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千九百九十五章 悬顶之人
“从，何时开始。”
良久的沉默之后。
孟凡终于开口。
此刻，他的表情如冰山一般。
他的心中并未翻江倒海，而是无比的寂静，如死一般的寂静。
“从你踏入意义世界的那一刻开始。”刀斋回答。
孟凡：“所以，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你知道很多事。”
“对。”刀斋点首。“那个人，你我，都很熟悉，你我的命运，在那个人的眼中，都已经注定，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想知道他的名字。”
镇防厅内，安静的连一片树叶落下都能听见。
易厚生眯起眼睛，他的双手食指下意识的抖动起来。
“他叫。”刀斋身子前倾，一股如雪般的冰冷释放出来。“孟凡。”
孟凡面无表情。
大约几个呼吸之后。
他开口道：“我不懂。”
“狭隘的讲，你现在确实被人操纵着命运。”刀斋平静道。“但从更大的时空跨度上说，你的命运，仍然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孟凡有些愕然，他转过头，看向易厚生，看到的是一张凝重的脸。
良久。
孟凡：“粉碎真空。”
刀斋点首：“见神不坏。”
孟凡目光闪烁，他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本能的道：“你是谁。”
“我叫薛暮春，我还有另一个名字。”刀斋忽然笑了，笑的很灿烂，很开心，很淳朴。“若水依。”
…………………………
意义世界，废旧仓库。
静寂钟，再次跳动了一下。
…………………………
镇防厅外。
黑首义与黑元奎两兄弟坐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石板上。
这是一块黑钻，是八王宇宙的特产，天产晶石的变体，在八王宇宙并不算罕见，但也是昂贵，这么大的一块，更是贵到不行。黑钻本身的作用并没有天产晶石那么多，天产晶石几乎能够运用到可见的一切事情上，比如炼制道器，打造方舟和各种战争机器，修炼时借助天产晶石汲取灵气巩固法则
，也同样能用来培育灵草，等等。
黑钻的作用，就少的多，作为一种变体，黑钻的结构太过坚固，很难被灵活运用，但这也导致黑钻打造出来的器具比天产晶石还要坚固许多。
这块天产晶石，就是刚刚运来，准备炼制傀儡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刀斋。”黑元奎说着，看向一旁的大哥。“确实很美。”
黑首义并未说话，看着远方来来往往运送物资的车辆。因为智慧宇宙的战争已经结束，黑水异族也消失了，这里每天炼制的次级傀儡变得越来越少，运送来的资源也少了很多，但是一眼望去，还是有各方的车队几十个，有的
是运送资源的，有的是一些匠人的，有的是中转站的。
镇防厅前，一直都是这么忙碌的景象。
“当年……”
黑首义，轻声开口，声音很小，像是喃喃自语。
黑元奎变得严肃起来。
他知道，黑首义要告诉他一些事。
是黑首义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当年刀斋横空出世，杀了罗家长子，使得意义世界上下震惊，罗天争坚持认为此事不可能是某个附属宇宙的年轻神王个人所为，一来他不相信附属宇宙真的会崛起一个不
朽强者，二来也不相信一个附属宇宙的“鼠辈”敢杀他的长子。罗天争执拗的认定了幕后黑手是几大家族，疯狂的调动狗众和各种力量去打探几大家族的事情，本人更是几次进入黑家和蚩家的主宅当面质问，险些交手，罗天争的做法
让意义世界的许多家族目瞪口呆，不仅毫无规矩，而且当时蚩家的领袖还与别人痛骂罗天争是个“泼妇”。出于对稳定的渴望，以及对再发生一次大规模战争的忌惮，一些家族在愤怒的同时，也开始暗中调查刀斋的身份，希望能尽快平息此事，当时黑首义已经开始逐渐接过黑
家权柄，于是，他也开始调用力量，寻找刀斋。
一次巧合，黑首义的线人比罗天争的狗众率先知道了刀斋的所在，黑首义也立刻前去，准备捉住刀斋。
但之后，黑首义并未抓住刀斋，外界关于这件事有各种传言，有的人认为黑首义胜了，但已经力竭，没能抓住刀斋，有的人认为是一场平手。
一战之后，黑首义回到了家中主宅，休养许多年，一直没有露面。
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黑家的核心嫡系，都知道，当时黑首义回来的时候，身受重伤。
这在黑首义的父亲看来，是一件丑事，所以不允许家族里的任何人问，更不许提。
“我们起初并没有交手。”黑首义道。“确实如你所说，刀斋很美，所以初见刀斋时，我生了怜香惜玉的心。”
黑元奎不由得一怔，他的表情很诧异。
黑首义笑了一声：“很难理解是么？当年的我，还是年轻，做事还是会受情绪的操控，刀斋的美貌让我不想下杀手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刀斋杀了罗家人。”
此话一出，黑元奎并没有说什么，但是想来，如今意义世界的大多数道主，都能接受黑首义的第二个理由。
罗天争遭人厌恨，人尽皆知。“与她相遇之时，我是有些诧异的，传闻中她并非道主，与意义世界毫无关联，却踏入了不朽，和很多人一样，起初我也半信半疑，真正见到之后，才发现她并不是踏入了
不朽这么简单，她在踏入不朽之后短短时间，又踏入了第二阶梯。
但因为身为道主的盲目自信，和对附属宇宙众生潜意识的轻视，我诧异之后，并没有认为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所以我选择了和她交谈。
那是一次论道。
我们面对面站着聊了很多。
我发现她是迷茫的，当时的她，拥有了巨大的力量，却不知道该怎么运用，更不明白前方的路该怎么走，可是，她心底对于意义世界的憎恶，却是深刻的。
我当时说，她只要束手就擒，我会尽力帮助她。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我居然让刀斋束手就擒。
于是我们交手了。
一场恶战。
然后我败了。
那把在老易手上划出一道小口子的至极弯刃，在当年刺入了我的胸口，留下了一道难以弥合的不朽伤痕。当年，至极弯刃已经是神器，境界，相当于小不朽第一阶梯，可是作为杀器，至极弯刃的威力足以威胁到当时是小不朽第二阶梯的我，如果没有至极弯刃，我与刀斋的交手还是胜负难料，可能我的胜算略大一些，不过最后，我仍然败了。”
第三千九百九十六章 多年之后
“那一败，我大伤元气，小半肉身板结腐化，回到家族之后，父亲一语不发，却很愤怒，要求我静心养伤，且不可被任何人知道此事。
我休养的那些年，正是刀斋开始游荡于诸多附属宇宙的那些年。
她的名声越来越大，许多当年的高手都败在了她的手里，一些道主战死了，一些附属宇宙的驻防军团被全歼，罗天争的几个族亲也死了。
不过，随着她闹的越来越凶，罗天争终于明白此事与其他家族无关，但是以罗天争的性格，绝无可能认错，他仍然散播刀斋是受到一些家族控制的阴谋论，并先后数次亲自出手要捉拿刀斋，不论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遮羞，罗天争都必须亲手抓住刀斋才行，不可以让她落入其他人的手中。
可罗天争并未能如愿。
多年之后，我第二次见到了刀斋。
在意义世界。”
黑元奎的眸子里，有许多疑问。
听到这句话，他的表情有微微变化。
很多年来，都有传言称刀斋进入过意义世界，但此事质疑很大，多少年来，还没有任何人能够闯入意义世界。
外界的人也许不知道，但身为意义世界的道主，黑元奎很清楚外来者不经允许踏入意义世界是何等可怕的行为，与自杀无异。
黑首义继续道：“刀斋闯入意义世界，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罗家全家。
不过毕竟是意义世界，刀斋闯入之后，先是毁掉了罗家一处很偏远的宅院，而且还是罗天争一个远亲甥孙的宅院，紧接着就被意义之体发现，并清楚的算到了刀斋所有的行动轨迹，当年的刀斋，对意义世界所知甚少，有些太过鲁莽。
为了尽量不引起惊恐，百人团的一些老牌道主立刻秘密召集了一些不朽强者去堵截刀斋，受到召集的一共有三人，而这三人，你都认识。
其中一个，是如今陈家的领袖，陈司统。
第二个，是现在蚩家的中流砥柱，剑痴的父亲，蚩武梁。
第三个，就是我。
是父亲极力要求算上我一个，当时我已经休养好了很多年，体力重归巅峰，父亲这么做，显然是有意让我将功补过。
在意义之体的协助下，我们只用了两个时辰就锁定了刀斋的位置，并将她逼入了冰钟园。”
“冰钟园？”
黑元奎不由得道。
“那是何处？”
“如今的废山。”
黑首义道。
“就是静寂钟所在的地方。
五大神器在意义世界建立之初就存在，按照惯常的说法，五大神器并不是由任何人创造的，而是经由历代道主不断努力共同打造出来的，是意义世界的定鼎支柱，集合了无穷的智慧，所以五大神器都有自己的一处‘圣地’，由一些道主来管理，冰钟园，当时就是防着静寂钟的圣地，不过当时静寂钟的处境已经越来越不好，许多道主都开始排斥静寂钟，踏入不朽之后，人们对最终寂灭的忌惮不像过去那么强烈，对于静寂钟的厌恶，渐渐超过了敬畏。
所以当时冰钟园附近相当冷清，灵花灵草没人打理，长得茂盛而无序，我们就在这里堵截了刀斋，就在静寂钟的正下方。
但是……”黑首义的表情忽然有些复杂。
这位如今黑家的领袖，霸气朝天的人物，在意义世界身份超然的存在，似乎从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黑元奎，也没有见到过。
黑元奎：“兄长，总不会……你们三人，都未能拿下她？”
这，就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当年围堵刀斋的三人，在今天，都是意义世界数一数二的强者！黑首义自然不必说，陈司统，论辈分，比黑首义还要高一辈，和他们的父辈是一代人，一直是陈家家主，当时已经是小不朽第二阶梯的巅峰，黑元奎小的时候还被陈司统夸赞过，如今陈司统是意义世界数得上的小不朽第五阶梯强者之一。
蚩武梁，是剑痴的父亲，许多人提起剑痴，都说虎父无犬女，剑痴的种种天赋都是源自蚩武梁，也是当年的武神之一，更是早年间不朽战争时期新军的代表人物，名声比殷古都大的多，现如今，蚩武梁是蚩家的中流砥柱，小不朽第四阶梯，而且有传言说，如今蚩家的几位老者有意归隐，那么大位，很有可能就是落在蚩武梁的身上。
蚩家的出身比其他家族都要高，在不朽战争之前就是大家族，所以不朽战争之后，新兴家族都采用家主统领家族的方式，可是蚩家人数太多，老一辈的高手也太多，而且比较传统，并没有采用这种方式，基本上就是蚩家资格最老的一些人，也就是如今剑痴的曾祖父那一代人一起来决定家族里的事情。
但时代变迁，如果蚩家这些老人归隐，那么蚩家也会开始使用家主制度，蚩武梁几乎是唯一的人选。
这样的三人，当年一起围堵刀斋，难道会失败？
黑首义道：“我们确实失败了，在某个关键时刻，刀斋忽然消失了，而直到今天，我，陈司统，蚩武梁，都无法理解当时发生的事，她就在我们的眼前，不过百丈之外，静寂钟下，忽然消失。
当时我发现，刀斋已经变了。
她没有了初见时的迷茫，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对意义世界的憎恨，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杀神，冷血无情，果断坚定，当时，我便知道，刀斋心中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了罗家全家，来报复罗家长子杀了她的全家。
那之后，又是很多年没有见。
最后一次见面，是罗天争终于锁定了刀斋的确切位置，大量的强者前去扑杀，不过，这其中，并没有我。
因为第一次的失败，第二次的迷茫，使得我听到消息之后，不听父亲的劝告，直接赶往了刀斋所在的地方。
但我去的晚了。
那是一场恶战，刀斋受伤，丢失了至极弯刃，自己逃走。
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虚无之中狂奔。
瞬间的擦肩而过，一闪念之中，我没有出手。
以当时刀斋所受的伤，如果我真的出手，就算拿不下她，也能拖延她很久，但我却并没有这么做。
擦肩的瞬间，我们神魂交流，说了很多话。
刀斋说，她没有能够杀了罗家全家，今天的她没有这个能力，但是她不能死，也不能被抓住，因为有一个人，她必须要见，而这个人，要几十亿年之后才会出现。
她有一天会回来，回来之时，一定会见我，出于对可敬敌人的尊重。
今天，她回来了。
原来，她等的那个人，就是孟凡。”
第三千九百九十七章 姐姐重生
孟凡看着刀斋的眼神，如一个初醒的婴孩，有些迷茫，有些渴望。
当刀斋说出“若水依”三个字，她脸上的笑容，在孟凡眼中，是那么熟悉。
刀斋确实很美。
但她的美，很凌厉，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凌厉。
鲜血浸染的一生，踏出的脚印和足迹，都是杀气。
直到这一笑。
才让孟凡觉得那么温柔，那么熟悉。
可这一切仍然让孟凡难以置信。
刀斋缓缓起身离开椅子，蹲在孟凡的身前，握住孟凡的手。
这一刹那，刀斋的神魂，与孟凡的神魂连接在了一起。
一枚枚念头，将一幕幕景色投入到了孟凡的脑海之中，那些光影，那些过往，那些支离破碎，组织成一段段回忆。
孟凡看到了。
一座遥远的大千世界。
天之媚降生。
她的一生，受尽万千宠爱，年纪轻轻，便成就神王。
打破桎梏的静坐之中，天之媚进入极致寂静的状态，神魂脱离肉身，堕入法则乱流，经过漫长岁月，飘荡到了万域，夺舍重生，变成一个婴儿，取名若水依。
重生之后，经历胎中之迷，失去了绝大部分的记忆，重新成长，重新踏入武道，向着神王迈进，与人恶战不敌，遁入珠子，长眠不醒。
某一日，她缓缓睁开双眼，看到了一个少年。
那是孟凡。
孟凡叫她姐姐。
若水依早就是强大霸主，纵然再温柔似水，她眼中的众生，和蝼蚁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初见孟凡之时，若水依并没有觉得这个少年与其他“蝼蚁”有什么不同。
甚至，若水依生出过再次夺舍的想法。
但她没有这么做。
因为，当时的她太过虚弱，再次夺舍，风险巨大，哪怕没有任何风险，夺舍成功，再经历一次胎中之迷，也足够让若水依失去所有记忆，甚至让她的神魂遭到重创，变成一个没有思维的“石头人”。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就是孟凡不值得她冒险。
因为孟凡天资平平，倒不算庸才，却更不算天才，就是一个普通人，若水依当时甚至想过，若用武道资质评价众生，正好有一个标准，叫做中间值，比这个标准高的就是有天赋，比这个标准低的就是慧根不足，那么孟凡刚好就是这个中间值。
所以若水依选了一个很稳妥，很安全，但是很慢的方法。
培养孟凡。
在若水依看来，依靠她的能力，哪怕孟凡天资再差，也至少能踏入神元。
一旦孟凡踏入神元，就有希望帮助若水依恢复真身，这就是当时若水依所希望的，称不上是好意，只是各取所需。
但是在培养孟凡的过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若水依与孟凡，渐生情愫。
这种情愫很微妙。
又因为二人的所作所为而不断发酵，终于，两人有了爱情。
其实若水依自己都很难说清，她与孟凡到底是不是相爱。
然后，若水依死了。
孟凡为了复活若水依，开始不断的经历昂扬、低落、沉沦、崛起，周而复始，正如人间百态，悲欢离合，从未有终止，只是轮回而已。
但这些，若水依并不知道。
当时死去的若水依的，当然不是本尊，相当于天之媚的一道神魂念头，当这道神魂念头完全散去，远方的天之媚醒来，并且完全忘了若水依的事。
毕竟，若水依已经死了。
可是天之媚总会梦到一些碎片，也会偶尔梦到孟凡，虽然她并不知道孟凡是谁。
所以多年之后，当孟凡游走到了天之媚所在的世界，与天之媚初见时，天之媚对孟凡很难生出敌意，反而觉得很熟悉，最后，更是在冥冥之中，决定和孟凡一同离去。
当她记忆苏醒的时候。
孟凡埋藏在心底的情感爆发，化为心魔，引来鬼劫，孟凡险些丧命。
为了替孟凡瓦解心魔，恢复了记忆的天之媚选择自爆。
这时，孟凡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天道的计划。
从孟凡开始崛起，天道在时间长河之中看到了孟凡的影子，推断出他将来可能会成为天道的敌人那一刻开始，天道就在寻找孟凡的弱点，这是一步很可怕的棋，终于，天道找到了天之媚，并通过法则轨迹确认天之媚就是若水依，于是天道开始有意的封印天之媚的一些记忆，并准备在孟凡渡劫之时让天之媚恢复记忆，干扰孟凡。
这其实并不算很高明的一招儿。
虽然如今神王宇宙的许多史书上都记载，在孟凡很年轻的时候，就被天道视为“宿命之敌”，可实际上，并非如此，亲身经历了那个时代的人都知道，天道真正注意到孟凡是在很晚的时候，而且天道防备的人，不止孟凡一个，还有其他许多人，都被天道算计，孟凡最后能够吞噬天道，改变历史，与他的命运毫无关系，他的命运，是没有轨迹的，完全是由他自己决定的，从若水依死后开始，一直如此，没有任何人，能够摆布孟凡。
若水依死后，一切都寂静了。
但寂静，只持续了短短的几个呼吸。
她便苏醒了。
苏醒之后，若水依才知道，这并非短短的几个呼吸。
而是几十亿年！那短短的几个户型，也不是寂静。
而是若水依死亡之后，到重新醒来中间恢复意识的间隔。
这里，就是一切的答案。
某一个时刻。
若水依忽然醒来。
在一座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她还记得一切，包括最后孟凡引来天劫的景象。
醒来之后，若水依看到了一个男人。
她站在男人的手心之中，看着男人温和的笑容，还有脸颊上的几滴泪水……不，是血水。
从男人的双眼流淌下来。
若水依不禁惊呼，因为男人，就是孟凡。
她不断的惊呼，男人却无法听到她的声音，原来是她无法发出声音。
她被男人放到了一个女子的腹中。
然后，男人温情的看着她，转身离去。
她再次重生了。
变成了一个胎儿。
降临在世上。
经历了胎中之迷的她，仍然无法逃脱记忆迷失的困境，重生之后，她依然忘记了绝大多数的事情。
可强大的天赋、秉性，让她拥有了生而知之的能力。
出生几年之后，她的父亲为她取名，薛暮春。
第三千九百九十八章 泪水
“我所拥有的那些天赋，是你给的。”
当刀斋给孟凡看了一切，她也重新经历了这一切，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流出，她握着孟凡的手，将孟凡的食指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在这里，关于武道的一些秘密，关于法则的流转，关于不朽。
在你帮我重生之时，你的一些烙印和念头，都留在了我的神魂之中，那些烙印和念头，还有我过去‘两世’所经历的一切，都会在我遇到瓶颈和困境的时候帮助我，让我轻易的度过难关。
所以我的一生，非常顺畅。
我从未遇到过武道上的瓶颈，也从未遇到过所谓的桎梏。
每当我稍有迷茫，神魂当中就会有一些东西苏醒，让我撕破云雾，看见青天。
所以在我成就神王之后，我开始产生疑惑。
我和所有人都不同。
我比所有人都更早踏入武道，更早成就神王，几乎所有武道法门在我眼里都如清水一般透彻，似乎一切，都早已安排好。
这让我很疑惑，我也开始觉得自己不凡，可我为什么不凡？
当我看到一些生灵，崇拜某些神明，敬畏某些神明，还要献祭，我会觉得可笑，因为那些所谓的神明，其实也就是一些强大的武者，有的人，比我还要弱小。
可当我疑惑的时候，我就会觉得，是不是，我的头顶，也有一个神明？
如果有，那么神明，在何处？
神明只能存在于三个地方。
时间里，空间里，和心灵中。
于是我闭关，向内问心。
我没有找到神明。
神明不在我的心里。
于是我开始阅读各种书籍，翻看历史。
神明不在历史中，也不再时间里。
最后，我选择游荡世界。
走遍世界的每一处，每一个角落，去寻找我一直渴望见到的神明。
虽然我对一切凌驾在我头上的存在都感到厌恶和憎恨，但我却很难厌恶那个神明，因为那个神明如果真的存在，他，一定很爱我。
之后的一切，你知道了。
我走了很远。
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人，杀了早就该死的人。
灭门的仇恨，让我忘了寻找神明，我认为，神明是不存在的。
某一天，在烈焰之中，我遇见了你。
之后，又在一场恶战当中，再次遇见了你。
当我离开故乡，踏入八王宇宙，又在街头，再次遇见了你。
我知道，孟凡，你现在一定以为，那是我们上一次相遇。
但事实并非如此。
在那之后，我又遇见你很多次。
但那之后的相遇，你却并不是以别人的面目出现的，而是以你自己的面目出现的。
八王宇宙街头之后，你我再次相遇，是在意义世界，冰钟园内，你出手，救了我。
然后，在翰皇宇宙的一片森林中。
在洛天宇宙的荒漠里。
在许多地方。
我都见到了你。
每次都是你，但每次，都有所不同。
渐渐的，我想起来了。
我一直在寻找的神明，就是你。
渐渐的，我想起来了。
在那座遥远的宇宙，我的故乡，我和你经历的许多事。
你就是我的神。
唯一的神。
照顾着我的一切，为我披荆斩棘，铺平道路，竭尽全力，复活了我。
可有一件事，却一直索饶在我的心底。
那就是你把我从混沌之中抓出，重生我的那一日，你双眼流出的血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所以当我恢复记忆之后，虽然往往要隔几万年才能再次和你相见，但每次相见，我都会问你这个问题。
你给不出答案，每次，你都告诉我，不是现在的你复活的我。
是更以后的你。
对于未来的事情，你也不清楚。
在我离开意义世界的最后几年，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你希望我离开，因为意义世界太危险。
我也希望离开，因为我要等三十五亿年，直到你来到意义世界，我就归来，再次站在你的身旁，将你奉若神明。
那一次，我又问了你同样的问题。
你也给了我同样的回答——不是现在的你。
你说，也许是之后，很多年之后，某一天，你拥有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可以真正复活一个死去的人，你复活了我，也许是因为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所以，才会双眼流出血水。
你当时笑的很淡然。
我却很难接受。
我发誓，当我在你身边的那一天，我绝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直到我保护不了你为止。”
若水依笑着，但眼中的泪水还在。
孟凡面无表情。
可不知不觉。
他已经满脸泪水。
他不自觉的伸出手捧起了若水依的头。
然后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若水依的额头上。
镇防厅内，有轻轻的抽泣。
一旁。
坐在椅子上的易厚生，缓缓闭上了眼睛，长呼出一口气，他昂起头，睁开眼，看着天花板，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原来如此。”
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人听得很不舒服。
孟凡扭头看向一旁。
一个老者，静静的站立在一侧，身高超过三丈，极为纤细修长，胡子搭在了胸口。
老者的表情很冷漠。
孟凡认识老者。
他，便是至极弯刃的人形。
“你与我说过这些事，可我一直不敢相信。”
至极弯刃对着刀斋开口。
“可是，当我苏醒，站在神王宇宙的那一刻，看着这个年轻人，却总觉得，他似乎就是你口中的人。”
刀斋也看向至极弯刃，笑的梨花带雨：“我离开之时，你是第二阶梯，在意义之体沉浸这么多年，没有想到会踏入第三阶梯，一直被封印着，我以为你还停留在过去。”
“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在睡梦之中踏入第三阶梯。”
至极弯刃平静道。
“这些年，我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你答应过我，会归来，会找我，我就等着那一刻苏醒。”
刀斋笑了笑。
她站起身。
至极弯刃：“现在么？”
刀斋点首：“现在。”
至极弯刃立刻化为一把巨大的弯刀，落在刀斋手中。
刀斋温情的看着孟凡：“可能会很痛。”
易厚生：“你要做什么？”
刀斋侧头看着易厚生：“必然会发生的事，你要阻拦么？”
易厚生沉默。
刀斋缓缓举起至极弯刃。
一刀，劈向孟凡！
第三千九百九十九章 魂魄
虚无之中。
一艘方舟缓缓飘过。
一具肉身悬着。
方舟停下，从方舟内走出了几个人，穿着法则加持的铠甲，将肉身拖入方舟之中的甲板上。
“这是，巨魔族？”
大副看着大约四丈的肉身，皱起眉头：“怎么会飘荡在虚无之中？”
另一尊神王走来，蹲下身子，伸手摸了摸肉身的脖颈处，看向身旁几人，轻声道：“还有呼吸，只是受到了重创，昏睡过去了。”
“可他身上没有伤痕。”
大副抬起昏睡之人的手臂看了看，忽然双目圆睁：“不朽！”
此话一出，周围几人都满脸愕然。
“应该是意义世界的道主。”
大副沉重起来。
“但是道主怎么会昏睡在这虚无之中，什么力量，能够打晕不朽？
马上通知船长。”
“哪里……”忽然，肉身发出声音。
一些船员本能的后退，他们对于不朽的忌惮溢于言表。
只有身为十劫神王的大副很淡定，看着肉身睁开眼睛，眼白里全都是血丝，他严肃道：“靠近九大至尊宇宙的虚无地带，我们是傲莱宇宙商会的朝贡船，请问阁下是？”
“黑兆宇。”
黑兆宇说着，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他的身躯比周围的人高大了太多，抬起头，就已经触及到了天花板，只能轻轻歪着：“除了我，你们还找到了什么？”
大副摇头：“什么都没有，这片虚无之中，只有阁下。”
黑兆宇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又揉了揉脖子，他显得很疲惫，忽然间，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腕，目光一点点变得骇然。
大副眯起眼睛，有些好奇，微微扭过头，也看向黑兆宇的手腕。
黑兆宇的手腕，青色经络的位置，出现了一些黑色，而且这些黑色，似乎是在皮肉之下，在缓缓的蠕动，看起来颇为诡异。
黑兆宇愣了片刻，猛然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自己的左手手腕，噗！左手手臂被他捏碎，几根指头飞了出去。
这一幕，让一众船员看的都是浑身发抖。
手臂化为血水之后，黑兆宇伸手将全部血水困在一团精神世界当中，然后精神世界迅速浓缩，化为了一个渺小的节点，变成了一颗珠子，被黑兆宇握在手中。
“此处距离八王宇宙有多远？”
黑兆宇立刻问道。
大副连忙回答：“坐标直线距离，巅峰生灵四万年脚程，最近空间阶梯在两百年脚程之外。”
黑兆宇没有说话，弯着腰走出朝贡船，踏入虚无，立刻消失不见。
…………………………孟凡现身于一座巨大的神殿之内。
神殿全部由某种黑石头组成，表面光滑，乍看上去，会以为是黑钻，实则不然，是某种孟凡并不认识的物质。
神殿的两侧墙壁之上雕刻着许多走兽，这些走兽姿势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是共通的，就是每一只走兽都抬起了一条腿，或者一只手，擎着一盏灯，灯里燃烧着紫色的火焰。
另一端的尽头，是五座神像。
“去看看。”
一旁，刀斋说道。
孟凡一步步向着神像走去。
五座神像，分别是五个人形，这五个人，孟凡看到之后，不由得一怔，他们相貌身形，与孟凡几乎一般无二，面无表情，看着前方。
“这座神殿，是一座用精神打造的世界，并不存在于可及世界当中。”
刀斋来到孟凡的身边，轻声说道。
“你要知道两个概念，一个是可及世界，一个，是不可及世界。
可及世界指的是众生可以抵达的地方，可以触及到的世界，或者，可以看到的世界，都算是可及世界，比如八王宇宙，比如虚无，比如意义世界，这些，都算是可及世界。
但实际上，可及世界只是肉眼可见的世界而已，如果将所有已知和未知的世界都理解为一座巨大的冰山，那么可及世界就是水面之上显露出来的冰山一角，真正的冰山，在海平面之下，肉眼不能看到的地方，比水面之上的冰山大了不知道多少倍，那就是不可及世界。
没有什么人能看到不可及世界，但不可及世界就是存在，而且占比已知和未知世界的九成以上，甚至有可能，是九成九以上。
不可及世界包括三个主要的组成部分。”
刀斋走到孟凡的面前，伸出一根指头：“消逝的时间，是最大的组成部分。
众生往往认为，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但其实并不然，过去，现在，未来，在很多时候是并存的，已经过去的和已经消逝的时间、事物、记忆，仍然存在，但它们存在于众生无法触及到的地方，这就是不可及。”
刀斋又伸出第二根指头：“精神世界，是第二大组成部分，也是最不可控的组成部分。
哪怕一只弱小的生灵，只要他们有智慧，有思维，能想象，就可以在自己的脑海当中缔造出各种千奇百怪的东西，众生往往认为，幻想出来的东西，都是假的，但哪怕是幻想出来的东西，只要其被想象出来了，就是真实存在的，是以现实的方式存在，还是以意识的方式存在，并没有任何不同，一个人凭借自己的想象，缔造了一个故事，告诉别人，别人将这个故事写成书，书籍流传到后世有很多人阅读，甚至有人编排成剧集，这个幻想出来的东西，就成了现实。
现实与虚无之间本身是没有界限的。”
刀斋最后伸出第三根指头：“第三大组成部分，是最玄的，指的是一切不可触摸，不可遇见，不可知晓的存在，这种存在，大部分是精神世界的碎片，一些人的某个念头诞生之后又流逝了，就存在于不可及的世界之中，比如你脑海中诞生了某个念头，随后就忘记了，但只要是存在过的东西就必然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就留在了不可及世界中。
而除了精神世界和各种念头的碎片以外，不可及世界里，还有另一种东西存在。
魂魄。”
第四千章 执子之人
“一枚念头，都会在不可及世界留下痕迹，一个人的魂魄，更是如此。”
刀斋轻声说道。
“在许多神话传说之中，都提到了阴间，阴间是确实存在的，许多强大的神王都曾尝试过缔造阴间，比如神王宇宙的天帝，他不仅想要掌握天，还想要掌握地狱，所以他利用命运长河缔造了一个虚假的地狱，将众生死后的神魂都束缚在其中，如果天帝最后成功了，他战胜了你，而非你战胜了他，那么天帝将会缔造一个与今日完全不同的神王宇宙。
在那个神王宇宙当中，会有天帝领导的天庭，会有众生生活的人间，会有死去魂魄聚集的地狱，魂魄有机会重生却会遭遇胎中之迷，周而复始，这就是轮回，为天道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
但其实这些都是错的。
阴间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不可及世界中。
而在不可及世界和可及世界之间，有一道巨大的鸿沟，这道鸿沟阻挡着两个世界的往来，这道鸿沟，在过去，从没有任何人知道，直到第一个踏入虚神境界，成为中不朽的人，为这个鸿沟取了一个名字。
真空。”
听到这里，孟凡终于明悟，道：“粉碎真空，见神不坏。”
“对。”
刀斋点头。
“小不朽五个阶梯，说白了，就是肉体的不断蜕变，而中不朽的五个阶梯，则完全不同，第一个阶梯，就是粉碎真空，这个状态，就如同一条游鱼，可以一跃跳出水面，看到苍穹，那所谓的苍穹，就是真空之后的不可及世界，但只有一刹那。
小不朽是肉身踏入不朽，肉身不朽，不受法则影响，就是肉身打破了一切规则，按照一些神话中的说法，也就是肉身成圣。
可肉身成圣，远远不够。
强大的肉身为神魂提供了坚固的居所，神魂可以无限制的成长，第一步，就是跃出水面，神魂不朽，看破法则，常规世界无法遏制，就拥有了窥探到不可及世界的能力，在那个世界中，一切法则都消失了，过去、现在甚至未来的一切都沉淀在那座世界里，从某种意义上讲，那座世界，才是真实世界，那座世界里的神明，才是真正的神明。
如果能踏入中不朽第二阶梯，也就到了见神不坏的境界，换句话说，就不是短暂的跃出水面，而是可以飞到水面之上，可以长时间的游荡在不可及世界里，我说过了，不可及世界当中有许多消失的东西，包括那些死去之人的神魂，一旦活人的神魂可以进入不可及世界当中，那么……”“神魂不死。”
孟凡道。
刀斋点了点下巴：“神魂踏入不可及世界，永垂不朽，这就是见神不坏的意思。
不可及世界里的一切并不是虚假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一些强大的不朽，可以在那座世界里一直生存下去，最终寂灭，也很难干预到不可及世界。
见神不坏，永垂不朽。
中不朽第三阶梯，是万物法常。
这个境界，其实很难形容，至少以我现在的能力，虽然我已经竭尽全力的去理解，却仍然很难形容。
总而言之，在这个境界，不仅可以踏入不可及世界，还可以随意的穿梭于不可及世界和可及世界之间，我对于这个境界的理解，就是一个人，可以站在可及世界窥探到不可及世界的一切，也可以在不可及世界反过来窥探到可及世界的一切，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观看一切已知与未知，窥探一切过去、现在、未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一切都有轨迹可循，绝不会迷茫失措。
这就是万物法常。
至于更高的，万物法无常，和中不朽巅峰，颠覆已知，是什么意思，我便不清楚了。
你和我现在站着的这座神殿，没有名字，所以叫无名殿，这座神殿，凌驾在真空之上，位于不可及和可及世界之间，相当于一座桥梁，而能够缔造这种存在的人，必然是，万物法常的境界。
只有这座神殿的缔造者，可以操控这座神殿，而我，更像是一个守护者，负责看守这座神殿，要打开这座神殿，对于我来说是很难的，必须借助外力，至极弯刃作为我的本命道器，就是我最重要的外力。”
刀斋说着，伸出手，指向一座神像。
“试试吧。”
孟凡一愣。
刀斋继续道：“将手放上去。”
孟凡伸出手，放在了一座神像之上。
这一放。
立刻，神像就释放出了淡淡的光泽。
神像内，有奇经八脉，四肢百骸，各种血液流淌，甚至有了呼吸！孟凡一眼便看出了什么。
这座神像，并不是普通的石像，而是一具，小不朽第一阶梯的躯壳！而且，这具躯壳，和孟凡的肉身，几乎完全一样，在丹田位置，还有一座巨大的本源宇宙！孟凡明白了。
“缔造这座神殿的，是我？”
孟凡道。
刀斋点首：“对的。”
孟凡立刻伸出手，去触摸第二座神像。
这座神像也闪烁起来。
刀斋：“这是一具小不朽第二阶梯的躯壳。”
孟凡随即将手放在了第三尊神像上。
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孟凡立刻瞬间感悟到了什么。
“台阶，要一步一步走。”
刀斋道。
“这座神殿，是你自己留下来的，你需要的一切，这座神殿里都有，除了五具小不朽五个阶梯的躯壳以外，还有关于不朽的各种肉身功法，武道手段，在这里，你能够领悟到肉身成圣的奥秘，同时，还有意义世界的一些秘密，以及各种知识，当然，这些不是一口气开启的，你想要掌握这些，也需要时间，需要一步步的走。
孟凡，一直以来，你所走的路，都没有人能够掌控，你的命运，一直都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
到今天，也是如此。
你的命运，仍然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没有任何人能够改变。”
刀斋双手握住了孟凡的双手。
“而且，以后，你还有我，永远有我。”
第四千零一章 五步
五座神像，是巨大的财富，每一座神像都对应着小不朽某一阶梯的肉身，其中除了经过千锤百炼的不朽物质，还有各种武道法门，各种法则，各种烙印，各种精神经验。
“五具肉身，分别是五座化身，经由一枚神魂念头，聚敛天地元气化为的身躯，肉身独立，但神魂是受到控制的。”
刀斋开始讲解起来。
“之后，这五具肉身开始自行修炼，一步步成就神王，又一步步踏入巅峰，最后打破桎梏，成就不朽，第一具成就不朽的肉身，又经过不断的吞噬不朽物质和自我炼化，经由漫长岁月，踏入第五阶梯，第二具肉身，是第四阶梯，第三具，第三阶梯。
当他们达到了相应的境界，他们脑内的神魂念头就被抽走，变成纯粹的肉身不朽的躯壳。”
刀斋几句话，说的很轻松。
但孟凡，却能深刻的感受到这其后的不容易。
孟凡为了踏入小不朽第一阶梯，耗费了多大的力量？
踏入之后，又过了这么久，孟凡虽然炼化了不少第四等的不朽结晶，可也只是进一步巩固肉身而已，距离真正的小不朽第二阶梯，还很遥远，甚至连一点门径都没有窥探到。
什么样的力量，耗费了多少年的时间，用了多少资源，又经历过多少失败，才能缔造出五具小不朽的肉身躯壳，而且，还有一尊小不朽第五阶梯！“将来有一日，你将踏入万物法常的境界，这就是你依靠万物法常的可怕手段，自行缔造出来的世界，至于其中玄妙和艰难，我也不懂。”
刀斋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这座无名殿是属于你的，如何运用，全在于你自己。”
刀斋身形没入黑暗，消失不见。
孟凡看着五座神像，思量片刻，他很难看出这些神像还有这座无名殿的玄奥，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不再苦思冥想。
这座无名殿若真是他自己打造出来的，那么一切答案，都在他心里。
他的身躯，立刻化为一道虹光，猛然灌注到了第一尊神像的体内。
神像本来是动弹的，有经络，有气血，有皮肉，一切都有，眼睛也是睁开的，但是双眼无神，没有任何气息，脑海空空，就是傀儡，当孟凡灌注到其中，神像的双眼，立刻释放出明亮的神采！此刻，孟凡与这座小不朽第一阶梯的神像，融为一体。
“孟凡。”
一个声音，在孟凡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只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幽然。
“这是我留在肉身内的一些记忆痕迹，当你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你正是小不朽第一阶梯，刚刚与姐姐重逢。
我知道，一切都已注定的感觉并不好，被人左右命运的感觉也不好，即使左右你命运的人，是我，也就是你自己。
所以，我给你两个保证，第一个保证，我只会告诉你，你应该知道的事情，其他的事情，还由你自己摸索。
第二个保证，更重要。
过去是不可改变的。
但还未发生的未来，是可以改变的。
这世上并不存在注定这么一说，这一刻，你按照我曾经走过的路径，踩着我的脚印，继续前行，但也许下一刻，某一件事，就彻底改变了你的未来。
比如说，你现在融合的这座神像，并不是由我创造的，我只是一个保管者，在我的身上，同样的事情也发生过，我也融合并吞噬了五座神像，然后在某个时刻，我又重新缔造了五座神像。
。
我们进入正题。
这些神像都是肉身神像，按照我对于不朽的理解，这些都是肉身成圣，每一座神像，都是由我的一滴精血，一枚念头构成种子，化为生灵，然后重新开始修炼的，在修炼的过程中，神像仍然没有脱离我的掌控，这才能保证日后你与神像融合的顺利。
当你融合炼化了一座神像，就可以获取这座神像几乎全部的力量，不过，只是肉身力量，虽然我尽力的留下了一些记忆种子，但为了不干预你的决定和未来，我留下的内容其实并不多，只不过是一些武道的关节，一些知识，一些秘密而已，因为你并不认同拔苗助长，在你心中，不经由自己双脚走出的路，并不踏实。
小不朽境界，修炼的就是肉身，与神魂的关系并不大，只不过是肉身强大了，神魂也会得到巨大的益处，就如一个凡人，身强力壮，精神也就旺盛，身体羸弱，精神也就萎靡，同样的道理，所以一些人会生出，踏入不朽，不仅是修炼肉身，也是修炼精神的错觉。
因为小不朽就是修炼的肉身，所以你要明白自己接下来，一直到踏入中不朽之前的路，应该怎么走，我留下了一些武道法门，也是返璞归真的肉身法门，就是用来锤炼肉身的。”
当这些话听完，孟凡闭上了眼睛。
他盘膝坐下，开始让自己与这具肉身融合。
融合的速度，非常快。
不仅是因为，这具肉身就是孟凡的气血念头缔造的，血脉相通，还因为，这具肉身，本身只是小不朽第一阶梯。
随着肉身的不断融合，肉身当中的一些烙印，也融入到了孟凡的脑海之中，首先，他是看到了一些没有消除干净的记忆碎片，也就是这具肉身的修炼过程。
孟凡看到，这具肉身诞生于大约六亿年前，经过两千年踏入神王，又经过四万年成为巅峰神王，之后，开始闭关，在某处大量的炼化不朽结晶，前后经过了大约九千万年的时间，踏入了小不朽第一阶梯。
因为一切都是计划好的，所以这具肉身的修行并没有走任何弯路，每一步都走的很稳，而且自由，就在习练一种肉身武道，这种武道名为“血昆仑”，是一种让孟凡看到，都觉得十分可怕的肉身武道，这种武道经过无数次的拆分，分裂成无数个小部分，这具肉身最弱小的时候，就开始修炼其中最简单的一些部分，连皮毛都算不上，成就神王之后，才开始修炼一些相对重要的部分，然后在巅峰神王境界，开始修炼血昆仑的核心部分。
第四千零二章 透彻
总的来说，血昆仑是一种很凶悍，很嗜血的肉身法门，这种法门与孟凡过去修行的任何一种法门都完全不同，其嗜血凶悍程度甚至超过了冠军侯所奉行的杀道，而且，这种法门与杀道很多地方还很相似，可以想象，是借助冠军侯的杀道提炼出来的。
简单的理解，血昆仑就是一种“吞噬法门”。
在任何地方，任何武道当中，吞噬法门，虽然不是正道，却并不罕见，比如荒兽族，就有许多修炼吞噬法门。
吞噬法门的创造理念，基本上就是食物链。
修炼吞噬法门的目的，是为了站在食物链的顶端。
任何一种吞噬法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都是秉承着这种念头。
自古以来，人道就有一句话，食草者，善走而愚。
天地之间有灵气，灵气被遍地的灵草吸收，而后一些食草的生灵吃下了这些灵草，灵气就经过灵草的提炼，又聚集在食草者的体内，食草者就有了智慧。
同样的道理，这些食草者经过新陈代谢，或者自行修炼，将体内的这些灵气进一步的提纯，然后食肉者吃掉食草者，就又获得了更浩瀚，更精纯的灵气。
这就是食物链。
所以曾经很多年都站在食物链顶端的荒兽一族，大量都修炼吞噬法门，尤其是貔貅饕餮之类的。
血昆仑基本上就是这样的武道法门，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而吞噬法门，简单粗暴，却也有巨大的问题。
邪性杀气太重，常年修炼吞噬法门，会产生心魔，而且肉身负担也会太大，因为吞噬下去的不仅仅是各种能量，还有杂质，念头，冤魂，刚烈之气，阴寒之气等等，十分杂乱。
过去许多修道之人，每一段时间，都会辟谷，什么都不吃，是为了排除体内多余的东西，杂质，脏东西，毒物，平常吃东西，都是清汤寡水，十分简单，能不吃就不吃。
踏入神王境界之后，基本上就只食气了，吞噬灵气，所以任何世界，能养育的神王数量都必然有一个上限，因为元气能供养的神王是有数的。
可吞噬法门，不仅吃元气，还什么都吃，这其实和许多修道的理念背道而驰，好处很明显，就是源源不断的能量和力量，凶悍的爆发力，而坏处就是吃下去的东西经年累月的累积，会形成肉身和神魂负担，心魔也会越来越重。
在很古老的时代，神王宇宙荒兽一族当中，最强大的，不是麒麟、饕餮这些，而是另一种名为貔貅的荒兽，这种荒兽吞噬万物，和饕餮很像，但还有一点不同，就是这种荒兽为了不让力量外泄，就不进行新陈代谢，而是将一切都积攒在体内，力量当然是很狂暴的，以至于人道世界将貔貅视为瑞兽，认为其“只吃不拉”，是进财的象征，却不知，貔貅其实是贪婪的象征，吃进肚子里的，就绝不会放出来，贪得无厌，月盈则亏。
哪怕是一个凡人，只吃能吃的东西，玩命的吃，也会变得臃肿肥胖，出现各种病症。
这就导致貔貅的平均寿命越来越短，而且大量走火入魔，后来，貔貅一族就开始没落，直到重新改变历代传承的法门，才开始一点点的恢复过来。
所以吞噬法门，并不算稀奇，也不算难得。
而是到处可见的。
吞噬法门当中，最重要的不是吞噬，而是吞噬之后的利用和消化。
许多东西，吞下去是没用的，也是无法消化的。
所以吞噬法门的关节在于能够将吞噬下去的东西，都化为自身可以用的力量，全都有用，全都能消化，不会出现任何负担。
血昆仑，就是这样一个法门。
而孟凡在了解了血昆仑的要点之后，才发现，这种法门，能够修炼的人并不多，是有许多前提的。
首先，这是一种天字级的法门，也就是说，哪怕是不朽，也很难轻易修炼，只有缔造出这种法门的人才可以轻易修炼，而缔造这种法门的，就是孟凡。
其次，血昆仑用一种方法，解决了对能量的利用和消化问题。
磨盘。
血昆仑将本源宇宙，化为一座巨大的磨盘，任何被吞噬下去的东西，无法利用和吸收的，立刻就投入到本源宇宙当中，本源宇宙是孟凡身上的一个脏器，但同时，本源宇宙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世界，非常巨大，而且其中有无数的生灵，现在孟凡的本源宇宙，已经很多年没有管理过，完全是任由其发展，已经达到了顶峰，拥有一百万神王，孟凡吞噬下去的任何东西，只要投入其中，都可以被本源宇宙利用上，消化掉。
就算消化不掉，也不会成为负担，那些无法消化的东西将会成为本源宇宙内的一部分，进入到生态系统当中，然后在大地、海洋、天空和众生的体内不断的循环，不断的转化。
这就是血昆仑的第二个关节，无限循环。
通过这两个关节，孟凡改变本源宇宙的构造，就可以利用血昆仑的方法，不断吞噬万物，用这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强化自身，再经由本源宇宙打碎那些不可消化的部分，提纯掉体内的杂质，周而复始。
强大的肉身，就相当于一座高耸的山峰。
但这座山峰，是依靠无穷的吞噬累积起来的。
这就是血昆仑三个字的意思。
四个时辰后。
孟凡完全融合了第一座神像，他的肉身，进一步稳固，变得更加强大，隐隐约约，他的肉身强度，已经完全超越了小不朽第一阶梯，无限接近小不朽第二阶梯！而孟凡，也完全掌握了血昆仑这种武道法门。
在掌握血昆仑法门之后，孟凡立刻运转本源宇宙，顿时就将体内的一些杂质提炼出去，投入到本源宇宙当中，这些杂质，其实并不多，和孟凡肉身质量相比，连万分之一都没有，但就算是万分之一，也在本源宇宙里化为了一座高山，而且孟凡也有了一种透彻的感觉。
第四千零三章 本源宇宙
炼化掉第一座神像之后，孟凡就已经将血昆仑掌握到了大成，随即他坐在了第二座神像前，伸出手去触摸，第二座神像立刻显露出了一些光影，不过比第一座要淡的多，显然以孟凡目前的境界，想要真正开启第二座神像，还有一些困难。
但是，因为炼化了一座神像，又掌握了血昆仑法，孟凡仍然从第二座神像里听到了一些声音。
“以你现在的能力与境界，想要炼化第二座神像，并不是不可能，不过需要消耗一些时间，我现在，告诉你一种新的法门——尸解。
这种法门，与许多武道当中流传的尸解之法本质上并没有区别，但方向却完全不同，大部分武道当中的尸解之术，是为了夺舍重生，神魂长寿，而肉身衰老，于是在肉身将死之前，寻得一处新的肉身，分解自己的肉体，释放神魂，夺取新的肉身而延续寿命。
但我现在要告诉你的，是反向尸解，在这种法门当中，真正重要的是不朽肉身，你想要融合这具肉身的可能性大约有九成，但是需要消耗数百万年的时间，依靠我的这种尸解法门，你可以在三年之内，完成融合。
按照吞噬法门的结构体系，草汲取天地灵气并提纯，羊吃草，再一步提纯，然后狼吃羊，又一次提纯，不断的吞噬，不断的提纯。
修炼不朽，与这个过程非常相似，就是不断的吞噬炼化不朽结晶，直到自己整个身体都不朽化，将不朽结晶当中不需要的部分抛弃，只留存精华，这就是最大的提纯，而你现在面对的这第二座神像，其本身，吞噬炼化的不朽结晶数量，是非常惊人的。
我没有具体的统计过，但这具肉身，应该炼化了超过八十万颗第五等不朽结晶，和超过十万颗第四等不朽结晶，而且还曾强行炼化过五颗第三等不朽结晶，这些不朽结晶已经完全被打碎成颗粒，与肉体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按照正常道理，你想要融合这具肉体，几乎没有可能，不朽肉身严丝合缝，可以被切割，却不可能被分解，但我故意在这具肉体里留下了一些关节、锁扣，如同魔方，如同七巧锁，只要有方法，就可以一点点的分解，然后一点点的炼化。
尸解之术，是要配合这个过程的。”
这些声音，每一个音节，里面都蕴藏着一些重要的信息，包括肉身的关节所在，和尸解之术。
这套尸解之术，孟凡看到之后，不由得有些发冷，虽然其原理，和大部分的尸解之术没有区别，但是又有巨大的不同。
首先，要修炼这套尸解之术，需要一个前提。
就是血昆仑。
血昆仑，是以本源宇宙为磨盘。
而尸解之术，是以本源宇宙，为屠宰刀。
其原理一样，都是依靠本源宇宙和孟凡自身的强大力量，去强行肢解、消化一些东西。
另一点不同就是，正常的尸解之术，都是针对自己，而这套尸解之术则不然，是去摧毁其他的肉身。
威力，大的多，但可怕的不是威力，而是精准凌厉。
这套尸解之术由十几种孟凡独创的天字级法门组成，其中最核心的，是阴阳切割，还有大五行和大造化，施展出来，力求做到精准无误，直接攻击要害关节，庖丁解牛一般的“拆卸”敌人，但同时，又能做到让敌人所受的损伤最小，这就很可怕了。
孟凡在脑海中演练了一下，便得出结果，依靠这套尸解之术，可以直接将一个凡人的四肢、皮肉、甚至内脏都立刻切割出来，而这个凡人，仍然能存活一段时间，这就很可怕了，因为凡人的生命力，是很脆弱的。
但孟凡现在想要完全掌握尸解之术，是非常难的。
因为有一个症结，那就是尸解之术是依靠法则施展出来的力量，而法则力量，对于不朽的影响，被削弱了很多，孟凡现在与不朽交手，法则力量只能作为辅助，比如移动，比如自我疗伤，比如抵挡之类的，真正能有效对不朽发动进攻的法则手段只有一个，就是命运之意，而命运之意，是神王宇宙最强大的法则，四千多种大道真意凝聚而成。
尸解之术本身是法则武道，却可以对不朽产生强大的伤害，原因是，尸解之术的法则，和孟凡现在使用的法则不一样。
孟凡需要将体内现有的法则，进一步的锤炼、提升、不朽化。
这让孟凡颇有些震惊。
在踏入不朽之后，如果不是因为命运之意的存在，法则对于孟凡来说几乎已经成了鸡肋，真正对战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的，可是，现在，又一条新的思路摆在了孟凡的面前——法则是可以不朽化的！肉身能够达到不朽，法则也能。
在过去，孟凡认为这是一个悖论，但现在，孟凡才明白，这并不是悖论。
过去，孟凡认为，不朽物质是在强大的法则碾压之下诞生的，法则相当于母体，而不朽物质相当于是孩子，那么孩子，怎么可能反过去提升法则呢？
这也造成了孟凡心底的一个疑问，那就是，除了第五等不朽结晶以外，更强大的不朽结晶，是如何产生的？
第二座神像里的记忆告诉孟凡，意义世界，并不是没有法则，意义世界也有法则，但是很强大，而且和孟凡所知的法则，完全不同。
另外，在意义世界当中，还有许多原理类似法则的力量，也可以缔造不朽结晶，除了失落熔炉，长古之火和意义之体，都拥有这个能力。
如果，孟凡能够将自身的法则进一步强化，他自己，就可以拥有缔造不朽结晶的能力！换句话说。
他可以把自己变成一座失落熔炉。
而这座熔炉的燃点，最炽热的地方，还是孟凡的本源宇宙。
曾几何时，本院宇宙在孟凡看来，也成了一个鸡肋。
但血昆仑，尸解之术，还有强化法则的手段，其核心，都是本源宇宙。
孟凡现在要做的，就是去不断的强化本源宇宙。
第四千零四章 宇宙本源
当孟凡想明白了这里面的逻辑。
无名殿的某个角落，一座深渊隧道，忽然展开。
孟凡看了一眼，并没有犹豫，直接走入了隧道当中。
隧道并不长，似乎扭曲了空间，很快，孟凡来到了隧道的出口，并看到了一片完全虚无的世界。
这座世界，和宇宙外面的虚无，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是，宇宙外面的虚无，说是虚无，但其实仍然能感受到一些法则的力量，尤其是引力，宇宙之间的引力是互相拉扯的，如果没有引力的互相拉扯，一些宇宙就会变成孤立的，不受控制的，可能会持续的膨胀，或者持续的坍缩，直到毁灭。
所以孟凡在前往意义世界的路上，确实在一些情况下，踏入过彻底的虚无，没有任何引力的干扰，但往往会遇到一些宇宙残骸，或者能够推演到，曾经有宇宙存在。
这里的虚无，就是彻底的虚无，没有任何引力的波动。
在这片虚无中，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的概念。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飘来了一些尘埃，这些尘埃飘荡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几乎打破了世俗世界已知的最快速度，但是渐渐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彻底停止。
停止之后，这些尘埃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因为一些巧合，而碰撞凝聚在一起，并形成了一种物质实体，紧接着，又经过了许多年时间的酝酿，自我成长，开始诞生出一些非常基本的法则，也就是引力。
万有引力，只要有物质存在，就一定会有引力，所以时间与空间，是两大基本法则，而往往在时间和空间这两种法则诞生之后，会诞生的第三种法则，就是引力。
随着引力的变化，这些物质开始拉扯周围的尘埃，并变得越来越巨大。
因为物质的存在，时间也就存在了，每一个呼吸，这片世界都度过了上千万年，大约几亿年之后，被引力拉扯聚集起来的物质形成了一座非常巨大的世界，随后，一些其他的法则也开始诞生，而时不时的，可能每隔几百万年，远方还会飘来一些尘埃，都会被这团物质吸收进去。
孟凡才明白，他正在看一座宇宙的诞生。
当这座宇宙，完全成型，更多的法则出现，其中的世界，渐渐呈现多元化。
然后，眼前又忽然归于虚无。
又一片尘埃袭来。
孟凡便盘腿坐下，静静的看着虚无之中，诞生一座又一座新的宇宙，不断观看这个过程。
世间万物，都有一个特点，就是相似和趋同。
比如，世间大部分的生灵，都是“五体”的，也就是头颅和四肢，而四肢上的指头，往往，也都是五个。
正如一片雪花的纹理，其实和法则运转的方式非常相似，几乎一致，自古也有很多人通过静看雪花或者叶片悟道。
世界大同，是真实存在的。
当孟凡吞噬天帝之后，他也发现，整个宇宙的运转规律，和一座大千世界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和一片树叶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古代称“一叶而知秋”，意思是通过微小的事物，感受到世间万物的道理，也是对的。
但孟凡，现在反过来了。
他通过不断观察宇宙的诞生，反过来去感悟自身。
其实，本源宇宙的诞生，和真正宇宙的诞生，是非常像的。
最初，孟凡成就小造物主，同时掌握了多种法则，这些法则弥漫在他的身体里，像一根根支柱一样的支撑着他的肉身，这些法则渐渐在丹田沉淀，不知不觉，就化为了一座大千世界。
大千世界不断成长，之后，孟凡也不断吞噬更多的法则，随着他掌握的法则越多，体内大千世界的法则也就越丰富，而且随着他的肉身越来越强大，体内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巨大，当所有法则都在其中的时候，本源世界，就变成了本源宇宙。
因为构成本源宇宙的法则，和构成神王宇宙的法则是完全一致的，又因为孟凡也是神王宇宙的天帝，本源宇宙内的气机、生灵和方方面面，都和神王宇宙非常接近，所以，本源宇宙和神王宇宙有冥冥之中的感应，互相有些不分彼此，甚至可以说，也可以说，是双胞胎，所以孟凡的本源宇宙，无比强大，比神王宇宙任何一个神王的都要强大无数倍，比意义世界的人，也强大的多。
至少目前，孟凡接触到的意义世界的强者，绝大多数是没有本源宇宙的，就算有，和孟凡的相比，都不值一提，甚至和神王宇宙的天道神王都比不了。
通过一次次的观看，孟凡有所感悟，他体内的本源宇宙，也随着这种感悟，而开始变化。
变化的过程是——“分裂繁殖”。
本源宇宙当中，开始不断的涌出一些大千世界，那都是分裂出来的，每一座大千世界，都保留了四千多种大道真意的一丝力量，是完整的一座“小宇宙”，这些小宇宙顺着孟凡的血液流淌到孟凡身上的每一寸皮肉之中，每一个颗粒内，然后和这些皮肉颗粒融合，渐渐，变得不分彼此，并开始茁壮成长，随后，这些小宇宙又变得巨大，然后再次分裂，继续向外扩散。
足足四十个时辰过去。
本源宇宙，仍然在孟凡的丹田之处，还是孟凡六脏六腑之一。
但孟凡的身体，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首先，还在孟凡丹田处的本源宇宙，只能说，是宇宙核心，而本源宇宙的“孩子们”，则已经分布到了孟凡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包括其他的脏器内，而且已经完成了初步的融合，现在，本源宇宙已经不能算是孟凡体内的一个脏器，而是……孟凡的肉身！但这么说，还是不够准确，因为本源宇宙并没有最终和孟凡的肉身完成融合，这个融合，还需要很漫长的时间。
孟凡开始闭目静坐，促进融合。
而在融合的过程中，一些奇妙的变化，也发生了。
孟凡的肉身，已经是不朽。
本源宇宙与孟凡的肉身开始融合，也就是在和不朽融合。
随着这种融合。
本源宇宙当中的那些法则，也隐隐约约，开始蜕变。
第四千零五章 重生一次
无名殿内，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
整整四十万年之后。
孟凡的肉身与本源宇宙，彻底融合！与此同时！孟凡的神魂，也开始“下沉”，与肉身渐渐的趋于一体。
殷古，黑元奎，这两尊小不朽第二阶梯，都有一个特点，就是他们的肉身和神魂是不分彼此的，实际上据孟凡所知，几乎所有不朽都会在踏入不朽之后开始将神魂与肉身融为一体，这个过程很耗时间，很耗精力，坏处也很多。
当肉身与神魂融为一体，对肉身的伤害，也会直接伤害到神魂。
另外，神魂与肉身融为一体，会导致一个很可怕的结果，就是神魂不够独立，很容易受到肉身状态的影响，方方面面的能力都会有些微的下降。
最重要的是，小不朽境界，肉身和神魂，是很难融合在一起的。
殷古的灵肉一体，其实也不完全，连一成都没有做到。
但许多不朽，还是会这么做，原因就是，肉身不朽，已经是半神，可神魂还不是不朽，话说不朽是不会死的，但这只是常理，按照孟凡的推断，拥有强大神魂的易厚生，应该具备杀死不朽的能力，他的手段，可能就是抹杀神魂。
所以，小不朽将肉身和神魂融为一体，是一种自保的手段。
在过去，孟凡，由三大部分构成，分别是神魂、肉身、本源宇宙，这三大部分，互相之间是完全独立的。
这三大部分当中，肉身是不朽的，本源宇宙和神魂，则仍然停留在十劫神王的状态，相应的，神魂武道和法则，也都仍然是十劫神王的状态，只是因为肉身的强大，间接的使得孟凡的神魂与法则力量都提升了不少，可效果仍然十分有限。
当孟凡的本源宇宙与肉身完全融合，不分彼此，就发生了聚变！孟凡肉身的每一个颗粒当中，都有一部分的本源宇宙，至少有一座大千世界或者一座中千世界，与肉身颗粒完美的成为了一体，如果孟凡内视，就会清晰的看到，他身体里的每一颗颗粒，都完全变了模样。
在过去，孟凡踏入不朽之后，他身体内的每一个颗粒，都好像一个纯粹的球体，完全规整，光华无比，看起来就像是一块经过无数次打磨的石头，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思考这些颗粒。
现在看，这些颗粒还是纯粹的球体，非常规整，但表面却有了淡淡的光泽，紧接着，就会发现，这些颗粒的体积似乎稍微膨胀了两三成，而颗粒里面，则是一座大千世界，或者中千世界。
这些世界，互相之间是独立的，但隐隐约约，又是有联系的。
之所以说是独立的，是因为这些世界内的元气、生灵、空间，都没有任何交集，但又有联系，是因为这些世界，都依靠同一种法则运行，都是母体的“孩子”，所谓的母体，就是本源宇宙。
世界当中，都有一些生灵，一些弱小的世界，只有微生物，或者昆虫，一些较为强大的世界，则有飞禽走兽，但还有一些世界，其中生活着一两尊神王，都是从本源宇宙当中流转出去的。
但这并不是说，本源宇宙消失了，化进了孟凡的四肢百骸之中，本源宇宙还在，而且在经过分裂之后，又自己成长，变得比之前还要巨大，不过本源宇宙的样子也变了。
本源宇宙的表面，出现了一层厚厚的不朽物质，本源宇宙内部，大地、山河、湖海，都经过了不朽物质的锤炼与融合，变得无比强大，而那些组成了本源宇宙和孟凡体内无数世界的法则，也变得比之前，强大了许多倍！不对，不应该用强大了许多倍来形容。
准确的说，是完全变成了另一种形态。
如果说，在过去，法则是虚无缥缈的。
现在，孟凡体内的法则，都是肉眼可见的，如同一根根擎天巨柱，林立在本源宇宙之中，林立在孟凡的每一个脏器，每一根骨骼，每一滴鲜血，每一个颗粒之中！与此同时，孟凡的各种武道烙印，也都纷纷化为有形的符篆，流淌在孟凡的体内。
经过这四十万年的时间，孟凡体内的神王数量，从百万尊，达到了两百万尊，而且，诞生了许多五劫以上的神王！这些神王也会迁移，如同孟凡当年在故乡时候一样，这些神王在踏入五劫之后，会从一座世界，迁徙到另一座世界，就好像孟凡当年从万域踏入了神隐之路。
四十万年的时间，孟凡全力融合，并没有去照顾体内世界，所以体内世界当中的诸多神王，已经形成了新的历史和新的系统，那些生活在颗粒、鲜血世界里的神王，都知道，有一处无比巨大的圣地，那里云集着无数强大的神王，和各种法则核心，他们甚至将那座圣地，称作“诸天之源”，而这个所谓的圣地，就是最原初的，本源宇宙。
但众生，并没有忘记孟凡。
本源宇宙从诞生开始，就只有一种信仰，那就是对孟凡的信仰，到处都林立着孟凡的神像，各种福牌，各种经文，都是向孟凡进行祈祷，孟凡是他们唯一的神。
这就是融合完成之后，孟凡的神魂，开始“下沉”的原因。
因为汲取了神像里的记忆，还掌握了血昆仑和大尸解术，并反复观看宇宙诞生毁灭，孟凡的神魂得到了巨大的感悟，开始茁壮成长，他的肉身与本源宇宙的融合，则为神魂的茁壮成长提供了足够的空间，于是各种念头诞生，降临在诸多世界之中，有的念头，是冥冥之中存在，有的念头，则化为了有形的自然神灵，还有的念头，附着在孟凡的神像之后，变成真实神明，教导众生，开拓世界。
孟凡的神魂，仍然是相对独立的，但是，有大约三成的神魂，完全化为念头，融入到肉身和本源宇宙之中。
这一刻，孟凡身体里似乎有无数个“脑海”，都能各自思考，也能一同思考一件事，孟凡的领悟能力也大幅度的提升，现在，如果孟凡释放出一滴鲜血，那么这滴鲜血，就可以在短短几天之内，重新成长为一个独立的孟凡，仍然受孟凡控制，但也可以自己决定很多事，而且境界不会低，且进步的速度会非常快。
孟凡缓缓睁开双眼。
穿过隧道，来到了第二座神像之前。
他现在，已经有能力尸解第二座神像。
可他现在，体力已经耗尽。
肉身与本源宇宙的肉身，诸多世界的扩张，神魂的下沉，还有学习血昆仑和大尸解术，都极大的消耗了孟凡的力量，观看宇宙诞生毁灭是一种感悟，此刻，孟凡的身体，就好像重新孕育，又降生，又成长了一遍，可他始终没有汲取任何能量，他已经“空虚”至极。
第四千零六章 大吞噬
孟凡踏出了无名殿。
出现在了刀斋的身旁。
刀斋仍然坐在镇防厅内，不远处的椅子上，还坐着易厚生。
当孟凡出来，看到刀斋，不由得笑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觉得很多事情不真实，在无名殿内静修四十万年，他全力静下心神，却仍然会时不时的想起刀斋。
刀斋也微微一笑，伸出手，把孟凡额头上一个凌乱的头发拨到一旁。
“等了我多久？”
孟凡问道。
他在无名殿内，能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与外界不同，可以孟凡的能力，居然无法算到无名殿内的时间流速快了多少。
“我没有等你。”
刀斋道。
“我刚刚出来，也刚刚坐下。”
孟凡眯起眼睛。
刀斋又笑：“你所熟知的法则，是无法运用到中不朽的世界里的，在过去，你的强大，是可以将一座世界内的时间加速百万倍，但在无名殿内，没有这个概念。
外面的时间，是停止的。”
没错，孟凡无法理解。
但他知道，这就是中不朽的可怕。
“你缔造无名殿，还有另一个作用。”
刀斋缓缓站起身，让孟凡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她能看出孟凡现在很虚弱。
“你说过，你不可能再与我分别一次，绝不可能，所以如果有一天，最终寂灭降临，而我未能踏入中不朽，那么，你就会和我一起生活在时间静止的无名殿之中，虽然无名殿内，除了几座神像，没有任何其他的物质存在，是完全的精神世界，但你说过，只要能和我在一起，哪怕在一座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一直活着，都很美好。
你也说过，如果有一天，我们都觉得无聊了，那么就一同走出无名殿，迎接最终寂灭，永生，并不是你我所追求的，只要我们在一起，哪怕是一起泯灭，都是永恒。”
孟凡如孩子一般的笑了笑，然后，他转过头，看向了易厚生。
他其实，一直在等易厚生说话。
易厚生将刀斋带来这里，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帮助孟凡么？
可在孟凡的认知中，这是不可能的，但易厚生从头至尾都没有表态，也没有阻拦他和刀斋。
如果易厚生愿意，那么，他随时可以将孟凡和刀斋一同镇压。
易厚生静静的看着孟凡，他的眼神很淡然，好像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空，都不重要。
“我这么做，有三个原因。”
易厚生，终于开口说话了。
孟凡还是很不喜欢易厚生瞬间就能看透他心思的这种感觉。
“第一个原因，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我只能窥见皮毛，却并不懂，但因为我已经可以粉碎真空，稍微跃出水面，看见过一些真实，所以，我认为，你现在经历的一切，我是无法阻拦的，如果我出手拦阻了你，那么，这个拦阻，也是一定会发生的，换句话说，我认为，我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
第二个原因，刀斋向我证明了一件事，你并不是我的敌人。”
“为什么？”
孟凡问道。
易厚生：“因为你和我一样，忌惮着最终寂灭的发生，当你足够强大，你就会去寻找阻止或者拖延最终寂灭的发生。
第三个原因，如你这般骄傲的人，为了保住你的故乡，甘愿顺从，可我相信，意义世界能做到这一点的道主，不到三个人，只凭这一点，你便不太可能是我的敌人。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认为，我是一座大山，压在你的身上，让你没有了自由，你说过，会让我流血，但你也会明白，我做的一切，是大局，身在大局之中，不仅是你，就算是我，也很难谈得上是什么
自由。
而从今天开始，我不再约束你，你重新拥有了属于你自己的自由，有朝一日，也许，你会让我流血。”
易厚生说完，起身，向镇防厅外走去。
当即将走到正门处的时候，易厚生忽然转过头，看着孟凡，道：“你我算不算朋友？”
孟凡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反问：“你有朋友么？”
易厚生一怔，看向镇防厅外，正静静坐着，和黑元奎说话的黑首义。
他思量了半晌。
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孟凡又道：“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易厚生：“也许是因为变数和定数。
在过去，我左右着你，你就是一个定数，而从今日起，我不再左右你，你就成了变数，如果你我之间有一层羁绊，哪怕这层羁绊很薄弱，只要可以削弱变数的不确定性，就很好。”
“你说过，你相信在已经注定的事情面前，你做什么都没用。”
孟凡道。
“那么此刻，变数和定数，有区别么？”
易厚生笑了笑：“如果我们是朋友，我仍然会在意义世界竭力为你做一些事，至少，先让你成为一名道主。”
说完，易厚生没有等孟凡的答复，直接走出了镇防厅。
那层被易厚生缔造出来的隔绝一切的精神屏障，也消失了。
易厚生走到广场之上，站在黑首义的身旁，黑首义站起身，看了易厚生一眼。
随即，两人一同向着远处走去。
短短几天之内，孟凡先后吞噬了上千颗第五等的不朽结晶，还有黑元奎送给他的一百多颗第四等不朽结晶，全部炼化，一点问题都没有。
孟凡的这种炼化能力，已经让黑元奎目瞪口呆，就算是黑元奎，炼化不朽结晶的速度，也没有孟凡这么快。
但这些，还不够。
孟凡又开始吞噬天产晶石。
因为黑元奎的回归，镇防厅暂时不需要孟凡执掌，孟凡也正好需要时间，所以他直接回到了未央宫，随后，至为一下令，将所有储存的天产晶石全都搬出来，给孟凡吞噬，但这，仍然不够，只是一天，孟凡就吃光了。
至为一随即，开始透支。
他将大暗礁各地的资产，开始大量的抵押给八大神国，甚至还以大暗礁和未央宫的信用做保障，也抵押给了八大神国，从八大神国获取了数量惊人的天产晶石、黑钻、各种灵草、丹药，全都给孟凡吞吃。
第四千零七章 第二阶梯
至为一的举措，不仅消耗光了大暗礁八成以上的资源储存，更是透支了未来上百年大暗礁的财政收入，但这些，他并不在乎。
未央宫，深宫高庭之上。
刀斋正在用一把匕首雕刻着一根柳木，木头在她的手中很快就变成一把精巧的笛子。
不远处的至为一，负手而立。
“是不是大暗礁在你的眼里，其实是一个负担。”刀斋忽然笑着问道。
至为一听到之后，转身拱手，表现的极为恭敬，然后又站直身子道：“这个负担能创造很多财富，其他一些人认为，前辈需要一些根基，大暗礁就是根基。” 无上神王分享自飞速中文网，更快阅读最新章节，请访问f e i x s . c o m ，手机请访问m . f e i x s . c o m
“孟凡本来可以循序渐进的。”刀斋摆弄着笛子。“一年，两年，都可以，不必如此急于求成，你这么做，很容易把整个大暗礁弄垮。听说在之前，你已经得罪了八王宇宙的很多权贵，他们都将你视为大恶之人，现在，大暗礁内的黎民赋税提升三成，各种资源变成了只有未央宫才能经营的垄断货物，怕是骂你骂的也不轻。”
至为一笑了笑，没说什么。
刀斋：“我猜，这世上除了我，就是你对孟凡最为忠诚了。”
“不止。”至为一摇头。“夫人离去的太早了，在神王宇宙，还有很多人可以毫不犹豫的为前辈付出生命……”
至为一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而后道：“应该说，神王宇宙的绝大多数人都会这么做。”
“他成了神王宇宙真正的神。”刀斋有些感叹。
至为一：“是唯一的神。此时此刻，就在这座未央宫内，便有许多人，愿意为前辈赴死，谢良，相凉，前辈的后人何怀娇，等等，甚至包括道术巨帆，当然了，道术巨帆不是正常的生灵，他对于死亡没有什么恐惧，应该可以为了很多人去死。”
说到这里，至为一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何怀娇。”刀斋捧起笛子，吹奏起来。
悠扬的笛声，在未央宫上空盘旋，这笛声并没有什么玄妙的，但就是很好听，靠近未央宫中央的一些街道上，那些游走的神王，都不由自主的望向未央宫。
“有很多人爱前辈，我说的不是敬爱，是爱慕。”至为一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看着刀斋。“但前辈心中一直都只有夫人。尽管在我心中，前辈兼容，宽厚，但我也必须承认，前辈这么努力的向前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夫人。”
刀斋静静的吹奏完一个调子，而后笑道：“你似乎对我很陌生。”
“毕竟我们只见过几次。”至为一道。“而那时，夫人的记忆还未苏醒。”
至为一所说的，是天之媚时期。
刀斋长呼出一口气，似乎在释放心中的某些重力：“为一，我的一生，怕是比这世上所有人都传奇，比你的前辈还要传奇。”
“复活两次。”至为一点了点头。“在此之前，我连复活一次的事都没听说过。”
刀斋眯起眼睛：“你揶揄我。”
至为一淡淡道：“不敢。”
“你对我有一些敌意。”刀斋道。
至为一：“没那么严重，就是有些质疑。”
刀斋嘴角微微上扬，并没有说什么，继续吹奏笛子。
未央宫深处。
孟凡这些日子吞噬掉的资源，十分惊人，相当于大暗礁上百年的收入，不仅至为一到处抵押，而且大暗礁的税收大幅度提高，许多货物资源的贸易更是直接被收归未央宫。
终于，孟凡的饥饿感，消失了。
他的皮肤，变得饱满而富有光泽。
他面无表情，缓缓睁开双眼，眼睛之中，凛冽的光芒透出寒意，但这寒意很快就散去。
那是血昆仑和大尸解术修炼大成之后，化为的有形杀气，凝聚盘旋在孟凡的双眼之中。
随即，孟凡，消失了。
他再次回到了无名殿。
他安静的走到第二座神像前，伸出手，在神像的身上，连续点击了上百次。
这座神像，可以视为孟凡的一具分身，对孟凡没有任何排斥，同时，孟凡现在已经无限的接近了小不朽第二阶梯，又以大尸解术和强大的本源宇宙力量为刀，很快，第二座神像开始瓦解。
不过，并不是说神像分裂了。
神像仍然保持着原状，只是其体内的构造，被切割开了。
孟凡化为虹光，注入其中，神像嗡嗡作响，不多时，神像睁开了双眼，盘腿坐在地上。
时间，迅速的流逝着。
一年，两年，三年。
转眼之间，就是几千年过去。
神像的样子，终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神像看起来好像石头一般，但现在，这石头神像出现了皮肤的光泽。
又是几千年过去。
神像的表面泛出粉色。
再几千年。
神像的样子，完全变成了孟凡的样子，没有任何出入。
融合，完成了。
润物细无声，一切都很平静。
而孟凡，距离小不朽第二阶梯，只差临门一脚。
这临门一脚，并不是什么重要的关隘。
孟凡缓缓站起身。
踏出无名殿，站在未央宫深处的深渊之中。
紧接着。
他睁开双眼，张开嘴巴，三道气息，从他的体内释放出来，这三道气息如此强烈，化为三道精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未央宫深处，但这还没有完，精光无视任何空间的阻碍，渗透出去，闪耀了整个未央宫，然后，又辐射到了整个大暗礁！
此刻，大暗礁正是深夜，一瞬间，化为了白昼。
前所未有的白昼！
大暗礁自古以来就缺失黑暗法则，是在大暗礁议会建立之后，才人为的缔造出一些太阳来照耀整个世界，可人为缔造出来的太阳的光芒只能勉强笼罩整个大暗礁，道术巨帆计算过，要彻底照亮整个大暗礁，让这里像外面一样明亮，至少需要五万个太阳，而这个工程太大，支出也太惊人，所以尽管这些年大暗礁一直在努力打造新的太阳，但到今天为止，也不过打造了几百个而已。
这一瞬间，整个大暗礁，无比洁白，甚至比八大神国还要洁白的多！
刀斋与至为一同时转身看向未央宫深处。
至为一道：“夫人？”
刀斋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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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零八章 敌人
孟凡终于踏入了小不朽第二阶梯。
比预料的，要快的多，距离孟凡踏入第一阶梯，其实并没有过去多少年，他踏入第二阶梯的速度，已经快到足以重写意义世界不朽境界的历史！
不过，这当然都是外力的功劳。
除了无名殿，孟凡也得到了黑元奎的许多帮助，还有刀斋传授给他的各种知识。
黑元奎给孟凡提供的资源，比他为自己家族里的核心成员提供的资源还要多。
镇防厅内，黑元奎也看到了大暗礁照射来的光芒，他眼皮跳动了几下，猜到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还是发生的太快了，让黑元奎颇为惊讶。
不过，他很快又低下头，继续审阅文件，表现的很镇定。
孟凡获取了第二座神像的全部力量，同时，也获得了第二座神像当中的许多精神烙印，留给他的第二份书信。
书信中提到，孟凡在将来，会有两个必须杀死的敌人。
一个，叫颜玥，是意义世界，十二大家族之一，颜家的一名女子，颜玥的年纪和剑痴相当，辈分也相等，颜玥这些年一直都在闭关，现在，她还未出关。
至于未来，颜玥为何会与孟凡成为敌人，还不能说透，但终有一日，这一切会发生。
第二个敌人。
就是罗天争！
孟凡与罗天争的仇恨，其实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在孟凡知道刀斋是若水依之后，哪怕没有这封书信，孟凡也已经将罗天争视为最大的敌人。
书信中说，这种仇恨，是不可能化解的仇恨，三生三世也不可能化解。罗家长子屠灭了刀斋整个宗门和所有这一世的亲眷，刀斋杀了罗天争长子和罗家的一些族人，之后，罗天争追杀刀斋无数年，刀斋最后被迫逃出意义世界，更是被夺走
了至极弯刃，这就是无法化解的仇恨。
而刀斋心中，一直都把灭门罗家当成自己的一个目标。
其实，刀斋对于罗天争的仇恨，还没有那么强烈。因为最初，刀斋与罗家的矛盾，就是她与罗家长子的矛盾，还没有上升到罗天争那一级，可意义世界，人尽皆知，罗天争是一个什么人，只要刀斋有可能与罗家为敌，罗
天争就会竭尽全力铲除刀斋这个人。
而孟凡，绝不会让罗天争这么做。
因为孟凡与刀斋的关系，罗天争，在日后，也会利用各种手段，来对付孟凡。
书信中说，与罗天争的对抗，并不是与中央大帝，或者冠军侯，或者秦太川的那种对抗。写下这封书信的未来孟凡显然已经非常了解罗天争，其中提到，当年神王宇宙的那些敌人，中央大帝也好，冠军侯也好，秦太川也好，都是真正的男人，他们之间的争锋，阴谋阳谋力量道理哪个方面的对抗都有，但说到底，还是男人之间的争锋，也是大道的争锋，而罗天争，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女人，有时如小女子，有时如恶妇，
性情极为古怪，而且他看待整个世界的方式，都很奇特。读到这里的时候，孟凡不由得皱起眉头，在此之前，他听说过罗天争无数次，却从未见过这个人，只是从各种文献和风评之中，都能感受到意义世界的道主们对罗天争都
有些厌恶，尽管表面上都对罗天争还算客气，可背地里，却经常的嘲讽罗天争这个人，而且言辞很难听。
孟凡认为，这只是一种成见而已，罗天争此人，既然能身居这等位置，总不会像众人所说的那般不堪。
可现在，这封书信的可信度，却比任何传言都要大。
因为这封书信，就是孟凡写的。正如未来孟凡最开始承诺的，他不会告诉孟凡将来会发生什么，以免影响孟凡，所以，书信当中提到了罗天争的一些事迹，而且是绝对确凿的事迹，已经发生的事迹，
让孟凡能较为清楚的了解罗天争这个人。罗天争最开始在意义世界崭露头角，是在不朽战争之中，他因为很早就决定了不朽之路，而迅速在不朽阵营里获得了一席之地，但他最终能够成为法恩支柱的领袖，其中
大部分是运气和巧合，当时，罗天争在不朽阵营当中的风评就非常不好。罗天争惯于使用阴谋诡计，这没有什么，但罗天争有一种极为奇怪的盲目自信，他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决定，不论是阳谋，还是阴谋，就一定要会按照他所设想的去发生，可那个混乱的时代，没有任何人能掌握时局，他却在努力的尝试掌握时局，所以每当他的一些计划无法顺利执行，他便会用各种让意义世界的道主们无法忍受的方式去强行执行，比如，罗天争曾经闯入过一个道主家族的住宅内，要求对方必须帮助他去做一件事，若对方不同意，他便会觉得自己丢失了面子，之后，大闹了一场，最终道
主家族因为碍于颜面，做了取舍。
类似这样的事情，当年罗天争没少做过。而且罗天争早年间最常见的个性，就是小人得志，他出身很低，这人尽皆知，在现在十二大道主家族当中，罗天争的出身是最低的，因为这种出身，很多人都曾瞧不起罗天争，而在罗天争崛起之后，他反而开始瞧不起其他的那些小家族，并一直认为自己高高在上，比许多人都要高贵都要强大都要聪明，且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强调过
这些，同样因为颜面，众人往往会当面唱和，而在背后，众人对罗天争的嘲笑更加强烈，这就使得罗天争无法忍受，极为记仇，背地里报复过很多人。
最终的一件事，就是狗众的事。狗众其实在很多年来，甚至早在意义世界建立之前，就存在了，而且一直服务于意义世界诸多道主家族，狗众是一个松散的组织，本身并不是统一的，只是一些秘法和一些传承而已，他们常年从事密谋间谍暗杀窃取情报等活动，也会时不时的从侧面参与战争，各个家族的一些脏事，都会交给狗众去做，多年以来，狗众都是生活在
黑暗中的。但罗天争，偏偏要把一直活在黑暗中，如同诸多家族润滑剂的狗众，强行搬到台面上，且要求所有狗众对他一人效忠，他当年进行过数次对效忠于其他家族的狗众进行的暗杀活动，这也险些酿成了又一次大战，和其他家族都产生了巨大的摩擦，如今十二大家族都厌恶罗天争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当年罗天争为了收拢狗众而做出的各种混蛋事情。
第四千零九章 怨神
没有切身的感受，孟凡虽然能体会到第二座神像向他传递的对罗天争的厌恶，可孟凡自己却很难做到真正的去厌恶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不过，孟凡深信一点。
只要罗天争与若水依是不死不休的关系，那么罗天争就一定是孟凡的敌人。
而这个敌人，很强大。
孟凡已经知道，罗天争是意义世界为数不多的小不朽第五阶梯，又完全掌控着一根支柱，算得上意义世界最有权柄和力量的几个人之一。
现在的自己，又太弱小。
孟凡缓缓走到第五座神像前，伸出手，触摸着神像。
神像毫无反应。
这座小不朽第五阶梯的神像，在孟凡的面前，完全是一片灰色，其中的一切，孟凡都感受不到。
他挪开几步，来到第四座神像前，伸出手。
第四座神像，闪烁出了一团如萤火虫般微弱不可查的光芒，又很快散去。
他能感受到第四座神像。
他能听到神像的心跳，还有血液缓缓流动的声音，以及一些记忆碎片化成的闪烁景象。
孟凡立刻从指尖，逼出了一滴鲜血，瞬间没入了第四座神像之中。
这一滴鲜血，蕴含着强大的精神念头，和一座完整法则的世界。
随着这滴精血没入神像，孟凡微微挑起眉头，他能听到神像体内的一些声音，也能感受到神像的许多感受。
孟凡微微的笑了。
…………………………“所以，你要保刀斋。”
一座朴素的宅院内，披着红袍，手持石剑，后背微微佝偻，显得有些苍老的罗天争，阴鸷的问道。
不远处，一棵梨树下，站着易厚生。
易厚生没有理睬，而是静静的看着一朵桃花。
“回答我！”
罗天争怒道。
易厚生转过头，看着罗天争，皱眉道：“我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道主，会如你这般耍闹，我不回答，你便不应该再问。”
罗天争冷笑：“你应该明白我与刀斋之间的恩怨。”
“你与许多人都有恩怨。”
易厚生淡淡道。
“因为你很容易与别人结怨，我猜，此刻，你心中也把我当成了敌人。
可你是否想过，这世上很多被你当做敌人，背后用阴谋去算计的人，其实并没有把你当做敌人，因为你愤怒纠结的很多事，本来就是小事，年轻时的贫苦脆弱，被人嘲讽鄙视，塑造了你的人格，我可以理解，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为何从不长进？”
“呵。”
罗天争哼了一声。
紧接着，他开始摇头冷笑，笑声越来越刺耳。
“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我放过刀斋？”
易厚生：“我没这么天真，毕竟你是罗天争。
过去几个月，刀斋确实被我藏起来了，但现在，刀斋已经不归我管，我想，这不需要我告诉你，你的狗众遍布各处，这世上除了意义之体，静寂钟，还有我以为，你知道的事情是最多的，为何还来质问我呢？
因为孱弱？
表面上装着坚强，却不敢在没有我同意的情况下，去做让我不满的事情？
罗天争，你的面孔太多了。”
罗天争眯起眼睛：“刀斋是我的仇敌，那个叫孟凡的，只是一个小家伙，小异类而已，他在自己的领地上大量的铲除狗众，不过那些狗众，只不过是一些外围成员，不在名册上，我并不在乎，就算是真的杀了几个在册的狗众，我也不在乎，为何，他们现在站在了一起？”
易厚生没有说话。
罗天争怒道：“沉默。
你不打算告诉我。”
易厚生皱起眉头，能看出他的脸上有一些厌恶：“凭什么，我要告诉你？
我不是你爹。”
易厚生一直是个情绪很淡的人，这世上似乎发生什么，都很难让他的情绪产生波动，最多也就是皱皱眉头，或者表现出一些点到为止的愤怒。
笑，在易厚生的身上，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往往，易厚生对待大多数的生灵，表现出来的都是冷漠，或者一些鄙视。
可现在，他看着罗天争的眼神，是完全的厌恶，好像一个正准备享受美食的人，看见飞来了一只苍蝇那么厌恶。
“当年刚刚执掌了一些权柄的你，因为无知而无畏。”
易厚生冷冷道。
“你不知道曹训的身世，所以在得志之后，处处鄙视曹训，知晓曹训的身世之后，又立刻改变态度，阿谀奉承，而曹训从未在乎过，因为他是个文人，是个书生，人情冷暖，世俗善恶，他并不在乎。
同样的事情，不止发生一次。
还记得你我的初次见面么？”
罗天争眯着眼睛：“记得。”
“我还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道主会用那么高高在上的口吻，对一个初次相见的陌生人说话，你不认识我，无知，盲目，之后，我并未用此事说道过你，当一切都未发生，你又知道是为什么？”
罗天争沉默。
易厚生冰冷道：“当你因为一些心中的不爽去质问一个人，而这个人却没有因为相同的事情质问你的时候，是因为，你很可怜，不值得我质问。
若不是因为你执掌着一根支柱，还算意义世界里有权柄的人，你我之间，就不会有任何交集，我懒得和你说一句话，见一次面，更从未把你放在眼里过。”
罗天争的目光越发阴沉。
片刻之后，他缓缓站起身，佝偻着身躯，向外走去。
易厚生又道：“收起你那点廉价的任性，在你的手下面前，你的任性很可怕，也很有用，而有的时候，你就会意识到，你的任性，只是伪装懦弱的面具罢了。”
罗天争并未放缓脚步。
易厚生摘下一枚梨花瓣，捏在手中，轻轻揉搓着。
罗天争已经走出了院子。
易厚生轻声开口：“刀斋的生死，我已经不管。”
宅院以外。
一道虹光冲天而起，瞬间消失不见。
易厚生抬起头，望着梨花，平静道：“幼年生活在意义世界，以为自己是道主之后，却发现格格不入，被其他道主家的孩子嘲笑鄙视，愤而离去，阿谀奉承，苦命钻营，苟且偷生，不择手段，三姓家奴。
罗天争，怕就是推演之中的，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