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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想见江南     红色风流txt下载     红色风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最后的顽主(求推荐)

    没错,薛向正是来“小肚斋”熟食店,给众人寻摸吃食的。

    原本,他还打算领着姬长发和侯小春上家去吃,可一听侯小春报名,这心思就熄了,就算薛家再有吃食儿,也架不住二三十大汉折腾啊,更何况这会儿指不定几小都睡了,索性就寻到了这专做熟食的“小肚斋“。

    时下不似后世,九点多正是都市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是营业的高峰期,而此刻,“小肚斋”已经关门歇张了,人家是国营店面,可不讲究争分夺秒做生意。

    薛向晃到近前,三两下就拍开了门,开门的人薛向认识,正是“小肚斋”主任老宋,老宋同样也认识薛向这个出手豪阔的高门公子,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人。

    老宋穿着个花裤衩,赤着膀子,手里拎着个芭蕉扇,显是正在安歇,被薛向扰了清梦也不着恼,含笑问话,其实,老宋知道一准儿是这位大爷半夜里又要请客,这又不是一回两回的事儿了。

    果然,薛向道明来意,老宋便吆喝起留宿人员,按薛向要求,把冷藏的烧鸡,猪肚,花生米,香肠等杂七杂八的熟食,稍稍一加热,就装了二十多个油纸袋,又用麻包捆了,才交付与他,末了,还道明天结账,才打发走这位大爷。

    薛向看着二人手中装红薯和白菜的袋子,嫌碍事儿,先前没扔,就是怕浪费,这会儿干脆拿了过来。把两个袋子塞给了老宋,又把麻包塞给二人抗了,方才载了二人离去。

    这回,薛向又折道五四食堂。拍开门,招呼马永胜给捡了一堆包子、馒头,方才朝此行的目的地——东城石料厂进发。

    薛向叽咕着时间,一路开得飞快,片刻功夫,就到了石料厂,又按着二人的指点,寻着了众人。

    这是一片废弃的石料厂。但还余下不少粗筒石制管道堆在厂区,那一根根石管极是巨大,足有半人高,一米多的直径。三根三根一组堆砌着。

    薛向骑着车,顺着二人的手指,驶进两排管道夹着的过道,路中间还摆了三堆篝火,大夏天的显然不是取暖。而是照明。发动机轰鸣声极大,车未到近前,两排二十来个管道口探出无数个脑袋,朝机车望来。

    薛向驶到近前。才发现每堆最上层的石管都藏着一个人,灯火到处。竟发现石管里还铺了草席,外边挂着纱布。弄得似模似样。

    车刚驰过第一堆篝火,后座上的侯小春就喊了出来:“大飞哥,小八,郝胖子,还有弟兄们,都出来吧,看看谁来了。”

    侯小春话音方落,管道口下饺子似地扑通扑通,跳出二三十人,其实不用他招呼,这会儿众人已经知道谁来了,毕竟满四九城,这么拉风的摩托车可就这一辆。

    “三哥!”

    “三哥!”

    “三哥,你怎么来了,猴子和小鸡怎么搞得….”

    车身还未停稳,满场就起了招呼声,声音或喜悦,或羞赧,说话儿,一堆人便围了过来。

    薛向冲众人问个好,掏出两盒烟丢了过去,又拍拍这个,捶捶那个,好几个月不见,自有一番亲热不提。

    “三哥,你咋来了呢,那啥,天热,我们在这儿乘凉….”徐小飞没瞅见薛向身后一直跟他打眼色的姬长发,还有模有样地遮掩着尴尬。

    不待徐小飞话音落地,一堆人都跟着出声打配合,薛向挥手止住众人拙劣的表演,笑道:“乘凉好啊,点着火堆,凉快得狠呢,你们继续乘凉,我嘛,过来也没别的事儿,就是买点儿吃食的时候,遇见猴子和小鸡,他说你们在这儿乘凉,我正好也热得慌,以为你们寻着什么凉快地儿了,也跟过来舒坦舒坦,得,你们接着乘凉,我可是饿了,猴子,小鸡,还愣着做什么了,把老子的晚饭拿过来,可饿死我了。”

    说着,薛向接过姬长发手中的麻包袋子,寻了个风口,席地坐了,立时从麻包里,取出几个油纸袋,撕开来,远处遥遥篝火下,酥黄的烧鸡,肥腻的猪耳,饱满圆润的花生米,油亮的香肠,拍了一地。

    排好熟食后,薛向又招呼侯小春把另一个装主食的麻袋拿过来,探手进去拽出一瓶二锅头来,滋一口酒,挑一颗花生米,吃得啧啧有声,有滋有味。

    薛向那边吃得喷香,一帮人全傻了,这会儿只要智商超过五十的,都能明白三哥一准儿是知道了,不然没道理大老远的跑这儿来乘凉,更何况,一个人吃饭,用得着备两麻包吃食么,再看姬长发不住地使眼色,打手势,哪里还不知道全漏了。

    漏归漏,可大老爷们儿好的就是面儿,得绷住了不是?是以,一帮人谁都抹不开面子,张不开嘴,就连已经跟薛向坦白了的侯小春和姬长发,也不好意思坐过去,也跟着一众人等呆立当场。

    可光要面子,肚子可受不了啊,这帮家伙已经快一天没捞着干的了,要不然也不会连出去偷菜这种下作事儿都做下了,可见都饿到何等程度了。其实,光饿,众人还能抗一抗,可旁边还有人在一边香肠、烧鸡吃得满嘴流油,这就要了亲命了。

    那远远飘来的香气份子,钻进鼻孔里,就仿佛一把把刮骨钢刀,刺得众人肠胃翻江倒海似地痒痒。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紧跑几步,到了薛向跟前,一屁股坐了地,抱起一整只烧鸡就啃了起来,那凶残模样,简直恨不得把脑袋埋进鸡腔里。

    “耗子,慢点儿,来口酒。”说话儿,薛向又从麻包拽出瓶酒递了过去。

    这率先撑不住、向**投降之人正是郝运来,绰号耗子。要说这郝运来,是薛向魂穿之后结识的第一位顽主,这家伙做人从来就无原则,无底线,尤其是心中早对薛向拜服,自问在三哥面前还端着,纯属自找不痛快。之前,他能稍稍撑了一会儿,纯是顾念兄弟义气,要是一枪都不放,怕徐小飞和康小八面上不好看。刚刚挺了会儿,郝运来自觉算放了一枪,已经罕有的讲原则,守底线了,尽到了哥们儿义气。

    这郝运来一“缴械”,原本就仓促结成、不怎么结实的“堤坝”立时粉碎性崩溃,跟着郝运来厮混的一帮小子,见老大都不要面子,自己还要个屁的脸,撒腿就奔了过去;姬长发和侯小春之所以没第一时间过去,完全是给徐小飞面子,这会儿见有人带头,冲徐小飞告个罪,又说声“三哥都知道了,再挺就是跟自个儿过不去”,说话儿,就要奔过去,哪知道他俩还未来得及迈腿,徐小飞先嗖的一声,飙在了前面;徐小飞都不挺了,康小八自觉再挺就是傻子,没见着郝胖子已经在朝第二只鸡下手了,暗骂一声,谁挺谁王八蛋,撒腿就奔了过去…..

    一帮人到得近前,也不管有脸没脸,招呼也不和薛向打一声,各自撕开油纸袋,便往嘴里狂塞,及至喝酒时,虽没酒杯,却是拎了十多个瓶子,你一口我一口的转圈圈,倒也喝的猖狂。

    说起来,这帮人也是饿得狠了,两麻包吃食,半个钟头不到,被干了精光,虽然时间极短,却是不用问,就知道都吃饱了,不,是吃撑了,因为这会儿一帮人皆用脊背倚着石管,平摊了身子喘气。

    薛向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怎么着,吃干抹净,就想当啥事儿也没发生过呀,老子的饭是好吃的么,一个个别给老子装死人,接下来有活儿要你们干呢。”

    “啥事儿,三哥快说,是不是要跟韩八极那小子干,只要你发句话,甚至不用出面,咱哥儿几个就能把兄弟们聚齐了,把韩八极那孙子给干死。”徐小飞对打架斗殴的兴趣最大,这会儿,薛向刚出声,他就会错了意,以为薛向又要摇旗出山。

    哪知道徐小飞这么一会错意,众人全跟着以为薛向是这意思,叽叽喳喳,三言两语,全是说得该怎么召集人,该怎么开打,一时热闹得不得了。要说这帮混惯了的小子,打架,挑事儿,永远对他们有最大的吸引力。

    众人叽喳个不停,你一言,我一语,叨咕了十来分钟,最后见薛向始终一言不发,且面色不善,渐渐小了声音,直至满场悄无声息。

    薛向点一颗烟,抽了一口,说道:“怎么不说了?刚才不说得挺起劲儿嘛,接着说啊,不是有人还要要韩八极一条膀子么?”

    薛向少见地疾言厉色,众人哪里敢应他,各自低了脑袋,拿眼看脚。

    “行了,大道理我也不讲了,都是一块儿混出来的弟兄,谁也不比谁强,可谁都不能混一辈子,年前,我传话下去,让老兄弟们各自找事儿做,我看大部分现在都混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以前也说了,找不到合适的,可以来寻我,如今看来,话说得有些满了,至今,也没给哥儿几个寻到好去处,算我的不是…..”

    ps:今天有点私事,晚更抱歉!但是晚上会按时更新的!鞠躬,码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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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又当官了

    薛向说得诚恳,康小八却是听不下去了:“三哥,你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说句难听的,咱们服你,就是服你的仗义,还能要你包咱们一辈子不成?到哪儿也没这个道理。说实话,以前我服的是你的拳头,今儿个,你能大半夜的,还给兄弟们送吃的来,一句话,这声‘三哥’就没白叫。”

    康小八倒没瞎白话,说起来,这一帮人还都不是薛向的铁杆弟兄,除了郝运来一伙儿,基本都是被薛向用拳头打服的,今儿个,才算是被薛向彻底折服,不为这顿吃的,就冲薛向这番话。.

    康小八说得情真意切,一帮人听得也颇有感触,立时都要跟着说几句,却被薛向挥手打断:“行了,不扯这些没用的了,说正经的吧,我还真有事儿找你们帮忙….”

    “说什么帮忙啊,三哥这话说得忒不地道了,不巧,酒没了,要是还有,说不得还得罚几杯,三哥,你有事儿就吩咐,这磨菇样儿,可不是你风格。”郝运来一听薛向有用得着自己的,立时抢出声来。

    薛向斥道:“老子什么时候磨菇了,这不刚要张嘴往下说,就被你小子给堵进去了。”

    “哈哈哈……”

    “行了,都别笑了,听好了,是这么个事儿。还记得以前我让你们给我倒腾邮票的事儿么,这回咱们改倒腾老物件儿。套路基本还跟倒腾邮票差不多,但是有一点千万注意保密。也别引起别人警觉,你们就分散了周边农村去晃悠,我也不要你们认识那些物件儿,看着合适。就花钱给我提溜回来,就这么简单,你们看如何?”

    薛向说完,看看众人似乎面有难色,就连先前大言旦旦的郝运来也皱紧了眉头。薛向念头一转,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笑道:“是不是为这个挠心?”

    薛向还真说对了,方才他让人家花钱。把老物件儿给提溜回来,可这帮人兜里已经空得跟水洗过似的,一时间,哪里好应声。毕竟拍胸脯答应容易。到时办不成,岂不更丢脸?

    薛向现在养成了随身携带巨额钞票的习惯,他这掏出来的一沓大团结,寸许厚,晃得众人直发晕。

    薛向挥挥手。引来众人注意力,接道:“这么说吧,我让你们帮着找老物件儿,也不能让你们白费力气。咱们亲兄弟明算账,每月就按五十块发工资。这可不是我矫情,是人都得吃饭不是?”

    没想到薛向说得如此宛若。可话一出口,就像往厕所里扔了炸弹,且扔的时候,还有一排人在那儿蹲坑,自然引发申讨声一片。

    “三哥,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帮点儿忙,还收你的钱,这不是骂人么?”

    “是呀,没这么干的,要不是哥儿几个兜里都不争气,寻些老玩意儿,还不跟玩儿似的,用三哥里的收购费就已经那个了,还给工资,让不让人活了。”

    “三哥这话完全丧失了咱们革命青年该有的精神风貌,整个儿向资本zy缴械投降了,还开工资,就算你想当资本家,咱们还不愿意当血汗工人呢!总之,一句话,要是三哥喊咱干活儿,咱没二话;可要是薛大老板喊上工,咱还真就不伺候…..”姬长发嘴皮子最是伶俐,三两句一扯,就给薛向上纲上线了。

    薛向挥挥手,叫停了众人的声讨,接道:“别跟老子扯犊子,我这不是要你们帮一天两天的闲忙,而是要你们当个正经营生做。现在,你们或许觉得这没头没脸的夜猫子行当丢脸,但我敢保证,不出十年,你们就会为今天的决定庆幸….”

    见薛向说得郑重,这下没谁再三心二意,人人静心凝神,听薛向继续说:“当然了,你们也别当是老子是发善心,白养活你们,实不相瞒,这个把月我去了趟港岛,到那边一看,咱们这边的破烂事儿,在那边可值老鼻子钱了,咱爷们看这破烂事儿砸的砸,毁的毁,还有的被当了破缸烂瓦,心里着实不得劲儿,因此,就有了这么个想法儿,不如咱们收上来,拿到港岛去换钱。当然啦,咱爷们儿这可不是数典卖祖,好东西是坚决不能出的,咱们自个儿得保存下来,至于那些不打紧却又被那帮资本家当宝贝的,咱们总不能让人家资本家可怜巴巴地望着吧,救济他们一二,就当做好人好事了….”

    “哈哈哈………..”

    薛向说得诙谐且有道理,似乎很有发展前景,心结既开,一帮人全乐了。

    众人乐了会儿,薛向把那沓钱丢了过去,让众人分分,说是让先拿去补贴家用,又让徐小飞、康小八、郝运来三人明天到他家,去拿启动资金,吩咐众人尽快开活儿。

    原本,众人以为这沓钱就是启动资金,哪知道竟是三哥白给的,立时又要鼓噪,被薛向三两句先骂了回去。末了,薛向又交待一众人等他当初和雷小天一伙儿倒腾古玩的经验,特别嘱咐了伪装和保密,又闲坐片刻,便起身告辞,去了。

    …………….

    翌日一早,把三小送到学校后,接着又迎来了如约而至的郝运来三人,薛向一人塞了个信封,就“赶”走了三人。至于为何连基本礼节都不过了,是因为薛某人今天一天还有三场考试。

    三场考试倒没持续多久,最后一场,薛向照例提前交卷,出得校门时,不过下午三点半。他便驾了车,朝阳钢铁厂奔去,只为寻访李四爷。毕竟这回虽然不像上回有瘸老三和李四爷跟着把关,而是盲目收购老物件儿,可往港岛送货前,还少不得行内人把关,甄选珍品和真品,瘸老三不在。显然,此活计就得着落在李四爷身上。

    原本,薛向还真考虑过瘸老三的提议——把李四爷也撺掇到港岛去,可眼下却是用不着费神了。毕竟这边也缺不得行内人。薛向到李四爷家的时候,李四爷正在院儿里劈柴和,青砖垒砌的小院已经挨墙摆了一圈,李四爷光着膀子,劈得汗如雨下,炎炎烈日下,背脊处烤得通红一片。

    薛向跨在车上,隔着青砖院墙招呼一声。李四爷方才回过头来,见是薛向,愁苦的脸上挤出个笑脸,拿肩上的毛巾擦擦汗水汲汲的大手。快步迎了上去。

    一年不见李四爷,原来灰白的头发已然萧萧全白,看来他的日子还是不好过。薛向丢过一颗烟去,便直接道明来意,李四爷刚把烟塞进嘴里。一个激动张开嘴巴,还未说话,烟先掉了,亏得薛向眼明手快。隔墙伸过手来一把抄住,递还给他。

    要说李四爷实在是太激动了。这会儿,他家婆娘的病较去年非但没减轻。反而更重了,厂子里的效益也不景气,每个月不过挣二三十元死工资,勉强够俩孩子上学和一家人吃、裹,可自家婆娘的病却是再没法子维持,要不是一年多前,薛向给的那笔钱撑着,这个家早维持不下去了。这会儿,李四爷见薛向旧事重提,且又在他最窘迫的时候,想想干那活儿来钱的速度,立时就热血沸腾了。

    见李四爷应下,薛向松了口气,又估摸着李四爷现在的情况就不怎么好,便从兜里掏出个信封,递了过去,李四爷不解其意,以为是什么信件,打开一看,竟是一扎钞票,立时颤抖着手,递还薛向,死活不收,还是薛向说折抵工资,李四爷才收回了手,死死攥住。

    约谈好李四爷,更兼考试业已结束,暑期已快来临,虽然他这旷课大王本就没有什么暑假概念,可总归能名正言顺地休息了,是以,薛向彻底轻松下来。

    调转车头,奔赴丁卫东处,买了一些棒子骨,枸杞和山药蛋,回家熬了一锅棒骨汤。汤做好后,再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放学的钟点,又开车把三小给接了回来。这几日,薛向这个大哥似乎又回到了刚刚魂穿时那般,对几小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几乎每天都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好吃的,十多天功夫,小家伙尖尖的脸蛋,立时就吹成了红苹果。

    又过几天,暑期正式开始,一家人各有各的主意。小家伙嚷嚷着要去岭南,看薛安远和康桐;薛林似乎每天心事重重,早出晚归,说是哪儿也不去,就待家了,让薛向领着三小,只管出去玩儿;小晚则想去香山,说那边的红叶开得正美;小意则说他约了伙伴儿,每天要踢球。

    一堆主意,相持难下,薛向干脆就不张罗了,让大家各自行动,至于小家伙要去岭南的主意,更是直接被毙了,这会儿薛安远和康桐都忙得不行,哪有功夫陪她呢。

    好在小家伙近来乖巧不少,没闹腾薛向,整天抱着一堆连环画和玩具,倒也过得快活。暑期漫长,更兼夏日炎炎,薛向也没折腾劲儿,连雷小天,朱世军喊去老君庙后摘桃子,都被否了,整日里,只在家看书。

    薛向当官有日,胸有丘壑的官员遭遇过不少,其中尤以陈道的深沉,赵国栋的圆滑,胡黎明的见缝插针,郭民家的阴狠让他记忆犹新。他自忖,若是没有前世的积累和预见,光论官场手段,这四个人,随便一个,就够他学个十年八年的。

    当然,薛向当官并不是为了玩弄权术,而是自有抱负。可他若不通权谋,恐怕就是再有抱负,也不会有地方给他施展,对上那四人中的随便一人,都能吃得他渣也不剩。套句《九品芝麻官》里的一句台词:贪官奸,清官更要奸。

    这个“奸”字引申到此处,就是权变之术,机谋算计。

    是以,整个暑假,薛某人都抱着《三国演义》、《鬼谷子》、《厚黑学》翻个不停,两月虽短,却是获益良多。

    要说薛向翻书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小家伙更是恨不得一年上头,天天都是暑假。奈何天不遂人愿,愉快的时光溜得总是最快,扎眼间,又到了开学的时候。

    薛向正思忖着下学期做些什么,没想到组织给他作了决定——他的任命通知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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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团委初印象 (第一更求推荐)

    京大哲学系团委三号会议室是间五十来平的大会议室,六米长、两米宽的椭形红木长桌,依桌而放的靠背硬木椅,雪白的屋顶上吊着五莲明黄的吊灯,房间四角有致地摆放着纯黑的真皮沙发,这一切的摆设都让这个会议室当之无愧成为哲学系最好的会议室,据说团委能争到这个会议室,还是老团委书记亲自跟老校长拍了桌子的结果,连哲学系的老党委书记、现任校长都没争得过。

    此刻,这间在这个时代极显奢华的会议室内,正召开一次别开生面的见面会。至于为什么要说别开生面,那是因为系团委除了团委书记履新,还从未给别的什么人召开过见面会,就是第一副书记上任,也不过是由书记召集大家讲几句话,认识认识就罢,可今天竟是为了一个履新的副书记、且是四大副书记排名最靠后的一个召开了见面会,用一句别开生面,正当其时。

    哲学系团委书记周正龙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红脸胖子,说话夹着浓浓的陕腔,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别的字他都能用陕腔版普通话读出来,可偏偏这个最常用的“我”字,他总是要念成“俄”。这“俄”字一出,土腥气就扑面而来,让第一次听他讲话的人,还真难适应。

    这不,端坐在紧靠周正龙左手位置第二位的中山装青年,每到周正龙念出一个“俄”字,两道笔直的剑眉,就猛地朝里一挤。而这面目挤眉英俊的中山装青年,正是新上任的哲学系团委副书记薛向。

    九月一号,薛向刚送完三小入校,就接道电话。让他去中组部报道。

    薛向虽不明所以,却还是依言赶到了。因着许子干病休、振华同志高升。薛向进中组部,自然没先前的那般待遇,接待他的是位中年同志,自称是组织局干部三处的副处长,姓王。

    这王姓副处长似乎是收到过招呼,言语间,既倨傲又和蔼,矛盾至极,稍稍自我介绍后,便言道代表组织谈话。接着又走形式似地过了一遍。就发放了任命书,便礼送薛向出境。

    从头至尾,薛向都没摸着头脑,待打开任命书一看,才知道自己竟被任命为京大哲学系团委副书记。级别副科,后面紧跟着括号,括号内写着“享受正科级待遇”。

    拿着任命书,在中组部大门外,愣了半天,薛向方才想明白,这大概就是许子干那天说的、给自己的安排,粗粗一算,刚好过了留党察看期。

    骤然得官。让薛向这小官迷很是兴奋了一番,晚上连灌两瓶白酒,又把小家伙做了布娃娃,抛上抛下地好一阵折腾,弄得小家伙好几天看着他就绕道。实在是喝完酒的大家伙太疯狂,让横行无忌的小家伙也hold不住。待稍稍恢复如初。小家伙就发布薛家第一号禁令——禁酒。

    要说此番得官,薛向真的是高兴坏了,比在港岛炒股,骤赚几百万,还要兴奋。因为这是组织上第一次给他明定级别,代表他正式跨入了官僚体系,成了万万千千统治体系中的一员,算是拿到了竞逐天下的入场券。

    说到这儿,又得多句嘴。为什么说是组织第一次给他明定级别,毕竟薛向曾经收获的两个官职,一个是安办高参,一个是快活铺人民公社副主任?军委高参,咱们就不说了,是只有安老爷子一家认账的大水货,那证件拿来唬人倒是好使,别的用处丁点儿也无;而人民公社副主任虽然是正儿八经的牧守一方的父母官,可到底上不得台面,因为全公社只有马山魁这一社之长挂上了副科级,就连第一副主任蔡高智也不过是正股级,就更不提薛向了。

    所以说,从前薛向大约等于编外人员,简称不入流,有了这份任命,明定了级别,才算是入了流品,跨进了官员体系。

    却说薛向最开始还估摸着这括号里的正科级待遇,是振华同志酬他那三篇文章之功,毕竟明面上,振华同志在这次博弈中得益最大,已然一飞冲天。一念至此,薛向心中隐隐有些得意,可得意没多久,转念一想,怎么任命书直接到自己手中来了,没人陪自己上任,竟是比当初安排下乡当大队长的待遇还差?

    要知道这京城大学是全国少有的副部级高校,组织人事归中央直管,薛向这跨界调动理应由中组部派员送岗,哪怕是个办事员都成,可这回却是让薛向自个儿拿了任命状直接上任,其中冷遇的味道不言自明。

    薛向心中觉出不对,再一打听,才弄清楚这小小哲学系团委竟是副处级单位,团委一把周正龙是副处级,另外三个副书记全是正科级,再一看自己这打着括号的享受正科级待遇,心中的得意立时冲了个精光,只得自个儿瘟头瘟脑地跑来上任,没想到他刚到团委书记周正龙处报道,便受到了规格颇高的热情接待。

    这一冷一热,弄得薛向六神无主,就这么着,他就在这个特意为他召开的见面会上,走起神来,连周正龙那抑扬顿挫、颇有风格的讲话都没听进去。

    “……….刚才俄介绍了下薛向同志的基本情况,相信大家应该了解了薛向同志的能力,薛向同志虽是一个年青的同志,却是一个有着丰富基层工作经验的同志,虽然他还是在校的学生,相信刚才从我的介绍中,大家应该已经知道他理论水平和工作能力绝对能胜任团委的工作的,总之,薛向同志是中央支援咱们哲学系团委的一名现实表现优秀、工作成绩突出的青年干部,俄希望大家以后要多多支持薛向同志的工作,让薛向同志感受到咱们集体大家庭的温暖。好了,俄就说这么多,薛向同志,你也讲几句吧。”

    周正龙说了半个小时,大部分都是说得薛向在靠山屯的成绩和三篇文章的理论高度,极尽溢美之词。毕竟这两件事儿确实出彩,档案里虽然没记,可履历里一句某年某月,某某担任靠山屯大队长,只要稍稍关注理论动态和时事政治的,一联想,就知道薛向是那三篇文章的作者。

    不过,文章也仅仅是文章而已,虽然极具水平和意义深远,不到一定层次,也只会把它当作一个青年的好运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中涉及到最高层次的碰撞。

    眼前的周正龙正是如此,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运气真是好到极点,犯下这么大的错,竟然陡然成了大功,这不,竟然能从山沟沟的队长调任自己的副手,还破天荒地以学生身份获得行政级别,让这混了几十年才到副处、眼看就要以此级别终老的自己情何以堪?

    这人当真是少见!罕见!仅见!

    正是因为周正龙有了这番思想,薛向才获得他破格的礼待!

    周正龙代表团委发表完讲话,用手一抹朝后梳拢的稀发,给薛向丢了个笑脸。

    薛向却恍若未觉,如星似月的眸子直直盯在和他相对而坐的副书记蓝剑手中的烤瓷水杯上,仿佛那杯子上的两朵牡丹,真个是国色天香、活过来一般,有绝大的吸引力。

    “咳咳,薛向同志,你说两句嘛,都是自己同志,不用紧张。”周正龙心中暗自嘀咕这家伙心大,嘴上却还是又咳嗽,又加重语气的提醒。

    紧挨着薛向下首而坐的系团委联合社团委员会主任苏灿看不过去了,在桌子底下用力敲了下薛向的大腿。却说唤醒走神的人,实体打击自然比声波攻击更加有效,果然,苏灿这一锤子下去,薛向蹭得站了起来。

    要说薛向心思细腻,反应也极是敏捷,他知道自己刚才走神了,这会儿不用猜就知道身边那个胖乎乎的分头中年是在提醒自己。他心念电转,就猜到一准儿是轮到自己发言了。

    薛向思忖已定,开口道:“周书记,同志们,发言之前,我先对刚才的事儿做一个说明,我猜不少同志定是以为我走神了,是不是?”

    说到这儿,薛向顿了一下,似在等人家回答。

    可这会儿就是傻子,也不会直眉楞眼地起来说是,这一说,不只是得罪薛向,还得罪了周正龙,毕竟这不是变相骂书记讲话没水平,弄得最重要的听众都能走神。

    尽管在座的没人不信薛向是走神了,就连周正龙心中都在暗暗跟自己打赌:你小子刚才要是没走神,老子把你刚才盯着的水杯给吃了。

    可不信归不信,打赌归打赌,终究让薛向糊弄过去了。

    薛向接道:“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谢谢!实话实说,我刚才确实不是走神,而是入神,一字之差,却是天地之别,不得不说周书记的话实在是既暖人心窝子,又发人深省,让人沉思。我知道周书记这番殷殷寄语多是对我说的,因此,让我感触良多,就听得陷了进去,在这里,我特别要感谢周书记对我的鼓励。”

    说完,薛向竟冲周龙鞠了一躬,后者连忙笑着起身扶住了他,连道不用,而其余人等的脸上却是齐齐变了颜色,均暗忖:原以为是个运气好的毛小子,上不得大台面,谁成想却是个老油子,看这马屁拍的!

    薛向这番话倒不是拍周正龙马屁,有八分却是遮掩尴尬,毕竟他是真走神了,凭着推测就知道周正龙能说哪些话,以此,把这走神的尴尬遮掩得自然至极。而其余两分却是真得有些感谢周正龙,毕竟人家给了少有的礼遇,和中组部那边连个打杂的也不派,就犹显热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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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唇枪舌剑(第二更求推荐)

    薛向感谢完周正龙,又接道:“除了感谢周书记对我的关怀,还要感谢同志们对我的信任,实事求是地说,能到哲学系团委来工作是我的荣耀,更是我的挑战,我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能得到大家的帮助和鼓励,同时如果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也希望大家多多指教,批评。”

    薛向话音方落,周正龙带头鼓起掌来,立时掌声响起一片,薛向微笑着向大家致意,忽然眼睛在蓝剑下首的那人身上凝住了,因为那人双手也在拍着,只不过两只手掌压根儿就没相交接触,完全是打着虚拍子。原本这动作隐晦,且夹在人堆里,极难发现,奈何薛向目光如炬,立时就瞅见了。.

    “看来这系团委也是庙小妖风大啊!我这才初来乍到,怎么就让人不欢喜了呢。”薛向在心中画下了惊叹号。

    掌声落定后,紧挨着周正龙右手位置的是系团委第一副书记刘高,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模样普通,独独一双眼眸极是黑亮。刘高翻开黑壳笔记本,照本宣科说了几句欢迎和勉励的话,声音迟缓而平静,听不出多少感**彩。一席话很短,约摸三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刘高说完,正对他而坐的团委副书记项远接过话头,说起了欢迎辞。许是比刘高年轻四五岁的原因,项远说得慷慨激昂得多,叫薛向听得也有些动容,不知道的,准得以为是在欢迎兄弟归家。

    十多分钟后,项远收了尾,蓝剑则捡起话头,跟说了几句。他倒是言语平实,几句欢迎和勉励的话。就结束了。

    至此,哲学系团委,一正三副四位书记都讲完了话,按说整个见面会,到此。基本算是结束了,只待周正龙说散会了。

    哪知道平地起风雷,奇峰突起,紧挨着蓝剑而坐、先前鼓假掌的那人站了起来:“周书记,刘书记,同志们。请允许我说几句。”

    完。那人便朝周正龙和刘高望去,意在等待二人同意。

    不提周正龙和刘高如何反应,满场二三十人竟皆朝薛向看来。

    薛向心中悚然,再一联想先前这人鼓假掌,立时猜到这突兀一箭。定是朝自己射来的,可自己初来乍到,就算想得罪人,也还来不及呀!

    薛向想不明白,很简单,因为他压根儿不清楚其中情由,若是他知道官场上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这新来的萝卜插队,占了别人的坑。恐怕就不会认为自个儿没得罪人了。

    生意场上有句话叫做“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用在官场上,把那“财”字改为“官”字也一样适用。

    这起身之人大名唤作张锦松,现年三十一岁,副科级干部。现担任系团委宣传部部长。原本这次团委要提一个副书记,他张锦松跑上跑下,忙前忙后,上把校团委的关系给走通了,下有刘高的工作给做通了,原本以为这次升半格,担任正科级团委副书记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了,哪知道从天降下个大萝卜,填了自个儿早瞅准的坑儿。

    却说要是来的是个什么德高望重、备功具勋之辈,张锦松的怨念还不会这般强烈,可这大萝卜竟是个毛头小子、在校生,这叫他情何以堪。

    若只是这样,也还罢了,还有一件事儿,更让张锦松堵心。

    事情是这样的,哲学系团委有一正四副五位书记;四个直属部门:系团委办公室、系团委组织培训部、系团委宣传部、系团委评检部;以及系社团联合会、系大学生艺术团、系青年志愿者协会、系大学生素质拓展中心,这四个二级机构。

    二级部门不去说它,单说这四个直属部门是有讲究的,原本由四位副书记各兼任自个直属部门的主官,比如第一副书记刘高兼任团委办公室主任,项远兼任组织培训部部长,蓝剑兼任评检部部长,而团委宣传部的部长也由原来调任前的副书记兼任,可问题恰恰就出在这儿。

    因着哲学系团委宣传部部长由系团委内部调派,非是和副书记一般需征得上级党委、团委同意,恰好张锦松关系跑得勤,将这个团委宣传部部长的位子给跑下来了,那薛向这一来,就没法儿兼任了,可又不能让薛向当个空筒子副书记,是以,方才周正龙就分配薛向分管宣传部工作。

    若是薛向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宣传部长被人占了,说不得先得发火儿,可这会儿,薛向不知道,反而是张锦松认为自个儿的副书记被薛向占了,先发了火儿。

    周正龙知道张锦松定无好话,但开会终究讲个畅所欲言,人家都说了要发言,总不能堵着不让,可薛向的脸面又需顾全,毕竟搞见面会这么大的面子都给了,他也不愿这会儿让薛向触霉头,是以,周正龙干脆就装没听见,不表态,不发言,低了头喝茶。

    周正龙不发言,而刘高却是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说道:“锦松同志,有什么话就说嘛,开会就是要畅所欲言,集思广益,说吧。”

    薛向从张锦松方才称呼“周书记,刘书记,同志们”,就估摸着这两人关系恐怕不一般,因为通常会上,发言前,称呼一把手和同志们就够了,带上二把手就显得意味深长。这会儿,又见刘高,配合着张锦松说什么“集思广益”,薛向已经完全断定,这是冲自己来的。因为这是见面会、欢迎会,不是什么讨论会,又不用出谋划策,用得着集思广益么。

    果然,张锦松冲刘高笑笑,就开了腔:“周书记,刘书记,同志们,我觉得现阶段,安排薛向同志分管具体工作,对薛向同志不公平。我为什么这样说呢,首先,薛向同志还是在校学生,平日里,课业已经很繁重了,再安排具体的工作,会让他无暇分身,甚至荒废学业。其次,薛向同志自己也说了,他对团委的工作不太熟悉,我觉得现阶段,可以让薛向同志在学习之余,管理一下咱们团委资料室,我相信薛向同志在管理资料的同时,会对咱们团委的历史有个全面的了解,相信这对他熟悉团委工作很有帮助。最后,退一步讲,若是薛向同志在完成课业和管好资料室之余,还有闲暇,我建议可以让薛向同志分管下大学生社团和艺术团的工作,毕竟这两方面工作,都要经常和学生打交道,薛向同志应对起来,应该得心应手。”

    张锦松显然是打好了腹稿,娓娓道来,有凭有据,,一件万分无理的事儿,竟让他说出了十分道理。

    张锦松说完,薛向还没作色,周正龙的脸先黑了。

    想想也是,张锦松这明褒实贬的话,在打击薛向之余,实则也驳了他周正龙的面皮。毕竟薛向分管工作,是周正龙分派的,张锦松左一个“做这不合适”,右一个“做那才合适”,不是变相指摘他周正龙思虑不周么。

    这会儿周正龙的胖脸阴沉一片,抱着水杯不住摩挲,搓得搪瓷缸滋滋作响,却终究没站出来说话.

    这周正龙被张锦松触了霉头却依然“淡定”,倒不是说周大书记天生好脾气,而是张锦松却也是有根脚之人,似乎和校团委的汪书记沾亲带故,当初能霸上这宣传部部长的位子,也是因为汪书记说了话的缘故。要不是隔着这层关系,十个张锦松,这会儿也被周正龙拿下了。

    周正龙不说话;刘高干脆抱了膀子,似在看好戏;而蓝剑和项远则各自翻着笔记本,似乎压根儿没听见张锦松刚才说什么;其余与会人员则是看表的看表,做笔记的做笔记,似乎薛向那英俊的脸蛋儿,这会儿也没先前那般好看了,满室内,就剩了正墙上挂着的老式吊钟,还咔咔的发着声响。

    薛向含笑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视线在张锦松脸上落定,后者毅然不惧,团圆的脸蛋儿竟还挤出个笑脸,一双幽黑的眼眸却是夹着讥诮,似在说:我就明着欺负伱了,伱能拿老子怎么着?

    薛向轻咳几声,说道:“看来周书记没说错,咱们哲学系团委这个集体大家庭果然是温暖的,看看咱们的锦松同志,肯定是为我操了不少心,要不然我第一天来,锦松同志怎么能桩桩件件都替我考虑到了呢,真是感人啊!”

    薛向话音方落,张锦松的圆脸刷的就竖起来了,两颊处的肥肉也陡然凝住了,朝外凸起着,实在是薛向这冷嘲热讽得太明显了,竟比他先前明贬实褒还来得露骨,更有甚者,薛向一口一口个“锦松同志”,简直快恨得他咬断银牙。

    原来,官场上的称呼是有讲究的,上级称呼下级一般是某某同志,若名字是三个字的,一般领导为以示亲近,往往会直接称呼名字,再在其后加上同志;若是三字名,领导叫全了姓名加同志,伱就该警惕这是领导对伱有意见了。而下级称呼上级,一般是称呼官职,比如某书记,某主任,若是以示亲近,往往直接省略姓,称官称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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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哑口无言 (第三更求推荐)

    先前,张锦松故意不称呼分管他的领导薛向“薛书记”,而是一口一个“薛向同志”,就是在称呼上打薛向的脸。而薛向早不是官场初哥,好歹也在快活铺公社和蔡高智刀来枪往,过过几招,对这小小伎俩自然心知肚明。

    这不,他也不管张锦松大自己十多岁,直愣愣一句“锦松同志”就砸了过去,果然,砸得张锦松骤然变色。.

    要说张锦松实在是郁闷得不行,可又没办法指摘薛向不尊重人,毕竟人家的称呼完全是按照官场潜规则来的,他可不敢在这上面做文章,因为往往挑战潜规则,比挑战明规则的代价更大,只为这潜规则,是整个官僚体系自发形成的,试想想,谁能跟整个体系做对。

    张锦松挑不出薛向的毛病,心中暗暗咬牙生气,竟觉得是薛向在名字上比占了优势,毕竟自己再想作践他,总不能叫“向同志”,可人家偏偏能叫自己“锦松同志”,听着倒像长辈称呼晚辈。

    那厢薛向和张锦松在称呼上交锋,而这边在座众人几乎都心知肚明,各自低了脑袋,张大了耳朵,听这二人唱戏。

    果然,薛向稍稍顿了顿,又接上了戏:“方才锦松同志大概说了三点原因,总得意思是怕我太累,让我先闲一段时间。刚才,我已经对锦松同志表示感谢了,这多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下面,我就谈谈我的看法。其实我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我是社会主义的一口砖,哪里有需要,就往哪里搬’,组织既然安排我到这个工作岗位上。我怎么能为一点苦,一点累。就退缩?一个不敢打硬仗,不敢攻坚克难的党员,只怕不是一个合格的党员!锦松,同志伱说呢?”

    话至此处,薛向又显露锋芒,刺了张锦松一剑。

    这堂堂之阵,叫张锦松如何接茬儿,毕竟薛向说得都是惶惶大义,谁敢说这些话不对?

    可薛向已经叫阵,张锦松又不能不答。“呵呵。薛向同志说得是有道理,可是干工作不光是凭嘴巴,也不是靠胆量,而是靠实际的工作经验,我建议薛向同志积累些工作经验。应该也是没错的。薛向同志,伱说呢?”

    好一个张锦松,端的是圆润融通,眨眼间,就想出了破阵之法,还还了一刀。

    薛向笑道:“锦松同志谈积累工作经验,当然是正确的,不过,锦松同志应该从周书记的介绍中对我有些了解。工作经验,我自问是不缺的,靠山屯如今的成绩就是明证。如果锦松同志还有余虑,可以看看今天的《百姓日报》二版头条,就有一个专栏是专门介绍靠山屯的,里面也略略提到了区区在下。”

    这个时候。靠山屯就成了薛向的护身大阵,放出万丈光芒,张锦松这阴风暗箭哪里还近得了身。

    张锦松略略抽动下嘴角,没有说话,薛向却是得势不饶人:“先前锦松同志还顾虑我学习时间不够,担心荒废学业,这点我可以向与会同志做个说明,我入学之时,就征得咱们哲学系苏燕东主任的许可,准许我自主学习,苏主任当时给我提的要求是门门功课优秀。我上个学期基本就是在家自主学习,至于学习的情况如何,刚好上学期的考试成绩也出来了,大家可以查阅。说这些,非是炫耀,就是为了让锦松同志宽宽心。另外,锦松同志还建议我分管资料室和学生社团,以及艺术团,我觉得这个建议很合理,我想宣传部的工作有锦松同志配合我,我应该是还有遗力的,正好给我这年青人多压压担子嘛。”

    薛向顺着张锦松的建议,就往自个儿身上揽权,却不知就连周正龙都在暗叹:“压担子,好家伙,伱这是得陇望蜀,一家伙想全占啊,那别人还活不活。”

    至此,张锦松才算彻看清眼前这个笑嘻嘻的英俊青年是何面目,哪里是什么挨打不还手的老实疙瘩,简直就是条阴沟里的泥鳅,滑不留手、捉不住不说,一不小心,掀起尾巴就甩伱一身臭烂泥。

    张锦松被薛向拿话抵到了墙角,依旧咬了牙死硬道:“薛向同志,先前我说的工作经验,恐怕伱理解有误,我说的是在团委的工作经验,而伱说的是在农村山沟沟里的种田经验,恐怕风牛马不相及。另外,考试成绩不代表学习成绩,且一次得试成绩不能证明下次还有好成绩,青年人应该虚心,所以我认为伱现阶段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

    张锦松这话等于彻底撕破脸了,其中强词夺理的味道,任谁都听出来了。要说薛向以学生身份、十**岁的年纪荣登团委副书记,系团委五号领导人,在座的几乎是有大半不服气,都乐意看张锦松给薛向难堪。可这会儿,张锦松的表现,让众人大失所望,这辩论不过,竟然开始撒泼耍赖。这会儿,就连先前看薛向不顺眼的也听不下去了。

    张锦松言辞无礼,薛向不怒反喜,因为对方已经乱了阵脚了,“锦松同志,现在我是真的糊涂了,不知道伱是关心我呢,还是不欢迎我到团委工作。似乎说来说去,伱不大愿意我分管宣传部的工作,既然伱有意见,我也不为难伱。按照伱的意见,谁适合分管宣传部的工作,伱给大伙儿说说。是周书记,还是刘书记,介或向书记、蓝书记,由伱自选一个。”

    张锦松悚然大惊,哑口无言了,薛向这一问可谓一剑封喉!

    因为上述四位书记,除去周正龙分管全面工作,另外三位都兼着三大部的主官,要是张锦松敢说出由谁分管,一准儿得惹一头包,更何况,他也不敢说要谁来管,要是他敢说,岂非是天下大乱?这下级部门什么时候可以指定上级领导了?

    “锦松同志,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伱们宣传部已经不打算不接收团委领导了?”

    薛向的权谋之术,信奉的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可对这张锦松,他是非得踏倒,再踩一万脚不可,不为别的,只为立威!

    因为团委不似靠山屯那个山沟沟,用拳头能打出天下,此处斗的就是手腕,他一个初来乍到之辈,且因着年龄关系,广受质疑,不立下威风,以后恐怕被挤兑得连脚都别想站稳。更何况,这张锦松上赶子跳出来欺负人,薛向不踩他踩谁!

    “我,我……”张锦松方寸大乱,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此刻,碰的一声巨响,周正龙宽肥的巴掌印到了桌上,拍的他面前的茶杯一震:“够了!张锦松同志,伱是怎么回事儿,上级领导安排人事工作,伱一而再,再而三的指手画脚,横加阻挠,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伱们宣传部就是**王国,容不得别人插手?”

    老头发火,非同小可!满场立时鸦雀无声!

    要说先前周正龙没申斥张锦松,除了顾念校团委汪书记的面子外,还有个原因就是,先前张锦松都是拿薛向课业繁重、工作经验之类的说事儿,让周正龙找不着理由斥责。

    可这会儿薛向直接把中间的膜给捅破了,质问张锦松干预人事调配,且质问得张锦松哑口无言,周正龙此时拍案而起,正当其时,恐怕就是汪书记知道了,也说不出个一二来。

    张锦松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会儿一张团圆脸由红转黑,冷得快冻住了。

    周正龙还待开火,刘高扶了扶黑框眼镜,说话了:“周书记说得好,张锦松同志,伱这种画圈圈,垒山头的做法是要不得的,好在组织上及时发现,看伱陷得还不深,及时拉伱一把,要不然伱这个同志就危险了。组织上现在是极力挽救伱,伱自己也要清醒,做好配合,我看伱得好好检查检查,从根子上找苗头,挖根由。这样吧,我看伱有必要做个深刻检查,下次在团委大会上,公开检讨。”

    完,刘高又扭头冲周正龙道:“周书记,伱看这样处理如何?”

    周正龙摆摆手,笑着点点头,意味深长地望了薛向一眼,没有说话。

    ………………….

    京大旧称燕园,外借西山,内引泉水,因着地里环境优越,早在金代就是著名风景区。京大二十七年前迁此于此地后,充分利用了这些古典园林基础,保持传统,适当改造,适应了内外园林区的风貌,营建了园林化校园环境。因此,京大校园才得以既有北方园林的宏伟气度,又有江南山水园林的秀丽特色,可谓集江南山水园林精神之大成。

    要说薛向来往燕园多次,因着,那时要么记挂着柳莺儿,要么惦记着大辩论,从来都是往返匆匆,今天却是头一次,静心凝神,游览校园。

    因着,在方才的会上大获全胜,薛向心情颇佳,安顿好办公室后,便溜了出来,在园内散起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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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篮球赛

    却说薛向前世毕业于京大,对此处风景名胜自然了如指掌,但是时移世易,许是少了现代化的雕琢,他总觉得此时的燕园,才更具古典气息。

    沿着四六路缓行,一路行来,但见亭台楼阁林立,假山怪石峥嵘,更兼园内山环水抱,湖泊相连,又有堤岛穿插,湖光塔影,端的是赏心悦目。.

    薛向施施而行,慢慢而游,最后在一泓碧水前,止住了脚步,举目前望,但见这泓碧水竟似无有尽头,微风拂波,竟生出几分烟波浩淼之感,又有光影投照其上,立时波光粼粼,宛若湖面上停泊着万千星辰,发出瞬息万变的光芒。

    这泓碧水薛向前世来过无数次,它还有个鼎鼎响亮的名字——未名湖!

    薛向伫立在未名湖畔,凭赏良久,方才移步离开。

    却说现下,薛向以干部和学生的双重身份,行动于燕园,却是知晓该时刻注意影响。比如那辆拉风的摩托车被换成了飞鸽牌自行车,原来的牛皮鞋,将校呢,全被收藏起来,换作普通的千层底布鞋,衬衣,军裤,打扮得低调,却入时,和这会儿的普通学生一个模样。

    薛向在校内转了转,抬手看表,才不过十一点左右的样子,想去历史系听讲,却估摸着快下课了,想进食堂吃饭,却是没到饭点儿。左右不得法,索性他就在校内,漫无目的地闲逛起来。

    未行几步,忽地听得远处呼喊声和欢呼声,举目望去,左前方二百米处。有一个篮球场,那篮球场建得甚是宽大,约摸上千平的规模,设有数十个篮球架,这会儿场内有不少人。男男女女,打球的多,看球的更多。

    薛向瞧得热闹,便信步行了过去。他此去纯是为了消磨时光,顺带着看看比赛。前世。他就对运动的项目不怎么感兴趣,才养成了个大肚子。而今世重生后,这具身体的运动天赋虽然好得惊人,可他一样对运动无兴趣。除非打架,见血,能激发起他的兴趣,平日里真正是懒到不愿动弹一根手指头。最后。弄得雷小天、朱世军等人策划踢球、滑冰之类的活动,干脆就不叫他了。

    薛向身高腿长,步子极大,虽是漫行,也只数息功夫。就到了体育场内。这会儿的体育场修得甚是简陋,压根儿没有后世的橡胶场地,就是简单得打着地平,而这会儿的青年学生运动热情却是极高,还不到放学时间,二三十个篮球架。竟无一个是空着的。

    薛向沿着底线行走,边看人投篮,间或也帮人捡起跃出边界的篮球。掷回场中,换来一声道谢。薛向沿着百米长的底线,行了一趟,看看时间,离饭点儿不远,便折返回走。

    谁知道刚行到半路。便听见有人叫自己:“薛向,这边!”

    薛向循声望去。见东南方向五十米处,正有人朝自己挥手,定睛一看,正是那日考试借自己钢笔的吴刚。见着熟人,不好不打声招呼,又逢人家热情召唤,薛向遂调转脚步,朝吴刚行去。

    到得近前,吴刚亲热地捶了下薛向的肩膀,笑道:“好小子,伱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撞见伱啊,怎么着,一个暑假,都还好吧。”

    吴刚是个热心肠,见谁都自来熟,况且薛向极有礼貌,吴刚对他的观感甚好,见面自然亲近。

    薛向打量了吴刚一身蓝色松筋短袖短裤,笑道:“我还好,怎么着,看伱这身打扮,莫不是在参加比赛?”

    吴刚挠挠头,苦笑道:“我这就是凑合着穿了,做做样子,有赵志敬那帮人在,哪里轮得着我们上场,这不,亏得是夏天,要是冬天,一准儿能冻感冒,说出去就是笑话。”

    薛向拍拍他的肩膀,说:“都是一个班的,打篮球也有换人一说,怎么着,还有人能四十八分钟不带下场的?”前世,薛向虽然不爱运动,可共和国出了个小巨人,连带着他也跟着看了几场美帝的篮球比赛,对篮球规则却是略知一二。

    “什么四十八分钟不带下场的,这帮人压根儿就是死撑,这会儿第四节已经开始了,咱们班都落后二十分了,哦,现在二十三分了。”说话时,二人正盯着场上的情况,吴刚方说到“落后二十分”的时候,对方又进了个三分球。

    薛向这会儿也看清了场上穿蓝色运动衣的几人,那几人他竟都还有印象,正是那日在教室抽烟、穿喇叭裤的一伙儿。这几人论身高,皆是不低,最矮的也有一百七十五六公分,而那个上次拿眼挑衅薛向的家伙,个子最该,差不多和薛向齐平,也有一百八十多公分。

    按说这帮人的身高,应付时下业余大学生比赛,已经算是绰绰有余了,可对上那红队,却是倍显局促。原来红队那方五人,人人膀大腰圆,海拔过人,皆是不输薛向彪形大汉,五大坨往那儿一站,立时就把蓝队一伙儿给比了下去。

    虽说打篮球靠得不只是身高,而速度、技术、灵活度也很重要,可眼前的这场比赛到底是业余性质的,身体因素反而占了最重要的因素。是以,红队五人将蓝方五人吃得死死地。

    刷!

    红队20号抢了个篮板,扔回了后场,红方7号接住,一个三步上篮,再得二分,现下,蓝队已经落后二十五分眼见分差越来越大,且蓝队五人连战三节,现下已经精疲力竭,却仍旧不愿下场。若是薛向没听吴刚说道,说不得还得认为这五个家伙拼搏进取,锲而不舍。

    铛!

    蓝队投篮打板,篮板又被红队抢到,又是一个快攻,攻到了蓝队半场,当的一声,投篮未中,篮球落到界外。

    此时,薛向已对眼前这分差悬殊的篮球赛彻底失去了兴趣。因为蓝队近乎自暴自弃,开始浪投了,先前的那个投篮,竟是在远隔三分线之外,就丢出了,这种比赛,怎能引起薛大官人的兴趣。况且他此来,就是因着受了吴刚的召唤,过来打个招呼。

    虽说蓝队是自己班上的球队,且纵使薛向一天也没在班上呆过,至少和大伙儿在一块考过几场试,多少有了些归属感。可场上的几人,给他的印象太差,让他一点加油的劲头也无,哪里还愿意在此多待。

    当下,薛向扯扯吴刚的背心,便道告辞,哪知道话还未出口,场面上起了变化,蓝队三号封盖红队五号时,一巴掌竟打在了五号的脸上。虽未见血,却是引爆了球场上的气氛,双方十人,立时涌作一团,拉扯起来。

    场下各自加油的拥趸,也一拥而上,一时间,球场上乱作一团,幸亏裁判是个中年胖大的体育老师,又是喝斥,又是鸣哨,又是掏牌,才把局面控制住。

    处理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蓝队三号技术犯规,红牌罚下。这样一来,场上就剩了四人,就需要一人递补上场。

    薛向对眼前的闹剧不甚关心,只看吴刚满脸的希冀,知道他心中所想,又感念吴刚借笔之恩,便想助他一臂之力。

    这边薛向刚想招呼吴刚上场,那边场上蓝队的最高个儿却又在呼唤着什么“荆条”薛向这会儿已经从吴刚口中只待那个高个儿就是赵志敬,至于那荆条,薛向扫了一眼,知道也是那日抽烟小子中的一个。

    他没想到赵志敬一伙儿竟是这般霸道,把团体赛,荣誉赛,变成了自己几个的游戏,死霸着不放。

    “这也太霸道了吧,那个荆小勇压根儿就不会打篮球,平时体育课,他都是踢足球的,再说就他那麻杆样儿,一上场,还不让人给撞飞啊。”吴刚心中不满,小声嘟囔起来。

    薛向耳尖,却是听见了,拍拍吴刚的肩膀,挤进自己班级围成的圈子里,不顾众人的讶异,竟冲那胖裁判做了个换人的手势。

    要说这会儿的学生比赛粗糙得狠,压根儿就没有教练一说,那胖裁判见薛向生得挺成熟,脸上又无半点稚气,再看他站在蓝队一方,以为是班上见形势不妙,新请的军师来助阵,心中虽然嘀咕:都落后成这样了,才请军师不嫌太晚么,口中却立时就鸣哨,喊出了换人,接着又冲薛向打了个手势问换几个,薛向却是不知道全换该怎么用手势表示,直接用嘴巴就说了。

    他这一句“全换”一出口,他身后一帮哲学781班的三四十同学全愣住了,场上赵志敬一伙儿也被弄得莫名其妙:这小子tm的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寻刺激来了!

    赵志敬一伙儿输了球,心中本就郁闷,这会儿见最看不过眼的家伙还敢挑衅,一帮人立时找到泻火的由头了,当下,五人齐齐朝薛向大步行来,边走边晃着膀子,脸上挂着冷笑。

    旁边有老成的同学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遂连忙出言招呼薛向快跑,更有热心女同学老远就喝斥赵志敬一伙儿不要太过分,就连吴刚也哆嗦着劝薛向快走,显然这帮家伙短短一个学期的时间,就在班里混出了威风。

    那赵志敬个高儿步大,眨眼的功夫,就行到十米开外的位置,冲薛向勾勾手指,抬手就把手中的篮球砸向了薛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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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踩人非我愿

    赵志敬含恨而发,那篮球去势甚急,竟呼呼扯出了风声。可这篮球速度再快,却也快不过子弹,在港岛,薛向能避过秃眉男的子弹,自然也不会被这小小篮球拦住。只是眼下,他一避让,篮球必然砸在他人身上,“祸”由自取,薛向断不会牵连他人。

    但见薛向右手迎着篮球,急探而出,一个太极抄手,那篮球触手间,来势瞬间被引斜。薛向再一翻手掌,篮球猛地上跳,再竖起食指,那篮球立时落在指尖,滴溜溜转了起来。

    因着赵志敬使力极大,那篮球被薛向因势利导,一股劲道全转换成了转速,是以,篮球在转得极快,几乎让人快看不清球身了。

    薛向这一手当真是漂亮至极,这会儿还没有后世那么多玩儿篮球的高手,街头篮球在共和国也未诞生,虽然这旋球之技也并非无人能会,可要转到这般程度的,不说见过,就是听也没听过。

    前世,薛向几乎没怎么碰过篮球,可今生这具身体赋予的恐怖天赋,让他对力量的掌握几乎是妙到毫巅峰,球到手,心中想的动作,立时便做了出来。

    一帮正当妙龄的女同学本就对薛向这英俊小生极有好感,再加上他这拉风的旋球,人人低眉不敢直视,间或偷瞄一眼那灿若星河的眼眸,立时心头小鹿撞撞,玉面飞霞。

    赵志敬没想到自己这含恨一击,没砸到薛向不说。竟还助对方卖弄起风骚,心头大怒,几个飞步,就赶到近前,拔脚就怒踹过来。

    薛向收了赵志敬的篮球,心中早防备着这小子,若不是顾念众同学在侧。且还要打比赛,再加上现在身份不同了,以他往日的脾气。哪里还有赵志敬伸腿儿的空当。

    赵志敬来势虽猛,在薛向看来不过是花拳绣腿,不待身后女同学惊叫声出口。薛向一拨手上的篮球,那球便如电光般弹射出去,撞在了赵志敬那伸过来的小腿上。

    尽管篮球弹性极佳,且是胶制,打人也不疼,可薛向暗自使了猛力,那篮球顿时就成了巨型橡皮子弹,打得赵志敬惨叫一声,条件反射一般收回了腿,立时就坐倒在地。抱着腿猛揉。

    而那篮球一击之后,又反弹回来,薛向顺手一抄,篮球又稳稳地站上了指尖。

    “伱们几个干什么呢,还比不比。不比,我就直接判伱们输了。”那胖大教练也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立时走了过来。

    “比,比,怎么能不比呢,这还有十多分钟。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咱们哲学781班可没有临阵投降的习惯,裁判同志,给我五分钟,布置下战术,三分钟后,立时开赛。”薛向既然已经掺合进来了,自然有了万全的打算。

    那胖大裁判,见薛向说得有理,又看这边似乎控制住了局面,立时挥挥手,道声“快点儿”,又返回红队那边沟通去了。

    却说这边赵志敬被薛向干倒,另外四人却是恼了,当下就要围过来,一个马尾辫却挡在了前面,大声喝斥那四人,听口气似乎是班上干部。

    那四人似乎颇给那马尾辫面子,并未扒开马尾辫,继续上前,而是隔空叫骂。

    薛向这会儿早恼了这几个家伙,更兼要尽快组织队伍重新上场,哪里有工夫跟他们磨唧,当下,扭头,冲东方喊道:“佛生,过来!”

    二十米开外的球场上,一个正举球欲投的白衣白裤青年猛地回过头来,冲声源处望去,待看清来人,一把扔飞了手中的篮球,冲远处一招手,又冲身边几人喊道:“三哥在喊我,快别玩儿了,都跟老子过去,难得能在此处撞见三哥,都给老子好好表现,那个谁,东子也把钱收一收,中午到食堂好好整几个菜。”

    这白衣白裤的青年正是陈佛生!先前薛向转悠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看他玩儿得热闹,就没打搅,毕竟他要是一张嘴,说不得又是一番折腾。

    却说陈佛生在京大念书,纯是混日子的,虽不像薛向那般日日逃课,却也整日里玩儿得脚打后脑勺。但人家和雷小天一伙儿混迹有日,早玩出了层次,一到京大,又开始呼朋引伴,援结朋友。虽说这会儿能上京大的大部分都是良家子、好学生,可也少不得那些走关系进来的。

    陈佛生在四九城的顽主中,本算不得什么人物,可一到京大,立时飞鸟化凤,先是拉了几个和他先前一样爱混、却又混不出模样的四九城的三流衙内,接着又在校内和那些外省到来的高官子弟攀扯关系,再吹嘘一下自己在四九城顽主中的地位,捎带着介绍一下俊宋江的光荣事迹,立时就将一帮人慑服。

    当然,如此轻易折服这帮外来的坏小子,也是四九城顽主这个称号实在是太响亮,响亮得就好似当初北附中的小将在全国小将中称王一样。而顽主同样是这帮坏小子最仰慕的称呼,陈佛生一报出自己顽主身份,外地来的这帮坏小子先就矮了几分,再被领着在四九城中晃了晃,凭吊一下当年血战的战场,又听陈佛生说几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哪里还有争雄的心气儿。

    陈佛生这一吆喝,左右两个场子立时挤过来十七八个青年,掏兜的掏兜,拣票的拣票,立时凑了一沓钱、票。

    钱票凑齐后,正要交陈佛生汇总,忽然,陈佛生撒腿就奔了过去,一帮人慌忙跟上,原来那边薛向等不及,又挥手了。

    “三哥,伱怎么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呗,钱凑得够够地……”陈佛生到得近前,气未喘匀,就自顾自地安排起了中午的聚餐。

    可这会儿薛向哪有时间磨唧,用手一指那四个还在叫骂的家伙:“新朋友。拉过去认识认识。”薛向虽然极少来校,却是知道陈佛生狐假虎威,在京大混出了名堂,收了一堆小弟,且其中几个比较跳的,还被陈佛生领来见过。

    陈佛生这会儿才静下心听那站着的四个家伙、和坐在地上的那家伙在叫喊什么,这一听。汗毛立时炸了,这tm的居然敢骂三哥,真真是活够了。这样的朋友是要好好认识!

    陈佛生阴沉了脸,点点头,厉声喝斥跟来的一帮人。十多人一拥而上,两三个架一个,立时把赵志敬一帮拖着去了。

    要说赵志敬这帮人在班里闹得民怨极大,几乎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这会儿被陈佛生领人拖走,全班竟是没有帮着说话的。

    当然,马尾辫除外,她却不拦着陈佛生一众,反而扭头找薛向麻烦。

    那马尾辫叫来喊去,没人理睬。拿眼瞪着薛向,薛向却装看不见,扭头招呼吴刚并另外三个穿着球衣的同学准备上场,至于这最后一人,自然是他自己。

    因为眼下分差已经到了极为恐怖的地步。若是自个儿不上场,刚才何必这一阵折腾,毕竟输球总是丢面子的事儿,而恰恰薛某人最在意的就是面子。

    薛向也不布置什么战术,因为一来不会,二来那胖大裁判已经第二次出声要求开赛了。压根儿没有时间给他折腾。

    薛向吆喝一声,便领着吴刚四人上了场,那胖大裁判一看教练都上了,那怎么行,出言要薛向下场,说这是班级间的比赛,不准请外援。

    哪知道裁判话音方落,全班都跟着鼓噪,证明薛向是哲学781班的学生,反把那胖裁判弄迷糊了。

    好在只要有人证明就行,再说红队那边自忖胜券在握,也压根儿不在乎谁上谁下,只想快些应付完这最后的十分钟。

    那胖裁判同样持此看法,也懒得罗嗦,甚至连薛向军裤、衬衣、千层底布鞋上场也不管了,鸣哨,挥手,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恰好,上次中断是因为薛向这方有人技犯,重新开赛,自然由红队罚球。那红队五号稳稳站在罚球线后,嘴角荡漾着笑意,眼神儿不住朝薛向所在方向飘忽,也难怪他老看薛向,实在是薛向这身打扮站在球场太过诡异,颇有几分搞笑的味道。

    哨音响,篮球出,砰的一下,篮球砸在篮板上,一发未中。那饭堂的篮球恰好朝薛向所在方向飞去,被他一把勾住,轻轻投掷给了红方五号。

    方才一罚未中,五号这回不敢大意,收敛笑意,瞄准了篮框,小心地把球投了出去。

    又是铛的一声脆响,二罚未中!

    “抢篮板!”

    红方不知谁大喝一声,篮下立时无数长人跳起身来,无数双大手齐齐朝那篮球够去,场下双方的拉拉队也鼓噪起来。

    “篮板是老子的!”

    红方十号的个子足有一米九,还高了薛向半个头,大长手眼看就摸着了篮球,立时得意地吼出声来。

    谁知道就在这时,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凭空而生,撒开五指,凌空将篮球抓住,硬生生从十号手中拉了出去。

    啊!!!

    781班聚集地仿佛安装了十数把高音喇叭,发出最强大的尖叫!

    一帮女郎见薛向竟后发先至,从对方最恐怖的十号手中抢走了篮板,一个个叫得玉脸染霞,刺得周边的男生人人以手捂耳。

    其实,也难怪这帮女声如此兴奋,原来此前的比赛,纯是五个不讨人喜欢的家伙独自表演,且这帮人真真是人丑戏又长,若不是顾念班级荣誉感,这帮妙龄女郎早跑得没影儿了。

    而赵志敬一伙儿比赛,场面实在是难看,尤其是到篮球比赛最刺激人心的抢篮板时,赵志敬那帮人被红队吃得死死的,活像一帮矮子垫了脚,抢大个儿手中高举的东西,那场面实在让众人惨不忍睹。

    这会儿,薛向一举夺中,更兼这夺中之人白长身玉立,白衣胜雪,正是完美的玉面郎君,怎不叫这帮妙龄女郎热血喷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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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飞龙在天

    却说薛向抢下篮板,抬手就传给了己方的十七号眼镜男,眼镜男带球直插红队后方,意图打个快攻,奈何眼镜男速度有限,半道上便被红方九号给截住了。

    幸亏眼镜男控球技术不错,才左遮右挡,没有丢球。薛向脚下虽非正规篮球鞋,却也是内联升特制的布鞋,即轻便,又防滑,弹性还极佳,怕是比眼前的这帮人的篮球鞋还好使。

    这不,薛向把球丢了出去,刚落地后,就直插眼镜男追去,眼见着眼镜男被人拦住,想上前做个拆当。哪知道眼镜男被挡得方寸大乱,见薛向到得近前,背后一个妙传,把球丢给了薛向。

    薛向接球,红队几人立时如临大敌,先前薛向抢篮板的架势,他们可看在眼里,立时派出两员大将,一左一右,准备上来夹防。哪知道这红队两人还未行几步,哔哔,哔哔,哨音响了。

    众人齐齐抬眼朝裁判望去,但见裁判冲薛向做了交换手臂的手势,众人这才明白:薛向走步了!

    要说薛向虽然粗知篮球规则,却是确确实实一回篮球也没打过,先前抢篮板,纯粹是爆发力,这会儿具体到带球,立时就把菜鸟本色露了出来。

    薛向俊脸一红,伸手挠挠后脑勺,把球丢给了裁判,心中实有几分羞赧。

    薛向这般窘态,和先前抢篮板时横空出世的威风,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弄得球场上的一众人等眼镜惊碎一地。场下先前一帮惊叫的女郎。这会儿看了玉面郎君这羞窘模样,竟齐齐笑出声来,就连红队那个班级的女郎也拍手跟着乐了起来,一时间,场面像挂满了着了风的银铃铛,响成一片。

    球到了红队处,比赛重新开始。薛向这会儿也恢复了常态,收敛心神,回忆前世电视上看的防守规则。用心做着防守,更兼他本领高强,速度、力量、弹跳均远胜眼前的一帮青年。立时将己方的篮下,守得风雨不透。

    红队只要是强攻,或者上篮,几乎没有不被封盖的,薛向在篮下就似筑了道铁幕,任谁也冲不进去。尤其是那红方十号大个儿,身高体壮尤胜薛向数筹,被薛向盖了几个火锅,硬是不信邪,每每一得球。就抱了朝篮下死冲,这一冲,自然是冲得满头包。

    近攻不行,红队又打起了远投的主意,可远投的精准度到底有限。而篮板似乎和薛向签订了承包合同,完全被他一人包揽了。一时间,红队的远攻、近攻齐齐哑火。

    而薛向这方在防守之际,自然不忘反击,虽说带球、控球不是一时半刻能练成的,可薛向凭借对力量精准的控制。竟是在最短的时间,学会了带球,虽说不上带得行云流水,却是似模似样,轻易让人近不得身。

    要说薛向带球和控球是短板,那投篮简直就是跟机器量准了似的,三分线附近,不管红队怎样夹防,干扰,几乎是十发九中。想来也是,薛向能把烟头这种既轻又软的小东西,拿了当暗器,数米之内,打人眼睛,无有不中,这种本领用之于投篮,自然是游刃有余。

    当然,投篮也非是薛向唯一的进攻手段,野蛮冲撞,才是他的拿手好戏。只要护稳了球,不被人掏走,这家伙就跟蛮牛似地,沉下身子就朝红队的篮下冲,五条大汉齐齐封堵,皆被撞得东倒西歪,让他屡屡得逞。

    就这样,全场比赛完全成了薛向的独角戏,红队是只防他一人,而蓝方只要得球就丢给他,他也毫不客气包揽了所有的进攻。是以,短短九分钟,分差由原来的二十五分,缩小为一分。而这九分钟,红队瞎投乱撞,也得了九分。

    也就是说短短九分钟时间,蓝队竟是狂得三十三分,而这三十三分竟是为薛向一人所得,吴刚四人万全就打酱油了。

    这会儿781班的女郎们已经集体狂化了,人人扯着脖子,吼得玉面如血,就连红队那方的女郎们也为薛向的风采所折,虽不喊加油,却只要薛向得分立时跳着脚喝彩,气得红队几人差点没下场骂娘。

    这会儿,不单是这两个班的人在看比赛了,如此激烈的比赛吸引力自然惊人,且一帮女郎声嘶力竭的呐喊,立时就招人过来看究竟,这一过来,就再也移不开脚了。是以,此刻,上万平的篮球场已经没有人打球了,竟是齐齐挤了过来,围观眼前这空前激烈的战斗。

    眼见着胖裁判已经不断地看表了,薛向心中也焦急万分,因为此刻球权在红方!

    却说这会儿红队五名大汉已经彻底被薛向打得没了脾气,控了球也不进对方半场,怕进攻受挫,球被抢走;同时也不敢待在自己半场,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薛向掏走了球,立时一个三分毙命。

    五个家伙竟是在中线拿了球互相传递,就是要耗掉最后的时间。见红队五人这般行事,蓝队自然不干,在薛向的调配下,拼了命的逼抢,场边的观赛者也乱成了一锅粥,加油声,喝彩声,七嘴八舌讽刺红队不地道声,沸腾一片。

    此刻,红方五人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此战已经让这五人颜面丢尽,可好歹还挂着一层遮羞布,那就是眼下到底他们领先一分,若能以这一分胜利,不管别人怎么指摘,终算是胜了,有了遮脸的东西。要是最后时刻,被人翻盘,那说出去,就是某人某队曾经领先二十五分,在十分钟内竟然还输了比赛。

    这种事情如果发生,简直可以记入校篮球史,成了笑柄!

    是以,红防五人不管场边多少讽刺声,也不理这山呼海啸为敌人的加油声,一心一意倒着球,时不时看胖裁判一眼,只希望这胖裁判听见自己心中的呼声,快些吹响比赛结束的哨音。

    奈何世上的事儿,往往是伱越怕,它就偏要发生,就在红方最怕失去控球权的时候,球恰恰在这个时候,丢了!

    原来薛向一边逼抢,一边搜寻着这五人传球的破绽,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丝漏洞.原来别的四人传球,是随意而传,而那十号大个,却总是把球传给五号,许是这二人高度最是接近,十号大个传给五号,最为轻松。

    薛向窥出了这个破绽,球到十号手中后,他假意退开几步,还恰好挡住了冲上来准备逼抢的吴刚的去路,给十号营造最佳的传球空当,果然他刚一侧步,吴刚直冲十号而去,而十号手中的篮球立时就朝五号投去。

    就在这时,薛向仿佛窥伺猎物多时的猎豹,身子如电光一般射了出去,在那五号刚刚摸到篮球之际,薛向赶到了。但见他右手暴涨而出,一巴掌扇在球上,巨力之下,五号哪里还捉得住,球立时就脱了手,被薛向一把抄在了手里。

    薛向这一得球,满场气氛陡然引爆,无数的加油声、喝彩声,几乎要冲散天上的云层。忽然喝彩声中陡然蹿出另一道声来:“十六,十五,十四…”原来是哲学781班的同学们生怕薛向这边超了时间,竟数起秒来!

    听见这数妙声,薛向心神一凝,带了球就朝前突去,这会儿红方五人已经彻底不管吴刚四人了,也不顾三分线了,各自在二分线和篮下守了一圈。因为他们自知在三分线外阻挠薛向投篮,那是徒劳,不如放弃三分线。

    若是薛向在三分线处投篮,他们就听天由命,毕竟薛向的三分不是百发百中,至少还留下了空当,说不定就让他们给赌赢了。可若要是让薛向突破到篮下,那铁铁的必进无疑。

    要说红队这回还真量准了薛向的心思,薛向也知道自己的三分球神准,可先前也投失过一两个,这会儿,他已经抱定必胜的信念,万万不愿弄险,他要直接把手伸进篮筐里,送了篮球进去,才能放心。

    五!!!

    薛向运球突到了三分线处!满场的喝彩声嘎然而止,所有的视线都盯着那双白皙修长的大手上,尤其是红方五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处,唰,薛向踩线,一晃而过,身子不停,速度反而犹胜先前几分。

    四!!!

    薛向欺到了二分线处,红方五人几乎全咬紧了牙关,紧绷了身体,只待薛向杀到篮下,就是拼着被他撞飞,也得守住这个球。

    三!!!

    就在所有人以为薛向要继续突进之际,薛向一只大脚狠狠踩在罚球线处,猛地蹬地,欣长的身子似乎瞬间化作大鹏鸟,展翅飞了起来,半空中,腾云驾雾,舒臂展身,朝前方的篮架处飞去。

    篮下红方五人悚然一惊,立时回过神来,齐齐跳起身来挥手奋臂,拼死命要阻薛向一阻。

    薛向这一跳,可谓使劲平生本领,一往无前,誓要一击毙命,岂会为这五人所阻。

    眨眼的功夫,薛向便和六人在空中相遇,他不避不退,不见不闻,右手死死抓住篮球,似乎捏住一块翻天印,右臂冲天高举,照准篮框,转风车一般狠狠砸了下去!

    ps:篮球赛写完了,之所以加这个小故事,就是稍稍在校园生活着墨一二,因为本文基本就不怎么写薛向的学生生活。至于许多朋友提到的70年代的篮球规则问题,我在上章补充了,是按照后世的篮球规则来的。因为一来,本人篮球盲,不了解当时的篮球规则,二来,这本就是个小插曲,我若是查找当时的篮球规则,说不得也得在文中赘述一二,那样就显得繁琐。是以,这个小节,方家就别搜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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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出口成祸

    咔嚓!!!

    零!!!

    一声篮球砸进篮框的震篮声,一道数秒声同时响起,两道声音响过,满场数百人竟是再无一丝一毫的声音,只余那篮板不住地颤动声,篮框咯吱咯吱的叫声。

    静!

    一片死静!

    红方五人被薛向暴虐的冲击,全部撞倒在地,落地后,也顾不得爬起身,竟然齐齐仰了脖子望向那个吊在篮框上有如天神下凡的家伙。

    比赛结束了!

    却没听到比赛结束的哨音,因为胖大裁判也看呆了!

    原本早在一分钟前,哨子就含进了胖裁判嘴巴里,可这会儿因着长大了嘴巴,哨子黏在下嘴唇上,却是说不清是在嘴里还是在嘴外了。

    薛向在篮框上挂了挂,便跳了下来。

    谁成想,他这一动作,就好似激活了停止的时间一般,满场立时发出山呼海啸的喝彩声,掌声出雷,喊声如雷,尖叫声如雷,端的是动地惊天!

    薛向满眼诧异地迎着这一道道惊艳的目光,实在不明白这帮人怎么突然就激动成这样,不就是赢了一场比赛嘛。

    赢一场比赛?

    这回薛大官人却是想当然了!

    想想也是,薛向这种只看过几场姚巨人比赛的菜鸟,自然不知道他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么的嚣张兼夸张!

    要知道这会儿nba的直播或录播远远不到引进共和国的时候,是以。时下的篮球迷们哪里去见各种精彩纷呈的进球,就连扣篮都不是能常见的,毕竟业余球员要么水平不足,要么身高不够。因此,在场的一大半球迷没有现场见过扣篮。

    而薛向方才这一下子又何止是扣篮,简直就是乔帮主提前诞生了,要知道就是后世乔丹完成这项壮举也是在场地和特制篮球鞋的双重助力之下。就是这样,依旧让见多识广的美帝人民惊为天人,更何况现下,这一个个没见过世面、开过眼界的小菜鸟们,薛向这种壮举。在他们心中几成神迹!

    见比赛结束,薛向信步朝场外走去,满场的欢呼声愈发炽烈,薛向心中虽不明所以。却依旧感谢人家的捧场,便冲众人挥了挥手。这一互动,立时引发了更大的欢呼,当下,就有不少人朝他奔来。其中就有那胖大裁判。

    却说薛向方才这惊天一击,一帮学生不过是纯粹惊艳那种力与美的完美结合,只是觉得这个动作实在是太,太好看了!别的门道却是没看出来。可胖大裁判原本就是京大的体育教练。吃的就是篮球这碗饭,方才薛向所展现出来的惊人的篮球天赋。别说见,就是听他也未曾听过。

    此次相遇。那胖大裁判,只觉薛向就事老天降给自己的璞玉,只要自己这能工巧匠稍加雕琢,未必不能成就绝世美玉。这会儿见璞玉要跑,哪里还能忍得住激动。

    薛向哪里见过这阵势,他此来,不过是闲得发慌,顺道还吴刚个人情,从没想过要露一把脸,况且,现在他谨从许子干的建议,低调行事,遮脸尚且来不及,哪里有心思去出这个名儿。

    当下,薛向三把两把,扒开前面挤着的众人,迈开大长腿,一溜烟儿跑了个没影儿,连人群中陈佛生的吆喝声也置若罔闻,心中却是暗暗也跟这个篮球场做了诀别!

    却说薛向一路飞驰,去势自然极快,片刻功夫就转回了四六路,此地离篮球场已有小两里路,算是彻底清净了。又转过一片紫竹林,林间有不少学生正持书拿本,坐在林间的石凳上温书,记诵单词。

    薛向抬手看表,午饭时间早开始了,他本是大肚汉,又兼打了会儿篮球,这会儿,身上的热劲儿一散,肚子立时咕咕叫了起来。

    当下,薛向直趋食堂,打了半斤五花蒸肉,一碗鸡蛋汤,外配二斤白米饭,寻了张桌子就待开吃,谁知刚拿起筷子,便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大名儿,扭头一看,正是先前在球场上见过的马尾辫。

    马尾辫手捧着一个粉色的饭盒,身边跟了位女伴,径直冲薛向行来,到得近处,先开了腔:“薛向同学,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马苏,是咱们哲学781班的班长,虽然已经同学一个学期了,恐怕伱还不认识我这个班长吧?”

    “有事儿么?”薛向急着祭奠五脏庙,出声就没考虑语境。

    薛向如此态度,马苏的俏脸立时就凝住了:“薛向同学,为班级赢得荣誉是值得肯定的,但至少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作风仍需要保持吧?”

    一听这冠冕堂皇、骈四骈六的套话,薛向对眼前这个大班长的好感急剧下降,暗道:年轻轻的小姑娘,不青春活泼,当个班干部,就官僚起来,这怎么得了。

    马苏虽不知道薛向心中所想,但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心中越发不喜:“行了,我就直说吧,这次考试,伱有一科不及格,请伱注意补修和补考的时间!”说完,冷哼一声,拉着身边的女伴,转身欲行。

    “伱说什么,我有课业不及格?”薛向急声叫住马苏,满眼的难以置信。

    “怎么,我刚才说得还不够清楚么?”马苏扭过脸来,眼角间夹着几分得意,似乎薛向如此表情,很合她心意。

    “哪门课?”薛向万万不信自己考不及格的,那些试卷上的知识都是极为简单的基础性东西,他前世浸淫十数年,闭了眼都能做出。

    “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苏老师带的。”马尾辫略顿一下,接道:“哦,忘了告诉伱,就是那天伱考试,伱冒犯过的老师。”说完,再不回头,扭着腰肢,快步去了。

    待马尾辫说出课名和老师,薛向脑子灵光一现,想起了那日自己迟到,和一位监考老师发生过口角,隐隐约约记得那位女老师斩钉截铁地说过“伱考不过的”,当然自己还不信,现在听马苏一说那位就是那门课的授课老师,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人家是授课老师,定然也是改卷老师,犯到人家手里,还不是任由别人揉扁搓圆?难怪当时人家那般确信自己定然考不过。

    薛向想透其中关节,暗骂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方至有今日之殃。

    这会儿,看着满盘美食,再无丝毫食欲,心中琢磨着该怎么办?

    要他去补修乃至补考,那是万万不能的!

    先不说这个脸丢不起,他可是和苏燕东签订君子协议了,要门门功课得优,才准自主学习,要是连及格都不能保证,说不准立时就得被赶到教室里,困起来。

    再说,他现在刚新官上任,下边还有个刺头下属,未来肯定是一堆麻烦,哪里有功夫去补修。

    而最最让他不能接受不及格成绩的是,他上午刚在团委见面会上拍了胸脯,说得慷慨激昂,保证门门功课优秀,还大言煌煌让人家去查阅,保不齐就有对他好奇的,跑去查成绩,到时候,考试不及格、吹牛皮的事儿在团委一传开,他薛某人的名声彻底就臭大街了。

    一念至此,薛向哪里还吃得下饭,尽管腹中已然饥肠辘辘,心中却是又急又气,先骂自己口舌惹祸,又怨那女老师小肚鸡肠,不地道。

    一时间,薛向无心就餐,抬了脑袋东张西望,指望运气爆发,能在饭堂内,撞见那女老师,好找她说个究竟。

    却说这会儿的京大食堂不见得多么先进,却也极是广大,薛向这没头苍蝇似地乱找,能撞见那才见鬼了呢。

    薛向搜寻无果,端了餐盘,便朝二楼行去,他虽然在京大就事无多,却是知道二楼是教师专属区,说不得那讨人厌的家伙就在此处。

    薛向刚上得二楼,便觉眼前的景象陡然一变,一楼大厅的水泥地坪,立时就换作白玉瓷砖,整个大厅被辟坐四个就餐区,各自用红木垒起矮墙,矮墙上还点缀一而塑胶青藤,增添雅致。

    要说无论何时,都有权级的区分,就连这教师和学生的就餐点设置,无形中就隔着阶级。薛向对此,倒是无甚感慨,在他看来,公平永远是相对的,阶级未尝不能化作催人奋进的动力。

    这边,薛向还觉得阶级能使人向上,谁成想眨眼间,他自个儿就撞上了阶级这堵厚实的围墙。

    原来,他刚端着盘子进了就餐区,立时就有一位白大褂青年迎上前来,拦住了去路,推推搡搡,要他下去。若不是薛向手稳脚稳,说不定一盘子午餐,就得那人推倒。

    “下去,下去,这儿是老师专区,学生在下面就餐。”那白大褂边说得唾沫飞溅,边拿指头在薛向身上戳戳点点。

    薛向生怕这家伙的口水溅到餐盘上,索性把餐盘背在身后,心中恼怒,正要出手给他些教训,忽然,身后有人说话了:“薛书记?”

    薛向转过脸来,那人惊道:“真是薛书记啊,真巧啊!”说着,就伸出手来。

    薛向定睛扫去,但见那人三十出头模样,梳着偏分头,留着浅浅的八字须。一见这醒目的八字须,薛向立时记起这人来,正是那日在见面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学生艺术团副主任毛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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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冰山美人

    薛向笑着应了声,因着右手持着餐盘,见毛旺伸过手来,正要腾出右手,毛旺却双手抢过来握住了薛向的左手,摇晃起来:“薛书记,择日不如撞日,怎么样,给你个机会,和咱们基层同志打成一片?”说话儿,毛旺朝身后楼梯道中正攀附而上的三四人,指了过去。

    不待薛向说话,立在一边傻愣多时的白大褂猛地冲薛向鞠个躬,怆声道:“薛…薛书记,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我不知道您是………”

    在白大褂看来,能称之为书记的,就没有小人物,先前自己真是瞎了狗眼。且这毛旺经常在此吃饭,听说也是个什么主任,连他都要客气的人物,岂是自己得罪得起的?

    毛旺微微一愕,便猜到何故,立时冲白大褂喝斥开了,像训孙子一般,训得白大褂脸上的颜色快赶上他这身白衣了,末了,还扬言要把管食堂的老李叫来,好好说道说道,唬得白大褂眼泪巴巴地望着薛向。

    薛向本来对白大褂也是一肚子意见,可他的脾性有些类似薛安远,傲上媚下,对下层人民极有感情。眼见白大褂已经哭丧了脸,立时就软了心肠,挥手止住毛旺的喝斥,道声误会,让白大褂自去。

    白大褂诚惶诚恐又给薛向鞠了个躬,掉头就跑,一路穿桌跃椅,去得飞快。

    这会儿楼梯道上的四个人也上得楼来,薛向却是一个不识,显然这几个是级别未够,没有机会参加上午的见面会。

    接着,毛旺又拉着薛向。热情洋溢地给几人介绍了一番,言语间却是撺掇着薛向和大家一起用个便饭。

    却说这毛旺如此热心。本就是另有玄机,甚至就连这次巧遇,都是他静心安排的。原来毛旺在一楼就发现了薛向,就开始琢磨怎么接近才好,毕竟他正常的就餐点是在二楼,若是硬要在一楼制造巧遇,那必显得虚假。正在他苦思无果之际,恰逢薛向端着餐盘朝二楼行去。

    天赐良机,毛旺岂有不抓住的道理,于是。他飞速招来艺术团的几个下属。还神秘兮兮言道有好事儿,说完自个儿先行一步,紧追了过去。

    要说这毛旺苦心孤诣,自然是有所求的。

    原来毛旺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却仅仅是个艺术团副主任。艺术团是什么单位,那是哲学系下属的二级机构,一把手正主任才是副科级,他熬了许久才混了个正股级。而薛向虽然也只是副科级,可人家一只脚已经踏进正科级不说,还是单位实打实的五位领导之一,在团委人事调动上却是有至关重要的一票。

    再说,上午的见面会上,薛向一通唇枪舌剑。连团委最跳的张锦松都给治了,毛旺对这一切看在眼里,压根儿就不敢再把薛向当第一印象的毛头小子。再说,毛旺在团委是爹不疼,娘不爱,压根儿就没有靠山。要不然也不至于三十多了还在正股级上打滚,眼下,薛向初来乍到,显然需要自己的人手。

    毛旺自觉和薛向是“天作之合“,立时就起了攀附的心思。

    却说那四个艺术团的科员一听薛向竟是新到任的团委副书记,脸上齐齐现出惊容,好在众人都在机关混迹良久,察言观、,藏颜敛色这些基本功都练得溜熟,瞬间便调整好了心态,一一同薛向握手,问好。

    趁着这会儿说话的功夫,薛向眼观六路,已把二楼饭厅扫了个遍,早发现了目标人物——苏老师。他忙着去解决眼下火烧眉毛的大事儿,自然无暇应毛旺之约,可人家第一次相请,直眉楞眼地拒绝终归不好,是以,薛向便说今天不便,约定明天中午,由他做东,回请毛旺几人,才算敷衍过了。

    领导有事儿,且给了面子——答应回请,做下属的若还敢登鼻子上脸,不依不饶,那就是缺心眼儿、寻刺激。毛旺几人中自然没有缺心眼儿的,又客气地寒暄几句,等薛向去后,才转身进了西走廊一侧的包厢。

    打发走毛旺几人,薛向持了餐盘,便朝目标行去。

    未行几步,便立住了脚步,原来,此刻,一道橘红的光影,透过窗外丛丛枫叶,正好投在苏老师身上,霎那间,那张半侧的鹅蛋生出盈盈光辉,便连那永远冷峻的丹凤眼眸也生出几分温暖,更兼乌发若云,皓臂凝雪,薛向没想到那日一身中山装的冷峻教师,换上一件雪白的衬衣,竟会是如此惊艳!

    冷峻女教师陡然以惊艳美女的形象出现,惊艳得让薛向暂时忘了四周的喧嚣,忘了此前的纷扰,更加忘了此行何来。此刻,仿佛一切都已停止…

    忽地,窗外起了一阵疾风,风移影动,霎那间,光影照在饭食散发出的薄薄蒸汽上,紫气氤氲,那依窗而坐的女郎,似披纱着雾,如出水芙蓉,如幻彩朝霞…

    忽地,她轻舒玉臂,微抬皓腕,送一勺饭入口,饱满的红唇立时紧闭,双颊微动,似在咀嚼。女郎这一动作,忽地,将薛向唤醒过来。方才,他真的是看得沉进去了,前世今生,除了初逢柳莺儿,也就是今朝这位女老师,让他有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当然,薛向也仅仅是欣赏这种美丽而已,就是当作对美丽事物的观赏。若说一见钟情,那纯是小说中的事儿,就算他和柳莺儿缘定三生,也是同生共死,共渡劫波,才换来的。

    片刻功夫,薛向便已收敛心神,继续迈步前行,也想着如何措辞,让苏美人收回成命。

    “苏老师,方不方便一起坐?”薛向托着餐盘,送了个自忖礼貌至极的微笑。

    苏美人回过头来,看清来人,微微一愕,俏脸立时挂满严霜:“不方便!”

    扑哧!

    薛向这边还没动静儿,四周先有了笑声。薛向抬眼去看,这才发现,苏美人四侧竟是埋伏着一水的青年教师,这帮家伙显然是知道苏美人的脾性,不敢过来同桌,却是在藏在远处,以餐秀色。

    薛向不理旁人讥笑,自顾自地把餐盘放上了餐桌,当下,再不说话,就站着吃喝起来。但见他一手捧着个三斤装的大搪瓷缸,另一只手持了大长筷子,叉起一大筷子五花肥肉,戳进瓷缸里一搅合,便埋头大吃起来。

    好一顿山吃海嚼,直吃得饭粒儿扑簌直下,响声如雷,活似肥猪拱槽。薛向把脑袋埋进缸里好一阵大吃,眼见一筷子肉了了账,只剩了半缸饭,方才把脸拔了出来,却又伸筷进盘,挑起一筷子肉,这回却不放回碗里,而是没脸没皮地对着快冻住了的苏美人,笑道:“苏老师,一看就知道咱们都是能吃能胀的有福之人,您看您对“站着吃饭能吃得多”这点毫末窍门,都知道得这么清楚。要说这食堂的师傅手段真不错,这五花肉蒸得老烂了,一闻就知道是粟米滚着芝麻香油蒸的,您不来点儿?”

    薛向这完全是瞪眼说瞎话,就苏美人这纤纤细腰,无论如何也和能吃能胀也扯不上关系。单说他这胡说八道,也就罢了,这小子还学会了说便宜话儿,人家苏美人说不方面一起坐,他则说成是苏美人体贴他,让他站着吃,能吃多些。

    苏美人长这么大,还从未遇见这般厚脸皮的,平日里,那些男人见到她,要么是色授魂予,要么是扮演风度,还从未遇到像薛向这种脸肥皮厚的家伙。

    要说后世的电视上,美女往往就青睐这种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男人,可眼下,苏美人真真是被薛向气得胃痛了。这小子说别的,也就罢了,自个儿吃得跟猪抢食似的,还偏偏来一句“咱们都是能吃能胀的有福之人”。

    这“能吃能胀”,苏美人可是知道里面隐着什么意思。那是她打小回农村姥姥家,看邻居卖猪时,会拼命往猪槽里,加猪食,以期猪能多吃些,到时好压秤。

    这词儿几乎是专为猪准备的,薛向恬不知耻地自贬也就罢了,却偏偏还牵扯上了苏美人儿,怎不叫人家切齿咬牙?

    苏美人倒竖柳叶眉,怒睁丹凤眼,眼见着就要发飙,募地,见周围食客皆朝这边指指点点,方才想起此处是何等所在,这浑人不要脸面,还想拉扯自己和他一般没脸不成?

    “你,你坐下吃,吃,吃慢点儿。”苏美人无计可施,赶又赶不走,自个儿起身离去,保管传出去就成话柄,只期尽量平息风波。

    “没事儿,站着吃,能吃多写,您甭跟我客气。”

    苏美人一横远山,叱道:“谁跟你客气,坐下!”

    最后一声清斥,薛向却是听出了其中蕴含着极大的不快。他此来有求于人,方才作怪,不过是用计获得对话权,却是没想过让苏美人出丑。这会儿,目的已达,他自然就坡下驴,顺势坐了下来。

    薛向这一坐下,四周起了一片低哗,声音虽小,薛向却听了个分明

    “李老师,那小子莫不是哲你们学系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

    “不是!我还以为是你们数学系的,这小子从哪里蹦出来的,上来就朝最鲜的蜜桃下手,是不是太目中无人了。”

    “嫉妒了不是?王老师,你还别说,人家不但敢,还真就成了。我就纳了闷儿了,这美女的审美也太成问题了吧,不喜欢咱这翩翩君子,喜欢上粗鲁大汉了?”李老师狠狠叉了块又肥又厚的肉片塞进了嘴巴,一脸的义愤填膺。

    王老师凝视了一眼李老师这因大嚼肉片而抖动的肥脸,再看看远处坐在苏美人身侧的玉面郎君薛向,深深叹一口气,啥也不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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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被捉奸

    “《platon’ssexandthesoul》,怎么,苏老师对柏拉图感兴趣?,恰好我也喜欢柏拉图。”薛向忽然发现苏美人餐盘一侧,放着本蓝壳书,看着上面的英文名儿就念了出来。

    苏美人微愕,没想到这浑人还真有两下子,竟识得书上的英文。

    却说苏美人这般想,自然有道理的!因为这会儿入学的学生大部分都没考英语,只有少数专业课才考英语,就算是考了英语的,也不过是会些最简单的基础单词,可这书上的“platon”却是人名儿,一般的学生就算听过这个名字,也未必会读这个单词。而薛向却是一口读了出来,还叫出了汉语名儿,显是知道这位古希腊哲学家。

    苏美人立时将书从桌上拿了下来,搁上膝间,“找我有什么事儿?”

    苏美人因为特殊原因,在美国念的大学,对柏拉图极为欣赏,却是知道现下这本书,对时下的共和国显得太过前卫,生怕薛向看出些什么,便下意识地把书藏了一藏。

    哪知道苏美人怕什么,薛向还就偏提什么:“苏老师,我认为喜欢柏拉图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精神都是高尚的,至少心底是纯净的,而这种人一旦恋爱,就是那种站在爱人的身边,静静地付出,默默地守候的人。不奢望走近,也不祈求拥有;即便知道根本不会有结果,也仍然执着不悔…”

    薛向自发现苏美人的这本《柏拉图的性与灵》。自以为找到了突破口,立时滔滔不绝地将后世滥大街的分析柏拉图式爱情的观点,搬了出来,妄图搭建与苏美人交流的桥梁。不然,就苏美人这冷冰冰、气昂昂的俏模样。薛向知道若是直言以告,结果几是注定的俩字:歇菜!

    哪知道薛向口若悬河说了一堆,几乎把脑汁儿都刮出来了,其中不乏后世延伸出的爱情名句,可苏美人眼眸都不眨一下,寒声道:“说完了么?说完了,请离开,我想安静的用餐。”

    这下。薛向也恼了,拍了半天马屁,没想到连马蹄子都没拍着。至少拍着马蹄子了,马儿或恼或怒。多少会有些反应,这位倒好,冷得像快冰,“得,苏老师快人快语。我也就不磨磨唧唧,事情很简单,我想问问我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到底得了多少分。”

    因着对自己答题水平的极其自信,薛向压根儿就没去查过成绩。是以,这会儿还不知道这挂掉的一科到底是何情况。

    “五十九点五分!”苏美人脆着声给出了答案。接道:“成绩下来多久了,你自己竟然还来问我?一个连自己考试成绩都不关心的学生。考成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苏美人刚报出分数,薛向的脑子就开始嗡嗡之响,压根儿就没听见苏美人后面说的什么。

    他简直气坏了!

    他此前不是没抱着万一的想法,许是自己答题偏向,或者超出了规定字数,再或者试卷遗,这种种可能都被他想到了。可这会儿“五十九点五分”一出来,就是薛大官人智商骤降一百,恐怕也能猜到是某人搞鬼。

    薛向压着火气,讽刺道:“苏老师怎么不给个五十九点九分?”

    “我从不给人情分,零点四分也不行。”瞟一眼薛向不住抖动着的嘴角,苏美人漂亮的丹凤眼,若有若无地夹着几许快意。

    “你!”

    薛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心中狂喊:你还不给人情分,那你怎么改人情卷,若不是你瞎改,老子能只得这点分么?

    “薛同学,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了,请你离开,我想安静用餐。另外,你的脸色不大好,最好去校卫生院看看?”

    薛向岂会听不出苏美人的讽刺,肃容道:“你给我的事儿解决了,不用你赶,我立马就走,如果苏老师真心关心学生,去医院倒是不必,让查查我的试卷,我脸色保准能好起来。”

    “试卷已经封存,不便借阅!”

    “是有人心虚吧?”

    “你怎么说话呢?”苏美人勃然变色。

    “实话实说罢了!”薛向毅然不惧。

    这会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妮子就是冰山加刺猬,好话、软话过去,碰的也是钉子。既然好话、软话都不顶用,薛向索性就不装孙子了。

    “既然你实话实说,那我也直说了,像你这种一学期不上一堂课的学生,能有分数,你就应该庆幸了,我在斯坦福桥授课时,对你这种学生,直接就是零分。”苏美人是真的怒了,边说话,还边挥动手臂,半卷的袖管,露出一截凝雪皓腕,腕上挂着一个精巧的紫色铃铛,她一摆动,铃铛便叮叮作响。

    闻听苏美人说到自己的逃课史,薛向气势陡然一颓,低声道:“苏老师,美帝是美帝,共和国是共和国,咱们国情不一样,您得入乡随俗不是?咱们学校可没有说学生不上课,就在考试成绩上如何如何的,更何况,我可是和咱们系苏主任有过君子协定的,您恐怕还不知道吧?”

    这会儿,确实不似后世上大学那般——平时出勤率也算作最后成绩的一部分。因为这会儿绝大部分学生的求学机会都得来不易,哪里舍得浪费,不去上课的可谓凤毛麟角,自然用不着搞后世的那套办法。

    “知道,不过在我这儿没用!”苏美人收回皓腕,竟把半卷的袖管拉了下来。

    薛向直欲吐血,碰上这么个悍妞儿,“你是系里的教师,总该接受系主任的领导吧?”

    薛向已然理屈词穷,只好以势压人,搬出苏燕东来。

    “我接受谁的领导,用不着你管,你这样说话,我是不是可以反问你一句:你是学校的学生,总该履行学生的义务——上课吧?”冰美人一化冻,却也是俐齿伶牙,简直是薛向来什么,她就灭什么。

    苏美人话罢,薛向条件反射般张开了嘴,却没吐出词儿来,这会儿,他已然词穷。好在薛向脑筋极灵,顺手抄起筷子,夹了块肥肉片子塞进了嘴巴,嚼了起来,眨眼功夫,嘴角就溢出油来。

    他此番夹菜,正好遮掩张嘴却无话的尴尬,顺道儿故意弄得满嘴流油,好恶心恶心这讨人厌的冰山。

    果然,苏美人瞧着薛向吃得猛恶,略微拽起的嘴角猛地立住了,漂亮的丹凤眼眯起,似乎那滚滚油汁喝进了自己肚子一般,胃部竟起了反应,立时俯身,拿手按住,强压着这股恶心劲儿。

    哪知道苏美人这一动作,胸前饱满的山峰,也随之而动,竟从衬衣扣间挤出腻腻的一团,薛向正嚼得得意,猛地见了那被淡黄细丝包着的一团白腻,惊得一下张开了嘴巴。

    那腻如凝脂的盈盈一球,似乎有着这世上最惊人的弧线,最勾魂的魅力,此刻,薛向心中无爱,只有欲,最原始的欲!

    却说并非薛向心花似锦,忘了远在天涯的柳莺儿,实乃是眼前这勾魂摄魄的风景,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喷张,更何况他这血气方刚、未经人事的少年郎。

    立时,薛向的下体就起了反应,一股邪火烧得他小腹热烘烘地。

    “咦!”

    忽地,苏美人讶异一声,还伸手晃了晃已经目瞪口呆地薛某人。

    薛向陡然回过神来,冲她指向看去,见衣领处竟然油渍一片。原来方才,这家伙尽顾着贪慕“美景”了,早把张大的嘴巴忘诸脑后,于是,满嘴油汁顺着下巴,就下来了。

    薛向慌忙拿衣袖逛了逛嘴,俊脸微赧,对方才自己的窥视,着实有几分不好意思。

    哪知道他这下意识地拿袖子擦嘴,再配上这羞赧的模样,双眼还空洞无神,活脱一猪哥形象。苏美人丝毫未觉自己先前走光,方才俯身捂肚,亦不知薛向缘何如此,只是眼下见薛向又笨又呆,竟扑哧一声,乐出声来。

    苏美人这一笑,仿佛万古雪域,降下一缕春风,霎时间,群峰坍塌,冰雪消解,化作滚滚冰水,一倾而下,万古冰原立时化作一江春水。

    苏美人这一笑,薛向又看呆了,而这回,美景共赏,四周名为吃饭、实为赏美的青年教师们也呆住了。

    那先前埋怨苏美人不会审美的猪头李老师,这会儿彻底成了猪头,筷子竟插进了鼻孔里;苏美人笑时,他对面的王老师单手扶持着酒瓶正在倒酒,可酒杯早已倾满,王老师却依然维持着倒酒的姿势,一会儿的功夫,小桌已然化作溪流;这两人模样狼狈,其余众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会儿,有人心中竟对薛向生出几分感激来,暗忖,若不是他横插一杠子,能见到她笑么。而这感激却维持不到数秒,接着,心底又埋怨起薛向来:为什么要让自己见到这绝世的笑容,今次之后,此生此世,我还能再见么?

    “好哇,苏风雪,这回你还有什么话说?”

    就在满场静寂无声、气氛诡异和谐之际,凭空爆起一声喝斥,显得犹为刺耳。

    众人循声望去,见餐厅西北方向十数米,一位身着黑色风衣的青年男子正急步行来,那人青白脸,中等个儿,面容英俊,只是这会儿,许是太过愤怒,颇为精致的五官有些扭曲,配上那青白的肤色,显露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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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飞了

    ---------..

    “原来她叫苏风雪,怎么那天,吴刚他们都叫她冰霜老师?想必是个绰号。不过她倒是人如其名,似寒风,近冰雪。”这厢薛向丝毫没有被人抓奸的觉悟,还暗自玩味着苏美人的名字。

    那青白脸步履极快,数息功夫就到了近前,目眦欲裂地瞪着苏美人,手指颤抖地戳着:“我就知道你外面有人,怪不得你从不让我来学校,还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美国跑回来,原来你果然是有人了,说不定,老子头上这绿帽子都已经戴了大半年了,我这王八当的,行,你真行………”

    薛向这边还正叨咕着苏媚人的名字,没想到竟被人当了奸夫,这帽子戴的,传出去不是毁人么,当下,连忙解释道:“这位同志,你误会了,我是…”

    “误会个球,闭嘴,这儿没你小子说话的份儿,老子又不是瞎子,她苏风雪何时给我老子半个笑脸,今天倒好,沾着你的光了。”那青白脸言语粗鄙无礼,薛向听他口气,似是苏美人的男人,心中不免生出明珠暗投之憾。可到底是人家家事,他也懒得掺合,索性闭了嘴巴,因为这种事儿往往越解释,越糊涂,还是让苏美人自己说清吧。

    哪知道苏美人压根儿就当这青白脸不存在,端起精致的水杯,自顾自抿一口,又持了饭勺,优雅地朝餐盘下起了功夫。

    那青白脸见苏美人这般泰然自若,心火被撩拨得越发兴旺,咬牙道:“行,行。你真行,苏风雪,走,咱们到你爸那儿评评道理,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脸。我马凯那点对不住你,你出国,我托尽关系,到国外去找你,再说。咱俩这婚事打娘胎里就定下了,到现在你也拖着不肯结婚,你知不知道你打生下来,就是我马凯的女人,你跟我傲什么,这些年,我样样顺着你。你让我走,我就走得远远的,不来烦你,你竟然背着我,勾搭小白脸。你对得起我么,对得起你爸么,走,到你爸那儿说理去。”

    说话儿,马凯便伸过手来,欲拽苏美人。熟料半道上,一只大手凭空而生,将马凯的手打落。这出手之人,自然是薛向,这会儿,他已经听清楚约摸是怎么回事儿了,这苏美人和马凯家肯定是世交,还弄了出传说中的指腹为婚。如今,马凯就因为撞见自己和苏美人一块儿吃饭。恰逢万年不化的冰山霎那解冻,这下彻底打翻了马凯的醋坛子。

    要说薛向本懒得管这闲事儿,人家两男女的事儿,轮不着他掺合,可这马凯太不像话,婆婆娘娘,说话忒不中听,尤其是老拿苏美人的老子说事儿。且这马凯一提苏美人的老子,苏美人两道娥眉就紧紧一蹙,显是被拿住痛脚。薛向最不耐烦威胁女人的男人,且眼前这冰雪女神实在是太让人心疼,这会儿又逢马凯撕下面皮,朝苏美人动手,薛向哪里还忍得住。

    “大老爷们儿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威胁娘们儿,成得甚气候。”薛向拍开马凯的手,还附赠箴言一句。

    可在马凯听来,就成了**裸的讽刺:“好啊,当老子的面儿,你还护上了,你,你…我,我…”

    马凯羞怒焦急,伸手跃跃欲试,却又担心打不过吃亏,先前薛向的一巴掌虽没怎么使力,但马凯这小身板却如遭重击,因此,就有了顾忌。

    马凯这边色厉内荏,你你我我个没完,忽然,先前在二楼餐厅口堵了薛向一堵的白大褂奔了过来,拧住马凯的肩膀,叱道:“你谁呀你,这是你呆得么,这是教师就餐区,我在这儿干了十多年,可没见过你,快给我出去。”

    头前,白大褂被毛旺熊了一顿,溜走后,就一直密切注视着薛向这边的动静儿,暗忖着是不是让老蔡再做些好菜给薛书记送过去,就当自己请他赔罪。可仔细一看,薛书记正和那个美得不像人的苏老师坐一块儿,大白褂心中暗叹薛书记好本事之余,却是打消了赠菜的念头,毕竟这点眼色,他还是有的。

    就在大白褂以为失去拍马机会的时候,马凯出现了,且一出场,便煞气凌人,嚣张的声音,老远便被白大褂听见。白大褂细听一会儿,才发现感情这位是来找薛书记茬儿的,天赐良机,此时不出马更待何时?是以,白大褂急飙过来,拽住了马凯。

    马凯和白大褂体型相若,但满脸的青气,显然身体不佳,哪里是整日里劳作的白大褂的对手,挣扎了一会儿,便被白大褂拧住了左膀子,压得他弯了身。

    马凯此刻已然怒极,想他平日里也是鲜衣怒马、轻车肥裘的公子做派,今朝挟怒抓奸,忘了带上帮手,竟受了贩夫走卒的侮辱,且他被白大褂拧住,苏风雪竟是连头也没回,激得马凯直欲发狂,顿时拼了膀子被白大褂拧折,奋力一犟,右手勉强伸进裤兜里,掏出个巴掌长短、三寸宽的黑色硬壳证件,背身朝后亮给了白大褂。

    霎时间,白大褂拧住马凯的手就松了,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满眼惊恐,嘴巴哆嗦个不停,似乎想说些道歉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白大褂这番表情,自然吸引了满场的视线,薛向也拿眼往拿黑壳证件上瞧去,他目力甚好,更兼两人相持之地就在左近,立时就将那黑壳上的标识看了个一清二楚。但见那黑壳最上方、正中央是一个图案,这图案是个地球,地球上的陆地用绿色上彩,其余白色显是大洋,而地球下方画着两支交叉的橄榄枝。

    薛向自然识得这个标识,正是联合国的标志,再看那联合国标识下绘着共和国的国徽,最下面各用中英文印着小字。

    此时,薛向却是知道马凯的身份了,原来是共和国常驻联合国代表团的一位秘书。难怪白大褂吓成那样,这一排钢印加国徽,还有置于国徽之上的联合国徽,怎不叫人胆战心惊。

    这会儿,不单是白大褂傻了眼,就连先前看热闹的一帮青年教师,也看傻了,万万没想到苏老师的男人竟是这般有来头,心中那颗觑觎之心,霎时间,就死了。各自再不敢朝这边看一眼,慌忙端了餐盘,朝别地儿挪去,大部分更是直接起身,就朝楼道口行去,显然是不打算掺合,甚至连热闹也不敢瞧了。

    马凯拿着证件晃了一圈,方才得意洋洋地收起,接着便猛地抡圆了胳膊,啪的一声脆响,抽在白大褂脸上。白大褂挨了这重重一掌,霎时间,嘴角便溢出血来,半边脸上血红一片,又不敢换手,只手捂住脸,惊恐地望着马凯。

    马凯狞笑着伸出食指,朝外摆了摆,看这意思,竟是要白大褂将手拿开。

    那白大褂做惯了迎来送往,对权力极是崇拜,畏惧特权的脾性几乎浸入骨髓,这会儿,挨了一耳光,卑微的心底却是未生出丝毫的反抗意识,只想着怎么让人家出气,好饶过自己,竟是木楞楞地放下了手。

    啪!

    马凯又是一耳光,抽了上去。

    “够了!”

    苏美人霍然起身!

    “怎么,心疼了,你越心疼,老子越要打。”

    马凯话音方落,接着更不停歇,左右开弓,眨眼间,将白大褂的脸抽成猪头,显然先前积压的一腔怒火,在这儿找到了释放口。

    薛向这会儿俊脸已然转黑,心中怒火高炽。先前,因着偷窥了苏美人的酥胸,见她男人杀到,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此刻,见马凯如此张狂,竟然以扇别人耳光取乐、泄愤,且这被扇之人还是因为替自己出头,惹上的事儿,怎不叫他狂怒。

    哪想到薛向这边还未及发火,马凯竟狞笑着走了过来,边走边笑着对苏美人说:“我不仅要扇这不长眼的东西,现在老子还要当着你的面,扇你的姘头,怎么,怕了?求我啊!不过,你求也没用,老子今天要扇死这个小白脸。”

    看着苏美人因愤怒而苍白的俏脸,马凯心中快意莫名,视线一扫,扫着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薛向,以为薛向已经吓呆了“你tm的小白脸,就你这身破衣布鞋,还敢勾搭老子的女人,老子今天非扇………”

    马凯正说得唾沫横飞,薛向霍然而起,右手暴涨而出,一把抓住马凯的衣领,单手将他举了起来,马凯到嘴的话立时化作一声惊叫,接着那惊叫声更是拉得老长老长,久久不绝。

    原来薛向举起马凯,心火高炙难消,竟不揍他,顺手就从窗口把他丢了出去,半空中马凯魂飞魄散,只剩了这凄厉的惨嚎。

    “你,你怎么……”

    苏美人万万没想到薛向这般暴虐,玉手横指,却是不知说什么,蹬蹬几步,紧赶到窗口,趴下去看马凯。

    苏美人这一趴不要紧,却叫薛向满腔欲火把怒火冲了干净。

    原来苏美人这一俯身,饱满浑圆的臀部,立时冲破长裤,突了出来。夏天衣衫本就轻薄,苏美人穿的又是条棉丝白裤,这一撅臀,内里的底裤也在裤上印出道浅浅的影子。

    ps:感谢诸位兄弟,呵呵,心情好了,其实,写书最怕没人看,我说的没人看,不是指没订阅,而是有订阅,没人出声,弄得我都不知道谁在看,我写给谁看。多谢哈,也请原谅下,写手嘛,每个月都有那几天!

    另,那个谁威胁不给月票的,看到没,我没tj,也没断更!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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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薛某人的刁状

    薛向盯着那浑圆瓷润的两瓣臀儿,心神立时就飞到了九霄云外,鬼使神差一般,竟伸出了手,朝那浑圆的瓷瓣儿递去。

    眼见着圆臀就要落入魔爪,忽然,苏美人那美丽的脑袋竟转动过来,薛向悚然大惊,猛地回过神来,极速抽回手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苏美人的视线,沿着裤缝紧紧贴着,心中又羞又愧。

    苏美人回眸欲言,忽见薛向面色潮红,尤其是那只力大无穷的右手在不住捻动裤缝,忽地,灵光一现,想到自己方才那俯身的动作,再联想薛向这副表情,霎时间,脸上燃起了火烧云,到嘴的话却是住了,暗啐一声:小色鬼!却不自觉地拿了一对玉手,朝身后背去,悄悄遮住丰满的圆臀。

    其实,苏美人这会儿本就正面对着薛向,臀儿朝向墙壁,哪里还用护着,她这下意识的动作,简直欲盖弥彰,薛向心思细腻,霎时就知道人家察觉了,立时尴尬更甚,嘴上却是有了词儿:“那个马凯同志怎么样了,没摔坏吧?”

    “摔没摔坏,你不会自己看!”苏美人恼他轻薄,哪里还有好脸色。

    薛向讪讪,不过总算遮掩了尴尬,便紧走几步,到得窗前,送目望去,但见马凯灰头土脸,伏在地上,挣扎起不了身。

    却说薛向下手极有分寸,下手之前,就知道楼下是块草坪,且这餐厅设在二楼。窗口离地不过五米左右的高度,他扔马凯出窗,使得本是巧力,未施暗劲儿,是以马凯半空中能活动身子,自我保护之下,头部自然撞不着地。这点高度,外加又柔软草坪垫护,不撞着头部,自然无碍。

    当然。薛向心中认为无碍,人家马凯可不这么看。想来也是,搁谁被人从楼上扔下来,也不会认为自己无碍的。这会儿,马凯浑身酸疼,像散了架似的,在地上挣扎良久,也未爬起身来。要说身体上的创伤还是其次。这回,马凯彪悍的心灵却是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先前,马凯被薛向从窗口扔出,霎时间,就骇得乱了心智,忘了身在二楼。直觉此番定死无疑,身体下坠的霎那,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待会儿自己落地,一定会脑浆飞溅,鲜血横流。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惨死的景象。待得身体接触地面,巨痛传来,马凯不自觉地就传递给自己一个信息——我已经死了。

    可死就死吧,偏偏他是没死而以为自己死了!人死如灯灭,本不十分可怕,可怕的是这马凯以为自己死后还有魂魄飘忽。因为他脑子里还有意识。这下就乱套了,他惶恐,他不安,他不想死,他从未像现在这般的眷念曾经活着的那个世界,甚至眷念起那个拧自己胳膊的白大褂来。

    直到远处水泥路上,突突突,驶过一辆拉菜的小货车。巨大的轰鸣声,才让马凯神魂俱复。按理说,他这“死而复生”该当高兴十分、欣喜若狂,可马凯骤觉生命珍贵的同时,对死亡却也平添了十二万分的恐惧,更是对楼上那小白脸,不,大魔王畏惧到了骨子里。

    却说马凯摔得并不重,只是猛然一震,身子酸软无力,这会儿,挣扎有时,已经缓过劲儿来,当下,挣起身来,看也不看窗口,竟是发足朝大门方向奔去,打定主意要离那魔头越远越好。

    “呵呵,那个苏老师,您,您接着吃饭。我,我送这位兄弟去医院,要说您爱人下手也太重了,看把人家工作人员伤的,得,您用,您用,不送。”薛向瞅了马凯一眼,见他无碍,当下,抖索出几句场面话,不待苏美人搭腔,更不敢看苏美人眼色,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白褂身边,拽着脸已肿成猪头的白大褂飞也似地逃了。

    这会儿,薛向干脆就死了让苏美人重改试卷的心思,都把人家男人扔下楼了,还指望苏美人UU小说留情?后世,他可是见过两口子打架,第三者劝架,劝着劝着,两口子一同联手打起这第三者来。眼下,情况何其类似!人家再怎么吵,那也是两口子,薛向自忖苏美人不跟自己拼命就不错了,别的想法还是歇菜吧。

    苏美人盯着薛向扯着大白褂发足狂奔,活像打了败仗的将军,哪里还有半分方才霸王举鼎、掷人如草的威风,心中羞恼被偷窥之余,觉得这色胚学生还算心有良耻,不算无可救药。至于,马凯如何,只要没死,苏美人那是一丝一毫也不挂心的。

    ………………………

    薛向扯着大白褂下了楼,从兜里掏出十数张大团结,塞进了他手中,让他去医疗室治治。白大褂攥着钱,吱吱唔唔说不出口,一张肿胖淤青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双漆黑的眸子依旧写满了惊恐。

    薛向心思细腻,略一沉吟,便知大白褂焦虑何事,拍拍他肩膀安慰说,若是以后马凯再来,直接来找他,顺道把办公室地点也告诉了大白褂。这下,大白褂才长长舒了口气,说了一堆感激的话,方才千恩万谢地去了。

    薛向摸摸半饱的肚子,却是无心再折回食堂吃饭,逃是逃出来了,也不用面对尴尬了,可实质性的问题还是没解决啊。这考试不及格可不是小事儿,纵使苏燕东可以放过这回,可系团委那帮人可是正盯着他呢,薛向万不敢大意。

    薛向绕着林荫道,转了几圈,忽然又有了计较:找老师不成,就去找管老师的呗!

    薛向抬手看看表,已是下午近一点,以他对苏燕东的作息习惯的了解,这会儿一准在办公室午休。此刻已然火烧眉毛,薛向却是顾不得苏燕东的休息,迈开大长腿,就朝苏燕东的办公室行去。

    到地儿了,苏燕东还真就在!

    薛向来的突然,不及秘书通报,直接就退开虚掩的大门,撞了进来,但见老头子正爬在桌上打着呼噜,口角的涎水都流到了垫着脑袋的花布枕头上,因着做课题任务,薛向来此多次,秘书小方对他也熟悉,便指指门边的沙发让薛向安坐片刻,意思是等苏燕东睡醒后,再谈话。

    薛向却是不管这么多,这会儿,他对老头子可是一肚子怨气,说好的,只要考试优秀,便可自主学习,可现在,却是让不守规矩的苏美人拿逃课的事儿,给拿住了,全怪苏老头领导无方。

    薛向扯着嗓子清咳几声,老头子睡眠本就极浅,一听见动静儿,立时就醒了过来。

    拣起桌边的方帕,擦擦嘴角,又拿起老花镜戴上,看清来人,苏燕东笑道:“是你小子啊,大中午的也不让人休息,是不是来问课题报告的?要我说,你小子上学期的那个课题研究做的真是不错,我已经选送党校的理论研究处了,没准儿还能弄个奖。这学期嘛,我看咱们得换个研究方向,老搞理论不行啊,终归还要结合实际……”

    苏燕东误以为薛向是来接收这学期的课题题目的,在他眼里,薛向绝对是天才加好孩子之流,从不添麻烦不说,还能以如此优异的成绩完成研究课题和考试,这让他很是得意,毕竟还没哪位主任敢给学生这么大的自主,而他苏某人就做了,而且效果还这么良好,未必不能成为一种新的教学方法。

    薛向跟老头子早处得熟了,就开门见山道:“苏主任,我想想问我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这门课的成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儿,你的成绩,我差不多都看了,都不错啊,门门九十多,你小子行啊,怎么,今儿个专门跑我这儿卖弄来呢?”

    其实,苏燕东还真就特意关注过薛向的成绩,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学生这么大的自由度,也算个试验。老头子自己心中也是没底,就特别着紧薛向的考试成绩,因此,待哲学781班的考试一结束,他就特意让几位老师先改薛向的卷子,这一改,一个天才学生就诞生了!

    而那次改卷也不过是挑了几门,毕竟还有的老师在负责监考,且苏燕东见改完的几门几乎皆是满分成绩,心里的一颗大石便落了地。这就好比质检员抽样检查一般,既然抽了几乎近一半的样品都合格了,其它的不抽也罢,是以,苏燕东还不知道薛向有门考试挂掉了。

    薛向微愕,见苏燕东似不知知情,说道:“苏主任,是这样的,我的马政经这门课只得了五十九点五分。”

    话至此处,苏燕东面色急变,正待开口,薛向抢道:“您可别误会,问题不在我身上,是代课的苏老师说逃课的学生,只配得这点分儿,您听听,您听听这话,简直是没把您老放在眼里嘛。”

    这会儿,薛向自觉十分委屈,莫名其妙被人拿住了,当下就在苏燕东面前,给苏美人上起了眼药。

    薛向见苏燕东目瞪口呆,自以为奏效,接道:“苏主任,我认为对苏老师这样不服从您领导的教师,有必要进行稍微的处理。我认为扣工资、写检讨之类的处罚,就不用了,毕竟是女老师,总得给她留些面子,这样吧,您可以让她去代别的班,这样大家脸上都好看…咦,方秘书,你怎么了,怎么脸色通红,是不是病了?”

    薛向正把满肚子的坏水往外倾倒,忽然瞅见坐在左侧小办公桌上的秘书小方,拿手捂住嘴巴,憋得小脸通红,立时就问出声来。

    哪知道,他这边话音刚落,后边就有声音传来:“我看是你有病!”

    声音清脆悦耳,却似夹着冰棱,薛向听在耳里,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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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你争我夺

    那清脆的声音仿佛夹着冰渣子,半空里浇下来,淋得薛向一头一脸!

    好个薛向,临危不惧,来了个充耳不闻,心念电转,便想出了对策:“苏主任,我想我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总之,苏老师毕竟是从国外归来的优秀人材,只代我们班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我强烈要求您安排苏老师负责全系的大课,那样咱们全系的学生就都能有机会聆听苏老师的教诲了。”

    薛向竟明目张胆地玩儿了一出掩耳盗铃,他只奢求这冰山美人是初来乍到,没听见他前面的诋毁,那这番补救说不得就还有用。

    闻得薛向这番“豪言”,苏燕东惊得眼珠子差点儿没飞出眶去,秘书小方更是把脑袋抵在了课桌底下,不知道到底是何表情,只见肩膀不住一抽一抽地耸动。

    这时,薛向才故作不经意地扭过头来,“呀,苏老师,您什么时候来的?真巧!来来来,您坐您坐!”薛向嘴里说着客气话,身子却是动也不动,连挥手请的姿势也无,可见这客气话有多假。

    苏美人冷冷横了薛向一眼,却是没接茬儿。本来嘛,薛大影帝被人抓了现行,还敢当作啥事儿也没发生,表演得惟妙惟肖,再加上苏美人的冷性子,哪里好拉下面子,跟薛向分辨谁是谁非,自然冷漠以对。

    见苏美人没吱声,薛向松了口气,总算是遮拦住了,心中却是暗哂:唉。生平第一次给人家上眼药,结果,眼药倒是没糟践,全给自己上上了。

    “那什么,苏主任,苏老师,你们谈。我先走了。”

    气势已颓,薛向决定收兵回山,再说。谏言苏燕东调整苏美人的事儿,当着人家的面儿,哪里好说。他暗中计较:先出去溜达一圈儿。再杀个回马枪!

    薛向刚转身,却听苏美人道:“你先别走,关于你逃课的事儿,咱们正好在苏主任面前说个清楚。”

    见苏美人亮明刀枪,却是正合薛向心意。这逃课的话头儿,他这做学生的还真不好直接挑起,“成,当着苏老师的面儿,苏主任,您就和她讲讲咱们的君子协定吧。”

    说完。薛向得意地抱起膀子,暗忖,不信系主任的话,你一个个小小老师还敢不听!

    哪知道苏燕东先不言语,而是取下老花镜。摘过细绒布,摩摩嚓嚓,又是端杯喝水,折腾半天,才开腔:“薛向啊,你也说了苏老师是国外归来的优秀教师。她的课,我看你还是听听得好。”

    什么!

    薛向万万没想到老头子居然临阵反水,这一枪刺过来,简直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薛向急道:“苏主任,当初我们可是……”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学哲学的,连时移世易都不明白?我看你还真得好好上上课。”

    “老头子竟然彻底翻了脸,看这敌投的,连旧情都不念了?”薛向真不知道这戏法儿是怎么变的,老头子先前还夸自己真行,这会儿,话锋一转,就成了自己还需要继续学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薛向现在瞅一眼一本正经的苏老头,就浑身发冷,可光发冷也不行啊,不及格的事儿还没解决呢,眼见着是胳膊扭不过大腿,薛向也知道先顾眼前了:“苏主任,成,您说上苏老师的课,我去,只是上学期的“马政经”这门课的成绩……”

    薛向原以为老头子狠狠刺了自己一剑,这点要求该会一口应下,哪知道苏老头竟似不敢做主,小心地朝苏美人望去。见堂堂一系之主任拿不下手下的教师,还一副窝囊样儿,薛向真想替他找块豆腐来,让他撞死算了。

    “上学期的成绩我可以按卷面分给,下一次考试,希望你好自为之。”苏美人冷冰冰丢下一句话,摇着柳腰,蹬蹬去了,竟是连招呼也不和二人打一个。

    待蹬蹬声远去,薛向刚准备开口告状,忽地,想起她来时怎么没有脚步声,莫不是刚才蹬蹬声是故意踩出来的,这会儿还躲门外偷听?

    薛向真有些神经过敏了,竟特意溜到门外,看了看,见真的无人,才放下心来,抢进几步,道:“苏主任,别怪学生没礼貌,您实在是太那个了,您看看她,她压根儿就没把您放在眼里,走时,不和我打招呼也就罢了,怎么连您..”

    话至此处,薛向说不下去了,苏燕东竟现出一脸颓唐,自顾自翻起桌上的日历来,忽然猛撕几张,露出今天的期号,那期号下面的阴历,竟还拿笔描红了,显是苏燕东的特殊日子。

    啪的一下,苏燕东竟然给了自己一巴掌,撂下薛向和秘书小方,撒腿就朝门外奔去,这老胳膊老腿儿竟是迈动得飞快,不待薛向喊声,便奔了出去。

    薛向觉得今天真是诡异之极,遇到的人就没一个正常的。那边两男女玩指腹为婚,这边主任不敢管老师,最悲催的是自己竟然两次都成了夹心饼干,找谁说理去。

    “薛书记,你难道不知道苏老师是苏主任的女儿,咋还这样说话,刚才我一直给你使眼色,你咋就愣瞧不见呢…”薛向到系团委担任副书记的事儿,小方身为系主任的秘书自然知道,是以,就没把薛向当普通学生,而是称了官称。

    这边薛向只听见“苏老师是苏主任的女儿”,小方后面的话已经完全进不了他脑子了,因为这会儿,他脑子里乱糟糟一片,直个在心中大骂自个儿傻叉,在老子面前告女儿,能告准才怪呢!

    忽然,脑子里又冒出个疑问:既然是老子和女儿的关系,这苏主任既是上级又是老子,不是更好管苏美人么。怎么这做老子的好像有些怕女儿,做女儿的进门也没叫老爸,还冷冰冰地叫了官称?

    薛向这边云里雾里想不明白,冲小方打个招呼,失魂落魄地出门去也,总算把那不及格的成绩给抹去了,算是这乱糟糟一天。唯一值得高兴的事儿吧。

    诸事不谐,薛向也不敢在外边溜达,索性绕回办公室。打算睡个午觉。

    薛向的新办公室设在哲学系三楼,是间十平大小的房间,虽未铺瓷砖、架吊灯。却是布置得极为雅致。本来安排办公室时,系团委办公室负责后勤的老梁,就领着四五个小年轻过来了,说是奉刘高书记的指示,看薛书记有什么要求,要怎么布置,直管吩咐就好。

    当时,一听刘高书记,薛向脑子里就跳出一个高个儿、长眉的中年形象来,记得欢迎会上这位可是力挺了张锦松一把。一念至此。薛向心中升起了警惕。按他好享受的脾性,本来是打算自己出钱,把这屋子给整顿一下,这下却是不行了,说不准谁就等他奢侈呢。

    可人家派人来了。若是用也不用,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却是露出来了,那样终归不好,毕竟一个班子里待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面皮上的功夫该做的还是得做。

    是以。薛向便反其道而行之,告诉老梁不需要添东西,反而让把办公室的各种器物,往外搬了一堆,只留下一桌一椅,一张简易行军床。

    办公室搬出了许多器物,空阔不少,薛向自然不能真让它空着,当下又指挥老梁弄来不少绿色盆栽,桌上放一盆仙人掌,以助赏目悦心,而小小行军床边上,更是摆了一圈绿意盎然的盆栽,薛向怕别人说自己奢华,却不怕别人念叨自个儿小资,更不嫌每日把盆栽搬进搬出费力,他只要能睡得舒服。

    却说回到办公室后,薛向半饱着肚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百无聊赖,又拿起桌上的文件和报纸看了起来,正看到无趣时,叮铃铃,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了。

    按说普通科级干部,是不够格配单独办公室和单独电话的,可谁叫京大享受特殊拨款,财大气粗,且系团委就这么五位领导,另外四个都配了,自然不能拉下薛向。

    电话是老王打来的,语速甚急,只一句“首长去开会了”,说完便把电话撂了。

    话虽短,意思却多,薛向自然听出来了。要说安系商量正事,从来都是安在海来电,而这会儿安在海亦未赴吴中上任,必然在家。可来电的却是老王,且极其匆忙就挂了电话,薛向便咂摸出,这是老王私自打来的电话,要自己速去松竹斋。

    “到底是什么事儿呢,难道今天开会讨论的事儿跟自己有关,不会不会,自己这芝麻大点儿官,怎会劳动那些大佬?那不是自己的事儿,若是安氏的事儿,当由安在海来电,何必要老王这般仓促得好似通风报信。那,那必是与己有关,且是能劳动那些大佬会商的事儿,那就只有一件事儿——许子干的新职务。”

    薛向挂了电话,心窍百转,立时便猜出了答案。因为,他那次夜访许子干后,就为许子干的事儿,在安老爷子面前说过话。老爷子当时没有回话,可老王却是在侧,知道有这件事。

    薛向虽然猜出了为何事,却是依旧糊涂老王为什么来电话,还如此仓惶,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薛向心怀疑问,脚下却是不停,片刻就到了松竹斋。他刚陪即将赴任的安在海和永远是岳父重于工作的左丘明,喝完一壶茶,老爷子的座驾便进了大门。

    …………

    黑小的书房内,因是夏天,只有烛火,没有炭火,光线不明,倍显幽森。

    老爷子倒是没问薛向何以在此,落座后,就把会议的结果简要说了一下。

    薛向万万没想到,会上竟是没定出结果。他来时就暗自嘀咕,虽然许子干是曾经的中央大员,且是威权赫赫的中组部副部长,可到底只是个副部级干部,就算其中牵扯到吴家人,他的调动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上高层会议呀。

    听老爷子一说,他才明白。随着南蛮子越闹越凶,教训南蛮子在高层几乎成了共识,原本他替许子干相中的苗疆省的位置,竟成了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想来也是,从古至今,历来就是战功最重!而文职人员自然不可能上战场立功,那后勤转运就成了为数不多的立功机会。若是谁在这场战争中。立下功勋,无疑能在仕途的功劳簿上给自己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同样也为日后更上一层楼。打下坚实的基础。

    是以,原来薛向替许子干筹谋的位子,立时就成了众矢之的。

    若是单单这样也就罢了。就在薛向消化这消息的时候,一旁在座的安在海和左丘明竟闹出事儿来。

    “爸爸,既然是这样,咱们也得争取争取,您下次能不能在会上提名我过去。我也觉得老在安逸的环境待着不好,还是艰苦的环境能磨练人,吴中省的事儿,缓一缓也还来得及,咱们可以从长计议。”

    安在海此去吴中,本就是肩负整合安氏在吴中力量的重担。可谓是个大桃子,且更极具象征意义,象征他安在海依旧是安系掌舵的不二人选。可眼下,安在海竟是连这大桃子都不要了,闹着要去苗疆。可见这位子火热到何等程度。

    “在海,吴中的重要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也就你有这个能力挑起来,你不去谁去?”左丘明罕见地直言反对了安在海,一番豪言说得冠冕堂皇。

    薛向还以为这位这回开了窍。知晓顾全大局了,哪知道左丘明话锋一转,又道:“爸爸,我认为我在铁道部已经历练得足够了,此去苗疆,虽然僻壤穷乡,却是最最锻炼人的,您不是老教育我们说‘党员干部就要吃苦在前,享乐在后么”我希望这次能去苗疆,哪里最苦,我就去哪里。”

    左丘明神情肃穆,长眉如锁,幽幽的烛火下,刚毅的造型加悲壮的言语,竟让薛向凭空生出几分“风萧萧易水寒”之感。

    在左丘明说自己不合适去的时候,安在海就已经开始皱眉了,不过好歹那话说得还中听,可这后面半截话一露出来,把安在海气得直喘气:“大哥,你从江淮省调到铁道部才一不过一年吧,无论如何也不能算历练够了,但你若是坚持认为自己历练够了,去吴中岂不是正好,相信凭您的能力,应该能很快稳住局面,至于苗疆的差事,还是交给我吧。”

    安在海话落,左丘明立时就接上了,一时间,二人唇枪舌剑,辩论的不亦说乎,好在都还顾忌着老头子,言辞间皆是说法辨理,即是这样,依旧是锋芒毕露,听得一旁地薛向眉头越骤越紧,几次都想出声制止,终归有自知之明,强忍了下来。因为,眼前的这二位,已经辨出了真火,薛向自知这会儿,不是自己一个外姓人该插言的时候。

    薛向虽不插言,却是不住朝老爷子的位子瞟去,灰暗的灯光下,看不清老爷子是何表情,但老爷子脚下不住颤抖着的手杖,却是让薛向知道此刻老爷子心中愤怒已极。

    薛向担心老爷子的身体,知道要是再让这二位辩下去,没准真将老爷子气出个好歹来。谁成想他刚要出声,老爷子动了。

    但听轰的一声巨响,老爷子将身侧搁置茶水的立凳掀翻了,霎时间,凳落,杯裂,水溅!

    “滚,你们两个王八犊子给老子滚,从今以后,别再想进这间屋子,滚!!!”老爷子不住地跺着拐杖,指着二人大声喝骂。

    唰的一下,二人脸色一片惨白,齐齐颤抖着身子,望着老爷子,却是挪不开脚步。此刻,二人真真是吓坏了,纵使二人官高日久,养成了气势和威仪,可在老爷子这从尸山血海里滚出来的老将面前,那点气势,屁也不算。此刻,二人心中再无半点思绪,只剩下惶恐,惶恐若是此后老爷子真不让再进这间书房,那今世的奢望可就彻底断送了。

    薛向顾不得劝顾安、左二人,紧走几步,把老爷子扶住,又轻轻用力,将老爷子按回了椅子;一侧的老王则飞速地将立凳扶立起来,又寻来扫帚、簸箕将狼藉处打扫一新。

    “老爷子,消消气儿,气大伤身不知道啊!何况人家二伯和大姑父又没说错话,这苗疆眼看着还真就是锻炼人的地方,当然,也是个金窝子。不过,二伯和大姑夫想往那儿去建功立业正是人之常情,我可真没看出您生气的理由。我就不信当年您老打仗的时候不争功,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您老可跟我讲过,血战四平的时候,林罗首长可是把主攻任务安排给了三兵团,还是您亲自打上门去,把主攻任务抢过来的,有这回事儿吧?咱们执政党人,可不兴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薛向见气氛尴尬,立时就开了腔。他可不管老爷子那争着打战赴死和这二位争着坐享其成的性质有何不同,拾起来,就往一块儿联系,且他知道只要一说打仗的事儿,老爷子的注意力一准儿被转移。

    果然,安老爷子瞪了他一眼,叱道:“老子那是提着脑袋玩儿命,和他们这窝里斗是一回事儿么?”

    “怎么不是一回事儿,您那是打仗,人家二伯和大姑夫争着去的地儿,也是要打仗,都是打仗,您若非分出个青红皂白,那就是不讲理,说句难听地,血战四平是打得惨,您老这不是也在指挥所么,难道您要人家二伯和大姑夫抗了枪到前线,才算是好汉子?”

    薛向这话说得有些过了,可他知道此刻不如此,难以让老爷子饶过安、左二人。

    老爷子一听薛向竟敢讽刺自己缩在后面指挥,让士兵玩儿命,立时就恼了,气得眉毛直抖,想说出些道理来,开合着嘴巴,又说不出来。因为不管怎么说,他那会儿还真就是在后面端了望眼镜,看士兵决死冲锋,这个事实无论如何也难以推翻。

    如果此刻有第三者愿意帮腔,却是可以帮老爷子分辨“首长是指挥官,必须待在指挥岗位上,上前线冲锋一旦阵亡,给整只部队带来的危害更大。可这些话,到底不是老爷子自己能拿出来辩解的,是以,老爷子张了半天嘴,最后也没吐出一个词儿来,气呼呼地抱了茶杯,猛灌茶水。

    ps:五千五百字,还是只做一章,只为求推荐票!今天确实出了些意外,明天恢复正常。另外,说下更新时间,一般是晚上十一点后,我知道这样做,不好,可我这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一次写完了修改。要是中途修改了,上传,就没力气写下去了,这倒不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二竭的道理。而是我总把每一个字当一粒谷子,写出来就是收货的;上传了,就是交公的。交公了,自然就丧失动力,谁叫我小农意识严重,喜欢看着谷子越堆越多,越堆多,我干劲儿越足。所以,请大家体谅下,上传时间,这次定好了,晚上十一点左右,一般是二章,有时会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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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最黯淡的一天

    薛向出得松竹斋时,已是下午三点半。虽然花了半个多小时,缠斗得老爷子忘了发作安在海和左丘明,也收获了安、左二人无数感激的眼神,可出门那刻起,薛向脸上的笑脸便攸的一下收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满面冰霜。

    今天一天,薛向觉得简直是不顺透顶,先是在见面会上,被张锦松作了菜鸟,拿出来当靶子;接着,无端掺合进了一场轰动校园的篮球赛;后来,又传来考试挂科的消息;再接着,被人家当作第三者抓奸;最后,给苏美人上眼药,反被人家抓现行;到这会儿,筹谋数月的许子干调职的事儿又出现了波折。

    这一天,该算是薛某人前世今生最混乱的一天了,若不是这会儿还没满大街的瞎子,说不得薛向就得随便拉上一个,给自己取上一卦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了会儿,不知不觉就逛到了北海公园,时下正是艳阳高照的好光景,北海公园花木成林,碧草如茵,更有山环水抱,微风频生,正是消暑赏景的好去处。

    薛向却没心思在园内游逛,寻了一处绿地荫凉,便倚树靠了,思索如何破局。他万万没想到一个苗疆省的位子竟是牵一发动全身,据安老爷子概述,会上是振华首长提名的许子干,证明振华首长那边已经被许子干走通了,而吴老虽未提出人选,却是强烈反对许子干的任命。还要求派员去探望正在病休的许子干,其中之意,正是暗讽许子干装病。

    振华首长如今一飞冲天,他的提名份量极重,本来极有可能通过,可一直极少出席会议的季老突然发言了,也提了个人选,当下,就把局势弄乱了,成了相持不下。要知道季老份量极重。且资历极高,在党内地位几能与南老并驾齐驱。他老人家发话了,会上的气氛就沉闷了,因着谁也没把握拿下那个位子,因此,就没举手表决,把争议搁置下来了。

    薛向倒在一棵老榕树下靠了,那榕树枝桠极茂。且树叶稠密,压得三五枝桠快垂到了地上,思极无谋,薛向顺手扯过一片树叶,在指间翻来覆去地颠转,心中却仍是在思索着怎么破局。可此刻的他之于那些顶级大佬,无异于尘埃,即使腹有良谋和一肚子道理,来证明许子干是最合适人选,可谁听他的呢。

    就算他能告知振华首长。且振华首长听他的,可眼下的事儿,已经不是振华首长能一言而决的了,况且,振华首长已经提名了许子干,亮明了自己的态度。不依旧是个僵持的局面?

    “唉,季老挥手如山,如横天绝壁,叫人如何攀登,季老,季老……”薛向心中默念着季老,忽然,灵光一现:季老挥手如山。可不同样还有另一人反掌成天么?

    那人自然就是南老!

    可薛向脑子里刚闪出这个念头,隐隐约约就要将之掐死。他算是极有自知之明的,他和南老只不过见过一面,那还是假借替薛安远拜年才寻着的由头,而去年拜年就没轮着他去,实在是当时的梅园戒备森严,除了南老至亲和军政大员,其他人员是万万不得与入的,且各大员均知道规矩,皆未带家属或子女前去,薛向自然未能成行。

    此刻,薛向想来,那日南老待己甚至亲切,还多方回护,可那不过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其中大部分原因,恐怕还是因为自己伯父当时尚陷囹圄,南老感念其情的缘故。而如今薛安远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岂不是多赖南老之力,先前的悲情牌哪里还能打。

    就算南老待己如故,可终究是把自己当孩子在看,若是贸然说出许子干的事儿,说不得换来的就是一顿呵斥,毕竟军国大事,哪个政治人物会拿来送人情?就算是送人情,那也一定是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与人作政治上的妥协或交换,岂会为私情而为。

    薛向心中思忖得很清楚,他知道无论从哪方面想,自己去找南老为许子干说情,都是冒失、无理、幼稚乃至荒唐的举动,可他最终决定还是得去,不为别的,只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纵是不成,自己也算尽了全力,对得起许子干了。

    一念至此,薛向站起身来,就跨上了飞鸽,朝西北角的四海副食店奔去,那处有一公用电话。因为,现下不比以往,南老身负国鼎,整日里处理国家大事,自然不可能时时居住梅园,多数时间恐怕还是居于大内。而此刻,薛向也就只知道梅园的联系方式,那还是关春雷告知的,当初说让他没事儿的时候,就来梅园玩儿。

    可梅园岂是供人玩耍之地,薛某人就算胆子再肥,也不敢没事儿就上那处溜达,是以,梅园他再未得去,那电话自然一次也没用。今次,却是不得不用了,不然他还真没地儿去找寻南老,总不能给薛安远打电话吧,若是那样,一准儿得挨薛安远的呵斥。

    薛向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谁知道电话一要过去,竟直接就是关春雷接的电话:“啊哈,是你小子啊,要我说你小子还真不地道,去年过年你不来给老子拜年也就罢了,怎么着,回京这好几个月了,今儿个才知道给老子打电话?我猜猜,我猜猜,你小子一准儿是遇到麻烦了,不然你小子才想不起你关伯伯勒…..”

    关春雷是个炮仗脾气,说话又急又快,薛向刚报了个名儿,他就自顾自打了阵机枪。

    一时间,薛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关春雷说的都是实话,他确实是有事儿了才找。好在关春雷性子直爽,倒也没继续找他茬儿,道声“首长就在梅园。赶紧过来吧”,说完,就把电话撂了。

    薛向再不迟疑,掏钱结了话费,调转车头,便朝梅园奔去,到得胡同口,不待他掏证件,就有专人过来,问明姓名。便领着他一路穿越重重警戒线,最后领到梅园的左侧耳房处,作了个请便的手势,便自己退开了。

    薛向推开房门,但见关春雷正穿着件大白褂,敞开了衣襟,抱着个大西瓜啃得汁水飞溅。见得薛向进门,关春雷也不起身。抬手指了身侧的红木桶,口齿不清地道:“自个儿拿,老子昨晚吊在深井里冰的,可比劳什子冰箱好使多了,三伏天里,吃一口。透心凉,你小子倒是好运气。”

    薛向听话,也不客气,抱起个浑圆的翠皮西瓜,触手间。果然冰凌凌刺着肌肤,轻轻一掌,西瓜便精准地从中裂出两瓣,接着,便是一通胡吃海塞,片刻功夫。一个七八斤的大瓜就下了肚。他中午本就没吃饱,这会儿心急火燎之余,吃一个冰镇西瓜,端的是既饱肚,又静心。

    薛向这边如下山猛虎,片刻就扫完了,惊得正把脑袋埋进半边瓜肚子里的关春雷猛地抬头,比出个大拇指。道:“你小子,行,比老排长可厉害多了,当年,论吃饭喝酒,老子可是把他甩得没影儿,你小子这回倒是替老排长找回了脸面。”说完,又指着桶,让薛向接着扫荡。

    却说薛向此次是真的来办事儿的,方才吃一个,纯是应景儿,给关春雷面子,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继续胡吃海塞。

    “瞎着什么急,急也没用,老子心里还能没数儿?现在振华同志正在和首长谈工作呢,你小子要这会儿进去?我看还是接着陪老子吃瓜吧!”关春雷人粗心细,自然知道薛向心中所想。

    薛向无奈,只得又从桶里挑了个个儿小的,哪知道他这边刚把瓜拍开,耳房的电话响了。

    关春雷接完电话,笑道:“你小子倒是好运气,首长知道你来了,叫你现在过去。”

    “什么!”

    薛向吃了一惊,手上一松,托着的两瓣西瓜霎时便朝地上落下,他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伸手一抄,将两瓣西瓜稳稳抄在手里,却是忘了这不是两个半球,无数瓜汁飞溅出来,洒在他的白衬衣上,立时在衬衣前印了一滩红印。

    这下可麻烦了,那边的卫士已经到了门外,而薛向这副邋遢样子,无论如何不好出现在老首长面前。谁成想,他找关春雷借衣裳,关大炮干脆就扬起比薛向身上那件还红艳的白大褂,问他要不要,弄得薛向彻底无语。

    薛向正张罗找哪位卫士借衣服,可那卫士个个跟木头人一般,压根儿不接茬儿,无奈之下,他只好在关春雷的吆喝声中,顶着这件糟糕的衣衫,随了卫士前去。

    此前,薛向只来过梅园一次,其内山水田园的风情,却让他记忆犹新。只不过,这回再来,满园的冬装,已换作夏服,上回的一片纯白世界,此刻已化作色彩缤纷,有翠竹成林,有红花盛开,有芳草掩映,有芙蓉绿波,唯一不变的则是那弯曲水,依旧流水淙淙,撞在凸起的回环上,叮咚作响。

    当然,变化最大的当属那曲水后的一片农田,去年冬天,薛向记得种的是小麦,这会儿却换作了稻谷,且是已经成熟的稻谷,满眼望去,斜日余辉下,金灿灿一片,田间,竟还有两个农人,戴笠持镰,在收割谷子。

    薛向心中一直好奇,梅园中种了这些农作物,到了收货季节,该是请左近的农人帮着收割,还是由园内的卫士代劳。这会儿,见了两顶斗笠,却是迷糊了,心中嘀咕:就这两人,这一片田地,该收割到什么时候啊。

    他这边心怀疑问,脚下却不停步,沿着曲水边的石板路,跟着卫士行得甚急,那曲水弯到农田左近,薛向离那两位俯身挥镰的农人,不过四五米处,前面的卫士忽然止住了脚步,朝田间一指:“薛向同志,首长就在那边。”说完,一个立正,调转身子,留下满脸惊愕的薛向,大步去了。

    “傻小子,看什么呢,还不下来搭把手。”左边的农人忽然扬起斗笠。冲岸上目瞪口呆的薛向喊话了。

    薛向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斗笠下那张愁苦的老脸,不是振华首长又是何人。

    这时,右边的农人也直起了身子,高大的身材极是显眼,不待他扬起斗笠,薛向便看清了那写满沧桑却又儒雅慈祥的脸来,正是老首长。

    “叫人家作甚,人家可不耐烦种地。听说人家下到山沟沟里,也从不往地里去一回。都是安居高堂而指手画脚,看看,人家这才是当官的威风嘛。”老首长性子本诙谐,竟接过振华首长的话头,拿薛向在靠山屯的作风开起玩笑来。

    老首长都这般说话了,薛向哪里还敢磨蹭,三两步就踩进了田间,顺手抄起田埂上的镰刀。就朝地里的庄稼发起了进攻。却说薛向打架是把好手,做起农活来,完全就不成了,他下手倒是飞快,镰刀舞得几乎叫人看不见刀影,稻子也应声而落。可他割着割着发现不对劲了,地上竟全是倒伏的稻子,杂乱无章撒了一地,叫他无处放脚。

    薛向立时停住镰刀,偷眼朝振华首长和老首长所在的行子看去。但见二人身后的稻子,码得虽未必整整齐齐,却是丝毫不影响劳作。

    薛向拿了眼睛七扫八瞄,却是发现振华首长和老首长好似没动静,一抬眸子,恰好撞上两道眼神。原来这二位自打薛向下地后。就一直没动作,笑吟吟地看着他瞎忙活呢。

    这会儿,薛向也直起了身子,冲二人尴尬一笑,却是想不出词儿来遮掩。

    “行啦,没什么不好意思,你们这代人算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虽然也经历了些坎坷和波折,总算是比我们幸运得多,不会种田也不是什么多大的罪过,将军打仗,书生念书,各干各的行当,干好干对就行。当然,知识自然是掌握得越多越好,不要求你门门精通,但广泛涉猎却是必须的……”振华首长倒是没继续打趣他,却是出言替他解围,言语间,竟似还有几分教导薛向如何做人为官的意思。

    要说振华同志对薛向的观感极佳,不说他能有今日飞龙在天的势头,多耐薛向那三篇文章之功。单是薛向感想敢干,在靠山屯,能把他自己都是只敢不想不敢做的事儿,付诸实践,振华同志就感动莫名。而且振华同志猜到薛向今日此来何为,自然对他这种重情重义的举动,倍加青眼。

    振华同志说完,薛向回了个感激的微笑,却是没有说话。其实,自打他和这二位照面,就没说过话,连问好的话都未出口。倒不是薛向性子腼腆,而是这二位齐聚,让他倍觉压力。尤其是老首长,后世已然成神,即使此刻也已是耸立云霄的大能。

    若是这二位问话,薛向或许还能依言而答,可这二位不是出言调侃,就是闭口不言。调侃他的话,他自不能像对待雷小天、朱世军那般,反调侃回去,只有低头受了;而这二位不开言时,他更是不能主动挑起话头,此处到底不是松竹斋,老首长也不是安老爷子。

    “怎么,去年过年,没来给我拜年,现如今心中有愧,不好意思说话喽?”老首长出言打破了沉默,接道:“那我就好奇了,过年时你不来给我拜年,今儿个不年不节的,倒是主动上门了,还你帮我掰扯掰扯,是何道理?”

    老首长满脸微笑,鸡皮密匝的眼角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薛向的来意,岂能瞒得过他?

    振华首长笑道:“我看多半是来抱佛脚的。”

    老首长笑道:“我这儿可没有佛脚,臭脚倒是有一双,不过某人就算是要抱佛脚,平时也该多多烧香才是呀,总不能事到临头,头埋土中,把佛脚一抱,就当万事大吉嘛。”

    不待薛向接话,老首长又道:“行了,你的事儿,我大概知道了,有些事儿不是你这娃娃能掺合的,你当前的主要任务是搞好学习嘛,听振华说,把你安排在学校的系团委,本来我是很不同意的,你一个娃娃不要以为写过几篇出彩的文章,掺合进了一些事情,还全身而退了,就觉得天下大可去得,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光看到表面也是不够的。现阶段,我看你要沉下心来,好好读读书,当然,不只是要读你所选所学的专业类书籍,像振华说的,视野一定要开阔,总之,多读书没坏处,开卷有益嘛。”

    说完,老首长不再理他,自顾自上得田埂,朝前行去。

    “小家伙不错,就是了躁点儿,好好读书吧,对了,你干活儿虽然不成,手脚却是麻利,赶紧帮着把这块田给处理了吧,我这老胳膊老腿儿可经不起首长每天折腾。作为回报,透给你个好消息,你的事儿成了….好好干啊,待会儿我来检查。”

    说完,振华同志拍拍薛向的肩膀,也去了。

    望着振华同志单薄的身影,再看看这一片漫无边际的稻田,薛向只觉今天简直就是自己人生最黯淡的一天。振华同志最后那句“透给你个好消息“,在薛向听来就是调侃。他何尝不知自己的事儿成了,因为他看见振华首长的霎那,就知道撞山了,自个儿此来就是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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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万里,我主沉浮! 不用怀疑,你打开本书,就打开了一个传奇! (本书已录入精品频道,均订破五千,高订破万,更新稳定,请放心收藏,阅读)红色风流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色风流,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色风流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