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拙劣的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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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县码头就是隆中码头的对岸,由于这一带比较偏荒,离邓县还有近十里的程,也不是什么名胜之地,所以人们又习惯称这里为隆中北码头,以便和对岸的隆中码头呼应。【】
此时,邓县码头上已是人山人海,一队队士兵正列队上船,蔡瑁率领的七千余军队在这里渡江到对岸,汉水中已停泊了近两艘江夏战船,正源源不断地将荆州士兵运送到南岸。
虽然刘璟和蔡瑁关系恶劣,但刘璟并不想将这种仇恨施加到荆州士兵身上。
码头上,蔡瑁站在一座小丘上,目光复杂地望着一艘艘大船离开码头,如果他可以选择,他绝不会去求刘璟,但现在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低下头。
“军师!”
一名士兵指着东面大喊:“江夏军来了!”
只见一支人的骑兵正从东面疾速而至,一直奔至蔡瑁面前,为一名军侯拱手道:“启禀蔡军师,刘守请军师去樊城!”
提到樊城,蔡瑁心中便一阵羞恶,但他又无可奈何,半晌,只得叹了口气道:“请转告你家守,就说我很感激他的援手,但身为军师,有很多公务急须处理,我就不去樊城了。”
“明白了,卑职这就去禀报守。”
军侯调转马头,又带领士兵疾速向东而去,蔡瑁想到今天自己的狼狈,他脸上终于有点挂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假情假意!
他转身向大船走去,他再也不想在江北呆下去了,这里让他丢尽了脸,此时他只想返回襄阳。
于禁被押上了一条小船,两名士兵押解着他向对岸驶去,或许是因为刘璟吩咐不准虐待的缘故,于禁肩上和腿上的绳都被解开了,只有双手被反绑。
小船在江中不紧不慢地行驶着,于禁坐在小船的一个角落里,眯眼注视着两名士兵,心中在暗暗思虑逃脱之策,虽然他现在可以翻身跳江,但他水性不行,双手又被反绑,这样下水必死无疑。
不过他还是发现了机会,他身后是一只箱,箱边缘包有铁皮,铁皮锋利,可以磨断绳,他的身体随着小船晃动,手腕却在铁皮上一点点磋磨。
“二哥,这次伏击曹军真是精确啊!早一分晚一分都会失败,让我越来越佩服守的手段。”
两名看守士兵坐在另一边闲聊,双手枕在头下,颇为松懈,随身的刀也扔到一边。
另一名士兵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天下有这么巧的事情吗?若没有人暗中报信,守会捏拿得这么精确。”
“是谁暗中报信?”
“当然是曹军中的重要人物啦!”士兵一边说,眼角余光迅速瞥了一眼于禁。
“到底是谁,二哥能告诉我吗?”
“我昨晚在守的桌上看到一封信,上面有名字。”
士兵说到这里,上前对另一人附耳低语几句,声音虽然很低,但于禁耳力非同寻常,他还是清清楚楚听到一个贾字。
“是他!不可能吧!他可是曹军二号人物。”
“有什么不可能的,人心隔着肚皮,你知道人家是怎能想的。”
于禁心中惊疑,二号人物,他想到了贾诩,难道他们是在说贾诩吗?
但他已经无暇多谢,崩!一声轻响,绳已经被他挣断,但这一声响也引起了两名士兵的警觉,他们一起向于禁望来。
于禁猛地向旁边的战刀扑去,一把抓住了战刀,不等他抽出刀,两名士兵同时反应过来,一跃跳下小船,踪影皆无。
于禁大急,抽出战刀,一步上前架在船夫脖上,恶狠狠道:“老老实实撑船,否则一刀宰了你!”
夜幕降临,于禁从一处偏僻处上了岸,迅速钻进森林,没命地向北方奔去。
次日天快亮时,于禁在官道上找到了一支押粮去新野的曹军队伍,他搞到一匹战马,打马向宛城奔去。
此时于禁心中乱成一团,一万多军队全军覆没,他身上罪责不轻,他怎么向曹仁交代?以曹仁那个军规严厉的脾气,非杀他不可,乐进不过是纵兵抢了河口镇,便险些被杀,现在他丧送了一万多弟兄,曹仁会放过他吗?
于禁越想越怕,在这个情况下,他只能去找曹洪说情,他和曹洪私交好。但愿曹洪能帮自己。
而且他还能找到一个借口,那就是贾诩暗通刘璟,导致他这次兵败。
其实于禁昨晚想了很久,他也渐渐明白过来,刘璟让两名士兵押解他过江,实际上就有放他之意,至于两名士兵说贾诩通敌,更是故意说给他听,这么机密的事情,两个小卒怎么可能知道。
这明显是刘璟拙劣的反间之计,不过虽然是反间之计,于禁却感觉此计确实能让自己逃过一劫,他只要有一个借口,再利用曹洪对贾诩的仇视,或许就能减轻自己的罪责。
于禁一向北奔驰,大约离宛城还有十里,迎面来了一支曹军,密密麻麻,足有数千人,旌旗招展,队伍整齐,为大将正是曹洪。
于禁大喜,老远招手喊道:“廉,是我!”
曹洪接到曹仁的快信,得知于禁军队被江夏军伏击,几乎全军覆没,这个消息让曹洪大吃一惊,立刻点击五千军队南下支援。
曹洪远远看见官道上一人骑马向自己奔来,还隐隐听见来人在叫喊自己的表字,他心中一怔,待来人奔进,他才认出这个狼狈不堪的人竟然是于禁。连忙命左右把于禁带上来。
曹洪上下打量他,眉头一皱,“则,你怎么变成这个样?你不是被……”
于禁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我先吃点东西再说。”
曹洪连忙命人带于禁下去洗漱吃饭,队伍继续前行,不多时于禁换了一身军服,脸上的污渍也洗净,催马跟上了曹洪。
“贤弟怎么逃脱出来?”曹洪瞥了一眼于禁,微微笑问道。
于禁自然不会说实话,他叹息一声道:“也是我运气,一名看押我的江夏军什长正好是我同乡,我和他父亲很熟,在过江时,这名同乡暗中替我割断绳,我寻机逃了出来。”
曹洪点点头,“这真是运气了,否则你被俘虏,吕翔被杀,我们还真没法向丞相交代。”
“可问题是,一万多军几乎全军覆没,我怎么向主将交代?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只认军法不认人,他能饶过我吗?”
于禁的担忧其实也是曹洪的担忧,他当然很清楚于禁会遭受什么样的惩罚,虽然胜败是兵家常事,但于禁是被伏击兵败,只是他带兵不慎,并非军队战力不如敌军,责任在于禁身上。
以兄长那种军法如山的脾气,于禁这次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曹洪也知道于禁不去新野而来找自己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替他求情,可是,自己怎么替他求情?
沉默良久,曹洪很为难道:“则,你也知道我大哥的脾气,军营里六亲不认,如果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我求情也没有。”
说到这,他为难地向于禁望去,于禁低头不语,他当然明白曹洪的意思,本来他还有点犹豫,要不要将贾诩之事说出来,现在连曹洪也没有办法,他只好孤注一掷了。
“救我那个同乡悄悄告诉我一个秘密,刘璟之所以对我们的意图看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我们军中有人暗中向刘璟通报了消息。”
曹洪吓了一跳,“不会吧!这种机密一般人怎么得知。”
“问题是报信人并非一般人。”于禁叹了口气道。
“是谁?”
于禁犹豫半晌,嘴唇嚅嗫着说:“贾诩。”
“原来是他!”曹洪顿时勃然大怒,“该死的竖儒安敢吃里扒外,背叛丞相!”
于禁连忙道:“这只是我同乡之言,我没有任何证据,恐怕不能指证贾和。”
曹洪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也觉得伏击之事很蹊跷是不是?”
“是!”于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确实非常蹊跷,刘璟按理不可能知道蔡瑁会兵败,也不可能那么精准地埋伏在官道旁,而且以蔡瑁和刘璟的关系,蔡瑁也不会让刘璟来接应他,所以我可以断言,必然是有人事先向刘璟泄露了我们的计划。”
“那就行了,这个计划只有你、曼成、吕忠实、贾诩和孝五人知道,吕忠实被刘璟亲手所杀,自然不是他,孝是主将,当然也可以排除,那么剩下来就是你、曼成和他贾诩人可能泄露,但你和曼成是跟随丞相多年的老将,绝不会背叛,只有贾诩,他已经有背叛过丞相的先例了,泄密人必然就是他。”
曹洪这样说,于禁稍稍放下心,不过他觉得这里面还有漏洞,比如他昨晚就把诱兵之计告诉了自己的亲兵,如果贾诩用这个为借口,又该怎么解释?想到这,于禁又道:“或许是谁不小心泄露给了亲兵。”
“不可能!”
曹洪的语气斩钉截铁,他认定了是贾诩叛敌,他早就恨不得杀贾诩为侄报仇,此时有这个机会,他怎会放过,曹洪拍了拍于禁的肩膀,笑眯眯道:“放心吧!你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我自有办法!”
第257章 贾诩请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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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野县城几乎已是一座空城,只有不足两千居民,一部分士族去了宛城,而大部分普通民众则跟着刘备逃亡,使新野县变得冷冷清清,连官道上也很少看见行人。【】
但曹军并没有真的撤退到新野县城,而是在新野县的南面,在距离河口镇只有五里的一片旷野里扎下临时大营。
曹仁在等待于禁和李典的消息,李典给他带来了好的战果,搞到两十艘渡船,全部驶来河口镇,并击溃了千荆州军,可谓战果辉煌。
但于禁的战果却是一个噩耗,根据逃回来的士兵禀报,于禁在樊城以西的官道上遭遇江夏军伏击,几乎全军覆没,副将吕翔阵亡,主将于禁被俘,这个消息气得曹仁几乎吐血。
一万军队就这么全军覆没,使他的总兵力锐减到万五千人,一旦失败,恐怕荆州军会乘胜追击,中原怎么办?
就在这个时候,曹仁接到了曹操从易县送来的紧急命令,命令他保持对荆州威慑,不准荆州军北上中原。
丞相在远征途中还不忘荆州的战事,说明荆州战局事关重大,这无形中又给曹仁增加了巨大的压力。
大帐内曹仁背着手来回踱步,显得忧心忡忡,目前刘璟亲率六千人坐镇樊城,其余一万两千水军乘坐余艘战船停泊在樊城码头,随时可以支援樊城。
另外大将关羽率领一万军队驻扎樊城以东的比水河口西岸,距离樊城不到十里程,和江夏军互为犄角,相呼应,令曹仁头疼之。
如果是在几天前,曹仁很期盼和荆州联军一战,可现在,他的兵力缩减了一万人,而且丞相之信给他带来巨大压力,如果战败,后果其严重,这便使曹仁不敢轻易一战。
这时,站在一旁的贾诩和李典换了一个眼色,贾诩劝道:“大将军不必担忧,于禁虽败,但并不影响大局,只要应对得当,我们还是可以完成丞相的重托,不过攻取襄阳恐怕就不现实了。”
曹仁叹了口气,“现在能维持对荆州的威慑就不错了,不再奢望占领襄阳。”
“如果是这样,我倒有两个方案可以让大将军考虑。”
“你说,什么方案?”
“第一个方案是保持现状,等待时机,无论是刘璟还是关羽都不会长期留在樊城,在僵持几日后,刘璟和关羽联军必然会北上,如果我没猜错,余艘战船也会沿比水北上,比水要远比汉水狭窄,我们手上也有火油,可以用火油封河,烧毁敌军所有战船,等刘璟来救援时,在半途伏击,必能杀之大败。”
曹仁点点头,又问道:“那第二个方案呢?”
贾诩又笑了笑道:“第二个方案是撤军回南阳,但依旧占领新野,但兵力不用多,两千人足矣,占领新野也就保持了对荆襄威慑,等江夏和南郡军队撤去,我们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袭击襄阳,若能一举占领,必然会震动荆州。”
贾诩话音刚落,便听帐外传来一声冷笑,“好一个从撤军回南阳,贾参军真是和刘璟配合得妙啊!”
只见曹洪从帐外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于禁,大帐内人都一下愣住了,于禁不是被俘了吗?怎么回来了。
于禁上前一步单膝跪下行礼,“末将于禁,侥幸逃回,向大将军请罪!”
曹仁看了他一眼,心中从充满了各种疑惑,是怎么逃回来?是怎么兵败?怎么又和曹洪一起出现?
不过曹仁最大的疑惑还是曹洪说得那句话,什么叫贾参军和刘璟配合得妙?
曹仁对于禁摆摆手,“你且暂候一旁,我等会儿再问你?”
于禁起身站到一旁,心中忐忑不安地等候事态的发展。
曹仁又问曹洪,“廉,你刚才之言是什么意思?”
旁边贾诩也被激怒了,冷冷道:“我也想听听曹将军的解释。”
“贾参军,你是心知肚明,我且问你,我们撤军回南阳,刘璟真的会回江夏吗?”
“他不回江夏,又能去哪里?”
曹洪一脸轻蔑地摇了摇头,“贾参军这么高明的人居然说起了胡话,刘璟真是为救援襄阳而来吗?他不过是借口救援,想当荆州之主罢了,我们走了,他正好可以借口防御曹军而从容夺权,而我们在,他就没有这个机会,贾参军看似在出谋划策,其实却是在配合刘璟,真的好手段!”
贾诩先是一怔,随即脸胀得通红,指着曹洪大怒,“你是在血口喷人!”
曹仁眉头也是一皱,“廉,何出此言?”
曹洪上前行一礼,“大将军可知于将军为何被刘璟伏击?原本不可能出现的江夏军却出现在樊城西,巧合之地伏击了于将军部众,使一万军队几乎全军覆没,我可以告诉大将军,这是有人向刘璟泄露了我们的作战计划,以致刘璟有了准备,而这个泄密人就是贾诩!”
大帐内一片哗然,李典忍不住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曹洪一指贾诩,“就是此人暗通刘璟,泄露了机密,我们才惨遭失败。”
这时,贾诩已经冷静下来,他原以为曹洪还是和从前一样,凡是自己的方案就反对,故意和自己作对。
但现在他发现,曹洪指责自己私通刘璟显然是有蓄谋,他是要借于禁兵败之事陷害自己,说得煞有其事。
贾诩冷笑一声,“推断出我们的图谋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有心策划,完全可以安排伏击曹军,这没有什么巧合,只要识破我们不是真心撤军便可。
关键是我们要提高警惕,行军沿途派斥候探,若以为江夏军不可能出现,那当然是必败无疑,这和有人泄密并无直接关系,但我想知道,曹将军口口声声说我私通刘璟,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当然有!”
曹洪一挥手,“把人带上来。”
几名士兵带进来一名江夏军装束的士兵,曹洪并不愚蠢,他知道用排除法很难指证贾诩,他性从曹军士兵中找了一名江夏籍的士兵冒充刘璟亲兵。
曹洪指着这名士兵道:“此人是刘璟亲兵什长,正是他暗中救了于将军,他可以证明贾参军勾结刘璟。”
曹洪又对士兵道:“你不要害怕,尽管实话实说。”
士兵跪下磕了一个头,用一口江夏口音战战兢兢道:“小人名叫李平,是夏口人,是刘守身边亲卫,前天晚上,守命我带两名弟兄过江见一人,我们摇船过江,见到一名小童,鼻尖有一个很大的黑痣,他给我们一封信,并说情况紧急,让我立刻回去把信交给守,他提到了信是贾先生所写。”
话说到这里,帐中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鼻尖长大黑痣的小童就是贾诩书童小板儿,长得很有标识。
这点栽赃的小把戏怎能瞒得过贾诩?贾诩冷笑一声问道:“你既是刘璟亲卫,那我来问你,当年柴桑之战是怎么打的,或许时间远了一点,那就说上个月的宜城之战是怎么打的,你现在告诉我?”
士兵张口结舌答不出来,曹洪只告诉他一些刘璟的情况,其他事情他都一无所知,如何能答出贾诩的问题。
贾诩冷冷又问:“我再问你,江夏军的火油是从哪里得来?现在用的火油是什么颜色?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前几天江夏战船抛火油罐攻击沙墙,其中有一只火油罐没有碎裂,使曹军得到了江夏军的火油样本,这件事帐中人都知道,但这名士兵怎么可能答得出来,他低下头,浑身颤栗。
贾诩死死盯着他半晌,眼中燃烧怒火,他霍地转身给曹仁跪下,“请大将军为我做主!”
曹仁已心知肚明,他狠狠瞪了一眼曹洪,曹洪也心虚低下了头,他没想到这么快露陷,让他心中大恨,恨不得一刀宰了这个小兵,这时曹仁一声厉喝:“来人!”
十几名亲兵冲了进来,曹仁一指士兵,“将此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亲兵将这名士兵如鹰捉小鸡一般,一把抓了出去,士兵向曹洪苦苦哀求,曹洪却背过身去,片刻被拖了出去,曹仁又眼一瞪于禁,“你可知罪?”
于禁心中暗骂曹洪多事,非要找一个愚蠢的人证,两句话就被戳穿了,还不如用自己偷听到的办法,反正无所对证,至少不会自陷,但此时他也无可奈何,只得跪下,“末将知罪!”
曹仁盯着他道:“你放松警惕,被敌军伏击,导致全军覆没,这是你的失查之罪,本该将你斩,但丞相有令,列侯以上须他亲自处置,所以我暂且饶你一死,但活罪不免,拖出去打一军棍,降军职为牙将!”
虽然逃过一死,但想到自己从虎威将军被降为牙将,于禁心中还是异常难过,他只得含泪道:“末将谢大将军不杀之恩!”
几名士兵将他押出去行杖刑,曹仁这才怒骂曹洪,“还不给我滚出去!”
曹洪满面羞惭,慌忙退下,李典也退了下去,大帐里只剩下曹仁和贾诩二人,曹仁扶起贾诩安抚道:“先生清白,我心里很明白。”
此时贾诩的心却冷了,杀了小兵,打了于禁,但诬陷自己的曹洪却毫发不损,这叫什么处置?
贾诩心里明白,如果曹洪诬陷的其他谋士,不管是任何一人,曹仁都不会放过曹洪,至少要重责一军棍,以示惩罚,但惟独轮到自己,曹仁却轻描淡写地放过了曹洪。
根本原因还是出在曹昂和曹安民身上,或许再加上一个典韦,曹仁表面对自己尊重,但骨里却和曹洪一样,恨自己入骨。
这种恨意从今天的一幕便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只是多了几分虚伪来掩饰,使贾诩万念皆灰,他叹了口气道:“接下来的战役是持久战,我留在这里只会让大将军为难,我想回邺城探望老母,望大将军准假。”
曹仁心中暗忖,贾诩和曹洪已势同水火,万一曹洪暗算了贾诩,会闯下祸事来,不如把他送走也好!
他便点点头答应了,“先生有如此孝心,我怎能不成全,来人!”
一名亲兵屯长快步走进,跪下施一礼,“请大将军吩咐!”
“你可率一队士兵护卫贾参军回邺城,不得有误!”
“遵令!”
贾诩见曹仁对自己毫不挽留,心中更是冷得透出寒气来。
第258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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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营帐内点了数盏油灯,使帐内亮如白昼,于禁趴在床榻上,两名军医正小心地给他清理腿上的淤血,尽管行刑时士兵已手下留情,但一军棍打下来,还是使他皮开肉绽,痛苦万分。【】
不过比起他降职的心痛,腿上的伤痛便不算什么了,于禁伏在床榻上,神色黯然,默然无语,他想到了刘璟,那个当年让他蒙受巨大耻辱的少年,竟然已成长为一方诸侯,使于禁心中的耻辱感便消淡了许多。
但被贬黜为牙将却使于禁有了新的耻辱,他南征北战近二十年,一步步被升为虎威将军,却在一场败仗后被贬为牙将,这让于禁的心中着实难以接受,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这时,帐帘一挑,曹洪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脚步轻快,眼睛里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兴奋,一进帐便笑嚷道:“则,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于禁没有理睬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曹洪一怔,他随即明白过来,对两名军医使了个眼色,两名军医给于禁盖上夹被,退了下去。
曹洪在他身旁坐下,笑眯眯问道:“怎么,还在为贬职的事情恼火?”
于禁叹了口气,“从虎威将军被贬为牙将,谁能受得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主将对你的贬职若没有丞相批准,是没有半点意义,你这么多年的功绩怎么可能因为一次败仗而被全盘抹杀,则,放宽心,不会有事!”
其实于禁也知道没有曹操同意,曹仁对他的处罚不会生效,但人心就是这样,大多时候是当局者迷,需要一个外人来解开心结。
曹洪的及时安慰使于禁一颗心终于放下,他点了点头,又笑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好消息?”
“贾和走了!”曹洪按耐不住得意地说道。
“走了?”于禁没有听懂他的意思,诧异地问道:“去……哪里了?”
“回邺城了,他自觉没趣,借口探母回去了,大将军也批准了他的请求,反正那个浑蛋再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于禁实在了解曹洪,此人心胸狭窄,锱铢必较,从不会轻易放过得罪他的人,贾诩虽然被送走,曹洪就此会罢手吗?
他抬头注视曹洪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神中证实自己的推断,曹洪丝毫不加掩饰,眼中露出冷酷的杀机,他侄曹昂、曹安民死在宛城,那他同样也要在宛城祭奠他们。
宛城,夕阳西下,苍山如火,层林尽染,官道上的行人和车辆都拖出长长的身影,疲惫地向北方而去。
这里是宛城以北的官道,已经进入西鄂县境内,官道东面紧靠宽阔的洧水,夕阳照耀在水面上,火红色的波光粼粼,仿佛水面着火一般。
一辆由二十名士兵护卫的牛车也在官道上缓缓向北行驶,牛车小窗上,贾诩靠在窗前,远远注视着夕阳落山,晚霞照在他那削瘦枯黄的脸上,目光里充满了无限惆怅。
距离宛城之战已经近八年过去了,他以为仇恨已经泯灭,但没有想到仇恨依旧深深地藏在曹氏弟心中,曹洪性格急躁,喜怒溢于颜表,把仇恨表现出来。
那么其他人呢?曹仁的虚伪和冷淡。甚至曹操的外热内冷,使他始终无法进入谋士核心圈,其实这些都是仇恨未泯的一种内在表现。
贾诩不由想起张绣,尽管张绣的女儿嫁给曹操之曹均,本人还被封为扬武将军,但这都无法掩饰张绣被冷落的事实。
就在他上月动身前往南阳前夕,张绣还找到他,告诉他一件事,他年初在城门洞中遇到曹操长曹丕,结果被曹丕辱骂,张绣情绪低落,说曹丕迟早必杀他,言语中有一点埋怨之意。
当初正是他贾诩力劝张绣归降曹操,从当时的情形来看,曹操二征宛城,张绣必败,投降无疑是正确的决定。
但事隔八年,曹氏家族依然对他们刻骨怀恨,曹操虽然能容忍他们,那其他曹氏宗族呢?还有曹丕、曹植等人,曹操死后嗣继位,还会放过他们吗?
这让贾诩心中也有些疑惑起来,难道当初他劝张绣投降,真的错了吗?可想到曹洪的仇视,和曹仁的暗箭,贾诩不由长长叹息一声。
这时,旁边书童小板儿将一杯凉茶递给他,“阿爷,喝点水吧!”
贾诩收回思绪,接过茶杯笑问道:“到哪里了?”
小板儿鼻尖长个圆圆的大黑痣,活像后世的米老鼠,他非常机灵,跟随贾诩已经四年,今年十一岁,他探头向外看看,笑道:“阿爷连这里都不认识了吗?这里是白羊桥,我们刚刚进入西鄂县。”
“哦!已到西鄂县了么?”
西鄂县是宛城的属县,当年张绣大军就部署在西鄂县,贾诩还在这里忙碌了近半年。
贾诩苦笑一声,“看来我真是老了,居然连西鄂县都忘了。”
“阿爷没有老,阿爷还能活到一岁。”
“这孩!”
贾诩笑着摸了摸他圆溜溜的脑瓜,想起了自己的孙,一时间心中充满了长辈的慈爱。
就在这时,护卫他们的屯长赵士元奔上前急声禀报道:“参军,后面有不明骑兵追来了,恐怕来者不善,我们是否可以弃车改为骑马。”
贾诩挑开棚帘向后面望去,只见后面官道上尘土飞扬,似乎有名骑马的黑衣人向这边疾速追来。
一转念,贾诩便明白了,这是曹洪要在半杀人,只要自己死在半,也和他曹洪无关,完全可以推给沿途乱匪。
贾诩暗骂一声,一把抱起小板儿从从牛车里跳了出来,此时他连自己最心爱的几箱书也不顾了,性命才是第一重要。
护送他去邺城的二十名士兵,只有屯长赵士元一人骑马,其余士兵都是步卒,他们除了一辆牛车外,还带了两匹老马,以防万一,现在就要靠这两匹老马救他们的性命。
贾诩是凉州人,跟随董卓多年,马术着实不错,他将小板儿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一只手搂着吓得直哭的板儿,双腿一夹马肚,老卤冲出去,这个时候,士兵们也顾不上了,他们只是步卒,根本帮不了自己。
贾诩打马沿着官道疾奔,回头偷望,不由暗暗叫苦,他还指望赵士元率领士兵们抵挡一阵,结果他们跑得影都没了。
数十名黑衣人紧紧追赶自己,相距不到两里,这才跑出七八里,贾诩骑的老马已经支撑不住了,开始吐白沫,速也越来越慢。
此时夕阳早已落山,天色已昏暗,黑暗的暮色如魔王的手掌般向大地笼罩下来,官道右面是宽约十余丈洧水,贾诩不会水,下去就是死一条。
而左面是莽莽森林,阴森黑暗,透露着诡异的气氛,这时后面追兵已不到步,他们开始射弩箭,一支支弩箭从贾诩头顶呼啸射过。
噗!一支箭射在贾诩头顶上,贴着头皮插入发髻,变成一支别致的箭型发钗。
贾诩吓得魂飞魄散,一脚将小板儿踢下马,这个时候莫说是书童,就是亲孙,他也会毫不犹豫丢掉。
贾诩调马跑出了官道,拼命向步外的森林奔去,森林里不便奔马,或许他还有一线逃命希望。
但贾诩立刻绝望了,森林内竟迎面奔出一队骑兵,足有余人,呈扇形将他拦截住,不过贾诩忽然发现,这些人不是黑衣人,竟然是曹军骑兵,为一员大将,手执双戟,身材高大魁梧,威风凛凛。
不等贾诩开口,双戟大将喝令道:“照顾好贾先生,其余弟兄跟我来!”
他率领数十名骑兵迎着黑衣人冲过去,如猛虎冲入羊群,双戟大将所过之处,杀得黑衣骑士人仰马翻,惨叫声响成一片。
贾诩见此人凶猛无比,以一敌,他蓦地想起了当年的双戟大将典韦,心中更加惊讶,此人莫非是典韦附身?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骑兵和黑衣人敌对,自己有救了,这时,贾诩看见小书童板儿哭哭啼啼向自己跑来,好像头也摔破了,满脸是血。
贾诩一阵心疼,连忙翻身下马,搂住小书童安慰道:“阿爷刚才没有抱紧你,不小心让你跌下马,下次咱们再不骑这种劣马了。”
小书童连连点头,也不哭了,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四十余名黑衣骑士被杀一半,其余都调头逃走了。
双戟大将催马缓缓上前,翻身下马施礼道:“救援来迟,让先生受惊了。”
贾诩忽然又觉得他们不像是曹军,心中更加惊疑,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双戟大将一笑,“在下江夏甘宁,奉守之命请先生去江夏做客。”
贾诩仿佛一脚踩空,俨如刚从虎口逃出来,又一脚踏入了火坑,居然是刘璟的人。
他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有点明白了,恐怕于禁逃出来就有了伏笔,而且曹营内必有江夏探,否则他们怎么会知道自己要回邺郡?
还居然派出甘宁来阻截,这个刘璟倒也挺看重自己,他立刻稳定住了心神,拔下头上的箭钗,用手指掸了掸长袍上的灰尘。
“既然刘守如此热心邀请,那我就跟你们走一趟吧!”
第259章 初到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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邺城,这里原是袁绍都城,曹操在建安九年夺取邺城后,为了便于控制河北,遂迁都于邺城。【】
不仅将汉帝和朝廷官迁来邺城,同时丞相府和很多重要大臣的府邸也一并迁来,使邺城的重要性一跃超过了同为都城许昌。
此时已是四月上旬,曹操率二十万大军远征乌桓,已出发一月有余,邺城便由其长曹丕率五万军镇守。
邺城号称河北第一大城,城池周长四十余里,有人口十余万,北靠漳水,土地肥沃,农业十分发达。
经过数年的战后恢复,邺城也渐渐恢复了往昔繁荣的商业,南北商人往来,络绎不绝,各种南北货堆积如山。
这天下午,一支由十几人组成的商队沿着宽敞的官道向邺城南门而来,商队牵着余匹骡马,满载着大包小包的货物,在邺城,这样的商队只能算中等,每天都有很多支出现。
商队为两人骑马在前方而行,一人年纪稍大,体型瘦长,皮肤微黑,另一人则十分年轻,二十余岁。
这两人年长者正是做客江夏的袁绍主簿李孚,他在邺郡呆了数年,对这里非常熟悉,所以刘璟命他为领队。
另一人是江夏长史府从事刘敏,刘先之侄,为人细心稳健,颇有胆色,刘璟对他十分器重,为了锻炼他的能力,便命他为副领队,一同前来邺城。
他们乔装为一队南阳郡商人,满载着从荆襄买来的楚锦,这种锦缎古朴大气,在许都上层社会受欢迎,在邺城也能卖个好价。
当然,他们的真正任务,是将贾诩的老母妻儿转运回江夏,按照任务的重要性排序,这次任务被定为甲一,也就是其重要。
在江夏军的卷宗记录中,把徐庶母亲接到江夏,确定的重要性是甲二,现在为一个曹操谋士贾诩的家人,居然要执行最高等级任务,这着实让刘敏不解。
一个贾诩难道比徐长史还重要吗?这几天刘敏总在想这个问题,思不得其解。
旁边的李孚也在想自己的心思,他心中也同样充满疑问,不过他的疑问不是贾诩,而是他自己,他没有想到刘璟竟然让他来执行这个任务,固然是因为他熟悉邺城,在这边有一定的人脉。
或许他可以认为是一种帮忙,但李孚还是觉得心中怪异,从临行时刘璟的吩咐和接受任务的过程,根本没有一点帮忙的意思,刘璟完全是把他当做下属来看待。
可是他当初和刘璟约好,必须是袁尚、袁熙兄弟死去,他才会效忠江夏,现在显然条件还没有成立,难道刘璟已经忘记了这个约定?
可经历了这一个月的相处,尤其和廖化的转战,让李孚有了新的感悟,他对刘璟了解不多,但他却很了解廖化,武双全,胆识过人而不失谨慎,是一个难得的将才,据说廖化还是出身黄巾军。
更重要是刘璟几乎把所有骑兵都交给了他,廖化完全是大权在握,如果廖化愿意,他可以带着这支骑兵去投降曹操,从而获得高官厚禄,但廖化压根就没有这个想法,他对刘璟忠心耿耿。
正是这种信任和忠诚使这支骑兵发挥出了大威力,这让李孚感叹不已,相比之下,袁氏兄弟互相猜忌,争权夺利,最后被曹操各个击破,河北败亡,有因必有果,就算他再跟随袁氏兄弟,他还可能有前途吗?
李孚心中已经动摇,他就像后世一个参加实习的员工,当实习期满后,他已经对这个事业产生了认同感。
也正是这种认同感,使李孚在接受邺城任务时,并没有拒绝,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下来。
“李掌柜,到城门了!”
一名伙计的提醒,使李孚也沉思中醒悟过来,他回头吩咐手下,“尽量少说话,一切由我来应付。”
手下大多是南方人,一开口便会引人注意,商队很快到了城门口,有士兵在执勤盘查,一般的菜农、单身商人、挑夫或者老弱妇孺都不会过问,但像他们这样,有近二十人,又有匹健骡,肯定要被盘查。
李孚很清楚,一般五人以上要盘查,二十人以上就要被带去衙门专门询问,所以他只带十八人进城,另外还有十余人留在城外。
“你们是哪里来的商人?”离城门还有十步,一名军官老远便走上来问道。
“我们是从南阳过来,运点货物来赚点小钱。”
李孚笑容可掬,说着和军官同样的口音,说话间,一小锭黄金已迅速塞入军官手中,约重五六两,旁边刘敏看得很清楚,脸顿时红了。
军官立刻眉开眼笑,拍了拍货物,“兄弟不错嘛!居然弄楚锦来卖,这东西最近卖得很火,南阳那边听说在开战啊!”
“开战归开战,生意还得做不是,否则大家都喝西北风了。”
“倒也是,兄弟走南闯北,看来是明白人。”
李孚呵呵一笑,“做点小买卖,养家糊口。”
军官也不再为难他们,一挥手对士兵们喊道:“没问题,放他们进城!”
商队便浩浩荡荡入了城,没有再遭任何盘查,进了撤城,刘敏望两边看了看,笑道:“我知道了,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给塞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李孚却摇了摇,淡淡笑道:“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这里面道道多着呢!”
刘敏碰了个软钉,脸一红,片刻他又忍不住问道:“李二叔能不能说一说!”
看在他一叫自己二叔的份上,李孚便笑道:“先是看大局,如果是战争期间,城门旁边都有军法官,你敢塞钱,肯定要倒霉,这个时候,守门军官就算想要也不敢要。”
“那平时呢?比如今天。”
“平时也要看情况,这里面其实有很多暗规则,比如说一般盘查应该是商队到城门口才进行盘查,你没发现,军官老远便走上来了吗?”
刘敏点点头,“我也正奇怪呢!难道这就是要钱的暗示吗?”
“这就是暗示,不过也有讲究,比如守城军官离城在二十步内,这表示可以给钱,但要象征性地盘查一下,做个交代,这就说明上面有命令了,但命令不严,可以糊弄。
如果军官超过二十步,这就说明平安无事,给钱走人,可如果军官根本不离开城门,就要小心了,这就表示上面有严令,要严格盘查来人行人,尤其五人以上,更要严查,这种情况如果货物有问题,最好不要入城。”
一席话说得刘敏茅塞顿开,他连连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刘敏受教了。”
李孚见他一本正经行礼,不由心中暗暗好笑,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这里面其实还必须要察言观色。
比如需要盘查的人多,军官也会带兵到十步外盘查,那时塞钱一样会倒霉,很多人情世故的东西不是言两语就能说清楚。
只是他现在不想费那么多口舌,他指着前面小巷口的一处房宅笑道:“那家旅舍的掌柜我认识,我们就在那里歇脚。”
很快众人来到旅舍,旅舍不算很大,也有些年头,重头门上的木头已经发白裂开,上面挂一块破旧的牌匾,依稀可以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好像是‘王记’二字。
若不是旁边挂着两盏发白的死气红灯笼,还真不知道这里是旅舍,看得出这里的店家也没有心思经营。
大群骡马挤满了院,半晌才有一名伙计懒洋洋出来,打了一个哈欠,没精打采问道:“是来住店啊!”
“小,你们掌柜还是芝麻眼吗?”
伙计顿时精神一振,连忙问道:“这位爷认识我家掌柜?”
“把他叫出来,就说老朋友来了!”
伙计跑了进去,片刻一名长得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出来,刘敏这才明白为什么叫他芝麻眼,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小眼睛的人,简直比绿豆还小。
那男见到李孚,先是一愣,随即欢喜得发狂一般,抱着李孚又叫又跳,激动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让所有人都为之唏嘘,好一幕动人的老友重逢场景。
李孚低声给掌柜说了两句,掌柜嘿嘿一笑,给了李孚肩窝一拳,“老毛病不改嘛!”
他随即让伙计们都出来,安排骡马,货物都搬进房间,又让厨娘安排晚饭。
众人各自去房间收拾了,李孚和刘敏住一座小院,只有两间屋,两人各住一间,刘敏正要找李孚商量正事,这时,掌柜芝麻眼带着一名涂脂抹粉,打扮妖艳的年轻女进来,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门开了一条缝,李孚招了招手,笑眯眯地把女人叫进去,女人媚然一笑,扭着腰肢进屋去了,门随即关上。
刘敏不解,暗忖这女人或许也是李孚的亲戚,他只得先去问问弟兄们的饮食住宿。
忙碌了好一阵,刘敏才回到小院,正好遇见李孚送那女人出来,女人手一摊,笑吟吟望着李孚,李孚放了一把钱在女人手上,她摇了摇头,李孚只得又抓了一把,女人这才收了钱,又给刘敏抛个媚眼,“小白脸不错,比这老黑炭强!”她嘻嘻一笑,风情万种地扭腰走了。
刘敏这才反应过来,这女人竟然是他顿时脸胀得通红,怒视李孚,“你竟然找娼女!”
李孚淡淡一笑,“老弟也喜欢她吗?若不嫌我用过了,我把她叫回来。”
“你浑蛋!”刘敏终于大骂起来,“我们是来办正事,而且还是最重要机密之事,你竟然还有心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了。”
这时,掌柜端着食盒走了进来,笑眯眯道:“公别怪他,这是他的老毛病,做大事之前一定要找女人,事情越大,女人越多,晚上还会来一个。”
第260章 曹丕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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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刘敏靠近李孚歉然道:“下午我有点失态,向李二叔道歉!”
“你做事很认真。【阅读网】”
李孚瞥了他一眼笑道:“就是不懂得放松自己,你很紧张地去做事情,未必能把事情办好,听我说,抱负固然要有,但女人美酒也不能少,率性而为才是男儿本色。”
刘敏低下头半晌道:“可是我不喜欢妓,我宁可娶妻娶妾。”
李孚拍了拍他肩膀,笑眯眯道:“这也算是你的本色吧!我从小就走南闯北,经历多,所以也不在意什么约束,除了不背叛主公,其余之事,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那我们怎么把贾诩的家人带走呢?”
“这很简单,就说贾诩在南阳快病死了,想见家人最后一面,我保证连他家养的狗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走。”
“这不好吧!”刘敏嚅嗫着说道,
“有什么不行!”
李孚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笑道:“我这脸一看就是奸诈之相,还是你这个白面书生去说比较好,他们肯定会相信。”
刘敏心里为难,低头不语,这时,掌柜芝麻步走进来,附耳对李孚说了几句,李孚点点头笑道:“多谢了!”
等芝麻眼要出门,李孚又喊道:“别忘了,还有一个女人。”
“放心吧!忘不了。”
李孚这才对刘敏笑道:“已经找到贾诩家了,不过他妻带孙回了娘家,要晚上才回来,估计收拾好东西,城门也关了,性明天一早带他们出发。”
刘敏不由又惊又喜,这么快就解决了吗?他还正发愁怎么找贾诩家呢!但刘敏又想起一事,低声问道:“这个掌柜可靠吗?会不会出卖我们?”
李孚呵呵一笑,“你知道袁公谋士郭图吗?这个掌柜就是郭图之弟郭颂,也是一个有才干之人,他不愿做曹操之官,所以开了一家旅舍谋生,和我有过命交情。”
刘敏这才恍然,原来是郭图之弟,不过他对这种过命交情不认同,小声嘟囔道:“连找女人的钱都要你自己付,还谈什么过命交情?”
李孚一怔,随即哈哈大笑,“你知道他为什么叫芝麻眼吗?别的什么事情他都好说话,惟独谈到钱,他的心就会和芝麻眼一样小,所以我们都叫他芝麻眼,别以为我叫他去办事是免费的,他比谁都心黑,就这么屁大点事情,他就敲诈了我十两黄金,少一个钱他就和我翻脸,还有这顿饭,至少是五两黄金,比外面贵十倍。”
刘敏想到下午初见芝麻眼,抱着李孚又笑又跳,激动得流眼泪,让人觉得温馨感动,原来是因为财神爷上门了。
半晌,刘敏才苦笑道:“我今天算是开眼了。”
就在这时,芝麻眼匆匆跑了进来,有些紧张道:“不知为什么,突然关闭城门了,应该是亥时才关。”
刘敏也有些紧张起来,“难道曹军知道我们来了?”
李孚摇摇头,“不可能,应该和我们没有关系,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和敌情有关。”
这时又有一名伙计跑来,对掌柜道:“县衙那边有话传来,说今晚军队要全城查辽东公孙康的探,所有可疑的外来人一概抓捕。”
说完,他担忧地看了一眼李孚和刘敏,芝麻眼点点头,“我知道了,去吧!”
他又对李孚和刘敏解释道:“我有个弟兄在县衙做事,消息很灵通,他既然来报信,那这件事就比较严重。”
李孚当机立断道:“我们今晚就直接住到贾府去。”
李孚将货物和骡托给芝麻眼,芝麻眼愁眉苦脸,说这批货卖不出好价,他只能尽力而为,若亏本了可别怪他。
他还想算算骡的食料钱,但李孚已懒得理他,带着十几名手下,翻身骑上马,按照芝麻眼写的地址,直接向贾诩府宅而去
邺城和许昌一样,也分内城和外城,内城是皇宫和丞相府,以及朝廷官衙的集中之地,一些重要大臣的府邸也位于内城,无论早晚都是士兵执勤在内城执勤,防御十分严密。
在内城西北角,有一座占地约亩的府宅,这里便是曹操嫡长曹丕的府邸,此时曹丕尚不是世,不过他很受曹操重视,被任命为邺都留守,替父亲坐镇邺城。
曹丕今年二十一岁,身材中等,但十分壮实,他从小练武,不仅采斐然,也善骑射,剑法高明。
但曹丕长得不像父亲曹操,更像母亲,下颌偏尖,鼻偏细小,颇有几分女相,而他的兄弟曹植却像父亲,宽脸高鼻,身材八尺,相貌堂堂,也正是这样,曹操更加宠爱曹植。
尽管如此,曹丕身为嫡长,还是有他不可替代的地位,这次曹操北征乌桓,便将留守大权交给了他。
书房里曹丕正背着手来回踱步,眼中怒气盛,就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侍中辛毗的急报,邺城中混进了辽东公孙康的探,曹丕立刻命大将夏侯尚率军查全城。
但曹丕发怒并不是因为辽东探,而是他下午接到了南阳曹洪写来的一封密信,说贾诩有暗通江夏之嫌,使曹军大败,死伤惨重,现贾诩已经离开南阳回邺城,让曹丕暗查贾诩言行。
虽然曹洪说得比较隐晦,没有明说贾诩已叛曹,但已经点出了他有通敌之嫌,这就足以引发曹丕的滔天怒火。
曹丕从小被嫡母丁夫人及长兄曹昂疼爱,建安二年,曹昂在宛城之战中阵亡,嫡母丁夫人为此伤心欲绝,因而离开了父亲。
这件事是曹丕一生难以磨灭的伤痛,虽然父亲以大的胸襟宽恕了张绣和贾诩,但这个失兄失母的仇恨却铭刻在曹丕心中,从而就没有忘记。
今天曹洪的一封信,再次使他的仇恨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时,书房门开了,曹丕妻甄氏端了一碗参茶走了进来,甄氏原是袁熙之妻,邺城破后被曹丕收纳,随即又嫁曹丕为妻,当年便为曹丕生一,取名曹叡。
甄氏长得国色天香,姿容俏丽,虽然已和曹丕成婚年,但依旧被曹丕宠爱,她听说今天丈夫怒气盛,还拔剑砍了桌案一角,心中不由有些担忧,便借口送参汤前来探望他。
甄氏将参汤放在桌上,抿嘴笑道:“夫君今天好像不高兴?”
若是往常,曹丕必定会搂住甄氏,和她笑谈几句,但今天非同寻常,他从小的仇恨被勾起来,莫说是妻,就是母亲来了也难劝他。
他没有吭声,半响才闷声道:“你若没别的事,就先回房吧!”
甄氏心中更加惊讶,她刚想再劝,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扬武张将军已到,正在外侧堂等候!”
曹丕冷冷哼了一声,“他居然还有脸来!”
曹丕也不理会妻,拔足向外面走去,甄氏心中更加惊疑,她跟了出去,曹丕已经走远了。
这时,甄氏看见了丈夫的小书童丰儿,便一招手把他叫上来,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将军这么生气?”
丰儿不敢隐瞒,低声道:“好像是南阳廉将军写来一封信,说贾和暗通敌军,所以公特别发怒。”
甄氏听丈夫说起过张绣、贾诩和曹家恩怨,她也知道曹洪此人公私不明,这让她很担忧,甄氏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向外客堂走去
外侧堂不是接见客人的客堂,也不是举行重大仪式的主堂,而只是一个配堂,一般是在这里处置府中仆佣,或者接见一些良贱小民。
所以,曹丕命人把张绣带到这里等候,本身就是一种大侮辱,张绣年约五十岁,身高足有八尺,体格魁梧,高大挺拔,俨如一株笔直的大树,他师从枪法名家童渊,深得鸟朝凤枪真传,号称北地枪王,在辈分上,他还是赵云的小师侄。
自从建安四年投降曹操后,至今已经八年,最初也颇受重用,在官渡之战中立下功绩,被封为扬武将军,赏赐丰厚。
但自从前年邺城被攻克,河北大局已定后,张绣便渐渐被冷落了,扬武将军只是一个官名,本身没有什么实权,所以张绣几乎是赋闲在家,这次曹操远征乌桓,明明张绣在北地颇有名气,但曹操也没有带他。
张绣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已经没有了,将无所事事终老一生,他雄心已死,也打算接受现实,不料曹家人却没有忘记当年的仇恨,无论曹氏兄弟还是夏侯渊、夏侯惇等人,都对他为仇视。
不过这些大将虽然仇恨他,却碍于曹操面,不敢过分欺辱他,但曹家晚辈却没有顾忌,尤其是曹丕,年初的一次城门相遇,曹丕公开出言侮辱他,更让张绣心寒的是,曹操对此事置若罔闻,无形中也助涨了曹丕等人的气焰。
比如现在,曹丕要见他,他不敢不来,但居然把他带到接见下人的外侧堂等候,这对他是何等侮辱!
要知道张绣其实和曹操是亲家,他的女儿嫁给了曹操之曹钧,曹钧后来过继给了曹操胞弟曹彬,也就是曹安民之父,在某种程上,也是为了了却这段恩怨。
外侧堂内,曹丕按剑坐在榻上,他感觉到了张绣魁梧身材对他的威压,使他心中愈加反感,他冷冷地睨视张绣。
张绣脸已胀成猪肝色,忍住心中巨大的屈辱感,跪下向曹丕行礼,“臣张绣,拜见少主!”
第261章 张绣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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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曹丕现在不是世,还没有足够的政治地位让张绣拜他,但张绣为了缓解曹丕的仇恨,为了后半生能够有尊严地活下去,因此,他现在宁可忍受耻辱,对曹丕弯腰屈膝。【】
但曹丕却毫不领情,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堂堂的一方诸侯,现在居然落贱为猪狗一般。”
“你说什么?”张绣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知道为什么让你来外侧堂,而不去客堂?”
曹丕弯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因为你不配,我父亲给你们机会做人,你们却要做低贱的猪狗!”
张绣慢慢站起身,淡淡问道:“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少主有什么话就明说吧!”
“哼!贾诩投江夏之前没有告诉你?你不就想着重回荆州再建霸业吗?这是多好的机会,张将军,你去吧!我放你走。”
张绣脑海里乱作一团,和又投江夏了,应该不可能啊!但曹丕言辞凿凿,不由他不信,半晌张绣道:“和与我无关,他所做作为都与无关,我张绣已五十岁,只想平静终老,再没有反叛之心。”
曹丕眯眼望着张绣,他又想起了嫡母和长兄对他的疼爱,就是眼前此人杀了兄长,毁了母亲,他心中杀机顿发,猛地拔出剑,杀气腾腾地盯着张绣。
张绣没有惧怕,他注视着寒光闪闪的锋利长剑,感受到了曹丕无穷的杀机,遂一把将衣襟扯开,露出胸膛道:“少主人想杀就杀吧!”
尽管曹丕恨不得一剑杀死张绣,但他最后忍住了,收剑回鞘,又坐下来,用一种为恶毒的口吻道:“你杀了我兄长,此仇不报,我曹丕誓不为人,不过现在我不杀你,等有一天你不想死的时候,我要让你做猪做狗,受尽凌辱而死,张绣,你就等着吧!”
张绣默默行一礼,转身走了,曹丕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冷笑了起来,他又想起了贾诩,立刻令道:“来人!”
几名侍卫走了进来,躬身行礼,曹丕命道:“去通知夏侯将军,抓捕贾诩家小,一个也不能放过!”
“且慢!”
妻甄氏从旁边小门转出来,叫住了士兵,她又向曹丕行一礼,“夫君能否听妾身一言?”
曹丕有些不高兴,“你要说什么?”
甄氏跪下道:“父亲命夫君镇守邺城,是后方托付给了夫君,责任不可谓不重,现在夫君仅凭一封叔父密信,既没有主将公,也没有确切证据,就要把贾先生妻儿下狱,倘若事实不是这样,父亲回来,夫君又怎么向父亲交代?”
甄氏的话就如一盆冷水从头淋下,一下使曹丕从仇恨中清醒过来,他立刻想到曹洪此人借公肥私之事常有,确实不可信。
万一不是这么回事,父亲回来,自己怎么交代?这会大损害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形象。
想到这,曹丕后背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连忙对侍卫道:“此事暂时作罢,退下吧!”
他又上前扶起妻,惭愧道:“多亏贤妻提醒,我险些铸下大错。”
甄氏本想再劝他安抚一下张绣,但话到嘴边,她又吞下了,相处年,她很了解丈夫,丈夫不喜妇人干政,所以她不能干预公事多,今天只能到此为止。
她便嫣然一笑,“夜已深,夫君去看看叡儿吧!”
曹丕点点头,牵着妻的手向后宅而去,但走了几步,他心念忽然一转,虽然不用抓他们下狱,但还是应该派人监视贾府。
张绣走出曹丕府邸大门,仰望乌云密布的夜空,想到曹操对自己冷淡,想到曹丕的仇恨和恶毒,想到将来曹丕会继位,他心中不由万念皆灰,高举双臂对天空大喊:“和,你为何要劝我投降?还不如让我战死沙场!”
他悲从中来,泪水扑簌簌从脸庞滚落。
贾府位于外城南城,是一座占地十亩的大宅,李孚等人带来了贾诩病重的消息,让贾诩家人乱作一团,他们没有怀疑李孚的话,有贾诩的私人印章为凭,还有贾诩口述,板儿执笔的书信,这便使贾家上下深信不疑。
他们纷纷简单收拾行装,准备南下去最后见一面贾诩,贾诩贾玑有些疑惑,父亲走的时候身体很硬朗,怎么会突然病重?
贾诩一共有两女,两个女儿都已出嫁,长贾穆和次贾访在外地为官,只有贾玑在宫中当侍卫,顺便照顾祖母和母亲,今天正好休息,陪母亲去了一趟娘家,刚回来不久。
贾玑匆匆来内宅里找到了李孚,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我父亲临走时身体很好,怎么会病重,这里面是否另有隐情?”
李孚刚刚发现有人在监视贾府,他立刻想到,这一定是曹洪有信来了,使曹丕开始怀疑贾诩,事情有点严重了,让他心中十分担忧,今晚他们必须离城,否则明天就会出事了,因为他的手下刚刚杀了两名曹丕派来的监视者。
李孚望着贾玑疑惑的目光,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是因为曹仁要借机杀你父亲,你父亲已经逃到荆州,得到刘荆州的庇护,所以你们必须要走。”
贾玑之所以有点疑心,是因为他发现李孚带来的人中,很多都是南方口音,此时李孚石破天惊的一席话,使贾玑大惊失色,“曹仁怎么会杀我父亲?”
李孚摇摇头,苦笑道:“你真想不到吗?”
贾玑沉默了,除了宛城之战留下的后患,没有别的原因,不过父亲平安无事,又让他一颗心放下。
“曹仁是怎么害我父亲?”贾玑又问道。
“于禁在樊城兵败,他为了推卸责任,便找到曹洪,两人联手诬告你父亲暗通刘璟,做了一个假证人,曹仁也就顺水推舟要杀你父亲,但他又觉得理由不足,便命你父亲带五人,二十艘小船去占领襄阳,若失败就杀你父亲,这明显是借刀杀人,你父亲走投无,只得投降了荆州,所以你父亲托刘荆州把家人救走,我们就这样来了。”
贾玑流泪道:“可是……怎么让父亲受冤,应该禀报丞相,让他给父亲一个说法。”
李孚摇了摇头,“别傻了,曹操怎么可能为你父亲拿自己儿兄弟开刀。”
他一摆手,“带进来!”
从外面推进一名五花大绑的男,贾玑一下认出来,此人是曹丕的心腹侍卫于明,原来也是和他一起监视汉帝。
“这是曹丕派来监视你们府邸之人,一共有人,两个被我们杀了,这是活捉的一个,据他供述,曹丕已经得到曹洪的快信,所以派他们来监视贾府。”
人证物证俱全,贾玑完全相信了李孚的话,他也焦急起来,“那我们怎么办?”
李孚摆摆手,让人把俘虏押下去,这才对贾玑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出城?城门在傍晚时分就关闭了,没有曹丕的出城金牌,根本无法出城,不过我们在监视者身上倒是找到一支曹丕的调兵令箭。”
“那凭调兵令箭可以出城吗?”
李孚脸上露出难色,“如果是一人出城调兵或许可以,但带着家眷马车,恐怕一支令箭凭信还不足,守城士兵一定会去报告曹丕,那时就完了,我现在就为这个发愁。”
贾玑也低下了头,他更是无计可施,就在这时,门外有急促脚步声跑来,管家禀报道:“启禀公,泉公来了,说有急事,好像他父亲出事了。”
贾玑大吃一惊,“我这就来!”
他连忙对李孚道:“泉公就是扬武张将军之,我去看看。”
扬武张将军就是张绣,他出事了,李孚心中一动,笑道:“我也跟你去看看。”
客堂上,一个年轻人正焦急地来回疾走,神情十分悲伤,此人便是张绣之张泉,他也在宫中做侍卫,不过出任军侯,比贾玑的官职高。
“正佑,出了什么事?”贾玑快步走进来问道,后面跟着李孚。
张泉一见贾玑,顿时哭倒在地,“我父亲……他……他悬梁自尽了!”
这个消息俨如晴天霹雳,贾玑连忙扶住张泉,也哭道:“世叔怎么会……”
张泉抹去眼泪,咬牙切齿道:“是被曹丕那贼逼的,父亲从他那里回来,提笔在墙上写了八个字,与其受辱,不如战死!就……就去了。”
他又取出一封信,递给贾玑,“这是父亲写给世伯的一封信,你们赶紧走吧!曹丕逼死我父亲,也不会放过你们。”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孚忽然问道:“泉公现在要去令姊那里报丧吗?”
第262章 胆识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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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泉的大姊嫁给了曹操胞弟曹彬之曹钧,实际上,曹钧是曹操的第,母亲是曹操侍妾周姬。【】
因为侄曹安民死在宛城,曹彬早死,这一房香火断绝,曹操歉疚于兄弟,便将曹均过继给兄弟继承香火,又命他娶了张绣之女。
虽然是父亲之令娶妻,但曹均和张氏相处融洽,成婚六年,夫妻十分恩爱,又生了一,取名曹抗。
曹均自然是住在内城,他的宅远没有曹丕府宅大,占地只有十亩,尽管他只是曹操庶,不过因为他现为曹彬之,又加封亭侯,官拜中郎将,颇有地位。
深夜,曹均夫妻正准备入睡,忽然张泉跑来报丧,张氏父亲张绣得急病而亡,张氏顿时大哭,曹均心中焦急,连忙吩咐备马车去张府。
曹均刚登上马车准备出发,忽然,黑暗中一把雪亮的匕顶住了他的咽喉,一名黑衣人冷冷道:“让你所有随从都回去!”
张氏吓得要大喊,另一名黑衣人手疾眼快,一拳将她打晕过去。
曹均见妻被打,顿时怒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张泉登上马车,拱手道:“姊夫,很抱歉了,这些都是我父亲的老部下,为了活命,只好先委屈一下姊夫。”
曹均被刀架脖,不敢动弹,便冷哼一声,“你这是在干什么,要绑架我吗?”
张泉沉默一下道:“父亲被曹丕逼死了,曹丕还要杀我们全家和贾先生全家,我们今晚必须逃出邺城,请姊夫帮我。”
曹均半晌一句话也说出来,最后才迟疑着问道:“你说的可是真?”
张泉泪水流了出来,“父亲受辱自尽而亡,我能瞎编吗?”
曹均默然,良久,他点了点头,“我可以帮你们出城,但你要保证我和你大姊安全。”
“没有问题。”
旁边李孚一收匕,虽然不再压住他咽喉,却顶住了他的腰眼,曹均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心中暗恨,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对外面的侍卫令道:“你们就不用去了,后天再来接我。”
侍卫们纷纷回府,马车启动,在几名‘张府家将’的护卫下,向外城驶去。
贾府已收拾好,准备了两辆马车,给妇孺和孩们乘坐,贾玑和刘敏,以及十几名手下则骑马等候在张绣府的后门处,所有手下都换上了曹军的盔甲。
两支队伍合并在一起,浩浩荡荡向南城门驶去,李孚已换乘马匹,冒充曹均的侍卫长,此时几名公孙康的探已抓住,城内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夜已深,城门也自然关闭了。
国时代可不是后世,还有什么夜生活,入夜后,几乎都要人人回家,尤其到了亥时,也就是晚上九点,大部分人家都已吹灯睡觉,枕着八暮鼓声进入梦乡。
此时两更已过,已近更时分,邺城内一片漆黑,几乎看不见一星半点的灯光,大街上更是空无一声,格外寂静,偶然传来野猫的叫声,随即消失在远方。
辆马车辚辚而行,二十几人骑马护卫左右,李孚一马当先。他脸上虽然表现得若无其事,但看得出他眼中的紧张。
虽然他得到一支曹丕的调兵令箭,又有曹均自愿跟随,看似有点依凭了,但李孚心里清楚,他们能否出城,实际上只有两成的把握,这可不像他们白天时可以靠贿赂入城,稍有不慎就功亏一篑。
离城门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城门旁插着两支火把,在黑夜中闪烁中赤红色,俨如夜鬼的两只眼睛,在血盆大口般的城门两边显得格外诡异。
马车车轮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得格外远,已经惊动了守城门的士兵,几十名蜷缩在墙根角睡觉的士兵纷纷站起身,疑惑地望着越来越近的马车队。
“是什么人?”
一名屯长飞奔上前,大声喝道:“城门已关闭,夜间不准出城!”
为李孚催马上前,迎头就是一鞭抽去,“睁开你的狗眼看看!”
屯长躲得快,这一鞭没抽到脸上,狠狠抽到他肩膀上,痛入骨髓,但也把他的气焰抽没了,这里可是邺都,有无数的王公国戚,万一真是什么大人物,可不是他惹得起。
屯长连忙点头哈腰道:“小人只是例行公事!”
李孚取出令箭握在手上一横,“奉少主公之命,送七公紧急赶赴去许都,尔等速开城门!”
屯长有些懵了,哪个七公?他快步上前,看了看马车,这时车帘打开,露出曹均的脸,他只觉腰间一阵疼痛,只得装模作样地拉长声音,不悦道:“是我!连我都认不住吗?”
当守门军最大的觉悟就是要认识人,尤其是权贵,千万不可有遗漏,曹均是曹操之,属于第一等要谨记的人。
屯长立刻认了出来,连忙躬身施礼,“小人真是瞎了狗眼,这就开城门。”
他一挥手,“开城门!”
城上士兵吱嘎嘎开启了内城门,再过去是瓮城,要出了外城门才算出邺城,众人都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开门了。
但李孚却感觉到有些不妙,因为这名屯长行事不合常理,就算是曹均,他也应该来验一验令箭,也不是什么害怕慌张,做城门官,什么人没见过,不至于被一个曹均吓得手足无措。
李孚在进城门时,迅速瞥了一眼,只见那名屯长对一名士兵低声嘱咐几句,士兵便飞奔而去。
李孚忽然明白过来了,这些守门军官一个个奸猾似鬼,表面上恭敬,不得罪人,可实际上他只开内城门,众人还是得等候在瓮城,效果一样。
果然不出他所料,外城门没有开启,众人被堵在瓮城之内,李孚再去找那个屯长,那人却影都不见了。
一名士兵解释道:“屯长去找负责外城门的军官了,请稍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名将领带着一队士兵疾奔而至,这让李孚心都提到嗓眼上了,他认出来人正是今天的当值大将夏侯尚。
但现在他们已经进了瓮城,也就是进了瓮中,要么失败全部被抓,要么成功出城,再没有第种选择,能不能从瓮中成功出去,就在此一举,尽管失败的可能性此时已占了八分,但毕竟还有两分运气。
李孚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夏侯尚成功抓获了五名辽东探,刚刚送去内城军营关押起来,他本想休息一阵,但他听到一个消息,张绣出事了。
他不知张绣出了什么事,急忙赶来查看,还没赶到张绣府邸,便接到了一名士兵禀报,曹均要出城,似乎还带着家眷。
夏侯尚心中惊讶,这么晚曹均出城做什么,他不及细想,又调头向南城奔来,正好拦住了曹均一行。
李孚上前,在马上躬身施一礼,“启禀夏侯将军,七公有急事要连夜赶去许昌,已经征得少主公同意,这是少主的调兵令箭。”
夏侯尚接过令箭看了看,不是伪造,确实是曹丕的金翎令箭,不过夜间开城门必要曹丕的金牌才可以,难道他们不知道?还是曹丕忘记了?
忘记是绝对不可能,夏侯尚略一思忖,他大概明白了,估计是曹丕不想破例,但又碍着面,不好不答应,所以只给一支金令箭,让自己看着办。
他又瞥了一眼李孚,微暗的火光中,只觉此人似乎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夏侯尚确实见过李孚,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情,早已淡忘了,他还以为李孚是曹均的侍卫长,自己肯定在曹均府见过此人。
夏侯尚没有把李孚放在心上,他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对曹均拱手笑道:“七公怎么会夜里出门,上可不安全啊!”
他又看了看后面马车,又笑着补充道::“还带着家眷。”
曹均做梦也想不到,后面两辆马车里竟坐着贾诩的老母妻儿,他还以为是张绣的妻女,而贾玑化了妆,和侍卫们混在一起,黑暗中根本认不出。
他只是歉疚于兄长逼死张绣,想帮张泉一把,将张绣家人送出去避难,以免被长兄栽赃谋反而收监。
曹均很了解兄长,既然逼死了张绣,他必然会想办法给张绣罗织一个罪名,以给父亲交代,那么蓄谋造反便是最好的理由。
更重要是,他是曹丕之弟,他怎么面对妻和张家,不让自己被牵连进去,那么尽一切可能帮助张家,也就是他能做的事情了,其实不需要匕顶腰,他也会尽力而为。
曹均冷冷道:“我有父亲交代的急事,必须立刻去许昌,拖延到明天,你担待不起。”
这种用丞相来压人的话,夏侯尚自然不会上当,不过他一眼看见了张泉,心念一转,忽然有些明白了,难道是为了张绣之事?
刚才他已听说,张绣出事了,这个出事只是一种含蓄的说法,直白一点,就是张绣死了,张绣为什么死他不知道,但曹均是张绣的女婿,这一点他却知道。
那么曹均这个时候离开城池,必然是和张绣有关,他又忍不住看了后面两辆马车,虽然他不敢查,但他敢肯定,马车里一定是张绣的妻女和孙。
这件事要不要禀报少主?夏侯尚有些犹豫起来,现在已经夜深,不便打扰少主休息。
李孚看透了夏侯尚的犹豫,他又上前施礼道:“刚才不是把令箭给了夏侯将军吗?可有问题?”
一句话提醒了夏侯尚,有了令箭,自然是已和曹丕通气了,曹丕既然已经把令箭给他们,那就是某种程上的默许,应该是暗示自己,可以放他们出去,但后果他曹丕不管。
想通这一点,夏侯尚便有了计较,不管怎么说,曹均是主公之,这个面他不能不给。
夏侯尚立刻对曹均拱手笑道:“既然公有急事出城,又有令箭,我岂能不放人,他装作没有看见张泉,回头吩咐道:“开城门!”
外城门终于缓缓开启,吊桥也吱吱嘎嘎放下,刘敏化装成侍卫,心中紧张到了点,已到最关键时刻,他就害怕再出意外,这时,他偷偷看了一眼李孚,却见他在和曹军主将谈笑风生,好像是在讨论曹操对阵乌桓之事。
这让他既捏了一把冷汗,同时也暗暗佩服李孚胆识过人,而且心细如发,今晚这种情况,除了李孚,没有任何人能把贾诩家眷带出城去。
李孚把张泉带上,实际上就是给曹均一个错觉,以为后面马车是张绣妻女,而且居然是在张绣府后门汇合,连这一点李孚都考虑到了,这使刘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最后一步,终于没有出意外,骑兵侍卫护卫着辆马车驶出了邺城,夏侯尚望着马车走远,心中还是觉得有点不安,他决定天亮后,要立刻向曹丕禀报此事。
第263章 匪夷所思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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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没有星光月色,厚厚的乌云遮蔽了天空,邺城外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个行人,官道两边是发青的麦,辆马车沿着官道一向南疾奔,大约走了两里,出现了一处岔道。【阅读网】
就在岔道旁静静地停着两辆马车,也有七八人护卫,这是李孚让芝麻眼事先通知了城外的弟兄,让他们有了准备。
运载着贾诩家人的两辆马车此时放慢了速,当曹均的马车驶过岔道,停候的两辆马车立刻启动,跟着马车向南驶去。
而载着贾诩家人的两辆马车则调转马头,驶上了岔道,刘敏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他大为惊讶,催马上前赶上了李孚,问道:“二叔,这是怎么回事?”
李孚淡淡一笑,“你别以为曹均会真会帮助我们,他不过是在帮助张绣的家人,如果我没猜错,明天一早,必然有大队骑兵追赶,而且前面许昌也会拦截,若不用此金蝉脱壳之计,我们还是跑不掉。”
旁边贾玑也忍不住问道:“现在我们是向西走,难道李公是想翻越行山去并州吗?”
李孚神秘一笑,“你们马上就知道了。”
马车大约向西走了五里,进入一片丘陵地带,这边叫乌溪乡,是邺城比较偏僻之地,马车又转道上了一条小,向北行走了数里,最后在一座被树林包围的庄前停下。
大门开了,马车直接驶进了庄,等大门轰然关上,李孚这才对有些目瞪口呆地刘敏笑眯眯道:“这里就是郭图的山庄,现属于芝麻眼所有,我已用高价租下,我们就安心在这里住上头十天,等风头过了,然后去并州找个小县住上半个月,最后去关中,陶家商队会在那里接应我们,再走汉中进入荆州,应该就万无一失了。”
刘敏和贾玑对望一眼,两人都不得不对李孚慨然叹服,谁能有这份胆识,居然就躲在邺城郊外,估计曹丕做梦也想不到。
次日一早,夏侯尚率领一队五人的骑兵风驰电掣般冲出邺城南门,疾速向南追去,他被曹丕一顿臭骂,使他追悔莫及,对方已走了一夜,他也不知道能否追上。
五骑兵烈如风火,势如惊雷,在官道上激起滚滚黄尘,向南方疾速奔去。
在邺城西面山区的梅花山庄里,质彬彬的刘敏正和贾玑一起,给贾诩的母亲和妻解释真相,贾诩并没有生病,而是被逼投降了荆州,雅的读书人确实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这便是刘敏的任务,负责安抚贾诩的家眷,他言语亲切,相貌俊朗,笑容十分真诚,具亲和力,而且他识渊博,让贾母和贾诩的妻一下喜欢上了他,又听说他是刘先之侄,尚未娶妻,贾母便暗暗考虑,是不是可以把最小的孙女许给他。
更重要是,听说贾诩无恙,贾母和贾妻都放了心,又得知张绣被逼死,两人不由一起大骂曹家的虚伪和狠毒无情。
荆州的战役一直处于一种半对峙状态,曹仁最终采用了贾诩的第二个方案,撤军回南阳,并派曹洪率五千军驻扎新野县。
新野县城被刘备经营多年,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五千曹军驻扎其中,难攻克,荆州联军也暂时没有北攻新野,双方呈对峙状态。
此时荆州联军也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由于江夏军驻守樊城,关羽便率一万军改驻邓县,两城相距不到二十里,互为犄角。
刘备则率其余一万南郡军队和二余艘战船驻扎在隆中码头,聘也随即率一万军队渡江北上,驻扎在比水河口西岸的邓塞城,这样,荆州联军便形成了一主双耶势。
一万八千江夏军为主力,驻守樊城,西翼是邓县关羽,东翼是邓塞聘,一共近四万联军和曹军对峙。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双方皆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就仿佛回到了战役爆发之前,但事实上,荆州的势力格局已被这次战役彻底改变。
江夏武昌城,一队骑兵正疾速向西奔驰,此时已到五月上旬,武昌城外是一望无际的麦田,绿中泛着淡黄,厚实的麦穗快要成熟了,原野像无风的大海。
间歇种着的油菜田还是一片深绿,沉甸甸的油菜杆将过于高大的秸秆压得弯了下来,绿色的波浪此起彼伏。
骑兵队为之人正是刘璟,樊城的军队暂时由甘宁率领,他则临时有事赶回了江夏。
从江夏城去书院的已重修,将原来的弯道取直,架了几座桥梁,使程一下缩减一半,加上面宽阔平整,骑马不到半个时辰便可抵达。
队伍很快便奔到了江夏书院,由于大量士入主,周围已经变得繁华起来,和年前相比已完全变了模样,一栋栋房屋拔地而起,形成两条长长的十字商街,数栋民宅便以这两条商街为中心向四面扩散,形成一座大镇,取名为书院镇。
商街上各种店铺林立,物资琳琅满目,还有抄书馆、十几家酒馆,四五家旅舍,甚至还有了一座青楼,这里已经成为襄阳逃难士族们的聚集之地。
江夏书院已改名为鹿门江夏书院,庞德公率领弟从襄阳迁来此处,得到了江夏官府的全力支持,不仅使他们生活无忧,居有定所,还专门修建了两座堂,使孩们也有了读书之处。
不过刘璟今天来并不是为了拜见庞德公或者蒯良,他来这里是为了见贾诩,贾诩现在就被软禁在书院内,除了不能离开书院外,其他一律自由,当然,也有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日夜监视着他。
刘璟走进了后院,后院东北角有几座幽静的院,蒯良和庞德公都住在这里,去年蒯良生了一场大病,几乎病死,最后虽然抢救过来,却不幸瘫痪了,不过他在书院里教书育人,生活倒也充实。
刘璟来到一座院前,门口坐着两名侍卫,见刘璟到来,两名侍卫吓得站了起来,刘璟笑了笑问道:“贾先生如何?”
“好像在种菜!”
刘璟笑了起来,居然在种菜,他推门走进了院,这座院颇大,占地有亩,七八间屋舍,前后各有一片院,后院是几株大树,长得郁郁葱葱,树冠高大,将几座屋舍遮掩一半。
前院颇大,足有一亩分地,种满了蔬菜,颇有野趣,旁边还有一小片油菜,如果再早一个月来这里,这里便是黄灿灿一片。
刘璟一眼看见了贾诩,他穿着一身半旧布衣,头巾裹着头,脚穿布鞋,身边放着两只粪桶,加上他黑瘦的脸庞,若不是知道他是贾诩,他和外面的老农没有任何区别。
贾诩正在给油菜根浇粪水,格外专注,刘璟轻轻咳嗽一声,贾诩一回头,微微笑道:“原来是璟公来了,贾诩怠慢了。”
贾诩被带到江夏已有一个月,他倒不像其他被俘士那样威武不能屈、操节不可失之类,他随遇而安,心情一直不错,也没有设法逃出去的念头,在书院和庞德公、蒯良为友,甚至兴致来了,还代蒯良去给弟们授课。
刘璟见过他两次,两人都相谈甚欢,就像朋友之间的聊天,不过,提起效忠、归降之类的话题,贾诩便沉默不语。
刘璟也不为难他,命令手下尽量给他自由,服侍好他,就让他慢慢在书院里住下去。
刘璟拱拱手笑道:“打扰先生雅兴了!”
“呵呵!左右两个粪桶,何有雅兴?璟公请屋里稍坐,我随后便来。”
刘璟进屋坐下,一名服侍贾诩的老仆送来一杯茶,刘璟端起茶杯四下打量一下,房间里收拾得清雅而简洁,微风吹拂,凉爽宜人。
这时,贾诩已换了一身衣服走了进来,笑眯眯向刘璟拱手施一礼,“让公久等了。”
刘璟起身回一礼,两人对面坐下,贾诩笑问道:“现在樊城那边局势如何?”
“曹仁率主力军驻扎南阳,曹洪则率五千军驻守新野,目前两军处于对峙状态。”
贾诩点点头,“这是我给曹仁建议的第二个方案,比较稳健,难道公就准备和他一直对峙下去?”
“当然不会,如果曹仁全部撤军到南阳,倒也可以罢手了,但他占据新野,明显是就是以守为攻,准备随时出击,既然能保持对荆州威慑,又能守护南阳,对他而言可谓一举两得,不过……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那公能否说说如何反击?”
刘璟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上次先生不是说想参观一下江夏军火油炼制吗?我可以答应,先生随时可以去下雉县。”
贾诩见刘璟不愿深谈反击,便也不再多问,不过他对火油很感兴趣,曹军在濮阳也发现了火油,不过那里的火油很粘稠,并不像传闻中一点火便着,用火箭根本无法点火,必须数人用火把才能点燃。
但上次他们得到那罐江夏军的火油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包括贾诩,那火油竟然是透明,且成淡黄色,更重要是它一点火就燃烧,火势汹涌,这便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尽管他现在是刘璟的俘虏,但并不妨碍他这个兴趣继续蔓延,上次刘璟和他谈话时他便提出了这个要求,刘璟以最高机密为由而婉拒了,不料今天刘璟居然答应了,让贾诩心中有些奇怪。
他半开玩笑道:“公不怕我将来传给曹军吗?”
刘璟摇了摇头,脸上笑容消逝,变得有些凝重起来,贾诩心一沉,他心中有种不妙的感觉,小心翼翼问道:“出了什么事?”
第264章 贾诩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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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绣死了!”
“什么!”
贾诩腾地站起身,不可思议地注视刘璟,“这消息可靠吗?”
“先生自己看看吧!”
刘璟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给了贾诩,“这是张绣临终前写给你的一封信,由他儿张泉带出来,顺便说一句,张泉现在就在外面,如果你愿意见他的话。【】”
贾诩又慢慢坐下,心中震惊已去,又涌起了一种巨大的哀伤,点点头,“我想见见他,请他进来吧!”
刘璟回头向院里的一名亲兵使了个眼色,亲兵会意,立刻出去了。
贾诩已拆开了信,是张绣的亲笔信,应该说是绝笔信,信中回忆当年的一幕幕岁月,以及他投降后这八年的生活,语调中透露出了他对曹氏家族的无尽愤恨,以及对曹丕的仇视和恐惧。
‘弟先去也,望先生珍重,早晚看护吾,绣九泉之下亦可瞑目,来生再谢!’
不知不觉,贾诩的泪水涌了出来,他也感觉自己失态,连忙抹去眼泪,唏嘘不已,刘璟则静静坐在一旁,任何话都没有说。
这时,院里传来奔跑的脚步声,张泉奔了进来,他在曹均的保护下,得以逃脱追兵,从汝南郡直接来江夏。
一进屋,他便跪下大哭,“世伯,我爹爹死得好惨!”
刘璟又取出一封信,这是贾诩老母写给儿的平安信,他悄悄把信放在桌上,便起身走了出去。
刘璟走出了院,负手欣赏边的池塘小景,他当然是希望贾诩能归降自己,但他要贾诩心悦臣服的归降,而不是徐庶进曹营那种归降。
他不急,他会给贾诩充足的时间考虑,也不需要他明说,贾诩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意。
这时,刘璟身后传来一个笑声,“使君很悠闲嘛!”
刘璟一回头,却发现在一块大石后,坐着一个钓鱼人,头戴斗笠,手执一根长长的钓竿,原来是庞德公。
这让刘璟有些惊讶,庞德公不应该在教书育人吗?怎么还有心情在这里钓鱼?
“庞公怎么不去外面钓湖鱼?”刘璟笑问道。
“想去啊!但又怕弟们看见,背后说我偷懒装病。”庞德公笑眯眯道,原来他是请了病假,可是他脸色红润,哪有半点生病的样。
刘璟忽然发现这个老究的胸中也藏有一颗童心,他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使君有空吗?坐一坐!”庞德公笑着拍了拍身旁的石头。
刘璟坐了下来,笑问道:“收获如何?”
“还行,钓了几条斤把重的鲤鱼,这池看着不起眼,可下面的鱼却很肥大,都有一尺长。”
庞德公又远远瞥了一眼贾诩住的院,笑道:“使君是来找和吧!”
刘璟点点头,叹息一声,“人才不易啊!”
“看得出使君很看重人才,从江夏书院的发展便知道了,使君已经有了大量的人才后备,不过我有点奇怪,为何诸葛孔明不在使君的官名单中?”
刘璟沉吟一下,笑问道:“庞公觉得诸葛孔明是大才吗?”
庞德公点点头,“我一直认为,他的才华在徐庶、庞统之上,堪称奇才。”
“他和贾公比如何?”
“这个不好比,贾公作为军师谋划数十年,经验丰富,非常人可敌,孔明并没有实战经验,暂时还是一介书生,你不能指望他一出来就神机妙算,不过他是和氏之璧,只要给他磨练的机会,他必会大放光彩。”
停一下,庞德公又笑道:“而且孔明和徐庶一样,是内政之才,如果把贾公比作张良,攻伐谋战,那孔明就可比作萧何,运筹帷幄,有他在,使君的后方会治理得井井有条,让使君没有后顾之忧。”
刘璟点点头,“庞公说得不错,孔明确实是大才。”
“那使君为何不去把他请出来?”
刘璟微微一笑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如果孔明愿意助我,他自然会来找我,如果他不愿助我,那求也求不来。”
“呵呵!使君倒也豁达。”
刘璟虽然在后世饱读国演义,曾一对此书深信不疑,但当他融入这个时代后,他才发现很多人才干都是由作者喜好而定,和实际并不符合。
比如廖化,明明是一个武双全的大才,在国演义中却写成一个普通之辈,再比如李孚,更是一个胆识过人的奇才,在国演义中也只是一笔带过。
而诸葛亮一出山便火烧新野、火烧博望,赤壁之战中更是把他写成了神,可事实上,一个从未打过仗的书生,不管他再有才华,若没有实战经验,是很难打赢胜仗。
这就像后世的大公司招聘主管,凭固然重要,但实践经验也同样重要。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刘璟对诸葛亮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渴望,而且诸葛亮迟迟不肯来江夏,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委婉的拒绝,让刘璟也不愿再去找他。
倒是有着几十年谋攻经验的贾诩,他为看重,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挖到自己手中。
不过如果诸葛亮愿意跟随自己,刘璟也同样会重视他,把他任命为侍中,主管政务,而军师一职,他已经意属于贾诩。
这时,张泉从院里走了出来,对刘璟施礼道:“贾世伯有请守。”
刘璟对庞德公笑了笑,起身向院里走去,房间里贾诩正在看母亲的信,他这才知道,原来母亲和妻儿已经安全离开邺城,到了蒲县。
刘璟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这让贾诩不由叹了口气,其实贾诩并不是愚忠之人,比较随遇而安,他最初效忠董卓,后跟李催,又跟段煨,段煨不敢收他,又放他去张绣处,最后跟随曹操,先后历任五主。
如果让他再投降刘璟,也不是不可以,曹丕逼死张绣,迟早也容不了自己,而曹操对自己不冷不热,始终不让自己进入他的心腹谋士全,骨里还是对自己不信任。
从这次南征情况来看,刘璟已渐渐表现了一方诸侯的气质,无论实力还是名望都在当年张绣之上,确实能有所作为,而且在他麾下,也能得到重用,至少能当个鸡。
但贾诩还是有犹豫,就在于曹洪诬陷他勾结刘璟,曹仁态暧昧,致使他被逼离开军营北归,倘若他就这么投降了刘璟,岂不是让曹洪的诬告坐实?
但更重要是,曹军大军即将南下,跟刘璟算是立于危墙吗?
这时刘璟走了进来,拱手笑道:“先生之家人已安全离开邺城,准备从汉中过来,有陶氏商行掩护,万无一失,请公放心。“
贾诩心中暗暗苦笑,他压根就不希望家人离开邺城,刘璟把自己家人连哄带骗弄出来,自己还得表示感谢,这叫什么事?
但表面上,他还是得表示感激,“感谢使君为诩分忧,此番恩德,诩铭刻于心。”
刘璟又坐下,沉思片刻问道:“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能否请教先生。”
贾诩呵呵一笑,“只要不是让我为难,我很乐意和使君探讨。”
从刘璟和态变化,贾诩便敏锐地感觉,他们要开始谈正事了,当然,刘璟要他效忠,不会是一躬到地,‘先生请助我一臂之力。’
那种表白方式未免浅薄了,刘璟必然会有一种循序渐进的方式,让他不知不觉入局。
贾诩心知肚明,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排斥之意,而是笑眯眯地等待着刘璟继续说下去。
刘璟也意识到自己紧张了一点,他也笑了笑道:“其实也只是一种想法,因为不止一人劝我不要以江夏为基业,江夏是四战之地,易攻难守,不适合谋取天下,我也深有此感”
贾诩点点头,“坦率地说,不止江夏,整个荆州都是四战之地,可以在乱世据守,可一旦中原统一,大军南下必然是取荆州,巴蜀东进,江东西扩,都是荆州当其冲,使君想要以荆州为根基取天下,几乎不可能。”
“那先生以为,何处更适合?”
贾诩一笑,“这个要看是否能实现,比如河北地广人稠,物产丰富,又背靠草原,有战马来源,若能得河北,可以问鼎天下,但对使君显然不现实。”
刘璟没有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贾诩又淡淡道:“其实当年张绣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如果使君想听,我不妨再重复一遍。”
刘璟大喜,连忙道:“先生请讲,我洗耳恭听!”
贾诩注视着刘璟的眼睛缓缓道:“取汉中为跳板,谋关中为根基。”
“为什么是关中,而不是蜀中?关中意味着我有可能会放弃荆州,而蜀中则可以和荆州连为一片。”
贾诩摇了摇头,“蜀中格局小,是困龙之地,只适合为粮仓,而不宜为争鼎之根基,不过使君若一心去巴蜀,我也无话可说。”
刘璟沉思良久,对贾诩的建议并没有表态,他又拱拱手笑道:“在说说近一点的事情吧!先生以为,怎么才能击败南阳曹仁?”
这个问题实际上是贾诩一开始就问刘璟,但刘璟没有回答,没有想到,刘璟又绕回来反问他了,贾诩知道,刘璟这就是要他表态了,可是现在,还远远不到表态的时候。
半晌,贾诩苦笑一声道:“这个问题,我不方便回答。”
刘璟点点头,起身笑道:“那就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先生若想去看火油,尽管前去,我已经吩咐过了,不会有人阻拦。”
“呵呵!使君这样一说,让我心痒难耐,看来明天就得动身了。”
第265章 诸葛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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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阳隆中卧龙山庄,这是好友们给诸葛亮的山庄起的名字,而诸葛亮最早给自己府宅起名为临山小筑,后来改名为诸葛居,再后来又改名为诸葛草庐,但这些宅名除了他之外,没人理会,连他妻黄月英也觉得草庐名不符实。【】
不过诸葛亮最近也已没有给府宅起新名的雅兴了,他的岳父黄承彦最近两次上门,希望他能早日出仕。
黄承彦之所以两次上女婿家,是因为他和刘备关系密切,这一个月,刘备几乎天天都要来拜访黄府。
事实上,诸葛亮已经有了决定,不过他还需要等待时机。
这天上午,卧龙山庄来了一名客人,正是诸葛亮多年的挚友庞统,这让诸葛亮喜出望外,他们也快半年没有见面了。
“怎么样?入仕和在书院的感觉不一样吧!”诸葛亮给庞统倒了一杯他亲手煎的新茶,笑呵呵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刘皇叔是很有主见的人,一般不需要别人拿主意,我只是帮他整理一下书之类,我觉得和在书院时,替叔父整理书也差不多。”
“怎么会,听说贤弟可是军师啊!”
庞统笑着摆摆手,“那只是传言,我并没有被皇叔任命为军师,目前还是幕僚,不过兼任了武陵郡都尉之职,也是个虚职,和简雍、孙乾等人差不多。”
“不过贤弟得刘皇叔重用,可喜可贺!”
庞统一笑,沉吟一下道:“皇叔手下人才凋零,尤其缺像兄长这样的谋士,如果如果兄长有意,我愿意向皇叔推荐。”
诸葛亮呵呵一笑,“贤弟此话不妥,刘皇叔手下人才济济,如简雍、孙乾、糜竺等人,都是有才华之人,而且忠心耿耿,不弃不离,更何况还有关羽、张飞、赵云这样的天下猛将,现在又得凤雏,可谓如鱼得水,何谓人才凋零?”
庞统摇了摇头,“关、张、赵云虽是万人敌,但简雍、孙乾、糜竺等人却不过是白面书生,胸无良策,更无经天纬地之才,至于小弟,差兄远矣!若兄愿答应,我一定会向皇叔推荐兄为军师,我副之。”
诸葛亮笑而不答,他取出一幅画放在桌上展开,对庞统笑道:“这几日我在画一幅草庐赏雪图,去年那场大雪让我记忆犹新,还没有画完,贤弟能否替我点评一二?”
庞统看了看这幅画,只见山峦裹素,河流凝冰,天地间一片白雪皑皑,在被白雪覆盖的山水间只有一座草庐,一名士举杯赏雪,兴致盎然。
庞统看懂了这幅画,诸葛亮就是暗示他,自己寄情于山水,对出仕无意,既然如此,庞统也不多劝了。
他对画点评几句,又沉吟片刻道:“昨日收到叔父的信,让我劝你去鹿门江夏书院躲避战乱,我觉得兄长还是去吧!这里很不安全,曹军手中有了渡船,随时会杀来。”
诸葛亮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贤弟提醒,我会考虑。”
庞统告辞走了,黄月英进来收拾茶具,笑道:“连士元都劝你去江夏了,你还要倔牛脾气不去吗?”
诸葛亮坐在桌前看书,仿佛没有听见妻的话,过了片刻,他把书合上笑道:“我想去看望一下岳父大人,不如我就陪你回娘家住几天吧!”
黄月英心中欢喜,她也快一年没有回娘家了,几次劝丈夫,他总是不肯去,难得他今天转了性,她连忙道:“那我去收拾一下,我们等会儿就出发。”
诸葛亮负手淡然一笑
卧龙山庄位于隆中南部,而黄府则位于隆中北部,相距十余里,诸葛夫妻乘马车前往,一个时辰后,便抵达了黄府。
女儿女婿和外孙女的到来使黄承彦大为欢喜,立刻命人给他们收拾院,安排他们住宿。
“这次贤婿至少要住十天半个月才准回去!”
内堂上,黄承彦在和诸葛亮说话,作为丈人,自然最关心女婿的仕途,所以女儿女婿一到,他便急不可耐地把诸葛亮请到内客堂。
诸葛亮微微一笑,“岳父大人怎么一点不担心曹军南下?”
“曹军不可能渡江南下,这段时间我和刘皇叔闲聊,对局势也了解一二,南阳曹军只有万人,新野五千人,想攻下樊城已不可能了,更何况曹军的渡船在比水,而江夏军战船已封锁了比水河口,曹军怎么渡江,所以一点也不用担心。”
“刘皇叔还常来拜访岳父吗?”
“几乎每天都来,他的营地离这里不到五里,很是方便。”
黄承彦话音刚落,便有家人来报,“刘皇叔来了!”
“呵呵!真是巧了,正说他,他就来了。”
黄承彦连忙命人把刘备请去外书房,又对诸葛亮道:“既然遇到了,贤婿也不妨见见。”
诸葛亮欣然笑道:“既然岳父有令,小婿怎敢不从。”
由于关羽驻扎邓县,刘备之军自然也就驻扎在邓县码头对面的隆中,驻兵之地距离黄承彦府邸不到五里。
刘备和黄承彦本来就关系不错,现在相距很近,刘备闲来无聊,隔差五便来找黄承彦聊天。
外书房内,刘备正背着手来回踱步,不时驻足窗前,似乎在欣赏窗外一片郁郁匆匆的庭院美景,但实际上,他在想自己的心事。
这次曹军南侵,深刻地改变了荆州的势力格局,他刘备也是得利者之一,使他完全掌控了南郡、武陵郡等五郡,使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根基。
但刘备也很清楚,他的根基并不牢靠,南郡等地名义上还是属于刘琦,他若占领南郡,名不正、言不顺,势必会毁掉他的天下名望,这又让刘备颇为心烦。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黄承彦满脸笑容地出现在门口,“让皇叔久等了。”
刘备转身拱手笑道:“又来打扰家主了。”
黄承彦走进屋,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让刘备不由微微一怔,他出席过诸葛亮的订婚,和诸葛亮有过一面之缘。
“原来诸葛先生也在!”
诸葛亮上前深深施一礼,“孔明参见皇叔!”
两人的礼节颇让人寻味,按理刘备和黄承彦平辈论交,那么诸葛亮就是晚辈,先刘备就应该称他为诸葛贤侄,但刘备却称诸葛亮为先生。
其次诸葛亮应该是行晚辈拜礼,但他却行平辈之礼,和刘备所称‘先生’同出一撤,两人心中都有了一丝默契。
这也难怪,司马徽两荐诸葛亮,黄承彦力推荐自己女婿,刘备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这时,黄承彦在一旁歉然道:“我正好有点事,就让我女婿先陪皇叔坐一坐,我稍候就来。”
刘备一笑,“家主请自便!”
黄承彦行一礼,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刘备和诸葛亮,诸葛亮摆手笑道:“皇叔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诸葛亮先笑着问道:“刚才在庭院里遇到了翼德将军,龙将军怎么不见?”
“最近武陵郡那边招募了一批新兵,龙在武陵忙于练兵,这次没有跟随北上。”
“哦!原来如此。”
诸葛亮话题又一转,拱手笑道:“听说皇叔喜得贵,可喜可贺!”
上月刘备次妻甘夫人生了一,取名禅,乳名阿斗,刘备为此回了一趟南郡,他中年得,令他喜不自胜,此时诸葛亮提起此事,又让刘备心生感概。
“奔波半生,以前虽也有妻儿女,但都不幸弃世于战乱,直到中年方得一,这是上苍对我之怜,让备有后。”
诸葛亮点点头,“使君是胸有大志之人,自然不会绝后,此乃天意,喻示使君必事业有成。”
刘备叹了口气道:“备劳碌半生,至今一无所成,心已冷,不再有基业之念,只求后半生能平安过。”
诸葛亮笑了起来,“皇叔何出颓废之言,当年与皇叔并世之诸侯何其之多,袁术、袁绍、吕布、张绣等等,皆一一败亡,惟独皇叔尚存,虽屡遇挫折,但坚忍不拔,更加令人钦佩,连曹操也赞皇叔为世间英雄。”
刘备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世间从来都是以成败论英雄,我屡战屡败,何当得起‘英雄’二字。”
“或许不久的将来,皇叔就当得起英雄二字了。”
刘备精神一振,连忙问道:“先生此言何意?”
诸葛亮笑了笑反问道:“皇叔是否在为琦公发愁?”
一句话点中了刘备的心病,他心中更加急迫,慌忙问道:“先生能否明示刘备?”
诸葛亮却卖了关,笑而不答,不管刘备态怎么恳切,诸葛亮只是轻摇羽扇,微微一笑。
第266章 心无灵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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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诸葛亮等妻哄孩睡着了,这才对她笑道:“这里住不习惯,我们明日还是回去吧!”
黄月英心中有些不高兴,沉默不语,诸葛亮见妻不悦,也不再提此事,到晚上要入睡时,黄月英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想回去,我们明日回去就是了。【】”
诸葛亮心中歉然,安抚妻道:“我倒不是不喜岳丈家,只是另有事情要做。”
“我知道,你今天见到了刘备,心愿已遂,自然就想回去了。”
诸葛亮被妻揭穿了心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半晌,黄月英幽幽道:“我就不明白,隆中才俊大多去江夏,山民、元直、马良都在那里,甚至连你师尊也去了,为什么你就不去,而且璟公对你也重视,番五次派人来请,还写了亲笔信,甚至还许你军师之职,你为什么不肯接受,难道还记恨当年之事吗?”
诸葛亮搂住妻的腰笑道:“当年他也是一番好意,才使我们有了姻缘,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记恨!”
“那你为何还要去和庞士元争位?难道你不明白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我当然明白,只是我想了很久,也观察了好几年,我觉得刘皇叔更适合我。”
黄月英翻过身来,注视着丈夫的眼睛道:“你的意思是说,璟公不能成事?”
黄月英倒不是担心刘璟,刘璟死活与她无关,她是担心陶湛,陶湛可别被刘璟牵累了,诸葛亮摇了摇头,“刘璟也是做大事之人,将来必有所成。”
“那你为何”黄月英见丈夫话没有说完,便停住了话头。
诸葛亮微微叹息道:“刘璟虽然不错,却不适合我,他过于强势,他其实和曹操很像,我若跟了他,本质还是和徐庶一样,只能是他的其中一个属僚,或许比较重要一点,但手中不会有大权独握,我观察了他几年,刘璟不会容许任何人独掌相权,这不是我想要的。”
“那刘备就会让你独掌大权吗?”
诸葛亮淡淡一笑,“他和刘璟不一样,他会视我为师,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他摆脱困境,更重要是,刘备年纪已大,又要忙于生育嗣,没有那么多体力和精力处理政务,只能依靠于我,跟着他,我更能施展胸中抱负。”
黄月英叹了口气,“可是刘璟促成你我婚事,又如此看重你,你却要投靠刘皇叔,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人家。”
诸葛亮沉默片刻道:“就当我欠他一个人情。”
夜晚,刘备在大营内也心神难宁,他奔波半生,饱阅人情世故,对人性已经看得很透彻了,今天与诸葛亮一会,他看得出诸葛亮胸有良策,能帮他走出眼前的困局。
况且司马徽两次向他推荐诸葛亮,说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就算稍有夸张,那必然也有真才实。
更重要是,刘备几次和黄承彦谈到诸葛亮,才知道诸葛亮虽和刘表、蔡瑁有亲戚关系,但平时并无往来,也就是说,他无须忌讳诸葛亮和蔡瑁的关系。
刘备心里明白,诸葛亮之所以不肯说出胸中之计,根本原因是自己诚意不够,偶然在黄府相遇,他怎么可能轻易说出肺腑之言,自己必须要亲自上门拜访,才能显示出诚意。
这时,书佐马谡快步进帐,将厚厚一叠书奉上,“回禀皇叔,已经整理抄录完毕!”
马谡是马良之弟,从小便号称神童,今年只有十八岁,不仅富五车,而且骑射高明,可谓武双全,才华过人。
马谡师从司马徽,一个月前司马徽将他推荐给刘备,虽然年纪不大,但刘备在一番考校后,对他颇为满意,破格任命他为书佐,替自己整理书。
刘备接过公,笑问道:“幼常觉得孔明如何?”、
马谡恭恭敬敬答道:“孔明兄长号称卧龙,是荆州四俊才之,才思高绝,是我最为敬佩之人。”
刘备点点头,又好奇地问道:“哪四大俊才?”
“一是卧龙诸葛孔明,二是凤雏庞士元,是仁侠徐元直,四便是我兄长白眉马季常。”
刘备笑了起来,“还有这种说法,我竟然不知。”
马谡忍不住又道:“皇叔可能不知,其实荆州还有神童之说。”
刘备知道马谡号称神童,他其实就是在说自己,不由心中暗笑,便问道:“你说说看,是哪个神童?”
马谡最大一个弱点便自负,荆州人都说,马氏五常,白眉最良,他一直不服气,因为说这句话时他还年少,所以他一直认为自己武全才,绝不逊于兄长。
既然刘备问起,他也毫不谦虚地说道:“一个是刘别驾的外甥周不疑,另一个也是零陵人,蒋琬蒋公琰,再一人便是属下,马谡马幼常。”
刘备见他颇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意,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这时,庞统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口,他正好听到神童之说,便也笑道:“其实应该还有一人,名叫邓艾,鹿门书院也公认他为神童。”
马谡连忙向庞统行一礼,退了下去,刘备请庞统坐下,笑问道:“周不疑我知道他在江夏,那蒋琬和邓艾在何处?”
“蒋琬好游历,现在正值暮春,他不会在家,主公可以关注此人,若以他为辅,将得一大才,不过邓艾估计不会效忠主公。”
“这是为何?”
“邓艾的父亲和刘璟有生死之交,他视刘璟为叔父,另外,他母亲和两个姊妹都得到陶家资助日,甚至大姊出嫁也得了陶家一份丰厚的嫁妆。”
刘备不解,“陶家为何要资助她们?”
庞统笑了起来,“确切说,是刘璟之妻资助她们,主公忘了吗?”
刘备这才恍然,沉默片刻,刘备又问道:“士元觉得诸葛孔明才如何?”
庞统心中一跳,这是刘备天内第二次提到诸葛亮,莫非
庞统脸上有些不自然起来,勉强笑道:“孔明号称卧龙,又被誉为荆州四俊才之,从常理说,他也应该有才华。”
刘备听出庞统话中有话,便奇怪地问道:“为什么叫从常理说?”
“很简单,因为评定四俊才之人正是蔡瑁,不过是前年刘荆州寿辰时的一句玩笑之言,结果广为流传。”
刘备是何等老辣,他听出了庞统语气中的嫉妒之意,他心中微微有些不悦,不露声色道:“这样说起来,孔明此人是徒有虚名?”
“徒有虚名倒不至于,不过我叔父称孔明为鬼才,尤其擅长于阴阳五行之术,而且我听说叔父几次向刘璟推荐孔明,但刘璟最终还是不用,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或许和蔡家有关,呵呵!”
人心是最为微妙,在激愤或者嫉妒之时,往往会失去平时的狼,说出一些不靠边的幼稚之言,庞统就是这样,他号称凤雏,自然是才华横溢。
但心中的嫉妒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唯恐诸葛亮来抢了他的位,所以拼命抹黑诸葛亮,却不知道他自己已落了下乘,在刘备心中的印象大大打了折扣。
刘备默然无语,心中暗忖,‘他和孔明势同水火,诸葛亮倒也不能操之过急。’
等庞统离去,刘备命人把张飞找来,对他吩咐道:“你送十坛酒和两口猪送去诸葛府,态一定要恭敬,就算是管家也要躬身行礼。”
张飞听说连管家也要躬身行礼,心中略略有些不高兴,但兄长的话不敢不听,只得答应了,转身刚要走,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道:“兄长,诸葛亮不是在黄府吗?”
“我知道他现在在黄府,但你要把东西送去诸葛府,明白吗?”
张飞挠挠头,“俺明白了!”
天还未亮,一队由二十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正沿着汉水西岸缓缓北行,离襄阳城已不到里了。
刘璟负手站在船窗前,河面风很大,船窗没有全开,从船窗窄窄的缝隙中,他望见了一片灰蒙蒙的原野。
天快亮了,天边显出了鱼肚白,在那景物不断变化的广阔原野中,却有几颗星星不变地在天边闪烁,远方还有一抹群山朦胧地矗立在灰色天边。
和贾诩分手已经五天,但刘璟还在考虑贾诩的建议,取关中为基业,逐鹿中原,当年魏延也提出过类似的方案,这和诸葛亮提出的天下分方案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诸葛亮的方案是蜀中,而贾诩的方案却是关中,这两个方案各有所长,但也各有所短。
蜀中夺取便利,但地域狭窄,战略纵深较小,而关中确为龙兴之地,历史长河中最鼎盛的两个王朝,汉和唐都在这里兴起,不过关中远,夺取困难,就算夺取了,也很难和荆州保持联系。
当然,最好的办法是先夺巴蜀,再取汉中,最后再占领关中,这便是步步为营,十分稳健,这其实和诸葛亮的方案大同小异了。
只是蜀汉为什么最后会失败?难道是应了贾诩的结论,蜀中是困龙之地吗?
刘璟心中很纷乱,几天来,他一直为此事烦恼,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将刘璟从沉思中惊醒,他向岸上望去,只见朦胧的晨曦中几名骑手正疾速向南奔跑。
刘璟心中一动,再往南去就是江夏了,难道是找自己?他连忙吩咐亲兵,“叫住岸上的骑马人!”
第267章 人之将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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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兵们纷纷高声大喊,岸上骑马人似乎听见,勒住了战马,一名骑士纵马上前高喊:“江中船队可是刘守坐船?”
“正是刘守,你们是何人?”
“我们是刘别驾家人,有紧急事情找守。【阅读网】”
一条小船迎上去,把其中领接上了小船,刘璟不知刘先派人找自己有什么紧急之事,他走出船舱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领认识刘璟,连忙取出一封信单膝跪下承上,刘璟接过信看了一遍,心中顿时一惊,刘表病情恶化,已到弥留之际,希望他火速返回襄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是昨晚两更时分,我家老爷接到消息,便匆匆写了这份信,让我们赶去江夏。”
刘璟心中暗忖,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蒯越不告诉自己?
或许他已经派人南下了,和自己交臂错过,刘璟希望是这样,但自从上次商议联合之事后,刘璟便有了一种感觉,蒯越似乎已经蔡瑁认输,开始偏向于亲曹。
不过这也难怪,蒯家的田庄和资产大多集中在南郡,而现在南郡成了刘备的势力范围,使蒯越不但数年心血落空,还蒙受了巨大的财产损失,蒯家要挽回损失,只能寻找更强的后台。
很显然,蒯越认为自己刘璟还不是足够强大,至少远不如曹军强大,他认为曹军南下后,自己必败无疑,也正是这样,蒯越逐渐回归重从前,又慢慢转回为亲曹派。
但此时不容刘璟细想,他立刻对送信的领道:“你回去禀报别驾,就说信我已经收到了。”
天还没有亮,房间里点满了十余盏长命灯,将病房照如白昼,经过数月煎熬,刘闭于到了油尽灯枯的一刻,五更时分,他的心腹侍卫分别将蔡瑁、蒯越和刘先人请到了州牧府。
尽管大部分侍卫都已被蔡夫人收买,但在刘表弥留之时,几名心腹侍卫还是遵从了他的命令,将荆州大高官请到了病房。
病房外的台阶上,蔡瑁、蒯越、刘先以及刘琮四人静静地垂手而立,他们的神情都十分复杂,有悲伤、有痛苦,也有迷茫。
这时门开了,医正张谨走了出来,嘶哑着声音对众人道:“州牧想见见大家,进去吧!”
四人走进了房间,围住了刘表的卧榻,刘表已形如枯槁,气息微弱,但精神却意外地好了起来,脸上也有了一种诡异的光泽。
众人都知道这时回光返照,都黯然低下了头,站在墙角的蔡夫人忍不住捂住嘴扭过头去,泪如雨下。
“我有几句话要交代。”
病榻上,刘表慢慢回转头望向众人,又微弱地问道:“琦儿和璟儿呢?”
蔡瑁和蒯越对望一眼,都不敢回答,刘先犹豫一下道:“琦公为州牧担忧,病倒在南郡,璟公在樊城抗击曹军,臣已派人去找他了。”
蔡瑁浑身一震,目光凌厉地瞥了刘先一眼,随即目光迅速收回,低头不语。
“哎!”
刘表轻轻叹息一声,“他总是生病靠不住啊!”
病房里没有人回答,大家都不知道刘表说此言是什么意思,但都听得出刘表语气中的失望。
蒯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替刘琦辩解,但他又想到刘琦无情地抛弃自己,投靠刘备,心中就是一阵恨意,立刻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刘表吃力而又缓慢地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些事情我是到现在才想明白。”
他又看了看刘琮,刘琮会意,上前跪下握住了父亲的手,一滴滴泪水滚下,此刻,他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痴儿,平安为福啊!”
“父亲”刘琮失声痛哭起来。
旁边数人心中都十分惊讶,刘表怎么会说出平安为福这句话,这个时候应该是把州牧印绶交给刘琮才对。
蔡瑁再也忍不住,低声道:“州牧请安心,我们一定会鞠躬尽瘁,辅佐好二公!”
刘表却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异常坚决,“琮儿承担不起,我决定把荆州牧传给璟儿。”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房间里所有人都惊呆了,众人做梦也想不到,刘表最后的决定,竟然是要把州牧之位传给侄刘璟。
半晌,刘先第一个跪了下来,“臣遵州牧之令!”
蒯越和蔡瑁呆立半晌,也无奈地跟着跪下,这时,蔡夫人忽然反应过来,俨如疯了一般喊道:“不行!他是糊涂了,你们不能听他的话,必须是二公继位!”
刘表大怒,颤抖着手指向蔡夫人,“你、你”
他一下晕了过去,众人大惊,皆手忙脚乱喊人,医正张谨奔了进来,他试了试脉搏,非常微弱,已经快不行了。
他叹口气对众人道:“大家下去吧!我会尽力而为。”
这个意思就是刘表已经不行了,众人各怀心事退了下去,一出门,蔡瑁便冷冷问刘先道:“刘别驾,你真去给刘璟送信了吗?”
蔡瑁这种居高临下的质问令刘先一阵反感,他也冷笑一声,“璟公是州牧之侄,让他来见伯父最后一面,有何不可?再说州牧刚才说得很清楚,传荆州之位给璟公,若蔡军师不肯召集官员宣布,那我来召集!”
蔡瑁顿时勃然大怒,从旁边侍卫手中抽出剑,锋利的剑刃指着刘先喝道:“大胆,你竟敢欺我!”
刘先毫不畏惧,怒视蔡瑁,针锋相对道:“州牧病房前,你敢杀人?”
蒯越见两人矛盾尖锐,连忙上前劝道:“现在不是讨论继位问题,我们先把州牧的后事办了,大家再坐下来慢慢商议。”
这时,几名侍卫请他们下去休息,刘先和蔡瑁同时哼了一声,各自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蔡瑁又回头冷冷看了一眼刘先的背影,眼睛里迸发出杀机
一间静室内,刘先盘腿而坐,脑海却在迅速思下一步的策略,刘表到最后关头居然指定刘璟为荆州继承人,这让他也颇为吃惊。
但同时也十分兴奋,这样一来,荆州复兴有望,刘先和蔡氏、蒯氏不同,他是零陵名士,而不是世家,没有很深的家族利益。
最初他是中立派,但后来他便渐渐偏向了刘璟,坚定地支持刘璟为荆州之主,并将他的侄儿刘敏和外甥周不疑推荐去了江夏。
他最担心是刘璟在名份上欠缺,但现在刘表竟然指定刘璟继承荆州之主,这便让刘先一颗心放下了,说明刘表在最后弥留时刻终于看清了局势。
不过刘先也知道,蔡瑁是绝不会答应让刘璟为荆州之主,必然还有一场激烈的斗争。
正想着,一名年轻的侍卫匆匆跑进来,此人名叫刘群,是刘表的心腹侍卫之一,同时也是刘先的族侄。
“二叔,情况有些不妙!”刘群紧张地说道。
刘先一愣,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刚才得到一个消息,蔡瑁已经秘密派人去调集军队,估计是准备包围州牧府,二叔快走吧!”
刘先缓缓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蔡瑁绝对不会让刘璟为荆州之主的消息传出去。
现在主公已到了最后一刻,他当然不能走,刘先沉思片刻,便撕下一条白绫内衬,用刘群的匕割破手指,迅速写了一封血书,又取出自己的一块贴身玉佩,低声嘱咐刘群几句。
刘群大惊,“二叔不走吗?”
“蔡瑁还不敢杀我,最多囚禁我,你快走!速速离开襄阳,快走!”
刘群万般无奈,只得把血书和玉佩塞进怀中,迅速奔出房间,趁军队还未包围之机,翻墙离开了州牧府。
刘先望着他身影远去,不由低低冷笑一声,“蔡瑁,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有用了。”
第268章 刘表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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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一间静室内,蒯越盘腿坐在榻上,低着头一言不发,在他身旁,蔡瑁在背着手来回踱步,不时望向蒯越,言语中尽威逼利诱。【全文字阅读】
“异,你别忘了黄家之事,江夏近万顷的黄家良田被他没收为官有,最后大多变为军田,可见他骨里是反对世家,还有他不止一次向州牧提起自耕农减少之事,在江夏,他不遗余力地推行自耕农,这些相信你都看见了,如果他坐镇荆州牧,必将是荆州世家的末日到来。”
“可是黄家实在是因为没人了。”蒯越声音低微道。
“谁说没有人!”
蔡瑁怒道:“黄射就没有死,他刘璟不是不知道,他却毫不犹豫收了黄家的田产房宅,这不就是他蓄谋已久吗?到现在了,你还在相信他!”
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强硬,蔡瑁又缓和语气道:“异,咱们从前虽然有些过节,但蔡蒯两家毕竟有几十年的交情,而且同为荆州世家,应该说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我蔡瑁反对刘璟并非为自己,而是为了整个荆州世家的利益。
将来曹军南下,为了稳固荆州,必然会重用荆州世家,那时荆州就是你们两家的天下,我再一次向你承诺,我若为荆州牧,你为荆州军师,若曹公不再设荆州牧,那我为襄阳守,你就是南郡守,我蔡瑁在此发誓,蔡蒯两家同贵共荣,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蔡瑁的最后发誓终于使蒯越动心了,他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从前和他关系深厚,他视我为叔父,可如今却背叛于他,心中过不去啊!”
蔡瑁感觉到了蒯越的松动,心中大喜,连忙劝道:“我明白你是仁义之人,其实我也欠一个人情,但这次我们并非害他,只是想保持现状,他还是做他的江夏守,咱们不触犯他的利益,只是荆州牧必须由琮公继承,这才符合我们蔡蒯两家的利益。”
蒯越终于点了点头,“那刘别驾怎么办?”
“我去劝他,若他不肯答应,我就暂时囚禁他,等木已成舟,再放他回零陵。”
“让我再考虑考虑!”
所谓再考虑一下,实际就是答应了,不过是换一种说法,不使自己过于尴尬,蔡瑁心里明白,他拍拍蒯越的肩膀,转身出去了。
蒯越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忽然觉得自己就是当年的李斯,在赵高的威逼下,改变始皇的遗旨,现在自己何尝不是一样,‘但愿刘璟不是扶苏!’他低低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
在另一间静室内,刘琮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抱膝坐在墙角,没有一点荆州世的风采,倒像一个被痛打后的街头小混混.
在他面前,蔡夫人身着一袭黑衣,目光像鹰一样地盯着他,最近刘琮做了很多事情,蔡夫人忍住了没有和计较.
但就在刚才,刘琮竟然提出了遵从父命,推刘璟为荆州牧的想法,终于让蔡夫人忍无可忍.
她从袖里取出一封信,狠狠摔在刘琮身上,“这是你干的好事吧!”
刘琮慢慢拾起信,一下愣住了,这是他命书童给刘备送去的密信,告诉刘备父亲已到弥留之时,竟然被拦截了。
刘琮这两年已经受够了傀儡之气,他觉得自己连狗都不如,狗不高兴还可以汪汪叫两声,而他就是一个木偶,任凭蔡家摆布,州衙送来的书,他最后连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直接送给了蔡夫人.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傀儡的生活,他要反击,他想利用刘备来使自己摆脱蔡家控制,没想到他连最后一线机会也被蔡夫人掐掉了,他先后送出去十几封信,没有任何消息,他还以为刘备在思考中,现在他才明白,那些信件压根就没有送出去。
一股热血蓦地冲上头顶,刘琮双目尽赤,跳起来指着蔡夫人鼻大吼:“贱货!你竟然截我的信。”
蔡夫人眼睛里冰冷如铁,扬手就是一记耳光,重重抽在刘琮脸上,一个蛇蝎般的声音在刘琮耳畔阴阴响起,“你对父亲做的事,以为我不知道吗?”
一记耳光对刘琮影响不大,但蔡夫人的这句话,却如一声惊雷在刘琮耳畔炸响,他顿时懵了,呆呆地望着蔡夫人,嘴唇哆嗦着,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哼!你让书童找巫医买药时,难道也不懂是什么意思?”
刘琮眼前顿时一阵天旋地转,难怪一封信都送不出去,难怪她知道买药之事,原来书童已经背叛了自己。
刘琮就像一个被放了气的塑料人,慢慢瘪了下来,他腿一软,重新坐倒在墙角,半晌,他嘶哑着声音问道:“你要害死我吗?”
蔡夫人从一只凶狠的鹞鹰摇身变成了温和的母鸡,她蹲在刘琮面前微笑着柔声道:“琮儿,我一向视你为己出,只要你听话,和从前一样,那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喜欢喝酒吗?我会让人买天下各种美酒给你,让你享尽人间富贵,前提你要听话,如果你再闹一次”
蔡夫人脸一寒,冷冷道:“我就会把你弑父的证据公诸于众,你自己考虑吧!”
刘琮忽然一咬牙,恶狠狠道:“让蔡少妤滚!不准她再出现在我面前。”
蔡夫人点了点头,“可以,我明天就让她搬回娘家。”
她心中对刘琮充满了轻蔑,就这么一点本事,那女人来撒气,难怪他父亲最后不肯传位给他。
蔡夫人忽然想起丈夫将死,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伤
蔡瑁步履匆匆,向大门外快步走去,刚走到一座院门口,却迎面遇到了蔡夫人。
蔡夫人尽管眼睛已哭肿,但悲伤中还是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焦急,她一见到蔡瑁便问道:“怎么样,能改变吗?”
她说的改变,自然是指刘表的遗嘱,竟然要刘璟继位,她怎么可能答应。
蔡瑁点点头,“问题不大,可以应对。”
停一下,蔡瑁眉头一皱,又问道:“刘琮如何?最近他好像有点不对劲。”
“没什么,他有点小脾气,大哥放心吧!从今天开始,他会老老实实听话,倒是蒯越和刘先那边,你要想办法封住他们的嘴。”
“这个我知道!”
蔡瑁关心调兵之事,无心和蔡夫人细谈,又交代几句,便匆匆向大门外走去。
刚走到大门外,只见一队队士兵奔来,将州牧府团团包围,为之人正是蔡中,蔡和被俘不久便已释放,现在还在家中休息,他的军队就由蔡中接管。
自从年蔡中被刘璟打断腿,他整整治疗了两年,虽然已基本康复,却成了瘸腿,得了一个外号,叫‘瘸腿将军’,蔡瑁也恨他鲁莽愚蠢,不肯再用他,这次也是因为蔡和被俘,才临时起用他。
虽然瘸了腿,但骑在马上还勉强可以遮掩,蔡中少下马,但此时他看见了蔡瑁,却不得不翻身下马,瘸着腿上前禀报,“大哥,我派千军队包围了州牧府,鸟都休想逃出去。”
蔡瑁点点头,他其实并不是想隐瞒刘表即将去世的消息,关键是要隐瞒住刘表最后的遗嘱,蒯越那边已经解决了,还剩下刘先。
“你率军包围府邸,不准任何人进出,不管是谁,就算是夫人也不准!”
蔡中连忙抱拳施礼,“遵令!”
就在这时,医正张瑾从府中匆匆跑出,他脸上紧张万分,跑到蔡瑁面前,声音颤抖道:“军师,州牧已经去了!”
蔡瑁脸色大变,立刻问道:“其他人是否知晓?”
张瑾摇摇头,“尚不知!”
蔡瑁低头沉思片刻,立刻对张瑾道:“先封锁消息,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手下,谁敢泄露消息,立斩!”
“是!卑下明白了。”
张瑾惶恐地飞奔回去,蔡瑁心乱如麻,刘表已死,他没有时间了,这时,蔡瑁猛地下定了决心,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这个时候,他必须要下定决心了。
蔡瑁拍了拍蔡中的肩膀,“你过来,我有事交代你!”
蔡中受宠若惊,弯腰跟着蔡瑁到一边去,蔡瑁低声嘱咐他几句,蔡中连连点头,“大哥放心,绝对万无一失。”
蔡中回头一招手,数士兵无声无息地跟着他进了大门,蔡瑁望着士兵奔进府内,冷冷道:“刘先,这是你自找的!”
刘先还坐在静室里休息,他心神已宁,在等候刘表最后的消息传来,这时,门忽然开了,冲进来十几名士兵。
刘先吃了一惊,他认出为之人正是蔡中,心中顿觉不妙,“蔡将军,你有什么事?”刘先厉声喝道。
“刘别驾,请跟我们走一趟吧!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可以,当然可以!”
刘先假意答应,慢慢走到门前,忽然猛地冲出去,不料门口却有士兵堵住,没有能冲出去,蔡中大怒,反手一刀刺去,锋利的刀刃刺穿了刘先后心,刘先一声惨叫,一头栽倒在地,后背血涌如注。
一名士兵连忙摸了摸他的鼻息,紧张地说道:“将军,他死了!”
蔡中也吃了一惊,蔡瑁交给他的任务是把刘先抓走,关押起来,不料却被他失手杀死。
刘先毕竟是荆州的第号权臣,影响大,现在死了,让蔡中暗暗感到害怕,他依然装得若无其事道:“死了就死了,把他尸收拾走!”
几名士兵抖开一条麻袋,将刘先尸装了进去,又放进一只箱,就仿佛搬箱一般,将箱慢慢从侧门搬走,其余几人将地上血迹擦拭干净,迅速离开了静室。
在院的另一边,闻讯赶来的十几名侍卫眼睁睁地看着蔡中行凶,却没有敢上前阻拦,敢怒却不敢言
一个时辰后,刘表病逝的消息传遍了襄阳城,民众恸哭,军举哀,成千上万的民众奔至州牧府外跪拜,哭声响成一片。
蔡瑁随即下令,满城戴孝,建灵堂吊孝两个月,与此同时,刘表的遗书也正式颁布,立次刘琮为荆州牧,接任刘碑职。
中午时分,从江夏来的战船静静停泊在襄阳码头,襄阳城头上挂出了白幡,刘表病逝的消息已传到码头,在一艘大船上,刘璟慢慢跪了下来,向襄阳城方向磕了个头。
尽管他并不是刘表真正的侄,但他毕竟叫了刘表六年的伯父,刘表也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份恩情他不能忘记。
“守,我们要进城吊孝吗?”身后董允低声问道。
刘璟摇了摇头,“吊孝不能少,但不一定在襄阳城。”
他回头对董允令道:“立刻传我命令去江夏,命苏郡丞在武昌建灵棚,供江夏军民吊孝,再命江夏全郡举哀,吊唁州牧。”
董允答应一声,转身要进仓写命令,刘璟忽然又想起一事,对董允补充道:“还有江东那边,派一人去报丧!”
第269章 得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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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城也同时满城举哀,城头上挂满了白幡,家家户户也挑起竹竿,竹竿上挂白幡,表示对刘表去世的哀悼。【无弹窗小说网】
但对于刘璟而言,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沉浸在悲哀之中,除了浑身披麻戴孝外,他和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批阅公,询问军情。
他离开樊城有十天,最关心的自然是曹军的动向,房间里,徐庶和甘宁正在向他汇报曹军最新的情况。
“昨天,宛城将五千军队调到新野,其中有千骑兵,使新野的兵力达到了一万,新野的主将还是曹洪,另外,那两五十艘渡船下落找到了,就藏在新野县城内,船只可以沿洧水南下。”
刘璟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徐庶,他见徐庶欲言又止,便笑道:“徐长史有什么话就直说,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忌讳之语。”
徐庶叹了口气道:“其实一些话本不该说,但我觉得现在是一个机会,主公去世,一般都会掩旗罢兵,至少个月内不会有战事,曹军对我们必然也不会有防备,如果我们能够趁机偷袭新野,一旦新野拿下,整个战局必将为之一新。”
徐庶对刘表没有什么忠诚可言,更关注战局,他能发现战机,而甘宁也没有把刘碑死放在心上,徐庶之言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甘宁拳掌相击,兴奋地说道:“徐长史说得不错,现在确实是一个机会,州牧新逝,曹军以为我们无心再战,绷紧了一个月,他们防御必然会松懈,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个机会,新野城可破。”
新野城城高墙厚,被刘备经营多年,易守难攻,江夏军缺乏大型攻城武器,除了对峙之外,也别无他法,但长时间对峙下去,对江夏军的士气不利,所以如何拿下新野,一直是甘宁的心病。
此时徐庶提出了可行的方案,令甘宁大为兴奋,他充满期待地望着刘璟。
刘璟沉思片刻,又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曹军为何要增兵新野?”
徐庶笑道:“我和甘将军讨论过这个问题,我们都认为,应该是曹军想增加对荆州的军事压力,尤其是增加骑兵,目的很明确,是想趁我们不防备之时偷袭。”
“你的意思是说,曹军也想袭击我们?”刘璟注视着徐庶问道。
“他们应该有这个计划,但未必是针对我们,可能是袭击将军,也可能是要对付关将军,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州牧的去世一定会影响对对方的计划。”
刘璟背着手慢慢踱步,他并不急做出偷袭新野的决定,刘表的去世影响重大,他需要把各种关系和脉络理清楚再考虑下一步的军事行动。
想到这,刘璟瞥了一眼甘宁,见甘宁一脸期待,便笑道:“知己知彼,方能战胜,现在敌军意图不明,这一战可没有大把握,兴霸还是派斥候探一探情报再做考虑为好。”
甘宁沉思片刻,便点了点头,“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
甘宁行一礼,转身而去,房间只剩下刘璟和徐庶两人,徐庶沉吟片刻问道:“州牧之死,守可有应对策略?”
刘璟摇摇头,“除了在江夏祭祀吊孝外,其他应对措施我暂时没有考虑,其实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一种应对策略。”
“可襄阳的官员,守不想争取吗?”
刘璟淡淡一笑,“最近我想通了一件事,每个人都有趋利避害的一面,尤其这些荆州高官,他们心中比谁都清楚,自己该选择谁?
尤其这两年,聚集在荆州的大量士族逃亡江夏,他们获得的待遇便已是最好的宣传,所以不用我刻意去争取谁,想投靠我的官员自然会去江夏。
事实上,很多官员的家人已经先一步去了江夏,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呢?关键是要击败曹军,让我在江夏建立威望,这样才会有更多人来投靠,这比磨破嘴皮要强得多。”
徐庶默默点头,他很清楚刘璟的思,并不需要主动求贤,只要能再次击败曹军,震动荆州,那是他的威望便能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可以将所有抗曹派聚集在自己身边。
这时,徐庶想起一事,便道:“还有就是诸葛亮之事,我可能要愧对守了。”
刘璟并不感到惊讶,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笑了笑问道:“他最终还是不肯接受我的邀请吗?”
“我昨天又拜访了他,他明确表态,可能要辜负守的厚爱了。”
“其实也无所谓,人各有志,不必勉强,可能他觉得我不适合他,跟随刘皇叔能更加发挥他的才干吧!”
徐庶一怔,“守知道他要跟刘备?”
“想当然耳!”
刘璟笑道:“除了刘备,他还能跟谁?”
但徐庶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担心刘璟会不会放过诸葛亮,他知道刘璟为了诸葛亮耗费了很大的精力和时间,甚至当年诸葛亮成亲,也是刘璟为了拉拢诸葛亮。
最后诸葛亮却跟了刘备,刘璟会饶过他吗?徐庶非常担心,他咬了一下嘴唇,迟疑着问道:“守真的不在意诸葛亮去投靠刘备?”
刘璟明白徐庶的言外之意,是问自己会不会杀了诸葛亮,他沉吟一下反问道:“假如诸葛亮忽然死了,你或者山民,甚至庞公认为会是谁下的手?”
徐庶没有回答,而是报以沉默,但沉默的意思分明就是说,除了你刘璟,还会有谁?
刘璟微微笑了起来,“杀一个诸葛亮,却毁了自己名声,换来天下名士不敢再投靠我刘璟,这笔帐是赚钱还是赔本,恐怕连岁孩童都算得出来。”
徐庶悬了几天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不由叹了口气,“可惜卧龙凤雏都归了刘备,憾也!”
刘璟呵呵笑了起来,“你有徐庶、董允和马良个臭裨将,还顶不上他一个诸葛亮吗?”
尽管徐庶没听懂个臭裨将是什么意思,但刘璟的意思他却明白了,人尽其才,方是用人之道。
徐庶也忍不住笑道:“何况还有贾诩,他若能为守所用,如虎添翼也!”
刘璟轻轻摇了摇头,注视着徐庶道:“元直,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我之所以最后放弃诸葛亮,是因为你,因为我需要在你和孔明之间做一个选择,我没有去拜访他,而是让你去送信,就是这个意思。”
徐庶鼻猛地一酸,眼睛有点朦胧起来,他跪下行一拜礼,“主公对徐庶的知遇之恩,徐庶粉身碎骨不能报也!”
徐庶告辞走了,刘璟脸色忽然一变,冷冷哼了一声,立刻吩咐一名亲兵:“速把李青给我找来!”
片刻,亲兵统领李青快步走进房间,单膝跪下,“拜见守!”
刘璟眼中杀机迸发,对李青缓缓道:“你可率五十名弟兄火速赶去隆中,将诸葛亮给我杀死,不留任何活口。”
“遵令!”李青起身匆匆而去。
刘璟慢慢最坐下来,他又陷入沉思,他不止一次考虑过杀掉诸葛亮,以除后患,但狼也不止一次告诉他,杀掉诸葛亮,他会得不偿失,不仅会毁了自己名声,同时也他会寒了整个隆中集团的心,从而失去他们的支持,包括徐庶、马良、庞山民、董允、刘敏、周不疑甚至庞德公等等良才。
这些都是他的中流砥柱,一旦失去,他的根基也就损毁殆尽,刘璟最终叹了口气,有些事情他不得不妥协,他立刻对一名亲兵道:“速去追上李青,告诉他放弃行动。”
亲兵答应一声,飞奔而去,刘璟将心思从诸葛亮身上收回,取过公批阅起来,这时有士兵在门外禀报:“启禀守,聘将军在城外求见!”
这个消息令刘璟精神一振,刘表病逝,他最关心的人便是聘和黄忠,现在聘居然没有去襄阳,而是来见自己,这里面大有章。
这个机会刘璟怎能放过,他连忙令道:“请将军入城!”
刘璟忽然又觉态上不够诚意,便叫住了士兵,“不用了,我亲自出城迎接!”
第270章 文聘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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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城南城门外,同样是披麻戴孝的聘带着一队亲兵正耐心等待通报,他表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刚恸哭过。【】
刘碑死对聘打击大,但此时,荆州的重大危机使他不得不暂时放下悲伤,前来找刘璟。
在他身旁跟着爱徒蔡进,尽管聘与蔡瑁势同水火不容,但聘却知道自己的爱徒和蔡瑁不同,聘为人,从来都是对事而不对人。
“师父,璟公会不会去襄阳了?”蔡进在身后低声问道。
“不会!”
聘摇了摇头道:“我相信他和我一样,不会去襄阳,他宁可在江夏祭奠州牧。”
话音刚落,一队骑兵从城内奔出,为之人正是刘璟,他翻身下马,快步迎上前,悲伤地大喊:“将军,州牧过世,让荆州何去何从?”
聘眼睛一红,泪水又险些涌出来,他也翻身下马,忍住心中巨大的悲伤,哽咽着声音道:“我就是为此事而来,璟公,我有重要事情要和你商议。”
刘璟点点头,“将军请进城!”
众人下马,牵马跟刘璟进了樊城,樊城内一眼望去都是铺天盖地的白幡,所有商铺都停业关门,行人神情悲伤,军民皆披麻戴孝,不少人在门口哭着烧纸钱,整个樊城都陷入巨大的悲伤之中。
聘心中愈加黯然,跟随刘璟进了军衙,他命蔡进在外等候,两人进议事堂坐下。
“发生了什么事?”刘璟看出聘似乎有重要事情。
聘低低叹息一声,“刘别驾恐怕已被蔡瑁暗害了。”
这个消息着实让刘璟大吃一惊,他在凌晨时还收到刘先派人送来的快信,怎么会被暗害了?
他连忙取出刘先的信,递给聘,“这是今天凌晨我快到襄阳时收到的信,刘别驾说州牧恐怕不行了。”
聘没有看信,叹了口气道:“恐怕刘别驾就是死在这封信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军能否明示!”
聘从怀中取出一幅白绫,放在桌上,“这就是刘别驾的死因,州牧遗令,由璟公继任荆州牧之位。”
刘璟愕然,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又重复地问了一遍,“州牧遗命,让我为荆州牧?”
聘点了点头,“刘别驾命人把一份血书送给我,不久他便被蔡中所杀,有侍卫亲眼看见蔡中行凶。”
刘璟接过白绫血书默默看了片刻,就仿佛陷入沉思,一言不发,这时聘试探着问道:“璟公,我可以联系王威将军,以及一些忠于州牧的官员,我们将要求襄阳忠实执行守遗嘱,拥护璟公继任荆州牧,不知璟公是否愿意肩负起州牧的遗命?”
这件事来得突然,使刘璟一时没有心理准备,他沉思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我现在宣布继任荆州牧,荆州内战必然爆发,或许这正是曹军所希望,将军,我希望你暂时不提此事,全力配合我击溃曹军,然后我们再考虑州牧遗命之事。”
聘迟疑一下道:“我只怕时间久,便木已成舟。”
有些潜在的话聘并没有说出来,刘琮已经在蔡瑁的扶持下继任为荆州牧,尽管很多人并不一定支持,但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效忠刘琮。
聘担心的是这一点,如果时间拖得久,扳倒蔡瑁的机会就没有了,他见刘璟似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又再一次提醒他:“璟公,刘琮在上午已经继位荆州牧,我已次收到他的催见令,他命我去襄阳进见效忠。”
刘璟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能理解将军的担忧,但请将军明白一件事,我的敌人是曹操,而不是蔡瑁,他还不配与我为敌,如果聘想做一番大事,那就不要去管襄阳发生之事,全力配合我击溃曹仁之军,然后整顿军马,准备迎战即将到来的曹操大军。”
刘璟的一席话令聘动容,他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州牧在弥留之际,最终决定让刘璟来继承荆州牧,因为只有刘璟才能在乱局中看得更远,看到真正的天下大局。
这才是一个真正荆州牧该做的事情,这一刻聘知道自己的选择,他毅然下定了决心,站起身单膝跪下抱拳道:“聘愿为公驱使,与公同进共退!”
就在聘决定效忠刘璟的同一时刻,刘碑死的消息也波及到了刘备军队,关羽接到刘备的紧急命令,率军撤离了邓县,大军开始在码头登船。
关羽站在一座土丘之上,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一队队士兵登上战船,其实他明白兄长的意图,刘表身死,意味着荆州分裂开始,这个时候紧急返回南郡,很明显是为了刘琦。
可是曹军怎么办?这场战役并没有结束,就这么仓促撤军,把曹军丢给江夏军,这是不是有点
关羽不由叹了口气,尽管他不想撤军,但大哥下的严令他又不得不从,他本想派人去樊城通告江夏军,可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放下这个念头。
这时,身边部将周仓喊道:“将军,主公来了!”
关羽一回头,只见刘备从一艘船上走步下来,他心中大喜,连忙催马迎了上去。
刘备和荆州人一样,也是为刘表披麻戴孝,手执哭丧棒,就仿佛一下老了十岁,按理,刘表视他为弟,现在刘表去世,他应该去襄阳祭奠,以尽兄弟之谊。
但刘备心里却很明白,刘表去世,意味着从前的暗斗将彻底明朗化,现在他若去了襄阳,就肯定出不来了。
相反,这个时候他必须立刻返回襄阳,不承认刘琮继承荆州牧,应该以嫡长为先,扶持刘琦为荆州牧,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在名义上受制于襄阳。
同时还可以争取效忠刘琦的官员前来南郡会盟,像襄阳郡丞王觊,户曹参军陈震,零陵守刘、长沙郡丞刘磐等等。
所以刘备心急如焚要赶回南郡,但刘备真正想拉拢的却是两人,一个是聘,另一个则是王威,这两人各掌荆州精兵一万人,是荆州的中流砥柱。
其中王威的一万军刘备并不担心,王威从来都是刘琦的坚定拥护者,又和他刘备关系交好,更重要是,王威是王粲族兄,王氏家族的王觊和王粲都效忠南郡,王威也不会例外。
关键是聘,聘的一万军队无论装备和战斗力,都是荆州军最强的军队,蔡瑁之所以对聘再容忍,就是看中了这支军队,他刘备同样也看中了这支军队。
而聘此人严厉正大,一向光明磊落,当年琦琮争嫡时,他曾经不止一次表态,不赞成废长立幼,这表明他是支持刘琦,这让刘备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为此,刘备已派孙乾去说服聘南下。
但刘备此时已焦急万分,刘琮已经继位,按理刘琦应该也同时继位才对,可现在他还在江北,再不回去,就将错过时机了。
“云长!”
刘备见关羽骑马奔来,也打马迎了上去,“你和士元立刻率军走水返回南郡,不能耽误,军队上船就出发。”
“那大哥呢?”关羽也是想问这件事。
“我和翼德率五千军从陆回去,情况紧急,我必须立刻返回江陵。”
说到这,刘备远远眺望一眼樊城方向,又问道:“刘璟可来找过你?”
关羽摇摇头,“我听说他今天已经回来了,但没有去襄阳,在樊城发丧吧!”
刘备冷笑一声,“看来他也不蠢。”
“大哥,我们这样不辞而别,恐怕对战局不利,要不要和他说一声,让他理解我们苦衷。”
刘备摇了摇头,“没必要说得多,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出于礼貌,确实是应该给他说一声。”
刘备取出一封信,递给关羽,“这是我的亲笔信,二弟派人给刘璟送去吧!”
关羽见兄长考虑得周全,一颗心放心,他想了想,招手把关平叫来,将信递给他,“你去一趟樊城,把此信呈给璟公,速去速回!”
“孩儿遵令!”
关平向刘备和关羽行一礼,接过信翻身上马而去。
关羽望着儿背影远去,又问刘备,“兄长不是想请诸葛先生吗?这样一走,会不会把他冷落了。”
刘备一笑,“我心中自然有数,我从陆走,很大程上就是为了请他。”
刘璟送走了聘,着实令他欢喜,虽然聘没有说出‘愿效犬庐劳’一类的话,但他的意思就是愿为自己效忠了。
聘一直是荆州赫赫威名的名将之一,和黄忠并称荆州二虎,他的效忠将大增强自己的实力,尤其聘的统帅力高,武双全,有他在,可以替自己在安陆郡独当一面。
现在聘归降,那么下一个目标应该就是黄忠了,刘表去世,意味着分裂的正式开始,事实上,分裂早就有了,刘琦封于南郡,刘璟掌控江夏,何尝不是一种分裂。
现在刘表去世,那么荆州的最后一点家产也将瓜分殆尽,在刘璟眼中,军队和大将才是最宝贵的财富,现在荆州一共有四支军队,聘之军、王威之军、张允之军和黄忠之军。
张允之军无疑是归蔡瑁,聘已效忠自己,那还剩下王威之军和黄忠之军。
恐怕这两支军队将是各方争夺的焦点,刘璟对王威信心不足,毕竟他和王威关系不深,由于王氏家族向来支持嫡长刘琦,估计王威偏向南郡的可能性较大。
而黄忠刘璟就有很大的信心,毕竟那是他的师父,而且柴桑之战时,黄忠与自己并肩作战,只要有聘的一封信,黄忠效忠的自己的可能性为九成。
尽管如此,刘璟还是不敢大意,毕竟刘磐向来是偏向刘琦和刘备,如果他将黄忠劝向南郡,那可大事不妙,黄忠此人重情意,他自然和自己有情意,但和刘磐也未必无情。
而且历史上黄忠最后就是效忠于刘备,荆州的历史虽然已大大改变了轨迹,但黄忠的个人轨迹未必会改变。
沉思良久,刘璟还是提笔给黄忠写了一封信,信中在回忆往昔的同时,也希望他能助自己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