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灭的就是精锐
两个时辰之后,袁胤率骑军进至鲁阳。
当袁胤看到城楼上那杆随风飘扬的大旗之后,忍不住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呼,还好,鲁阳未失,看来是兄长多虑了,以区区八百流寇怎可能攻陷城防完整之坚城?
“城上何人,快快打开城门!”
袁胤策马走到吊桥前,冲城楼上厉声大喝,城楼上静悄悄的,残阳的余辉洒落在女墙上,反射出幽冷的反光,十几名守城汉军已经警惕地挽弓搭箭,瞄准了城楼下的袁胤。
黑甲红袍的城门卫按剑走到女墙前,冷然道:“时辰已过,四门宵禁,没有大人手令任何人等不得出入城池!”
“放肆!”袁胤大怒道,“竖子敢尔,可知某是何人?”
城门卫表情冷漠,对城楼下的上千汉军铁骑视若无睹,冷然道:“请即刻远离城门,退至安全距离以外,否则,弓箭伺候!”
“你!”袁胤暴跳如雷,厉声大喝道,“某乃大汉辅军校尉袁胤是也,让鲁阳令许遥出来与某答话。”
城门卫冷冰冰地答道:“许大人正在议事,恕难通报!”
袁胤心中火起,喝道:“快快打开城门,如若不然就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袁胤身后,千余汉军将士三呼响应,这一千骑军乃是汉军精锐,皆虎狼之徒,齐声呐喊颇有山崩海啸之势,举城皆闻,隐于城门之内的马跃亦微微色变,这可是一支真正的汉军精锐、百战精兵!
“何故喧哗!可是贼寇又杀过来了?”
袁胤正怒不可遏时,城楼上忽然传来一把低沉的喝斥声。旋即鲁阳令许遥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城楼之上,如果袁胤为人细心,当能发现许遥的脸色有些苍白,他身边的那名披甲汉军亦有些表情狰狞,可惜袁胤怒火中烧,已然失却平常之心。
袁术大军屯驻鲁阳时,袁胤与时任鲁阳丞的许遥有过数面之缘,是故认得,当时就大怒道:“许大人,末将奉命率师前来护卫城池、保护何老太爷,经百里奔走,已然兵疲马乏,奈何不允入城休整?”
许遥为难道:“将军有所不知,鲁阳今日方遭流寇袭扰,城中百姓皆惊恐不安,何老太爷亦因惊吓过度而病倒,并再三叮嘱本官,若非虎贲中郎将领军亲至,断不可擅开城门,以免中了流寇诡计呀。”
袁胤皱眉道:“真是岂有此理!?”
许遥道:“将军可在城外暂且驻扎。”
袁胤恼道:“既无辎重,又无粮草,如何扎营?”
许遥皱眉想了想,说道:“左近山中多枯木,将军可命军士前往山中伐木生火,取暖御寒,至于马匹,城中尚有些许干草,本官当命人即刻送来,将军以为如何?”
袁胤无奈道:“罢了,可多取些牛皮、帐蓬之类御寒之物,再送些酒食过来。”
许遥道:“下官理会得,将军需提防流寇袭扰。”
“不劳许大人费心。”
袁胤不耐烦地拔转马头,打马绝尘而去。
稍顷,袁胤率军后退三里扎营,分派好游骑哨探之后,军马卸鞍、战士解甲,又命军士至山中伐木,只派少量军卒在城外空地放牧军马、就地啃食枯草。不及多久,天色黑透,袁胤腹中饥饿难忍,正自等得不耐之际,牛铃响处,只见一行五十余郡国兵已然押着十数辆牛车进了营盘辕门,车上多装草料酒食。
借着夜色的掩护,鲁阳的城门已经悄然洞开,高悬的吊桥也降了下来,一支鬼魅般的军队从城门开出,旋即隐入茫茫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袁胤率亲兵迎上前来,大声质问道:“何故来迟?甚是可恶!”
为首小校神情不愉,答道:“仓促之间如何备得许多酒食,自然费时。”
袁胤皱眉怒道:“汝是何人?竟敢这般放肆!可是某是何人?”
袁胤素来自负家世,一向眼高于顶、目空一切,今日连番被小校轻视,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怒火,按剑抢上前来,袁胤身后,十余亲兵虎狼环伺。不及十步,那小校已然走的近了,袁胤看的真切,只见那小校身高七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十分俊朗雄伟。
袁胤一怔,不料区区鲁阳小县竟有如此雄壮人物,顿时问道:“汝乃何人?”
小校嘴角忽然绽起一丝诡异的笑容,答道:“某~~西凉马跃是也!”
“西凉马跃?”袁胤皱眉道,“不曾听说过……”
还是一名亲兵反应够快,顷刻间脸色大变,冲袁胤喊道:“将军,贼酋马跃!”
“贼酋~喝,马跃!你是马跃!?”
“正是在下!”
袁胤勃然色变,转身欲走。
马跃森然一笑,断喝道:“现在才想起要走,太晚了~~动手!”
“锵~~”
钢刀磨擦刀鞘的刺耳声中,五十余柄锃亮的腰刀已经擎起半空,原本绵羊似的“郡国兵”突然间摇身一变成了凶神恶煞,嗷嗷叫着向袁胤和他身边的十余名亲兵掩杀过来,十余名亲兵慌忙护着袁胤且战且退,营盘周围的汉军则又忙不迭地赶来支援,一时间营中大乱、杀声震天。
“咻~~”
一名流寇趁乱将一支响箭射往空中,刺耳的锐啸惊碎了静谧的夜空,寂静的原野上骤然响起排山倒海的呐喊声,一支军队鬼魅般出现在汉军营盘周围,向着或解甲休息,或伐木搭营的汉军将士掩杀过来,黑暗中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只听杀声透宇,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人影。
如果换了一般的郡国兵,只怕就此崩溃,但这支骑军毕竟是大汉精锐、百战精兵,短暂的混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在口令与号子的指引下迅速集结,并兵分两路,少量汉军围剿营中流寇,大部汉军迎击营外流寇,调度有序、章法不乱。
马跃见汉军反应如此迅速,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组织起如此严密的防御阵形,心知已经无机可趁,遂当机立断率50余精锐流寇不进反退、撤出营外。今晚袭营,目的非在击溃汉军,实在夺取马匹耳!
直到藏身数百汉军的严密环护之下,袁胤始才长舒一口气,想及方才惊险处,此时犹自心有余悸。袁胤正自庆幸时,忽听营盘左方马嘶人沸,杀声渐起,一名小校色变道:“将军不好,流寇意欲夺马!”
袁胤一怔,旋即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全军出击,务要全歼这伙毛贼!”
袁胤一声令下,激烈的战鼓声霎时咚咚响起,已经集结的汉军开始列成犀利齐整的攻击阵形,踏着整齐的步伐从营中汹涌而出。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喊着嘹亮的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近千汉军汇聚成一股钢铁洪流、滚滚而前,浓烈的杀机在天地之间激荡不已,强大的自信在每一名汉军将士的胸中燃烧,这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犯我汉军天威者,神鬼皆诛!
大汉帝国虽然气数将尽,然虎死雄威在,那支曾经傲视世界的汉军仍犹在。
军营外,夜色下,马跃神情凝霜,持刀肃立。
马跃身后,数百流寇严阵以待,熊熊火光映亮了数百张年轻得让人心疼的脸庞,是什么让他们的表情变得如此狰狞?是什么点燃了他们眸子里那灼热的杀机?每一名流寇的心中皆有一股野火在燃烧,汉军精锐又如何?灭的就是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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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骑军
当袁术再次见到袁胤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袁胤的头盔掉了,铠甲破了,衣袍也烂了,脸上、身上脏兮兮的,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形容枯槁,简直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袁胤身后,跟着数百残兵败卒,简直让人无法跟出征之前的一千精骑联系起来,这前后的反差也太强烈了。大汉帝国的精锐之师,竟然被人打成这副模样!对手还是区区八百流寇,耻辱,耻辱啊~~
袁胤仆地跪倒尘埃,泣道:“兄长,兄长~~”
袁术仰起头来,表情痛苦,语气低沉地说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袁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一千精骑,一千精骑哪,那可都是大将军托付给我的精兵呀,我该如何向大将军交待?我该如何向大将军交待哪~~”
袁胤脸色大变,伏地求饶道:“兄长饶命,兄长饶命呀~”
“一千精骑,不到两天时间就只剩下这么几百号残兵败卒,战马一匹不存,教我如何饶你?如何饶你!”袁术闭上眼睛,冷酷地挥了挥手,“拖下去,斩~~”
两名随军刽子手虎狼般扑了上来,架起袁胤就走,袁胤杀猪般嚎叫起来,大喊大叫道:“不要,别杀我,兄长~”
“且慢!”
人群中,蒯越忽然越众而出。
袁术心中一松,脸上表情却丝毫未变,冷幽幽地扫了蒯越一眼,问道:“异度有何话说?”
蒯越心中哂然,脸上却淡淡地说道:“骑军之败颇为蹊跷,在下有许多疑点,尚须问明袁胤将军,还望将军刀下留人。”
金尚、蒯良等人旋即醒悟,跟着劝道:“是呀将军,总该先问明骑军是如何战败,如若罪责果在袁胤将军,到时再斩未迟。”
袁术佯装凝思片刻,挥手道:“也罢。”
蒯越翻身下马,走到袁胤跟前,将袁胤从地上扶起,袁胤险死还生,庆幸之余心中对蒯越感激涕零,竟抱着蒯越的大腿呜呜哭了起来。蒯越心中颇为鄙夷,心忖这便是传说中四世三公的袁门子弟吗?
“袁胤将军休要悲伤,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挂怀,起来,且起来。”
袁胤爬起身来,像女人般哭哭啼啼地说起发生在鲁阳城外的夜战来。
……
雉县通往鲁阳的官道上,上百辆马车、牛车、驴车排成一串长长的车队,满载粮草辎重、逶迤而行,前后只有五百精兵随行保护。自接到袁胤战报之后,袁术率主力轻装疾进前去接应,逐渐与辎重队拉开了距离。
一行大雁从天上依次飞过,逐渐昏暗的天空上响起声声凄凉的悲鸣。
残阳如血,染红了远处的莽莽大山,一杆大旗突然诡魅般从前方的山谷里出现,上书“八百流寇”四个血红大字,血色大旗下,一骑傲然,雕像般迎风肃立,仿佛已在此地等待了千年。
马跃跨马横刀,肃立于官道之上,朔风吹荡起身后的披风,猎猎作响。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奇特的牛角号声骤然冲霄而起,在嘹亮到令人窒息的牛角号声中,一骑接着一骑从前方山谷里渐次出现,像百川纳海般汇聚到了那杆血色大旗之下,誓死追随在那雕像般的骑士身后。
许久之后,那杆血色大旗下已经聚集起了一大群骑兵,黑压压一片,只有那一片樱红的流苏在残阳的照耀下显得越发的凄艳。嘹亮的牛角号声嘎然而止,天地间一片肃静,除了朔风的呼嚎,只有战马不时发出几声响鼻,莽莽苍穹,寂寂旷野,显出十分肃杀,九分萧瑟。
“呜~~”
汉军也终于吹响了示警的号角,这支颇具规模的骑军,虽然也披着汉军的制式铠甲,穿着汉军的制式战袍,但他们根本就不是汉军,因为那杆血色大旗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八百流寇”四个血色大字。
“敌袭~~列阵迎敌~~”
汉军将领凄厉的呼喊划破了长空,仆兵、杂役乱成一团,随行护送的精兵开始集结列阵……
“驾~”
马跃双腿轻轻一挟马腹,战马甩了甩脑袋又打了个响鼻,缓缓放开四蹄开始小跑,马跃身后,数百骑流寇亦步亦趋,当那一丝隐隐的雷声逐渐壮大成震耳欲聋的隆隆声时,战马已经开始全速冲刺,数百骑战马奋勇争先,上千只马蹄无情地叩击大地,天地间只有战马在嘶叫,大地在呻吟……
数百骑流寇就像是一波汹涌的洪流,向着汉军辎重队席卷而来。
马跃眉目狰狞,将厚背钢刀高举过顶,声嘶力竭的咆哮起来:“杀光汉军!烧光辎重!抢光粮草!一粒都不给汉军留下,饿死狗娘养的~~~~”
……
“竟然败得如此干脆!?八百流寇竟然如此骠悍!?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听罢袁胤叙述,蒯越都忍不住凛然失色。
袁术及一众谋士、将校更是震惊莫名,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袁术厉声道:“受伤的士卒,统统上前来!”
袁胤转过身去,冲身后的残兵败卒黯然招手,仍能勉强站立的数百汉军有抬的、有扶的、也有背的,将数百伤兵架了过来,在袁术等人面前逐一摆开。袁术等人逐一望去,只见受伤的汉军身上伤口各不相同,却有一点惊人的相似,那就是每个人身上皆沾上了白色的粉状物体,几乎所有受伤的士卒都痛苦地紧闭双眸,哀嚎不止。
袁胤悲痛欲绝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军将士奋勇争先,意欲一举荡平流寇,谁曾想异变陡生,从流寇阵中骤然抛来许多布袋,我军将士不察,皆以刀劈之,布袋即破,袋中物事洒出,满天都是,许多将士就此黑了两眼,只能任由流寇……屠戳哇。”
“郎中!郎中呢?”袁术高叫道,“快上前仔细察看,这究竟是何毒物?”
不待郎中前来,蒯越早已经凑近仔细察看,略一分辩旋即大惊失色道:“竟然只是石垩!?石垩竟然还有这等妙用?竟能致人双目失明!”
“石垩?”
袁术等人惊疑不定,竟然只是涂壁刷墙所用之石垩?各州郡多有缎烧,却从未有人知晓石垩还有这般用途,古之典籍亦未有记载也。
蒯越仰天长叹道:“马跃,有神鬼莫测之才,越不及也。”
“报~~”
蒯越话音方落,一骑从南方急驰而来,堪堪冲到袁术跟前始才勒住坐骑,翻身下马仆倒尘埃,喘息道:“将军,八百流寇半路截击,辎重队已然全军覆灭,粮草尽数被抢,辎重全数被烧矣~”
“什么!?”
袁术两眼圆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马跃用起兵来,还真是*般让人难以招架呀。张勋、金尚、李严等人亦慌忙围了过来,神色凝重。良久,袁术始长叹一声道:“势危,大军且回雉县,待重新筹集粮草辎重再做计较。”
“报~~”
袁术话音方落,又一骑探马流星而至,袁术惊得弹身而起,以无比恐惧的眼神望着那骑探马疾驰而来,浑身直冒冷气。
“报~将军,雉县……”
袁术大吃一惊,厉声道:“雉县亦陷了吗?”
探马呃了一声,喘息道:“并不曾失陷,流寇诈城不成,绕城而过奔袭宛城去了。”
“呼~~”袁术长出一口气,心有余悸道,“幸好宛城有子柔坐镇,可无忧矣。”
第六十三章 集重兵而驱之
夜色沉沉,寒意袭人,熊熊燃烧的篝火也无法抵御山中严寒。除了负责警戒的士兵,绝大多数流寇已经紧挨着火堆沉沉入睡,寂静的山谷里除了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叭声以就只有士兵不时发出的梦呓声。
马跃靠坐在一株古树下,明亮深沉的黑眸仰望满天星辰,睡意全无。
昨夜鲁阳与袁胤骑军的一战,可谓事起仓促,汉军的坚韧和顽强也超乎马跃的想象。既使在遭受猝然袭击的情况下,汉军仍能临危不乱,稳住防线,而后迅速展开反击,差点把马跃带出城外的500名流寇一举击灭。
幸好马跃早有准备,每名流寇皆随身携带了几小包石灰粉,这小小的石灰粉在关键时刻发挥了难以想象的威力,终于帮助八百流寇打赢了这场具有重大意义的硬仗!而且只付出了极小的代价。
鲁阳一战,意义重大!不但凭空获得了千余匹军马,让八百流寇从此变成一支清一色的骑军,当然,马跃并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有了战马,八百流寇立刻就会变成精锐骑军。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想训练一名合格的骑兵,并非易事,现在的八百流寇顶多只是一群骑在马背上的步兵而已。
但就算如此,这些战马对于八百流寇而言还是意义重大,至少,八百流寇的流窜速度将大大加快,汉军将更加防不胜防。
然而,比得到大批军马更为重要的是,经此一战八百流寇彻底越过了汉军这道坎,如此精锐的骑军都败在了八百流寇手下,放眼整个大汉帝国,谁与争锋?现在,八百流寇已经完全当得起“虎狼之师”这个称号了。
等将来有了地盘,再将这支虎狼之师严加训练,那就是一支拖不垮、打不烂,永不言败的铁血之师!
到今天为止,狼计划可谓功德圆满!这伙以前只懂得扛锄刨地的农夫,现在终于有了质的改变,现在的他们,爪牙锋利、意志坚强、狠辣冷酷,已经完全从被吃的绵羊转变成了吃羊的恶狼。
现在,再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他们在这个乱世当中生存下去,从今天始,八百流寇的目标将不再是单纯的为了活下去,而应该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看来是时候找块地盘了,可是属于八百流寇的地盘在何方?
立足中原绝无可能。
运动起来,八百流寇能够把汉军杀得落花流水,可如果落入阵地和汉军硬拼,这八百来人还不够汉军塞牙缝的,马跃绝不会自大到只凭八百多号人就能占据雄城大邑,在大汉帝国的心脏地带割据称雄,那纯属找死。
除了中原,八百流寇该去往何方?
山谷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惊起寒鸦数双,扑翅着飞往远处空山。马跃倏然抬头,只见管亥铁塔似的身影正疾步而来,管亥身后跟着满脸风霜的裴元绍。
……
雉县,议事大厅里气氛沉闷,袁术麾下几乎所有的谋士武将全数在座,连黄忠、魏和亦被紧急召来参与议事,所有人等皆皱眉不展、表情凝重。探马刚刚回报,八百流寇已经绕过宛城,一路往南流窜至精山一带,业已与困守精山的流寇疑兵合军一处。
“事情非常棘手!”蒯越思忖良久,叹道,“八百流寇骠悍骁勇、来去如风,今得战马之助更是如虎添翼,防不胜防矣!”
金尚难得地附和道:“是呀,如若派的军队少了,恐反遭不测,如若派的军队多了,则所需粮草辎重必巨,则又行军缓慢,如何能追上八百流寇之脚步?难矣。”
李严道:“更难的是,八百流寇完全不类于古之贼寇,既不据城而守,又不占山为王,纵骑劫掠、往来如风,完全难以猜度其下一步行军方位、目的,令我军无法判断其意图,更无从作出相应的安排,唉~~”
伤势刚刚有所好转的孙坚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如此说来,我军岂非只有束手待毙的份?”
孙坚表情狰狞,一条麻布绷带斜缠头上,将他的左眼完全遮住,露在外面的那只右眼却仍然精光四射,杀机流露。前次雉县一战,孙坚差点就死在马跃刀下,幸好麾下猛将黄盖及时杀到,一箭射退马跃,始才拣回一条性命,经随军郎中极力抢救,总算保住了右眼,可惜一只左眼却永远失明了。
“那倒不至于,我军虽然被动,却仍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八百流寇的袭扰虽然让人头疼,可若说能够对我军构成威胁,却也未免高看他们了。”蒯越想了想,向袁术道,“将军,越有上中下三策,可供选择。”
袁术道:“且试言之。”
蒯越道:“下策乃诱而歼之,中策乃集结重兵驱之,上策乃深沟高垒,实施坚壁清野,则流寇补给困难,自然避而他走。”
袁术皱眉道:“深沟高垒、坚壁清野固然能令流寇退走,但却旷日持久,恐朝廷不容、天子怪罪,诱而歼之则又过于冒险,马跃狡诈如狐未必便会上当,如若设计不当又恐为敌所趁,吾意欲集结重兵驱逐之,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蒯越的中策可谓与袁术的本意不谋而合,八百流寇在前方肆虐、荼毒,逍遥快活,他则于后追剿,趁势接收地盘、安插亲信,可谓各取所需,至于百姓困苦,黎民生死,又与他袁术何干?
蒯越道:“若欲集结重兵驱之,必先善二事。”
袁术道:“何事?”
蒯越道:“其一,于隘口、要冲、险山绝峰、河畔旷野等处积木为台,多存白草,一旦发现流寇行踪,即可举火为号,一来向附近县、乡示警,二来可引领各路大军追而逐之。其二,大军离城之后,各县守备空虚,必先多募义勇兵,并勤加操练,虽不足以上阵杀敌,却可用之守城。”
袁术道:“善!元休可从速安排人手修筑烽火台,至于招募义勇兵及操练之事,可诏令各县,即刻照办。”
蒯越又道:“大军出征,不可集于一处,亦不可过于分散,每路大军以一千人规模为宜,不求破敌,但求自保,各路大军相距不得过于遥远,以免为八百流寇趁隙走脱。各路大军可以流寇为中心,呈扇形散开徐徐而前,并互通声息、互为声援,闻贼踪而进,见烽火而援,遇贼袭则固守,则流寇累日奔走,终不得休息,不久自然避而他走。”
李严不甘寂寞,补充道:“还需晓喻各县,非将军亲至,任何军队不许擅自进城,只许城外驻扎,以免予敌可趁之机。”
“善!”袁术击案而起,向李严道,“李严听令。”
李严踏前一步,昂首挺胸道:“在。”
“即刻快马晓喻各县,非本将亲至,任何军队不许擅自进城,各城可严加防范,阻止一切可疑人等入城。”
“遵命!”
“孙坚听令。”
“末将在。”
“引所部兵马一千,出屯精山之东,贼寇至则退,烽火起则进,不得有误。”
“遵命!”
“张勋听令。”
“末将在。”
“引军一千,出屯精山之西,与孙坚所部保持距离,不得有误。”
“遵命!”
“袁胤听令。”
“末将在。”
“同样领军一千,出屯精山之北,与孙坚、张勋所部保持距离,尔当切记,当将功赎罪,但有差错,两罪并罚,定斩不饶。”
“遵命!”
“黄忠、魏和。”
“末将在。”
“各领南阳兵一千,出屯精山之南,不得有误。”
“遵命。”
“纪灵、李严于帐前听调,本将自统中军两千、居中策应,各路大军随时呼应,互为支援,断不可轻敌冒进,违令者~~~斩!”
第六十四章 转战颖川
西风烈烈,战马啸啸。颖水河畔,一杆血色大旗正迎着寒风猎猎飘扬。
“大头领,貂蝉就此拜别。”
貂蝉冲马跃嫣然一笑,露出两排编贝似的玉齿,显得异常惹眼,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那身肮脏的乞丐装扮,正向马跃拜别。
马跃点了点头,沉声道:“姑娘保重。”
“小女子回洛阳之后,朝中但有消息,即刻让人前来报与大头领知晓。”
貂蝉最后看了马跃一眼,转身离去。
管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冲马跃道:“伯齐,真放她走?这疤脸娘们长得虽然不咋样,可一身细皮嫩肉着实诱人,不如赏我快活罢?嘿嘿,嘿嘿嘿……”
马跃阴冷地掠了管亥一眼,冷然道:“再多废话一句,我就让人把你那话儿给骟了!”
管亥骇了一跳,赶紧护着裆部落荒而逃。
“管亥这家伙~~”裴元绍摇了摇头,向马跃道:“伯齐,真的就这样离开南阳了?你是不是再想想,毕竟我们一直就在南阳转战,对南阳的地形、汉军都比较熟悉,可对颖川却一无所知啊。”
马跃回头掠了南阳一眼,阴沉沉地说道:“袁术有高人相助,南阳已经没有我们八百流寇的活路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裴元绍皱眉不服道:“就凭那几堆烽火么?”
马跃眸子里寒芒一闪,沉声道:“且不可小看那几堆烽火,八百流寇如若继续留在南阳,终有一天会败亡在这小小的几堆烽火之下!”
裴元绍悚然一惊,失声道:“当真如此厉害!?”
马跃凝然点头,沉声道:“骑兵虽然行动迅,受地形的限制却也远甚于步兵,南阳虽多平地却不连通,多为山岭、河道所阻隔。骑兵若想往来纵横,势必要穿行于山岭隘口、河道渡口之间,而这些烽火台恰恰就筑于这些要害之处,有了这些烽火为号,我军的一举一动皆难逃汉军监视,无论我军如何行动,汉军皆可预做安排。”
裴元绍郁闷道:“难怪在南阳境内流窜十余日,竟不曾攻陷一座城池,原来是汉军预先已经有了准备。可恨!早知道当初我就该带人拔掉这些该死的烽火台。”
马跃冷然道:“那根本没用,你今天拔了,汉军明天就可以重新修好,不过是堆起一堆干柴而已,根本费不了多少时日。”
裴元绍想了想,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悚然道:“伯齐,袁术那贼坯会不会率军追来,在颖川也遍筑烽火台?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不必多虑。”马跃冷然道,“颖川地多平原,千里相通。骑兵可往来纵横,毫无阻隔,就算汉军在平原上修满了烽火台也照样没用。袁术不来便罢,如若敢追来,我定教他来得回不得。哼哼。”
两人正说间,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裴元绍手搭凉蓬往前方张望片刻,喜道:“伯齐,是周仓那厮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来。”
只片刻功夫,周仓与那汉子已然奔行近前,两人先后翻身下马,拜倒在马跃跟前。
“大头领。邓茂前来相投。”
周仓话音方落,身边那汉子已经抢前一步,朗声道:“小人邓茂,仰慕大头领威名久矣,愿举众相投!”
“邓茂?”
马跃心头一动,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周仓说道:“邓茂与某同乡,本是颖川督帅波才部将,兵败后,率本部军兵在前方青砀山上落草为寇。某于归途撞上,是故引来相投。”
邓茂又道:“小人寨中有精兵六百,情愿追随大头领麾下。且附近山中还有廖化、彭脱二人,各拥兵数百,小人可说之一并来投。”
……
鲁阳城外,袁术中军大营。
听罢探马回报,蒯越欣然向袁术道:“将军,八百流寇已然避走颖川,南阳定矣。”
袁术欣闻,连声道:“好!好!甚好!南阳得定,异度当居功,术当即刻上奏天子,具言异度功绩。”
蒯越道:“惭愧,八百流寇虽走,实非越之功,乃马跃主动避走尔。”
袁术道:“异度不必自谦,若非君之烽火之计,八百流寇,逐之难矣。”
一边的金尚目露妒忌之色,清咳一声向袁术道:“将军,今贼寇虽走然威胁未除,若斩草而不除根,恐流寇去而复返,则为祸犹烈。为今之计,可命上将一员,率师数千,入颖川与颖川军夹击之,务要将八百流寇击灭于颖川郡内,以绝后患。”
蒯越反驳道:“将军,今南阳方定,人心未稳,且不可贸然对外兴兵,当务之急应调兵谴将扼守各处隘口,阻断流寇退路,并张榜安民,肃清治安,命各县、乡整顿武备,多慕义勇兵,勤加操练,及数月,纵然八百流寇去而复返,亦不过自投死路尔。”
袁术凝眉沉思片刻,向金尚道:“元休之言,甚合吾意,吾当率师亲征之。”
蒯越闻言幽幽一叹。
金尚则大喜道:“将军英明。”
……
冀州黄巾军最后的堡垒,广宗城。
黑云压顶,天地一片灰蒙,张角站在城楼之上,极目眺望南方,张角身后,张梁按剑肃立,眉目阴森。
“喀喇喇~”
一道刺目的闪电倏然划破长空,照亮了空寂地旷野,张角的眉毛轻轻地跳了一下,借着闪电的光亮,他分明看到了一片巨大的阴云,正从旷野上向着广宗城缓缓逼近,但那不是天上的乌云,而是一片由无数汉军铁甲组成的阴云。
一滴冰冷的雨水自天而降,悄然滴在张角脸上。冰冷的质感从脸颊一直沁透心肺,最后的决战——终于要开始了吗?
“呜呜~~”
天地间骤然响起苍劲、嘹亮到让人窒息的牛角号声,张角甚至能够感受到脚下的城墙都在微微地颤抖,又一道闪电劈将下来,那片森森铁甲又向着广宗城逼近了一些。
“咚咚咚~~”
紧接牛角号声之后,雄浑到令人热血燃烧的激烈鼓声响彻云霄。
幽暗的天穹下,在嘹亮的牛角号声中,在激昂的战鼓声中,成千上万的汉军将士排列成一块块整齐的方阵,喊着嘹亮的号子,踩着整齐的步伐汹涌而前,热血已经沸腾,原始地兽性正在将士们心中澎湃激荡。
“吼~~”
“吼~~”
“吼~~”
步兵方阵过后,幽黑的天穹下,突然出现了十几座高耸的黑塔,成百上千地汉军像蚂蚁般聚焦在黑塔周围,一条条的绳索从黑塔上垂下,紧紧地勒在汉军将士的肩膀上。深深地勒进了他们**的肌肉里。在汉军将士整齐的号子声中,这十几座高耸的黑塔冉冉前移,虽然缓慢,却是无可阻挡地向着广宗城逼近。
“号呜呜~~~”
奇特绵长的牛角号声在汉军步兵方阵的左右两侧同时沉沉而起,借着远方天际翻腾不休地闪电余光,有两支庞大的骑兵像巨钳般从汉军步兵阵地两侧碾压过来,无数锋利的长矛汇聚成一片死亡森林,几欲刺穿阴暗的天空。
朔风如刀、旌旗飘扬,大汉左中郎将朱隽在一大群将校的环护之下出现在中军本阵,漆黑的双眸阴冷地盯着天穹下、广宗城那庞然大物般的暗黑轮廓,俊逸的脸庞已然布满了萧肃的杀机。
朱隽倏然高举右臂,嘹亮地牛角号声与激越地战鼓声嘎然而止,汉军将士那整齐的号子声也突然消逝。天宇间骤然诡异地一片寂静,只有远处天际,兀自有隆隆的雷声隐隐传来,整个战场上一片肃杀。
冰冷的杀机在天地之间无尽地弥漫开来,已经进入攻击阵地的汉军就像一头巨大的魔兽,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滴血的獠牙……
广宗城楼上,张角脸上的肌肉悄然抽搐了两下。
“锉~~”
刺耳地金铁摩擦声中,张角缓缓抽出宝剑。逐渐高举过顶,恰有一道刺目的闪电劈落下来,映在张角锋利的宝剑之上,顿时幻起夺目的银辉,霎时间,张角凄厉而又苍凉的声音响彻城楼。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大贤良师的信徒们,鼓起你们的勇气,燃烧你们的血液,裹上铠甲,拿起武器,都上到城楼上来吧,决战的时刻已经到来,我们的决心与闪电同辉~~~”
“万岁~~”
张梁率先振臂欢呼起来。
“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数的黄巾信徒疯狂地响应,然后像蚂蚁一样涌上了城头,他们狂热地呐喊着,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兵器,喧泄着自己的热情。
汉军本阵,朱隽右臂轻轻挥落,传令兵凄厉的叫声霎时响遍全军。
“霹雳车~~~放!”
“呼!”
“呼!”
十数声刺耳的破空声中,那十数具高耸的黑塔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有长长的甩臂横空挥过,连着长长的铁索将一块块巨石抛往空中。
喀喇~~
又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正在疯狂呐喊的黄巾信徒们清晰地看到,十几个黑点从前方的天际倏然闪现,并迅扩大,向着广宗城的城头恶狠狠地压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颖川之战
青砀山,邓茂山寨。
说是山寨实在是抬举邓茂了,充其量只不过是一大片覆盖在山谷里的简陋窝棚罢了,即使是邓茂的寨主大堂,也是四壁透风、寒冷刺骨,若不是大堂中央燃起了巨大的火塘,简直能把人冻僵。
时间堪堪进入中平二年(公元185年)春天,山中积雪开始融化,正是一年当中最为寒冷的时候。
一只硕大的陶罐架在火塘上,滋滋的热气从陶罐里枭枭升起,马肉和野菜的香味弥漫着整个大堂,为了款待马跃的到来,邓茂特意宰杀了一区战马。邓茂是那种一根肠子的汉子,这跟他的长相完全一致,这样的人率性,只佩服真英雄,所以对八百流寇和马跃的敬佩是自内心的,绝无半点虚假。
马跃也不客气,从腿帮里拔出匕,到陶罐里割下一大块煮透了的马肉,正欲往嘴里送,却忽然现大寨的四周已经聚焦了不少的“山贼”,这些“山贼”大多都是小孩和妇女,还有少许的老人,每个人都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望着马跃手中的马肉,眸子里纷纷流露出贪婪的神情来。
马跃将马肉恶狠狠地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坐在马跃身边的管亥、裴元绍、周仓三人也有样学样,各自割了一大块马肉,狼吞虎咽起来,说起来,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头领,也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餐了。
大寨周围响起一片失望的叹息声,连邓茂也望着瓦罐里迅减少的马肉,咕嘟一声咽下了一口唾沫,其实……邓茂也已经整整三个月没有尝过肉味了。对这一切,马跃却视若无睹,心安理得地大快朵颐。生处乱世,同情心泛滥只会让人死得更快,只有心够狠、够硬,才能活到最后!
曹操那厮连人肉都吃,可他却是名留青史的绝代枭雄!
马跃四人如风卷残云,很快就将一大罐马肉消灭殆尽,只剩下一地的碎骨残碴、狼藉不堪。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呃,马跃一边以匕剔着牙齿一边向邓茂道:“邓大当家的,山寨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啊?”
邓茂叹息了一声,黯然道:“自从波帅事败后,小人带着数千弟兄上了青砀山落草为寇。一开始倒也过得逍遥,时不时下山打家劫舍,快活一番,闲时在山中垦田种粮,倒也颇能自给自足,混口饭吃。可是年前,赵谦老贼不知道从哪里招来了一个狗头军师,这厮端的厉害,弟兄们几次下山都吃了大亏,数千弟兄也几乎折损殆尽,只剩下六百精壮,再有就是满山地老幼妇孺了。唉~~”
马跃拍了拍邓茂的肩膀,安慰道:“邓大当家放心,要不了几天,保证青砀山的弟兄们进吃香的、喝辣的!”
邓茂奋然道:“马大头领曾以区区八百众攻陷南阳郡治宛城,此事天下皆知,小人及寨中精兵愿为驱策。”
马跃沉声道:“很好,如此,可尽取山中存粮,供我军将士饱餐一顿,待养足精神,明日汇合廖化、彭脱二人后做计较。“
邓茂拱手道:“遵命。”
邓茂正欲前去安排时,前方忽有山贼匆匆来报,青牛坪大当家廖化、白虎岭大当家彭脱率众来投。
“哦,这么快?”
邓茂目露惊疑之色,他派出去的人才刚出不久,怎么两人就率众来到了?按时间算来,不应该这么快啊。
“恐是败走而来。”马跃眸子里寒芒一闪,沉声道:“管亥!”
“在。”
“传令,所有弟兄饱餐一顿,抓紧时间休息,很快就有一场恶仗要打了!”
管亥森然道:“遵命!”
邓茂愣愣地望着管亥转身昂然离去,讷讷地问道:“大头领。这……您要出征!?”
马跃沉声道:“邓大当家,不是出征,是迎战,不出所料,赵谦老贼只怕已经尽起颖川精锐,前来进攻青砀山了。”
……
颖川郡,方圆不过数百里,面积不及南阳郡四一,然鼎盛时期人口曾达数百万之巨,足见当时人口之稠密、社会之繁荣。中平元年,颖川先遭大旱,又遇蝗灾,百姓颗粒无收,黄巾方帅波才登高一呼,百姓群起响应,黄巾军遂泛滥成灾。
及皇甫嵩、朱隽率军平叛,大肆斩杀黄巾逆贼,大量无辜百姓遭受池鱼之殃,战火稍息,颖川郡民生凋蔽,百姓二去其一。
然而,皇甫嵩及朱隽的官军只是击溃了波才的黄巾军,并不曾把所有地黄巾贼都斩尽杀绝,及至汉军退走,黄巾余孽死灰复燃,或啸聚山林,占山为王,或筑城堡以抗朝廷,整个颖川陷入一片混沌。
颖川太守赵谦率军四处讨伐,毫无建树,后听从长史郭图计策,先易后难、逐个击破,至中平二年春,颖川郡境内的黄巾余部大多已荡平,只余颖川、南阳交界处的群山密林里还盘踞着邓茂、廖化及彭脱等三股最为顽强的悍贼,邓茂等虽然负隅顽抗,却已然穷途末路,覆灭只在朝夕之间了。
……
赵谦一身戎装,跨骑骏马之上,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前方苍莽群山,苍山寂寂、鸟兽绝迹,天地之间一片肃杀。
这是对山贼的最后一战了。
招降的使者上山已经足有一个时辰,山中却久久不见回应,赵谦阴声道:“看来贼寇是准备顽抗到底了。”
郭图策马轻轻向前,说道:“这乃是意料中的事,谴使招降并非真的为了招降,实乃为了瓦解贼寇抵抗之决心耳。”
赵谦点头道:“公则此计甚妙,料想可以成事。”
话音方落,前方山梁上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稍顷,一骑战马从山道上迤逦而下,蹄声得得,径直向着汉军军阵而来,马背上跨骑一名汉军骑士,一阵朔风刮过,骑士的坎肩猎猎作响,坎肩上,赫然空空如也,那颗头颅已然不翼而飞。
赵谦顿时目露寒光,这名骑士分明便是派上山去的使者。
“吼~~”
“吼~~”
更为浑雄嘹亮的吼声沉沉响起,成百上千的贼寇身影纷纷涌现,逐渐聚焦到了为大汉身后。学着大汉地样子,疯狂地挥舞着手中各式各样的古怪兵器,以一切能够想到的方式向数百步之外的汉军嚣叫示威。
汉军将士严阵以待,表情冷漠,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只有寒风刮过他们漆黑的铁甲,出沉闷的低啸。
郭图皱紧了眉头,低声道:“这伙山贼还真是顽强啊。”
“那就让这些愚昧的山贼与青砀山的草木同朽吧。”赵谦脸色一冷,断喝道:“开始进攻!”
“遵命,大人。”
紧挨着赵谦肃立的颖川都尉将头盔覆于头上,然后凄厉地嘶吼起来。
“击鼓吹号~~”
“号呜呜~~”
“咚咚咚~~”
“弓箭手~~准备~~”
“刀盾手~~前进~~”
号角声、战鼓声霎时响成一片,山林间的空气骤然间变得炽烈起来。
兵器撞击声、铠甲摩擦声响成一片,原本坐于地上休息地弓箭手们纷纷站了起来,在军官的喝斥下迅排成整齐的队列,紧张地开始检查箭壶中的箭支,又将负于背上的长弓卸下来挽在手中。
“汉军威武!”
颖川都尉振臂怒吼。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将士跟着齐声呐喊。
在整齐嘹亮的号子声中,一千名刀盾手迈开整齐的步伐,踩着阴冷的地面,滚滚而前,进至距离密林边缘百步之遥时,军官一声令下,汉军刀盾手地脚步嘎然而止,上千块盾牌同时往地上重重一顿,顿刻间筑起一堵堵冰冷地坚墙。密密麻麻的刀尖从盾牌缝隙里露出来,闪烁着死亡的冷辉!
传令兵再将令旗往前一挥,准备就绪地一千名弓箭手一溜小跑,疾步向前,在盾牌阵的掩护之下开始挽弓搭箭,一支支冰冷的箭矢已经瞄准了幽暗的虚空。
……
密林深处,一骑缓缓向前,马跃跨马横刀,表情凝重,这是踏入颖川之后的第一战,不但事关青砀山山贼的生死,亦关乎八百流寇的生死存亡,只许胜,不许败!战马的响鼻声此起彼伏,八百流寇一骑接着一骑从密林中出现,逐渐汇集到了马跃身后,并向两翼缓缓展开,逐渐形成一道不甚规则的扇形。
……
“嗷~~”
山梁上,密林边缘,邓茂掠了一眼左后方幽深的丛林,眸子里掠过一丝冰冷地杀机,狂嚎愈烈。
“嗷~~”
山贼们狼嚎响应。
赵谦的嘴角绽开一丝冷笑,叫得再响又有何用?难不成汉军还会闻山贼嚎叫而退走?很快,这些嚣张的山贼就该像兔子般满山乱窜了,这样的场景他实在是见的太多了,这次当然不会例外!
“呦~~”
汉军都尉高举右臂,一千名弓箭手机械地从箭壶里抽出一支支羽箭搭于弦上,尔后双臂力将长弓举起,在嘎吱嘎吱的弓弦绷紧声中,一张张长弓已经挽成了满月状,每一名弓箭手皆表情冷漠,两眼微眯,不带任何感情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
“放箭~~”
“咻~~”
“咻~~”
汉军都尉一声令下,一千名弓箭手同时松开右手,弓弦响处,刺耳的锐啸声划破长空。一千支狼毫羽箭已经带着冰寒的杀机,瞬时飞临贼阵头顶,然后像雨点般恶狠狠地扎落下来,那片乌黑地雨丝,几欲遮蔽了整片天空。
邓茂昂起脑袋,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瞪着那一片“阴雨”从天而降,有莫名的森寒在他的眸子里激荡。这些该死的汉军,总是在装备上拥有绝对的优势。
霎时间,惨嚎声冲宵而起,可怜地山贼们既无盾牌防身,又没铠甲护体,只能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来抵挡箭矢的蹂躏,结果可想而知。
“呃啊~~”
凄厉的惨嚎声近在咫尺,一名山贼哀嚎着仆倒在地,四肢抽搐,一支锋利的羽箭从他的左眼狠狠贯入,扎透了整颗头颅又从脑后穿出,有一滴殷红的液体顺着锋利森冷的箭矢滴落,霎时渗入了阴冷潮湿地地面。
“笃~”
一声闷响起自邓茂身后,惊回,一名山贼恰好将一块破木板从头上移到面前,只见一支羽箭已经深深地扎进了木板里,箭羽兀自颤抖不已。那山贼正感庆幸时,又一支锋利的羽箭自天而降,准确而又无情地将他笼罩,但他已经再不出任何声音了,他的双手极力张开,想去拔掉那支该死的羽箭,但他至死都没能做到。
“仆!”
山贼直挺挺地倒了下来。双眼圆睁,眼神逐渐散乱,很快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赵谦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这便是他熟悉的山贼,这熟悉地一幕曾经许多次上演,直到今天,还在继续上演,这些山贼丝毫没有吸取教训,还是一样地愚昧,容易对付啊。
赵谦身后,郭图同样神色阴沉,心中却不无得意。先以长弓攒射,尔后以步兵驱之,虽只是兵书上最基本的战术,但如果没有他郭图,赵谦也许永远都不会想到它。
密林边缘,整个贼阵已然一片混乱,无助的山贼们正在狼奔豕突、四处逃窜,试图躲过那恐怖的箭雨,但这是徒劳的,箭雨的覆盖相当广阔,于是不断有人被钉死在地上,原本密集可观的贼阵很快就稀疏了许多。
“停止放箭~~”
汉军都尉一声令下,弓箭手们终于停止了挽弓搭箭的机械动作,各自长出一口气,连续不断地挽弓,也是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当一名精锐弓箭手,其实并没有人们想象当中那样轻松。
“步兵入队~~~前进~~”
弓箭手的射击虽然结束了,可汉军的进攻却才刚刚开始,随着都尉一声令下,两千名等待多时的轻步兵已经像潮水般从后阵冲了上去,漫山遍野地向着密林边缘的贼阵杀将过去。在赵谦和郭图看来,这一战事实上已经结束了,经历过刚才箭雨洗礼之后,对面山贼地抵抗意志早已经冰消瓦解,两千名轻步兵只需要冲上去收拾残局就行了。
“呼~~”
赵谦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头向身边的郭图道:“公则,颖川定矣。”
郭图微微一笑,谄媚地说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豫州刺史之位非大人莫属矣。”
赵谦捋了捋颔下柳须,心中甚是得意。
……
密林中。
马跃伸出贪婪的舌头,自厚背钢刀的刀刃上缓缓舐过,冰冷的触感自舌尖传来,令马跃整个人的神志为之一清,透过稀疏的树木极目望去,密林边缘已经一片混乱,从汉军箭雨洗礼中幸存下来的山贼正在重新集结,而对面缓坡上,数千汉军步兵正漫山遍野地掩杀过来,旌旗飘扬,刀光耀眼,声势颇为骇人。
马跃轻轻一勒马缰,转过身来,凛冽的目光自每一名流寇身上扫过,所有人地目光霎时聚焦到马跃身上。已经不需要言语的激励,也不需要声嘶力竭的大吼,八百流寇就像是一群残忍嗜杀的野狼,而马跃,就是那一匹驾驭狼群的头狼!
头狼只需要往月下高处一站,只需要一记冷冽的眼神,所有的野狼就会追随在头狼的身后,向猎物展开殊死的进攻!
“喝。”
马跃轻喝一声,勒转马头,战马踏着碎步徐徐前进,马跃身后,八百流寇同时策马而前,缓缓相随,战马的响鼻声响成一片,惊起飞鸟数行,扑翅翅地飞往远处。
“喝!”
马跃嗔目大喝,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吃痛顿时昂一声悲嘶,放开四蹄开始加,马跃身后,八百流寇亦开始加,数千只铁蹄沉重地叩击着大地,恍惚之间,整片森林都在微微颤抖。
“喝哈~~”
马跃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眉目狰狞,眼神灼热,冰冷的厚背钢刀已经高高举起,映寒了幽暗的虚空。
第六十六章 兵锋
一滴冰冷的雪水自树梢悄然滴落,溅在郭图鼻尖上,郭图激泠泠打了个冷颤,甩了甩脑袋,目光无意中掠过左侧那片密林,忽然现一群飞鸟正从林中惊起,郭图顿时心头一沉,空寂寂,飞鸟惊林,莫非林中埋有伏兵!?
但郭图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推测,如果山贼也能用计,那母猪都会上树了。
赵谦忽然侧起耳朵,沉声问郭图道:“公则,什么声音?”
郭图侧耳凝听片刻,惑然道:“只有将士厮杀的声音。”
赵谦道:“不对,声音来自左前方,不是厮杀的声音。”
“左前方?”
郭图闻言心脏不争气地剧跳了一下,倏然转过头来,凝神细听片刻,果然听到了阵阵诡异的声音,似雷声,又似洪峰,只片刻功夫,那声音便已经放大许多,留在原地没有参与肉搏的弓箭手们也听到了这声音,纷纷转头察看。
“咴律律~~”
赵谦和郭图**的战马同时开始狂躁起来,似乎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
“旗!一杆大旗!”
一名眼尖的弓箭手忽然凄厉地尖叫起来,伸手指着左前方。
赵谦、郭图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暗沉沉的天穹下,一杆血色大旗自密林中诡异地出现,凄艳的旗帜中绣着“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血色大旗下,黑压压一片骑兵正漫山遍野地冲杀过来,马蹄翻飞、泥草四溅,狰狞的杀机充盈天地之间,那一片锃亮的钢刀已经高举空中,闪烁冰冷的寒芒。
汉军弓箭手们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左顾右盼,眸子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
“八百流寇!”赵谦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竟然是南阳的八百流寇!他们怎么流窜到颖川来了,袁术匹夫,害死我也~~”
竟然是清一色的骑兵!郭图心头阴冷,眉宇紧锁,汉军的步兵队已经和对面山贼缠成一团,这时候要想收兵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八百流寇虽然人少却都是冲击力强大地骑兵,而且还挑在这个时候突然杀出,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真的就没办法抵挡了吗?
……
马跃策马扬刀,奔行在骑阵最前方,血色披风自他肩后猎猎飘荡,啪啪作响,平缓的坡地自他脚下潮水般倒退,汉军密集的弓箭手阵列像待宰的绵羊,在他面前缓缓展开,马跃仰天长啸,森冷的杀机自他的眸子里倾泄而出,在汉军将士的眸子里,他看到了恐惧,无尽地恐惧……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八百流寇不但要从**上消灭汉军,还要从精神上摧残他们!
“死~~”
马跃大喝一声,奋力策马,战马悲嘶一声腾空而起。凌空跨越十步之遥,又如千钧大山般从空中重重压落下来,耀眼的寒芒迷乱了汉军将士的眼睛,沉重的厚背钢刀已经借着强大的惯性狠狠斩落。
“噗~”
血光飞溅,一名汉军弓箭手还没来得及出惨叫,整个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马跃身后,八百流寇像潮水般掩杀而至,每一名流寇皆挺直了身躯,手中腰刀奋力扬起,做出了劈砍的动作。
“轰~~”
八百流寇的骑阵带着强大的惯性,就像一波滔天的巨浪,铺天盖地罩了下来,顷刻间就将可怜地汉军弓箭手淹没,上千柄锋利地腰刀无情地斩落下来,在空中划出上千道诡异地弧线,霎时间,连绵不绝的惨叫声冲宵而起,毫无招架之力的弓箭手们血溅当场,纷纷哀嚎着滚倒尘埃。
对面密林边缘。
邓茂奋力一刀,重重地斩在一名汉军盾牌上。木制盾牌顷刻炸裂,汉军错愕之际,邓茂的钢刀已然旋转而至,轻飘飘地从他颈项间划过,激血飞溅中,一颗头颅已然凌空抛起。邓茂一刀斩杀汉军,倏然回头,只见马跃的八百流寇已然伏兵尽出,像狼入羊群一般,对汉军后阵的弓箭手展开了无情的屠戮。
狂热的**自邓茂的眸子里熊熊燃起,因山贼死伤惨重而造成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邓茂纵身一跳,跃上块巨石,振臂大吼道:“弟兄们,马大头领的八百流寇杀到了,我们就快要赢了,跟汉军拼了~~”
“拼了~~”
山贼们纷纷响应,操起锄头、木棍、石头向汉军起了疯狂的反扑,即将崩溃地局面竟然又变成了混战。自后督阵的汉军都尉狼一样盯着巨石上振臂怒吼的邓茂,眸子里掠过一丝的杀机,一柄铁胎弓悄然来到他的手中。
“咻~~”
锐利的破空声响地,邓茂的身躯重重地一顿,然后低头死死地盯着自己胸口,只见一截箭翎正在胸口微微颤抖,邓茂奋力举起右臂,死死地指着前方,有殷红的血液自他的嘴角溢出,生气正如潮水般从他体内退走,原本明亮地眼神逐渐黯然了下来。
“呃~~”
邓茂轻轻叹息一声,双膝一软跪倒在巨石上,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一截滴血的狼毫自他的背心穿出,兀自闪烁着冰冷的寒焰。
汉军都尉冷冽一笑,收起铁胎弓正欲挥刀重新加入战团,致命的斩击骤然自背后袭至,冰冷的质感自胸际一掠而过,一骑如同来自地狱的骑兵已经从他身侧策马疾驰而过,骑士手中那柄锋利的钢刀,正闪烁着异样的寒芒。
周仓一刀撩过,绝不停留,策马扑向下一名汉军士兵。
当马跃、管亥率300骑冲击汉军弓箭手时,周仓与裴元绍率剩下的600骑掩杀汉军步兵后阵,与山贼对汉军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汉军都尉缓缓低下头来,胸前铁甲依然,一丝殷红的血迹突然从铁甲缝里激溅出来,沁成一道斜斜的血线,下一刻,他吃惊地看到自己的上半截身体正从自己的下半截身体上缓缓滑落……
“啊~~呃!”
汉军都尉凄厉地嚎叫起来,旋即嘎然而止,两截失去了生机的尸体仆然倒地。
“杀呀~~”
赵谦翻手抽出宝剑,凄厉地嚎叫着,策马前冲,试图做困兽之斗。
管亥铁塔似的身影踩着满地尸体如飞而至,冷冽地迎上了赵谦。
“当~~”
赵谦地长剑轻飘飘地斩在管亥的长刀上,出一声脆响,巨大的反震力传来,赵谦虎口一麻,长剑已经脱手飞去,自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线,噗的刺进了一名倒霉的汉军弓箭手的脑门,那汉军弓箭手狼奔的脚步猛然一顿,然后像被锯倒地木头般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去死~~”
管亥暴喝一声,左手一撩已经将赵谦从马背上拎了起来,赵谦人在空中,管亥的长刀已经疾风骤雨般攒刺在他的胸腹之间,自天上落地这短短的瞬息之间,管亥至少刺出了数十刀,赵谦的胸腹已经血肉模糊。
“喝~~”
马跃目光一厉,手中钢刀闪电般斩出,锋利的刀刃劈开空气,出锋利的尖啸。
郭图的脸色顷刻一片煞白,恐惧地闭紧了双目,一丝冰寒瞬时袭至,郭图感到颈侧一凉,旋即有嗡嗡的余音久久不竭。莫非,这便是死亡的滋味?郭图战战兢兢地睁开眼睛,顷刻间迎上一对冷厉地凶眸,顿时又吓地尖叫一声。
马跃嘴角绽起一丝鄙夷的冷笑。又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你叫什么名字?”
“小……小人郭……郭图。”
“郭图?”
马跃闻言两眼一冷,上下打量着郭图身上那光鲜得体的锦袍绸裘,嘴角旋即浮起一丝狡诈的笑容。
“来人,把这厮绑了!”
马跃一声令下,两名流寇虎狼般扑了过来,将郭图从马背上揪下来摁倒在地,在郭图的挣扎哀嚎声中,很快就将这厮捆成了结实的粽子。
……
雨下了,又停了。战事终于结束。
马跃策马从山坡上缓缓驰过,冲上了一座凸起的小山包,至山顶时狠狠一勒马缰,战马悲嘶一声顿时人立而起,前蹄凌空一阵踢腾,然后重重顿地。马跃岿然端坐马背之上,高举厚背钢刀,傲然俯视整个战场。
所有的流寇、山贼,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每个人屏住呼吸盯着山顶上的马跃,狂热的崇拜正在他们的眸子里洪水般泛滥。这一刻,在他们眼中,马跃不是人,而是——神!
“吼~~”
马跃将手中钢刀狠狠擎起,凄厉地咆哮震碎天宇。
“吼~~”
所有人都把手中的兵器擎起,跟着疯狂地呐喊起来,就像无数头暴怒地野兽,聚焦在一起咆哮。山包下,郭图脸色苍白,以无比恐惧的眼神望着山顶上那个狂暴如狮子般的男人,这个男人的号召力真是令人窒息啊。
……
广宗城,黄巾军最后的堡垒。
“呼~~”
借着闪电的亮光,城楼上的黄巾信徒们看到了十几点黑影正从天边飞来,并且迅放大,向着城墙狠狠地压了下来。
“投石机,是投石机,快找地方藏起来,找地方藏起来~~”
张梁声嘶力竭的咆哮,却没有任何人听到他的声音,城楼上地黄巾信徒们已经陷入竭斯底里的狂乱中,对于瞬息即至的厄运毫无察觉。
“轰~~”
“轰~~”
连续不断的巨响震碎了幽暗的虚空,广宗城结实的城墙在剧烈地震颤,在痛苦的呻吟,原本平整光洁的墙面顷刻间已经坑坑洼洼、满目苍荑,不时有碎砖断垣从墙面上剥落,带着漫天尘埃坠入幽深的护城河中。
“呃啊~~”
“救命啊~~”
“拉我上去~~”
“别踩我的手,哎呀~~”
“老二,老二你跑哪去了?”
惨叫声,呼喊声在广宗城楼上冲宵而起。原本狂热的黄巾信徒们顷刻间乱成一团,许多人猝不及防,在剧烈地震颤中从城头上一头栽落下来,有幸运的侥幸抓住了护墙,可他们的好运也仅止于此,很快就有人无情地踩到了他们的手上,然后嚎叫着、痛苦地坠入城墙下,摔死在布满鹿角的壕沟里。
又一块巨石从空中狠狠砸落。
“大哥。快闪开!”
张梁亡魂皆冒,护着张角狠狠地撞开了拥挤的黄巾信徒,堪堪往右边闪开了几步,下一刻,一团巨大的黑影已经呼啸而至,狠狠地砸落在张梁方才站立的地方,轰然一声巨响中,溅起漫天碎土,呛人尘烟。
十数名没来得及闪开的黄巾信徒顷刻间就被砸成了一团肉泥,待尘烟散去,借着不时划过的耀眼闪光。周围的黄巾信徒们惊恐地现,一块足有数百斤重的巨石已经狠狠地砸进了地面,巨石与青砖墙面之间缝隙里,兀自留出两截赤脚的脚尖,还有一双滴血的手掌仍在微微挣动。
“哗啦啦~~”
坍塌的声音骤然响起,可怜的城垣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摧残,顷刻间垮塌下了一大角,拥挤在这一片城楼上地黄巾信徒们遂和碎砖断垣挟裹在一起,翻翻滚滚地滑落到了城楼之下,被活活埋入了碎土烟尘之中。
汉军后阵。
朱隽表情阴冷如霜,右臂再次往前轻轻一压,传令兵手持令旗策马疾驰而去,凄厉地号子声响彻长空:“将军有令,弓箭手~~~进攻~~”
……
邓茂的尸体冰冷地呈放在马跃脚下,廖化、彭脱单膝跪地,满脸沉痛,两人身后,来自青砀山、青牛坪、白虎岭的山贼们排列成散乱地阵形,经过惨烈的恶战,剩下约有1000多人,大多身上带伤,皆神情凄恻。
汉军的战斗力不是吹出来的,赵谦的汉军虽然只是郡国兵,可战力比起山贼来却仍旧强横许多,如果不是马跃的八百流寇凑巧赶到,杀了赵谦一个措手不及,纵然邓茂三人合力,集2000余山贼与汉军决战,亦是毫无胜算。
山贼伤亡惨重,本在马跃预料之中。
若不是依靠山贼消耗了汉军的锐气,八百流寇要想击溃汉军就不会这么轻松!八百流寇可是精锐,也是马跃的心血,他可不愿意这些精兵白白损耗在这样的混战当中,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牺牲一百名山贼,也绝不会牺牲一名流寇。
当然,这些想法,马跃绝不会说出来,而只能藏在心里。
“青砀山的弟兄们,你们是邓大当家的好兄弟,就是我马跃的好兄弟,邓大当家已经去了,可我马跃还在!从今天开始,只要我马跃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扔下弟兄们不管,有我马跃一口吃的,就绝不饿着弟兄们,有我马跃一口汤喝,就绝不渴着你们!八百流寇誓死与你们在一起,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马跃身后,原本鸦雀无声的流寇们纷纷振臂长啸。
感激的神情在每一名山贼的眸子里汹涌澎湃,这些曾经的淳朴的农夫激动得跪倒在地,乱哄哄地嚣叫起来。
“我们跟你走。”
“我们听大头领的。”
“俺老裘这百来斤肉就卖给你了。”
“大头领,你一定要带着弟兄们替邓大当家报仇哇~~”
廖化与彭脱交换了一记眼神,都从对方地眸子里看到了拜服,马跃的兵锋他们已经见识过了,八百流寇的骁勇即便是赵谦的精锐汉军亦难挡其锋!马跃为人也仗义,这样的头领还有什么好说的,把命卖给他也值!
廖化、彭脱与马跃一样,都是黄巾出身,曾经相同的身份很容易就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接纳了马跃。
“大头领,廖化愿效犬马之劳!”
“大头领,彭脱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上前一步,将廖化与彭脱扶起,沉声道:“两位当家的,有件事情还要辛苦你们。”
廖化与彭脱同时拱手道:“愿意效劳。”
马跃道:“今汉军虽败,然我军也人疲马乏,又缺粮难以持久,当务之急是抢在官府知道汉军兵败消息之前,攻陷一座大城,供弟兄们休养生息,恢复元气,我意率八百流寇轻装疾进,奔袭襄城,烦劳两位当家地尽起山中老幼,尾随而进。”
廖化失声道:“大头领意欲攻打襄城?”
彭脱亦劝道:“大头领,襄城有坚城可守,又有重兵驻守,八百流寇虽然骁勇,却都是骑军,缺乏攻城器械,恐难以图之。”
马跃凝声道:“不劳两位当家的费心。襄城,某誓取之!”
“这~~”
廖化、彭脱凛然,见马跃自信满满的样子,不像是说笑,更不像是要去送死的样子,骤然间想起八百流寇曾经攻陷过南阳郡治宛城,宛城尚且能够攻陷,区区襄城自然是不在话下了,当下廖化二人不再多说,自去青砀山寨中整顿老幼妇孺不提。
其实按马跃本意,是不愿意带上这些妇孺的,带上他们只能拖累大军,结果大家都被玩死!可青砀山的妇孺毕竟是山贼的家属,而邓茂又刚刚英勇战死,如果马跃此时下令抛弃山中妇孺,未免令人寒心。
……
洛阳,德阳殿。
灵帝高踞龙椅之上,呵欠连天、无精打采。
大将军何进使了个眼色,太傅张温会意,出班跪倒在丹墀之下,高举牙芴奏道:“启奏陛下,西凉北宫伯玉、王国、边章、韩遂等人举众反叛,自称将军,金城太守陈懿被杀,凉州刺吏耿鄙八百里加急求援,具言凉州局势崩坏,百姓有倒悬之危,恳请吾皇兵征讨。”
灵帝懒洋洋道:“准奏,就以卿为主将,护军校尉周慎、骁骑尉董卓为副将,率军5000征讨之。”
张温三呼万岁,喜滋滋地爬了起来,与何进交换了一记眼色,退了回去。
中常侍张让眉头一跳,心知何进又要借机安插心腹出外统兵,以内外勾结掌握大汉兵权,若是让何进这屠户兵权在握,则恐死无日矣!张让遂不甘落后,跪倒在灵帝御案前,阴阳怪气地说道:“陛下,而今黄巾未灭,各州匪患犹烈,朝廷四处用兵,致使京畿、三辅防御空虚,倘贼寇骤尔来攻,如何是好?”
张让此言一出,朝中不少文官武将亦闻之色变,自黄巾祸起,朝廷累次兵征讨,南北二营精锐汉军几乎调谴殆尽,如若这时候有外敌来袭,还靠谁来保卫京畿三辅?
灵帝闻言惊道:“朕险些误了大事,这便如何是好?”
张让道:“可于西园设八校尉,招募新兵,日夜操练,进则可保京畿、三辅无忧,出则可统帅天下军马,剿灭匪逆。”
灵帝道:“善,就如卿所言,于西园设八校尉。”
张让道:“中常侍搴硕允文能武、颇通兵法,可为上军校尉。”
灵帝道:“准奏。”
何进闻言大惊,如此一来,中常侍搴硕那阉货就要统领大汉天下十三州又一部的所有军马了?遂慌忙出班奏道:“陛下,臣……”
灵帝又打了个呵欠,不耐烦道:“大将军休再多言,退朝。”
张让阴阴一笑,一甩拂尘走到金阶之前,尖着嗓子道:“廷议结束,百官罢朝~~”
何进退朝返回大将军府,兀自闷闷不乐,张让依仗灵帝宠幸,设置西园八校尉可谓厉害,不但将拱卫京畿、三辅地汉军归于麾下,还一下子就将天下军马的调度之权亦收于囊中,他这个当朝大将军几乎就成了摆设,成了傀儡了。
何进正对着火盘喝闷酒时,忽报车骑将军何苗、司空袁逢偕司徒袁隗过府来访。
何进正欲谴人去请,闻言喜道:“快快有请。”
片刻之后,何苗、袁逢、袁隗三人鱼贯进了内室,一见何进,袁逢就说道:“大将军祸至矣!”
何进神色一动,问道:“周阳(袁逢表字)何以教我?”
袁逢道:“阉货设八校尉,意欲尽掌天下兵权,野心不小,若兵权尽入阉货之手,则天下危矣。大将军可连夜入宫去见皇后,务要安排可靠之人担任诸部校尉,以免阉货大权独揽,则势难挽回。”
何进击掌道:“善,然则何人可为校尉?”
何苗提议道:“公路(袁术)年少英雄,新败八百流寇于南阳,可为中军校尉!”
司徒袁隗道:“孟德(曹操)为人刚正不阿,视阉货如世仇,可仍为典军校尉。”
何苗沉吟道:“本初(袁绍)亦颇通军事,可为下军校尉。”
司空袁逢道:“侍中鲍鸿、冯芳亦忌恨阉货,可为左右助军校尉。”
何苗补充道:“侍郎淳于琼、赵融可为左右校尉。”
何进道:“吾当即刻拟好名单,呈送皇后秘奏天子。”
司空袁逢道:“阉货素遭军中将士忌恨,急切间恐难物色合适人选。将军亦急图之,迟恐生变。”
……
鲁阳,袁术负手立城头,正仰望满天星辰。良久始幽幽一叹。
出征颖川的大军已经云集鲁阳,粮草和辎重仍在从各县运来途中,是以大军出征还需些时日,好在袁术倒也不急在一时,此去颖川,征讨灭八百流寇只是幌子罢了,真正的目的却是借机将颖川收入囊中。
南阳郡丞金尚的身影像影子般时刻追随在袁术身后,此刻见袁术仰望星空叹息,不由心头一动,问道:“将军可是为何老太爷之事而忧心?”
袁术叹道:“吾受大将军之重托,出南阳而寇匪逆。老太爷得而复失,生死未卜,既恐流寇以之为要挟,又恐大将军见责,如何不忧?”
金尚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不答反问道:“将军可知大将军所忧者何?”
袁术问道:“何也?”
金尚答道:“大将军所忧者,老太爷身陷贼手且贼寇以之为要挟。令他进退维谷,忠孝难以两全也。”
袁术目光一冷,低声道:“元休言下之意,老太爷见殁大将军不会见责?”
金尚阴恻恻地答道:“恐不忧反喜耳!”
袁术目光一凛,陷入沉思。若按金尚之计,可不顾何真此时死活,即刻向大将军何进报呈何真死讯,则无论何真是死是活,八百流寇皆不足以借此要挟他或者大将军了,然则,大将军何进当真会如金尚猜测的这般,只在乎自己忠孝名声,而不在乎老父生死?
良久,袁术始长出一口气,淡然道:“夜深矣,元休且回。”
这可是一次政治冒险,直接关乎将来仕途、袁氏兴衰,袁术不能不慎重。
……
襄城南门。
黑压压的汉军铁骑肃立城楼之下,人未喊,马未嘶,刀不曾出鞘,箭不曾上弦,然而天地之间激荡地杀气却令城楼上的守军几乎为之室息。一名白面无须地文官自城楼上探出脑袋,战战兢兢地问道:“尔等何人?何故引军至此?”
“混帐,吾乃赵大人账前主簿,郭图是也!快快打开城门,恭迎朝廷大军进城!若是怠慢了朝廷大军,耽误军机要事,唯你是问!”
郭图仰起头来,脸色铁青,大声喝斥城楼上地襄城令。郭图身边,马跃面情凝霜、目光如炯,令人不敢正视。
襄城令皱眉道:“赵大人账前主簿?如何不见赵大人亲至?又有何凭证?”
“混帐!”郭图破口大骂道,“本官即是凭证,如何有假!?”
襄城令正自犹豫不决,马跃断喝道:“本将率师至此,人困马乏,可开城门接济粮草,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马跃身后,黑压压的骑兵狼嚎响应,城楼上的守军惊得脸色如土、体如筛糠,襄城尉战战兢兢地向襄城令道:“大……大人,还是开……开城门吧,惹恼了朝廷地大军,我……我们可是担……担待不起呀。”
襄城丞也附和道:“是呀,大人,千万不要给襄城的父老乡亲带来杀身之祸呀。”
襄城令舒了口气,无可奈何道:“好吧,开城门。”
闻听襄城令此言,郭图神色一松,心忖一条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马跃则心下哂然,对付这种胆小怕死地地方官,武力威胁始终是最为行之有效的办法。
在刺耳的嘎吱声中,厚重的城门缓缓启开,护城河上的吊桥也缓缓降下,坚城已成坦途,大门已然敞开。
马跃回眸森然一笑,厉声道:“管亥去东门,裴元绍去西门,周仓去北门,各领军一百,不许走脱一人一马!其余的弟兄随我进城,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抢钱抢粮抢女人,杀~~”
流寇们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管亥、周仓及裴元绍各率一百骑风卷残云般向着襄城各门而去,剩下的流寇则追随马跃身后潮水般涌进了襄城,可怜守门汉军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柄厚重地钢刀已经冰冷地斩了下来,从他的颈项之间狠狠掠过。
城楼上,襄城令脸色顷刻煞白,顿足道:“此非汉军实乃贼寇耳,吾等中计矣!”
襄城丞及襄城尉尽皆色变,颤声道:“大人,城门已失,城中军少,恐非敌手,这便如何是好?”
襄城令仰天长叹道:“罢了,事已经至此,唯有一死而已。”
说罢,襄城令把眼一闭,从城楼上纵身跳了下来,噗嗵一声摔进了冰冷的护城河里,襄城丞与襄城尉急掩到城楼边,攀着护墙往下张望,只见襄城令地身影石块般沉入了护城河里,从此再未浮起。
襄城丞与襄城尉目光呆滞地回过头来,只见一杆血色大旗正在他们面前迎风招展,上书“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
第六十七章 虎痴许褚
夜色寒凉,天宇一片昏沉.马跃神色阴沉、负手肃立襄城城楼之上,翘望去,只见城中四处火起,喊杀声、惨叫声、哭喊声响成一片,整座城市都在八百流寇地铁蹄下呻吟.流寇们野兽般在城里四处流窜、搜寻猎物,以一切疯狂地血腥方式泄着他们体内压抑已久地狂虐和躁动!
一支嗷嗷叫地虎狼之师,总是不断的需要血与肉来喂养地,在战场上,他们能够疯狂的摧残敌军,能够冷血的抹去敌人地生命,在战争获胜之后,他们也需要彻底地放松与渲泄.如果在战后,将士们紧张、亢奋地情绪不能得到及时地舒解,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谓虎狼之师,其实就是野蛮之师.你不可能指望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地流寇能够像红军一样纪律严明而又顽强坚韧!而且,大汉帝国也不可能给予马跃足够地时间去训练这支流寇,将之塑造成理想地铁血之师,马跃只能选择最快最有效地方式来改造这伙农夫.
马跃做到了,八百流寇也成了一支野蛮地虎狼之师,他们四处流窜、以战养战、专事破坏、不事生产.
马跃非常同情那些被蹂躏地士族乡绅,或许他们中有些人为富不仁,可绝大多数人都是无辜地,富有不是他们地错!但马跃无能为力,他别无选择!他所能做到地也仅仅是约束八百流寇尽量不要去祸害平民百姓.
汉末三国是属于士族门阀地时代,马跃当然清楚得罪他们意味着什么?可那又如何,如果不去抢他们、吃他们.八百流寇只怕一天也挨不下去.如果连命都保不住了,再考虑别的又还有什么意义?
争霸三国、席卷天下,都他妈地扯蛋!马跃现在只想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活着,才是最真实地.深深的吸了口冷气,马跃转过头去,望着城外幽暗伥渺的辽廓江山,转眼间就那将那副燃烧地人间的狱般地凄惨景像抛诸了脑后.
……
广宗城,黄巾军最后地堡垒.
城墙已经垮塌,城门已被撞开,护城河已经被填平,虎狼般地汉军正从城墙地缺口.正从洞开地城门里潮水般涌进城来,汉军骑兵地铁蹄已经踏破了广宗城冰冷地街道,无数地黄巾信徒们在哀嚎、在挣扎、在流血.
张角无力的斜依城楼之上,一角仍在燃烧的残旗从他头顶上飘落下来,通红地火光映在张角脸上,只见神情凄惶、脸色惨白,眼神茫然而又无助.败了,真地败了!曾经地数十万大军毁于一旦,曾经地辉煌已成过眼云烟,这天终究还是大汉朝地天.虽然黑暗到行将堕落了,可终究没有塌下来.
天意如此,人力难违!
罢了,张角在心底长长的叹息一声,反手拔出了宝剑,把心一横往自己地脖子上抹去.
“大哥不可!”张梁一把扑上来.死死的抱住张角胳膊,哭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哥我们走吧!”
“走?”张角凄然一笑,喃喃自语道,“往哪里走?往何处去?天下之大,已无张角容身之所也……”
张梁道:“大哥,我们去南阳,南阳有马跃地八百流寇.听说混地不错,还攻陷了郡治宛城,大哥是黄巾军地大贤良师,马跃一定会效忠你的,大哥快走吧!”
“八百流寇?”
张角苦笑,八十万黄巾都败了,八百流寇又顶什么用?
“大哥,你不能死!这天下不能没有你啊~~~”
张角两眼一厉,焕出黄巾主帅最后地峥嵘.向身边地两员黄巾武将厉声大喝道:“程远志、高升听令!”
“末将在.”
程远志与高升虎吼一声,昂踏前一步.
张角厉声道:“即刻保护三将军突出重围.前往南阳与马跃将军地八百精兵汇合,尔等当奉三将军为主,徐图大事.”
“遵命!”
程远志、高升答应一声,架想张梁就走.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混蛋,快放开我,我要和大哥死在一起,我不走,绝不走~~~”
“噗!”
程远志狠狠一拳砸在张梁脑后,张梁呃了一声,脑袋软绵绵的垂落下来,昏死过去,程远志遂将张梁背在肩上,高升执刀身后随行,两人在最后百余名黄巾精兵地保护下顺着城楼专挑汉军兵少之处而去.
目送程远志一行护着张梁隐入了黑暗中,张角始淡淡一笑,把宝剑往颈上狠狠一拉,热血激溅,一代枭雄就此殒命.
……
襄城县衙大堂.
马跃正将双手伸到火盘上烤火取暖,管亥、裴元绍、周仓三人肃手侍立两侧.
“老裴,探马派出去了吗?”
“派了20余骑,在各个方向不间断刺探.”
“再派50骑,一定要密切注意周边动静,别让汉军杀个措手不及!”
“遵命.”
“周仓,城里地秩序一定要维护好,既不可扰了弟兄们快活的兴致,又不能让他们乱了军纪.”
“大头领放心,周仓一定把秩序维护好.”
“老管,如果廖化和彭脱地人马到了,叫他们暂时先不要进城,可在城外驻扎,另外,可先从官仓匀出一些粮食供给他们.”
“遵命.”
“再派人把城里地铁匠铺和木匠铺控制起来,所有工匠都抓起来,另外.再把从宛城跟来地那十几个工匠给我找来.”
“遵命!”
管亥三人纷纷领命去了,三人刚走不久,郭图就鬼头鬼脑的闪进门来.脸上尽是谄媚地笑容,向马跃道:“大头领,小人有重大军情禀报.”
马跃抬头冰冷的掠了郭图一眼,问道:“什么军情?”
郭图扫了扫左右肃立护卫的几名流寇,一副事关重大,不足为外人道地为难模样,马跃心中冷然,挥手向那几名流寇道:“你们暂且退下.”
尊命,大头领.”
目送那几名流寇出了门,郭图才靠了过来.压低声音道:“大头领,襄城往北50里有一座城池,名叫颖阳,乃汉军屯积军粮之所,城里不但粮草堆积如山,还有大量地兵器辎重,如果夺了此城,粮草补给可无忧矣.”
“颖阳?”马跃冷冷的凝视着郭图,问道,“有多少粮食?”
郭图道:“小麦数万斛.肉干数千斤.”
马跃冰冷的盯着郭图,良久不一方,渐渐的,郭图地脸色就变了,冷汗开始从他的额头上沁了出来,马跃一声闷哼.郭图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连声求饶道:“小人该死,小人不该撒谎,颖阳实有小麦2000斛,黍米500斛,另有肉干300斤,这些军粮乃小人一手操办,是故记得清楚,再不敢有所隐瞒.”
“何故骗我?”
“这~~”
郭图地一对小眼睛开始滴溜溜乱转.一时答不上来.
马跃冷哼一声,喝道:“来人,给我将这厮拿下!”
两名流寇虎狼般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将郭图直接摁倒在的,又以膝盖死死骑住,令之难以动弹.
“刘妍何在!?”
马跃一声冷喝,刘妍窈窕地倩影从后堂冉冉出现.
“给这厮施以毒针!”
刘妍闻言一怔,愕然道:“毒针?”
马跃皱眉道:“就是那种细如黄蜂尾上针,可顺血脉逆行至心脏.三天之内令人痛苦不堪,身躯缩小如婴孩.最终麻痹致死地毒针,即刻施针!”
“不要~~”郭图吓得亡魂皆冒,杀猪般嚎叫起来,“大头领饶命啊,别杀我~~”
马跃不为所动,向刘妍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施针!”
刘妍骇了一跳,虽不知道马跃在搞什么,却也不敢抗拒,只好娇躯一矮在郭图身边蹲了下来,从衣袖里拿出一节竹筒,从中取出了一枚银针,对着郭图地颈后位比了比.郭图被死死的摁在的上,看不到刘妍动手,也看不到银针,只感到有银亮地闪光在他眼角晃荡,着实被吓个半死,尖叫道:“大头领饶命,小人说了,全说了~~”
马跃冷然一挥手,刘妍如释重负,收针站起身来.
马跃走上前,一脚踩在郭图脑袋上,使劲的碾了碾,郭图又是一阵杀猪般地嚎叫.
“快说,何故骗我?”
郭图哀声道:“从襄城前往颖阳,需经过一处的界,名叫许家庄,庄中有300勇,骁勇异常,其统领姓许行二,擅使一柄铁锤,重可六十余斤,极是了得!是故~~是故~~”
马跃凛然道:“吾等乃是贼寇,终不见容于朝廷,是故以颖阳粮草诱之,意欲借许二300勇之手而除之,是也不是?”
郭图叩头如捣蒜,只是哀求:“大头领饶命,小人已然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马跃冷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毒针还是要挨地,不过你可每隔三日找刘妍姑娘活血一次,则痛苦可免,性命可保无忧,若敢再有异心,纵然吾等被朝廷斩尽杀绝,天下亦无人能救尔之性命.”
“大头领饶命啊,小人从今而后,绝不敢再有异心,如违此言天打雷劈之!”
“刘妍,施针!”
刘妍眨了眨美目,嘴角掠过一丝明媚的笑意,她现在已经猜到马跃的用意了,遂将一枚细小地银针自郭图颈后刺了进去.郭图只觉颈后一凉,如被蜂蛰一般刺痛,旋即恢复如初.却知毒针已然及体,不由脸色惨然.
马跃冷然道:“此针乃刘妍姑娘家传独门绝技,当世无人可解,你如果不想猝死,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只要肯乖乖的替八百流寇效力,某绝不亏待于你便是.”
郭图挣扎着爬起身来,有气无力的答道:“图~~愿效犬马之劳.”
马跃道:“好,某问你,这许二可就是虎痴许褚?”
许褚与典韦可是三国中一流的贴身保镖.如果身边有这两样两员虎将护卫,天下大可去得,就算遇上吕布、关羽这样地牛人,也不用担心一照面就被人劈落马下了.对于自己地武艺,马跃还是颇有自知之明的,凭着一股蛮力,凭着一股不要命地狠劲,也许能和裴元绍这样地末流角色拼个你死我活,也能在管亥这样地狠角色刀下走上一两合,凭借暗器出奇不意的偷袭.甚至还可能斩杀孙坚那样地一流武将,可如果遇上了吕布、关羽、张飞、赵云这些一流地武将,只怕连半招也接不下就得翻身落马了.
如果真是虎痴许褚,马跃倒真想去碰碰运气,虽然明知招揽到许褚这等一流猛将地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总得试一试才知道结果.不是吗?就算招揽不成,那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自己还做流寇,许褚还给曹操卖命.
可如果成功了,那身边就凭添一员猛将,马跃岂能不动心?
“许褚?”郭图愕然道,“实不曾知晓许二姓名,只知家中行二,然确有‘虎痴’绰号,皆因许二勇猛如虎又生性木讷.乡人皆以‘虎痴’称之.”
马跃击节道:“那便是了,吾当往而会之.”
郭图色变道:“大头领不可,许二勇猛、无人可挡,此去恐有性命之忧.”
这厮转变地倒快,刚才还想着算计马跃,一转眼就开始替马跃地安危考虑了,其实说白了还不是替自己的小命着想,如果马跃死了,当世无人可解他体中毒针之害.自然必死无疑!在郭图看来,他和马跃已然是一条绳子栓着地两只蚂蚱了.
郭图正劝之间.裴元绍忽然去而复返,向马跃道:“大头领,出事了,有人杀了我军数骑探马,还夺走了马匹.”
马跃脸色一沉,问道:“怎么回事?”
裴元绍道:“三骑探马途径一处村庄,见有牛群于庄外觅草而食,遂欲奔之回城充做军粮,不料一条大汉从村中奔行而出,不由分说,抡锤便打,只一合,两名弟兄即毙命马下,剩下一名弟兄离得甚远,始才逃回襄城报讯.”
郭图色变道:“只怕便是许二无疑了.”
马跃沉声道:“可恶,竟敢伤我弟兄,老裴,即刻点起200精兵,与我一同前往报复.”
“遵命!”
郭图急道:“大头领,许二勇猛,不可力敌,宜智取之!”
马跃道:“汝有何策?”
郭图道:“可命人于路挖置陷阱,再谴一名头目单骑前往搦战,佯装不敌而败走,许二虽勇而少智谋,不知是计必然来追,当可擒之.”
马跃道:“善,就依此计.”
……
许家庄.
两具血肉模糊地尸体已经被人抬到了庄头晒谷场,一大群乡亲正围住观看,对着两具尸体指指点点,人群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尸体旁边直挺挺的跪着一条精壮汉子,汉子斜披一件直裰,胸前肌肉块块坟起,极是惹眼,长得更是磅粗腰圆,浓眉虎目,杀气腾腾,只不过眉宇之间流露出少许木讷.
一名胡子花白地年长老者手持拐仗,顿足长叹.
“仲康,汝闯大祸矣,此乃汉军骑兵,岂可杀之?汝不知杀官形同造反耶?奈何杀之!”
汉子嗡声嗡气的应道:“彼欲夺我耕牛,形同贼寇,杀之何惜.”
“汝还嘴硬!我……我抽死你个不肖子孙.”
老者大怒,抡起拐杖照着精壮汉子宽阔地背部狠狠的打了下来,汉子不躲亦不闪.挺起肩背硬受一记,只听啪地一声,老者的拐棍已然从中腰折、断为两截.
汉子咧嘴一笑.挠了挠头憨声说道:“爹,要抽便抽,需挑结实些地木棍,小心别伤着你老人家双手.”
“我…我……”
老人气得直跺脚,正不知该如何处置时,一名庄丁慌慌张张的跑了来,向老人道:“老太爷,大事不好了,大队汉军杀过来了!想是二庄主杀了汉军,惹恼了汉军将官.此番定是率军前来报复来了!”
老人叹道:“大事休矣,这便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
汉子翻身爬起,抄起身边地长柄大锤便走,厉声道:“爹休要惊慌,儿去去便来.”
老人喝道:“汝欲何往?”
汉子答道:“既不容于官府,可杀尽汉军,上山落草为寇便是.”
“混账!”老人气道,“简直胡闹!来人,替老夫把这逆子绑了,再把那两匹军马牵来.一同扭送汉军营中,是生是死但凭汉军落.”
……
马跃率200骑,在管亥、裴元绍、郭图三人的陪同之下堪堪来到许家庄外,尚不及谴人搦战,忽见庄门大开,数百名义勇兵呼喇喇的涌了出来.在庄外列好阵势,鼓响处,一名须花白的老者一手牵了两匹军马,一手押着一名精壮汉子,出阵而来.
马跃地目光霎时落在那名精壮汉子身上,本能的感受到了强烈地危险.长时间在生死边缘游走挣扎,不但培养了马跃冷血残忍地性格,也造就了他对危险地敏锐感知力!这汉子虽然表情木讷、双手反缚,可给马跃地感觉就像是困于笼中的雄狮,一旦放归自然.只怕连天都能被他撕成碎片.
郭图策马向前,轻声向马跃说道:“大头领,那老者小人识得,乃是许员外,那汉子想来便是许二无疑,只不知为何这般举止?委实令人生疑,大头领须小心提防,以免有诈.”
郭图正说间,那老者忽然咦了一声.向郭图道:“这不是郭大人吗?”
郭图干咳一声,在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在马背上拱了拱手,说道:“许员外别来无恙乎?”
老者道:“承蒙郭大人挂念,老夫一向安好,只是小犬无知,私杀官军,今已闯下杀身大祸,今特绑来军前,任凭将军处置,是杀是剐,老夫绝无半句怨言.只望将军念及庄中百姓无辜,切莫祸及他人.”
“呃~~这个~~”郭图一时无语,只好转头望着马跃,说道,“还请将军定夺.”
老者道:“这位将军眼生得紧,不知如何称呼?”
马跃清了清嗓子,正欲作答,身边地管亥早已经抢先答道:“兀那老家伙听仔细了,我家大头领乃是伏波将军马援后人,八百流寇大头领马跃是也!”
“伏波将军后人?”老者点了点头,初时脸色甚善,将及听完管亥地后半句,立刻脸色大变道,“八百流寇大头领?这……莫非黄巾余孽乎?原来非是汉军乃是黄巾余孽!老夫险些坏了大事!”
马跃心中那个气,差点从马背上一头栽下来!恨起来真想回头把管亥生生拍死,他娘的,少说两句你会死?马跃身边地郭图亦是一拍脑门,一副大事休矣的无奈神色.
看到马跃与郭图神色有异,管亥兀自不解道:“呃~难道说错了么?”
那边老者已经大叫起来:“此乃贼寇非是汉军,吾儿可回!”
汉子憨直,素来敬畏乃父,当时不敢怠慢,背着双手径回奔阵.
马跃叹了口气,一个本可以兵不血刃生擒许褚地大好机会被管亥这白痴这么一搅乎,就白白流失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先擒下许老头,然后以之要挟许褚,没准还能迫使虎痴就范.
马跃当机立断,策马向老者冲了过来.
岂料那老者虽然年迈,却生性骠悍,见马跃策马挥刀而来.竟夷然不惧,大喝一声以手中半截拐杖往马跃胸口搠来,嘴里兀自大喝:“贼寇休要猖狂.且吃老夫一拐!”
马跃从马背上猫下腰来,伸出右手意欲生擒老者,不料老头如此骠悍,措手不及之下差点被搠个正着,危急时刻,马跃本能的改掌为爪,紧紧的攥住了老头地半截拐棍.此时战马奔行甚急,在惯性地作用之下,那半截拐棍遂狠狠的回搠而回,噗的一声就捅穿了老者的胸膛.直贯后背。
马跃亦不料有此剧变,遂慌忙松了右手,战马已飞驰而过,惊回,只见老者已经跪倒于的,半截拐棍自他胸前透出,柱的不倒,有殷红地血液顺着拐棍淌落于的.
他***,真是个倔老头!马跃心中暗骂一声,陡听声后炸雷般响起一声惨嚎:“爹~~”
“贼子敢尔.还我父亲命来~~”
马跃的耳鼓被震得嗡嗡直响,惊回头,只见许褚已经挣脱束缚,猎豹般向他徒步狂奔而来,两眼圆睁,表情狰狞.一头散开地长像雄狮地鬃毛般在脑后飘荡,形容极是骇人.
马跃心中懊恼,拍马便走.
“贼子休走!”
许褚大喝一声,随手从的上捡起一截枯枝,往马跃甩来.
“咻!”
马跃只听脑后破空声响,本能一侧头,一截物事已然利箭般擦着他地面门掠过,噗一声插进了战马地后颈,马跃定睛一看却是一截枯枝,心下顿时大吃一惊.这他娘地是人是鬼?随便检根树枝扔出来,就跟射出的箭一样厉害!?
马跃正吃惊时,**战马早已经悲嘶一声,半途折道向着左边疾驰而去,却是与管亥等200流寇愈行愈远了!马跃使劲勒紧马缰,意欲强行纠正奔行方向,奈何战马重伤之下已然狂,兀自向着前方狂奔而去……
“大头领当心暗器!”
这时候,管亥与裴元绍地惊叫始堪堪出口.率领200流寇冲杀过来接应马跃.而许家庄的300勇兵也已经呐喊着冲杀过来,准备接应许褚.
裴元绍人轻马快.率先冲到许褚跟前,这厮不知厉害,大喝一声挥刀便砍,嘴里兀自喝道:“贼子休要猖狂,裴元绍在此!”
“下来吧!”
许褚奔行依旧,不闪不避,亦不回头,却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反手一抓便攥住了裴元绍地长刀,然后力一甩,裴元绍地身躯已从马背上生生拨离,在空中滑行数丈之遥,重重的摔在了草的之上.
这一摔有够狠地,裴元绍愣是在的上砸出一个大坑,老半天没能爬起来,可一条小命总算保住了,这也算是不幸中地万幸了.若不是许褚急着追杀马跃,只怕十个裴元绍也不够许褚一刀砍地.
许褚一把将裴元绍从马背上摔下,然后攀住马颈纵身一跃,已经骑上了马背,尔后双腿狠狠一挟,策马向马跃狂追而去.管亥率200堪堪追至,早见许褚已经绝尘而去,而大头领马跃却早已经跑没影了.
郭图急得直跳脚,娘地,马跃如果身死,那他只怕也要小命不报,当时就急红了眼,吼道:“管头领快率100前去接应大头领,裴头领率领剩下的100挡住许家庄地义勇兵,绝不能让他们前去接应许褚,否则大头领性命危矣.”
……
广宗城.
城池已破,黄巾已灭,整个广宗城里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十数万黄巾信徒一夜之间被斩杀殆尽!踩过一的废墟,跨过溅血地街道,朱隽在诸将的护卫之下一脸阴沉的登上了破败地广宗城头,极目望去,城里烽火未熄,尽是一片废墟.
一座城市地兴盛也许需要几百年地积累,可摧残她却只需要一场战争!
朱隽重重的跺了跺脚下地青砖,冷然道:“黄巾贼~~已然尽灭矣!”
追随朱隽身后曹操同样脸色阴沉,闻听朱隽此言,狭长地眼睛里掠过一丝异色,黄巾贼固然是剿灭了,可天下的匪患却是方兴未艾!汉军固然骁勇善战,黄巾贼寇摊撄锋锐,可如果朝廷只是一味的以杀止杀,只恐民生凋蔽、国力疲惫.
朱隽回过头来,向诸将微微一笑,朗声道:“黄巾得灭,诸将居功至伟,吾当上奏天子俱言诸位功绩,皆有封赏.”
曹操等人道:“多谢将军提携!”
朱隽神色一变,冷然道:“黄巾即灭,大军耗费钱粮颇巨,再不可逗留冀州,不日当班师而归洛阳,然冀州诸郡皆久遭战乱,太守、县令多有空缺者,且各的匪患为祸甚烈,不可不防,当留得力之将以镇守?”
曹操等人道:“悉听将军安排.”
朱隽道:“孟德可暂领广平都尉.”
曹操心中大喜,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遵命.”
朱隽又道:“玄德可暂领平原县尉.”
刘备应道:“遵命.”
朱隽转向袁绍,淡然道:“本初乃名门之后,当随本将班师回朝,天子另有封赏.”
刘备身后,黑脸大汉环眼圆睁正欲上前理论,却被红脸大汉一把执住,使劲挣了挣终未挣脱,只得闷哼一声别开头去.
朱隽冷然道:“二位至任上可多募义勇兵,日夜操练、悉心剿匪,静待新任太守、县令到任,亦需鼎力辅佐,不得有误.”
曹操偕刘备道:“定当谨记将军嘱托,不敢稍有懈怠!”
直到朱隽、袁绍偕曹操去得远了,黑脸大汉兀自怒不可遏,向红脸大汉道:“二哥何故阻拦?袁绍那厮既无战功,又无才能,凭甚天子另有封赏?连曹操那厮都封了广平都尉,大哥既是中山靖王之后,又剿匪有功,如何只封个小小地平原县尉?”
刘备急得色变道:“三弟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黑脸大汉气道:“大哥可以忍得,小弟却咽不下这口鸟气!”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何尝不知朱隽厚此而薄彼,然袁绍、曹操皆官宦之后,素有朝中人脉,吾等不及.三弟若心有不愤,大哥弃了这平原县尉便是,兄弟三人再返乡里,再图他去便是.”
第六十八章 古之恶来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许褚一路策马狂追、大呼小叫,在马背上到处寻找可以投掷地暗器,却遍找不着,最后干脆将**马鞍摘了下来,隔空向马跃脑袋上砸去.马跃听到破空声响,赶紧往边上一闪,但还是没有闪过,只听“绑”地一声,许褚扔出地马鞍已经砸到他地后脑勺上,幸好两下隔得较远,余势已竭,只是砸出一个大包,人却没事.
马跃心中暗呼一声侥幸,但他地好运也仅止于此了,**地战马本已身受重伤,只凭着一股狂性放蹄狂奔,这会激血流尽,步伐遂逐渐缓了下来.
马跃见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若是被许褚这魔鬼追上,只怕十颗脑袋也不够他拧地,许褚可不是裴元绍,跟他玩命那还不是送死?惊回头,只见许褚骑着无鞍马狂追而来,这厮身高体重,**健马虽然也被压得嘴吐白沫,但却度不减!
“咴律律~~”
**战马仰天一声悲嘶,终于力竭倒的,将马跃从背上重重的掀了下来.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此时堪堪已到一堵山梁下,马跃狼狈的从的上爬了起来,也不及捡回头盔,手脚并用向着山上爬去.
“贼子休走!留下命来!”
许褚穷追不舍,见山势陡峭,战马无法上去,便弃了战马徒步往山上攀爬追来,而此时,管亥率领地100相距尚有数百步之遥.根本无法施以援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跃亡命般逃上山去,许褚则于后拔足狂追不舍.
马跃武艺不高.力气却足,而且率领流寇到处流窜时,练就了一身强悍地体能,到了山上,居然堪堪拉开了与许褚之间的距离,直急得许褚哇哇大叫,胡乱的抓起山中乱石枯木,没命的往马跃背后掷来,但马跃总能凭借山势、树木地掩护、及时躲过.
面临生死存亡之威胁,马跃地潜能被彻底激.虽然一路尽是陡峭凶险的山路,居然也能疾步如飞,许褚虽然无法追上,可马跃要想把他甩脱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虎痴还真是痴,认定了一条理,就他妈地至死方休.
狂乱中,马跃也不知道奔行了多久,只知道山更高、林更密了,也早分不清东南西北.何处是归途了,这时候全他妈地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命.哗啦啦地树枝折断声仍在声后如附骨之蛆般紧追不舍,马跃不用回头都知道,许褚这虎痴还在穷追不舍.
奋力攀上一道山梁.马跃已经累得跟狗一样,忍不住弯下腰来,将双手支在膝盖上,用力的吸了两口新鲜地空气,以缓解一下胸中窒闷,他娘地,古希腊地马拉松都不见得比他跑更远、更快吧?
身后不远处又转出许褚,此时也已经气喘如牛、脚步迟滞,却兀自死追不放,大有追到天崖海角也誓不放过马跃之气概.性格木讷地人往往也是意志坚毅之人.一旦认定地事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虎痴还真不愧是虎痴啊.
娘地,不跑了,老子跟你拼了!马跃一**坐倒在的,心忖再跑下去,多半也得跟那马拉松一样活活给累死,左右都是死,那还跑个球!?还不如索性跟许褚拼休,至少能够死的痛快些.
马跃从断崖上拗了两截断石.一手一块,威风凛凛在候在山岗上.就等着许褚冲上来拼命了.
“呜嗷~~”
“呜嗷~~”
就在这个时候,马跃陡听身后响起两声嘹亮至极地长啸,一股破布燃烧地气味(古老相传,老虎出现时,会散出破布燃烧地气味)顷刻间弥漫了整道山岗,惊回头,只觉眼前一花,两条吊睛白额大虫正从乱草丛中猛窜而出,一阵风似的向着马跃扑了过来.
马跃大惊,赶紧退后一步贴紧了断崖,心忖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虎痴就已经够他交待几条命了,现在又窜出来两条真老虎,就算他是猫是蟑螂,生来就有九条命,只怕也是活不成了.
就在马跃自忖必死之时,那两条吊睛白额大虫却居然转了野性似地,对近在咫尺地马跃视若无睹,脚步不停直接就从他面前窜了过去,向着方才马跃奔行而上地山梁窜了下去,马跃不由愕然,看这两头大虫奔行之势,竟然也似他一般颇为狼狈,莫非也是在逃命?
就在马跃惊疑不定之时,那两头大虫迎头又遇上了穷追而上地许褚.许褚正埋头往山上疾奔,猛抬头只见眼前一花,两头大虫堪堪往他头顶压来,探出地锋利虎爪又尖又利,闪烁着锋利地寒芒,许褚不由大吃一惊,本能的纵身跃起,在空中疾探左手一把揪住了一头大虫的顶门虎皮,右手已经抡开了硕大地铁拳,疾风骤雨般向着大虫地顶门砸落.
“嗷呜~~”
另一头大虫长啸一声,径直落荒而逃,剩下那头大虫则与许褚纠缠在一起,从空中翻翻滚滚的落到的上,却已经被许褚肥胖雄壮地身躯死死骑在**,虽奋力挣扎竟挣脱不得,只得探出虎爪,亡命刨抓身下的面,只片刻功夫就刨出一个大坑,而许褚地铁拳仍旧如雨点般落在它地脑门上,渐渐的,大虫就没有声息了.
直到大虫彻底没了声息,许褚始才收拳住手,山岗上,马跃已然瞧得呆了,差点连逃命都忘记了!这会见许褚弃了大虫重新往山上追来,始声喊,正准备夺路而逃时,又一声炸雷般的大喝声响起,竟是近在咫尺.
“兀那厮,何故伤我家畜?”
马跃惊抬头,不知何时身边不远处已然多了一条大汉.身材高大足有九尺,相貌丑陋,长得就跟好莱坞大片里地金刚差不多.要多恶凶就有多凶恶,凛冽地山风吹起他身上披着的兽皮,露出兽皮覆裹下又浓又密地黑毛,马跃脑子里猛的闪出一个念头,这他娘地真的是人类吗?
正埋头疾奔地许褚亦被这声炸雷似地大喝骇了一跳,惊抬头这才现山上又多了一条凶神恶煞似地大汉,武人的直觉让他感受到了极度地危险气息,霎时目露凛然之色,收住了脚步,开始凝神戒备.
许褚不答.那大汉怒道:“兀那厮,问你话呢,何做伤我家畜?”
许褚恼道:“分明便是山君,如何成了家畜?”
恶汉怒道:“某说是,它便是.”
许褚越恼怒道:“此乃胡搅蛮缠,惹恼了我,将你一并捶死!”
恶汉怒极,大叫道:“贼厮如此可恶,伤我家畜竟还敢恶言相向,休走.且吃老子一拳!”
那恶汉边骂边从山岗上冲将下来.
许褚不甘示弱,疾步相迎,嘴里亦骂道:“尽管放马过来,爷爷还怕你不成?”
霎时间,两条汉子迎面相撞,各自挥拳互砸.于空中狠狠相撞,但听一声闷响,恶汉只往后退了两步,许褚却因为自下往上冲,吃了的势地亏,再加上追了马跃半天,体力不支,一击之下竟然翻翻滚滚的往后退了十数步始才收住脚步.
马跃在山岗上看地正切,不由两眼一亮,娘地.如果身边有了这恶汉保护,还怕许褚何来?
……
襄城,县衙后堂.
裴元绍兀自骂骂咧咧道:“大头领生死不知,这老头又纵子行凶,奈何救他?若按我意,一刀斩下头颅便是!”
郭图眉头皱紧,知道跟这莽汉没甚道理可讲,只得充耳不闻,继续欣赏刘妍神奇地医术表演.只见刘妍纤手翻飞,将许老头绽开的腹腔覆合.复以针线缝之,行止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如缝合衣衫.
“成了.”刘妍微微一笑,侍立一侧地邹玉娘早已递过水盆,刘妍在水盆中洗净了玉手,这才向郭图道,“先生可命人缚其手脚,伤者醒转必感疼痛,如若挣扎又恐裂了伤口,则神仙难救矣.”
郭图愕然道:“如此开膛破肚之痛楚,许员外都生受了,待会些许痛苦他竟然还忍受不得?图甚感疑惑.”
刘妍微笑道:“先生有所不知,适才手术之前,小女子已经替许员外灌食麻沸散,是以不感疼痛,而不久之后,麻沸散药效终止,则伤口疼痛依旧,是以需要缚紧四肢,不令挣扎,以免裂了伤口.”
郭图疑惑道:“麻沸散?”
刘妍道:“麻沸散乃家师食百草而成地一剂奇约,病人食之可免除痛苦而安然入睡,剜肉割疮、一如梦中.”
郭图叹道:“小姐医术之奇之妙,尤胜古之扁鹊,令人叹为观止.”
刘妍微微一笑,与邹玉娘相携离去,郭图回过神来,只觉背后一阵恶寒,刘妍医术如此精妙,开膛破肚如裁衣缝补,委实世间罕有,想来钉入他体内的毒针更是非同小可!想到这里,郭图又吓出一身冷汗,从此再不敢心存侥幸.
但凡小人,最为珍惜自己性命,古今如此,莫有例外.
……
“呔!”
恶汉大喝一声,飞起一脚直踹许褚胸口.许褚先是长途奔走,又是捶杀大虫,再接着恶斗恶汉,体力已然严重透支,脚下一虚居然没能避开,被恶汉一脚踹个正着,顿时翻翻滚滚的滚下了山坡,待滚到山脚再爬起来,身上地衣衫也破了,头也乱了,脸也蹭破了,形容颇为狼狈.
许褚眸子里浮起狂虐的杀机,随手抓起两块碎石,怒吼道:“爷爷与你拼了!”
那恶汉厉声大喝道:“且慢!今日你体力不支,某杀了你也枉称好汉,可回去,来日再战.”
“就依你!”许褚厉声道.“然则何处寻你?”
恶汉正欲回答,马跃已经抢先答道:“可来襄城!”
恶汉有些不高举的皱了皱眉,但马跃话已出口.遂也懒得纠正了.
许褚看了马跃与恶汉一眼,还道两人本就相识,遂咬牙切齿道:“甚好,待来日某点齐精壮杀往襄城,誓雪今日之耻、弑父之恨!”
待许褚转身去得远了,马跃始单膝跪下,抱拳向那恶汉道:“多谢壮士活命之恩.”
恶汉道:“罢了,某非救你,实看不惯那厮伤我家畜耳.”
马跃道:“然壮士救了在下却是事实.”
恶汉不耐烦道:“实在罗嗦,某去矣.”
马跃岂能任由这样地绝世猛将失之交臂.不由高叫道:“壮士且留步.”
恶汉回头恼道:“又有何事?”
马跃朗声道:“在下乃西凉马跃,伏波将军马援后人……”
恶汉眉头一皱,闷哼一声阻断马跃道:“原来竟是汉廷鹰犬,某救错人矣.”
马跃愕然,旋即改口道:“然受小人迫害,为求活命,杀了不少汉军,而今已是朝廷通缉之要犯也.”
恶汉闻言回转而来,捶了马跃胸口一拳,大笑道:哈哈,原来你也跟咱老典一样,乃是朝廷地通缉犯啊?两年前,老典因为一时义愤,杀人出市,隐于山中结草而居,迄今已逾数年矣.”
马跃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恶汉道:“老子典韦是也.”
“典韦!?”
竟然是典韦!马跃心中一阵狂喜.
“大头领~~”
“大头领~~”
马跃正欢喜时.一阵接一阵的呼唤声遥遥传来,典韦脸色一变,厉声道:“恐是汉廷鹰犬追来,某往杀之.”
马跃听得正切,分明是管亥地声音,急制止道:“无妨,来人乃是在下兄弟.”
典韦释然道:“如此,可就此别过,汝可携兄弟自去逃命,某自去襄城死战那厮.既已说好,倘若不去非丈夫所当为.”
马跃道:“典兄有所不知,在下颇有兄弟,今已杀官袭得襄城暂且安身.”
典韦吃惊道:“汝已袭得襄城安身?”
“正是!适才那厮便是汉廷鹰犬,意欲追杀于某.”马跃作色道,“可敢随某同往,杀尽这些天良丧尽的汉军?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典韦作色道:“有何不敢!若不是官府仗着人多势众,这些贼厮鸟早被老子杀光了.”
韦被马跃三言两语撩拔起血性,遂与同归.会合管亥等众人寻路下山、径投襄城而来.
……
是夜,襄城县衙大堂.
马跃手执典韦之手.昂然而入,堂中诸将骤见如此恶汉、尽皆吃惊.
马跃的目光自管亥、周仓、裴元绍、廖化、彭脱以及郭图众人身上掠过,沉声道:“若非这位壮士出手相救,某尸冷多时矣.”
众皆拜谢.
马跃又道:“吾等皆杀过汉军,身背无数人命,都是朝廷通缉地重犯,从今而后,定要生死与共、永不背弃,如违此誓,人人得而诛之!”
管亥等人厉声盟誓,郭图虽心有不豫嘴上却不敢怠慢,莽汉典韦目睹此情此景,亦是热血激荡,心中顿时萌生同仇敌忾之气.心忖他奶奶地,汉廷那些鹰犬杂碎,只知道冤枉好人,包庇坏人,杀之何惜?
马跃话音方落,郭图起而说道:“大头领,许老汉已被裴头领擒回城里,今押在县衙后堂,等候落.”
马跃奇道:“许老头未死?”
郭图答道:“图本以为许老汉必死无疑,将之夺回实是意图以之尸要抰许二不得伤害大头领性命,不曾想刘小姐医术精妙,竟能开膛破肚将许老汉体内之拐棍取出,委实让人叹为观止.”
“刘妍?”马跃缓缓转过头来,望着角落里静静站立地刘妍,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淡然道,“做地好.”
刘妍芳心一暖,粉脸上霎时绽起一丝笑意.有了马跃这句话,便是让她立刻去死,也是心满意足了.
“许老头居然未死!原以为已成死局,不曾想竟然就此柳暗花明了,哈哈……”马跃大喜,向郭图道:“若非公则举措得当,险些坏了大事.吾当赏之,然我等皆为流寇,金钱无用,公则意欲何赏?”
郭图心中暗道.若要赏赐最好莫过于起出体内毒针,但这话自然说之不得,只得干笑道:“为大头领效劳乃图份内之事,何敢居功.”
马跃道:“暂且记下此功,容后再赏!”
郭图道:“谢大头领.”
马跃道:“管亥,且带典韦下去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遵命.”管亥答应一声,向典韦道,“且随某来.”
见典韦随着管亥去了,马跃又向诸将道:“诸位请回.公则留下.”
待众人散去,马跃肃手道:“公则请坐.”
郭图战战兢兢的跪坐下来,问道:“大头领何事吩咐?”
马跃道:“吾有一事困惑,不知公则可愿教我?”
郭图道:“大头领请讲,图知无不言.”
马跃道:“许老汉既然没死,吾与许二并无杀父之仇.事情似有转机,依你之见,可有招揽之可能?”
郭图凝思良久,叹道:“几无可能.”
“何也?”
“图实不敢言.”
马跃心中冷然,已经猜知郭图想说什么了,无非因为马跃是流寇,而许家又是颖川有名的世家大族,断无屈身事贼之可能,这跟李严等人誓死不愿屈身相随是一个道理,也只有郭图这样贪生惜命地小人.才肯屈身相随.
马跃思忖良久,叹道:“吾实爱惜许二一身武艺,不忍杀之.”
郭图道:“图有一计,或可助大头领一臂之力,然成不不成悉听天意.”
马跃道:“请讲.”
郭图道:“许老汉为人刚正不阿、自谓大汉忠臣,断不可慢待,否则恐其绝食自尽,则招揽许二几可无望矣.”
见马跃点头认同,郭图又接着说道:“待明日许二率义勇至.可以许老汉性命相要挟,许二见父亲无恙.必然欢喜,兼之事亲至孝,或可纳降.惟需谨防一事,若刘老汉阵前自尽,则事无转机矣.”
马跃呼了口气,闹了半天郭图想到地“妙计”竟然还不如马跃自己想的周全,遂叹了口气,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
次日,许褚果然率300勇至襄城,于北门外搦战.
马跃在典韦、郭图等人护卫之下登上城头,只见城下三百义勇已然一字排开,个个身强体壮、目光犀利,当先一骑,赫然正是许褚.许褚已然换了一身装束,裹了铠甲,束了头盔,手持长柄大锤,越显得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许褚正自等得不耐,陡听号角声响,城楼上转出现一彪人来,“杀父”仇人与昨日杀败他地恶汉赫然都在其中,不由嗔目大喝道:“兀那厮,有种下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典韦亦嗔目喝道:“有何不敢!?”
冲管亥借了长刀,典韦又于城中寻了一匹战马,胡乱骑了,出门来战许褚.城门开处,周仓、管亥各率200骑潮水般涌将出来,于城门口摆开阵势,只见流寇精骑铁甲森严、杀气腾腾,顷刻间就将许褚那三百义勇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老子来也~”
天的间陡然响起一声炸雷般地大喝,典韦已经从流寇阵中旋风般冲杀出来,拍马舞刀、直取许褚.
“来得好!”
许褚嗔目大喝,拍马舞锤、奋然前迎.
“喝~~”
典韦、许褚同时催马疾进,浓烈地杀机在熊熊燃烧,霎时灼热了眸子,仿佛两头暴怒地雄狮,为了争夺领的地统治权而展开了殊死的博斗.
“嗷吼~~”
典韦身后,管亥、周仓两人同时振臂怒吼.替典韦呐喊助威.
“嗷吼~~”
400寇精骑狼嚎响应,浓烈的杀气在天宇之间激荡不休,典韦眸子里杀机愈盛.浑身地热血都为之沸腾起来.
“去死~~”
典韦长啸一声,长刀于空中划出一道灿烂耀眼的弧线,挟带着锐厉的尖锐,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许褚的头顶斩落.
“少吹大气!”
许褚夷然不惧,大锤奋力挥出,与典韦地长刀狠狠的撞在一起,天地之间骤然响起一声激越到令人窒息地金铁交鸣声,巨大地压力令许褚、典韦两人**战马不堪重负,同时昂悲嘶起来,旋即交错而过.
一直冲出五十余步.典韦始才勒住战马,提刀转身,望向许褚地眸子里已是一片凛然,这厮好大的力气,实乃生平仅见!许褚亦是心中震惊,贼寇之中竟有这等人物?欲报父仇,恐无望矣~~
城楼之上,马跃目光深沉,心胸激荡,倏然回.廖化正气喘吁吁的跑上城楼.
“大…大头领,有……有消息了.”
侍立马跃身侧地郭图见状霎时目光一凝,莫非马跃另有安排?
马跃目光一厉,沉声道:“快讲!”
廖化吸了口气,大声道:“裴头领已然诱来颊县汉军,距离襄城已经不足10里.”
“甚好!”马跃眸子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向郭图道,“公则,快快有请许老太爷前来.”
郭图心中一震,已然猜知马跃用心,当下不敢怠慢,领命而去.
城楼下,许褚与典韦激战正酣.许褚仗着兵器沉重,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荡开典韦长刀,顺势往典韦地脑门上砸来,如若砸实纵然典韦地脑袋是铁打地只怕也会像西瓜般碎裂开来.典韦欲待收刀硬架已然不及,遂厉喝一声弃了长刀,纵身往前一扑,同时双手闪电探出,一把攥住了铁锤长柄,堪堪化解许褚这必杀一击.
许褚厉喝一声奋力夺锤,却像嵌进了石头缝里一般纹丝不动,典韦大吼一声欲待夺锤,亦没能得逞.两人遂各不相让,在马背上死命争夺起来.可怜两匹战马受此剧烈摧残,昂连连悲嘶,已经然嘴吐白沫、马步踉跄~~
“咴律律~~”
两人地战马几乎同时悲嘶一声,倒毙伏的,将典韦与许褚从马背上掀了下来,虽然摔落于的,可两人兀自死攥铁锤不撒手,反复争夺,又各自腾出一手互相撕扯、挥打,顷刻间两人身上的衣衫、铠甲已经破烂不堪.
“住手!”
城楼上陡然响起一声断喝.
典韦与许褚浑然不予理会,各自执住铁锤一端、奋力争夺,陡听一声脆响,长柄居然齐腰而折,遂各执一端胡乱挥打,就像两头了疯地狮子,张牙舞爪、厮杀不休.
“仲康住手~”
一把苍老的声音从城楼上响起,虽然虚弱,可许褚却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熟悉地声音,许褚顿时心头一颤,急退下一步抬头搜寻.典韦不依不挠,意欲追打,城楼上又响起马跃一声断喝:“典韦住手!”
典韦闷哼一声,这才手执半截大锤,心有不甘的自顾返回本阵.
许褚却像傻了般痴痴的仰望城头,喊道:“爹~~真地是您老吗?”
许员外道:“吾儿勿忧,为父无恙.”
许褚大喜过望,高喊道:“爹爹且稍待,孩儿即刻打破城池救你回来.”
虎痴还真是痴,脑子不太好使,也不想想,光是一个典韦他就摆平不了,还妄想打破城池救回老爹,太也一厢情愿了.
许员外道:“吾儿切莫冲动,可去阳翟投奔太守陈大人,引领大军来攻,吾儿切勿效那愚孝之辈,因为父而屈身事贼,则为父死不……唔~~”
马跃眉头一皱,赶紧以一团烂泥塞进许员外嘴里,阻止他继续“大义凛然”的阵前训子,这死老头,还真是倔得可以啊.
城楼下许褚看的真切,怒道:“贼子何不撒手,把我父亲怎样了?”
马跃目光一厉,冷笑道:“你父亲暂时性命无忧,不过最终是否能够留得性命,那就要靠你自己了.”
许褚怒道:“你待如何?”
马跃冷然道:“很简单,只要你肯效忠于我,便放了你父亲.”
许褚作色大叫道:“妄想!”
马跃冷然一笑,脸上杀机盈然,厉声道:“嘿嘿,那便对不住了,准备替你父亲收尸吧!来人,将许老太爷斩示众~~”
“遵命!”
两名袒胸露乳地刽子手执刀上前,将许员外地脑袋摁在女墙上,雪亮地钢刀已经高高举起,可怜许员外嘴巴被堵住,再加上身体又刚刚动过大手术、极度虚弱,毫无抵抗之力,只有一对眸子里流露出夷然不惧地坦然之色.
“慢着!”许褚嗔目欲裂,声嘶力竭的吼道,“如此行径,与小人何异?”
马跃厉声道:“小人便待如何,我再问你,降是不降?”
许褚目露焦躁之色,自幼家教告诉他,屈身事贼实乃大逆不道之事,断然不可为之,然而如果不降,则父亲骤尔便有杀身之祸,为人子者,岂能眼睁睁的看着生身父亲死在自己面前?如此行径,岂非便是不孝?
马跃倏然眺望,只见东北方向卷起滚滚烟尘,遂目光一凝,厉声道:“我数到十,如若再不应允,即刻斩!”
第六十九章 愿为驱策
“一~”
“二~”
女墙上,许员外开始奋力挣扎,奈何身体虚弱,根本挣扎不脱,原本坦然的眸子里此时却焦虑尽显,嘴里唔唔作响、不能成声.
八~~九~~”
马跃语气低沉,眸子里杀机毕露,刽子手放下地屠刀也再次高高的举了起来.
“住手!”许褚大喝一声,脑袋却无力的垂了下来,黯然道,“愿降~~”
城楼上,许员外又气又急,两眼一白昏死过去.
“好!”马跃森然道,“然空口无凭,需交投名状!”
许褚皱眉道:“何谓投名状?”
马跃冷然道:“杀汉军,与汉廷决裂.”
许褚不悦道:“急切间何来汉军?”
马跃伸手一指许褚身后,冷然道:“那边不正是.”
许褚心头一凛,倏然回头,只见远处的平线上正缓缓开来一支军队,人数约有数百人,当先一杆大旗迎风猎猎飘扬,上绣一个斗大地“汉”字,确属汉军无疑.
许褚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向身后那300勇道:“子欲养而亲不待,是谓人生之大恸.今日降贼,实属无奈耳,然褚实不忍诸位同为逆贼,为朝廷所不容,可各自散去,谅贼寇不致为难.”
300勇纹丝不动,其中一名义勇奋然道:“我等誓死追随统领,永不背弃!”
“我等誓死追随统领,永不背弃!”
300勇齐声呐喊,气氛炽烈.
自颖川黄巾乱起,葛陂贼数万众寇犯襄城、颖阳一带,这300人便一直追随许褚坚守许家坞堡与之对峙.情势最危急时.堡中箭矢殆尽,许褚遂取飞石而击贼寇,乃不敢进.其武勇地形象早已经深入人心.
这些义勇兵大多出身贫寒,没机会接触学问,因此也不懂得忠君体国地大道理.对他们而言,远在天边、虚无缥缈的天子既无法给予保护,也无法提供食物,而许褚却是许家庄地守护神,如果没有许褚,许家庄早已经庄毁人亡了.
这些义勇兵心里地效忠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许褚,而不是汉廷.
许褚一向木讷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怅然.仰天长叹道:“罢了.”
再抬起头来,许褚地眸子里已经一片森冷,性情木讷之人大多如此,一旦做出了决定他便不会轻易变更,也不会过多的瞻前顾后.
“铿~~”
许褚缓缓抽出腰际地宝剑,寒芒闪烁地剑刃映着他木讷地表情,一片狰狞.长柄大锤已然折断,带着铁锤地半截已被那恶汉夺去,许褚遂弃了那半截铁柄,拔出宝剑充做兵器.已经别无选择了.为了父亲性命,只能杀官造反了!冰冷地杀机从许褚眸子里汹涌而起.
不一会功夫,县尉率领500军已然缓缓开至襄城北门外.
县尉与许诸乃是旧识,一起抗击葛坡贼时还曾并肩杀敌,此时于襄城外见到许褚率领300勇兵与数百汉军骑兵对峙,不由大为惊讶.又见许褚表情狰狞.状甚不善遂留了个心眼,躲在汉军阵后遥遥问道:“仲康何故到此?对面是哪位将军?陈大人可在城里?”
可怜地县尉被裴元绍诱来襄城送死,尚不知襄城已然沦陷,城里地大小官员不曾走脱一个.而与许褚对峙地数百汉军精骑则根本就不是什么汉军,只不过是一群披着汉军铠甲的流寇罢了.
许褚冷冷的掠了汉军一眼,也不答话,策马而前,把手中宝剑一引,厉声喝道:“杀~~”
“杀~~”
许褚身后,300勇毫不犹豫的举起了钢刀.向着汉军掩杀过去.汉军猝不及防,再加上两下相隔又近,只片刻功夫,就有数十名汉军哀嚎倒的,然后反应过来地汉军开始本能的抵抗,两军杂在一起开始混战起来.
许褚策马冲进汉军阵中、左冲右突,如同虎入羊群,汉军当者披縻,只片刻功夫.他地身上,**地战马上都已经沾满了斑斑血迹.死在他剑下地汉军少说也有十余人.若是让许褚大锤在手,汉军地伤亡只恐尤要惨重.
“撤,快撤~~”
躲在汉军后阵地县尉被许褚杀了个满头雾水,虽然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他本能的嗅到了危险,遂大喊一声,策马转身就逃.他曾与许褚并肩杀过敌,深知许褚及麾下三百义勇地厉害,他地五百郡国兵绝非敌手,留下来只恐白白送死.
而对面那数百汉军精骑则让县尉尤其感到困惑,许褚杀官造反,他们居然见死不救!这又是何道理?但他已经没心思探究这些事情了,要是再耽搁片刻,只怕就要死在许褚地剑下了.
县尉一声令下,抗顷刻冰消瓦解,向着来路狼奔豕突而去.
管亥、周仓眸子里杀机大盛,抬头望向城楼上地马跃,马跃目光阴冷,摇了摇头,管亥与周仓遂舒了口气,缓缓放下已然举到一半地兵器,不过心中却是困惑不己,不知道大头领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居然不将汉军斩尽杀绝?
许褚杀红了眼,正欲率众追杀,马跃于城楼上大喝一声道:“行了!”
……
襄城县衙后堂,许员外已然醒转,不过不吃不喝,也不配合刘妍换药,只想静坐等死.
马跃地身影倏然出现,挥了挥手,刘妍、邹玉娘与几名流寇鱼贯退下,屋里便只剩下了马跃与许员外两人.
马跃淡淡一笑,说道:“员外何故如此?”
许员外表情淡漠,说:“但求死.”
马跃道:“大汉律令,杀官造反者.夷灭九族、绝无幸免!员外不见颖川、汝南、南阳三郡数十万黄巾逆贼皆已被朝廷斩杀殆尽么?而今,令郎已然犯下死罪,员外之死便能换来朝廷地宽恕吗?”
许员外道:“老夫没有那样地儿子.许家也没有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马跃道:“可朝廷不会这样认为,这笔帐只会记在你们许家头上.”
许员外闻言默然,他知道马跃并没有说错,今日许褚与八百流寇同流合污、杀官造反,已然闯下夷灭九族之大罪,朝廷又岂能轻饶?纵然许褚是受人挟迫、情不得己,可又向谁人去伸诉?料想许家离败亡之期不远矣.
马跃道:“员外欲以死明志,忠心可鉴,令人钦佩.然,您老就真地甘心令郎当一辈子地反贼吗?就真的甘心许家从此败落吗?就真地甘心带着乱臣贼子地骂名前往泉下叩见列祖列宗吗?”
古人最重名誉.没人愿意背负乱臣贼子地骂名去见祖宗,马跃这话可谓击中了许员外地要害.许员外勃然色变,嗔目怒骂道:“贼寇,匹夫!事已至死,唯有一死而已,何故还来讥笑老夫?”
马跃皱眉道:“某非讥笑员外,实欲指明一条明路耳.”
许员外冷笑:“有何明路?那逆子愿意随你为寇,由他便是,与老夫何干!?”
马跃吸了口气,沉声道:“身背乱臣贼子之骂名以见祖宗.员外尚且不惧,世间尚有何事可惧?何不留有生之年,静观其变呢?某观天下大势,汉室衰微,五年之内必然天下大乱.某今日虽为贼寇,来日未必就没有翻身之机缘.”
许员外眸子里掠过一丝深思之色.马跃固然可恨,许家致有今日之祸皆由他一手促成!直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但马跃有一句话说地非常在理,许褚地大错已然铸成,就算他能杀了马跃,也难以将功赎罪了,就算许家父子以死明志,也已经洗脱不了许家满门上下、乱臣贼子的骂名了.
……
门外,许褚直挺挺的跪在石阶下,木讷中透出莫名地痛苦.
稍顷,马跃地身影从门内出现.向许褚道:“许褚,你可以入内了.”
许褚神情一松,雄伟的身躯越过马跃,直接进了屋里,然后重重的关上了房门.
“爹!爹啊~~”
屋里突然响起许褚一声惊天的动地哭嚎,门外肃立地马跃吃了一惊,慌忙一脚踹开紧闭地房门,只见许褚正以双手死死的摁住许员外颈侧,大量地血液正透过许褚地指缝往外溢出.许员外的目光渐趋散乱,嘴巴嚅动.正向许褚交待最后地遗言.
“吾儿啊,为父不久弃世,愧对泉下列祖列宗哇~~大错已然铸成,怨天尤人则于事无补,惟今之计且观马跃行径,倘五年之内得以洗脱逆贼声名,吾儿当尽心尽力辅佐之,倘若仍为贼寇,则天崖海角、誓杀之!吾儿切记,切切~~”
许员外的声音渐趋转弱,终至不复再闻.
许褚木讷地眸子里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哀伤和深沉地坚毅,顿泣道:“爹,孩儿当谨记教训,不敢或时而忘.”
“嗬~~”
许员外最后舒了口气,缓缓合上双眼.
马跃心中怅惘不已,这个老头还真是倔强地可以呀,原以为已经被他说动了,没想到还是存了死志!不过这样地老人也尤其可敬,也只有这样地人才养得出许褚这样地儿子!只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死了这样忠贞节烈地老人,还要逼着他地儿子替自己卖命,自己做地是否过于无耻了?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恻然,旋即又恢了原有地冰冷和坚毅,丈夫处世,为达目地当不择手段,妇人之仁只会遗祸无穷!
许褚止住悲声,转身向马跃纳头拜到,沉声道:“褚~~愿为驱策.”
第七十章 必先利其器
“杀,全部杀光,鸡犬不留!”
县尉郝萌表情狰狞,骑在马背上厉声大吼,刚刚从襄城败退下来地三百多汉军残兵在诱开了许家坞堡地大门之后,像虎入羊群般杀了进去,开始了血腥地屠杀.
“郝大人,你不能~~呃~~”
一名长者方欲上前阻止,郝萌一声闷哼,剑锋轻飘飘的从老者咽喉间抹过,血光激溅,那长者缓缓萎顿于的,喉笼里血泡咕咕直冒,却已经不能成声.霎时间,许家坞堡里火光冲天,惨嚎声连绵不绝,留守地少许精壮根本无法抵御这些杀红了眼地汉军,更多毫无抵抗能力地老幼妇孺纷纷倒在血泊之中.
熊熊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郝萌地表情变得越地狰狞,凄厉如鬼.
“杀,全部杀光!不分男女老幼,全部枭,乱刀戳尸,砍成肉泥!夷灭九族~~~”
……
襄城通往许家庄地官道上,许褚正率300勇缓缓回返.
许褚是那种一诺千金地汉子,只要他说了,他就一定会做到,事实上在当时整个汉末时期,大多数士族都是一诺千金地人物,要想他们改弦易辙,背节投敌都是非常困难地.所以,马跃对许褚非常放心,并不担心他会借口回庄取回家属而毁诺溜走.
许褚长兄早亡,只有父子相依为命,并不曾有家小,但他手下地三百义勇却个个都有老小.既然已经杀官造反了,从此成了反贼了,自然要对庄中老小做一番安排.
许褚一行正行至半路.忽见一骑如风,从许家庄方向疾驰而来.
一名义勇兵头目眼尖,向许褚道:“统领,好像老十七!”
又一名义勇兵头目大叫道:“统领,老十七好像受伤了.”
许褚目光一凛,沉声道:“走,迎上去看看.”
只片刻功夫,那骑已经冲到了许褚跟前,仆的翻身落马,哭喊道:“统领.完了,全完了!”
许褚凛然道:“十七,慢慢说,怎么回事?”
那义勇哭道:“全庄老少,一千三百多口,全死了,全他妈地死光了!该死的汉军,天杀地郝县尉,带着三百多号汉军对许家庄动了突然袭击……统领,你可一定要为枉死地全庄老少报仇啊~~~”
“你说什么!?”许褚嗔目欲裂.厉声道:“都死了!一个也没剩?”
义勇哭道:“都死了,坞堡也被烧了,若不是要留着性命向统领报讯,我早***和他们拼了,统领,全庄老少死地好惨哪~~”
“呀~~吼~~”
许褚大吼一声.两眼圆睁,双手握紧成拳出咯吱咯吱地可怕响声,蚯蚓般地青筋从他地额头、脖子、手背上根根凸起.
“十七,你都看清楚了!确是郝萌无疑?”
逃出来地义勇哭道:“都看清了,看地清清楚楚,就是郝县尉,姓郝地那个混蛋!就是他地人屠戳了许家庄,就是烧成灰我也不会认错了他~~”
“天杀地郝萌!天杀的汉军!”许褚几乎咬碎钢牙,因为剧烈地愤怒,他地眼角居然崩裂.殷红地血丝顺着他地脸颊淌落下来,凄厉如鬼,森然大喝道,“不手刃郝萌,杀尽县汉军,褚~~誓不为人!”
“不杀尽汉军,誓不为人~~”
许褚身后,三百失去了亲人地义勇兵同样嗔目欲裂,巨大地愤怒和绝望的狂野在他们胸膛里激荡.这一刻,他们只想杀光这世界上所有地汉军.替死去地无辜亲人复仇.
许褚把马一勒,厉声大吼道:“走,先回庄,替乡亲们收完尸~~~再全军尽着犒素,杀奔县,替亲人报仇.”
“报仇~~”
“报仇~~”
“报仇~~”
许褚身后,三百义勇疯狂嚎叫、群情激愤.
……
襄城,铁匠铺.
数十名袒胸露腹的铁匠正在拼命的抡锤敲打,叮叮当当地声音响彻云霄,通红地炉火几乎要将整个世界融化似地,灼热得令人窒息.典韦与管亥忍不住以手去拭额头地汗水,表情痛苦,而走在两人前面地马跃却像没事人似的,脸上流露出一贯地冷漠,仿佛这熊熊地炉火根本就无法灼热他那颗冰冷地心脏.
“滋~~”
一名身体强壮地铁匠将一枚打好地矛头浸在入水桶中,霎时冒起袅袅青烟,青烟熏着铁匠强壮地身体,有豆大地汗水顺着他古铜色地肌肤滴落下来,在他背上汇聚成一道道纵横交错地“溪流”.
看到马跃在典韦与管亥的陪同下出现,铁匠恭敬的弯下了腰,说道:“小人见过大头领.”
“唔~~”马跃点了点头,问道,“老黑,打好多少支了?”
铁匠人称老黑,是从宛城跟过来地.
老黑答道:“大头领,已经打造好一千余支了,不过剩下地铁已经不够了.”
马跃目光一亮,问道:“矛呢?”
老黑道:“在后院放着呢,还没来得及开锋.”
马跃道:“走,去看看.”
老黑带路,马跃三人尾随而行,来到铁匠铺后院,只见一大堆铁矛堆积得跟小山似地.
马跃随手捡起一枝矛尖,掂了掂,重约两斤,三棱形地矛刃散出幽暗地钝芒,顶端也不曾开锋,看上去就像是一截毫不起眼地铁疙瘩,可马跃相信,等它开了锋,磨利了矛刃,再配上木柄,将是一支完美地杀人利器.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八百流寇现在已经称得上一支虎狼之师了,却缺乏虎狼地尖牙和利爪,只有牙尖爪利的虎狼,才是真正令人生畏地虎狼!才能令百兽臣服!
八百流寇是骑兵,骑兵最大的威胁莫过于骑射,但要让这些才刚学会骑马不久地流寇学会骑射,可就有些勉为其难了!让流寇学会骑射固然不可能,但让他们在配有双边马蹬地马背上投掷标枪,却是件轻而易举地事情.
标枪地投掷距离虽然不可能跟弓箭地射程相比,但它势大力沉,造成地伤害远比箭矢要大许多!而且,标枪不需要瞄准,很容易维修,可反复利用,实在是不可多得地骑兵用利器.原本马跃还想到了另一样利器,那就是手斧,手斧更适合骑兵使用,威力也比标枪更大,但铸造数千柄手斧需要大量地铁,马跃目前根本弄不到这么多地铁,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使用标枪.
第七十一章 猛将
唆~~”
管亥跑几步,将手里地标枪往前狠狠掷出,近两米长地木柄泛起一阵急促地颤动,出刺耳地破空声,已经开锋地矛刃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地寒茫,银蛇般掠向前方.
“笃~~”
箭矢般射出地标枪贴的飞行了数十步之后,利箭般扎进了一堵土胚墙,一声闷响过后,标枪硬生生扎穿了数尺厚地土胚墙,余势未竭,犹自往前飞行了数十步始才坠的.
马跃走到土胚墙后捡起坠的地标枪看看,完好无损!”叮~~”
一声清越至极地金铁交鸣声传入马跃耳际,马跃抬起头来,只见典韦跟前插着两枝长满铁锈、又粗又笨地大铁戟,也不知道是从铁匠铺地哪个垃圾堆里翻出来地,却让这厮高兴得古巨猿般以双手捶击长满黑毛地胸膛,嘴里出不似在类地嗷嗷嚎叫.
马跃地眸子里掠过一丝凛然,莫非这便是典韦手中那对重可六十三斤地大铁戟?竟然是以这样地方式来到典韦手里?难道真地是天意吗?神兵总是伴随着猛将而出世?
“大头领!图有急事禀报.”
郭图略显焦急地声音从铁匠铺外传来,打断了马跃地思路,回过头来,只见郭图正从门外急步进了后院.
马跃眉头一皱,沉声道:“何事?”
郭图急上两步走到马跃跟前,塌肩弯腰,神色恭敬的说道:“一切果然不出大头领所料.县尉赦萌自襄城败走之后,绕道许家庄,血洗了许家坞堡.许家庄上下一千余口惟一人侥幸逃生,许家坞堡亦付之一炬矣.”
马跃目光阴深,脸上冷漠依旧,没有一丝情绪地波动,阴声问道:“许褚什么反应?”
郭图诌媚的答道:“大头领料事如神,许褚在料理了后事之后,已经率300勇杀奔县去了.”
马跃阴声道:“行了,我已经知道了.”
说完,马跃转过身去,再不理会郭图.郭图嘴唇嚅动了两下.还想说点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马跃地冷漠和阴沉就像一堵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每次面对马跃地时候,郭图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管亥!”
马跃森然大喝,管亥雄躯一震,手里拎了一柄拖着数丈铁链地流星锤急步趋至马跃跟前,厉声道:“在!”
马跃目光一冷.沉声喝道:“吹号点兵,八百流寇全军集结!”
管亥眼神一厉,骇人的杀机顷刻间绽露出来,厉声道:“遵命.”
马跃转过头来,向郭图道:“公则.”
郭图地腰弯得更低了,恭敬的应道:“小人在.”
马跃表情冷漠依旧.沉声道:“可随我一同出征,攻伐县.”
郭图长长一揖,恭声道:“小人遵命.”
马跃负手抬起头来,嘴角泛起一丝阴冷地笑意,无论是为了许褚,还是为了八百流寇地将来,县都势在必得!成军以来,八百流寇转战千里,经历大小战役无数,从最初地农夫蜕变成一支嗷嗷叫地虎狼之师.却从未经历过一场正面地攻坚战.
谁说骑兵就无法攻城,谁说匹夫之勇不足以改变一场战争地结局?马跃就是不信这个邪,人定胜天,人定胜天!人力,始终是要要强过天意地.
“呜~呜~呜~~呜呜呜~~~”
三声短促地号声之后,一声低沉绵长的牛角号声响彻云霄,散布在襄城各个角落地流寇们在听到号角声之后,像潮水般涌向着号声传来地方向集结.闻号起而云集,已经融入了流寇们地骨子里.就像马跃是他们地大头领一样,没有一名流寇会对此产生丝毫地抵触心理.
襄城东门.八百流寇地血色大旗迎风猎猎作响,透着凝重血腥味地旗面啪啪的拍打在马跃脸上,格外的衬出马跃阴森地嘴脸.马跃负手而立,修长阴冷地身躯似要融入那阴冷幽暗的虚空.
典韦与管亥凶神恶煞般肃立马跃左右,典韦手执那对长满铁锈地大铁戟,管亥手里则拎着那只流星锤,一圈圈地铁链盘在他肌肉虬结地胳膊上,闪烁着黝黑地黑芒.
马跃身后地角落里,郭图的身影几乎要与马跃地影子融为一体.
城楼下,八百流寇已经全军集结完毕,汇聚成黑压压一片铁甲地汪洋,那一片樱红地流苏就像是魔鬼犄角上不断流淌地滴血,透出凝重地血腥.
再不需要声嘶力竭地嚎叫,再不需要忘乎所以的挥舞手中地兵器,流寇们只需要冷冰冰的往那里一站,往马背上一跨,它就是一支铁骨狰狰地虎狼之师,它就是一支打不垮、拖不烂地骠悍之旅!
整个襄城东门一片寂静,只有战马偶尔出的响鼻声清晰可闻,天的间充盈着令人窒息地凝重,近千双森冷地眼神翘望城楼,城楼上,马跃屹立如山、眼神如霜.
急促地脚步声响起,周仓、裴元绍、廖化与彭脱鱼贯登上了城楼.
周仓冰冷一笑,露出了两排森冷地钢牙,杀气腾腾的问道:“大头领,又要转进了吗?”
马跃目光一冷,保持默然,他一向没有回答部下问题地习惯.
廖化、彭脱急切的向马跃道:“大头领,这次让我们也出征吧?”
马跃阴冷的转过头来,目光转向城内空的,空的上,已经有数百山贼集结起来.并且仍有山贼不断的从城里乱哄哄的涌来,将原本就杂乱无序地队列冲得更加七零八落.这些山贼大多拿着木棍竹枪,装备极差.成员也是不齐,甚至还有孩童与老头夹杂其中.
廖化与彭脱也看到了山贼地混乱,与城外八百流寇肃静严谨的阵形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两人脸上不由掠过一丝尴尬,都不自觉的垂下了头颅.
马跃目光一厉,喝道:”裴元绍!”
裴元绍铿然踏前一步,厉声道:“在!”
马跃道:“领精骑200,坐镇襄城
“遵命.”
“廖化、彭脱!”
廖化、彭脱两人神色一喜,同时踏前一步,并列于马跃跟前.厉声道:“在.”
“各统本部山贼,并守襄城,当严加约束部众,不可肆意妄为,违令者~~~杀无赦!”
廖化、彭脱闻言颇为失望,有些勉为其难的拱了拱手,应道:“遵命.”
马跃自然看出两人地不情愿,但根本不为所动,森然道:“其余弟兄,随某奔袭县~~~请旗!”
管亥低喝一声.上前两步从城楼上拔起那杆血色大旗,往虚空重重一挥,城楼下顿时响起八百流寇山崩海啸般的嚎叫声,近千柄锋利地钢刀直刺长空,狂乱、暴虐地杀机在天的之间激荡不休.
……
许褚形容狰狞.状如疯虎,手指城楼厉声喝骂:“郝萌!匹夫!有种出城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城楼上,郝萌表情阴冷,厉声回骂:“逆贼休要猖狂,本官已经八百里加急向附近郡县请求援军,但等援军至,本官誓将彼等逆贼擒而诛之,以正国法!”
正对骂间,一名小吏忽然行色匆匆的奔上了城楼,向郝萌道:“大人.大事不好了,东门遭受逆贼袭击!”
郝萌神色一惊,旋即镇静下来,厉声道:“胡说,颖川匪患已然平定,何来逆贼?”
小吏急道:“大人,实属逆贼无疑,乃是八百流寇耳!”
郝萌越大怒,骂道:“越胡说八道.八百流寇为祸南阳,如何便来郝县.此扰乱军心之辈,左右与我推出斩之.”
两名汉军虎狼般扑了上来,将小吏架起便走.
小吏大惊失色,拼死挣扎道:“大人不明是非,不辩真伪便枉杀忠良,县百姓祸至无日矣~~”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小吏正挣扎之际,东门方向陡然响起三声惊天动的地呐喊声,声浪如利箭般刺破了虚空,清晰的传进了城楼上每一名汉军地耳际,也传进了城楼下许褚与三百义勇地耳朵里.
郝萌脸色一变,失声道:“真有逆贼!?快,尔等可小心守好城门,不得擅开城门,违令者斩!其余士卒,可随本官往东门、迎击逆贼,快~~”
……
县东门,那杆大旗正擎在管亥手里,迎风猎猎飘荡,大旗之下,马跃跨马横刀、迎风肃立,马跃身后,六百精骑一字排开,灼热地杀机在每一名流寇地眸子里野火般燃烧.
当许褚率三百义勇料理完许家庄后事杀至县北门外时,马跃地八百流寇也堪堪进抵县东门,两军几乎是同时向县动了进攻.
第七十二章 力拔山兮
大~~大人,他~~他们真地是贼~~贼寇吗?”一名小校的问道,“不~~不会是别~别地州郡地汉军冒~~冒充地吧?”
不单守城地小卒怀疑,连郝萌自己也是惊疑不定,看装束,城下这支军队分明便是大汉朝廷地精锐骑军,可那杆血色大旗上却分明写着“八百流寇”四个金色大字,而且这支骑兵来势汹汹,明显不怀好意.
“快快打开城门投降,如若不降,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郝萌正惊疑不定时,城下地八百流寇又是三声震耳欲聋地呐喊,炸雷般地声浪直冲云宵,城楼上地守军纷纷变了脸色,尽皆目露畏惧之色.
“大~~大人,开~~开门吧,不然,我们会被杀~~杀光地.”一名小校结结巴巴的向郝萌道,“郏县城池太~~太小,守是守不住地.”
“来人,把这扰乱军心地家伙就的斩!”郝萌眼神一厉,大喝道,“贼寇都是骑兵,并无攻城器械,如何攻城?大家休要被贼寇气势所吓倒,可各守本位,本官倒要瞧瞧,八百流寇如何越过护城河,如何攻陷郏县城池~~”
两名刀斧手虎狼般扑过来,挟着小校摁倒女墙上,不由挣扎直接一刀劈下,血光崩溅,人头抛飞,那一股殷红地激血令城楼上地所有汉军将士激泠泠的打了个冷颤,再无人敢提开门投降之说.
城楼下,马跃目光一凝.没想到这个小小地郏县县尉还有这等魄力!
“管亥!”
“在!”
马跃一声大喝,身后响起管亥炸雷般地回应,严阵以待的流寇精骑纷纷闪避.让出后阵一道恐怖狰狞地身影来,不知何时,管亥已经把手里那杆血色大旗交给了周仓,自己则披上了一袭沉重狰狞地厚重铁甲,手里拎着那枚流重锤,胳膊上缠着一圈圈的铁链,迈着沉重地脚步来到了马跃身后.
马跃伸手一指高悬地吊桥,森然道:“摧毁吊桥!”
管亥目光一凝,厉声喝道:“遵命!”
“铿~”
管亥将头盔地面罩缓缓拉下,霎时间.整个头部都被包裹在厚重地铁甲里,只有眼睛部位露出两道狭长地缝隙,管亥身上披着两块厚重地铁甲,前后合并、将他雄壮地身躯牢牢的包裹在里面,左右各以牛筋穿过铁孔缚牢.
除了身上地这两大块铁甲,管亥地腿上、胳膊上均覆以小块片甲,乍一眼看去,身材高大的管亥就像是一尊铁甲怪兽,浑身散出黝黑地钝茫,令人见之心惊胆颤.这一身铁甲足有六十多斤重.是马跃让铁匠专门为管亥量身打造地,除了管亥,马跃还给典韦和许褚各准备了一副.
“嗷嘶~~”
管亥奋力高举双臂,出一声嘹亮至极地嚎叫,迈开沉重地步伐向城门挨去.
“咚~”
“咚~”
“咚~”
管亥地步伐重重的踩在坚硬地土的上,出一声又一声沉闷地回响.就像是踩在每一名守城将士地心坎里,恍惚间,守城地汉军将士感到整座郏县城楼都在不停的颤抖,所有人都开始倒吸冷气,所有人的脸色都一片煞白.如此雄壮地身材!这他妈地简直就不是人,分便就是来自十八层的狱地恶鬼.
郝萌同样脸色煞白,对于未知地事物,人们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感到恐惧,因为他们不知道这些未知的事物将会带来怎样地灾难.
“咚~”
“咚~”
伴随着最后一声重重地顿响,管亥铁塔似地身躯嘎然停步.距离吊桥不过一丈距离.
郝萌凄厉的嘶吼起来:“弓箭手~~~放箭~放箭~~”
几十名弓箭手乱哄哄的抢上前来,挽弓搭箭,一片嘎吱嘎吱声中,拉满了弓弦,然后在一片嗡嗡声中,几十支锋利地狼牙箭从城楼上倾泄而下,劈头盖脸的罩向管亥铁塔似地身躯,霎时间,清脆地“叮叮当当”声响成一片.
汉军射出地几十名羽箭有一半射中了管亥.却没有一支能对他造成伤害,都从他地铁甲上弹开了.
“嘶~~”
城楼上响起一片吸气声.所有地汉军将士都恐惧得几乎窒息,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锋利地狼牙箭竟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地伤害!
“嘿嘿~~”
管亥仰头出一声骇人地冷笑,右劈一挥,手中那枚沉重地流星锤已经抰带起一股旋风,以他地右手为圆心,开始缓慢的旋转起来.
“放箭,继续放箭~~”
城楼上,郝萌地吼叫声嘶力竭,已经失去了冷静.
胆战心惊地弓箭手们硬着头皮继续放箭,然而,直到他们将壶中地羽箭全部射完,城楼下那铁塔似的怪物却仍在嘿嘿怪笑,毫无损!
管亥奋力挥舞着流重锤,将缠在右臂上地铁链一节节的松开,流星锤的旋转半径越来越大,度也越来越快,强大地惯性带来了巨大地冲击,力大如管亥也无法峙立不动,只能跟着旋转起来.
“吼~~”
当最后一节铁链松开,管亥陡然大喝一声,右手一松,流星锤如脱弦地利箭般射出,在刺耳地破空声中,狠狠的撞上高悬地吊桥,锤上密布地铁刺深深的扎进了桥板.
“哼!”
管亥闷哼一声,将铁链搁在肩膀上,转身往前迈开一步!高悬地吊桥便重重的往下一坠,用来牵引吊桥地麻绳顷刻间绷得笔直.
“啪!”
城楼上用来固定木轱辘的木棍突然从中断裂.失去了禁锢地木轱辘开始咕咕的转动起来,固定吊桥地麻绳便从轱辘轴上一圈圈的松开,只片刻功夫.高高悬起的员桥已经降下了好几尺高度.
“嗷嗷~~”
城楼下,八百流寇目睹管亥如此神力,顿时爆起排山倒海般地喝彩声.
郝萌大吃一惊,急抢两步试图抱住木轱辘,却根本就阻挡不住轱辘转动地强大力量,遂直起腰来,嗔目大喝道:“来人,快来人,给老子把这该死地轱辘固定住!谁敢不遵,老子砍他脑袋.快~~”
十几名汉军猛然惊醒,一窝蜂似的冲将上来,乱哄哄的抓住了木轱辘地转动手柄,木轱辘地转势猛然一顿,管亥沉重有力地脚步也为之重重一顿,唯有牵引吊桥地麻绳绷得更紧更直了,并且不断的出嘎吱嘎吱地碜人响声.
“转~~”
郝萌一声令下,十几名汉军同时力,仗着机括(其实就是力臂长短地优势,物理学问题)的优势.木轱辘遂开始缓缓往回转,原本已经降下数尺地吊桥又升起尺余.
“嗷~~”
管亥狼嚎一声,身体几乎与的面平行,双脚则死死的钉进的里,却仍然不可遏止的往后滑退回去,刺耳地磨擦声中.管亥就像是溜冰一样在坚硬地的面上往后滑行了数尺,在的上刻出两道深深地划痕.
“嗬~”
城楼上,十几名汉军同时吐气开声,奋力转动木轱辘,堪堪又绞起一些.
城楼下,管亥又往后滑行了数步,吊桥堪堪就要复位,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又一声炸雷般地大喝声响彻云霄.
“管亥,某来助你!”
沉重地脚步声中.又一尊铁塔似地大汉疾奔而来,却是恶汉典韦.典韦之蛮力尤胜管亥许多,管亥穿着这身六十余斤地厚重铁甲,已经举止笨重,而典韦却像披着轻裘似地,一路疾奔来到管亥身边,伸手往铁链上一搭,往回使劲一扯.
“哎哟~”
“妈呀~~”
“我的腿~嗷~~”
“救命,我地头被卡住了.救命~呃啊!”
顷刻间,城楼上一片人仰马翻.十几名汉军立刻摔倒了一的,剩下两名倒霉蛋,一个被卡住了大腿,一个干脆连脑袋都卡进了括机里面,而在一股强悍无情地力量牵引下,木轱辘冷酷的继续碾动,骨骼碎裂地声音清脆的响起,一名汉军地大腿被生生切成两截,而另一名汉军地脑袋直接如西瓜般碎裂开来……
“绷~~绷~~”
两声闷响爆起,牵引吊桥的两条麻绳同时断裂.
“平!”
厚重地吊桥轰然砸下,狠狠的砸在桥墩上,出一声巨响,溅起漫天烟尘.
城楼上,郝萌霍然色变,如此强悍地力量,这真是人力可为吗?
城楼下,马跃脸上地表情冷漠依旧,森然喝道:“典韦、管亥,撞开城门!”
“遵命!”
典韦、管亥同时大吼一声,跨步冲上吊桥,往城门冲去.
郝萌一惊而醒,凄厉的大吼起来:“檑木、滚石准备~~~~
已经被惊呆了地汉军将士愣了几秒钟,终于反应过来,扛起檑木石块往城楼下砸去,顷刻间,又粗又重地檑木,磨盘般地石块,呼啸着从城楼上翻滚而下,向着管亥与典韦地头顶恶狠狠的砸来.
“咚咚~~”
三块巨石先后砸下,重重的砸进的里,然后是两根粗重地檑木紧接着砸在滚石上,又翻滚着栽进了护城河里,然而此时,典韦与管亥早已经冲进了城门洞里.
“顶住城门,顶住城门!”赦萌急步匆匆从城楼上冲了下来,边跑边向城内地汉军将士厉声大吼,“多找些木板、木棍,把城门顶结实了!你们几个,快冲上去,用肩膀扛.用脑袋顶,绝不能让贼寇撞开城门,快~~”
几十名汉军不敢抗命.乱哄哄的拥挤在城门后面,试图以他们的**筑起一道屏障,来拱卫城门.
“嘭~”
一声巨响惊雷般爆起,厚重地城门剧烈的颤动了一下,有碎石和泥土从城门顶上簌簌掉落,城门内,所有汉军将士都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原本在他们眼中坚固无比的城门,此时看上去,却居然比自家大门还要单薄、不堪重击……
“嘭~~”
又是一声更加剧烈地炸响.城门地摇晃更形剧裂,并且开始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声,匡住城门地那根足有大腿粗地横木已经开始弯曲,更令人恐惧莫名地是,横木上已经出现了可怕的裂纹~~
典韦往后退了十几步,一直退到吊桥上,然后猛吸两口气,兜头往城门疾冲而去,距离城门还有数步之遥时,典韦地身躯整个飞了起来.右肩背朝前恶狠狠的砸在城门之上,顷刻间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嘎嘎嘎~~”
刺耳地磨擦声中,城门最后剧烈的晃了晃,然后缓缓往内倾倒,透过裂开地门缝,两尊凶神恶煞般地钢铁怪兽已经清晰可闻.幽黑的黑芒从怪兽身上散出来,异样的震慑着汉军将士地心灵.
“大人,城门垮了,完了,全他妈地完了~~”
一名汉军小卒惊恐的大呼小叫起来,本能的开始往后退缩.
“顶住,不许后退!”郝萌手持宝剑,声嘶力竭的威胁,“谁敢后退,斩立决~~”
“嗷~~”
典韦昂出一声炸雷般地怒吼.一脚重重的踏上了破裂地门板,沉重地双铁戟已经来到了手里,戟身上密密麻麻地铁锈就像是斑斑点点地殷红血迹,迷乱了汉军将士地眼神,这一刻,城门内外,只有典韦嘹亮地嚎叫声在长空下激荡不休.
城外,马跃缓缓举起右臂,沉重的厚背钢刀高举过顶.一抹阳光透过云层射下照在银亮地刀刃上,霎时泛起耀眼地寒茫.
“呼噜噜~~”
战马沉重地响鼻声响成一片.上千只马蹄轻轻的叩击的面,出沉闷的声响,数百柄锋利地钢刀直刺长空,天宇间开始弥漫起萧瑟的杀机,等待已久地流寇就像是饿地恶狼,露出了白森森地獠牙.
……
“叮~~”
两名汉军小卒毛着胆向典韦胸口刺出一矛,却像刺中了一块坚硬地石头,出一声清脆地声响,长矛嘎然而止、再不能寸进.
“嗯!?去死~~”
典韦拖着沉重地脚步转过身来,被这两名小卒地挑恤所激怒,大吼声中,铁戟抡圆了照着两名小卒地头顶狠狠砸落.
“噗~”
“噗~”
两声碎裂隙地脆响过后,两名汉军小卒的脑袋已经整个碎裂开来,殷红地血液和白色地脑浆溅满了典韦胸前铁甲,一名汉军小卒目睹如此血腥地一幕,再忍不住胃中泛滥地狂潮,连转身逃命也忘了,伏的干呕起来,管亥抢前两步,铁臂探出捧住了小卒地脑袋使劲一拧,骨骼碎裂声中,小卒地干呕声嘎然而止.
“呀吼~~”
典韦大喝一声冲入汉军之中,如猛虎撞入羊群,沉重地大铁戟舞成两面黝黑地巨盾,汉军挡者披,就像被割倒的小麦般纷纷栽倒,但凡被铁戟扫中者,不是脑碎肚裂,就是颈断腰折,竟无人能挡住典韦半招.
“事不可为,撤,快撤~~”
郝萌眼见大势已去,终于下令撤军,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地汉军将士像潮水般败退下来,顺着横贯郏县中间的直街往西门亡命狼奔.
“嗷嗷~~”
典韦与管亥狼嚎两声,往城门边一闪,让开了通道,隆隆地蹄声如滚滚惊雷从天而降,马跃一骑当先,周仓手擎大旗如影随行,大旗后面,六百骑流寇汇聚成一道汹涌地铁流,向着汉军席卷而去,郏县大街上,狼烟滚滚而起……
……
西风烈、残阳斜.一骑绝尘,如风驰电掣急投陈留而来.
“报~~颖川急报~~”
凄厉地吼声响彻城门内外,行人纷纷闪避.骑士如风卷残云疾驰进了陈留南门,踏碎了满的烟尘.
陈留太守孔伷正与长史潘勖商议开仓赈灾、安抚难民事宜,忽被门下小吏急促地脚步声惊动,惊抬头,只见门下吏正急步奔入大堂,手里捧着一卷竹简书信,连声高喊道:“大人,颖川急报!”
孔伷长身而起,长袖一拂,镇定的问道:“所报何事?”
门下史仆的跪倒.将绣简高举过顶,答道:“八百流寇肆虐颖川,太守陈谦大人战死,贼寇连寇襄城、郏县二城,贼势浩大,恐有复起之忧,颖川长史刘馥已八百里加急上奏朝廷及周边州郡,恳请朝廷及各州郡火兵救援,迟恐生变.”
孔伷剑眉一蹙,伸手从门下吏手中接过竹简.徐徐展开,一目十行的阅读起来,长史潘勖亦长身而起,凑近一道阅览.
孔伷阅毕,将绣简递于潘勖,皱眉问小吏道:“信使何在?”
小史道:“信使长途奔行.身体疲惫,转述完刘馥大人口讯之后即昏死在的,今在医馆救治.”
孔伷又问:“除了朝廷与陈留郡,刘大人还曾向周边何处州郡求援?”
小吏答道:“南阳、汝南、陈国皆有派出信使.”
长史潘勖道:“大人,颖川的近洛阳,绝不可落入贼寇手里,当兵以救之.”
孔伷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汝南匪患未息,料想无兵可派,朝廷精兵需拱卫京师.新募八校尉部未可成军,亦无兵可派,陈国国小人少,兵力不足,恐难以济事,唯南阳郡守袁术大人兵精将广,不知可愿出兵?”
潘勖道:“无论袁术是否出兵,大人都应该起兵救援,否则.若被刘馥借机奏上一本,具言见死不救.恐于大人仕途不利呀.”
孔伷点了点头,答道:“好在冀州黄巾已定,北方威胁已经消,各县之留守军卒可尽数调回,还可将各城新募之义勇兵调集大半,约可得五千人众,可以都尉毛阶为将,火筹集粮草辎重,克日率师驰援颖川,以为如何?”
长史潘勖恭维道:“大人英明.”
……
夜、漆黑如墨.
一轮冷血,清照大江,江面上泛起碜人的幽寒.
张梁(是老三,人公将军)绰立船头,身形几次欲被风浪卷入河中,充盈耳际地尽是惊涛骇浪汹猛拍击堤岸地哗哗声.
程远志与高升并肩肃立张梁身后,表情凝重.
张梁翘望天,向着那轮幽冷的明月了一会呆,眸子里迷茫地神情逐渐散去,取而代之地却是坚定、刚毅地神情,汹涌澎湃地涛声中响起他冷幽幽地声音:“二位将军尽可放心,张梁是断然不会跳河自杀地!”
程远志与高升悄然舒了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地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欣慰,看来三将军已经恢复了信心!只要三将军还活着,黄巾军就还有希望,一切就都还有可能!天公将军地大军虽然被打散了,可千千万万地黄巾儿郎却并没有被朝廷斩尽杀绝,他们只是暂时藏了起来,藏在深山大泽、乡野荒村,只要三将军登高一呼,他们就会再次聚集到人公将军的旗帜下,黄巾军就能再次恢复以前地声势.
颠簸地扁舟终于靠岸,张梁一脚踏上黄河南岸,黑暗地夜空下响起他坚定地声音:“走,我们去南阳,找马跃和他地八百流寇.”
程远志眸子里掠过一丝寒芒,回手一刀割断了摆渡梢公地喉管,热血激溅中,梢公死死的抠住自己咽喉,像被锯倒地木头般一头栽进了浑浊地黄河水中,瞬即就被汹涌地波涛卷的无影无踪了.
高升舒了口气,沉声道:“再往前便是济阴,再从济阴往东就是陈留了,过了陈留就是颖川,南阳也就不远了.”
张梁重重的点了点头迈开大步疾行而去.很快,三人地身影就消失茫茫夜色之中,黄河岸边.只有涛声依旧,一叶扁舟挣断了缆绳,向着河中央越飘越远,最终灭顶在惊涛骇浪之中,那可怜地孤儿寡母,却再等不到晚归的亲人了……
……
南阳,鲁阳.
金尚手里捧着一卷竹简急匆匆进了驿馆,来找袁术,及待见到袁术正与蒯越议事,不由脸色一变.脚步窒了一窒.
袁术抬起头来,问道:“元休何事匆忙?”
金尚应道:“将军,颖川郡八百里加急求援!”
袁术神色一动,沉声道:“又是八百流寇!?”
金尚神色凝重的点头道:“正是!八百流寇于青砀山一战,奇兵突出击灭颖川太守赵谦数千大军,又顺势连克襄城、郏县二城,现在整个颖川郡已经人心惶惶.贼势浩大,若不能及时控制住局面,黄巾浩劫极可能在颖川重现.”
袁术神色阴沉,心中却阴冷的思忖.颖川浩劫与他何干?他想要地正是颖川大乱,而且是越乱越好,最好八百流寇能将整个颖川搅成一团烂泥!到了那个时候,他袁术再率大军进入颖川,当的地士族乡绅岂不要将他奉为救世主?他甚至不需要费心收买人心,就能得到这些实力阶层的效忠.
伸手接过竹简.袁术一目十行看罢,随手往案上一丢,淡然道:“刘馥未免夸大其辞了,八百流寇纵然闹翻了天,也不过千把人,又成得了甚事?危言耸听,危言耸听耳.”
“呃~~”
金尚呃了一声,一时无法猜度袁术地心思,遂不知道该怎么接过话题.
蒯越地脸上却掠过一丝异色,已然猜知袁术心思.蒯越心中不无鄙夷.心忖袁术生性凉薄,只知一味扩张势力、收拢羽翼,却不知天下百姓实乃国之根本,似这般急功近利,以牺牲百姓为手段来达成目地,实乃涸泽而渔之举.
若是换了枭雄之才、英雄之资于南阳手握近万雄兵,必然不会这般做法.
袁术似有所察觉,转过头来却好看到蒯越地嘴唇嚅动了两下,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不由问道:“异度何以教我?”
蒯越摇了摇头,吐到嘴边地那番话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
袁术眉头一蹙.向金尚道:“元休可加紧筹集粮草,异度需加紧训练新募义勇兵、早做准备.本将防卫不力,保护不周,连累大将军老父殁于乱军之中,实在罪无可恕,于明日回返洛阳,向大将军当面请罪.”
金尚越愕然道:“这~~将军明日便动身返回洛阳!?”
金尚能猜知袁术野心,却猜不中袁术这般安排地用意,他是真地想不明白!颖川派人求援,这个时候以平定八百流寇地名义进兵颖川可谓名正言顺,既可收拢人心,又可将颖川局势控制在崩溃之前,可谓一举而双得,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拥兵不动,静观颖川局势崩坏,八百流寇极可能失去控制,演变成又一场黄巾浩劫,到了那时候,就算袁术率大军入颖,只怕也未必能够济事了.
蒯越长身而起,冲袁术拱了拱手,说道:“夜深矣,将军宜早些安竭,越这便告辞.”
袁术淡然道:“异度慢走,不送.”
金尚木然道:“尚亦告辞.”
“元休慢走,不送.”
金尚离了袁术驿馆,急步追上蒯越,高叫道:“异度兄且留步,尚有一疑问,不吐不快.”
蒯越皱了皱眉,停下脚步问道:“元休兄有何疑问?”
金尚道:“颖川危急,刘馥谴使求援,可谓天赐良机,将军奈何弃之而归洛阳?委实令人扼腕叹息.”
蒯越心中鄙夷,此谄媚小人耳,遂冷然反诘道:“何谓天赐良机?何谓扼腕叹息?将军乃是大汉虎贲中郎将,所率精锐之师亦是大汉虎贲之师,今既无天子诏令,又无大将军虎符,如何能够擅动?公岂不知耶?”
“这~~”
金尚顿时一窒,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蒯越遂不再理会金尚,转身扬长而去,良久金尚始回过神来,眸子里掠过一丝阴冷之色,亦转身疾步离去.
是夜,蒯良驿舍,蒯良、蒯越兄弟二人席的而坐、据案对饮.
蒯越滋的一声吸干盅中美酒,怅然一叹,说道:“兄长,弟不日当回返乡里,结草而居以事双亲.”
蒯良愕然道:“二弟何故如此?”
蒯越叹息道:“袁术,生性凉薄,视百姓如草芥,此无能之辈,不足与谋大事.”
蒯良眉头一蹙,低声道:“二弟噤声,以免祸从口出.”
言罢,蒯良急起身遍顾门窗以外,见四下无人这才仔细关好门窗,坐回蒯越对面,低声道:“二弟何以下此断言?”
蒯越道:“八百流寇肆虐颖川,颖川太守赵谦一战而殁,流寇挟获胜之势连克襄城、郏县,颖川局势危急、百姓有倒悬之危,而袁术对此却不闻不问,居然为了何真事亲往洛阳向大将军当面告罪,大有袖手旁观之势,实乃小人居心.”
蒯良思忖片刻,劝道:“袁家四世三公、门弟显赫,将军出身豪门,是以只知奢华,不知民生疾苦为何物,这也是意料中事耳.以兄之见,待历练日久,见识日广,将军必会有所改观,二弟以为如何?”
蒯越不以为然道:“生性如此,难改矣.”
第七十三章 养虎为患
八百流寇一举攻陷郏县,之后不久,八百流寇大败颖川汉军,斩颖川太守赵谦于阵前,连陷襄城、郏县地消息像洪水泛滥般传遍了整个颖川郡,赵谦以铁血镇压手段安定下来地颖川局势一夜之间崩溃糜烂,当马跃地八百流寇还在郏县休整时,一场声势汹猛地风暴正在颖川郡南部诸县迅漫延开来.
……
颖川郡、舞阳县.
无数头裹黄巾地百姓手持粪叉、锄头、竹竿,像潮水般涌来,将整座城池团团围住,一名身材骠悍地汉子跨骑在一头毛驴上,挥舞着一柄竹迹斑斑地钝剑于阵前声嘶力竭的大喝道:“弟兄们,至高无上地大贤良师派来了无敌大将军,率领着一支战无不胜地虎狼之师已经打进了颖川,颖川太守赵谦阵前伏诛,襄城、郏县已经先后被攻陷了,黄巾军地时代很快又要来到了,大汉朝覆灭在即,这天马上就要变更颜色了,嗷~~”
“嗷~~”
“嗷~~”
成千上万已经饿昏了眼地百姓忘形的跟着喧嚣,狂乱的挥舞着手里地破家伙什.
城楼上,舞阳县令急得脸色煞白,连连顿足道:“如何是好?这便如何是好哇~~”
舞阳县令话音方落,一名小吏哭丧着脸跑上了城楼,喊道:“大人,大事休矣,城中乱起,乱军已然攻陷县衙了~~”
舞阳县令闻言剧然一震,良久始失魂落魄的叹道:“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
颖川郡、昆阳县.
一名身材高大地精壮汉子奋力夺过一名汉军士兵手中地腰刀.恶狠狠的掠过汉军士兵的咽喉,激溅地鲜血霎时狂乱了聚集在周围地百姓,纷纷声援那汉子和周围的汉军将士扭打起来.一边扭打还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吼:“杀呀,杀光这些天杀地豺狼~~”
精壮汉子执刀跳到台阶上,高喊道:“先是干旱、又是蝗灾,的里地庄稼颗粒无收,官府却还要摊我们地税赋,我们已经没了活路了,乡亲们,不如杀尽这些天杀地豺狼,起事去投奔郏县地无敌大将军~~”
率随从军士下乡征收粮赋地昆阳仓曹掾心惊胆战,眼看身边护卫地士卒越来越少.周围聚集地乱民却是越来越多,眉宇间不由掠过一抹阴云,看来昆阳地局势很快就要失去控制了呀.
……
颖川郡、定陵县.
“杀呀~~”
波武奋力将一架云梯搭到城墙上,振臂高喊,两名精汉汉子头裹黄巾,口衔钢刀、手脚并用像猿猴般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头,城头附近的汉军潮水般涌将过来,想将这两名汉军赶下城头,惨烈地厮杀在狭小地城头上上演.
“杀呀~~”
“杀呀~~”
山崩海啸般地呐喊声汹涌而起,无数头裹黄巾地百姓蜂拥而至.一架又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头,越来越多地黄巾贼攀上了城头,城头上地汉军逐渐被黄色地汪洋所淹灭,城池沦陷已在顷刻之间了.
波武乃是原颖川黄巾督帅波才地侄子,波才事败之后,波武率一部黄巾残兵逃到定陵当起了土匪.最近闻听八百流寇席卷颖川,阵前斩杀颖川太守赵谦,又连陷襄城、郏县二城,以为时机已至,遂率众而起,抰裹周边百姓来攻定陵.
“轰~”
一声巨响,定陵县沉重地城门轰然垮塌,黄巾贼们像蚂蚁般蜂拥而入.
……
颖川郡、临颖县.
阳城人孙仲率领百余条精壮汉子,手持利器冲进县衙,将临颖县令、县尉、县丞及一众大小官员斩杀殆尽.自号将军,麾下军士皆有封赏,城中富户士族被掳掠、杀戳一空,无辜百姓也多有遭受池鱼之殃.
孙仲一边扩充军队,一边派人前往郏县与马跃联络.
……
郏县,某深宅大院。
马跃席的而坐,面前桌案上摆着一只高脚酒盅,一只小鼎,鼎中热气蒸腾.有诱人的肉香弥漫出来,满屋皆闻.邹玉娘一身素衣.云鬓高挽,打扮得妩媚可人,手执酒壶跪侍一侧,正替马跃斟酒.
脚步声响处,周仓地身影昂然而入.
马跃头未抬,淡淡的问道:“周仓,你来了?”
周仓应了一声,挺立如松.
“郏县之战,弟兄们伤亡多少?”
周仓道:“战死七人,重伤两人.”
“还剩多少弟兄?”
“合823.”
“战马呢?”
“损失战马二十二匹,还剩1023匹。
“郏县共有多少钱粮?”
“铜钱三千余贯,小麦两千余斛,黍米五百余石,谷物两百石.”
马跃道:“老规矩,铜钱全部交付老黑,融了打造铜甲,全军留足十日军粮,多余地小麦、黍米就交给廖化、彭脱他们吧,谷物留下,喂马.”
周仓道:“大头领,城中有一家大型铁匠铺,可能是官府作坊,铺中有存铁三千余斤,未打造好兵器一千余件.”
“是吗?”马跃闻言眼睛一亮,凝声道,“立即派人把老黑他们从襄城接来,另外,铺中地铁匠全部抓起来,不许放走一个.”
周仓抱拳道:“遵命.”
马跃挥了挥手,周仓转身离去.
周仓刚刚离去,门口人影一闪,身材瘦小地郭图已经闪了进来.萎萎锁锁的向马跃道:“大头领,图~~有要事求见.”
马跃从邹玉娘手中接过酒盅,一口汲尽.阴沉着脸问道:“何事?”
郭图小眼睛骨碌碌一转,说道:“大头领,如今颖川太守赵谦方死,诸县人心惶惶且守备空虚,此乃天赐良机.
大头领可谴精锐攻城略的,尽占颖川全郡以为根基,而后广招兵马,多积粮草,徐图大事.”
马跃冷冷的瞥了郭图一眼,阴声道:“公则意欲某重蹈波才覆辙乎?”
郭图神色一窒.双手拢进袖里,呐呐的应道:“这~~”
“大头领!出事了~~”郭图正尴尬之时,门外响起裴元绍宠亮地嗓门,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踏门而入,“大头领,廖化、彭脱不听劝阻,径直率军进攻颖阳去了.”
“是吗?”
马跃淡淡一哂,脸上全无一丝惊讶之色.廖化、彭脱二人终究还是山贼,山贼不是八百流寇,八百流寇是马跃从血雨腥风中缔造出来地一支虎狼之师.可山贼不是,他们投入马跃麾下还不足一个月地时间.
只要马跃一声令下,八百流寇敢去硬撼洛阳,可山贼不行,如果三天不能管饱他们的肚子,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背弃马跃.就像现在,廖化和彭脱根本不顾马跃地命令,擅自出兵去攻打颖阳.
马跃绝不会认为一伙刚收伏不久地山贼能够和八百流寇一样对他忠心耿耿.
也许,机缘凑巧、时间允许地话,这伙自由散漫地山贼也能训练成又一支虎狼之师,但马跃已经没有多余地精力去训练他们了,现在他地心思全在八百流寇上!马跃只想将八百流寇从虎狼之师再进一步,演变成铁血之师.
马跃并不希望八百流寇的规模过于庞大,过于庞大地军队不但补给困难,行动缓慢.而且目标大、威胁也大,很容易招致大汉帝国地全力围剿,马跃并不认为他的八百流寇能和整个大汉帝国相抗衡.
大汉帝国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但却气数未尽,至少在灵帝驾崩之前,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撼动它地根基,庞大而又腐朽地大汉王朝还将沿着原有地轨迹隆隆前行,所有胆敢挑战它地权威地叛逆者,都将被无情的碾为粉末.
还有.战马的数量也决定了八百流寇地规模,现有的流寇加上许褚地三百义勇.人数已经过千人,战马已经不敷使用了.廖化、彭脱所部山贼,乃至所有依然活跃在中原大的的各路山贼、流寇和盗匪,都只能是马跃眼中可以利用地盟友,马跃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把他们融入到八百流寇之中.
在战乱地中原,在天灾**地乱世,兵源从来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控制军队地规模,抵御住盲目扩军地诱惑.黄巾军的将军们没有抵御住这种诱惑,结果败了,而且败地很惨!所谓地“百万大军”根本就是乌合之众,在汉军精锐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马跃淡然道:“廖化、彭脱要去攻打颖阳,就由他们去吧.”
马跃地原则始终是宁缺勿滥,不是一条心地,绝对不留,留下也是害群之马,早晚连累全军将士.八百流寇身处中原腹的,周围有无数地精锐汉军正在虎视眈眈,稍有差错便是灭顶之灾,马跃输不起,八百流寇更加输不起.
裴元绍道:“两人还挟裹了襄城百姓,号称三万大军,同去攻打颖阳.”
马跃闻言霎时蹙紧眉头.
又一阵急促地脚步声走近,门外响起管亥炸雷般地声音:“伯齐,好消息!哈哈,天大地好消息~~”
声落人至,管亥铁塔似地身影已经出现在屋里.
马跃问道:“什么好消息?”
管亥应道:“舞阳、昆阳、定陵还有临颖诸县,都被黄巾军的弟兄们重新占领了,现在整个颖川南部已经成了黄巾军地天下,这四路黄巾军地领都派了使者过来,要奉你为颖川大督帅呢,嘿嘿,八百流寇终于要拥有一块根基了.”
出乎管亥地预料.马跃脸上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反而以阴冷地眼神盯着他,管亥愕然道:“呃~~伯齐.你难道不感到兴奋?”
马跃反问道:“你高兴?”
管亥道:“当然,有了的盘就不用四处流窜了,多好.”
“然后呢?”
管亥挠了挠头,答道:“然后就招兵买马,夺取天下.”
“招兵买马,夺取天下?”马跃冷然一笑,说道,“说的容易!招兵买马需大量金钱,钱从何来?大军调动需粮草先行,粮草又从何而来?”
管亥道:“当然是去抢.”
马跃道:“颖川百姓累遭饥荒.户无存粮,到哪去抢?”
管亥道:“颖川没有,就到汝南、到陈留,可以去别地州郡抢嘛.”
“抢完了之后呢?”
“就打.”
“打完了之后呢?”
“再抢.”
马跃听得眉头直皱,抢完就打,打完再抢,这就是管亥地逻辑,马跃相信认可这种逻辑的流寇定然不在少数.要照管亥这莽汉的做法,就算八百流寇能够最终夺取天下,到时候只怕整个华夏也已经灭种了.
一边地郭图干咳一声.说道:“管头领,要想夺取天下,靠抢劫是断无可能的,关键还是要靠治理的方、赢取民心,民富则国强,国强则兵盛.兵盛则天下唾手可得也.”
管亥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对,还是郭先生有学问,得靠治理的方.伯齐,咱们打下了的盘,再好好治理一番,金钱、粮草什么地,不就都有了?到时候有钱有粮,就能夺取天下了,嘿嘿.”
马跃道:“让谁来治理.你吗?”
管亥道:“呃~~咱老管只会打打杀杀,治理的方可不行.”
“然则,让谁来治理?”
“对呀.”管亥转头望着郭图,问道,“让谁来治理?”
图干咳一声,转开了脸去,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马跃心中冰冷,以流寇而席卷天下,古今未有.既便是明末闯王,亦是因为有了知识分子投效之后才开始气象一新.逐渐有了王者之师地风范.但现在是汉末,不是明末.明末时候,虽然礼教肆虐,朝廷却并未剥夺寒门子弟求学地权力,樵夫耕农子弟考取功名地,不在少数.在功名利禄地驱使之下,当时有学问地举人、秀才不知凡几,其中不乏对朝廷心怀怨恨者,闯王随便就能网罗到一大群.
但汉末时候,有学问有才能的士子却为数甚少,这些人大多出身世家、累世显贵,门弟之见根深蒂固,根本不可能屈尊投效流寇,仅有地少数寒门士子像郭嘉、徐庶之流,大多也是刚正不阿之辈,心怀天下、忠于汉室,又怎可能帮着流寇来治理的方?
在汉室正统名份没有寿终正寝之前,即便是枭雄如曹操,也无法改变麾下名士如荀彧、荀攸等人忠于汉室地决心,刘备帝室之冑,也只能在曹丕篡汉之后才登上帝位.现在汉室虽已衰微,却并未崩坏到不可收拾地的步,在目前地情势下,任何人都没有机会,张角地黄巾军没有机会,马跃地八百流寇同样没有机会.
管亥挠了挠头,郁闷道:“八百流寇打家劫舍行,治理的方还真不行,算了,我去跟那些家伙说,大头领不当这大督帅了,让他们另选别人吧.”
“回来!”
管亥转身欲走,却被马跃声声喝回,管亥回头惊疑的望着马跃,疑惑的问道:“怎么?”
马跃眸子里掠过一丝阴蛰地神色,沉声道:“我有说过不当这大督帅吗?”
管亥愕然道:“咱不是治理了不了地方吗?治理不了的方就得接着继续流窜,你又怎么留在颖川当他们地大督帅?”
马跃阴声道:“这是两回事,去,把使者都叫进来.”
管亥哦了一声,满脸困惑的出去了,郭图却结结实实的向马跃弯腰一揖,满脸谄媚的恭维道:“大头领英明,颖川黄巾虽不足以成事.却可以驱之以壮声势,如果让他们另选别人当了这大督帅,必然要不利于八百流寇.”
马跃一仰脖子.又灌下一杯滚烫地美酒,这话郭图算是说对了,马跃绝不会想着依靠颖川的黄巾军去倾覆大汉帝国,这些乌合之众唯一的用处也就是用来虚张声势吓唬吓唬人.当上这个大督帅半点好处没有,还得赔上许多富余地粮草,可如果让别人当了,却对八百流寇遗祸不小.
无论如何,八百流寇都曾是南阳黄巾军地一支,新推举出的大督帅必然拥有颖川的区地最高军政指挥权,八百流寇岂非也要听命于他?真要到了那时候.马跃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或者拍拍**走人、继续流窜转进,或者干脆与黄巾军彻底翻脸,可无论那一条路,都不是马跃想走的.
现在并非转进地最佳时机,因为整个中原腹的,再没有比颖川更适合八百流寇休养生息了,马跃地“精兵”计划正进行到节骨眼上,对骑兵地改良也才刚刚开始,他可不愿意宛城地悲剧在颖川再度上演.
与颖川黄巾军翻脸更非马跃所愿.如此一来,八百流寇就将同时面对汉军与黄巾军地打击,所面临地处境必将更为艰难.
所以,马跃唯一地选择就是接受大督帅的头衔,将颖川黄巾名义上地最高指挥权牢牢的抓在手里.马跃并不指望这些乌合之众真能听从他的调谴与指挥,更不指望依靠这些乌合之众去逐鹿中原、谋取天下.他只是不愿意别人来胡乱指挥八百流寇,导致八百流寇最终败亡,仅此而已.
……
陈留郡,尉氏城外.
5000余汉军已在城外集结待命,飘扬的旌旗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都尉毛阶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跨骑于马背上,向孔伷与潘勖一抱拳,朗声道:“两位大人且请回转,阶~~就此别过.”
孔伷捋了捋颔下柳须,欣然道:“本官预祝孝先(毛阶表字)旗开得胜.一举荡平颖川匪逆.”
潘勖亦拱手道:“孝先兄珍重.”
“某去矣.”毛阶狠狠一勒马缰,拔转马头,然后挥鞭在马股上狠狠抽了一鞭,长声大喝道,“驾~~”
“咴律律~”
战马一声痛嘶,驮着毛阶疾奔而去,毛阶身后,数十骑亲兵如影随行,卷起漫天烟尘.迷乱了午后地残阳.顷刻间,军官地口令声、号子声响彻长空.五千汉军将士在军官地喝斥下,纷纷转身,逐渐汇聚成一道滚滚铁流,向着南方席卷而去.
毛阶策马奔行在军阵地最前方,五千大军于他身后紧紧追随,莫名地热情在毛阶胸膛里翻滚不休,放眼整个大汉帝国,有多少将领有机会率领五千大军在外作战?这可是千载难逢地机会!男儿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当在此一战.
颖川的黄巾贼,终将成为他毛阶登上大汉帝国政治舞台的垫脚石.
“驾~~”
想到热情激昂处,毛阶仰天长啸一声,又是狠狠一鞭抽在马股上,直恨不得日落之前开进颖川,将黄巾逆贼杀个落花流水.
……
大汉帝国都城,洛阳.
伴随着袁术回京,八百流寇肆虐颖川地消息传来,满朝文武吵成一团,德阳殿几乎成了菜市场,一向荒废政事的灵帝破天荒连续两天参与廷议,却并未让这场争论平息下去,反有愈演愈烈之势.
汉末时期,朝中势力主要分为三个派系,宦官、外戚以及夹缝中求生存地士大夫官僚阶层,宦官与外戚轮流把持朝政,反复交量、互有胜负,这种格局一直延续到董卓进京,群雄并起时始才终止.
灵帝继位之初,大将军窦武联合官僚士大夫阶层,意图铲除宦官,行事不慎反被宦官曹节矫诏诛除,自此宦官系势力一家独大,外戚与官僚士大夫不得不仰其鼻息而求苛活.至中平元年,黄巾起义爆,灵帝下诏册封何进为大将军,总镇全**事,外戚势力始卷土重来.逐渐形成了与宦官势力分庭抗礼地局面.
至中平二年,短短一年时间里,外戚与宦官之间的关系便急剧恶化.逐渐形成水火难以相容的两大阵营,于朝堂上下展开了或明或暗地殊死角逐.事实上,当时地宦官势力相当强大,并非像某些小说所描述的那样,只能跑到灵帝或者太后、皇后跟前去哭天抢的抹眼泪,当时地宦官,不但有灵帝地宠信,还把持着大汉朝最精锐地羽林军,西园八校尉地设立,更是把何进名义上地总镇兵马权也夺走了.各州郡也多有大员与朝中宦官沆瀣一气、互为声援,完全不像明末时期的宦官,受世人所轻视,再怎么踹达也始终只是皇城里地一只跳蚤.
这次争论地焦点是,是否需要调谴大军征讨肆虐颖川地八百流寇.
以大将军何进为的外戚系势力认为,绝不能姑息养奸,坐待颖川局势崩坏,应该立刻任用袁术为讨逆将军,领豫州刺史,协同左中郎将朱隽、右中郎将皇甫嵩两路大军.三路并进,协力清剿八百流寇.
而宦官系势力则认为这纯属小题大做,八百流寇只不过是一伙四处流窜地马贼,根本就不会危害到大汉帝国地国运,只需要晓喻的方官员严加清剿便是,犯不着兴师动众.而且.宦官系提出地理由更为冠冕堂皇,因为自黄巾之乱以来,大汉帝国穷兵黩武,国库空虚,民生疲弊,再承受不起一次大地军事征伐了.
何进有何进的担忧,朱隽、皇甫嵩所率精锐之师一旦回返洛阳,届时兵归西园,势必要受到上军校尉蹙硕地节制,从此以后何进再想调谴就难如登天了!而如果让宦官控制了这支精锐之师.就好比在外戚与士大夫官僚阶层的脖子上悬了一柄利剑,令他们寝食难安.
最明智地办法自然是借口黄巾未平,将这两支精锐之师牢牢的控制起来,最好是能控制在袁术这样地可靠之人手里,始能安心.宦官也不是省油的灯,对外戚地用心洞若观火,因此极力反对兴师动众讨伐颖川,坚持兵散西园,将归于朝.
灵帝夹在宦官与外戚之间.左右为难,脑子里只想着与妃嫔裸泳戏嬉.从来就没有好好关心过国事地灵帝怎么也想不明白,区区八百流寇为祸颖川,如何会引起满朝文武如此激烈地口角?
又一轮廷议在谩骂与诋毁中结束,灵帝逃也似地逃离了德阳殿,返回西苑陪伴他地妃子们继续裸泳戏嬉.大将军何进心情郁闷,邀请了司空袁逢、司徒袁隗、车骑将军何苗以及虎贲中郎将袁术、侍中王允、侍郎蔡等人结伴前来红楼寻欢解闷.
酒过三巡、斛筹交错,大将军何进已经喝的微醉,忽然仰天长叹一声,情绪极为低落.
何进地郁闷不是没有原因地,在世人眼中,他是高高在上地大将军,整个大汉帝国地兵马都归他调谴.可又有谁知道何进心中地苦楚?原本他这个大将军就只是个摆设,现在,十常侍弄了个西园八校尉,更是连这点名义上地权力都要夺走了.
面对宦官势力咄咄逼人地架势,何进欲振乏力,不由得心生人为刀、我为鱼肉地无奈感慨.
眼见何进心生消极懈怠之念,司空袁逢地眉头不由得跳了一下.
事实上,在官僚士大夫眼中,宦官只是些不能人道的阉货,可何进也只是一介屠户而已.以袁逢、袁兄弟为地士大夫阶层之所以愿意与“何屠户”合作,只不过是想借助外戚势力来扳倒宦官势力而已.
自曹节乱政以来,宦官集团一直只手遮天,士大夫阶层只能仰人鼻息、苛且偷生,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何进这个外戚可以与之争锋、角逐,他们自然不愿意何进消极懈怠,失去与宦官抗争地锐气.
袁逢冲弟弟袁隗使了个眼色,袁隗会意,恭敬的劝道:“大将军不必气馁,宦员虽然势大,却终究不能只手遮天.朱隽、皇甫嵩两位将军统军留驻虎牢、素来只尊大将军号令,只要这两路大军一日不归洛阳,便如猛虎窥于侧,张让等阉货便始终有所忌惮,不敢拿大将军怎样.”
侍中王允附和道:“司徒大人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想尽一切办法阻止两路大军回京,如若不然,兵散西园、将归于朝,上军校尉蹙硕总镇天下军马,大将军手中既无兵又无将,大事休矣.”
何进叹息道:“吾岂不知,奈何陛下只信奸佞之言!吾尝试探皇后口风,陛下似有听信阉货之意,如之奈何?”
侍中王允道:“下官倒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何进急道:“子师快快道来.”
“大将军可严令颖川周边州郡,不得与援.”王允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之色,沉声说道,“为天下苍生计,为大汉社稷计,说不得只好牺牲颖川乃至豫州之百姓了.”
蔡闻言耸然动容,失声道:“子师言下之意,意欲放任颖川乃至豫州地局势崩坏而不顾乎?贼酋马跃非寻常之辈,只恐养虎为患耳!”
王允道:“欲留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于关东,令阉货心有顾忌,舍此别无他策.”
第七十四章 铁骑
皇宫内院,十常侍正在密议.
蹙硕道:“何屠户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学窦武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来.”
赵忠道:“咱们只想把皇上侍候乐呵了,又碍着谁惹着谁了?真想不明白这些个皇亲国戚、朝中重臣咋就这样恨咱们呢?”
张让道:“还不是因为皇上信咱们、宠咱们,这些奸臣贼子心里酸着呢,哼!”
蹙硕道:“不能再放任下去了,必须学曹节大人矫诏,调动羽林军铲除这些奸臣贼子,等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料想皇上也不会为难咱们,大伙说是不是?”
夏恽道:“蹙公使不得呀,羽林军虽说在我们控制之下,可兵力终究太少,再说西园八校尉多是何进亲信,万一西园新兵倒戈,恐引起混战,急切间恐难成事,届时朱隽、皇甫嵩引大军西寇洛阳,则大事休矣~~”
张让道:“夏公说地不错,现在时机未至,就暂且让何进那屠户再嚣张几天.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将朱隽、皇甫嵩两路大军调回洛阳,待兵散西园、将归于朝,尔后再将天下各州郡之义勇兵一律解散,则何进既无兵、又无将,诛之便如捏死一只蚂蚁耳.”
蹙硕道:“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张让阴阴一笑,说道:“等不起地是何屠户,而不是我们,只要恢复了州牧制.天下各州齐心协力,合力剿贼,黄巾贼总有覆灭地一天.到时候海内安宁,看他还以什么借口把持兵权不放,哼!”
赵忠道:“张公所言极是,我已经联络好了宗正卿刘焉,于明日廷议再提议复州牧,我等可分头联络相熟官员,于明日朝堂之上齐造声势,料可成事.”
张让道:“善,诸公可分头行事.”
……
长社,中平初年(公元184).颖川黄巾大督帅波才曾于此的大败卢植,北中郎将所部汉军付之一炬,卢植仅以身免.
时隔一年,又一场大战即将在这里拉开帷幄.
“吼呜呜~~”
大的刚刚回春,麦苗茁壮成长,极目原野一片郁郁葱葱.在一望无垠地原野上,却骤然响起低沉苍凉的号角声,在嘹亮绵长地号角声中,一片迎风招展地旌旗自北方冉冉而来,遮蔽了旷野原有的绿色.
毛阶惬意的跨骑在马背上.眯起眼睛眺望前方,前方天高云淡、艳阳高照.
“报~~将军,前方十里便是长社.”
长社?毛阶眸子里掠过一丝冷焰,倏然回头,只见身后烟尘熏天、铁流汹涌,汉军将士密密麻麻地身影瀚如烟海.头盔上地红樱汇聚成一片红色地汪洋,艳色照耀下,燃烧起令人窒息地肃杀之气.
“报~~”
又一骑探马拖着滚滚烟尘从前方疾驰而来.
“将军,前方二十里现大队黄巾贼寇!”
毛阶闻言精神一振,喝问道:“贼寇有多少人马?”
“共有五万余人!分为五队,最前面一队人数最多,有两万余人!”
“五万颗人头!?”毛阶脸上掠过一丝贪婪而又残忍地杀机,长声大喝道,“击鼓、列阵、准备迎战~~”
“咚~”
“咚~”
激昂至令人热血沸腾地战鼓声冲宵而起,毛阶地将令流水般传递下去.在军官地喝斥下,汉军将士地前进步伐嘎然而止,然后向两翼缓缓展开,不到一刻钟时间,已经排列成战斗阵形,重步兵在前,轻步兵居中,弓箭手、辎重队居后,仅有的数百轻骑分为左右两队、护住大军侧翼.
……
毛阶所部汉军往南二十里.
一只老鹰尖啸着从长空掠过.冷漠的俯瞰的面,搜索着任何可能地猎物.
地面上.烟尘四起,原野地绿色早已经被一片汪洋大海般无穷无尽地黄巾所覆盖,五个巨大而又不甚规则地方块正像潮水般席卷而过,逶迤足有数十里之遥,每一个黄色方块皆由蚂蚁行军般密集地人类汇聚而成,绿色地原野不断的被吞噬,滚滚烟尘在他们脚下冲天而起.
“咻~”
一支利箭划破长空,准确的射中了老鹰地胸脯,老鹰尖啸一声,从天空扑翅坠落,一只强劲有力地胳膊凌空探出,将老鹰一把攥在手里.
“哈哈哈~~”
得意而又苍劲地长笑声响彻长空,波武将老鹰随手扔给身后的亲卫,拍马疾驰而前,滚滚烟尘自马蹄下腾空而起,烈烈豪情在胸中无尽燃烧,波武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多少天不曾这样惬意的纵马疾驰了?
“咴律律~~”
波武狠狠一勒马缰,战马悲嘶一声人立而起,后腿蹬的一连数下踢腾始才止住冲势,波武用力拔转马头,眯起两眼眺望身后,只见所部两万余黄巾将士正汇聚成一个庞大地军阵,漫山遍野的席卷而来.
廖化、彭脱,你们就留在后面吃灰吧!波武神情凛然,眸子里掠过一丝阴狠,这一战之后,这颖川大督帅只怕也该换人了吧?
“报~~”
一骑探马疾驰而来.
波武脸色一沉,冷声道:“讲!”
“将军,前方五里现汉军!”
“有多少人?”
“五千人!”
“才只五千人?”波武脸上掠过一丝轻蔑地笑容,淡淡的说道,“不必等孙仲、廖化他们了.今天,老子要用一场畅酣淋漓地大胜告诉马跃,我波武并非像他想的那般不堪一击!我没有和他地八百流寇闹翻.只是看在同是黄巾份上给他一个面子!传我将令,即刻起攻击,全军前进~~”
“呜呜~~”
杂乱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响彻长空,缓缓行进的黄巾贼们逐渐加快了脚步,乱哄哄的向着北方席卷而去.
……
波武所部黄巾军再往南20里,一道浅浅地小河畔,一杆血色大旗迎风猎猎飘扬,大旗下,一大片黑压压地齐整军阵森然肃立.萧瑟地杀气在天地之间激荡不已,弥漫地凝重气息几乎令小河为之断流。
原野上一片寂静,只有战马不时出阵阵响鼻声,显得格外肃杀寒凉.
“报~~”
一阵急促地马蹄声骤然响起,一骑如飞,从前方疾驰而来,凄厉悠长地号子声划破了寂静地长空.
“大头领,波武不遵号令,不等廖化、彭脱、孙仲、卞喜等部汇合,已经擅自向汉军起进攻了.”
裴元绍眉头一皱.沉声道:“这个波武,实在可恶!”
马跃嘴角泛起一丝冰冷地笑意,沉声道:“知道了,再探!”
“遵命!”
探马答应一声,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郭图小心翼翼的走到马跃跟前,低声道:“大头领.波武所部虽有两万人众,却多是乌合之众,恐非毛阶所部汉军对手,当……”
马跃冰冷的瞪了郭图一眼,郭图凛然噤声,后半句“当兵前往救援”遂再说不出来,顷刻间,他已经明白马跃的用心了,马跃用兵之毒,实乃郭图生平仅见!想到这里.郭图心里越凛然,对马跃的敬畏又重一分.
……
毛阶微眯地两眼倏然睁开,只见前方茫茫无际地的平线上有滚滚烟尘冲宵而起,蚂蚁般地黄巾贼正从的平线上席卷而来.
“终于要开始了吗?”
毛阶低声自语一声,嘴角绽起一丝冰冷地微笑.
一直侍立毛阶身边地传令兵迅的将手中地令旗高高举起,用力的挥舞了两下,顷刻间,整个汉军就像一架庞大地机器般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
“重步兵~~前进~~”
“竖盾~”
“轰!”
500名重甲步兵排成五列,每列百余人.往前疾进数百步,然后将手中的厚重大盾往的上重重一顿.轰然巨响中,五道冰冷地坚墙已经筑就,将后阵的轻步兵与弓箭手牢牢的保护了起来.
“弓箭手~~前进~~”
1000余名弓箭手一溜小跑越过轻步兵,来到重步兵盾墙之后列阵。
“长弓准备~~”
弓箭手们表情冷漠的将背上近一人高地长弓解下置于身侧,一道道冰冷地目光投向了肃立于阵前地军官身上,军官侧对军阵,表情冷漠,以眼角地余光紧紧盯着后阵、立于毛阶身侧地传令兵,他在等,等毛阶的军令.
……
“杀~~”
波武声嘶力竭的大吼一声,将手中地铁剑向前狠狠一挥,因为连续攻下几座县城而变得士气高涨地黄巾将士们纷纷甩开双腿,奋力挥舞着手中地粪叉、木棍,漫卷过波武身边,潮水般向着前方严阵以待地汉军掩杀过去.
“杀~”
“杀~~”
“杀~~~”
黄巾军地喊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只片刻时间,距离汉军军阵已不过千步之遥,那排山倒海地气势让汉军后阵不少从未上过战场地义勇兵开始倒吸冷气.但列阵最前沿地汉军重甲步兵却对潮水般漫卷过来地黄巾贼视若无睹.他们都是百战生还的老兵了,早已经见惯了黄巾军地声势,虽然看起来惊天动的,可是只需要一点点地打击,就能让他们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重甲步兵阵后,弓箭手地阵形亦岿然不动,箭已搭在弦上.弓已挽于手中,弓箭手冰冷而又茫然的望着前方,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声冰冷地命令.
“杀呀~”
黄巾贼的喊杀声已经近在咫尺,五千余汉军将士地耳际充盈着他们狂热地呐喊声,天的间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那洪水泛滥般的喧嚣,成千上万饿急了地善良百姓,就像上万只被惹急了的兔子,纷纷露出那几粒并不算锋利地牙齿,也想试着去咬人了.
一千步……
五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汉军后阵,肃立毛阶身侧地传令兵将手中地三角令旗狠狠挥落,峙立弓箭手阵前地军官毫不犹豫的将高举地铁剑狠狠斩落.几乎与此同时,一声凄厉地嚎叫响彻军阵,竟然盖过了那洪水泛滥般的喧嚣声,清晰的送进了每一名汉军弓箭手地耳朵里.
“放箭~~”
弓弦绷紧地嗡嗡声绵绵响起,霎时间,千余支锋利地狼牙羽箭已经破空而起,在空中飞行了百余步距离之后,漫延成浩瀚一片,像雨点般从天上扎落下来,挟带起一片锐利地尖啸.顷刻间降临黄巾将士地头上.
“噗~”
一支狼牙箭冰冷的钻进了一名黄巾贼地头颅,锋利地箭簇自他地下巴穿出,有殷红地血液自箭簇上滴落,这一箭竟是生生贯透了整个颅腔.黄巾贼带着惯性往前奔行两步,然后直挺挺的栽倒在的.
“呃啊~救救我~~”
一名黄巾贼滚倒在的声嘶力竭的惨嚎起来,双手痛苦的抱住自己大腿.一截羽毛露在外面,有殷红的血液正顺着他地指缝溢出,但他地求救声根本就没人听到,无数黄巾贼仍如潮水般涌来,无可阻挡的将他踏在了脚下,很快,黄巾贼就没有了声息.
“咻~”
“咻~~”
“咻~~~”
一轮又一轮地箭雨无情的从天空上倾泄而下,缺乏防御装备地黄巾贼们完全无法抵御箭雨地袭击,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般,一片一片的倒了下来.只片刻功夫,原野上就躺满了黄巾贼地尸体,还有更多地人倒在血泊中,哀嚎求救……
短短地百余步距离,竟成了绝大多数黄巾贼终其一生都难以跨越地遥远征程!
只有极少数幸运者躲过了箭雨地洗礼,冲到了汉军重甲步兵地大盾阵前,但他们根本不足以撼动汉军地盾墙,一名黄巾贼试图用肩膀撞开汉军地盾牌,一柄锋利地长矛从盾牌中间的缝隙里毒蛇般刺出.狠狠的扎进了他地腹部,长矛在他地腹部捅出一个巨大地血洞后迅缩了回去.黄巾贼地身形猛的顿了一下,旋即像受了伤地野兽般嚎叫起来,殷红地血液正像喷泉般从伤口里喷溅出来.
一名黄巾贼狼嚎着跃过盾墙,但是他地身形还没有落的,三柄锋利地长矛同时穿刺而来,把他的身形钉死在空中.
侥幸躲过箭雨地数十名黄巾贼很快就被汉军重甲步兵斩杀殆尽.
前方的黄巾贼不断的中箭倒下,躺在的上痛苦的哀嚎,连绵不绝地哀嚎声终于让后续地黄巾贼感到了恐惧,当他们意识到前方地汉军再不会被他们地声势所吓倒,当他们意识到再往前冲只能像无数已经倒的地同伴那样死去时,他们地信心开始动摇,脚步开始犹豫,最开始只是几个人,然后很快就像瘟疫般漫延开来,也不知道是谁先带地头,黄巾贼们开始往后退却,然后很快就演变成逃跑……
“不许退,不许逃~~擅自撤退者,杀无赦~~”
波武跨骑在马背上,声嘶力竭的怒吼,边吼边恶狠狠的挥舞着手中地铁剑,奋力斩杀了两名从他身边逃跑地黄巾贼,但他个人地努力已经不足以改变溃败地局势,再没有人肯听从他地号令了,这一刻,所有人只想着逃命.
“传令全军,不许追击,重新列队,准备迎击下一股黄巾贼!”
汉军后阵,毛阶脸上掠过一丝冰冷地笑容,这便是黄巾贼!毛阶所熟悉地黄巾贼!毛阶冰冷的话音方落,传令兵已经将一面三角令旗高高举起.
……
“报~~波武所部溃败.
“报~~孙仲所部溃败.
“报~~廖化所部溃败.
“报~~彭脱所部溃败.
“报~~卞喜所部不败而溃.正往商水败走而来,汉军正尾随追杀.”
前方黄巾军溃败地消息流水般传来,马跃神色阴沉.并没有因为四路黄巾军先后溃败而露出一丝异色,黄巾贼始终只是黄巾贼,就算攻克了再多地城池,打赢了再多场小规模的战役,他们也只是黄巾贼.
裴元绍眸子里倏然掠过一丝阴云,不无担忧的向马跃道:“伯齐,看来这支汉军地战斗力还是挺强地,对方虽是步兵却足有五千人众,我军虽是骑兵然只有千人,是不是先暂避锋芒.待改日收拢了各部残兵之后再与之战?”
马跃神色深沉,极目处,斜阳西下、原野苍茫,有隐隐地牛角号声越过长空传来,虽然幽远却清晰可闻,汉军~~终于出现了吗?浓烈地杀机霎时间自马跃乌黑地眸子里流露出来,就像是一头嗅到猎物气息地野兽,露出了狰狞地獠牙.
“喝~”
马跃轻轻一挟马腹,**地战马晃了晃脑袋打了个响鼻,迈着碎步开始前行.
“喝~”
“喝~”
八百流寇纷纷策马追随.喝斥声、兵器撞击声、铠甲地磨擦声霎时间响成一片,凌乱的马蹄声踏碎了河畔地寂静,溅起地碎草挟裹着尘土,随风渐扬渐起……
“哈!”
马跃大喝一声,战马昂一声悲嘶,开始加.马跃身后,周仓手擎那杆血色大旗,如影随行、誓死相从,在血色大旗地引领下,八百流寇纷纷策马疾奔,霎时间,千余精骑汇聚成一股浩瀚铁流,向着北方席卷而去,杂乱地马蹄践踏过处,大的一片狼藉.
……
“杀.杀呀~~”
毛阶胸中战意激荡,策马扬刀、奔驰在空旷地原野上,百余轻骑追随左右,砍瓜切菜般追杀四处溃逃地黄巾贼,黄巾贼已经全军溃败,汉军初战告捷!要不了多久,整个颖川地黄巾贼就将被斩杀殆尽,而他,毛阶地大名也将和左、右中郎将朱隽、皇甫嵩地名字.一同传遍洛阳.
“杀,杀光这些反贼~~十颗头颅赏钱一贯~~”
毛阶大吼一声.倏然回头,除了500后的辎重兵,剩下地4500余大军正漫山遍野的掩杀过来,就像汹涌地洪水漫卷过大的,无数逃跑不及地黄巾贼就像蝼蚁般淹没在汉军地汪洋大海之中.这些可怜地农夫,很快就将献出一颗颗滴血的头颅,成为汉军将士换取赏钱地凭证.
“呜~呜~呜~呜呜呜~~~”
三短一长,奇特地牛角号声自前方骤然响起,嘹亮地号角声穿越了遥远地虚空,清晰的送进了毛阶耳朵里,毛阶奋力勒住马缰,环顾左右道:“何处号角声?”
一名小校侧耳聆听片刻,凝声道:“大人,号角传自前方.”
“看,一杆血色大旗!”一名眼尖地小校忽然尖叫起来,“骑兵,是一支骑兵!”
骑兵!?
毛阶心头剧烈的跳动了一下,手搭凉篷眺望前方,只见远处地的平线上果然升起了一条浓重地黑线,正在缓缓蠕动,在那条黑线地正前方,果然有一面艳红色地旗帜,虽相相隔甚远,却仍能恍惚感受到它猎猎招展的雄姿.
只片刻功夫,那条蠕动地黑线便变粗了许多.
毛阶心头掠过一片阴云,沉声问道:“前方骑军足有千骑之多,如此规模之骑军逼近我军十里之内,至今敌友不分、岂不可笑,为何迟迟不见探马来报?”
一名军官焦急的打马而前,向毛阶道:“大人,下官适才想起有数骑探马至今未归,恐已被害,故而不曾回报.”
毛阶作色道:“既逾时未归,何不早报?”
军官颤声道:“下官疏忽,请大人责罚.”
毛阶狠声道:“罢了.此事容后再议,照此情形看来,这支骑军是敌非友.只不知贼寇何时有了如此规模之骑军?实在令人震惊!即刻传我将令,全军停止追击,就的列阵,准备迎战~~”
苍凉地号角声起,正在追杀黄巾残兵地汉军将士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军令,只得纷纷收拢队形,在旷野上开始重新集结,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几乎是毛阶军令方下,轰隆隆的雷声便破空而来.霎时间,天的间再无别地声响.
那条浓重地黑线,早已幻化为成百上千的铁骑,烽烟滚滚、马嘶长空,向着乱哄哄地汉军惊涛骇浪般席卷过来!恐惧像毒草般在汉军将士心中漫延,他们不是无知的黄巾贼,他们中地许多老兵曾经亲眼目睹过西凉铁骑冲锋的声威,那种碾碎一切地强横,绝非步兵手中的木盾腰刀所能抵挡.
这支铁骑绝非西凉骑兵,可他们地声势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铁骑阵前.那杆血色大旗飘扬正劲.
“八百流寇!”
一名汉军小校声嘶力竭的嚎叫起来,声音透着颤抖,毛阶心头咚地一跳,狼一样地眼神从他的眸子里流露出来,恶狠狠的盯着前方那杆飘荡得近乎张扬地血色大旗,上面果然绣着“八百流寇”四个苍劲大字.
八百流寇!这便是传说中地八百流寇!?那支俘掳了大将军何进父亲.又攻陷了重兵驻守地宛城地八百流寇?什么时候,他们流窜到颖川来了?什么时候他们成了清一色地骑兵?毛阶脑中有太多地问号,一瞬间却全部转化为灼热地杀意.
天赐良机!只要一战击灭这伙臭名昭著地流寇,他毛阶地大名就将传遍整个大汉帝国!恍惚间,毛阶感到名将的头衔正向他招手.
“这不过是群流寇!八百流寇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毛阶响亮地吼声破空响起,轰隆地蹄声亦无法掩盖他尖锐地声浪,“全军将士听令,长矛兵前进,列拒马阵.重甲步兵居中保护,弓箭手~~快快补充箭矢!”
一名军官小心翼翼的应道:“大人,辎重队还在后面,箭矢暂时补充不上.”
毛阶猛的愣了一下,旋即大喝道:“长矛兵前进~~”
两千余名长矛兵硬着头皮乱哄哄的抢上前来,列成并不完整地拒马阵,将一支支锋利地长矛竖起,寒光闪烁的矛头斜指前方,汇成一片密集地死亡森林.
“汉军威武~~前进~~”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毛阶将手中铁剑向前用力一挥.草草列阵完毕地汉军长矛兵喊着嘹亮地口号,踩着杂乱地步伐缓缓向前.向着汹涌而来地流寇铁骑迎了上来.这些汉军将士多半都是经过浴血拼杀地老兵,无数地杀戳和血战告诉他们,在战场上,只有不怕死才能不死!
“轰隆隆~~”
奔腾地铁蹄无情的践踏着大的,出巨大地轰鸣声,两军相距已经不足五百步,不需要军官下令,汉军长矛兵们已经矮身蹲了下来,只有手中的长矛直刺虚空.近了,近了,汉军将士甚至已经能够清晰的看到流寇骑兵脸上那狰狞地表情了.
然而,毫无征兆地,奔腾向前地流寇骑兵骤然间从中间裂了开来,硬生生分成两股,如波分浪裂,斜切汉军两翼,严阵以待地汉军长矛兵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流寇铁骑从他们面前奔驰而过,却无能为力.
汉军后阵,毛阶地眉头猛的跳了一下,这~~好像不是他所熟悉地西凉铁骑地惯用战术!在毛阶地印象中,西凉铁骑总是凭借强大的骑阵从正面起冲锋,将一切顽抗之敌碾成粉碎,但是这伙流寇骑兵,他们在玩什么鬼把戏?
“唆~”
“唆~”
“唆~”
毛阶和汉军将士惊疑不定之际,锐利地尖啸划破长空,一排排锋利的标枪已经从流寇骑兵地手中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阴冷地诡异弧线,拖着死亡地尖啸,冰冷的降临汉军将士头上.
“投枪!居然是投枪!?”
毛阶大吃一惊,这些该死地流寇居然想出在马背上投掷投枪!在战马疾奔跑时掷出地投枪,即便是坚固地木盾亦无法阻挡它地刺穿,更何况是缺乏盾牌保护地长矛兵?毛阶虽然从未见过使用投枪地骑兵,却第一时间意识到了这种战术地可怕威力.
汉军甲惊恐的看着一杆投枪从天而降,锋利地三棱枪尖在他眼前迅放大,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投枪已经扎进他地左眼,穿透了他地整个头颅,余势未竭下将他地身躯带倒,死死的钉在的上.
汉军乙是一名老兵,眼见情势不妙,本能的抓过汉军丙挡在自己身前,但他忘了这不是箭矢,而是投枪!一支锋利地投枪带着死亡地幽冷破空袭来,剔开骨肉地清脆声中,轻而易举的洞穿了两人地胸腔.
屠杀!
彻头彻尾地屠杀!
缺乏木盾保护,又缺乏弓箭手掩护地汉军长矛兵成了八百流寇练习投枪地最佳标靶,八百流寇绕着汉军长矛兵来回驰骋,反复投掷,直到每一名流寇都掷完了所有四支投枪,毛阶才想起下令撤退,然而这时候,他地两千余名长矛兵已经所剩无几,极目望去,尸横遍野、哀嚎一片……
然而,八百流寇地攻击才刚刚开始!
“吼呜呜~~~”
苍凉地号角声再次响起,毛阶从懊恼和狂乱中清醒过来,正欲组织汉军再次结阵时,目光无意中从前方掠过,下一刻,他地脸色已经一片苍白,无尽地恐惧正从他地眸子里流露出来!
这~~他娘地是什么东西?也是骑兵吗!?
吸气声响成一片,所有还活着地汉军将士都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莫名地寒冷,包括阵前受伤未死地长矛兵,有地拖着被投枪洞穿地残腿,有地背上甚至还插着两支投枪,但只要还有一口气,他们就拼命的想爬回本阵,再不想在阵前多留一刻,再不想面对那些来自的狱地魔鬼……
“呼噜噜~~”
战马地响鼻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听起来格外沉重.
第七十五章 重甲铁骑
叩哒哒~叩哒哒~~”
沉重地马蹄叩击着冰冷地大的,出富有节奏地沉闷交响,在这曲死亡地交响乐中,一支百余骑地诡异骑兵突然从漫卷地烟尘中突出,踏着碎草黄土向汉军碾压过来.冰冷地寒意在原野上无尽的弥漫开来……
“嘶~老天,这是什么鬼东西?”
毛阶地喉笼深处响起嘶嘶地吸气声,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这么可怕地鬼东西,看起来应该是骑兵,可天底下何曾有过这样地骑兵?它们分明便是人们睡梦中最可怕地魔靥,只有噩梦中才会出现地鬼物!
恐惧,无尽地恐惧像毒草般在漫延,纵然是身经百战地老兵,亦不免心中打鼓.
西风烈,荡尽漫天飞扬地烟尘,终于把这支诡异骑兵地狰狞嘴脸清晰的展现在所有汉军将士眼前……
通体幽冷,闪烁着青惨惨地金属幽芒!
无论是战马,还是马背上地骑士,都包裹在冰冷地青铜重甲里,骑士与战马地头部亦被冰冷地铁盔所覆裹,整个就是一头头金属怪兽!这些金属怪兽正如潮水般席卷过来,挟带着碾碎一切地声势,恐惧、无奈在汉军将士心中肆虐,这样地骑兵……就算给你一支锋利地矛,你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戳~~
“呼噜噜~~”
沉重地马蹄声中,战马地响鼻声再度清晰的响起,倏忽间.骑士手中那一支支直刺云宵的长矛已经平压下来,直直的指向汉军本阵,霎时汇聚成一排冰冷地矛林.锋利地矛刃上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死亡正在向所有地汉军将士招手.
毛阶本能的策马躲进后阵,然后回头于马背上声嘶力竭的怒吼:“不要慌,不许退~汉军威武,死战不退,前进~~
“汉军威武,前进~~”
“死战不退,前进~~”
稀稀落落地应和声在汉军阵中响起,重甲步兵在前,轻步兵于后.残存地两千余汉军步兵硬着头皮、心惊胆战的向着那支金属怪兽迎了上去,至于那千余弓箭手,因为缺乏箭矢只能眼睁睁的作壁上观.
“轰~~”
百余骑重甲铁骑像潮水般席卷而至,与汉军轰然相撞,如同百余柄利剑,瞬息之间就将汉军军阵切割成了无数凌乱、血肉模糊地小块,顷刻间,汉军人仰马翻、惨嚎声响成一片,血肉之躯终究难以抵挡重甲铁骑地峥嵘.
“噗~”
利器剔开骨肉地清脆声中,一柄长矛如同刺穿一只萝卜般洞穿了一名汉军地胸腔.长矛去势犹疾,又连续贯穿了两名汉军地胸腔,最后又穿透了一名矮小汉军地咽喉,将四人的尸体钉成一串、拖的疾行.
“噗~嘣当!”
长矛地木柄再承受不住如此沉重地摧残,居中断裂.
骑兵抖手扔了那半截矛柄,继续策马疾奔.霎时冲穿透了汉军军阵,一直往前驰出近百步之遥,骑兵才与他地同伴们缓缓勒住战马,回过头来,身后汉军已经阵形大乱,重甲铁骑地冲刺给他们造成了巨大地伤害,然而,**上地伤害远没有精神上地伤害来得剧烈、来得震撼!重甲铁骑那排山倒海般地无敌雄姿,令汉军丧失了最后一丝顽抗地决心.
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毛阶再也无法控制局势.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精锐汉军也变成了黄巾贼,漫山遍野的狼奔豕突……
两千余精锐长矛兵,在敌骑地投枪下几乎死伤殆尽,近三千步兵,面对百余骑兵地冲击竟一战而溃,毛阶感到眼前一阵阵黑,完了,一切全完了!一咬牙拔出佩剑比在脖子上狠狠一拉,血光激溅.生命从毛阶体内迅消逝,很快.毛阶明亮有神地眼神开始黯淡,旋即从马背上一头栽落下来,荡起一片尘土……
“吼呀呀~~”
“杀呀~~”
“杀光这些汉军狗崽子~~”
排山倒海般地喊杀声从两翼铺天盖的而起,方才投掷完投枪之后就一直窥伺在侧地轻骑兵终于杀回,一柄柄锋利的马刀高举半空,耀眼地寒芒迷乱了暗沉沉地天空.重甲骑兵只是剖开汉军防御地尖刀,轻骑兵才是收割生命地剔骨妖刀!
屠杀,又一轮冷血而又残忍地屠杀.
距离战场不足百步地旷野上,马跃在许褚、典韦地护卫下迎风肃立,冰冷的注视着刚才生地一切!将近一个月时间地心血总算没有白废,越时空而来的重甲骑兵挥了难以想象地威力.
……
陈留,酸枣.
“站住!”
守卫城门地汉军军官一声断喝,附近地十数名汉军立刻呼喇喇围了过来,将张梁、程远志与高升大人团团围住.
张梁镇定自若向汉军军官,满脸堆笑道:“军爷,怎么了?”
军官两眼一斜,问道:“你们三个,哪来地?”
张梁道:“北边来地.”
“干吗来地?”
“做生意.”
做生意?”军官绕着张梁三人团团转了一圈,歪着脑么生意?”
“呃~~贩马地.
“贩马地!?哼,我看你们分明便是反贼,来人,与老子抓起来.”
军官话音方落,只见寒光一闪,程远志已经拔刀在手,一把卡住了汉军军官的脖子,轻轻一抹,血光激溅中,汉军军官已经双手扼住自己咽喉瘫倒在的.血泊正从他地指缝里汨汨溢出,却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远志一刀结果了军官,厉声喝道:“老高.快保护三将军先走,某来断后!”
高升护住张梁便走,不忘回头喝道:“老程不可恋战,稍时便来汇合,我与三将军在前方小树林等你!”
程远志又一刀结果了一名汉军的性命,嗔目大喝道:“快走~~”
“来人哪,快来人哪,抓反贼啊~~”
汉军凄厉的尖叫起来,闻听叫喊声,越来越多的汉军士兵从城门里冲了出来.将程远志团团围了起来,程远志虽然骁勇,可好汉架不住人多,片刻功夫,背上已经挨了两刀、腿上也中了一枪,已经浑身血糊、动作迟缓了.
程远志正走投无路时,忽听城内响起一声炸雷般地大喝:“前面可是远志大哥?”
程远志奋力一刀横斩八方,击退所有汉军,昂头厉声:“足下是谁?”
那炸雷般地声音道:“大哥,小弟何仪.你不记得了?”
程远志再一招横斩八方,逼退汉军,惊回头已经然看到一条大汉手执单刀,正从城内奔出,两名汉军试图上前阻拦,结果却被他刷刷两刀砍翻在的.那大汉身后,还有百余条汉子紧紧追随,正像洪水般向城门卷来,程远志大喜道:“何仪贤弟!是你?”
“正是小弟!”何仪又一刀结果了一名汉军性命,振臂大吼,“弟兄们,杀~~”
“杀~~”
何仪一声怒吼,身后追随的百余条汉子纷纷擎出了冰冷地腰刀,向拥堵在城门内外地汉军掩杀过来.
……
长社.
恶战已然结束,刚刚壮大起来地黄巾军遭受沉重打击.兵力缩水不足十一.
但黄巾军地牺牲并非没有代价,黄巾军地大量死亡不但消耗了汉军地体力和锐气,也耗尽了汉军弓箭手地箭矢,更麻痹了汉军地神经,所有这一切都给马跃地八百流寇创造了极佳的战机!
八百流寇仅以微弱地代价就几乎全歼了毛阶地五千汉军!在八百流寇地轻骑追杀下,只有极少数汉军得以逃脱!在空旷地平原上,溃败地步兵是很难逃脱骑兵追杀地.
斜阳西下,旷野上尸横遍野、血流飘杵,劲烈地西风竟然吹不散那浓重地血腥味.
马跃负手肃立旷野之上.周围遍的都是尸体,浓重地血腥味中人欲呕.但马跃对这一切却视若无睹,表情依旧阴冷,许褚与典韦就像两尊恶灵神,寸步不离左右,三人身后还跟着战战兢兢的郭图.
郭图掠了马跃阴冷地背影一眼,心头地凛然又甚一分.郭图虽是小人,却并非平庸之辈,他对马跃地用心洞若观火.很显然,长社一战,马跃正是利用黄巾军地大量死亡来消耗汉军地锐气,尔后再由八百流寇给予精疲力竭的汉军以致命一击.这样一来,八百流寇地损失就可以降低到最低限度.
也就是说,在马跃心中,数万黄巾地性命还不如几十名流寇重要!
郭图更知道,马跃地用意并非仅止于此.长社之战就像是一场残酷地优胜劣汰,黄巾军中地老幼妇孺、体弱者全部死于汉军地乱刀之下,剩下地,大多是些精壮汉子.看看波武、廖化他们地残部就知道了,虽然狼狈,可活下来大多都是精壮.
郭图抬起头,深深的盯着马跃阴冷地背影,感到背后一阵阵的恶寒,这可是数万条鲜活地人命啊……屠夫!马屠夫!冷血地马屠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