清了自家老婆是什么心理,先前得罪了她,这会儿自然尽拣好听的说,“要说,得了这么个漂亮媳妇儿,方才那几场架,没白打!”
薛向话音方落,噗嗤一声,苏美人笑出声来,又伸手勾住薛向的胳膊,眼中满是星星,心中更是兴奋到不行
原来薛向说的打架,就发生在从薛向家玉汤山到京大的这段路上
究其根源,还不是他这漂亮老婆惹的祸,原本苏美人就姿容绝世,平素往来街市,都素颜布服遮掩丽色
唯独今天,大大打扮了一番,往日姿容又增十分,更兼一身新潮装扮,御姐风情毕露,浓浓春情,杀伤力自然成几何倍数扩张
一路上惹来无数行人驻足窥视不说,还给薛向弄来了一堆不大不小的麻烦
细说来,这几年,四九城的地面上也确实乱到了一定程度,惹事生非的家伙,简直车载斗量
就路上这短短个把钟头,苏美人这块抹了蜜糖的香喷喷的奶油蛋糕,已经招来了大大小小,总计五拨苍蝇了
两拨四九城的本地混混,刚围过来,便有眼贼的认出了薛向,二话不说,调头就跑了个没影儿
还有三拨是混几个火车站的,外地人居多,招子不亮,色心不小,一上来就要抢人
薛老三一早上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反反复复遭遇人来调戏自己老婆下手哪里还有轻的
凡是领头的,直接一巴掌抽碎一嘴牙齿;有扑的凶的、嘴巴脏的,直接一脚踢飞;剩下的,要么早吓跑了,要么被薛向随意扒拉下手,倒了一地
薛老三打架的本事,苏美人早就知道,可今次观来,除了赏心悦目,更多的是窃喜
因为这个男人是在替她打架!
是以这会儿,薛向旧事重提,苏美人怒火方歇的心头,又生出浓浓的甜蜜
却说就在苏美人和薛向正秀着甜蜜蜜之际苏家大宅内正在爆发着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我说大哥,这都几点了,咱们家那位新姑爷怎么还不到呢莫不是不来了吧?要我说也是啊,如今咱们家是落架的凤凰,可比不得人老薛家那上房的草鸡,让人小视也是应该的,只是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人眼里没咱们,咱又何必上赶着往上凑呢,要我说大哥您昨晚给咱们打电话,就纯属多余”
说话的是苏美人的二婶胡香玉,一个尖酸刻薄、又好攀权附势的妇人
按理说,既然爱攀权附势,这位该对薛向欢迎之至才是,如今的老薛家,可不就是权势之家么,缘何这胡香玉此刻牢骚满腹?
究其根源,还是薛向和苏美人大婚,让这位胡二婶结结实实丢了把脸的缘故
原来,这位胡二婶嫁过来时,老苏家确实正值显赫,领袖与苏老太爷俨然同门知交
可好景不长苏老太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子,竟跑出去游方,苏老爷子这一撤,老苏家的门庭哪里还立得住
弄得苏家二子,如今也不过一个在京大哲学系当主任,一个在京城市委的机械局混个副处长,于老苏家原来的风光而言,简直就是落魄到了极点
按说这种家世,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可偏偏胡香玉是个不肯安分的,最好往官太太圈子里挤
奈何老苏家原本就落败了,人前争气斗嘴,胡香玉可没少受窝囊气
便是苏风雪和薛向的婚事传来,这位胡二婶也没当回事儿,反正,她早看苏家大房的人,看得够够的了
直到从苏风雪二叔苏云东口中,知道了婚礼举办地点在传说中的钓鱼台十八楼,且由中办操持后,这位胡二婶差点儿没激动得昏过去
当时得到这消息,已经是凌晨了,这位愣是不睡了,穿起衣服,就开始打扮,打扮好了,就到堂间拼命摇起了电话
半夜两三点的当口,愣是让这位胡二婶用神秘的口吻,和有惊天大料要爆的方式,将她平日里挤进的那个圈子的官太太给召集起来
当即,她就爆出了自家侄女的婚事,以及举办地点,和她将要在那传说中的地方,同某某大首长一道给自己侄女作证婚人的惊天梦呓
闻听如此爆炸性的消息,当时众官太太的反应,也确如胡二婶料想的那般,全傻眼了,未几,便是如潮的称赞和艳羡
当天足足闹腾了一夜,次日一早,志得意满的胡香玉,又在这帮官太太的簇拥下,直奔京城最大的商厦富丽百货,挑拣着得体的礼服,和低调却不失华丽的首饰
当然,付费这种小事,自然不用即将跨入顶级太太圈的胡二奶奶操心,一帮官太太全给包办了
老话说,乐到极处生悲凉,而这句话放在胡二婶身上,却是乐到极处变笑话
原来,眼看这距离胡二婶预订的自己将要大显身手的日子就要来临的前一天,睛天霹雳降了下来:中办下了通知,老苏家除了苏老爷子,苏风雪父亲、继母能参加婚礼外,苏家其余至亲不在邀请之列!
这消息传来之时,胡香玉简直以为自己耳朵幻听了,还是他老公苏云东扯着嗓子吼了三遍,这位胡二婶才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立时,胡香玉就瘫倒在地,未几,便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嚎起来,一会儿骂苏老爷子苏燕东父子软蛋,活该被人欺负;一会儿骂老薛家王八蛋,欺负人;末了连堂堂中办也给扫了进来
要说也是胡香玉点儿背,偏偏她叫骂的当口,遇着那帮官太太又来奉承她,哪知道她这一骂,让人家听了个完完整整,立时便在门外拍起门来
这下,胡香玉就是想躲上几天,假作去参加过婚礼也不成了!
就这么着,胡二婶成了朝云区官太太圈子里,最大的笑话!
正因着有这么一层因由是以这会儿,胡香玉的语气才格外不善
“二嫂这回没说错,大哥,你女婿确实不像话这都结婚半年了什么时候回过咱们家到时,他进门,你别怪我没有好听的话!”
接腔的是苏燕东的三妹苏小荷这位也不是善茬儿,在好权势方面,几乎和胡香玉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唯一与胡香玉不同的是,她本人就是国家干部,东城区教育局的副局长
却说,胡香玉和苏小荷这一表态,屋里却是各种各样的附和与声讨
附和,是附和胡香玉和苏小荷,而这声讨,自然就是那太不地道的新姑爷薛向
说起来,那日中办不让苏风雪的这些叔婶姑姨参加当天的婚礼,打翻脸的可不是胡香玉和苏小荷两人,几乎所有人都心怀不满
毕竟那种荣耀时刻,这辈子都未必会再有,而那次是苏家嫁女,他们身为至亲参加,原本也是名正言顺
偏偏这绝好机会,就此从手中溜走,想让这帮心向功名、身沉下僚的官迷们释怀,自然是千难万难
“行啦,待会儿人来了,你们爱咋样咋样,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那个姑爷脾气可不怎么好,再说,我昨天打电话,只是通知你们,薛向今天要来,又没说让你们来这么早,怪得着我么?得了,我回房看书去了,老爷子还在二楼温书,你们不怕老爷子发火,就尽管吵吵!”
苏燕东太知道这几位的脾性了,更知道以自己那女婿的手段,压根儿也不担心没自己在场,他会吃亏,是以,丢下这句话,他便待朝楼上行去
哪知道不待他走几步,帮佣徐姐便打开了敲响的大门,未几,便见薛向和苏美人并肩而入
男的英俊,女的美艳,相扶相持,真个是神仙眷侣,无双玉人
便是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胡香玉、苏小荷,瞅见二人这般气场,也忘了言语,反倒是苏燕东抢先迎了上去
“爸爸,新年好!”
“岳父大人,新年好,给您拜年了!”
薛向、苏美人双双向苏燕东问好,薛向没随苏美人叫“爸爸”,而是叫了已经过时的“岳父大人”,苏家父女都没挂怀
二人皆是心细之人,知道薛向从小没了父亲,爸爸这个称呼,在薛向心中,必然有着特殊的意义
“好,好,薛向啊,我在内参上又看见了你的文章,好好,就要这样嘛,人虽然离开了学校,离开了讲堂,但只要始终有颗向学之心,我相信你会在学术上取得了不得的成就的,哎,当初也是,早知道你这么能干,就不放你去团委了,要真学到现在,没准儿你早就留校任教了”
苏燕东是正宗文人,对官位看得不是很重,更兼之,在他眼中,薛向也确实是个搞学术的好苗子,是以,才会说出这番在胡香玉、苏小荷听来,简直迂腐可笑的话语
薛向笑着点点头,忽地,抬起手中的盆栽,指着盆栽里开得正艳的冰凌花,道:“岳父大人,我初次登门,也没准备什么别的礼物,听说爷爷喜欢看书,所以就特意备了一盆花,可以让爷爷在看书时,置放在桌前,清宁精神”(未完待续……)
ps:谢谢你们,真得谢谢了,昨天一天增加了二百月票,真是感激不尽;这几天恐怕都在医院里,更新可能不稳定,但再晚,每天的保底两更都会送上的
谢谢了,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是我在中秋收到的最好的礼物,谢谢大家!
鞠躬!
第二百二十章 珍贵的礼物
不错,这冰凌花,正是薛向方才驻足处的一个苗圃里的,他拿不定送什么礼物,又懒得去超市买那些所谓的营养品,灵机一动,主意就打到了这艳丽娇花上。
而苏美人也是雅人,薛向方道出主意,她便欣然允诺,还不住伸手来掰薛向脑袋,嚷嚷着问他这脑袋到底是咋长的。
“噗嗤!”
薛向话音方落,胡香玉捂嘴笑出声来,“薛向癢。悴换岚桑鸶嫠呶夷忝茄仪寮虻秸庵值夭剑谝淮紊侠险扇思遥湍谜馔嬉舛俊?br />
话至此处,她声音陡然转厉,“咋我前些日子听说,你为一个泛泛之交的女子出嫁撑牌场,一出手便是数万元,怎么?我家风雪,在你心中,还比不过一个普通女子?”
胡香玉这番话虽然难听,却让苏美人听得心中一动,搭在薛向胳膊上的五根玉葱陡然闭合,悄悄在薛向胳膊上掐了一记。
没办法,女人天性如此,尽管薛向那晚已经向苏美人解释了康桂枝之事,这会儿,胡香玉的讽刺仍旧让苏美人醋味大发。
好在苏老师到底拎得清轻重,此时并不跟着胡香玉起哄,还待出言替薛向分解。
可薛向哪里是需要自己女人为自己挽尊之辈,冲胡香玉笑道:“你是?”
轻轻俩字,让胡香玉原本满含讥诮的笑脸,转瞬垮了下来,一边的苏小荷也惊得瞪圆了眼睛。
你道这二位为何反应如此jiliè?原来,薛向是见过胡香玉的。当初他和苏美人大婚后的第二天,特地在京郊的一处农场内,又举办了一次宴会。
宴会宴请的正是不够资格进钓鱼台的薛、苏两家的宾朋,这胡香玉作为苏美人的亲二婶的,自然在座。
更因胡香玉因未能如愿赴钓鱼台,对薛向产生了极大的看法,当日聚餐,薛向敬酒到这位时,她就对薛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摘。还是苏美人二叔强行将她拉了出去。一场好好的婚宴,才没被搅黄。
而既然和胡香玉有着这么深刻的一幕,薛向又怎会忘了这位胡二婶。
可他此时偏偏问出“你是?”,摆明了装不认识她。你叫胡香玉作何感想?
眼见着胡香玉就要发蛮。楼道口忽然传来一道苍老沉郁的声音。胡香玉立时闭嘴!
“是薛向和囡囡啊,啥时到的!”
说话的正是苏老爷子,一位曾经无比显赫。现在却彻底归宁的老人。
“爷爷!”
苏美人松开薛向,快步迎上前去,扶住了老人。
细说来,苏美人十多岁就留洋了,当时这位老人还在家,自小,苏美人就跟苏老爷子亲,后来因为苏母亡故,苏父再娶之事,苏美人和乃父苏燕东的感情早薄了。
如今,在苏家,苏美人也就和这苏老爷子亲近,更兼苏老爷子在最后关头,力挽狂澜,促成了她和薛向的婚事,让她嫁得如玉郎君,这份感激,苏美人可是记得牢牢的。
“好,好!”
苏老爷子拍拍苏美人的手,眼中满是温暖笑意,他何等眼光,苏美人这幅模样,分明是在薛家过得比在家时快活百倍,这自然让一手促成这桩婚姻的老爷子老怀大慰。
苏老爷子正和苏美人亲近,薛向忽然捧着盆栽,步上前来,“爷爷,这是我送您的新年礼物,听风雪说,您爱看书,所以就想弄盆时新的盆栽,放在您案头,可这季节,百花凋零,新花未放,而梅、菊,又显老俗,偶然瞧见外面有从黑河省移植的冰凌花开得正盛,我和风雪寻了土盆儿,给您现做了一盆,祝您身体健康!”
薛向就是这么个人,遇事儿或许会惊惶,比如去梅园,又比如来苏家,可一旦避无可避,他是能舍下一切,快速恢复冷静的人,在梅园答老首长如此,此刻和苏老爷子坦白这礼物由来,也是如此。
苏老爷子伸手接过盆栽,放在鼻前嗅了嗅,笑道:“古人说,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哈哈,我今儿收的这礼物,算是与古人这句诗,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心了,有心了!”
“这也叫有心了,一盆破花而已,老娘花了大价钱挑拣的燕窝,也没见你这样,莫非是老糊涂了!”
那边的热闹,胡香玉瞧得火起,可偏偏苏老爷子高山仰止的地位,实在让她怵头,也唯有在心底碎念。
“囡囡,你去厨房帮你姨打下手,我和薛向回书房说话!”
招呼一句,苏老爷子便拉着薛向朝楼梯口行去。
苏美人刚进厨房,厅里便是一片抽气声,未几,又起了愤愤不平的埋怨。
原来,苏老爷子的书房,可是这帮人惦记了许久的神秘地界,便是苏燕东也不曾进过。
这十多年,苏老爷子出外游方,苏家人不知计较了多少次,要将老爷子的书房砸开,帮着整理整理。
说是整理,谁都知道进去干什么,毕竟老爷子的宝贝,他们不曾见过,却是听了个真真。
奈何苏燕东、苏云东两兄弟是个孝子,再加上,这帮人也不敢断定老爷子辞世了,生怕老爷子哪天杀个回马枪,届时,谁砸了他书房,他不找谁拼命啊!
就这么着,这书房才保了下来。
只是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身为老爷子的至亲至爱提都不敢提的地方,今儿个,老爷子却让薛向这压根儿就算外人的孙女婿先给进了去。
而薛向并不知晓苏老爷子的书房在苏家人心中是个什么地位,再加上,他进的大人物书房多了,早没了敬畏感,此刻步进苏老爷子书房,也不过觉得是进了间干净、整洁的小型图书馆,并没什么别样感受。
“薛向,你对当下政局怎么看?”
薛向没想到的是,他刚按着苏老爷子的吩咐,在他对面的立凳上坐定,老爷子就抛出了这么个问题。
薛向踌躇半晌,却不作答,他思考的却是苏老爷子口中的“政局”到底何指,以及老爷子为何为问这个问题。
好在这两个问题不难猜,他转瞬就有了答案,看来老爷子十年在草野,心思却仍旧在朝中啊!
分明是老爷子看出了朝中的波诡云谲,又知晓他薛向和两边都瓜葛甚深,担心他这孙女婿一个行差踏错,所以才出言警示。
“聪明!”
薛向始终没说话,苏老爷子却称赞了一句,接道:“梅竹争春未肯降,好在不管谁开得灿烂,对你来说,都是一片春天,我看你还是置身事外,在下面努力汲取养分,茁壮成长吧!”
苏老爷子说得隐晦,薛向却是听懂了,老爷子给出的建议的立足点,虽然少了人情味儿,可归根结底,和他自己的计较如出一辙。
而现在,薛向已经不愿想这个事儿了,每想一次,就烦乱一次,却又无能为力,还不如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事儿!
薛向在苏老爷子房间并没待多久,跃过那个薛向并不怎么想的话题,苏老爷子又考校了下薛向的学问,尤其是历史方面的学问,便心满意足地带着他下楼了。
到得楼下,老爷子又叫出正在厨间围了围裙、装模作样的苏美人,略略说了几句,便带了棋盘,辞出门去。
“怎么,都这钟点儿了,爷爷还出去?”
薛向冲迎上来的苏美人问道。
“爷爷最好自在,出门一趟,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也正常。”
说着话,不由自主地,苏美人的小手又插进薛向的臂弯来,压根儿不管此时厅中的睽睽众目。
现在,她可真是黏薛老三黏得紧,小女人味儿十足。
“咦,爷爷送你礼物啦!”
苏美人忽然发现薛向右手多了个纯白的卷轴,指着问。
苏美人话音方落,薛老三脸上便涌过一抹红潮,对,他激动了!
即使当初见传国玉玺,清明上河图,薛老三也没这感觉!
“哟,还是新姑爷有本事,会搬弄嘴皮子,三两句,就惹得爸爸给送了礼物,咱们这些人伺候他老人家这些年,也不见谁有这福气!”
说话儿,胡香玉便步上前来,“薛向啊,你方才不说不认识我么,那我再做个自我介绍,我是风雪他二叔的原配,也就是风雪的二婶,当然,也就高攀作了你二婶,二婶能不能问问,我爸爸送了你什么礼物啊!”
胡香玉话音方落,在远处静静盯着这边的苏小荷等人全动了,缓步围了上来,想看看老爷子到底送了什么。
说起来,胡香玉这帮人惦记苏老爷子的书房,也就是这几年才起的意。
究其根源,还是因为这两年,四九城的古玩风乍起,每每就听见谁叫盛油的瓶子,竟然是是明朝的,卖了几千;哪家的夜壶是什么钧瓷的,卖了壶,换了辆小汽车。
这种暴富的传言,无时无刻,不在挑动胡香玉这帮人的神经。
因为他们知道自家老爷子可能没什么钱,可古董这玩意儿,自家老爷子还会缺么?
毕竟谁都知道老爷子当年就好这口,那些年,老爷子叱咤风云的时候,没少人往他这儿送东西。(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夺宝
再加上,老爷子和领袖有同门之谊,知交之情,那十年风起云涌,苏家却仍旧安然无恙,老爷子的这些坛坛罐罐自然完好无缺。
没想到,他们这帮惦记了上千个日日夜夜的至亲之人,没尝着腥,反倒让薛向这个初次登门的外人先拣了便宜。
这口气,大伙儿可咽不下。
尤其是胡香玉,甚至已经在心里打好了算盘,若是薛向手里的玩意儿惊人,她就立时撒泼打滚,非叫薛向带不走这宝贝。
即便是惹得老爷子折返,大怒,胡香玉也决定闹下去,反正闹开了,老爷子再有家长威威严,都是儿女,这一碗水端不平的事儿,也休想抹过去。
胡香玉料定,届时,苏小荷这人精定会跟进,大伙儿一起起哄,立马就是个分家产的局面。
若真如此,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薛向道:“怎么,爷爷送礼物,也要二婶同意?”
薛向虽没相面、读心的本事,但胡香玉这种刻薄妇人,他可不是遇着一个两个了,他那三婶就是最佳例子,他太清楚这种人是什么脾性了。
你要是在她面前占了大便宜,她能几天几夜睡不着,更有甚者,能当众跟你闹腾。
更何况,薛向知道自家手里的这玩意儿,宝贝非常,别说老爷子主动送他的,就是老爷子不送,他也打算厚脸开口了。
试想想,连薛老三这盛世中华的大老板。都眼馋不已的东西,会有多精贵,不问自知。
既然如此珍贵的玩意儿,他又怎么愿意因为胡香玉一句话,就展开呢。
不说别的,只看胡香玉这帮人虎视眈眈的眼神儿,就知道她们打得什么主意,动得哪般心思。
他若展开卷轴,现出宝贝,弄不好就是个争产的局面。届时。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只须抱了宝贝走路,谁也拦不住。
可无端给老爷子添麻烦,这大过年的。可就违了薛老三上门拜年祝贺的初衷了。
“你这话怎么说的?”
胡香玉霎时变脸。拉着苏燕东的胳膊道。“大哥,大哥,您瞧瞧您女婿。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么,我不过就是问问,又没别的意思,您这好女婿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顶我。”
苏燕东正待作势训薛向几句,薛向先开口了,“二婶,我也没说您有别的意思啊,您急什么!”
说话儿,他抬了抬手中的卷轴,“诺,大伙儿不也瞧见了么,就一副字画,二婶,这下您再没别的要求了吧?”
薛老三原本也不是爱跟妇人争口舌长短的脾性,可眼下是不争不行了,必须字字句句顶住,因为他有底线,而胡香玉没底线。
偏偏胡香玉身份摆在这儿,许多手段,薛老三使不出来,也用不得,也只能口舌争锋。
“知道是字画,展开瞧瞧呗?”
薛向这一拒再拒,胡香玉早认定这幅字画定是了不得的宝贝,心下更是火热无比,因为她可是听说了,古董就数字画和瓷器值钱,再看薛向这番推诿,没准儿就是那个什么唐朝谁谁的画儿,弄不好一幅就是上万元啊!
这会儿,胡香玉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薛向敢露,她立时就挑动群情,把老爷子叫回来,控诉不公。
薛向笑道:“二婶,您这要求,我恐怕不能答应你,字画这玩意儿,您恐怕不知道,特容易毁坏,就是要展开,也得在特定的温度和湿度的环境里,这两天大雪绵绵,空气湿得紧,展开了,坏了墨宝,可就不好了。再说,我这字画就是爷爷朋友的手书,又不是古玩,文字肌理和纸质的嵌合也不过十数年,不比古书古画早已定型,所以,贸然打开后,毁坏的可能性很高,因此,还请二婶不要强人所难!”
薛向这番关于字画的论述,纯属胡言乱语,除了那句字画要在特定温度和湿度环境中打开,稍有道理外,什么文字肌理和纸质嵌合也不过十数年,就纯属胡吹了,哪有墨汁嵌合十几年,还咬不死纸质的。
果然,胡香玉笑了,拍着巴掌道:“大哥,瞧见没,您女婿可真会编故事啊,不让瞧就不让瞧,编出这等故事来唬咱们,难不成咱苏家人在外面不招人待见,在家里还受自己人欺负不成……”
“二婶何出此言?”
尽管胡香玉说他唬人,薛向依旧镇定非常,不错,他那番话,确实胡说,却非无故胡说,乃是故意引君入瓮。
胡香玉冷道:“薛向,你别跟咱这儿玩儿这花里胡哨,你不就是不想让咱们见这古画么,还说什么是现代书法,文字纸质咬合不够,把大伙儿当傻子蒙呢?”
“那我为什么不想让您看这幅古画呢?”
胡香玉张口就道:“还不是怕我们见了眼热,跟着去闹老爷子!”
说完这话,胡香玉的脸就红了,她到底还有廉耻之心。
一边的苏小荷等人也皆转过脸去,毕竟胡香玉番自白,也点出了她们的心思。
要说薛向还真是斗嘴的好手,一番缠斗,轻松就达成了第一个目的,让胡香玉自剖内心,可比他自己指摘出来,强有力的多。
“当然,你这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老爷子的东西,迟早不都是我们这些做子女的么,我们用得着闹么,这十多年老爷子都在外游方,他的东西,不还好好的在家待着么?”
胡香玉倒也不蠢,赶紧补上这么一番话,全了自家脸面。
薛向道:“二婶,您孝敬老人,尊重家长,我都听风雪说过,可这幅墨宝,真不是什么古书古画,就是一幅现代书法作品,也就十几年的历史,是爷爷的友人所赠。爷爷送给我时,还特意交待过,妥善保管,不得随意展开,您说,您也是长辈,爷爷也是长辈,您要看,我得尊重您,可爷爷的吩咐,我也不好违拗,这不是叫我为难嘛!”
“呵呵,你还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一张铁嘴咬得死硬,这样吧,薛向,你尽管展开,若真是现代书法,就当这画被我毁了,我折算现金陪你,可若不是现代书法,你别怪你二婶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幅画你最好还是留下,毕竟这么好的一幅画,交到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手里,我们可不放心。”
图穷匕首见,胡香玉吃定了薛向,此刻,她心中畅快已极。
她似乎看见了,这薛衙内战战兢兢打开古画后,一张俊脸充血的画面,心下更是暗暗爽快:嘿嘿,老娘就是要狠很扫一回你薛衙内的面皮!
“他二婶!”
“胡香玉!”
苏燕东、苏云东两兄弟齐齐呼出口来。
这两兄弟幼承苏老爷子庭训,为人甚是方正,自然见不得眼前这景象。
哪有新姑爷上门,就遭如此威逼的!
苏云东一声喊罢,更上前来拉胡香玉,谁成想他方伸出手来,便被胡香玉一巴掌打掉,再狠很瞪他一眼,苏云东只好低了脑袋后退,显然这又是个重度妻管严患者。
苏云东都不管,苏燕东这作大伯子的更不好管,只由得胡香玉继续发蛮。
“怎么着,薛向你不会是怕了吧,那我给你个面子,不用你当众打开了,把画儿给我吧!”
胡香玉高昂着头颅,似笑非笑地瞧着薛向,远远伸出手来。
她真是个心机不深,却私心极重的女人,这会儿不让薛向当众布展卷轴,乃是她忽然想明白了,若是薛向将古画展开,按约定,这古画确实留在了老苏家,可留在老苏家,她又得不到,还得还给苏老爷子,即便是大伙儿同意分画,可这一幅画这么多人,终归不如她自己得来为美,是以,她便动了机心,让薛向将画交付与她。
“二婶说笑话呢!”
薛向依旧站在原地,声音照样不急不缓,可脸上的笑容,已然彻底敛尽,他是真恼了,活了小半辈子,他就没见过这么不知进退的,即便她那个极品三婶还知道人前顾全面皮,眼前这位整个儿一不要脸。
“你到底什么意思?”
胡香玉声音愈见疾厉。
薛向道:“我是说二婶方才讲,我这幅话若是现代书画,二婶就折算这幅画的等额现金,赔付与我,这句话是二婶在跟我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就打开,若真是现代书法,我就照价赔你钱!”
胡香玉是真烦了,薛老三这般啰啰嗦嗦,早被她看作是虚张声势了,她已然算死了这是幅古字画,不然姓薛的为何不敢打开。
退一万步讲,打开后,真是现代书法,就算赔钱,又能值几个子儿!
“慢!”
薛向正要动作,苏美人大姑苏小荷忽地跳了出来,“既然是打赌,也算我一份儿,我和二嫂向来是同一战壕,这等大事,我自然没有在一边看热闹的道理!”
苏小荷贼精,此刻已经想明白其中究竟,知晓胡香玉为何这般不依不饶,试想,若是薛向打开的真是一幅古画,而与之对赌的胡香玉必定会?a href='/txt/18517/6728233/'>砸晕涤姓夥呕乃腥ǎ招商玵ingchu胡香玉了,按她的逻辑,这幅古画定然会被算作是被她从薛向手里赢过来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沁园春
再看薛向这啰啰嗦嗦半天,举棋不定的模样,这是幅古字画的可能性,几乎已是板上钉钉了,这便宜,她苏小荷自不可能让胡香玉一人得去。
果然,苏小荷方开口,胡香玉便瞪了眼睛,奈何苏小荷压根儿不怕她,嘴角含笑地会看了过去;
而苏小荷这般一闹,立时又有人回过味儿来,嚷嚷着要参赌。
众怒难犯,胡香玉再没了办法,只能看着眼睁睁到口的蛋糕,被划作数分。
接着,她一腔怒火,全朝薛向去了,扯着嗓子喊道:“开吧!”
薛向心头冷笑,他磨蹭了半天,等得可不就是此刻,就是要让这帮苍蝇聚齐了再下手。
此刻,他再不废话,快步行到厅间的大理石长条饭桌边,将途中顺手摘过沙发上挂着的防尘布抖开,布展在了长桌上,这才将那幅雪白的卷轴搁置其上。
薛向动作之际,胡香玉、苏小荷等一众参赌之人俱围上前来,挤在了最前端。
苏燕东、苏云东等持重之辈,也围在了一边。
但见薛向解开捆绳,左手固定左首横轴,右手缓缓朝右释放卷轴,片刻间,便有浓郁如泼的墨色便现了出来。
随着薛向右手的缓缓移动,这张宣纸上的墨色便现出了真容,正是一幅书法。
“这写得什么?”
胡香玉忍不住脱身问出,这位文化程度本就不高。对宣纸上显现的可谓书法中最难辨认的草书,自然一字不识。
就在这时,苏燕东读出了这幅狂草:沁园春,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
苏燕东几乎是带着颤音在读这幅草书,众人的注意力皆在这幅草书上,却是谁也没发现苏燕东的面皮,早在薛向展开这幅卷轴之时。已经忍不住胀红了。
这会儿。待窥见手书真容,苏燕东胀红的那张脸,陡然血色全失。似乎用着全身的气力,在支撑着这世上最艰难的诵读。
却说,苏燕东的诵读之声,甫一入耳,胡香玉、苏小荷等参赌之人,脸上皆现出浓浓的失望之情。
很显然,她们知道自己输了,毕竟她们就是文化程度再低,也知道苏燕东读的正是领袖最著名的一篇词作,当年背诵领袖诗词可是政治任务,此刻她们谁不是入耳便明。
既然是领袖著作,这手书自然再无可能是古字画,毕竟古人就是本领再大,也盗不了领袖的著作去。
既然不是古字画,这赌局自然是她们输了,这帮人脸上流露出失望,倒非是担心待会儿赔钱,毕竟一幅现代作品,值得个甚,顶了天百八十元,别说的这么多人均摊,就是一人全赔,也不算多大个事儿。
她们失望的是,既在人前丢了颜面,又没抓到财富,可谓是输人又输阵。
就在这帮人以为已经到了最坏的结局时,随着薛向的右手不断移动,这幅狂草书法已渐渐显出全貌,而苏燕东的诵读也堪堪追上了薛向正打开卷轴的大手。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乙巳年,乙酉月,丁丑日,祝剑……通吾……弟松鹤延年!”
一幅草书,不过堪堪百多字,苏燕东读完,额头汗粒密布,浑身大汗淋漓,浸透汗衫。
因为从薛向展开这幅卷轴时,他已经猜到这幅手书的作者是谁了,只是心中不信世上会传下此物,且遗在自己家中,可待全篇览罢,尤其是全词结束后的祝词,以及那方干脆就留了姓名的印章款识,这幅手书的出处,再无疑问,正是伟大领袖!
因为,苏燕东已经推算出乙巳年,乙酉月,丁丑日,正是1965年9月20日,而那一天正是他老父苏老爷子的六十岁生日,后边的剑通吾弟就更好解释了,他老父表字正是剑通。
而又因苏燕东的祖父正是领袖早年在湘南第四师范求学时的老师,尔后他祖父也以高龄参加了长征,因此,他老父和领袖份出同门,更兼意气、爱好相投,算得上难得的知交。
他老父过六十整寿,领袖以生平最得意之作相赠祝之,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而抛除书法和祝词的作证外,最有力的证据,还是那留下领袖全名的印章,因为那方印章,苏燕东实在太熟悉了,正是一代书家、金石大师邓散木替领袖制作的那方龙纽大印。
且当时邓散木制作此印时,还曾造访过苏燕东的祖父,苏燕东当时在场,亲眼见过那方龙纽大印。
却说,就在苏燕东怔怔出神之际,胡香玉打了个哈欠,便待出言问薛向让她陪几元几分,他倒要看看薛向好不好意思张这个口!
由此可见,这位胡二婶简直就是疯狗加癞皮狗,都这会儿了,自己输得一塌糊涂了,还不忘跟薛向为难。
却说不待胡香玉开口,一边的苏云东颤着声先发问了,“大哥,这,这是mao主席的亲笔手书?”
苏云东虽不如苏燕东精擅长书法,却也不傻,剑通俩字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一番细细辨认后,他也认出了那印章里三个隶书大字,这才惊声呼出。
“是的,这是十七年前,爸爸六十大寿时,领袖亲笔所书的词章,赠给父亲的,爸爸瞒得真紧,连我都不曾知道它的存在!”
苏燕东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不错,这正是伟大领袖亲手所书的他平生最得意之作。
先前,在书房,苏老爷子取出这幅墨宝,展现在薛向眼前时,薛向就惊呆了!
细说来,薛老三前世就是半吊子书法爱好者,想来也是,书法的来源,不就是不得志的士大夫,闲来无事,唯有练字,你练练,我练练,就这么练出来的一门艺术么?
前世,他薛大科员郁郁不得志,在党史办苦练板凳功时,除了寄情于象棋,也就剩练字了。
虽然他的书法未必练出多少成就,但也算是个颇有水准的书法爱好者了,辨别书法的好坏,以及对历代书法名家的作品,风格,也算熟知。
又因为对故去领袖的崇拜,爱屋及乌之下,领袖的狂草,可算是薛向的最爱。
至今,薛向犹记得当时科室的书法大拿老王对领袖草书的评价:汪洋恣肆,跌宕起伏,既充满激情,又有理性,法度严谨,结字神奇,俏俊飘逸,行笔如神,具有强烈的视觉美感。
而他自己也确实在网上,见过领袖的狂草,今日苏老爷子一拿出这幅作品,薛向便怔住了,几乎不用看最下面的款识,那扑面而来的“开张天岸马,奇逸人中龙”的大气磅礴,便证明了一切。
薛向爱书法,更好颂诗读词,而这首沁园春本就是他极喜爱的有数词作之一,更难得的是,这首词又是领袖用他最精擅的狂草所书,绝妙好词,配绝妙书法,再兼具领袖本人的强大光环,此篇书法可谓盖世无双,苏老爷子一展出,立时就击中了薛向的神魂。
什么传国玉玺,清明上河图,在他心中,跟这幅书法简直提鞋也不配。
当时,薛老三就动了要把这幅书法弄到手的打算,不管是让自家老婆来老爷子这儿撒娇,还是用自己的藏品交换。
哪知道,薛向念头方生,老爷子竟说这幅书画,赠给他了,算是赠给他和苏美人的新婚礼物!
这岂非是天降之喜!
当时,得了这宝贝,薛向就一个心思,赶紧吃了午饭,招呼苏美人归家,好把这宝贝妥善收藏。
哪知道他方到得大厅,便被眼珠子发红的胡香玉给拦了下来,非要看这墨宝真容。
若是旁人,薛向要么不理,要么发狠,干干净净地给收拾了,偏偏这胡香玉又是个他强惹不得的。
更兼,短短两次见面,他已经摸透了这胡香玉的脾性,知道这是个牛皮糖,缠上就甩不掉的,不让她见上一见,今天弄不好就出不了这老苏家的大门。
可这胡二婶摆明了,是个见不得别人得好的人,若是见他薛某人从她眼皮子底下,弄走了这么天大的宝贝,那还不嫉妒得跟他薛某人拼命啊!
是以,一面是胡二婶非要看墨宝,另一面是薛向万万不愿让她见这宝贝,立时,薛向便对上了这两难局面。
而更困难的是,应对这位胡二婶,他薛某人还不能动强,除此外,还得控制冲突影响,不至于让胡二婶借题发挥,去闹腾苏老爷子。
综合以上种种困难,唯一的破局之法,也只有先挤兑住胡二婶,再用残酷的事实僵住她。
要说这薛老三是遭遇困难越多,这脑瓜子在一次又一次的磨练之下,也越见灵敏,几乎是片刻,就想到了应对之法。
这不,他只轻轻使了“示敌以弱”、“引君入翁”两策,胡香玉这帮人,就乖乖跳了进来。
此刻,当苏燕东道出这幅书法的来历之后,薛向的目光特意凝在了胡香玉脸上,就等着看这位胡二婶怎么赔。(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悍妇
谁叫这幅书法,说是无价之宝也理所应当,即便胡二婶耍蛮,说这书法是领袖所作无人敢买,所以不值钱,薛向也有办法,将这幅书法的价值人民币化,他就是要狠很挤兑一下这位嚣张跋扈的胡二奶奶,看她赔得起,赔不起。
然而,薛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严重低估了这位胡二婶的彪悍程度,和无耻上限!
这不,薛老三方拿眼朝胡香玉脸上瞧来,见着的却是一副说不出什么滋味的面孔。
胡香玉身模样勉强说得上姣好,可此时一张脸上不住颤抖的眉角,和忽青忽白地转着颜色的皮肤,实在让人看得难受。
更让人遍体生寒的是,她眉宇间,时而现出疯狂,时而现出痛恨,时而又是莫名其妙的茫然,嘴角始终斜拽着,露出细密的白牙,咬得格格出声。
薛向真担心这位胡二婶一下子给气出个好歹来,他正要出声对苏云东示警,忽地,听见胡香玉喉间发出嗬嗬怪声,竟伸手朝桌上的墨宝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薛向按在横轴上的右手一抖,卷轴便如卷毯一般,极速收拢,紧接着,卷轴被薛向顺手卷进了怀里。
胡香玉还待伸手来抢,啪的一声响,苏云东的手掌和胡香玉的脸蛋来了个亲密接触。
“哇!”
胡香玉叫出声来,眼中神色却渐复正常,她怔怔愣了会儿,忽地又尖利地叫出声来,未几,便伸爪子朝苏云东抓来,嘴巴里哭天抢地地骂出声来。
薛向何曾见过这阵仗,他原以为即使胡闹。至少也该有个正常人的底线,可胡香玉这种胡搅蛮缠的主儿,真个是让他胆寒。
场中顿时大乱,谁也劝不住这位胡二奶奶,苏云东又是个怕婆娘的主儿,方才那一巴掌不过是怒极而发,一巴掌挥出,心气已泄,这会儿哪里是胡香玉的对手。东多西避,不一会儿,脸上便叫胡香玉抓出几道血痕。
胡香玉跟苏云东拼闹了会儿,脑子里陡然转过圈来,这才想到正主还在一边待着。
她赶忙撇了苏云东。又冲薛向扯开了尖利的嗓子,“姓薛的,这幅主席书法,你今儿休想带走,这是我们老苏家的传家宝,你想带走,没门儿。除非从老娘身上踏过去!”
这会儿,胡香玉心头真是又兴奋又滴血,她万万没想到薛向怀里捧着的竟是伟大领袖的亲笔手书。
伟大领袖什么人物?对胡香玉这种不敬天地,不惧鬼神的前红小兵来说。那就是天神,他的东西能用金钱来衡量么,这种宝贝,不入眼还罢了。入眼了,耍泼发蛮算什么。她胡香玉就是拼了性命,也不能让薛向带走。
“二婶!”
苏风雪一声喊出,气得浑身发抖!
细说来,她原就认为自己这桩婚姻和薛向这如意郎君,皆是拣了便宜才得来的,所以,她内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因此,就对薛向回娘家,格外看中,毕竟她知道自己比那个藏在暗处的女人唯一的优势就在娘家人,她不希望薛向看低她苏家,所以今早对薛向不愿来苏家拜年,她大发雷霆,既然薛向来了,她更希望自己娘家人给自己争脸。
可哪知道,自打薛向进门,胡香玉就对薛向横挑鼻子竖挑眼,当时,苏美人顾忌自己是晚辈,又是嫁出去的女儿,就忍着没说话,可这会儿,胡香玉简直已经丧心病狂了,冲薛向喝骂。
此刻,苏美人心中又是悲伤,又是自责,悲伤的是,自家娘家人不知道给嫁出去的女儿争脸;自责的是,强要薛向来上门,可上门后,又让薛向受这等侮辱。
再者,她原就爱煞了薛向,即便是别人冲薛向如此,她也会发怒,更不提还是自己的娘家人。
苏美人像母豹子一般,护在薛向身前,双手紧握,指尖掐得泛白,恶狠狠地瞪着胡香玉,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和胡香玉撕咬在一处。
薛向瞧得是既温暖,可偏生自己老婆这难得一见的搏斗架势,又让他觉得可乐。
哪知道,他心头这欢乐,方生即灭!
原来,就在这时,胡香玉更难听的话终于出口了,“苏风雪,你冲我瞪什么眼,你才嫁过去多久,就知道护汉子了,都说胳膊肘往外拐,你这拐得也太快了吧,死不害臊,怎么,还想打我啊,你打我个试试,我就把话给你挑明了,今儿你们公母不把这幅字撂这儿,谁都别想出去!”
闻听此言,薛老三二话不说,便朝左侧的八仙桌行去。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动作,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便是苏风雪也瞧得忘了回嘴。
薛老三最后的目标竟是电话机,但见他拿起电话,拨出个号,远方的苏美人只影影绰绰,听他说了什么“五分钟”、“抓人”之类的词儿,十多秒的功夫,便见他挂了电话。
却说薛向挂掉电话后,便在八仙桌边上的沙发上坐了,坐回的过程中,这家伙还随手打开了电视,末了,又冲苏风雪招了招手。
这会儿,苏风雪心中忽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来又酸涩又悲凉,可见了薛老三这副惫懒模样,又觉说不出的轻松,好笑,乱七八糟的情绪这么胡乱一搅,便品不出滋味儿了,只觉顺着他的意思就是对的,不由自主地便朝薛向行去,紧接着,便挨了薛老三坐了,两口子竟大模大样地看起了电视。
胡香玉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结果,想他胡二奶奶发飙,哪回不是地动天摇,山河变色,何时,有人敢把她空气。
这会儿,薛向这般无视,彻底激起了胡香玉的凶蛮,但听她跳着脚地大骂,“装什么装,跟老娘装犊子,还打电话叫抓人,你个小兔崽子吓唬二百五呢,你有种真叫人来抓,老娘就在这儿等着,眨一下眼皮,老娘是你养的……”
胡香玉越骂越急,苏美人几乎坐不住了,方要起身,却被薛向伸手抓住了小手,被薛向厚重温暖的大手紧紧一握,苏美人烦躁的心,霎时间,忽然安定了。
苏美人芳心甫定,便又诧异起来,据她所知,自己男人是最受不得气的脾性,平时,谁敢当他面儿高声喝问,都铁定得倒霉,这会儿,胡香玉都快骂娘了,怎么他还不生气?
这回,苏美人却是想得左了,薛向哪里是不气,而是差点儿没气炸了肚子。
若是胡香玉只惹着他自己还罢了,薛向咬咬牙,没准儿就忍了,可方才胡香玉大骂苏美人,薛老三没直接大耳光抽过去,乃是顾及苏氏兄弟面皮,可心里已经记死了这泼妇,非要给她个好看不行。
此时,场中的场面极是诡异,一边是胡香玉高声喝骂,外加苏小荷几位言不由衷的似劝实起哄,以及苏家俩窝囊废兄弟闭口不语,大眼瞪小眼,一边是薛老三握了苏美人的小手,夫妻俩盯着电视机,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忽地,胡香玉终于受不了,急步朝电视机奔来,到得近前,伸手就把电视机关了,紧接着,横身在薛向,便待再骂。
就在这时,半掩的大门被推开了,未几,七八个警服壮汉,列作两队,踢踏着脚步,行进门来,打头的正是雷小天。
原来,方才薛向的电话,正是给雷小天打的。
当时,薛老三真是怒极,可偏生又不能对其动手,毕竟他是晚辈,就算能越过心理那道不对女人动手的坎儿,可苏燕东兄弟的面皮得顾及!
既然不能动手,讲道理又不通,薛向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这唯一收拾胡香玉的法门。
谁叫胡香玉一直说薛向仗着薛家如何如何,既然人家都说了,他不耍耍衙内威风,岂不是挨了冤枉,恰恰这冤枉是他薛老三生平最不愿受的事儿!
却说雷小天带着一帮老虎皮闯进门来,苏家人简直惊呆了,什么时候,他们老苏家竟沦落到,连小小公安都可以乱闯了。
胡香玉脸上更是胀红,指着雷小天等人就骂,“都给老娘滚,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们这帮杂碎可以乱闯的,信不信我马上给你们局长打电话,剥了你们这身老虎皮!”
骂完雷小天,她又指着薛向骂,“姓薛的,你吓唬谁呢,有种你把老娘弄进去……”
雷小天简直听呆了,接薛向电话那会儿,他正在附近巡逻,当听薛向沉着身让他带队来抓人的时候,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因为四九城还有人敢三哥炸刺,退一万步说,就是真有人不开眼了,三哥要踩人,何时叫过帮手?
尽管心中疑惑,雷小天依旧忍不住有些热血沸腾,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不收到三哥下的任务了,这下薛向一吆喝,简直把他带回了曾经的热血岁月。
这不,他方撂了电话,立时带领了几个心腹,杀奔而来。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薛向为啥让他出马,对付这么个泼妇,貌似还是三哥媳妇儿的长辈,这三哥能使得手段实在就不多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重新认识新姑爷
“抓人!”
眼见着胡香玉这恶妇对自己要开喷了,雷小天彻底火了,三哥不好跟这婆娘为难,自己怕什么,右手一指胡香玉,雷小天就沉声下了命令。
他手下这帮老虎皮原本就是干这个的,可没什么不收拾老弱妇孺的心理负担,雷所长一声令下,那是逮谁抓谁。
这不,雷小天话音方落,立时三五个老虎皮扑了上去,将胡香玉制服了,眼见着她还要喊叫,忽地,一指五四顶在了她的太阳穴上,乌洞洞的枪口泛着冰寒刺骨的金属光泽,仿佛若有实质,刺得胡香玉脑袋发晕,嘴巴大张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诚然,胡二奶奶是下过就是拼了老命,也得留下这幅宝贝的决心,可真当死神的嘴巴贴着了肌肤,她才明白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决心有多么脆弱。
要说胡香玉性子泼辣,悍野不假,可再悍野也是女人,被枪顶着了,一样吓得想尿裤子。
这不,此刻,她心中有万千道理要说,可偏生舌头压根儿不停指挥,张开了嘴巴,死活说不出话来。
惊变陡生,不只胡香玉吓呆了,便是苏小荷一帮人也唬得白了脸,方才胡香玉和薛向缠闹,她们貌似是在劝和,内里其实不住煽风点火,巴不得胡香玉闹得薛向没了办法,将那幅宝贝给截留了下来。
可是谁也没想到,薛向竟这么狠,新姑爷回门的头一天。就把大兵派老丈人家里来了,末了,竟还动了枪。
众人心悸之余,这才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新姑爷可不是小门小户家的,人家可是四九城一等一的衙内、大少,惹急了,要踩死大伙儿,可是分分钟的事儿!
“三哥,给定个啥罪名!”
雷小天也不顾众目睽睽。直接叫了此时应该避讳的称呼。
“随便!”
薛老三这俩字出口。胡香玉忽然眼睛翻白,身子一软,晕倒了过去。
原来,这位被枪抵住时。心中惊惧已极。心里却是亮堂。可偏生舌头不听使唤,以致嘴巴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已经嚎叫了无数遍“凭什么抓老娘,老娘又没犯法”之类的。奈何没人给她答案,直到此时,雷小天一问出口,薛向的“随便”二字砸来,胡香玉急气交加,就生生给憋晕了过去。
而苏小荷等人也彻底被震住了,瞪大了眼睛,盯着薛向,似乎此刻才认识这个温文尔雅的苏家女婿的本来面目。
什么是衙内,这就是衙内,人家说整你就整你,连理由都懒得编,嚣张跋扈,霸气测漏!
胡香玉软倒了,雷小天在她鼻息处探了探,笑道:“没事儿,装晕!”
话音方落,他大手一挥,便领着这帮老虎皮去了。
雷小天一帮人,来匆匆,去匆匆,如秋风过境,眨眼,就把胡香玉这纵横老苏家的母老虎给扫进了历史的垃圾堆里。
“薛向!”
苏燕东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没办法,尽管他心里也恼极了自己这个弟妹,跟薛向无理取闹不说,还为难自己的宝贝闺女,可薛向这反击实在是太犀利了,犀利得让他有些接受不了,毕竟这人是他亲弟弟的媳妇。
“大哥,算了,让那婆娘进去住住也好!你没见她更年期病犯了,越来越野蛮,看看她把家闹的,我都快烦死了,她在里面待着更好,顺道帮她把病治了不说,我还落一清净!”
苏云东也实在是受够了这疯婆子,今天这事儿,老爷子不知道还罢了,老爷子知道了准没他好果子,他真是宁愿胡香玉进去待待,倒非是说场面话。
苏云东都发话了,苏燕东自然不会再劝,他也是受够了这婆娘。
就这么着,胡二奶奶大年初二,就吃上了牢饭!
却说她进去不久,就恢复了精气神,在号子里又开始了撒泼打滚的那一套,还嚷嚷着要给谁谁打电话。
可派出所是什么地方,可是这个地球位面,最恐怖的几种所在之一,雷所长甚至都不跟她废话,直接把她从单间转到了女监。
没待半天,胡二奶奶彻底萎靡了,在那儿,她算是彻底开了眼,见识了一种从前从未得见的物种女汉子。
没用半个月,胡二奶奶的棱角彻底被磨秃,当苏云东来接她时,这位二奶奶哭得那叫一个凄凉,哭完后,就像变了个人儿。
回家后,自此开始相夫教子,温柔贤惠得不像话。
见有此奇效,苏风雪的大姑夫,也就是苏小荷的老公,竟生出了让自己媳妇儿进去住一段的想法。
不料,他谋事不秘,让苏小荷侦之,两人好一通大闹,闹过后,这位苏姑姑却也老实了不少!
原本,一场欢欢喜喜的新女婿回门,竟演成了这般结局,却是始料未及!
……………………
薛向一直在家待到初八中午,原本他初五就准备回明珠的,奈何耗不过他那缠人媳妇儿哀哀婉婉,就这么一拖再拖,直拖到明珠那边来电话相催,苏美人才终于放行。
正月初八晚上六点半,薛老三终于拖着两个塞满了腊货、零嘴儿、玩具的箱子,进了他在菱角湖边的那个小院。
谁成想,他刚把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归拢,还来不及给小家伙拾掇晚饭,门外便传来了喇叭声。
他耳朵极灵,听声便知是铁进的那辆小破车,果然,未几,大门便被推开了,来人不是铁进又是何人。
却说今日的铁进,满面红光,气势雄张,老远就瞧出不同往常来,还未进堂间,便听他在院子里哈哈笑了起来,远远就喊着,“拜年,拜年!”
薛向还未及出屋,小家伙追着小白,先出来瞧热闹了,瞧见铁进,便糯糯地叫了声,“铁大哥,新年好!”
在那次参加卫定煌寿宴时,小家伙见过铁进,是以认得。
至于这铁大哥的称呼,是铁进非让的,没办法,因着薛安远和薛向的关系,小家伙的辈分高得出奇,按这么个算法,再过几年,她没准儿就得当奶奶了!
铁进瞧见小家伙,笑得老脸都开了花,赶忙丢下手里的两只装了山货的蛇皮袋,从怀里掏出个红包来,朝小家伙手里塞来,“来来,铁大哥给你买书包,祝你学习进步!”
小家伙却连连后退,摇头不要。
这个动作几乎都成惯性了,一个春节总要演上百八十回,没办法,如今的薛家位置显赫,事事都得避讳,每到年前,薛向都会反复叮嘱数遍,拒着拒着,小家伙便形成了条件反射。
“算了,老铁,小孩子要那么多钱做甚!”
从堂间步出来的薛向说话了。
铁进老脸一立,“这话怎么说的,我又不送你,送我小适妹妹买书包,干你何事!”说完,又偏转头,冲小家伙笑道:“来,拿着,别听他的,要不铁大哥可生气了!”
小家伙瞥了薛向一眼,瞧见轻轻点头,立时眉开眼笑,伸手接过铁进的红包,鞠个躬,甜甜叫一声,便奔进房去。
没办法,有时就是这样,很多规矩立起来,总免不了有例外,就拿小家伙收红包来说,也就薛家那些亲近实在客气得狠了,薛向才会准她收。要不然,避让过度,就显得见外了,极容易得罪人。
至于那些不相熟的,明显上门来拉关系的,无论怎么送,薛向也不会答应,这便是界线。
“看你老哥这红光满面,想必是大事定了!”
薛向说的是年前帮铁进争取常务副局长的事儿。
铁进呵呵一笑,摩挲着寸头,“哪里,哪里,市委还没下任命书,咱们低调低调!”
原来,铁进昨个儿就收到组织部干部二处孙处长的私下通知了,说任命文件已经到组织部了,只等到开年的第一个工作日,就宣布,所以这位才忍不住心中欢喜,这两天拼了命的给京里的薛向打电话,要他赶紧回来。
其实,早在三天前,薛向给陈道林电话拜年时,就知道这事儿落准了,陈道林还隐晦渗透了,此事在会上,他刚起了个头儿,汪书记便一锤定音了。
显然,汪书记这老政治家,到底不是浪得虚名,精准剥出了他薛某人当日拜访的隐意,来了个投桃报李。
却说薛向正乐呵呵地看铁进卖萌,门外又有了动静儿,发动机声方止住,便见赵刚推开了大门,身后跟着牛奋进、仇天都二人。
“哈哈,我说嘛,我下午那会儿在机场没看错,就是薛老弟的车嘛!”
老远赵刚便招呼开了,未几,又喊出了拜年声儿,一边的牛奋进、仇天都也跟着喊了起来。
原来,这三人都凑一堆儿,还真不是赵刚在机场瞧见了薛向,而是小家伙到家后,第一时间给育苗小学的校长黄达拜年时,露的信儿。
黄达早受了仇局长的吩咐,得了这消息,哪里还有不敢进给顶头上司买好的道理。
而仇天都和薛向到底隔得远了,不敢独自上门,所以特地又约了赵刚、牛奋进。
如此,这三人才并作一路,联袂而至。(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再逢
“哟,铁局长也在啊,恭喜恭喜!”
赵刚忽地瞥见铁进,连忙放下随手带的礼物,冲铁进伸出手来。
“赵主任新年好,你这恭喜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难不成今年明珠改风俗了,过年不说新年好,改恭喜啦!”
铁进嘴角泛笑,心中却是得意非常,因为他知道赵刚是什么意思。
赵刚握住铁进伸来的大手,用力摇动,“少贫,您铁局长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这市委办公厅里的打杂的?年前最后一次书记碰头会,汪书记钦点您为市局二把手常务副局长兼局党组副书记,这还不值得恭喜么?总不是您老哥方霞举飞升,转身就不认老兄弟了吧,生怕老兄弟们沾着光?”
赵刚话音方落,仇天都和牛奋进二人相视一眼,皆发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对仇天都、牛奋进二人来说,赵刚爆出的这个消息,绝对算得上是惊天秘辛。
原本他俩论职权,级别,就不如铁进,此刻铁进的副局长挂上了常务,俨然是明珠市有数的大人物了,论实权,便是寻常副市长都漫不过他去。
铁进立时成了了不得的大人物,转瞬,仇天都和牛奋进便拎清了轻重,在心中计较了清楚。
这不,赵刚话音方落,这二位就跟着祝贺起来。
眼下,在他们心中,搞好的铁局长关系的重要性,已经远远超过了卖好薛主任。
仇、牛二人的情状。落在赵刚眼里,只是笑话。
说实话,此刻,赵刚嘴上说着恭喜的话,可心中除了强烈的艳羡,就是无尽的悔恨。
因为他和薛向挨得近,又身处市委核心,接触的消息面,自然不是仇天都和牛奋进二人可以比拟的。
眼下,赵刚几乎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铁进的这至关重要的一步升迁。肯定和薛向有关。
要不然,从前落魄得几乎在市局找不到存在感的铁某人,怎会在短短数月,就飞黄腾达了呢?
要说此人善于钻营也就罢了。可偏偏就这么块榆木疙瘩。挤过了排在他前面三位副局长。二位副书记,一跃跨到了市局二号的位子上,凭什么???
答案不言自明。定然着落在这位神通广大的薛主任身上。
悟透此点后,赵刚焉能不恨不悔?
一想到薛向前两次遭遇困难时,他自己以比耗子钻洞还快的速度撤退,他就恨不得立时狠很甩自己几耳光。
他知道薛向对自己是有看法的,更知道这种看法,不是靠请客吃饭,送礼物之类的能弥补的。
薛向越是客气,他知道自己和薛向隔得就越远。
明明当初是自己最先结识,示好这位薛主任的,如今,偏偏让铁进拔了头筹,赵刚心里真是无法释怀,可他又不知道怪谁,若真要怪,还得怪他将官场上那跟红顶白的一套浸淫得太深了,深到在官场上所有的行为,都以之为准则。
弄得如今他赵某人,看似在市里朋友遍地,交情满门,可真正肯像薛向这种花死力气推铁进这般的朋友,却是一个也无。
想着想着,赵刚几乎被魇住了,一阵穿堂风吹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激醒过来。
“晚冬将春时节,赵主任穿得有些单薄啊!”
薛向早看出赵刚面色不对,虽不知他在想什么,却大略猜到定然与铁进升迁有关。
赵刚面皮快速复原,豪爽笑道,“还不是听说你薛主任回来了,上赶着给你拜年,走得急了,才成了这般模样!得得,今儿晚上,咱们就在薛主任这儿凑合一桌,晚上我下厨,让你们尝尝真正的秘制九头鲍……”
一餐晚饭直吃到晚上十点,一帮人才告辞离去,薛向收拾好狼藉,返回小家伙房间时,她已经抱着小白,睡得熟了。
草草洗漱罢,他便上床躺了下来,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伺候完小家伙吃罢早饭,便吩咐她在家抓紧完成寒假作业,锁好门,薛向便驾车辞出门去。
薛向此去,正是给他在明珠的一帮领导,朋友拜年。毕竟官场是最典型的关系社会,平时可以简慢,可逢年过节,这礼数一定得周全。
要说薛向来明珠不过小半年,可细细一数,这要拜到的人家却是不少。
昨天造访的铁进、赵刚四位不须说,那是定要去的。
除此外,就是市委办公厅的一帮领导,不管平时熟不熟,同一个系统的领导,无论如何得顾全礼数。
这些零零碎碎走完,剩下的也就是最重要的两家陈道林、汪明慎这两尊大佛。
既然要拜到的家数不少,且又是新年上门,人家少不得要留饭,若是薛老三盲目行动,这十多家,弄不好花上一个星期也跑不完。
好在,他算计精准,规划好了拜访顺序,按照级别,由低到高来,如此一来,脱身就极易了。
碰上赵刚赖死赖活要留饭,薛向便说和苏晓岚主任约好了,中午在她家吃,如此一来,赵刚除了艳羡,就是借他俩胆儿,也不敢强留,而薛老三转身就去了铁进家。
可真到了苏晓岚家遭遇留饭时,薛向又回搬出陈道林,前者自然又得放行。
如是往复,一招太极推手,让薛老三使得出神入化,一上午功夫,便连串了八家。
抬手看看表,堪堪十一点的时候,他便调转车头,奔回家来,又开始给小家伙准备午饭。
一餐饭吃罢,又陪她说了会儿话,解析了几道数学题,小家伙便开始午休了,薛老三便待再度出门。
未成想,他刚关上小家伙的房门,电话响了,快步行到桌边,伸手接过,听筒里传出的竟是小妮子的声音。
“薛向,我元宵节到明珠,可别忘了你说的哟!”
那边一句话说罢,不待薛向回话,竟自挂了。
“这是什么情况?”
薛老三持了电话怔怔发呆,他倒非是为小妮子的到来惊诧,而是闹不明白小妮子最后那句“可别忘了你说的哟”,到底是什么意思。
愣了半晌,薛向才将电话挂了,反复咀嚼着小妮子的那句话,募地,他笑了!
“你走,我不送你;你来,不管多大风多大雨,我也要去接你!”
薛老三终于想起了这句他自认为说过的最浪漫的话,不过,当时,他也就当浪漫话说说,没想到小妮子听真了。
事到如今,薛老三才知道,这便宜话好说,浪漫的话,可千万别随便出口,这方面,女人可是记得贼牢。
一言蔽之,许下的承诺,就是欠下的债!这不,今儿,要债的就来了!
揣着满腹的甜蜜,薛老三这才又折出门去,下午造访的就剩三家大领导,这去的时间,就得卡准,早了不成,人家在睡午觉,晚了,亦不成,摆明了等人家留饭。
因此,薛老三驾了车悠哉悠哉,卡着时间,到了市委秘书长包桐家。
不巧的是,包桐不在家,年前回了西北老家,这会儿还没回来。
这对别的拜年客来说,绝对不是好事,可对薛向而言,这就是最好的消息,放下东西,不待看家的保姆倒水,他便辞出门去。
尔后,转道去了陈道林家,二人手谈一局,薛向这才脱身,直奔最后一家汪明慎家。
故地重来,这次薛向进汪明慎家就轻松多了,倒非是警卫没阻拦,而是岗亭处方通报了他的到来,一身绿皮军装的汪紫衣便从门内跳了出来。
“薛大哥,新年好,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远处的汪紫衣,如一只欢快活泼的小鹿,远远就喊开了。
薛向笑道:“哪儿学的,也不怕汪书记听见,再说,我一人民公仆,你祝我发财,莫非是盼我不得安生!”
“就你想法多,胆小鬼,这句祝词,在沿海不知多流行,土老冒了吧,再说,这年月谁不想着发财,满街的喇叭词儿你没听过:摆个小摊,胜做县官,喇叭一响,不做省长,我可见过不少当官的都下海了,你这老思想,得解放解放喽!”
语如莺啼,边叭嗒着小嘴,边拍着薛向的肩膀,汪紫衣和薛向虽就见过一面儿,却有并肩作战之谊,再加上她本就是个跳脱性子,这会儿全不拿薛向当外人儿。
听着她这番长篇大论,薛向也唯有苦笑摇头,“说不过你,咱还是上实惠的,只盼咱们的汪掌柜收了好处费,能口下留情!”
说话儿,薛向竟真掏出个红包来,刷的一下,汪紫衣的小苹果瞬间染红,忽地,握拳轻轻捶了薛向一下,便远远地逃开了。
她方才不过是开个玩笑,哪里是真朝薛向要压岁钱,这会儿,薛向掏出红包来,那不是真把她当不懂事的孩子嘛!
薛向正瞧得可乐,洞开的大门,又步出两人来,细细一瞧,竟是汪书记和光真同志。
这下,薛向再不迟疑,快步朝前行去,到得近前,边伸出手来,边说着拜年话。
汪明慎只笑着应了句,便松开手来,倒是光真同志紧紧握住薛向的大手,道:“薛向啊,咱们还真是有缘,我也是刚忙完国专办公室的公事儿,今儿个才来给老师拜年,未曾想,还未坐稳,你便来了,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