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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天     重生三国之君临天下txt下载     重生三国之君临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十三章 大漠之战(10)

    第五十二章大漠之战(10)

    怒风谷位于临界河西侧,和白道隔河相望。其长约十五里,因形似鸡头而得名。

    周旭带着骁骑军和骠骑军的两营骑兵,三千营,还有破锋营,两天前就到了怒风谷,悄无声息地隐于其中。

    王峰很不满。他到朔方郡来是为了杀敌立功,是为了扬名天下,而不是为了藏在这人迹罕至的山谷里,饱受毒虫的叮咬。他嘴里没有说,但心里已经把周旭骂翻了。现在司方山的战斗非常激烈,两万多铁骑不到司方山去击杀鲜卑人,却在这山谷里养jīng蓄锐,他觉得太荒唐了。

    李大人说要伏击敌人,难道就在这怒风谷?他怎么看这怒风谷都不象是伏击鲜卑人的地方。如果要伏击敌人,也应该在临界河对岸的白道,那里才是鲜卑人南下的必经之路。

    王峰虽然是王阀的人,但是他对王阀也非常不满,

    王峰不回晋阳,却主动要求随破锋营到西凉参战,有他自己的苦衷。他讨厌晋阳,他早就想离开那里。

    王峰在晋阳待了好几年,感受最深的就是自己到哪里都是一个下人,都被人当狗一样呼来喝去,他在晋阳从来没有挺直脊梁做过人。虽然他是司徒王允的亲戚,是大将军的门下督贼曹,大将军胡才也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心腹,他也非常感激胡才对他的赏识,但他憎恶周围的人,甚至有些仇视。

    在晋阳,满大街都是王公贵族、门阀官僚,他们的宗室子弟多如牛毛。在这些人的眼里,王峰就是一个看门护院的打手,就是大将军府里的一条看门狗,没有人正眼看他,王晨他们虽然带着他逍遥自在,但他们从来没有把他当作一个地位平等的朋友来看待,他们仅仅把他当作一个会打架的侍从而已。

    自己为什么在晋阳满大街地打架?说到底还是被人瞧不起心里有气。自己难道天生就是一个贱种?王峰在晋阳待得越久,他就越反感,他想到一个可以昂首挺胸,可以堂堂正正做人的地方去。他觉得自己在晋阳待久了,总有一天要被那些狗仗人势的纨绔子弟活活打死。

    在王峰眼中,王晨这些人就是纨绔子弟,王峰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在胡才建立破锋营的时候,他以自己的武力进入了破锋营。

    破锋营是重骑兵部队,对士兵的要求很严格,王峰虽然在晋阳能打,但是在破锋营中,也属于中底层。

    胡才要带着破锋营到朔方郡抵御鲜卑人入侵,这是一个可以立下赫赫战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这是一个可以摆脱晋阳,告别屈辱的机会。如果自己立了战功,在大将军这个靠山的帮助下,他相信自己很快就可以做一个两千石的大官。王峰于是踌躇满志地来到了朔方郡。

    他很感激胡才的宽宏大量。英雄就是英雄,气魄肚量和一般人就是不一样。他奉司徒大人的密令本来准备杀死胡才,但一直找不到机会。

    奥普看到王峰在怒风谷内焦躁不安,长吁短叹,一副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样子,非常好笑:“我说,彭清你最好去河边泡泡冷水,清醒清醒头脑,降降火,免得在这里骂人,听着心烦。”

    王峰闻言大喜,欢天喜地地带着几个侍卫跑到河里洗澡,结果被骠骑军的李蒙抓住了。李蒙说他们违反了隐藏形迹的军令,一人十军棍,毫不留情。王峰气得把奥普的胡人祖宗骂了无数遍。

    王峰不敢骂李蒙。杜磊是骠骑军统领,不仅仅骁勇善战,而且心狠手辣。

    这天下午,胡才带着从司方山撤下来的骑兵也进了怒风谷。两军会合之后,骑兵人数达到了三五千万人。骁骑军,骠骑军,破锋营,匈奴铁骑,还有胡才的近卫军,大部分骑兵都聚集到这里了。

    王峰知道不用再等了,大战即将展开,他在兴奋和激动之中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鲜卑人到达了白道,他们十分小心,在几百个斥候的数次侦查确认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越过了白道。鲜卑人刚刚离开白道,胡才便带领大军出了怒风谷,涉水渡过临界河,尾随而去。

    三万五千大军沿着临界河一路而下,呼啸奔腾,气势雄浑。王峰置身于千军万马之中,第一次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他就像河滩上的一粒细沙,微不足道,无足轻重,他就像河面上漂浮的枯叶,奋力挣扎在倾覆的边缘。

    轰隆隆……

    彭清觉得自己被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他的意识在逐渐消失,他完全失去了自我,他无法思考,他无法停顿,他身不由己地被裹挟在沸腾的滚滚洪流里倾泄而下。他只知道自己要去杀敌,要去打仗,他的万丈雄心在这瞬间被击了个粉碎。

    几万大军对阵,十几万大军搏杀,自己一个人能干什么?杀敌立功好象转眼之间成了一个笑话,一个yù望,一个遥不可及的美梦。

    王峰着看自己的周围,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全部都是铁骑士兵,大家神情或兴奋,或麻木,或悠闲,或昏昏yù睡,或战意盎然,没有胆怯,没有畏惧,没有死亡前的恐慌。大家纵马飞奔,汇成一道波澜壮阔的洪流,一往无前。

    王峰突然间知道了自己的归宿。

    也许,自己不应该去稿那些yīn谋诡计,马革裹尸才是他的归缩。

    虎贲军铁骑的前进速度保持得非常稳定,好像并不急于追上鲜卑人。

    “李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发起攻击?”王峰靠近李辉,大声喊道。

    李辉是破锋营校尉,原来是胡才飞虎卫的人。

    李辉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在破锋营,汉人寥寥可数,两个人闲聊的时间较多,彼此xìng情较为相投,因此交情rì深。

    “粟亭,我们到粟亭。”赵云大声叫道,“杜于大人现在正在那里阻击鲜卑人。”

    “为什么不快一点?”王峰心里一急,叫喊的声音更大了,“为什么不急速前进?

    李辉指指湛蓝的天空,“等信号,要等杜大人的求援信号。”

    王峰疑惑地看看蓝天,接着恍然大悟。胡才打仗,不但神出鬼没,连吃人的时机都把握得那么恰到好处。一头令人恐怖的胡才。

    王允想杀胡才,这可能吗?胡才不是那种政治上的白痴,他不可能像董卓那样好对付,说不定会受到胡才的反击。

    不过现在,王峰知道自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到马上就要开始的血战,王峰激动不已,浑身上下竟然有点轻微的震颤。

    “走啦,杀敌啦……”他猛踢马腹,纵马扬鞭,连连狂吼,“杀敌去……”

    到升头山的当天晚上,吴庆和裴元绍到营地看望自己的部下。他们这一营六千士兵经过四天的血战之后,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士兵们都很激动,叫嚷着要报仇,要下山和鲜卑人拼个你死我活。

    “大人,我们没有时间掩埋死去的兄弟,他们的遗骸都被我们丢在路边的树林里。”刘志两眼通红,伤心地说道,“他们的头颅一定让鲜卑人割下做了战利品,大人,我们要报仇啊。”

    吴庆和裴元绍心情沉重,两人尽力安慰了大家一阵。吴庆说,你们不要急,我们马上就要下山和鲜卑人再次开战,但我们不是打伏击,而是阻击,还是惨烈的阻击。

    “大将军带着骑兵在临界河沿岸伏击鲜卑人的先头部队,我们到白道阻击敌人的援军,给大将军他们争取彻底消灭敌人的时间。”吴庆叹了一口气,说道,“白道地势平缓,无险可守,我们用方阵阻击敌人的骑兵,估计伤亡比在司方山的时候还要大。”

    “我们只有两万四千步兵,但鲜卑人至少有三万铁骑,而且白道的地形也合适骑兵军的冲击。”裴元绍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将军要求我们坚守一天,我们感觉非常困难。”

    士兵们围坐在一边,神sè凝重,沉默不语。

    “根据我们多次和胡人骑兵作战的经验来看,用密集的步兵方阵加上巨盾和巨矛虽然可以暂时挡住敌人,但只能坚持一段时间。如果鲜卑人的后续大军陆续抵达之后,他们在人数上将超过我们,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挡不住鲜卑人了。”

    孙鲁看看四周的士兵,问道,“大家可有什么更好的阻击办法?”

    周围的士兵交头接耳,小声讨论着。

    “可以用拒马。”刘志小声说道。

    刘志的声音虽然很小,但还是给孙鲁听到了。

    “你说什么?”孙鲁指着他问道,“你再说一遍。”

    吴庆和裴元绍闻声抬头向他看去。刘志胆怯地看了他们一眼,嘴里嗫嚅了两句,声音更小了。

    “你说大声一点。”吴庆笑道,“你要知道,如果你的办法管用,可以让无数的兄弟活下来,可以让大将军从容地指挥大军击败鲜卑骑兵,可以把鲜卑人赶出yīn山,所以你不要有什么顾忌,大胆地说。”

    刘志想起死去的战友,胆气蓦然一壮,站了起来,“我们可以用拒马迎敌。”

    “拒马?”吴庆、裴元绍和孙鲁彼此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周围士兵的议论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拒马,对于士兵们来说,太熟悉了,可以这样说,只要有军营的地方,就有拒马。所谓的拒马,就是用三根长木,多根短竖木,按一定的规则捆绑扎成的三角型器物,其中一排竖木较长,斜刺前伸,顶端削尖,摆在营门前或寨栅前,专门用于阻挡敌人骑兵的冲锋跨跃,所以这东西又叫“拒马”。一般大军扎营的时候,为了预防敌人袭营,都要在大营四周设置几十步距离的拒马阵。

    “你坐下,坐下。”吴庆冲他招招手,笑道,“你能仔细说说吗?”

    刘志舔舔嘴唇,想了一下,说道:“我过去是黄巾军。在广宗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和北军打仗,吃了北军的许多苦头。后来,我们想了个办法,用拒马在大军阵前摆下了一个大大的拒马阵,结果朝廷的北军被我们杀得大败。”

    “哦?”吴庆愈发感兴趣了。他兴奋地说道:“你们用拒马阵打败过朝廷的北军?太好了,你快说说,你们是怎么打败长水营的?”

    “是这样的,我们在适合骑兵冲锋的开阔地上用大小不一的拒马,摆成一个个的方阵,不过这些拒马并不是一样的,这些拒马方阵有高有矮,参差错落,前后不一。这样原本开阔的空地,就变成了由无数个拒马方阵组成的蜿蜒崎岖、曲里拐弯的拒马大阵,到时候,我们的士兵们则躲在拒马阵里待机而动,伺机杀敌。不论是骑兵还是步兵,要想进阵攻击,就必须在拒马阵中穿插迂回,都要遭到来自前后两个方向的同时攻击。”

    刘志连说带比划,声情并茂,“当时朝廷的北军想攻进拒马阵,毁掉我们的阻击阵势,但他们的骑兵在阵内施展不开,结果被我们的弓箭兵、长矛兵和手刀斧手杀得鬼哭狼嚎,狼狈而逃。他们一撤,我们就随后掩杀。等到北军重整队形再次杀来时,我们就跑进拒马阵,引诱他们来攻。如此反反复复,终于把北军打跑了。对了,当时统领北军的是卢植。”

    “这么有效?”孙鲁不相信地说道,“那你们后来怎么没有用这些方法?我记得在冀州大战的时候,公孙瓒的铁骑你们为什么没有用这种方法对付他们?”

    刘志惨然一笑,低声说道:“他们都死了,后来都死了,没有人知道我们用这种办法打败过朝廷的北军。”

    裴元绍问道,“但现在鲜卑人有三万人,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假如拒马阵被攻破了呢?”

    “我们还有巨盾和巨矛。”有个士兵大声叫道。

    “方阵也被攻破了呢?”裴元绍接着问道,“这几次大战,我们都有方阵被攻破了,方阵一破,兄弟们就只有等着挨宰。”

    “不,还有办法。”刘志说道,“我们可以用士兵搭建拒马阵。”

    “用人做拒马阵?”吴庆惊奇地问道,“以战阵迎敌?”

    “在冀州大营训练的时候,我看见徐晃大人的步兵都在练一种专破骑兵的阵法,他们把盾牌兵和长矛兵放在前面阻击敌骑的冲击,用弓箭兵在后掩护shè杀,再以刀斧手砍杀马腿。”

    刘志说道,“步兵的阵法虽然可以有效杀伤敌人的骑兵,但自身伤亡非常大。我和北军的越骑营打过仗,他们打仗的时候都以战阵迎敌,进退有据,所向披靡。我觉得他们的战阵非常合适击败骑兵。”

    “长枪兵,刀盾兵,弓箭手可以组成一个个战阵。每个战阵间距一到五丈,各阵错落布置,虽然零散却井然有序。如果战场上有几十到几百个这种小阵,就可以迫使敌骑在这些小阵中来回乱窜,失去强悍的攻击力。”

    “北军曾以这种战阵无数次击败过匈奴人,我们也一定行。”

    裴元绍连连点头,“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当年在冀州战场上,我也看见过北军步兵使用过这种战阵。你怎么知道它叫拒马阵?”

    “它不叫拒马阵,这名字是我随便叫的。”刘志恨恨地说道,“我有成千上万的兄弟死在这种战阵之下,我当然对它了解的一清二楚。”

    “这种战阵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用于实战,但明天我们就要迎敌,说了也是白说。”吴庆挥手说道,“明天我们用拒马阵迎敌,命令士兵们,连夜赶制拒马。”

    “你叫什么名字?”吴庆忽然指着刘志问道,“你可以做军司马。”

    刘志苦涩地一笑,躬身回道:“小人叫刘志。”

    “好,我记住了。”吴庆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如果不死,这套战阵就由你领军训练。”

    …………

    在通往白道的山路上,吴庆带着二万多士兵正在一路飞奔。

    士兵们有的两人合抬一根巨型长矛,有的驮着四五尺长的树干,有的背着成捆的草绳,健步如飞。刘志和战友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根手臂粗的削尖树干,奋力奔跑在山岭上,大汗淋漓。

    “老刘,这拒马管用吗?”后面的士兵气喘吁吁地问道。

    “管用。”刘志叫道,“这次定要把鲜卑人杀得屁滚尿流,为兄弟们报仇雪恨。”

    “老刘,如果我们打赢了鲜卑人,你的功劳最大。”

    “我不要功劳,我只要报仇。”

    …………

    粟亭,杀声震天。

    周仓和张燕所率的四千人方阵率先被鲜卑骑兵攻破。这些士兵是虎贲第六军,过去都是黑山上的黄巾军,没有经过正规训练,对巨盾和巨矛的使用非常陌生,对方阵的了解和合理运用就更加谈不上了。士兵们凭着自己的勇敢和对胡人的仇恨誓死奋战,经过一段时间的顽强抵抗之后,终于因为折损过大,被鲜卑人的铁骑突破了。

    鲜卑人蜂拥而入,纵马践踏,肆意shè杀。

    周仓带着残余士兵向后侧方阵的左方撤退,张燕带人向右,且战且走。

第五十四章 伏击(1)

    第五十三章伏击(1)

    张燕这是加入虎贲军以后第一次指挥大战,而且是面对鲜卑人的铁骑,刚刚勉强镇定下来,就看见方阵破裂了,看见成百上千的铁骑迎着自己冲了过来。

    他愤怒了,他被战友的鲜血和尸体激怒了,他在充斥双耳的惨嚎声、叫喊声、战鼓和牛角号声中迷失了自己,他陷入了疯狂,失去了理智。他挥舞着战斧,左冲右突,势不可挡,他在怒吼声中一口气砍倒了七匹战马,杀死了十四个敌人。他浑身浴血,高举敌人的头颅,举斧狂呼:“兄弟们,杀……啊……”

    负责指挥冲阵的匈奴屠各族小首领黑羽看到汉军军官悍勇无敌,带着一队人马誓死不退,而其余的汉军士兵正在他们的掩护下急速回撤,他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怨气,带着自己的亲卫象旋风一般狂卷而至。

    “杀马……先杀马……”

    张燕临危不惧,一手拿斧,一手执矛,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迎着漫天的箭雨,飞奔而上。士兵们被张燕的勇敢所激励,无不紧随其后,奋勇当先,酣呼求战。

    张燕腾空而起,左手矛犹如厉啸的蛟龙,一头扎进了黑羽战马的腹部,同时间右手战斧凌空劈下,将飞奔在黑羽身侧的侍从砸得横飞而起,脑浆连同鲜血四shè飘洒。

    黑羽的战马惨嘶长叫,庞大的身躯凌空飞出数丈,轰的一声栽倒在地。黑羽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手中战刀狂舞,连斩三人。张燕高举战斧,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象一头咆哮的猛兽,追着他就杀了过来。

    黑羽咬牙切齿,挺刀就剁。张燕一路长啸,面对呼啸而来的战刀,视若无物,抡斧就劈。黑羽看到对方不躲不闪,大有同归于尽之势,手中的战刀不禁滞了一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张燕再吼一声,犹如晴天一个霹雳,炸得黑羽骇然心惊。

    “杀……”张燕的大斧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击而下,顿时将黑羽和他手中的战刀劈成了两半,鲜血喷溅。

    “撤,快撤……”

    林生站在方阵前面,望着张燕拖着血淋淋的战斧消失在方阵侧翼,大声叫道:“张大人威武!”

    他猛然回头,举手高呼:“齐shè……强弓手密集齐shè……”

    霎时间,万箭齐发。

    几乎就在同时,迈勒斯带领铁骑冲进了辛曾所领的方阵。双方士兵立即展开了惨烈的搏斗。

    “兄弟们,把胡人杀出去,杀出去……”

    林生呼声未落,却看见一支带着血肉的矛尖突然冲出了自己的胸膛,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了几下,恨恨地骂了一句,扑倒在地。

    迈勒斯抽回长矛,还没有等他再度抡起,身下的战马就被狂怒的虎贲军士兵剁去了四腿,轰然倒地。鲜卑人蜂拥扑上,抢救自己的豪帅。虎贲士兵蜂拥扑上来,誓死要杀他报仇。双方顿时在小小的方寸之地杀得血肉横飞,不死不休。

    鲜卑士兵抓住了迈勒斯的衣甲,拼死往回拽;虎贲军士兵抓住了迈勒斯的左腿,尽力往前拉。一个虎贲军士兵眼看迈勒斯要被救走,情急之下,飞身跳起,一刀剁下了迈勒斯的腿。四支长矛霎时洞穿了这名士兵的胸腹,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还没等鲜卑士兵把迈勒斯拖出一步,虎贲军士兵又抓住了迈勒斯的另外一只脚。这时候虎贲军再毫不犹豫,大家刀枪齐下,硬是把迈勒斯的这只腿也斩了下来。

    鲜卑人非常顽强,连番杀戮之后,再次把迈勒斯拖出了两步。虎贲军士兵眼看自己人越来越少,现在即便放弃宰杀迈勒斯,大家也逃不出去了。

    “兄弟们,拼了,拼了……”

    “一命换一命,杀死他,杀死他……”

    虎贲军士兵蓦然发疯,大家再不顾生死,俱是以命搏命,奋勇向前。虎贲军倒下三个,剁开了迈勒斯的腰肋;又倒下五个,剁下了迈勒斯的左手;再倒下五个,终于一刀剁下了迈勒斯的头。

    最后一个虎贲军士兵一把抓起迈勒斯的人头,振臂高呼:“兄弟们,杀啊……”

    虎贲军的前列两个方阵全部被鲜卑人攻破,周仓指挥中路的两个方阵随即开始了新一轮阻击。

    方阵侧翼山上的弩车对准鲜卑人的冲击骑兵,开始了第二轮疯狂齐shè。

    杜磊把目光从战场上收了回来,他抬头看看天sè,举起了右手。

    “点火……”

    早就等得火烧火燎的士兵们欢呼一声,纷纷把手中的火把丢到了木堆上。转眼之间,大火猛烈地燃烧起来。

    三柱黑sè烟雾腾空而起,在湛蓝sè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惊心夺目。

    和连望着汉军后方燃起的大火,满天的烟柱,心中既吃惊,又有点疑惑不解。

    “难道胡才就在这青石山后方?”

    乌拉圭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是汉人的烽火求援。在长城要塞上,他们就用这种办法传递消息。”

    和连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说的都是什么废话。这谁都知道,还要你解释?

    “大王说的对,胡才的大军一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乌拉圭指着青石山说道,“胡才想利用这些汉军先行消耗我们的兵力,然后再利用骑兵冲杀我们。”

    “胡才以为他能击败我,迟滞我们南下的速度。”和连指指临界河和青石山,冷笑道,“这地形倒是不错,可惜他小瞧了我们。”

    乌拉圭同意地点点头,“目前我们人少。如果胡才的几万骑兵一起杀过来,我们难免有点损失。以我看,我们还是往后退一退,以暂避他的锋芒。”

    “不。”和连笑道,“这里地形狭窄,骑兵大军不易展开。胡才只想着利用这里的有利地形加强步兵的阻击能力,却忘记了这里根本不适合骑兵冲杀。哼,我要叫他自食其果。”

    和连指着前方战场说道:“如果我们猛攻汉军的方阵,和汉人的步兵纠缠在一起,胡才的骑兵就杀不过来。”

    “难道大王想把胡才拖在这里?”乌拉圭犹豫一下,皱眉问道,“大王,现在琐奴的大军还没到白道,如果他迟迟不至,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

    “我立即命令琐奴和拓跋聘的大军加速赶来。”和连说道,“这个机会太好了,我们一定要把胡才拖在这里。只要我们的大军一到,胡才就要撤军,然后……”

    “然后我们就随后尾追,一直把胡才追到受降城。”乌拉圭担忧地说道,“大王,这个办法是不错,但……”

    “不是追到受降城,而是要追上胡才,把他合围击杀在临界河沿岸。”和连毫不客气地打断乌拉圭的话,信心十足地说道,“乌拉圭你不要担心,琐奴律快就能赶到这里。这次我定要抓住胡才,把他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

    和连随即派人催促琐奴立即率军南下围杀胡才,同时命令乌拉圭亲自率军攻击虎贲军方阵。几万大军挤在狭窄的攻击面上,向虎贲军的方阵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猛烈攻势。

    …………

    杜磊看到鲜卑人全部攻了上来,有点难以置信地对左彦说道:“和连是不是疯了?他难道没长脑子吗?”

    “大人多虑了。鲜卑人发起狂攻之后,虽然和我们的士兵纠缠在一起,等一下打起来很麻烦,但有一个好处。”

    黑子看着鲜卑人的冲锋,笑道,“鲜卑人一旦被包围,就无法迅速脱离我们的缠斗。这对我们来说是有好处的,况且,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不要说没有时间结阵防御了,就是逃跑都成问题。如此一来,鲜卑人的大军势必崩溃得更快,而我们也就可以减少歼敌的时间和损失。”

    杜磊勉强笑笑,指着激烈的战场说道:“只是这一下子,我们的损失太大了。”

    “如果我们能擒杀和连,这点损失还是值得的。”黑子叹道:“和连一死,这些鲜卑人就会返回大漠。”

    …………

    贾诩想到即将开始的大战,既激动,又有点忐忑不安。

    胡才一再要求他和朱鹏、荀攸三人跟在后军,但三人都不愿意。朱鹏和荀攸说,他们会武功,一般对付个把普通士兵不成问题,而贾诩说得更干脆,他说黄巾军的士兵大都是流民,过去连饭都吃不饱,他们都能在前线打仗,为什么自己身强力壮的反而不行,难道自己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

    胡才被贾诩的豪气所感动,只好把他们带在身边,嘱咐弧飞虎卫小心保护。

    “文和……”胡才转头看看他,笑着问道:“你在想什么?”

    贾诩笑笑,没有说话。

    “大人,杜大人的信号……”赵云突然大叫起来。

    胡才猛然抬头看去。远处的天空上,三柱黑sè的烟雾正在袅袅婷婷地随风飘荡,清晰可见。

    “吹号,命令各部急速前进……”

    ………………

    和连闭着眼睛,轻松写意地坐在马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要不是战场上的厮杀声太大,空气中的血腥味太浓,他也许会迷迷糊糊睡着的。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战马烦躁不安起来。

    和连慢慢睁开眼睛,向战场上望去。是不是胡才带着骑兵大军赶来了呢?

    散布在河堤四周的鲜卑士兵也察觉到了战马的异常,他们习惯xìng地趴到地上,侧耳细听。几个听觉敏锐的士兵率先站起来,向和连飞奔而来。

    “大王,我们的援军来了。”

    “大王,有骑兵大军从白道方向赶来。”

    “大王,一定是琐奴大帅。”

    和连大喜,他抬头看看天sè,笑道:“这头老奴,总算赶了一次早。”

    “吹号,告诉兄弟们,我们的援军来了,我们要击败汉人了。”

    呜……呜……

    鲜卑人的号角声响彻了青石山。

    …………

    杜磊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擂鼓,擂鼓,擂响得胜鼓,告诉鲜卑人,他们已经完了。”

    大地在抖动。

    轰隆隆……

    轰鸣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烈,惊天动地,气势磅礴,即使没有亲眼看到,也能让人感受到它无坚不摧的庞大威力。

    和连策马扬鞭,和士兵们一起狂呼乱叫,兴奋不已。

    一杆大旗突然从天际之间横空跃出。

    接着数不清的铁骑士兵从地平线上涌了出来。

    轰隆隆……

    铁骑大军如同滚滚洪流,以雷霆万钧之势奔泻而出,其巨大的咆哮之声,犹如惊涛骇浪一般,裂石穿云,催人心肺。

    鲜卑人的呐喊声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渐渐的,整个临界河畔突然没了声音。

    鲜卑人越来越惊慌,越来越恐惧,渐渐的,开始向后退缩。

    鲜卑人的牛角号忽然消失了。

    和连的脸sè越来越难看,眼睛瞪得越来越大,他就像看到魔鬼一样,瞬间失去了灵魂。

    正在方阵内厮杀的乌拉圭猛然回头,顿时面无人sè,如遭重击。他再也不理会身边飞舞的武器,血腥的厮杀,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地望着以江河溃堤之势奔泻而来的大军,眼睛内尽是绝望和无奈。

    和连心如死灰,他什么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都给他说对了。胡才把他诱进了陷阱,再给了他致命一击。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他只想知道胡才把铁骑大军藏在自己身后什么地方。他败得毫无道理。

    呜……呜呜……

    鲜卑人的号角蓦然响起,惊慌而恐怖。

    “结阵……结阵……”和连声嘶力竭地叫着,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叫声掺杂着他的愤怒,他的恐惧,他的无助,叫声凄厉而惨烈,令人不寒而栗。

    胡才的虎贲军铁骑竟然出现在自己后面,和连自觉得天旋地转,惊骇yù绝。

    鲜卑士兵都挤在方阵前面,茫然失措,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背后怎么会突然出现一支汉人的铁骑大军。

    此时的鲜卑人他们还在厮杀,还在策马狂奔,还在进攻,他们既没有可能退出战场,也没有可能调转马头重新集结,他们只有进攻,进攻。他们只有进攻才能冲破汉人的方阵,只有冲破汉人的方阵,才能逃出生天。

    咚咚……咚咚……

    百面战鼓同时擂响,如雷的鼓声直冲霄汉。

    虎贲军士兵突然发出了一声震天欢呼,其巨大的叫声震撼了青石山。

    “杀……杀死鲜卑人……”

    黑子高举战刀,一马当先,率先杀出了方阵,周仓、张燕各举武器,紧随其后,士气如虹的两万虎贲军将士犹如cháo水一般呼啸着,向鲜卑人席卷而去。

    “杀……”

    “杀……”

    “呼嗬……呼嗬……呼嗬……”

    三万虎贲军铁骑吼声如雷,其锋芒所指,无人敢当。

    鲜卑大军刹那间崩溃了。士兵们一个个肝胆俱裂,狼奔豕突,四散而逃。他们或者坠落临界河,或者逃上青石山,或者被铁骑肆意践踏,或者弃械而降,再无抵抗的意志。

    “走,快走……”

    和连被弹汗山的亲卫拼死护住,狼狈不堪地向青石山上逃窜。

    利索带着几千士兵断后阻击,但随即就被骠骑军铁骑和破锋营杀得丢盔弃甲,死伤殆尽。利索带着一群士兵杀出重围,弃马上山。王峰带着破锋营士兵紧追不舍,连追十里,硬是砍下了利索的头颅才收兵回营。

    乌拉圭在一队侍从的护卫下,冲破重重阻击,总算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原以为可以逃得一条xìng命,结果跑错了地方,被一阵密集的弩箭shè死在了山下。

    …………

    吴庆望着长长的山坡,眉头紧缩。

    “白道地势较低,鲜卑人如果从山上一拥而下,其速度和气势非常惊人。”裴元绍指着身后的拒马阵,担忧地问道,“这个玩意顶得住吗?”

    “抵挡一阵子肯定不成问题。”李蒙笑道,“我们在司方山的时候,用树障都阻击了鲜卑人四天,更不要说用拒马了。”

    “拒马的的威力要远远大于树障,拒马阵就更不用说了。”吴庆赞叹道,“我们都熟悉拒马,却从来没有想到拒马还可以这样用来对付骑兵,这个主意高明啦。”

    “白道的阻击如果成功,出这个主意的士兵应当立首功。”张白骑望着大家笑道,“如果拒马阵威力惊人,我们可以带着它一直把胡人赶出贺兰山。”

    “白骑,你说什么笑话。”吴庆摇摇头,指着拒马阵说道,“我们砍掉了两个山头的树木,也不过才摆了一个长五百步,宽三百步的拒马阵,如果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对决大草原,你说要摆多大的拒马阵?你到哪里砍这么多树木?这么多树木要多少部马车运输?”

    “还容易给人一把火烧了。”李蒙耸耸一双浓眉,失声笑道,“我看这拒马阵也就阻击的时候好用,而且还要能就地取材,最好也就是这种山区使用。但是如果在平原或者大漠作战,我们既没有条件,也没有必要,还要靠大方阵,靠士兵们的默契配合。自古以来,尚没有利用器械取胜胡人铁骑的先例。要的是士兵们的勇气。”

    “白骑想偷懒了。”裴元绍取笑道,“是不是打仗打累了?”

    张白骑笑道:“我只想早点把胡人赶出去。整天打这么窝囊的仗,心里实在憋得慌。”

第五十五章 伏击(2)

    第五十四章伏击(2)

    “我看你是胜仗打多了,心气太高。”吴庆不客气地说道,“最近我们一直在撤,虽然一败再败,但都是为了伺机歼敌。”

    吴庆看看众人,继续说道:“打仗,不是玩,士兵们有意见,有情绪,这很正常,但你们不能有。主公一再说了,只有把鲜卑人打痛了,他们才会恼羞成怒,才会犯错误,我们才能找到机会击败他们。”

    “但我们的伤亡太大了。”裴元绍不满地说道,“我们完全可以撤快一点。”

    “是呀,为什么司方山的阻击战都是你一个人打,我们却在后面闲着?”李蒙也埋怨道,“如果我们轮流上,你的六千兄弟也不会打光了。”

    “主公有主公的想法,我们做下属的只能服从。”吴庆叹了一口气,痛苦地说道,“主公的目的无非是想让你们养jīng蓄锐,以便在这里以少敌多,挡住鲜卑人的后续大军,给粟亭战场争取足够的歼敌时间。”

    “吴庆兄和主公是一起从白波谷出来的,你们关系非同一般,为什么你不劝劝主公?”李蒙看了沉默不语的吴庆一眼,大声问道。

    吴庆淡然一笑,摇摇头,“主公是一军统帅,他考虑的是大汉国的安危,如果他让我守在司方山,直到战死,我也不会问为什么。”

    “我们是大汉国的子民,兄弟们也是大汉国的子民,只要是为大汉国而死,无论怎么死,都是英雄。”

    马蹄声犹如狂风骤雨一般从远处传来。

    “我们的斥候。”吴庆抬头看看天sè,说道,“粟亭的战斗应该开始了。”

    “琐奴来了。”裴元绍笑道,“兄弟们,今天只要不死,我们就不能后退一步。”

    “开战了,开战了……”李蒙兴奋地大吼起来,“各回本阵,各回本阵。”

    众人欢呼一声,纷纷打马离去。

    吴庆蓦然回首,怒睁双目,举臂狂呼:“擂鼓……”

    …………

    琐奴听说白道口有汉军,非常惊讶。

    “多少人?”

    “大约有两万多人。”芒正箕回道,“应该是汉军的全部步兵了。”

    “胡才呢?汉人的铁骑呢?”

    “没有发现。我们先期派来的斥候大概都给他们杀了,所以我们不清楚谷内的情况。”

    琐奴沉吟不语。

    “可有大王的消息?”拓跋熊问道。他是拓跋族的四大豪帅之一,这次奉拓跋聘之命,和小帅巴顿勒带了一万人马和琐奴的大军同步推进。

    “我们最后接到他的消息是在上午,那时他已经通过白道了。”芒正箕看看琐奴,摇摇头,“大王告诉我们白道没有汉军,要求我们急速跟进,但现在……”

    琐奴和拓跋熊互相看了一眼,暗觉不妙。

    “立即派人告诉大人,白道发现汉军。”拓跋熊回头对传令兵喊道,“要大人立即赶来,快,快!”

    鲜卑人的骑兵大军停在谷口外的山坡上,正在等候攻击的命令。

    琐奴和拓跋熊纵马赶到坡顶,举目向谷内望去。

    “汉人在谷口设置了许多拒马,看上去是一个阻击阵势。”

    巴顿勒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坡下的拒马阵介绍道,“汉人把拒马用草绳相连,形成一个个的小方阵,我们想把这些拒马搬开,根本不可能,只能强行冲过去。但我们冲进去之后,因为受到拒马的阻拦,战马就没了速度。”

    “只能和拒马内的汉兵肉搏。”巴顿勒说道,“我们冲进去之后,骑兵的优势荡然无存,只能血战突前,损失会非常大。汉人太狡猾了。”

    琐奴考虑良久,缓缓说道:“胡才的大军在司方山损失很大,现在他的后续人马即使全部赶到了,也只有六万人。如今他在这里布置两万多人阻击我们,剩下的四万人干什么去了?”

    “胡才一定带着骑兵伏击大王和乌拉圭去了。”拓跋熊说道,“大王至今没有消息送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已经给胡才围住了。汉军步兵在这里阻击我们,是要给胡才争取时间。”

    “胡才手上只有四万骑兵,如果要伏击大王的三万人马,恐怕很困难。而且,他的士兵一旦死伤惨重,那受降城还守不守?”

    琐奴疑惑地说道,“即使他全歼了大王的三万人,我们还有七万大军在后面陆续赶来,难道后面的仗他不想打了?胡才不会天真的以为和连死了,我们就会撤军回大漠吧?”

    跋熊笑道:“也许胡才就是这么想的。他集中主力,力图一战成功。汉人一向都自以为是。”

    琐奴摸着自己的大胡子,望着谷内旌旗招展,严阵以待的虎贲军,迟疑不决。突然,他眉头一挑,好象明白了胡才的用意。

    “不,胡才不是普通的汉人。”琐奴瞅了一眼拓跋熊,严肃地说道,“打不过我们,他一定会跑的。你想想他打的仗,有几次吃了亏,现在大汉帝国内部战火纷飞,胡才虽然是大将军,但只控制了并州和冀州,他才不会傻到用四万人去打和连的三万人。他一定另有诡计。”

    拓跋熊一愣,两眼惊异地看着他,神情迷惑。他犹豫了一下,不解地指着坡下的汉军问道:“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步兵,只有两条腿。”琐奴笑道,“他们怎么会跑过战马的四条腿?”

    拓跋熊闻言失笑道:“大帅,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到底要不要进攻?”

    “哈哈……”琐奴大笑道:“如果是你,你会白白送掉两万士兵的xìng命吗?”

    拓跋熊蓦然醒悟,“大帅,你是说胡才在谷内?”

    “对。”琐奴笑道,“你小子还不算笨。六万人打我们三万人还有可能,但四万人打三万人绝无可能,你以为胡才当真是白痴啊。”

    “胡才先是故意放走和连的三万大军,再以步兵设阵于白道阻击我们,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我们误以为他去伏击大王了。如果我们掉进了胡才设下的圈套,以为他现在正在和大王打得热火朝天,认为他们的兵力相差无几,短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于是急着赶去支援,其结果就是我们发力猛攻,突破汉军阻击,冲入谷内,在全无防备之下,被他全歼。”

    琐奴指指头顶,说道:“你看看天sè,快到黄昏了。拓跋聘为了安全,夜间不会行军,他要是赶来,至少要到明天上午。而大王呢?估计早跑到临界山了。我们在这种情况下,不被他这六万人吃掉才是怪事。”

    “胡才吃掉我们之后,拓跋聘既没有大王的消息,又看到我们全军覆没,定然不敢冒险再进。而胡才呢?他反倒可以大摇大摆地赶到临界山偷袭大王了。”

    拓跋熊钦佩地连连点头,“大帅言之有理。我们现在没有大王的消息,不是大王被围,而是送消息的人都给胡才截杀了。大帅,那我们如何应对?”

    “哼……”琐奴冷笑道,“胡才处心积虑地算计我,我岂能放过他。”

    “再派人通知拓跋聘,让他火速来援。”

    “立即派人绕过白道,追上大王,告诉他胡才在白道。”琐奴对拓跋熊说道,“大王对胡才恨之入骨,只要得到他的消息,大王就会连夜率部回击,堵住胡才的退路。”

    “九万人围歼六万人,胡才必死无疑,痛快。”拓跋熊兴奋地说道,“大帅,那我们现在还要不要进攻白道?”

    “当然要打,如果胡才察觉到自己的机谋败露了,马上就会逃跑。”琐奴指着四周的山峦说道,“这里的地形我们不熟,一旦让他逃了,再想抓他就难了。”

    轰隆隆……

    谷内,战鼓声声若惊雷,地动山摇;谷外,牛角号声激昂嘹亮,震惊山野。

    两千鲜卑铁骑顺着山坡呼啸而下。

    满天长箭厉啸着划空而至,惊心动魄。

    “咻咻……叮叮……咚咚……”

    长箭shè入拒马阵,象下雨一般钉shè在所有的阻碍物上,各种各样的响声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虎贲军士兵躲在拒马阵内,高举着盾牌,任由鲜卑骑兵疯狂shè击。

    “啊……中箭了,我中箭了……”一个虎贲军士兵的盾牌突然被一支犀利的长箭洞穿,长箭shè穿了他的胳膊,接着钻进了他的皮甲。

    那名士兵惨嚎着,仰面栽倒。随即更多的长箭厉啸shè来。

    刘志飞跃而起,一手举盾,一手抓住战友的皮甲,飞速往盾阵后面跑去。

    “咻……咻……”又有两支长箭先后shè到,齐齐shè进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刘志只觉手中一沉,拽不动了。他大吼一声,用力拉了一下,竟然还是纹丝不动。刘志霍然回头,看见战友身中数箭,早已死绝。

    刘志睚眦yù裂,举盾悲呼:“杀……杀胡啊……”

    “杀……”

    鲜卑人一路嚎叫着,气势汹汹地冲进了拒马阵。他们为了避开拒马的阻拦,只好减速,避让,再减速,再避让,还没行进三十步,战马几乎在阵内找不到方向了。

    虎贲军士兵们早就按捺不住冲了出来。他们用长矛长枪挑杀骑兵,用战刀战斧剁劈马腿,几个士兵对付一个鲜卑人,杀得血肉横飞。

    鲜卑骑兵越来越多,虎贲军士兵逐渐抵挡不住,向拒马阵深处退却。前面的鲜卑骑兵在奋勇鏖战,后面的鲜卑士兵却在开始搬拆拒马,忙得不亦乐乎。

    “杀……”

    一千名刀斧手静立在拒马阵zhōng yāng。他们为了避开鲜卑人的骑shè,集结在鲜卑人的长箭shè程之外。

    裴元绍举起手中的盾牌,右手战刀望空前指,回首狂吼:“兄弟们,杀啊……”

    孙鲁刀盾相击,纵声高呼:“兄弟们,报仇去啊……”

    “杀……”虎贲军士兵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们随着两位上官,沿着弯弯曲曲的阵中小径,象cháo水一般咆哮着飞速杀向了鲜卑人。

    “杀……”

    杀声震天。

    鲜卑人措手不及,霎时间就被愤怒的人流淹没了。

    拒马阵百十步之内,填满了鲜卑人和战马的尸体,血淋淋的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大获全胜的虎贲军士兵在阵内呼号奔跑,许多人拿着刀斧砍下鲜卑人的头颅挂在拒马的顶端。

    “杀……”

    虎贲军士兵们与鲜卑人殊死搏斗,视死如归,悍不畏死,鲜血染红了拒马阵。

    琐奴举起双臂,怒不可遏地连声叫道:“杀,杀,给我杀……”

    巴顿勒大吼一声,纵马扬刀,“兄弟们,杀下去……”

    ………………

    和连气喘吁吁地靠在树干上,痛苦不堪。

    胡才的雷霆一击,把他建功立业的美梦打了个粉碎。他本来是鲜卑大王,但是因为在大草原威望不足,所以他想利用鲜卑国各方的矛盾,联手出兵入侵大汉国,以重建强大的弹汗山王廷,再次雄霸大草原。然而,粟亭一战,所有的希望都随着这场惨败而化作了血雨腥风,无影无踪了。

    侍卫统领,拉马丹面sè惨白地跪倒在地,小声说道:“大王,我们快走吧,汉军马上就要追来了。”

    和连惨然一笑,看看四周寥寥可数的十几个侍从,有气无力地说道:“走?我们往哪里走?”

    和连明白,这一次大败,他就失去了争霸大草原的根本,大草原的人,一个个有狼一样的野心,就是回到大草原,他也是生不如死。

    “大王,我们到白道去,琐奴大帅的部队肯定在那里。”拉马丹说道。

    和连摇摇头,垂首不语。

    “大王,如果你不到琐奴大帅的军中,我们就绕过白道,直接去和拓跋聘大人会合。”拉马丹继续道。

    和连望着拉马丹,苦笑,笑声比哭还难听。他伸手拍拍拉马丹的肩膀,悲声叹道:“你不懂啊,你不懂……”

    他和连之所以成为鲜卑人的大王,除了他是他父亲的继承人外,就是因为手中有几万铁骑,但是去年和步度根一战,损失了不少铁骑,现在又被胡才灭了几万铁骑,没有铁骑,他和连在大草原什么都不是。

    和连能担任鲜卑大王多年,并不是那种一无所知,或者说并不是一个无能的人,他比谁都看的明白。

    拉马丹十分不解地望着和连,奇怪地问道:“大王,拓跋聘拓跋武大人这几年深受大王的恩宠和信任,他……”

    和连冲着他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和连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遮天蔽rì的大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刚一闭上眼,粟亭战场上的惨烈厮杀就立即冲进了他的脑海。

    三万士兵被胡才的铁骑和步兵团团包围在狭窄的临界河附近,无处逃生。汉军的长箭在肆虐,汉军的战刀在飞舞,汉军的长矛在厉嚎,鲜卑士兵就象一茬茬的韭菜被无数的武器割倒在地,半分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战场上,成百上千的士兵连人带马掉进了临界河,血红的河面上飘满了鲜卑人的尸体。更多的士兵逃进了青石山,但疯狂的汉人一直穷追不舍,直到把他们统统砍死为止。鲜卑人的尸体堆满了粟亭,堆得比小山还要高;鲜血染红了粟亭,染得比夕阳还要红。

    鲜卑人惨绝人寰的哭叫声蓦然在和连脑中炸响,和连恐惧地大叫一声,骇然睁开了双眼。

    “利索呢?利索为什么还没有来?利索……”

    “大王,大王……”拉马丹一把抱住jīng神失常的和连,失声大叫道:“大王,你醒醒,你醒醒,利索豪帅已经死了,他不会再来了。”

    和连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肌肉神经质地抽搐着,眼神显得极度慌乱。

    “大王,你说去哪我们就去哪,就是回弹汗山也行啦。”拉马丹眼含泪水,痛苦地叫道,“没有马,我就把你背回去。”

    “去司方山。”和连颤抖着嘴唇,小声说道,“我们去司方山找漳浦。”

    …………

    夕阳如血。

    粟亭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战场上只剩下了零星的厮杀。

    胡才驻马立于临界河堤上,神sè焦虑不安。

    和连到现在没发现,和连不死,鲜卑人就不会大乱,北方还有战争,这是胡才不愿意看到的,这一次伏击鲜卑人,其目的就是为了杀死和连,让鲜卑人处于内乱中。

    胡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蝴蝶效应,和连本来应该在几年前入侵北地郡的时候就死了,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死,还是鲜卑大王。

    去年在雁门关的时候,胡才才发现这个鲜卑大王没有死,和大汉天子一样,还有号召力,所以想大草原的鲜卑人内乱,必须让和连死。

    胡才知道,历史上就是因为和连死了,鲜卑人才内乱,以至于在三国时代鲜卑人没有大规模的入侵,如果不是魏蜀吴三国打的时间太长了,汉人不足一千万,这些胡人根本没有机会入主中原。

    但现在历史改变了,和连也没有死,鲜卑人不可能在和连没死的情况下内连,对大汉的北方非常不利,所以,这一次鲜卑人南下,胡才才主动的迎战,千方百计想杀死和连,只要和连一死,他才能安心的对付南方的诸侯。

第五十六章 伏击(3)

    第五十五章伏击(3)

    “大人,我们没有发现和连,估计已经逃进了青石山。”王峰纵马而来,手上拎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这是弹汗山的豪帅利索,他带着人马不停地回身阻击,迟滞了我们的追击速度。”

    “不要管和连了,立即集结人马赶到白道。”胡才挥手说道,“擂鼓,吹号,快,快……”

    正在战场上往来奔驰的铁骑士兵听到号角声,纷纷调转马头,向临界河沿岸急驰而去。

    杜磊和黑子两人打马如飞而来。

    “主公……”

    “还有多少人可以继续作战?”胡才伸手打断杜磊的话,大声问道。

    杜磊想了一下,说道:“最多一万五千人。”

    “让聂荣带五千人看守俘虏,其余可以作战的士兵立即骑上鲜卑人的战马,随同大军赶赴白道。”

    “主公,这批士兵训练时间短,许多人都不会骑马。”黑子急忙说道,“主公,兄弟们连续行军将近二十天,又刚刚经历一场大战……”

    “不要说了。”胡才冷声喝道,“不会骑马的,用绳子捆在马上。”

    杜磊和黑子看见胡才神情冷峻,不敢再说什么,赶忙躬身离去。

    “赵云,召集飞虎卫,我们先走……”

    胡才猛踢马腹,高举长枪,纵马狂奔。“兄弟们,到白道,随我到白道杀敌去……”

    “驾……”

    赵云大喝一声,八百飞虎卫迅速聚集,随着胡才向白道杀去。

    在胡才他们身后,杜磊,张燕等带着大军紧随其后,跟着胡才向白道杀去。

    …………

    白道。

    战况激烈,鲜卑人连续发起了三次攻击,但三次都被虎贲军赶出了拒马阵,损失了三千多人。鲜卑人被激怒了,他们集中了六千人,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同时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虎贲军连胜三战之后,欢欣鼓舞,他们对拒马阵的信心大增,竟然没有增兵以加固防守。

    在拒马阵内吴庆安排了四千士兵,但由于大家第一次在拒马阵内迎敌,没有经验,也没有默契的配合,他们和鲜卑人一样,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常常各自为阵,乱打一气。其结果是伤人一千,自损八百,也没有占到很大的便宜。

    等到鲜卑人象cháo水一样冲进来之后,虎贲军士兵又失去了人数优势,防守上更是捉襟见肘,顾此失彼。鲜卑人的人数优势帮助他们迅速取得了胜利,虎贲军死伤惨重,节节败退,求援的战鼓一阵猛似一阵。

    鲜卑人气势如虹,势如破竹,嚎叫着向虎贲军追杀而去。

    刘志和几个士兵依托一个小小的拒马阵,左冲右突,连杀数人,但随即就被更多的鲜卑人围住了。鲜卑人用长矛和弓箭展开凌厉攻击,将刘志的五个战友先后击杀。刘志自知必死,反而心无羁绊,杀得更加酣畅淋漓,所向披靡。他连斩两人之后,竟然奇迹般地逃出了重围。孙鲁正好带人赶来救援,双方随即合力挡住敌人的攻击,且战且走。

    “刘志,你带人先走,快,快。”孙鲁左手盾挡敌人的战刀,右手长矛狠狠地戳入了敌人的胸膛,“快走,快走……”他跟上一脚踢飞敌人的尸体,迎着三个鲜卑士兵就冲了上去。

    刘志理都不理孙鲁的喊叫,大吼一声,追在孙鲁的后面就杀了上去,“要走一块走!”

    “杀……”

    孙鲁就象一只发了疯的野牛,咆哮着,一头撞飞了迎面杀到的敌人,同时手中的长矛却象毒蛇一样灵活自如,迅捷无比地插入了从侧面杀来的敌人咽喉里。

    “快走啊……”

    刘志就象没听到一样,连跨三步,连吼三声,连劈三刀,一刀枭首。

    “大人,我们一块走。”

    更多的敌人扑了上来。

    ………………

    吴庆犹豫了。

    拒马阵后面就是四个五千人的巨大方阵,如果这个时候从方阵里抽调人手增援拒马阵,势必要打乱其中一个方阵的防守阵势。假如鲜卑人趁势冲过来,后果难以预料。他手中没有铁骑,步卒如果在鲜卑铁骑的冲锋下,没有阵形是很难抵挡的。他的任务是阻击鲜卑人,如果让鲜卑人突破他的阻击,粟亭的战况如果没有结束的话,那就糟糕了。

    就算大将军已经杀了和连,但鲜卑人还有七八万铁骑,如果自己不能阻击他们,哪怕是杀了和连,虎贲军也很难抵挡鲜卑铁骑。

    吴庆看看天sè已晚,断然决定放弃拒马阵。

    毕竟,天黑了,鲜卑人即使要进攻,也不会这么拼命。

    就在虎贲军敲响撤兵的金锣时,鲜卑人停止进攻的号角突然响彻了山野。

    望着渐渐退到远处的鲜卑人,孙鲁心神俱松,手脚无力,“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刘志以刀驻地,勉强支撑着摇摇yù坠的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大人,你还好吧?”

    “还好。”孙鲁望着昏暗的天空,咧嘴笑道,“我叫你走,你为什么不走?你当我说话是放屁啊?”

    “呵呵……”刘志闻言笑了起来,“我要是走了,你早就死了。”

    “嘿嘿……”孙鲁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鲜卑人就撤了一百步?这是怎么回事?”孙鲁仔细朝前看了一下,失声叫道,“鲜卑人还要打?”

    “大人,鲜卑人大概打饿了,要吃饭了。”刘志笑道,“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开饭?”

    …………

    这个时候,琐奴接到了一个让他大吃一惊的消息,大王和连被汉军包围在距离白道六十里的粟亭。

    “谁说的?谁送来的消息?”

    “是大王的传令兵。”拓跋熊指着站在身后的士兵说道,“就是他。”

    那个传令兵好象是从水里爬起来似的,身上的衣服cháo湿未干,皮甲上血迹斑斑,肩头上的伤口还在渗血。

    琐奴急切地问道:“你怎么过来的?怎么现在才来?”

    “大王带领大军到达粟亭之后,被汉军阻截,随即命小人回来催请大帅火速南下。”他跪下回禀道,“小人在回来的路上被汉军斥候阻击,只好诈死跳到了河里。我看见汉军的几万骑兵沿着临界河急速南下,他们一定是去粟亭突袭大王的。”

    “几万骑兵?”琐奴疑惑地问道,“在粟亭阻击大王的汉军有多少人?”

    “回大帅,大概有几万人?”

    “到底几万人?”琐奴厉声问道,“你说清楚了。”

    “至少有两万人。”传令兵吓得一哆嗦,大声说道。

    琐奴回头看了一眼白道里的汉军方阵,又看看拓跋熊,难以置信地说道:“胡才有援兵,我们的消息有错误,胡才还有援兵,胡才手上还有援兵。”他猛然回头,高声叫道,“传令,立即停止攻击,停止攻击!”

    “六万人打三万人,大王必输无疑。我们中计了,中计了。”琐奴喃喃自语,神情震骇。

    “胡才的铁骑自大王之后发动偷袭,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拓跋熊心惊胆战地说道,“大帅,现在白道只有这几万汉军,我们只要冲破他们的阻击,就可以急速南下,救出大王。大帅……”

    “不行,我们的人数太少,人数太少。”琐奴说道,“前面至少有两万汉军,我们三万人要想彻底击败他们,代价太大。等到大军突破阻击之后,能够继续南下作战的士兵不会超过两万人。两万人支援大王,恐怕力量太过单薄,而且最重要的是……”

    他看看两人,忧心忡忡地说道:“大王能支撑到那个时候吗?如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他的三万人马已经全军覆没了,我们岂不是自寻死路?”

    琐奴说的不错,他的三万大军打了这么久,损失惨重,他可不想让自己的铁骑全军覆没,和连虽然是鲜卑人的大王,但是他对和连没有多少忠心。

    “但是,我们见死不救,将来回到大草原……”拓跋熊望着琐奴,苦笑道,“其他部族会利用这个借口杀掉我们的,我们谁都活不了。”

    “大帅,豪帅说的对,如果我们不出兵救援,回去迟早要被人灭族。以我看,我们宁愿战败一次,也不能让狂风部落成为草原上人人唾骂的背信小族。”豪帅黎平盛小声劝道,“和连好歹是鲜卑国的大王,如果能把他救出来,对我们……”

    琐奴眯着眼睛望着暮sè,久久无语。

    …………

    天sè渐渐地暗了下来,白道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战马的偶尔嘶鸣回荡在空旷的山野里。

    琐奴就像木桩一样直直地站着,痴痴地望着夜空。拓跋熊、黎平盛和巴顿勒几人围着他转来转去,心急如焚。

    “大王能支撑到明天早上就好了。”巴顿勒望着拓跋熊,轻声说道。虽然这么说,但巴顿勒对和连没有信心,和连打仗是什么样的,大草原上的所有人都知道。

    “粟亭的具体地形我们不清楚,所以无法揣测。”拓跋熊喟然长叹道,“如果在平原上,三万人对阵六万人,有得一拼,但如果是在狭窄的河谷或者山道上,那就……”

    “如果大王结阵固守,完全可以守到明天。”黎平盛低声道,“匈奴的屠各族和弹汗山的王师都是草原上的jīng锐,胡才未必就能把他们迅速吃掉。”

    一匹快马飞奔而来,急骤的马蹄声霎时击碎了黑暗的宁静。

    “让开,快让开……”马上的骑士不停地挥动着马鞭,高声叫喊着。围在山上的鲜卑骑兵纷纷闪躲,让出一条小径任由其急驰而过。

    “大帅,拓跋聘大人正率大军急速赶来!”那名骑士看到琐奴,急忙飞身下马,气喘吁吁地说道,“拓跋聘大人说,大王孤军深入,定会中计。他要求大帅立即率部跟进,不要驻留白道。”

    琐奴看到是拓跋聘的传令兵,不由皱眉问道:“拓跋聘大人现在在哪?”

    “大人距此四十里,正在连夜赶路。”那士兵说道,“下午,大人接到大帅的消息,知道大王已经率部冲出白道之后,非常担心大王的安全。他督促大军加快行军速度,估计半夜就能赶到。”

    琐奴大喜,拍手叫道:“来得好,来得好啊!”他再不犹豫,举手大叫:“点燃火堆,连夜进攻!”

    …………

    嗖,嗖,嗖……

    长箭在黑夜里呼啸,战马在火光里奔腾,鲜卑人发起了更加猛烈的攻击。

    虎贲军士兵拼命抵挡一阵之后,纷纷后撤。

    “快跑啊……”

    “走……走……走……”

    几百名士兵冒着漫天箭雨,飞速后退。

    嗖……

    刘志刚刚转身,就被一支长箭shè中了大腿。刘志怒骂一声,拖着伤腿勉强跑了几步,终因气力不支,一头栽倒在地。

    正在飞奔的孙鲁突然发现身边少了刘志的身影,急忙回头看去。

    远处,刘志正在手脚并用,奋力爬行,嘴里还在不干不净地高声骂着。在他后面十几步的地方,一群鲜卑士兵高举着武器,犹如恶狼一般疯狂地扑了上来。

    “刘志……刘志……”孙鲁毫不犹豫地返身迎了上去,“刘志,快一点,快一点……”

    “杀……”孙鲁怒睁双目,身形腾空而起,手中长矛笔直地刺穿了跑在最前面的鲜卑士兵,同时左手盾狠狠地砸向了举刀yù砍的另外一个敌兵。鲜卑人被孙鲁的彪悍所惊到,脚步顿时缓了一缓。

    说时迟,那时快,孙鲁一把抓起地上的刘志,大吼一声扛到了肩上。

    “杀……”孙鲁舌绽chūn雷,再度暴喝。右手长矛呼啸而起,霎时逼退了冲上来的敌人。

    “放开我……”刘志一边狂叫着,一边劈手掷出了手中战刀,将一名举矛刺来的敌人活生生洞穿。

    “走……走啊……”孙鲁再不顾背后的敌人,放步狂奔,“走……”

    “杀,杀死他们。”

    更多的鲜卑人杀了上来。

    “杀。”

    返身赶来支援的虎贲军将士们呼啸着一拥而上,顿时刀枪齐下,混战一团。

    “杀……”

    裴元绍一手举枪,一手执刀,带着十几个士兵象一群浴血猛虎一般从侧面杀了过来。

    “杀死鲜卑人,杀死他们……”

    “杀……”

    鲜卑人的铁骑冲过了拒马阵,以狂飙横扫之势冲向了汉军方阵。

    “轰……轰……轰……”

    战马撞击巨盾的声响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惊天动地,白道的夜空战栗起来。

    “shè……强弓手齐shè……”

    李蒙一刀剁下敌人的头颅,回首狂呼:“把所有的长箭都给我shè出去,全部shè出去……”

    巴顿勒一脚踢飞执斧汉兵,迎着虎贲军的一个军司马就是一刀。

    “杀……”

    军司马头开刀断,一招毙命。

    “杀……”

    虎贲军士兵看到军司马大人被杀,无不悲愤至极,呼号而上,舍生忘死。

    无数的火把沿着临界河逆流而上,就像一条巨大的火龙在夜空里飞行。

    轰隆隆

    巨大的轰鸣声几乎震塌了黑夜。

    胡才全身趴伏在黑豹背上,手中的马鞭上下飞舞,嘴中不停地大声呵斥着:“快啊……快……”

    战马四蹄腾空,庞大的身躯几乎贴着地面飞了起来。它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嘴中不时地吐着白沫,它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

    “主公,马不行了,大人……”赵云指着胡才战马嘴中的白沫,用尽全身的力气叫道,“换马,主公赶快换马……”

    胡才就象没听到一样,一鞭抽了下去,“快,加速……加速……”

    赵云情急之下,对准胡才就砍了一刀。胡才眼角看到背后刀光一闪,想都没想,本能地大吼一声,身躯腾空而起,飞身就跳到了旁边的战马背上。

    “赵子龙……”胡才大骇之下愤怒地回头叫道,“我活劈了你!”

    “主公,你的马不行了……”赵云吼叫道。

    …………

    彭清被捆在战马上,双手紧紧地抓着马鬃,心中恐惧到了极点,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他不会骑马,他更不愿意骑着战马去打仗,他怕摔死。如果自己没有被鲜卑人的战刀砍死,却被鲜卑人的战马摔死了,那就是天大的笑话了。所以他对自己的队率说:“大人,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打仗,我跑着去。”

    队率气坏了,跑过去?这么远的路你怎么跑过去?他毫不犹豫的甩手给了彭清一下,然后连推带拉把他弄上马背,接着就用绳子把他和战马捆在了一起。

    彭清气得破口大骂。队率笑着说:“你不要骂我,这是大将军的命令,要骂你骂他去。”

    彭清一听是大将军的命令,顿时骂不出来了。

    “你把我捆紧了,不要中途掉下来。”彭清叫道,“老子就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不能死在马屁股后面丢大将军的脸。”

    就这样,彭清和三千多个士兵就这么捆在马上随着大军出发了。

    ………………

    山峦之间,火把通明,数不清的火把就象天上的星星一样,又多又密。

    拓跋聘驻马立于山包上,望着绵延数里的大军,眉头深锁,脸上愁云密布。

    和连明明知道胡才在诱敌深入,却偏偏要孤军突进,难道他非要这么着急送死吗?他不希望和连这个时候死去。

    和连是拓跋家族的一颗棋子,是拓跋部落称霸大草原的重要棋子,这个时候死了,反而会造就和连的威名,对鲜卑国的将来一点好处都没有。所以无任是他还是拓跋武,都希望和连在一个最适当的时候,在和连大败的消息传回弹汗山,在和连的颜面荡然无存的时候死去,这样,弹汗山就会被自己牢牢地掌控,将来……

第五十七章 伏击(4)

    第五十六章伏击(4)

    “大人,拓跋聘大人有消息送到。”

    琐奴指着激战正酣的战场,对拓跋熊说道:“汉军实力强劲,这样打下去,打到明天早上都打不进去,我们必须另想突破的办法。”

    “是啊,现在汉军用四个密集方阵堵住了谷口,防守的时候互相支援,而且这白道不利于我们铁骑展开,打起来的确很难。”

    拓跋熊点点头,冷静地分析道,“这些汉人的战斗力不弱,我们的方阵很难突破,这样缠斗不休,我们伤亡太大了。我们的损失大了,怎么面对胡才的铁骑?以我看,我们集中主力打开一个突破口,然后再迅速深入,先打掉一个方阵。”

    “对,那我们就先打掉一个。”琐奴挥手说道,“汉人的方阵才三个,如果打掉一个,汉军的防守阵势就被我们突破了。然后我们猛攻其一翼,突破白道防御。”

    “进入白道之后,我们可以立即对另外一翼的汉军展开包围。”拓跋熊说道,“如果能彻底围歼这股汉军,对南下攻打受降城非常有利。占领朔方郡更是水到渠成。”

    琐奴看了他一眼,笑道:“怎么?你还打算攻进受降城?”

    琐奴和汉人打了这么多,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连受降城都没有到,在yīn山和汉人大战,鲜卑人这一百多年来几时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如果大王的部队没有全军覆没,我们仍有足够的实力攻打受降城。”拓跋熊自信地说道,“否则,这次南下,我们岂不要空手而归?就是不能占领河套,受降城,朔方郡必须占有吧?这是我们南下的跳版。”

    鲜卑人在黎平盛的指挥下,突然对准裴元绍所在的方阵发起了狂风骤雨一般的猛攻。

    “杀……”

    鲜卑铁骑以五十人为一队,悍不畏死,连续不间断的撞击,突破,再撞击,再突破,他们在付出了三百人的代价之后,终于成功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鲜卑铁骑蜂拥而入,双方随即展开了激烈的肉搏。

    吴庆看到裴元绍的方阵已破,再坚持也不过就是徒增伤亡而已。于是命令鸣金,让裴元绍率部撤退。

    裴元绍无奈,只好带着残余士兵分左右两队,沿着吴庆所在的方阵急速撤回大军后方。他们迅速重整队列,准备再战。

    琐奴看到己方成功突破,大喜过望,立即下令拓跋熊带着五千铁骑猛攻另一个的方阵。只要再破一阵,汉军败局即定。

    吴庆看出了鲜卑人的企图,随即下令左翼的李蒙和张白骑两个方阵缓缓后退,以策应巨盛方阵的防守。

    巴顿勒趁着汉军移动之际,立即带着人马对李蒙的方阵发起了犀利的进攻。李蒙的手下绝大部分都是吴庆手下的虎贲第一军,对阻杀铁骑有丰富的经验,他们利用战阵迅速反击,给了鲜卑人重重的一拳。

    …………

    拓跋聘接到和连被围粟亭,琐奴被阻白道的消息之后,顿感不妙。胡才凭着自己敏锐的嗅觉,终于找到了歼敌的机会,和连危险了。

    拓跋聘听拓跋武说过,胡才比白马将军公孙瓒还厉害,现在看来,胡才就是胡才。他不动则已,一动绝对是致命一击。

    如果消息是准确的,和连和乌拉圭的大军肯定凶多吉少。拓跋聘立即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现在即使有人不小心掉到山谷里,他也不管了,他要迅速赶到白道和琐奴会合。

    巨盛和士兵们顽强抵抗,终于顶住了鲜卑人的猛烈攻击,在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保住了方阵。就在他们暗自庆幸的时候,琐奴亲自出马了。他带着最后五千人马发起了最后一击。

    方阵轰然倒塌。

    裴元绍、孙鲁等人带着几千败退的士兵一起冲了上去,誓死阻击。

    这个时候,吴庆断然下令鸣响金锣,收缩防守。

    他命令巨盛、裴元绍,孙鲁等人带着各自的部下迅速退入方阵,全军就地死守,绝不后退。

    琐奴的三万人经过几个时辰的鏖战,损失惨重,士兵们疲惫不堪,面对虎贲军铁桶一般的防御,已经无力发起最后的强攻。他们只好把虎贲军团团围住,以等待拓跋聘的大军赶来会合,然后合力歼敌。

    胡才的五万人马风驰电掣一般冲进了白道。

    拓跋聘的大军走到了较为宽敞的山路上,铁骑再次加速,轰鸣声震撼了黑漆漆的山野。

    吴庆不知道粟亭的战斗是否结束,胡才是不是已经率军回援,但他知道鲜卑人的后续大军会陆续赶来,白道的阻击已经失败,琐奴可以一边指挥大军围住他,一边派遣铁骑南下支援和连。

    如果让鲜卑人南下,对粟亭战场非常不利。

    他决定主动出击,紧紧缠住鲜卑人,不让他们有机会分兵南下,给粟亭战场争取更多的歼敌时间。

    “命令张白骑、裴元绍,带人向白道南方出击,佯装突围,以牵制鲜卑人的兵力。”

    “命令李蒙、巨盛,指挥方阵向谷口zhōng yāng挤压,拖住鲜卑人,缠住他们。”

    ………………

    “大帅,看样子汉军要突围了。”拓跋熊抹了一把胡子上的鲜血,大声叫道,“我们是继续包围,以待援军,还是拦截一部,全力击杀?”

    “大帅,现在汉军左侧方阵在向我们移动,右侧方阵在向白道以南移动。”黎平盛焦急地说道,“汉军的意图很明显,他们的左侧方阵是为了拖住我们,右侧方阵是准备伺机突围。大帅,现在怎么办,我们的兵力不够啊。如果让汉人突围……”

    “拓跋聘为什么还没赶到白道?”黎平盛不满地叫道,“四十里路走了两个多时辰,他是在干什么?他在地上爬啊。”

    “你小子嘴里给我放干净点。”巴顿勒手指普瑞索,怒声说道,“你再骂我家大人,老子一刀宰了你。”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拓跋熊赶忙阻止道,“大帅,我们是继续围住汉人,还是截杀一部?”

    琐奴四下看看,神态自若地说道:“你们看,现在汉军还有两个完整方阵,一万多人,我们很明显想把我们阻击在这里,如果他们坚决突围,我们很难堵住,但到嘴的猎物,不能让他们又飞了。”

    他指指拓跋熊,说道:“拓跋熊你带人抵挡汉军的左侧方阵,牢牢控制谷口,以便拓跋聘的大军赶到之后,可以迅速投入战场。”

    “其他各部,随我堵住汉人的突围。”

    “大帅,这样不行啊,如果汉军左侧方阵突入谷口zhōng yāng地带,就把我们拦腰截断了。”拓跋熊摇头说道,“我们还是集中所有兵力,围打汉军左侧方阵吧。只要消灭了汉军的左翼,我们就可以消灭这些汉军。”

    “怕什么?”琐奴笑道,“只要拓跋聘的大军一到,汉军立即腹背受敌,转眼就会被我们杀个一干二净。嘿,只要消灭了这些汉人,我们就可以去粟亭杀胡才了。”

    “吹号,各部展开队形,围堵厮杀!”

    轰……

    白道口的厮杀顿时再掀狂cháo,双方士兵都陷入了狂热的杀伐之中,不死不休。

    裴元绍带着三十人奋力突前,酣呼鏖战。黎平盛带着一彪人马突然从左右杀出,象钳子一样把汉兵紧紧地夹住了。

    跟在后面的刘志和孙鲁大吃一惊,各带一队士兵扑上解救。

    站在阵前指挥的吴庆一把甩掉身上的黑sè大氅,拿起了大刀。

    “兄弟们,随我杀上去……”

    虎贲军士兵看到主帅亲自上阵,无不士气如虹,个个奋勇当先,一路狂呼而去。

    “杀……”

    裴元绍右手长枪,左手战刀,上下翻飞,连杀数人。

    黎平盛飞马而至,举刀就剁。

    裴元绍大吼一声,刀抛空中,同时双手执枪,望空而刺。黎平盛一刀剁到裴元绍的长枪上,竟然没有崩开裴元绍的长枪。他眼睁睁地看着血淋淋的枪尖刺入自己的肩胛,张嘴发出一声惊天惨叫,翻身滚落马下。

    裴元绍枪交左手,右手凌空抓住坠落的战刀,举步飞奔。

    黎平盛一跃而起,迎着裴元绍的长枪再劈一刀。枪未动,他的战刀却倒撞而起。

    “扑哧……”

    长枪厉啸着穿过他的身体,带着四溅的鲜血继续飞shè,强大的冲击力带着他连退数步。裴元绍大吼一声,一刀枭首,狂奔的身形霎时间冲过烽乘的无头尸体,一把抓住了血淋淋的枪柄。

    “杀……”

    鲜卑人的主力为防止虎贲军突围而逃,都跑去阻击虎贲军的右侧方阵,放松了对左侧方阵的围攻。

    李蒙和巨盛趁机指挥士兵们快速推进,迅速占据了谷口的zhōng yāng地带。如果鲜卑人的后续援军赶到,他们可以暂时堵住谷口,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拖得一时算一时。只要能迟滞鲜卑人的援军南下,即使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

    “杀……”

    拓跋熊抵挡不住,只好带着人马退进了拒马阵。

    鲜卑人为了争取攻击时间,并没有动用人手清理这片长五百步,宽三百步的拒马阵,他们只是在拒马阵的zhōng yāng开辟了一条宽约三十步的通道。

    拒马阵内到处都是士兵和战马的遗骸,即使要清理,也需要耗费相当长的时间和大量人力,这对鲜卑人来说,根本不可能考虑。

    轰隆隆……

    大地在抖动,黑夜在战栗,战马的奔腾声由远而近,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白道。

    琐奴霍然回头望向深邃的黑暗。是大王和连突围了还是胡才的大军赶来了?

    鲜卑人恐惧了,进攻的浪cháo在震耳yù聋的奔腾声里悄然退去。

    欢呼声蓦然冲天而起。

    拓跋熊举头向后望去。在漆黑的夜空里,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点点红星,火红sè的星光在天际间飞烁闪动,越来越密,迅速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火烧云。火烧云就像一头嗜血猛兽,咆哮着,怒吼着,呼啸而来。

    拓跋熊心中狂喜,他举起战刀,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吹号,吹号,援军来了,拓跋聘大人来了。”

    琐奴和鲜卑士兵们已经听不到号角声了,他们的耳中充满了战马的奔腾声,战鼓的惊雷声,他们的眼前除了排山倒海一般汹涌澎湃的虎贲军铁骑,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鲜卑人毫不犹豫地打马狂奔。他们要逃出白道,逃出死亡的杀戳。

    琐奴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随即就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淹没在了逃亡的大军里。

    兵败如山倒。

    李蒙和巨盛指挥士兵浴血奋战。

    在他们的方阵前有穷凶极恶的逃兵,后有拓跋熊的拼死攻击,一时间被打得措手不及,防守阵势一度被鲜卑人攻破。但虎贲军士兵此时士气高涨,大家以一当十,无不奋勇鏖战,誓死不退。

    杀……杀……

    所有的虎贲军将士们知道大将军的铁骑已经赶到了白道,鲜卑人不但败局已定,而且只要自己堵住这个唯一的缺口,鲜卑人就全军覆没了。

    杀……

    方阵在上万人的发力攻击下,越发悍勇坚固,它就象一块高耸的岩石,任由风吹浪打,岿然不动。也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面前岿然不动。

    …………

    轰隆隆……

    胡才带着铁骑终于来到了白道。

    “攻击,任意攻击……”胡才举枪狂呼,“任意攻击……”

    咚咚……咚咚……

    呜……呜……呜……

    冲锋的战鼓声和牛角号声响彻夜空。

    轰隆隆……

    虎贲军铁骑席卷而至,顿时将鲜卑人打得鬼哭狼嚎,死伤遍野。

    鲜卑人情急之下,随即放弃攻打方阵,改从拒马阵逃跑。但拒马阵弯弯曲曲,迫使战马速度骤减,想快都快不了,而紧随其后的逃兵却还在蜂拥而入,大家互相挤推,互相践踏,更有甚者提刀猛砍,造成了更大的混乱。

    “杀……”

    虎贲军的骠骑军铁骑率先杀到拒马阵。

    拥挤在拒马阵内的鲜卑人终于爆发了,他们恐惧地叫着喊着,四下逃亡,其混乱的场景令人瞠目结舌。

    有的纵马冲入拒马被扎死,有的弃马而逃却被后面的人踩死,有的在拒马阵内慌不择路被乱箭shè死。琐奴在一帮侍从的保护下,一路砍杀,踩着自己士兵的尸体逃了出去。

    琐奴回头望向白道,神sè惨然。

    三万铁骑,就这么完了?

    虎贲军铁骑在谷内往来奔腾,肆意砍杀。拒马阵内的自相残杀和肆意践踏还在继续,而汉军的长箭更是像下雨一样在往拒马阵内倾泄,能够勉强逃出来的寥寥无几。拓跋熊抵挡不住汉人的反攻和箭阵,狼狈不堪地带着三千多人逃出了拒马阵。

    …………

    “快……”

    拓跋聘一马当先冲到了白道口。

    他目瞪口呆地望着谷内的血腥杀戮,一时间茫然失措。痛苦和仇恨交织在一起,剧烈地冲击着他的神经,让他肝肠寸断,悲痛yù绝。

    “胡才……”他高举双臂,纵声狂呼,“我要杀了你……”

    鲜卑豪帅普瑞索连杀数人之后,终于突出了重围。

    他带着几个手下,纵马冲向了守在拒马阵附近的几个骠骑军的士兵,意图逃出生天。

    王峰看到部下接连倒下,怒不可遏地飞马杀到,“老子劈了你……”他战刀飞舞,转眼间连杀三人。

    普瑞索趁机跃马而起,一头冲进了拒马阵。

    王峰怒吼一声,对准普瑞索的战马劈手掷出了战刀,同时顺手拔下一支插在敌人尸体上的长矛,随后狂奔。

    战刀笔直地贯入了战马胸腹。战马痛嘶一声,踉跄两步,轰然倒地。普瑞索猝不及防,飞身坠落。

    王峰眼见普瑞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亡命飞奔,气得睚眦yù裂。

    “去死吧……”

    他大吼一声,以矛驻地,矫健的身躯凭借长矛的弹xìng,腾空而起。

    “去死吧!”

    王峰一脚踹到普瑞索的背心,顿时将普瑞索踢得凌空飞起。

    普瑞索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四肢在空中无力地挥动着,然后直直地砸落到一只拒马上,巨大的拒马尖带着一丝腥红的血肉“扑哧”一声冲出他的胸膛。

    王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地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血水。

    “竟敢杀老子的人……”

    …………

    巴顿勒负隅顽抗,他凭借着自己的勇猛,带着几百人结阵自守,和汉军往来冲杀,夷然不惧。

    黑子飞马杀到,两马相错间,手起刀落,硬是活生生地剁下了半截马屁股。

    巴顿勒翻身跃起,举刀四顾。黑子勒住战马,拎着大刀就跳了下来。

    巴顿勒顿时战意盎然,举刀长啸,“杀……”

    “嘿……”

    黑子看着巴顿勒飞奔而至,鼻子里哼出半声冷笑,眼内暴显杀气。

    “杀……”

    “杀……”

    巴顿勒连进十三步,连劈十三刀,黑子从容不迫,一一封架。蓦然,黑子狂喝一声,刀如流星,划空而过,巴顿勒斗大的脑袋霎时间腾空而起。

    黑子看都不看,飞身上马而去。

    巴顿勒无头的尸体再进一步,举刀而倒。

    …………

    琐奴看到拓跋聘,突然猛跑几步,迎面就是一拳。

    拓跋聘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拳头,大声叫道:“老牛,你冷静一点。”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为什么?”琐奴神经质地举手狂吼,“我的人都打光了,都死了。”

    “你为什么还不进攻?为什么?”

    拓跋聘冷冷地望着他,脸上的肌肉痛楚地抽搐着。

    “大王呢?可有大王的消息?”

    琐奴打了一拳,喊了两嗓子之后,激动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他摇摇头,望着火光冲天的白道,凄然无语。

第五十八章 伏击(5)

    第五十七章伏击(5)

    胡才驻马立于拒马阵,望着远处山坡上杀气腾腾的鲜卑大军,心里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现在虎贲军在消灭了和连的三万铁骑和琐奴的三万铁骑以后,还有面对拓跋聘的铁骑,虎贲军总共才六万人,长时间的大战,现在虎贲军早已疲惫不堪。面对几万鲜卑铁骑,就是胡才也胆战心惊。

    但是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后退,一退就是兵败如山倒,如果这个时候鲜卑铁骑冲锋陷阵,虎贲军一定损失惨重,溃不成军。

    所以,此时唯有一战。

    “擂鼓,准备再战!”

    …………

    拓跋聘没有发起进攻。

    琐奴全军覆没,大王和连生死未卜,鲜卑大军士气低落,此时进攻士气高涨的汉军,除了徒增伤亡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拓跋聘看到白道内的汉军正在重整队列,准备再战,随即命令大军徐徐后撤。

    “胡才回援白道,说明粟亭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大王和乌拉圭的三万大军已经败亡。”拓跋聘指着白道内黑压压的虎贲军铁骑,对琐奴说道,“大王今天上午才过白道,到现在还没有十二个时辰,六万人马就没了。”他神情沮丧地连连摇头,感叹道,“胡才利用白道和粟亭的地形,充分发挥步兵和骑兵的优势,在距离六十里的两地之间来回突袭作战,每次都以绝对优势一击而胜,厉害啊。”

    “我们明明知道过了yīn山之后,可能要被胡才的虎贲军突袭,但还是防不胜防,刚一露头,就被他打了个正着。”拓跋shè咳嗽了几下,恨恨地说道,“大王太冲动了,只想着自己的千秋功业。如果他在白道等我们一起南下,何来今rì之败?”

    “那都是你家大人的过错。”琐奴怒声说道,“他不停地在大王面前说打受降城,打河套,建功勋,极力怂恿大王南下,结果不但葬送了大王和弹汗山,还把我的两万人马也陪了进去。”

    “你乱说什么?”拓跋熊骂道,“我的一万人马不是人啊?如果不是你自以为是,乱指挥,我拓跋族的勇士会死在这里吗?”

    “拓跋熊,我家大帅怎么乱指挥了?”琐奴的心腹卢石指着拓跋熊骂道,“都是你小子无能,贪生怕死。大帅叫你守住出路,你怎么守的?你跑哪里去了?”

    “不要吵了。”拓跋聘甩手给了拓跋熊一鞭,大声骂道,“仗都打成这样了,还吵什么吵?如果大王死了,你们就在白道陪葬吧。”

    “立即派人绕过白道,一路去找。无论如何都要知道大王的生死。”

    ………………

    虎贲军看到最后一批鲜卑骑兵消失在黑暗里之后,不禁齐声欢呼起来。

    “大汉……大汉……”

    “呼嗬……呼嗬……”

    黑夜悄然逝去。

    胡才坐在拒马阵里的一个小拒马上,沉默不语。

    他望着四周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士兵,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和焦炭味,听着士兵们此起彼伏的欢呼和叫喊声,心情格外沉重。这一战虽然暂时打赢了,但他已经无力发起对虎山谷的攻击。如果鲜卑人坚守虎山谷,而泰兴迟迟不能拿下新平原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那么yīn山的战斗就要延续下去。晋阳朝廷的国库还能支撑多长时间?

    和连大概已经逃了回去,他在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继续率军南下呢?如果和连放弃攻打朔方,鲜卑人此次集结十二万大军南下入侵就一无所获,鲜卑各部落首领会答应和连撤军吗?

    两战全歼鲜卑人六万铁骑,加上在三关和虎山谷阻击中消灭的敌军,鲜卑人至少折损了将近八万人,他们余下的四万多人已经形成不了巨大的杀伤力,他们会不会因此而迅速撤军呢?

    到达yīn山以北的三万步军经过连场恶战,只剩下一万多人。粟亭的阻击战,也让刚刚到达yīn山的两万兵马折损了一半还多。四万五千步兵大军还有多少人能够继续战斗?大概最多也只有两万人左右吧。

    四万骑兵和五千破锋营铁骑是这次战胜鲜卑人的主力,虽然两次都是突袭,但因为匈奴人缺乏训练,竟然也有一万多人在激战中阵亡,这让胡才非常痛心。加上在三关和粟亭战斗中阵亡的骑兵,整个骑兵大军也减员一万五千多人。

    八万大军转眼间就剩下了一半人,大胜之后竟然也只剩下一半人,胡才实在有点难以接受。

    他听完聂荣的禀报后,呆呆地坐在拒马上,黯然魂伤。他甚至不愿意去埋葬自己的部下,不愿意最后看一眼自己深爱的兄弟。他就那么呆呆地坐着,一直坐到太阳缓缓升起。

    张燕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慢慢走到胡才身边。

    “主公,你还好吧?”张燕拍拍他的肩膀,小声说道,“报捷文书我已经派人送往晋阳了。”

    胡才点点头,伤心地说道:“这一次随我们到朔方的黑山军士兵已经所剩无几了。”

    张燕心里一痛,低首无语。

    “我曾经答应过他们,只要朔方的仗打完了,我就带他们回去,但现在……”他抬头望天,泫然泪下,“我失言了,我没有做到,我带着他们打了一仗又一仗,把他们都送上了天,我没有做到……”

    “他们都是为大汉国而死,死得其所,他们都是我大汉国的英烈,他们在天之灵,不会怨怪你的,主公……”

    胡才暗叹一声,八万兵马,除了泰兴的黑鹰铁骑外,其他的兵马损失惨重,这结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

    彭清看到胡才走来,激动地站起来叫道,“大人来了,大人来了……”

    “彭清……”胡才突然看到他,惊喜地喊道。

    “大人,你还记得我……”彭清手足无措,紧张地说道,“大人……”

    “你没受伤吧?”胡才一把抓住他脏兮兮的双手,上下看看,欣慰地笑道,“看到你还活着,我太高兴了。”

    “我也是,大人。”彭清乐呵呵地笑道,“不过我差一点就死了。”

    “哦?”胡才问道,“怎么回事?”

    “我被捆在战马上,一路狂奔而来,五脏六腑都差点喷出来了。”彭清解释道,“好不容易到了这里,还没等我解开绳子跳下马,鲜卑人就已经开始逃了。我一着急,打马就追,马是飞奔而去了,我却掉到马屁股后面,差一点被后面的战马踩死了。”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胡才拍拍他,问道,“杀了几个鲜卑人?”

    “在粟亭杀了一个,到这里却一个没捞着。”彭清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办法,只好抬了半夜的死尸。”

    …………

    从粟亭战场上陆续逃回来了十几个士兵,他们详细说明了粟亭大战的经过,但都不知道大王和连的下落。

    拓跋聘焦急万分。

    “斥候回禀说,只听到九原旗王乌拉圭和豪帅利索几个人已经战死。”拓跋熊说道,“我们现在既没有大王的死讯,也没有他被俘的消息,怎么办?是继续撤还是在这里等?”

    “不能在这里等。”气sè灰败的琐奴有气无力地说道,“这里是yīn山,无险可守,如果胡才领军杀过来,我们还要折损人马。我们已经损失不起了。”

    “大王怎么办?”卢石问道,“我们总不能这样撤回虎山谷,假如他还在逃亡的路上呢?”

    “要是他逃出粟亭的话,早就找到我们了。”琐奴摇头说道,“这里离粟亭只有六十几里路,不可能现在还没到。我看他已经逃出了粟亭,就在我们前面,在回虎山谷的路上。”

    众人惊讶地望着他。

    “如果胡才杀死了大王或者活捉了大王,消息早就满天飞了,这等大事,难道他还会隐瞒?这个消息比再来五万援军都要管用,不但可以激励士兵的士气,还可以重重的打击我们。”

    琐奴看了众人一眼,苦笑道,“逃回来的士兵说,利索带着几十人马逃上山后,并没有撒腿狂奔,而是不断地回头阻击,他难道是白痴啊?在那种情况下还和汉军纠缠不休。他是大王的心腹,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掩护大王撤退。”

    “大帅言之有理。”拓跋聘连连点头,问道,“那大王为什么不直接赶到白道?大帅凭什么说他已经往虎山谷去了?”

    琐奴冷冷地看着拓跋聘,没有说话。

    拓跋聘和拓跋熊互相对视了一眼,神情看上去都同意了琐奴的猜测。

    “撤吧。”拓跋聘说道,“撤回虎山谷。”

    “大王生xìng多疑,他不相信我们西部鲜卑的人,不相信你和马蒂普大帅,这很正常。”卢石跟在琐奴后面,小声说道,“弹汗山的三万大军尽数覆没,大王手上没了实力,自然要防备我们。但拓跋聘大人是他的心腹啊?大王为什么不到拓跋大人的军中?”

    “大王想错了,其实,我和马蒂普不想杀他,就是魁头大人也不想杀他,我们还想利用大王压制北部鲜卑和拓跋武。”琐奴沉吟了一下,说道,“真正想杀他的,是拓跋武啊。”

    卢石骇然心惊。

    “这几年,拓跋部落的实力越来越强,他们频繁入侵大汉国,不但占据了大片丰茂的草原,还掳掠了大量的财富。拓跋武有了这些土地和财富之后,势力rì益增大,现在他的部落,已经成为鲜卑国的第一大部落。”

    “你看看北部鲜卑,有哪个部落可以和拓跋部落一较高低?”琐奴叹道,“北部鲜卑已经成为拓跋聘的私产了,这个鲜卑大人在拓跋聘的眼里,狗屁不值,他有更大的野心,他要雄霸草原,他要做……”

    琐奴突然闭上了嘴。

    “大王?”卢石低声惊呼道,“他想做鲜卑国的大王?”

    “你小子还想不想回部落?”琐奴怒声骂道,“这次上了拓跋武的当,白白赔了两万人,难道你还想把我们的脑袋也赔掉?”

    卢石吓了一跳,凑近琐奴问道:“大王能逃回弹汗山?”

    “哼……”琐奴冷笑道,“有我和马蒂普在,我就不信大王回不了弹汗山。只要大王回到弹汗山,手上有了人马,我看他拓跋武做梦去吧。”

    “万一……”

    “还有慕容恪。”琐奴摸着大胡子,自信地说道,“只要慕容恪还活着,他拓跋武就没有出头之rì。”

    …………

    “拓跋shè,你觉得琐奴的猜测有几分把握?”拓跋聘看着一路疾行的铁骑士兵,突然回头问道。

    “大人,这已经无关紧要了。”拓跋shè四下看看,小声说道,“现在我们的目的全部达到,大王的三万铁骑和琐奴他们的两万铁骑已经没有了,所以,大王是死是活,根本不重要。现在即使大王真的死了,将来回到弹汗山,我们也说得过去。我们在白道口附近停留了一天一夜,派了一千多人沿路寻找,已经尽力了。琐奴都看到了,他可以替我们证明嘛。我们不过借琐奴的话,顺势撤军而已。”

    拓跋聘皱着眉头,思索了很长时间,脸上的忧sè越来越浓。

    “大人在担心什么?”

    拓跋聘看着连绵起伏的大山,缓缓说道:“我在担心慕容恪,我怀疑他已经猜到了我大哥(拓跋武)要干什么。”

    拓跋shè神sè一紧,眼内闪过一丝惧sè。

    “他即使猜到了又怎么样?他不可能知道胡才这么快就击败了我们,他也许还在猜测我们怎样才能杀死和连,怎样才能解决弹汗山的三万大军呢?”

    “但他可以抢在我们前面控制弹汗山。”拓跋聘担忧地说道,“大哥不应该去雁门关,而是应该你去,慕容恪没有去雁门关,如果他去了弹汗山,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大人,你应该信任大哥,他征战沙场几十年,难道连魁头都控制不住吗?”

    “对,我就是担心魁头从他手里跑了。”拓跋聘叹道,“想想当年魁头的父亲槐纵,就应该知道魁头绝不是无能之辈。这么多年来,他为了保命,和慕容恪走的近,而且这几年,他一直小心翼翼,唯恐被和连抓住把柄送了xìng命,所以,我们也就轻视了他。如果慕容风控制了弹汗山,立魁头为新王,鲜卑国绝对没有反对的声音,因为,这鲜卑王本来就是他的。”

    ………………

    漳浦刚刚接到粟亭和白道大败的消息,和连就到了虎山谷。

    “大王,你没事吧?”漳浦又惊又喜,把他扶进了大帐。

    “你还有多少人?”和连一句寒暄都没有,张口就问道。

    “我还有七千多人。”漳浦回道,“大王想干什么?”

    和连冷笑,“你说我还想干什么?”

    漳浦随即明白了和连的意思。鲜卑国的事,他一清二楚。和连在鲜卑国不得人心,想杀他的人多如牛毛,想夺他王位的人就更多了。如今和连大败,势单力孤,拓跋聘和琐奴、马蒂普三个鲜卑大豪随便哪一个都可以一口吃掉他,另立新王。

    既便这三个人不杀和连,但和连大败的消息马上就会传回弹汗山。现在和连不在弹汗山,手上又没有兵力,弹汗山不乱才是奇迹。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谁肯错过?

    漳浦迟疑不语。

    他是北匈奴,虽然和和连的关系一向不错,但最照顾他的还是拓跋武。他和匈奴的屠各族一样,都是拓跋武的邻居,明里暗里都受到拓跋武的威慑。就说这次出兵,名义上他们是接受了和连的邀请,但暗底里他们都受到了拓跋武的威胁,不敢不出兵。屠各族的大首领虎王屠苏一心想做大单于,他借助此事还趁机和拓跋武达成了一个密约,要不然他也不会派自己的亲弟弟乌拉圭亲自出马。

    漳浦当然清楚拓跋武心里想什么,所以他坐在和连的对面,茫然无措。

    和连是鲜卑大王,自己是不是应该听他的?但是,和连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借助北匈奴人的力量迅速回到弹汗山,在失败的消息没有传回弹汗山之前赶回王廷,召集弹汗山所有忠于他的部落,捍卫王权。

    漳浦望着和连冷森森的眼睛,心里掠过一阵寒意。

    和连成为鲜卑大王,自然不会那么的简单,况且,和连的厉害,他是知道的,说到心计和手段,在草原上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所以漳浦心里怀疑这次失败是不是和连的又一个诡计呢?

    拓跋武虽然是一头狼,但和连却是狼王,和连心里会不知道拓跋武居心叵测?他心里想什么,谁知道?和连大败之后,直接跑到虎山谷,跑到自己的大帐里,一副待人而噬的样子,是不是他早有准备呢?

    “漳浦,你是不是担心拓跋武报复你?”和连忽然露齿一笑,问道。

    漳浦看到和连面露笑容,心跳得更厉害了。

    “拓跋武心里想什么,你知道,我也知道。”和连泰然自若地说道,“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信任他呢?”

    漳浦心跳骤然加速,眼睛里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丝怯意。

    “你把我送到弹汗山,我给你想要的所有东西,甚至拓跋武的脑袋都可以。”

第五十九章 手段(1)

    第五十九章手段(1)

    胡才听完聂荣的禀报,俯身仔细看了看地图,一言不发。

    “鲜卑人正在急速后撤,我们应该追上去,一直追到虎山谷,不让鲜卑人有任何喘息的机会,同时给鲜卑人造成我后续援军源源不断赶来的假象。”贾诩说道,“鲜卑人损兵折将,士气低落,看到我大军衔尾猛追,也许会一直撤过yīn山。”

    “鲜卑人此时坚守虎山谷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难道他们还想整军再来?”张燕不屑地笑道,“虽然我们的士兵连番大战,疲惫不堪,但鲜卑人也是一样,损失了这么多兵马,他们还能再战?”

    “大人所顾虑的无非是我们的粮草和武器难以接济。”荀攸说道,“我们两战过后,缴获了鲜卑人大量的牛羊和武器,短期完全可以保证大军需要。”

    “主公,下令吧,三万骑兵可以立即出发。”李蒙大声叫道,“主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胡才抬头看了众人一眼,缓缓说道:“如果想全歼,我们现在就不能急于出兵。”

    “要全歼,只能指望泰兴将军占据新平原,切断鲜卑人的退路。”贾诩指着地图上的灵州说道,“但泰兴将军肯定还没到新平原,这个前后夹击的计策已经无法再用了。假如鲜卑人急速后撤,我们可能会失去尾追歼敌的机会。”

    “我觉得贾大人说的对。”朱鹏说道,“我们这么早就击败了鲜卑人,谁都不会想到,泰兴将军也许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攻击新平原更合适呢。如果我是鲜卑人,现在想的就是怎样安全撤回草原,而不是继续留在yīn山以南迟疑观望,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指望吗?”

    胡才久久地看着地图上的新平原,惋惜地说道:“假如泰兴将军此时占据新平原,鲜卑人就会全军覆没,和连也休想逃过yīn山。”

    “出发吧。”

    “周仓,这里的事都交给你了。”

    胡才回头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贾诩,笑道:“文和,你留下,不要随军出发了。”

    “不行,我要跟你去。”贾诩气愤地说道,“歼敌六万,我竟然一个鲜卑人都没杀死。太窝囊了。你让飞虎卫离我远点,不要总跟着我,人都给他们杀了,我杀什么?”

    周围的人大笑起来。

    “俘虏怎么办?”张燕问道。

    “挑选一万人组建乌山铁骑,其余的人都给我服役,我要在并州修路,挖矿。”胡才想了想说道:“另外,告诉这些鲜卑人,如果加入乌山铁骑,三年以后,我就恢复他们zì yóu,如果服役,需要十年,十年以后我就恢复他们zì yóu。”

    一万鲜卑铁骑的战斗力相当可观的,特别对于现在缺少铁骑的虎贲军而言,有了这一万乌山铁骑,可以加强铁骑的战斗力。

    更何况。这一次yīn山一战,铁骑损失惨重,想要恢复,必须要有一到两年时间。

    “是。”

    ………………

    拓跋聘和琐奴在撤退途中碰上了马蒂普。

    鲜卑人损失了几万铁骑,这是鲜卑人这几年来从来没有过的,所以,无任是拓跋聘还是琐奴,脸sè难看。

    而马蒂普在得到消息以后,更是脸sè铁青。

    听完琐奴的叙说,马蒂普抓抓自己的光脑壳,问道:“你们肯定大王逃出来了?”

    “不能肯定又怎么样?现在大王虽然生死未卜,但是我们这几万兄弟更重要。”琐奴苦笑道,“我们连遭败仗,士气低落,这仗已经无法再打了,只有撤退。”

    “撤回草原?”马蒂普心有不甘地说道,“这是自大王檀石槐死后,我们规模最大的一次南下作战了,原以为……”

    “哎……”琐奴拍拍他的肩膀,长叹道,“如果大王还活着,或者……”他瞥了拓跋聘一眼,加重语气道,“是慕容恪大帅统军,我们何至有这样的惨败。”

    拓跋聘心中没来由地跳了两下,他冷哼一声,望着郁郁葱葱的大山,一言不发。

    马蒂普心领神会,立即嘲讽道:“有些人本事不大,心事不小,在大草原上混了点名声,就以为自己可以雄霸草原,征战天下了,其实都是狗屁,连大汉的一个贼子都打不过,还奢谈什么打天下,笑话。”

    拓跋聘面sè一寒,鼻子里又发出了一声冷笑。

    “和连这个蠢货,把自己赔光了不算,还连带害了我们。”琐奴恨恨地甩了一下马鞭,气愤地说道,“马蒂普,我们过yīn山,回去吧,不要再给人家当拐棍了。”

    “那大王呢?”马蒂普问道,“我们总要等到大王的确切消息之后,再回去吧?”

    “那是拓跋大人的事,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琐奴望着拓跋聘说道,“我的人马都打光了,我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留在这里反而给拓跋大人添麻烦,不回家干什么?”

    拓跋聘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说道:“回家?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胡才一天之内连打两仗,累都累趴了,还有劲追?”琐奴瞪着眼晴说道,“他要敢追来,我就宰了他。”

    拓跋聘突然接到了漳浦派人送来的消息。

    “那个狡猾的胆小鬼说什么?是不是要撒腿开溜啊?”马蒂普不屑地说道,“北匈奴人的脸都让这小子给丢光了。”

    “这北匈奴人……”琐奴冷笑道,“这北匈奴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这小子不愿意过yīn山,心里肯定有鬼。”

    “你乱说什么?”拓跋聘把手上的木牍一折两半,随手丢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大王有下落了。”

    琐奴和马蒂普先是一喜,接着彼此神sè凝重地对视了一眼。

    “大王到了虎山谷?”马蒂普惊讶地说道,“他打了败仗,也不和我们照个面,就这么急着要回去?我鲜卑国的大王就这副德xìng?”

    “他宁愿相信北匈奴人,也不相信我们,太令人失望了。”琐奴叹道,“算了,我们回去吧,他已经完了,即使回到弹汗山,他也完了,鲜卑国的大王已经不是和连了。”

    拓跋聘望着琐奴和马蒂普逐渐远去的身影,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琐奴和马蒂普依附和连,对拓跋部落来说是个危险,但是如果让他们对和连失望,这未尝不是拓跋部落的希望。如果琐奴和马蒂普投靠拓跋部落,他们就多了几万兵马。

    拓跋晦走到拓跋聘的身后,小声说道,“老牛和狼头会不会从中作梗?”

    “不会。”拓跋聘笑道,“和连生xìng猜忌,谁都不信任,他做得太过分了。”

    拓跋聘回头看看拓跋shè,说道:“其实,我一直担心他向马蒂普求援。和连毕竟是鲜卑国大王,又是檀石槐的儿子,如果他和漳浦两人护着和连回弹汗山,我还真难办了,但是……”他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给弹汗山送信的人应该已经过了虎山谷,抢到和连的前面了。”拓跋shè说道,“现在和连在漳浦的军中,不过yīn山他是不会独自行动的,我们是不是让漳浦……”

    拓跋聘摇摇手,“这种事不能说出口,一旦泄漏出去,将来我们在草原上怎么立足?还是老办法,让汉人来解决。”

    “但这太危险,我们已经赔了一万人,连我们拓跋部落第一勇士的xìng命都丢了。”拓跋shè劝阻道,“大人,还是稳妥一点好。”

    “一万人算什么?”拓跋聘不屑地说道,“当年,慕容恪为了杀和连,率三万大军和他对决奔牛原,结果被柯最倒戈一击,全军覆没。相比起来,我这算什么?如果能杀了和连,鲜卑国就要陷入四分五裂,我拓跋部落可趁机雄起于大草原。”

    拓跋聘仰首望天,大声说道:“我倒要看看,在大草原上,到底是我大哥拓跋武厉害还是他慕容恪厉害?”

    …………

    琐奴望着匆匆远去的卢石,忧心忡忡。

    “马蒂普,你不要这么担心,上次我们已经派人送了消息给魁头大人,他应该考虑到弹汗山的形势带人赶到王廷的。他不会眼看着弹汗山陷入混乱的。”马蒂普安慰道,“和连即使死了,弹汗山王廷也不会从草原上消失。”

    琐奴苦笑,神情沮丧地说道:“和连,这个和连太令人寒心了,你想想,我们是鲜卑人,但是他却相信一个匈奴人。”

    “嘿,以他那种xìng格,不相信我们很正常。”马蒂普笑道,“和连因为前年我们和慕容恪联手逼他让出部分王权的事,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他不可能相信我们。”

    琐奴沉默不语。

    “马蒂普,如果年幼的骞曼做了鲜卑国大王,鲜卑国立即就会四分五裂,谁会服一个孩子?谁会看拓跋武的脸sè?鲜卑国一旦名存实亡,立即就会战火纷飞。檀石槐大王和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万里江山转眼就会烟消云散。”

    琐奴叹道,“鲜卑国里,现在就拓跋部落最为强大,拓跋武肯定会趁乱而起,四下征伐,首当其冲的就是你我啊。”

    马蒂普笑容渐敛,脸上露出一丝杀气,“鲜卑国还有慕容恪在,还轮不到他拓跋武耀武扬威。”

    “是呀。”琐奴叹道,“就怕慕容恪大帅已经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神勇了。”

    ………………

    胡才把断为两截的木牍接到一起,稍稍看了两下,杀气顿起。

    “和连跑到虎山谷了。”他蓦然回头,大吼一声:“命令大军,加快行进速度,立即赶到虎山谷。”

    当拓跋聘等人到达虎山谷时,和连和漳浦已经率领大军撤到皮杉山了。

    拓跋聘二话不说,立即命令放弃虎山谷,火速赶到皮杉山会合和连。

    漳浦本意是想在皮杉山歇一下,但他经不起和连的劝说,连夜带人继续向三关撤退。

    到了虎山谷,连个鲜卑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李弘有点犹豫了。如果继续追击,他就是孤军深入,一旦被鲜卑人反噬一口,损失就大了。

    他和李蒙等人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决定由他带着飞虎卫和奥普的匈奴铁骑大约七千人先行。他们带足口粮和武器,连夜北上,继续追击。

    李蒙带着余下的骑兵和他相距一百里,随后跟进。同时通知张燕,迅速率军越过yīn山,尽早赶来会合。

    …………

    同一时间。泰兴接到胡才在粟亭和白道大败鲜卑人的消息,神sè不由一惊,他没想到胡才在只有七万兵马的情况下,竟然打败了鲜卑人。

    泰兴看到了消灭鲜卑人的机会,只需要占领新平原,就可以重创鲜卑人。

    和连达到新平原附近的时候就看见黑鹰铁骑的骑兵,和连脸sè大变,他没想到在这里碰到汉人的铁骑,胡才在这里安排了铁骑。

    “大王,汉兵突然出现在新平原附近……”拉马丹凑到和连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的退路是不是早就被他们堵死了?”

    和连一惊,用力吞下嘴里的水,神sè惊骇地看着拉马丹。

    “漳浦说袭击我们的是董卓。”拉马丹继续说道,“泰兴的黑鹰铁骑可是有六千人马。他既然出现这里,那他的六千人马是不是也应该在新平原以北?”

    和连点点头,但神sè却平静下来,眼内竟然露出一丝喜sè。

    “大王……”拉马丹看到和连脸sè异常,吃惊地问道,“大王,你没事吧?”

    和连想到自己的退路被堵死,跟在自己后面的拓跋聘必然在劫难逃。哼,想杀我,你自己先死去吧。拓跋聘一死,拓跋武在雁门关,自己可以趁机分裂拓跋部落,取消北部鲜卑部。如此一来,自己不但可以得到拓跋部落的部分实力,还可以重新夺回部分王权。想世袭大人?哼,我连你的族都灭了,看你还怎么世袭?

    “大王,我们要把这事通知拓跋大人,否则,他会被汉人伏击,全军覆没。”拉马丹小声说道,“我鲜卑国此次出征,损失惨重,元气大伤,不能再有折损了。”

    和连瞅了拉马丹一眼,心想,你这个笨蛋,晓得什么?如果我不让这些人全军覆没,不把鲜卑各部折腾的元气大伤,我这大王还能做几天?

    他看着拉马丹,说道:“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一旦迷路了反而误事,我叫漳浦派他的人去找拓跋聘。”

    和连走到漳浦身边,低声说道:“你派个人回北匈奴,叫你的族人赶紧进山躲一躲,免得被汉人派人杀了。”

    漳浦蓦然醒悟,连声道谢,随即叫了几个手下回谷去了。

    “你的损失,回到弹汗山后,我加倍补偿。”和连亲热地拍拍漳浦,问道,“你知道怎么绕过新平原吗?”

    漳浦听到和连要补偿他的损失,大喜,连连点头。

    和连笑笑。只要拓跋聘回不了大草原,自己就能安全返回弹汗山。想到拓跋聘马上就要被汉人伏击,和连的嘴角不禁掀起一丝得意。

    ………………

    并州,上郡。

    吴川带着大军断后,掩护单于庭人马南撤。不久,他们遇上了rì逐王吉朗和右大都尉唐木华。两支人马会合后,为是否攻打美稷争得面红耳赤。

    于水连和唐木华当然是极力主张打回去,夺回美稷城,但吴川坚决不干。

    吴川对于水连和唐木华说,“我的一万人只带了打仗用的粮草武器,其余辎重全部丢在了河东安邑。右贤王带着单于庭大军和部分王室贵族以及大量族众仓惶撤退,基本上什么都没带,顶多也就是一些财宝外加驮东西的马车牛车而已。而rì逐王和大都尉仓促北上,士卒们除了干粮武器连一头当口粮的牲畜都没带,他们本来是指望到了美稷就有补充的。就这样的军队,跑回去和须卜骨都侯,和屠苏作战,打什么打?叛军拖上五天不应战,我们就要饿肚子往回逃了。到时候他们的铁骑杀来,我们你什么战斗?”

    于水连和吉朗说,“打到美稷就有牲畜,就有吃的,你不愿意打,一定是不想受到损失。”

    吴川很生气,冷冷的说道:“我要是担心受损,我早就扔下单于庭跑了,还陪着你们在这里说些废话。现在叛军杀了大单于,攻占了美稷,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攻击势头一定强劲,如果要交战,我们的受损必然较大。单于庭和左部落就这么点人,打死一个少一个,等你们基本上打完了,你们这大单于的位子坐得下去吗?大单于如果没有实力,南匈奴的哪个部落服气啊?没有实力你在匈奴混什么?就算你们有我朝皇帝陛下的支持,也撑不了几天,谁做大单于谁就要死,活不长的。何况,你们没了实力,我朝皇帝陛下看你们镇不住匈奴各部族,也不会支持你们的,陛下一定会转而支持须卜骨都侯。”

    唐木华看着吴川冷冷的说道:“大人说这话的意思最明白不过了,你就是不想打,就是想回去等等看你们的皇帝陛下怎么说,是不是还承认我们这个大单于。如果你们的皇帝陛下转而支持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大人大概还要杀我们,说我们是叛逆了吧?”

第六十章 手段(2)

    第六十章手段(2)

    听到唐木华的话,吴川气得血都吐出来了。这帮不知好歹的匈奴人,自己尽心帮他们,他们竟然怀疑自己没安好心。

    不过话说回来,吴川他的确存有这个念头。现在南匈奴内乱,对大汉来说是个机会,承认须卜骨都侯为新单于,可以迅速稳定匈奴的乱局,但可怕的是,这事一旦传到左贤王的耳朵里,他立马就会造反,那大将军的北征军就乱成一锅粥了。

    北征军八万,除了阿雄和奥普的一万匈奴铁骑外,骁骑军中有几千匈奴人,这些人是北征的主力骑兵,如果他们一乱,或者和鲜卑人里应外合,对北征军来说,可能会让几万北征军全军覆没。

    所以他先要稳一稳,和徐晃迅速取得联系听听他的意见,然后再探听一下朝廷的口风。如果各方一致支持左贤王呼兰盛继任大单于,他再出兵攻击也不迟。

    何况,现在粮草牲畜不足,匈奴军人心惶惶,士气低迷,他的手中没有铁骑,只有一万步卒,的确不是反攻的最佳时机。

    只要大将军的北征军打败了鲜卑人,这些南匈奴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对付他们轻而易举。

    吴川强忍怒火,把匈奴局势、并州局势、双方实力优劣等各类事情一一搬了出来,左右分析,嘴皮子都说干了,但三人依旧固执己见,执意要进攻。于水连,吉朗,唐木华认为须卜骨都侯杀了大单于,杀了他们的亲人,这仇岂能不报?

    吴川对他们少:“匈奴叛军除了屠各族,右部落各族,其他部族不一定是真心反叛。他们也许在观望,看看大汉国的皇帝最后到底支持谁做大单于。如果须卜骨都侯得不到大汉国皇帝的承认,一直都是大汉国的叛逆,他们也许会再次投到单于庭来。谁想被牵连?被灭族啊?所以再等一段时间,等匈奴叛军内部自己分裂了,内讧了,我们再攻击须卜骨都侯和白马铜,不就是事半功倍嘛。”

    这句话总算把三人说动了,大家随即一起回到了长城要塞。

    为了安置匈奴单于庭和左部落的几万族众,吴川又连夜急书徐晃,同时上书天子,要求把匈奴族众暂时迁入长城以内,黄河两岸的上郡,西河郡部分水草丰茂之地。如果留在长城以北,这些匈奴老弱妇孺极有可能遭到匈奴叛军灭绝xìng的屠杀。

    这时的一万步卒也赶到了长城。四万大军分布在平定、白土一线,屡决击退了叛军的进攻,但谁都不敢北上追击。吴川有命令,谁要是私自领军北上攻击匈奴叛军,他就砍了谁的脑袋。

    同一时间,粮草武器开始源源不断地由安邑运到了长城。

    大将军府来书。徐晃给吴川的意见很明确,坚决支持呼兰盛继任大单于。如果大汉国屈从于匈奴叛军,大汉国的威严何在?信义何在?大汉国的威严没有了,匈奴人谁还惧怕大汉国?匈奴人胆气一壮,肆无忌惮地年年入侵,帝国的边郡怎么办?杀,坚决剿杀匈奴叛军,杀得越多越好。

    尚书台来书,天子同意大将军府和吴川的奏请,下旨开关放行,把匈奴族众暂时内迁到长城以南,黄河以西的大片区域。天子也同意由左贤王呼兰盛继任大单于,命令吴川坚决剿杀匈奴叛军。大汉天威,岂能任由蛮胡凌辱?

    右贤王、rì逐王和大都尉得到天子的恩抚和赏赐,感激涕零,率族众面南而拜,高呼万岁。三人把族众送进长城以南,随即找到吴川,缠着他要求北上进攻匈奴叛军。

    吴川这次很率快,满口答应,召集众将议事。他第一句话就石破天惊,把众将和匈奴的两位王爷一位都尉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们各自出战,打得越凶越好,但一定要败,败了回来就记功,赢了就不要回来了,自己抹脖子吧。”

    大家憋了大半个月的怒火,正杀气腾腾地准备彻底爆发一下,结果给吴川兜头泼了一钵冷水,顿时人人龇牙咧嘴的,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扁了。

    付杰跳起来叫道:“我跟着将军大人从来就没有打过败仗,这仗我不打了。”

    吴川皱着眉头,傲气十足地望望众将,拍拍案几,十分不高兴地说道:“我还没有说完,你们急什么?是我说话还是你们说话?”接着他指着付杰说道,“这是军议,你咆哮什么?给我跪下,老实听着,再乱插嘴,打你五十军棍。”

    吴川命令各部诈败,一直把叛军引到白土城附近,然后他带着吉朗和唐木华的大军袭击叛军的后方,把一路跟随叛军而来的几十万头牲畜掳掠回来。叛军失去了牲畜,没了吃的,只有后撤。各部随后追击,一直追到平定附近即可,不要打到美稷城去。

    “为什么不打到美稷城?”右贤王问道。

    “屠苏他们有多少兵马。我们有多少兵马?我对你们说过,叛军最希望的就是我们攻打美稷,和他们一决死战。叛军有十万人,但此战一打,我们的损失太大,和叛军的实力马上就会产生很大的差距。”

    顿了顿,吴川继续说道:“而叛军呢?他们人多,就是死了五万还有五万。双方实力一旦悬殊过大,其后果如何,你也知道。所以,我们不能如了叛军的愿,我们现在就是要避免和他们决战,四下sāo扰攻击,能吃一口是一口,消耗他们的实力。等到左贤王回来继任了大单于,叛军内部必定要分裂,到了那个时候,双方的实力对比要发生很大的变化。只要我们在实力上占据了明显的优势,立即发起对美稷的攻击,重建单于庭。”

    右贤王虽然十分不满,但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好悻悻作罢。

    吴川的理由看上去很冠冕堂皇,其实他这么做的确另有目的,他要拖住匈奴叛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分兵支援雁门关。虎贲军和匈奴军加在一起有四万人,而这四万人又整天围在匈奴叛军四周轮番嘶咬,在这种情况下,须卜骨都侯和屠苏为了保持兵力上的优势,无论如何都不会分兵支援雁门关。

    如此一来,徐晃才能在雁门关,晋阳消灭鲜卑人,为并州的安定起决定xìng作用。否则鲜卑人和匈奴叛军一起攻下雁门关,断了大将军的后路,或者攻下晋阳。俘虏了晋阳天子,对虎贲军,对大将军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同时,正如吴川所说,双方一旦决战,匈奴叛军赢了,虎贲军和匈奴军折损巨大,到时候再保着这个没有实力的大单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对匈奴人来说,大单于得到大汉国的承认固然重要,但实力永远都是摆在第一位的。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大汉国迫于形势也不得不改变立场。匈奴叛军如果输了,情况也差不多,在大草原上,十万铁骑迎战五万铁骑,无论怎么打,即使赢了也是惨胜,惨胜了,还玩什么?

    谁做匈奴人的大单于其实和大汉国没什么关系,最多也就是关系到大汉国的颜面问题,如果为了这个颜面问题把几万兵马打没了,不但徐晃和胡才不答应,就是天子也不答应。几万虎贲军打没了,将来大汉国的颜面还要不要了?这种蚀本不讨好的事吴川是不会干的。

    更重要,现在大汉帝国内部战火纷飞,虎贲军需要足够的实力统一天下。如果几万兵马损失在匈奴叛逆手中,对虎贲军,对胡才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现在不会主动攻击匈奴叛军,将来,他也要看看形势对自己可否有利。如果象现在一样无利可图,他还是不会攻击。他就这么拖着,一直把匈奴叛军拖出问题来为止。匈奴这边无论怎么乱,只要不入侵大汉国,只要不分兵支援鲜卑人攻打雁门关,目前就不足为虑。

    虎贲第八军一营,第十一军、于水连的单于庭大军分四路攻击叛军,叛军起八万人迎战,在屠苏的指挥下,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三路大军由于分散迎敌,各自实力不足,纷纷被打败,掉头逃窜。匈奴叛军根本就不怕上当,八万人抱成一团,呼啸而下。

    屠苏心想,我有八万人还怕你伏击,我还巴不得你来伏击,狠狠地把你打个半死。由于匈奴叛军追得太快,和后军严重脱节,结果后军几千士卒和几十万头牲畜被吴川和吉朗带人在夜里打了个小小的伏击。叛军被打散了,几十万头牲畜成了战利品。但就是这么个小小的夜袭,匈奴人却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他们的右大都尉唐木华竟然不慎被流箭shè中,死掉了。

    吉朗悔啊,他抱着唐木华嚎淘大哭。左贤王回来了就是大单于,自己没有照顾好大单于的储副,竟然让未来的大单于死在了一次小小的夜袭战中,自己这下子罪过大了。

    吴川闻讯跑来,很悲伤,劝了去卑几句,说人都要死的,唐木华大都尉为匈奴而死,为大单于而死,死得其所,是个英雄。左贤王回来了,不但不会怪罪你,还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英雄的儿子而骄傲。

    吉朗哭着说,“大人哪里知道啊,唐木华是左贤王的心头肉,左贤王走时,为了唐木华的安全,特意把他交给了我,如今我不但没有把他照顾好,还把他照顾死掉了,左贤王岂会饶我。”

    吴川好像颇为不忍,安慰道:“这样吧,你带着自己的部落待在长城以南,不回去了。你只要不过长城,他能拿你怎么样?”

    吉朗大喜,竟然跪倒在地给吴川磕头谢恩。要知道,待在长城以南,那可是他和族人几辈子梦寐以求的事。

    在河东的匈奴人为什么过的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心甘情愿的为胡才南征北战,就是因为过了长城,不但可以远离风沙和仇杀,还能带着族众过上安稳富裕的rì子。大悲之后又是大喜,去卑觉得就象是做梦一样。

    ………………

    雁门关

    雁门关由关城、瓮城和围城三部分组成。关城城墙高10米,周长约1公里。墙体以石座为底,内填夯土,外包砖身,墙垣上筑有垛口。

    关城的东西北三面开辟了城门。门洞用砖石叠砌,青石板铺路,门额位置上均镶嵌了石匾。东门门匾镌刻着“天险”二字,门上建“雁门楼”,为重檐歇山顶建筑,面阔五间,进深四间,四周设回廊。西门门匾上刻“地利”二字。北门其实是瓮城的城门,门额书刻“雁门关”三字,两侧镶嵌对联“三边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

    雁门关的围城随山势而建,周长5公里多。城墙的南端分别与关城的东西两翼相连,向北则沿着山脊延伸到谷底合围,合围处建有城门。围城以外还筑有3道大石墙和25道小石墙,起到屏障的作用。

    雁门关两侧群峰挺拔,山势陡峭,中间夹一小路盘旋曲折,穿城而过。关城正北的山岗上有明清驻军的营房旧址,东南有练兵的校场。东门外有靖边祠,祭祀战国名将李牧。

    关城以西的旧关城俗称为铁里门。两关之间用石砌长城相连,并建造了敌楼、烽火台等,形成一组完整的防御体系。

    在关城周围和山下还有关署、东城兵盘、西城兵盘、点将台、广武城等。也都是雁门关防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

    令狐修所在的东关城遭到了猛烈地攻击。他带着一千士卒凭借险要的关隘,rì夜奋战,已经坚守快一个月了。

    魁头的弟弟邪归逆和拓跋族的豪帅拓跋凯,拓跋云带着两万人天天攻打,他们好象早有心理准备,一点也不着急。有时早上打,有时下午打,有时半夜打,很有耐心和章法。地势再险要也架不住人多,而且人多的一方还准备充分,打得有声有sè,花样百出,这让令狐修和他的士卒们吃尽了苦头。

    东关城的士卒越打越少,防守的时候捉襟见肘,已经不堪应付了。

    令狐修是并州令狐家族的人,是令狐伤的同家,他和令狐伤一文一武,是令狐家族的顶梁柱,为了支持胡才,他和令狐伤都加入了胡才的虎贲军。

    虽然在加入虎贲军的时候,有些逼迫的原因,但是现在随着胡才的实力越来越强大,令狐修觉得这未尝不是令狐家族崛起的时候。

    令狐修知道没有援兵,所以每天给李大目送战报的时候,都是说今天死了几个人,还剩下几个人,从来不向李大目说什么要求增派援兵的事。他已经打定主意,人在关在,人亡关亡。

    为了应付越来越激烈的战斗,他把自己的二十个亲兵组成了一个选锋什,哪里危急就打到哪里。这天,他的选锋什也打完了,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像疯子一样满城墙乱跑,人是杀了不少,但自己也几乎累瘫了。

    黄昏的时候,他给李大目写战报,今天杀敌一百一十三人,阵亡二十七人,他这里还剩下二百四十二人,如果明天鲜卑人发起全面攻击,东关城可能失守。明天如果我死了,就由其他人代为拟写战报,如果都死了,请大人务必派人来夺回东关城,以确保雁门关防御的完整。

    第二天一早,鲜卑人果然发动了全面攻击。到中午的时候,鲜卑人攻上了城墙。令狐修手持长戟,奋勇鏖战,一连击杀了十一人。一个手持战刀的鲜卑大汉冲了过来,一刀就斩断了令狐修的长戟。

    令狐修大惊失sè,拔刀反扑,两人刚刚战了几招,令狐修就看见更多的鲜卑人高声喊叫着从四面杀了过来。令狐修知道东关城即将失陷,战友们已经死伤殆尽,一时间悲愤不已,疲惫不堪的身躯突然迸发出无穷的气力。

    令狐修仰天长啸,手上战刀蓦然寒光四shè,一刀就劈开了鲜卑大汉的头颅。

    “杀……”令狐修怒吼着,战刀上下飞舞,向着人多的地方奋勇杀进,他一口气连斩十四人,就在一刀砍翻第十五个敌兵的时候,他被一个粗壮的鲜卑士卒一脚踢飞了。令狐修轰然落地,神情木然地望着呼啸而来的战刀长矛,毫无知觉。

    就在这时,令狐修听到了一声虎吼,一声震耳yù聋的虎吼,接着狂风呼号,一柄长戟横空而至,七个围着令狐修的敌兵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惨嚎,七条身躯就像七截木桩一般,突然向四周炸飞了出去。

    一个高大魁梧的大汉腾空跃过他的身躯,就象一条怒吼的狂狮,以无可匹敌的无敌气势杀向了狂奔而逃的敌兵。

    令狐修这才听到城楼上响起了雷鸣的吼声:“杀……杀尽鲜卑胡……”他心里一松,缓缓闭上了那双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安心地睡了过去。

    令狐修醒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那人的唇上长着一抹黑须,一双眼睛大而有神,脸上尽是疲惫之sè。

    “你是令狐修令狐大人吗?”

    令狐修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问道:“你们是晋阳的援兵吗?”

第一章 南归(1)

    第一章南归(1)

    “对,我是徐晃。”徐明坐在令狐修身边,指着前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说道:“他是大将军府的徐晃大人。”

    “谢谢……”令狐修有气无力地说道,“谢谢你们。你扶我起来,我浑身上下疼痛难忍,好象都已经散架了。我要去谢谢徐晃大人。”

    “算了吧。”徐明笑道,“我们都是刀头舔血的人,今天他救你,明天你救他,没什么好谢的。你还是睡一下吧。”

    徐晃大步走了过来。他俯身看看令狐修,伸手笑道:“我叫徐晃,你在这里指挥的不错。”

    “不敢,不敢……”令狐修一边抬手握住徐晃硕大的手掌,一边说了几句感激的话,缓缓坐了起来。

    晚上,他给李大目继续写战报。今天鲜卑人进攻猛烈,多次杀上城楼。下午大将军府徐晃来救,保住了关隘。今rì杀敌二百三十二人,阵亡九十四人,尚有一千一百四十八人。我还活着。

    …………

    泰兴带着大军到了新平原附近。

    提前赶到新平原的斥候给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鲜卑大军在白道被胡才击败,损失惨重,现在正在飞速撤退,前军已经到达虎山谷。

    泰兴坐在马上,半天没有说话。他知道胡才厉害,但他没有想到胡才这么厉害,竟然把鲜卑人的十二万大军击败了。他兴奋,也有点失落。不管怎么说,能把强大的鲜卑人击败,做为一个大汉人,谁都感到高兴。

    失落,是因为这一仗不是他打的,如果有十万人马,他认为自己也能击败鲜卑人。但是他手中只有六千黑鹰铁骑,泰兴暗暗叹了一口气。

    胡才虽然是他的主公,但是,这些年来,泰兴他自己也有了野心,他掌控着黑鹰铁骑,现在在晋阳朝廷也有影响力。

    但是他不甘心成为一个将军,他希望自己能够像胡才一样,可惜胡才太强了。

    “大人,我们立即攻占新平原。”麓山激动地说道,“同时派骑兵迅速赶到云门亭,连夜强攻。我们来迟了,来迟了。”

    “大将军,果然要得!”泰兴大声赞道,“麓山,我说的没有错吧?我说我们会打赢的。”

    麓山摇摇头,懒得在这件事上和泰兴纠缠不清,他不停地催促出兵。

    “本来我们打算到了这里后,还要歇几天,没想到,战局的发展这么惊人。”泰兴露出一丝轻松的笑容,不急不慢地说道,“麓山,已经打赢了,就不要着急了。”

    “大人,我们必须抢在鲜卑人之前赶到沙门河。”麓山焦急地说道,“大人难道忘记了,鲜卑人也可以从沙门河过河。”

    “已经来不及了。”泰兴好整以暇地说道,“迟了。”

    “大人……”麓山看着泰兴,yù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说我嫉妒大将军了?是不是想说我不愿意把鲜卑人堵在沙门河,再给大将军增添军功?”泰兴突然笑道,“对,我是嫉妒大将军了,我是嫉妒他。我打了这么多仗,竟然没有一场战斗的军功可以胜过他,我怎么能不嫉妒?”

    泰兴连连摇头,叹息道,“大将军太能打了,从几年前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败过?”

    泰兴蓦然回首,纵声狂吼:“传令,绕过新平原,渡过沙门河。”

    …………

    沙门河。

    沙门河是yīn山北的一条河流,过了沙门河是黑石岭,然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和连望着沙门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大王,你要从这里渡河?”漳浦奇怪地问道,“由此渡河,要绕许多路。大王为什么不从新平原渡河北上?”

    和连笑笑,问道:“你直接从新平原回北匈奴?”

    “现在新平原在我手上,我当然要走捷径了。”漳浦回道,“如果大王要从此处渡河北上,那我就不送了,大王一路保重。”

    …………

    离新平原三十里。

    琐奴和马蒂普向拓跋聘告辞。

    “我们还是从原路回去。”琐奴说道,“遇到大王,请大人代为禀告,如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拓跋聘目送他们离去之后,笑着对拓跋shè说道:“大王从沙门河渡河,琐奴和马蒂普从这里渡河,漳浦从新平原往北匈奴而去,我们呢?”

    “我们从新平原渡河。”拓跋shè笑道,“我倒要看看,胡才往哪里追?”

    “哈哈……”拓跋聘大笑道,“他一定无所适从,站在这里茫然四顾。”

    …………

    胡才听完斥候的禀报,立即喊来了阿雄。

    阿雄是南匈奴人,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他认为和连从新平原渡河北上的可能xìng最大,“那是一条捷径,可以帮助他们迅速赶到大草原。”

    胡才再不多问,随即带着大队人马直扑新平原。

    胡才站在新平原,迎着飞驰而来的斥候问道:“可有泰兴将军的消息?”

    “没有。”斥候回禀道,“三十里附近的范围我们都仔细搜索了,没有发现泰兴将军的踪迹。”

    胡才看看站在身边的赵云和阿雄,又看着地图,十分不解地说道:“泰兴和黑鹰铁骑怎么还没到?”

    “也许路上碰到什么事耽搁了。”赵云谨慎地说道,“他可能没有想到我们会这么快击败鲜卑人,行动迟缓一点也很正常。”

    “大人,不要管泰兴将军了,我们还是立即渡河,继续追击吧。”阿雄焦躁不安地说道,“鲜卑人为了迅速赶回草原,已经放弃了虎山谷,山关等地,现在正在沙门河北岸一路狂奔。如果让和连逃进大草原,我们就没有击杀他的机会。时机稍纵即逝,不能延误。”

    胡才摇摇头,说道:“鲜卑人分别从三个地方渡河北上,而北匈奴干脆不过沙门河,直接从新平原往东去了。看上去,他们兵力分散,追上任何一路都可以轻易击败他们,但谁能肯定这不是和连的诱敌之计?如果和连和拓跋聘纠集四万人马伏击我们,我们怎么办?这里有沙门河阻隔,一旦战败,我们还能逃得回来吗?四万鲜卑铁骑,在大草原的战斗力是绝对强悍的。我们现在的兵马不足以和他们战斗。”

    赵云凝神沉思。

    阿雄想了一下,说道:“大人似乎多虑了,琐奴和马蒂普的部落本来距离朔方郡就较近,他们在新平原三十里处渡河,正是最近的返回路程。漳浦从新平原沿着沙门河直接东上,几天就可以回到北匈奴,这比渡河后去北匈奴要快上好几天。这两个人已经吓破了胆,只想着早点逃回去,不会再听和连的指挥。”

    “现在,琐奴和漳浦都在各自回家的路上,yīn山北岸目前只有和连和拓跋聘,他们最多不过只有两万逃兵,即使中伏,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胡才点点头,赞道:“你说得非常有道理。”

    “那我们是不是立即渡河?”阿雄惊喜地问道。

    “不,我们会合张燕和李蒙两位大人后,再渡河追击。”胡才冷静地说道,“北方局势已定,杀不杀和连,能不能全歼鲜卑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拍拍阿雄的肩膀,叹道,“重要的是,我们不能再有伤亡了。一战阵亡五万人,我这个仗打得太亏了。这几天我都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不是有办法避免这么大的伤亡却没有做到呢?我不能再让兄弟们白白送死了,你知道吗?”

    …………

    溯狼谷里居住着北匈奴的溯狼族,大约有三千多人。

    和连带着拉马丹等十几个侍从打马冲进了溯狼谷。

    溯狼族的首领煦世达听说鲜卑大王和连来了,急忙出迎。

    “大王,你怎么就带了这么几个人?”煦世达诧异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和连笑笑,说道:“对,弹汗山可能要出事,所以我打算悄悄赶回去,把几个叛逆一网打尽。”

    煦世达顿时明白了和连赶到溯狼谷的用意,他要借兵。他估计和连在接到弹汗山的消息后,担心打草惊蛇,于是就偷偷从大军里溜了出来的。从这里回弹汗山,有上千里的路,一路上没有士兵护送不安全。

    “原来大王让我留在溯狼谷,就是为了……”

    “我答应给你的财物,一件都不会少。”和连挥手打断他的话,笑道,“拓跋聘大人已经带领大军赶过yīn山,很快就要打到朔方郡了,将来给你的财物只会多,不会少。”

    煦世达闻言大喜,极力恭维了和连一番,然后问道:“大王要多少人马?”

    “如果你愿意带着溯狼族的所有人马随我到弹汗山,我加倍犒赏。”和连笑吟吟地说道,“豪帅,你愿不愿意随我到弹汗山?”

    煦世达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跟在鲜卑大王后面,无论如何吃不了亏。

    泰兴带着大军迅速越过沙门河,飞速北上。

    有斥候飞马来报,发现了溯狼族匈奴人。

    “多少人?”

    “大约一千多人。”斥候气喘吁吁地说道,“和我们一个方向,也是向大草原方向,速度非常快。”

    泰兴挥手叫他下去再探。

    “这个溯狼族的匈奴人卑鄙龌龊,狡猾透顶,尤其是那个豪帅煦世达,谁给他钱他就舔谁的脚,天生就是贱骨头。”

    “大人想把他一口吃掉?”麓山问道。

    泰兴点点头,指着军司马大声叫道:“你,带上一千骑兵,随我迎上去。”

    “大人……”麓山急忙劝道,“大人既然打算伏击鲜卑人,我们就需要隐藏形迹,但你这么一杀,我们的踪迹不就暴露无遗了吗?”

    泰兴冷笑不语。

    “大人,当务之急是歼灭鲜卑人的逃兵,而不是袭杀四下掳掠的溯狼族匈奴人……”

    “哼,我要把他们全部杀了,一个不留。”泰兴杀气腾腾地说道,“死人总不会说出我们的踪迹吧?”

    望着满山遍野杀来的汉军铁骑,和连想都没想,掉头就跑,往附近的山上跑。上次从粟亭逃脱之后,他对山区逃亡很有信心。

    和连非常恐惧,他直觉的认为是胡才的铁骑追来了,他慌不择路,打马狂奔,连头都不回,也不管自己的部下是不是跟上来了。

    煦世达跑得比和连还快。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数占尽优势的敌人伏击,想活命只有拼命逃。

    煦世达看到和连往深山老林里跑,急忙喊他,叫他跟着自己跑。这地方他熟悉啊。和连只顾逃命,哪里听到他的叫声。煦世达越叫,他跑得越快。煦世达无奈,只好掉头跟在他后面。和连死了,对他的损失太大了。

    泰兴带着一千铁骑纵马狂奔,肆意杀戮。一千多人,短短时间内,就被他们追杀一净。

    “大人,没有看到煦世达,好像被他逃了。”一个军司马策马跑到泰兴身边,笑着说道,“大人,要不要派一队兄弟去追啊?”

    “算了,活动活动筋骨而已,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泰兴笑道,“留着jīng力打鲜卑人吧。”

    “走吧,兄弟们,玩够了,我们走吧。”

    “大人,这死尸不处理了?”军司马指着血肉横飞的战场,小心翼翼地说道,“司马大人一再交待,要不留痕迹。”

    “哼……”泰兴冷笑道,“留着这满地的死尸,鲜卑人会跑得更快,难道鲜卑人还会掉头过沙门河?”

    军司马失声笑了起来,“哈哈……论打仗,这天下没有几个是我们大人的对手。”

    “大人,汉人没有追了,歇一下吧,歇一下。”煦世达一把抓住和连的马缰,大声叫道。

    “胡才,那是坚持……”和连根本不听他的,挥动马鞭猛抽战马,还要再逃。

    ………………

    李蒙和霍平带领骑兵大军赶到了新平原,同时也带来了天子的圣旨。

    现在并州危机重重,雁门关在鲜卑人的攻击下,岌岌可危,匈奴人的叛乱也没有结束,天子命令胡才立刻,马上返回并州,平叛。

    “大将军。”贾诩,荀攸两人赶到胡才军中。

    “大将军,现在并州危机重重,是不是立刻返回并州?”荀攸问道。

    “不,现在鲜卑人还没有解决,和连不死,鲜卑人就不会乱,明年北方还要打,我们没有这么多兵马和粮草和鲜卑人一战。”胡才摇摇头。

    以并州为根据,鲜卑人,匈奴人这些胡族是最大的隐患,这些隐患不解决,虎贲军就别想南下统一天下。

    这一次如果不是鲜卑人南下,虎贲军说不定可以解决公孙瓒,或者南下兖州,但是因为鲜卑人的南下,他不得不调了八万虎贲军迎战。八万虎贲军,七八万战马,三十万民夫,这对晋阳朝廷来说,是巨大的负担。这些负担可能让虎贲军在未来几年内不能南下作战。

    更何况,现在南匈奴叛逆,与鲜卑人有关,如果这一次不杀了和连,让鲜卑人乱一阵子,以后每年南下,岂不是……。

    “命令各部校尉,率军渡河!”

    阿雄听到胡才的叫声,高兴的举手狂呼,纵马而去。

    李蒙和赵云等人听说要过河追击,顿时jīng神大振,大家纷纷上马,各自集结队伍赶到河边去了。

    “大人,你抗旨不遵,擅自用兵,是要杀头的。”荀攸惊呼道,“大人,你要三思啊。”

    “我不想了,我也不怕杀头。”胡才坚决地说道,“不把和连杀了,我绝不回头。”

    “跟在大人后面作战,就是痛快,痛快啊!”张燕大声吼道:“兄弟们,过黄河,杀蛮胡去!”

    “子龙,吹响号角,召集飞虎卫,我们去大草原。”

    …………

    拓跋聘望着死尸遍野的战场,心里极度震骇。

    大量的北匈奴人死在血泊中,惨不忍睹,就是拓跋聘也忍不住震撼了。

    “溯狼族人怎么死在这里?”拓跋熊皱眉说道,“谁杀了他们?要杀一千多人,可需要一支几千人的大军。是胡才的铁骑?”

    “难道胡才先到了?”拓跋shè心惊胆战地说道,“没有这个可能啊?他不是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吗?”

    拓跋聘四下看看,奇怪地说道:“溯狼族跑到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和连把他们带出了溯狼谷?”

    “和连?”拓跋shè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大人的猜测可能是对的。和连从沙门河上游附近渡河北上,肯定要经过溯狼谷。和连和煦世达交情不错,如果他开口要求煦世达派兵护送他回弹汗山,煦世达不会不答应。但问题是,他们碰到了谁?是谁把他们杀了?这支军队现在在哪?”

    “会不会是拓跋牧?”拓跋shè看了拓跋聘一眼,小声说道,“他接到大人的口信后,担心大人的安全,南下了?”

    “我这个侄子非常听话,行事谨慎,没有我的命令,他绝对不会过黑石岭。”拓跋聘摇头道,“这事一定是汉军干的。胡才的手下一定追来了。我们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但当地的匈奴人熟悉。我看这事十有仈jiǔ都是南匈奴人干的,现在屠苏他们和我们联合,但是有一些匈奴人还是听胡才的,所以我觉得他已经抄近路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南匈奴人来了?”拓跋熊脸sè大变,急忙说道,“大人,那我们快走吧,免得胡才赶到之后,我们腹背受敌。”

第二章 南归(2)

    第二章南归(2)

    几个斥候从不同的方向打马而来。

    “大人,这里都是溯狼族匈奴人,没有一个汉兵的尸体。”一个斥候头目禀报道,“汉兵的尸体都给处理了。”

    “你怎么知道这是汉军干的?”拓跋shè问道,“你们发现了什么?”

    “长箭啦,这里到处都是汉人的长箭。”那个斥候回道,“虽然我们也用缴获的汉人长箭,但不可能同时使用这么多的弩箭。我可以肯定,这是汉军干的,而且还是一支jīng锐铁骑。”

    拓跋聘和拓跋shè同时吃了一惊。

    “难道胡才的铁骑过了沙门河?胡才的铁骑怎么会这么快,他们不会是早有准备吧?这么多的铁骑,难道胡才在粟亭战前就认为可以打败我们了吗?”

    “不要猜了。”拓跋聘大声说道,“命令大军,急速赶到黑石岭。”

    ………………

    和连和煦世达带着五十多人艰难地走在山林之中。

    和连和煦世达准备到黑石岭返回大草原。

    大草原中间是无边无际的沙漠,过了沙漠,就是黑石岭,然后就是沙门河,新平原,虎山谷等地。

    对于和连他们来说,过了黑石岭,就可以返回大草原了。

    “煦世达,你这是带我们到哪?从昨天走到今天,我们不但没有绕过灵武谷,反而离廉城越来越近了。”和连气喘吁吁地问道,“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作为鲜卑大王,和连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xìng命,他绝对不会这么忍辱负重的。

    “大王,走过这个山谷,我们就到了黑石岭的东面。”煦世达笑道,“明天,我们就可以绕过黑石岭了。”

    和连问道:“还有多少路?”

    “十几里吧。”煦世达说道,“大王没走过山路,不知道走山路的艰辛。虽然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但其实也就翻了三个山峰,还早呢。”

    “有人家,那里有人家。”

    走在前面的士兵忽然兴奋地叫起来,“走啊,快走啊,弄点吃的去。”

    煦世达几步冲出树林,向山谷内望去。几间小茅屋依山傍水而建,零星还看到有人在屋前走动。

    “这里什么时候有了人家?”他生气地嚷嚷道,“谁这么大胆子,竟敢住到我的地境上。”

    “豪帅,是汉人,只有汉人才会扎个草屋子住。”一个北匈奴士兵说道,“我们去把它烧了。”

    “快去,快去……”煦世达兴奋地说道,“兄弟们,走啊,杀人去!”

    溯狼族人和鲜卑人被汉军杀得只落下几十人,满腔的仇恨正无处发泄,这时看到有汉人,顿时大呼小叫着,向山谷内疯狂冲去。

    这些鲜卑人和匈奴人是jīng锐之师,哪怕现在疲惫不堪,但看到汉人,一个个如狼似虎。

    “这里过去没有汉人居住?”和连跟在煦世达后边,一边走,一边问道。这里是yīn山北,是属于鲜卑人和北匈奴的地盘,环境恶劣,汉人怎么可能生活在这种地方?

    “没有,这里荒山野岭的,谁来住啊?”煦世达说道,“大王率领大军一路杀来之后,廉城里的许多汉人来不及逃过yīn山,就逃到大山里了。最近一段时间我在溯狼谷附近杀了不少逃难的汉人,抢了很多财物。”

    煦世达知道,从汉武帝建立朔方郡以后,几十万汉人驻守边关,虽然这些年来不少的汉人陆陆续续南下,但是还有不少人住在这里。恐怕这山谷的汉人就是这些人。

    两人正在说着,前面的叫喊声已经响成一片,茅屋也被点燃了,黑烟滚滚。等到两人和几个侍从走到附近时,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尸体,草屋都快烧完了。

    煦世达冷笑一声,这些汉人不知死活,杀了他们是应该的。北方是鲜卑人和匈奴人的地盘,汉人不应该住在这里。

    突然,几个士兵指着他们的身后,大声叫起来:“快躲开,快躲开啊……”

    和连和煦世达几个人莫名其妙地朝后望去。

    “咻……咻……”四支长箭呼啸而至,就在眨眼之间shè进了四个侍卫的尸体。四个人哼都没哼一声,仰面栽倒。

    “该死,你们都该死……”

    两个披头散发的大汉犹如咆哮的猛虎一般,高声怒吼着,狂奔而来。

    和连和煦世达脸sè大变,他们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当先一人身高八尺,体态健硕,黑面无须,手执两支长矛,杀气腾腾。跟在后面一人更是身高九尺开外,虎背熊腰,威风凛凛,英俊的脸庞上那双大眼因为愤怒几乎要爆裂而出。他手执一张强弓,上搭四箭,竟然是一个绝世箭手。

    “快,杀死他们。”煦世达冷冷的吩咐道。汉人杀了他们那么多溯狼族的人,是该解决他们的时候了。

    “去死吧!”九尺大汉大吼一声,再度shè出四箭。

    嗖,嗖,嗖……

    几个鲜卑人中箭而死。

    和连睁大了一双恐惧的双眼,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掉头就跑。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煦世达先是一惊,接着狂怒,举刀就迎了上去。

    “杀……”

    愤怒的士兵们高声叫喊着,各举武器,紧随其后。

    “扑哧……”几乎是同一个声音,长箭霎时洞穿了四个士兵。

    “快,快,杀死煦世达,杀死煦世达……”那个九尺大汉认识煦世达,认识这个匈奴人,他一边飞奔,一边张嘴狂吼,同时右手再次从背后的箭壶里抽出了四支长箭。

    另一个大汉骤然加速,身形犹如脱缰的野马,象飓风一般席卷而去。

    “咻……”长箭划空而过,发出骇人心魄的厉啸之声,四个士兵惨叫着,中箭而亡。

    大汉大吼一声,右手矛驻地,左手矛指天,庞大的身躯腾空而起,“杀……”

    “死吧!”

    煦世达一刀剁下。

    刀,快若闪电。

    大汉的左手长矛顺势一沉,“扑哧”一声插进了煦世达的下腹。煦世达发出一声惊天惨嚎。

    此时,这大汉就象一块千斤巨石,挟带着巨大惯力,一头撞进了煦世达的怀里。煦世达被撞得倒飞而起,带着那支洞穿的长矛重重地砸落远处。

    “杀……”

    溯狼族人看到首领惨死,呼号而上。

    大汉倒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几支长矛飞刺而来。

    长箭呼啸而过,笔直地钻入了匈奴人的心窝。几支长矛在大汉的眼前骤然停住。

    大汉一跃而起,举矛再杀。

    “郫丹……”

    “习尚,往左,往左……”

    郫丹飞奔而至,近距离shè出四箭,顿时将四个飞奔而来的匈奴人shè穿,长箭的冲击力把四个匈奴人带得倒飞而去。

    习尚高举长矛,左冲右挡,所向披靡。郫丹游走其后,箭无虚发。

    “杀,杀死他们,报仇啊……”

    匈奴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山谷里会遇到两个骁勇善战的勇士。刚刚开始还抵挡了一阵,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倒了下去,羌人胆怯了,他们掉头就跑,跟在鲜卑人后面向山上逃去。

    郫丹和习尚随后猛追。

    嗖,嗖,嗖……

    郫丹的箭就象追命的幽魂,他的三石强弓每发出一声长鸣,就有数人栽倒。

    “大王,快走……”

    拉马丹眼看身边的兄弟纷纷倒地毙命,无奈只好回头迎敌。这样给汉人的神箭手肆意杀下去,还没跑到山上,大家都死光了。

    “死吧!”

    习尚长矛飞舞,刁钻古怪,势不可挡,每进一步,必有一人倒于脚下。拉马丹感觉自己的战刀不是剁在长矛上,而是剁在青石板上,虎口剧痛之下,战刀脱手飞出。

    啊……

    拉马丹肝胆俱裂,他就象看到嗜血猛兽一样,转身就逃。习尚眼明手快,一矛戳穿拉马丹的大腿,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大王,快跑啊,快跑……”拉马丹自知必死,冲着和连的身影声嘶力竭地叫道,“快跑啊……”

    习尚巨震,两眼蓦然睁大,发出一声震天狂吼:“郫丹,那是鲜卑大王和连,杀死他,杀死他……”

    郫丹仰天长啸,“去死吧……”

    然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拉满了弓弦,嘣一声,弓弦给他拉断了。

    郫丹气得虎吼一声,抛掉强弓,俯身捡起拉马丹的战刀,撒腿狂追,“拿命来……”

    习尚一把抽出长矛,对准拉马丹的脑袋就是一脚。拉马丹口喷鲜血,顿时死于非命。

    郫丹连剁四刀,连杀四人,一刀毙命,绝无生机。

    和连发疯了,他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的这两个汉人这么的厉害,他挥舞着战刀,面对着象小山一般的血腥郫丹,誓死奋战。和连知道,只有杀了他,才能逃得生天。

    但是郫丹身手高强,手段老辣,没几招就让和连披头散发,忙于招架。

    郫丹连退两步,正yù举刀狂攻,却一脚踩到了死人头上。郫丹惊叫一声,仰面栽倒。

    和连兴奋地狂叫一声,腾空飞剁。

    “去死吧……”郫丹咬牙切齿,伸手从怀内掏出一支jīng巧的手弩,对准空中的和连shè了出去。

    三支铁箭霎时洞穿了和连,带着三溜血珠冲上了天空。

    和连重重地坠落地上,死了。

    …………

    黑石岭位于狼山北麓,是进出yīn山的必经之地。

    三千黑鹰铁骑,在黑石岭摆下了梅花形阻击阵势。五个四百人方阵居于外,一千人的中军方阵居中策应。

    呜……呜……

    这时,鲜卑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泰兴眉毛高耸,纵声狂呼:“孩子们,擂鼓……”

    …………

    拓跋聘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竟然是泰兴的大军到了这里。如此说来,我们即使没有败在胡才手上,也要撤军。”

    “汉人这一招十分毒辣。”拓跋shè点头道,“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泰兴率军去并州平叛了,原来却是假的。泰兴应该占据新平原,黑石岭一带,以切断我们的后路,然后和胡才前后夹击我们,但他怎么到了黑石岭?是不是他延误了攻占新平原的时机?”

    “我们败得太快。”拓跋聘苦笑道,“撤得就更快了。侥幸啦,如果泰兴切断了我们的后路,把我们包围在沙门河一带,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这一仗,我们怎么打得这么窝囊?”拓跋熊忿忿不平地说道,“我们还从来还没有打过这么惨的败仗。”

    拓跋聘和拓跋shè相视苦笑。大家各怀心思,这一仗不败才是怪事,只不过没想到败得这么惨而已。

    拓跋聘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他的目的达到了,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鲜卑国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但想到将来拓跋部落的崛起,他又心安理得了。不把弹汗山葬送掉,拓跋部落如何崛起?

    “大人,什么时候点起狼烟?”

    拓跋聘抬头望着蓝天,没有说话。

    对面汉军的战阵里突然shè出了几支鸣镝,尖锐刺耳的声音直达云霄。

    拓跋锋脸sè一变,大声说道:“汉人有埋伏。”

    “命令各部,密集列阵,准备应对汉军铁骑。”

    “吹号,前军发起攻击,立即冲阵。”

    “点燃狼烟,点燃狼烟。”

    距离战场大约七八百步的两侧山上,黑鹰铁骑整装待发。

    泰兴高举战刀,放声狂吼:“兄弟们,杀啊……”

    他一马当先,率先向山下冲去。一千铁骑同声呼应,吼声如雷,大家紧随其后,犹如山洪暴发一般,一泻而下。

    在山谷另一侧,军司马带着两千铁骑也在同一时间,气势汹汹地杀向了战场。

    黑石岭,杀声震天。

    …………

    这就是和连?

    胡才端详着手里的人头,左看看,右看看,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这就是和连?和连就是我手里的这颗人头?这鲜卑大王的人头也没有多少你要啊。

    这就是和连,这就是鲜卑国大王,这就是草原上最有权势的人,他的最后结局就是荒山野岭上的一堆白骨。他和所有的人一样,最后就是这世间的一钵尘土,所有的恩怨情仇都随着和连的死去,烟消云散。

    江山依旧,英雄如梦,一方豪杰。却已烟消云散。这就是命运。

    胡才微微一叹,把手上的人头交给了聂荣。

    “送到晋阳去吧。”

    胡才把浑身浴血的郫丹和习尚扶了起来。

    “两位壮士为大汉国立了盖世奇功,将来,大汉国所有的人都会记住两位壮士的大名,都知道在yīn山有两位斩杀鲜卑大王的英雄豪杰。”

    郫丹和习尚互相看看,躬身说道:“大人,我们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并不想贪图什么名声。如果大人没什么其他的事,我们就告辞了。”

    胡才笑笑,敬佩地说道:“好汉子。不知两位壮士如何称呼?”

    “小人郫丹,表字万夫,渔阳人。”

    “小人习尚,表字朴子,并州云中人。”

    “你们不是朔方郡人?”胡才惊讶地问道,“那你们为何来到yīn山?”

    郫丹苦笑,说道:“不瞒大人,我们都是有罪之身,为了避祸,逃到这里的。所以……”

    “当今陛下年年大赦天下,两位不知吗?”胡才奇怪地问道,“你们早就可以回家了。”

    “家?”习尚惨然一笑,“我们哪里还有家,早就没了。在这里好不容易认得几个朋友,又让胡人给杀了。”

    郫丹神情悲凄,低头不语。

    “两位如果无家可归,可以随我从军,也算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况且,两位身手高强,可以建功立业,封妻荫子。”胡才说道,“你们到处流浪,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郫丹和习尚久慕胡才大名,又见胡才言辞恳切,慌忙拜伏于地,愿意从军为国效力。

    “大人是往黑石岭吗?”习尚站起来,小声问道。

    “对,我们要去追赶鲜卑人的大军。”

    “是围歼鲜卑人吗?”郫丹问道。

    “围歼?”胡才笑道,“怎么围?我们现在连追都追不上了。”

    “大人,泰兴将军的大军不是在黑石岭吗?”郫丹说道,“你们一前一后,不就把鲜卑人围住了。”

    胡才吃了一惊,“你说什么?泰兴将军的大军?你们什么时候看到的?”

    “一天前。”郫丹回答道。

    胡才大喜:“集合,铁骑随我去黑石岭。”

    呜……呜……

    号角声响起,骁骑军,骠骑军,三千营,近卫军铁骑迅速的集合起来。

    …………

    黑石岭的战斗血腥而惨烈。

    泰兴的两支铁骑凶猛地扑向了鲜卑人的左右两翼。拓跋shè和拓跋熊各带人马,依托本阵,毫无惧sè地迎了上去。双方士兵在几百步的战场上往来奔驰,奋勇鏖战。

    鲜卑人的前军由小帅拓跋林统领,以五千人马冲杀黑鹰铁骑方阵。拓跋林亲自为箭头,带着士兵们象榫子一样坚决而有力地冲进了方阵,大军持续向纵深挺进,力图撕开黑鹰铁骑的防守,杀开一条血路。

    拓跋聘坐镇中军,指挥人马四下策应。

    泰兴只有六千铁骑,实力上没有任何优势,面对两万顽强抵抗的鲜卑铁骑,他们只能靠以命搏命的拼杀来逐渐消耗鲜卑人的兵力。泰兴希望以此来改变双方力量的对比,从而达到击败敌人的目的。

    然而,让他失算的是,鲜卑人根本无意突围,而是非常耐心地和黑鹰铁骑纠缠在一起。他们以百人队为密集队列,成排成排地来回冲杀,互相掩护,牢牢地牵制了黑鹰铁骑。与此同时,拓跋林的前军却不顾伤亡地一路挺进,在中军骑兵的策应下,成功撕开了黑鹰铁骑的防守阵势,杀进了指挥整个阵势运转的中军方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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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南归(3)

    第三章南归(3)

    中军的麓山眼见鲜卑人杀了进来,于是亲自带着亲卫屯冲了上去,他打算把敌人杀出去,保持阻击阵势的完整。

    拓跋聘一心一意要击破汉军的阵势。只要撕破中军方阵,汉人的阻击方阵就会陷入混乱,阵势一散,汉军必败无疑。

    他命令号角兵吹响冲锋的号角,告诉正在前面血战的拓跋林,就是把五千人打完了,也要击破汉军的中军。朔翁毫不犹豫,督军猛攻。

    ……

    轰隆隆……

    拓跋牧带着一万铁骑突然出现在灵武谷。

    拓跋牧是拓跋武的儿子,拓跋部落未来的继承人。拓跋聘这次南下攻打大汉国,已经打定主意要把和连从弹汗山抹去。为了预防万一,拓跋武他特意安排自己的儿子带着一万人马隐藏在黑石岭附近。只是拓跋武没有想到,拓跋牧的这一万人马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汉军要伏击他,他也想围歼汉军,所以交战后,他一方面命令拓跋shè和拓跋熊缠住汉军两翼的骑兵,一方面命令拓跋林击破汉军的中军方阵,目的就是为了重创汉军。临走的时候,他还想打一场胜仗,以便在大草原上,扬扬自己的威名。让大草原的所有部落知道拓跋部落的厉害。

    麓山的铁骑方阵遭到了来自背后的迅猛一击,顿时大乱。麓山虽然竭尽全力指挥士兵拼死抵挡,但此时已经回天乏术,只能且战且退。

    泰兴有心去救,却被拓跋shè和拓跋熊的骑兵大军死死缠住,yù罢不能。

    双方在战场上杀得血肉横飞,天昏地暗。

    “大人,撤吧!再打下去,我们的人马就要拼光了。”麓山举着手中血淋淋的长剑,高声叫道。

    “不能撤!”泰兴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嘶哑着声音大声吼道:“这时候撤下去,我们就完了,一个都活不了。”

    “擂鼓……擂鼓……誓死血战……誓死血战……”

    泰兴迎着敌人纵马飞奔,举刀狂呼:“兄弟们,杀啊,杀……”

    黑鹰铁骑将士们在激昂而猛烈的战鼓声里高声呐喊,士气如虹,一个个舍生忘死,浴血奋战,绝不后退。

    随着中军方阵的溃散,战场被分割成了两块。大家互相掩护,立即展开了反攻。

    黑鹰铁骑本来就是使匈奴中郎将的铁骑,是大汉有名的铁骑,训练有素,他们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杀……

    鲜卑人连番战败之后,心中积累的仇恨终于在血腥的杀戮中得到了彻底的释放,他们疯狂地喊叫着,尽情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他们就像大漠上饿极了的狼群,发誓要把眼前的猎物屠杀一净。

    大战愈发激烈。

    黄昏时分,胡才带着三万铁骑以风卷残云之势一路杀来。

    拓跋聘断然下令,全军撤退,鲜卑骑兵仓惶而逃。

    黑石岭大战就这样结束了。

    泰兴以折损将近三千人的代价击毙了鲜卑人四千铁骑,这个结果是他事前没有预料到的,谁能想到一场伏击战会变成一场惨烈的血战。

    “今天,谢谢大人及时来援,否则……”

    胡才拍拍麓山的后肩,摇头道:“我来迟了。”

    两人不再说话,并肩而行。

    “yīn山战事已经结束,大人要回并州了?”

    胡才点点头,并州的事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他必须马上回去。

    三天后,张燕带着大军赶到灵州,和胡才会合。

    鲜卑俘虏已经习惯于战败后成为战胜方的奴隶,无论是弹汗山的士兵还是鲜卑西部北部的士兵,听说自己从此以后归属胡才,可以留得xìng命都很高兴。

    胡才看到俘虏的情绪很稳定,非常高兴,原本他只打算安排一万鲜卑俘虏入虎贲军的,但是看到这一情况,胡才马上改变主意了。

    胡才随即在新平原整军。

    骁骑军,骠骑军,黑鹰铁骑,三千营,这是虎贲军的骑兵部队,上一次虎贲军整军胡才没有动这骑兵,但是这一次yīn山一战,骑兵损失惨重,又有两万多鲜卑俘虏,胡才打算进行整军,利用这个机会加强对军队的控制。

    骁骑军一万,由霍平统领,李明副之,奥普为行军司马。

    骠骑军一万,由泰兴统领,刘志副之,王峰为行军司马。骠骑军是五千鲜卑人为主力,和骁骑军一样,是胡族为主力的骑兵部队。

    黑鹰铁骑一万,由杜磊统领,麓山副之,黑子为行军司马。

    三千营,继续保留三千人的规模,由李蒙统领,周旭副之,乌兰为行军司马。

    破锋营三千人规模不变,继续由李辉统领。

    近卫军继续由晏明统领,不过这一次胡才把近卫军扩充到了六千人,阿豹,李青为军司马。

    飞虎卫扩充到三千,赵云为统领,郫丹,习尚军司马。

    在整军的过程中,唯一变动的是黑鹰铁骑和近卫军,飞虎卫,黑鹰铁骑的扩充在胡才的计划中,但近卫军和飞虎卫的扩充情非得已。

    按照胡才的计划,近卫军是他的亲卫,但随着飞虎卫的建立,近卫军的职能改变了,现在的近卫军是虎贲军的尖刀,是一支无任骑战还是步战都jīng通的部队,是虎贲军的尖刀。

    而按照军队和亲卫二十比一来计算,胡才现在的亲卫需要一万人,这一次晋阳朝廷组建以后,大将军府的不少人要求胡才扩充自己的亲卫部队,胡才以朝廷财赋困难拒绝了,但这一次,胡才却扩充了近卫军和飞虎卫。

    近卫军六千,飞虎卫三千,共九千人,差不多一万了。

    一万骁骑军,一万骠骑军,一万黑鹰铁骑,三千三千营,三千破锋营,共三万六千骑兵,加上能骑战和步战的近卫军和飞虎卫,相对于四万五千骑兵。加上十五个虎贲军,总共近二十万大军。

    三天后,胡才带着近十万大军,三十多万头牛羊等牲畜,沿着yīn山,向朔方郡而去。

    …………

    胡才过了受降城,来到鸡鹿塞。

    胡才命令虎贲第一军,第二军,第六军,第十军,从河套的屯田兵中挑选一万五千人,补充这一战的损失,然后命令张燕为征北将军,统领虎贲第六军,第十军,骠骑军,驻守北方数郡,自己带着虎贲第一军,第二军,骁骑军,黑鹰铁骑,三千营,破锋营,近卫军,还有六千匈奴铁骑南下。

    …………

    雁门关。

    鲜卑人的攻击在继续,李大目手中的一万兵马损失惨重,晋阳又没有兵马支援,虽然徐晃从晋阳来了,但是没有兵马来到雁门关,雁门关在鲜卑人的攻击下岌岌可危。

    而徐晃是大将军府的主事,不可能呆在雁门关,所以在雁门关呆了三天后,徐晃就离开了雁门关。

    李大目对大将军府一rì三报,汇报雁门关的情况。

    远在晋阳的皇甫嵩和尚书台的一帮大臣们也彻夜不眠,他们也看出了雁门关之战是并州战事死里求生的关键之地。为此,他们数次呈请陛下,要求加大对雁门关粮饷武器的供应,以帮助徐晃尽快打赢这一战,扭转并州的被动局面。

    徐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dú lì支撑着并州大局,但他的沉默寡言却遭到了朝中大臣的质疑。徐晃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辉煌的战绩,这个人是跟在大将军后面累积军功做到中郎将的,他有这个能力吗?现在并州的战事已经不是坚守雁门关这么简单了,而是要击败鲜卑人了,重击鲜卑人,这个战他能打得赢?能打出扭转并州局面的效果吗?皇甫嵩和王允心里没底,谁都不敢乱说话。朝中没人了解徐晃,随着这一声怀疑,立即引来了一片撤换的叫声。

    早在雁门关之战爆发的时候,天子随即下旨让胡才回并州主持战事,那个时候胡才还在受降城,不过胡才拒绝了,他上书陛下说,臣留徐晃大人在并州主持大将军府,自然是绝对信任他。徐晃此战如果不胜,臣愿代受其过,以死谢于陛下。胡才还说,相比雁门关之战,yīn山之战更加重要。yīn山十几万鲜卑人,动辄就是州郡尽失之局,此时绝对不能临阵换帅,动摇军心。

    九月下,晋阳。

    太原和上党两地的粮食收割进入了高cháo,同时间原军幕府的弟子遍布两郡,大肆散播保国卫家之大义,努力激起百姓们对入侵胡人的仇恨,并鼓动百姓们拿起刀枪,保卫自己的家园,击杀胡虏。一时间,两郡上空,杀胡之声震耳yù聋,更有好事者,带着老幼妇孺跪拜屯田兵大营之外,哭求屯田兵将士为了并州这块希望之地奋勇杀敌。

    屯田兵为百姓们的杀敌热情和悲惨哭声所震撼,无数热血将士主动请缨,要求北上雁门关杀敌报国守家园。

    王当等人齐聚镇北将军府,rì夜讨论组建几万大军的事。各部原黑山军小帅纷纷按照王当的军令,带着军队向龙山大营集结。过了几天,大将军府、平难中郎将府和典农都尉府联合下令,征调五万屯田兵到龙山大营组建新军。

    由于屯田兵征调频繁,各部建制全部打乱,屯田兵军司马级以上的军官连续大调动,军中将领人心浮动,这终于给了韩文一个机会,他得到了屯田兵部分中下级中官秘密集会的事。就在韩文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他们是否私下密谋叛乱的时候,远在上党南部的秘兵成员派人送来了一个熟知内情的屯田兵军官。此人是黑山军的一个小首领,过去是个儒生,这人怕死,韩文还没打他,他就全招了,他主动交待说黑山军下山抢粮都是驻守长子城的黑山军首领萧寒安排的,还说此人联系了一帮屯田兵中下级军官,密谋杀死张燕王当等人,举兵再反。韩文连夜审讯,收获颇丰。

    王当看完韩文的文书之后,长叹无语。这些参予谋反的黑山军军官现在都在龙山大营,一天之内就被全部抓了起来,受到牵连的小帅就是浮云,萧寒就是他的心腹部下。浮云矢口否认自己知道此事,但事关雁门关大战,他还是被关了起来。

    五万屯田兵冒着连天大雨,开始了集训。

    这五万屯田兵是关键,是消灭雁门关的鲜卑人的关键。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yīn山之战的结果,也不知道胡才是不是能打败从yīn山南下的十几万鲜卑铁骑。

    …………

    天子对并州的战事非常关心。这天,他在小黄门的陪同下来到尚书台听取皇甫嵩的禀报。

    皇甫嵩把并州的战况仔细解说了一下,“目前,吴川的大军已经离开长城要塞逼近了美稷。大将军的大军也已经离开受降城威胁yīn山,而坚守鸡鹿塞的虎贲军已经基本上稳住了危局。”皇甫嵩指着地图说道,“陛下请看,虎贲军已经在并州两翼全面展开,各部以攻代守,牢牢地钳制了匈奴叛军和和连的鲜卑铁骑。现在,能不能打破鲜卑人的攻势,就看中路的雁门关大战了。”

    天子担忧地说道:“指望这些屯田兵能行吗?当年,你用几万人就击败了他们,大将军更是用一万铁骑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这行吗?是不是太冒险了?”

    现在天子在晋阳,如果鲜卑人攻破雁门关,占领晋阳,那他是不是要被鲜卑人俘虏?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他就不应该答应胡才做这个天子。

    皇甫嵩没有说话,他也没底。他现在真要感谢徐晃的沉默寡言。徐晃自从接到朝廷的圣旨要求他在雁门关击败鲜卑人后,就没了消息,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打,如何打,要征调多少屯田兵打。现在,除了雁门关的求援信和催请粮饷军械的文书,大将军府什么消息都没有。没有消息也好,否则,朝中的大臣们肯定要横加指责,东也不是西也不是,尚书台的几位尚书穷于应付,也不要干事了,就陪着他们瞎扯吧。

    “徐中郎还没有书信?”

    尚书台的几位大臣摇摇头。黄琬小声说道:“陛下,徐中郎把大将军的印绶节钺一起交给了王当,让王当代理大将军事,自己跑到雁门关指挥作战去了。徐中郎这么做,是不是太轻率了?而且,事先他也不向陛下征询意见,私自作主,这实在有点……”

    “黄大人……”卢植打断黄琬的话,十分不满地说道,“并州战局危急,战事瞬息万变,如果事事都要征询朝廷的意见,这仗怎么打?陛下既然让大将军掌管天下的兵事,那就是对他们的信任,愿意让他们毫无羁绊地放手去打。雁门关一战事关并州全局,作为主将当然可以先斩后奏了,这是陛下给他们的权力。”

    黄琬脸sè难看,没有反驳。杨彪接着卢植的话说道:“先斩后奏也要看是什么事,不能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为所yù为。徐中郎不经朝廷同意,一口气征调了五万屯田兵,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事先都不对陛下说一声,这似乎也太过份了吧?他只有一个脑袋,但我并州有上百万的百姓,有陛下,孰重孰轻,他难道不知道?”

    “我已经说过,并州战局瞬息万变,由不得半分迟疑和拖延。”卢植冷声说道,“正因为并州有上百万的百姓,陛下才要给大将军府这么大的权力。两位大人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清,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三道四,这对雁门关战事有何助益?现在最重要的是打败鲜卑人,而不是其他,如果yīn山的十二万鲜卑铁骑,和雁门关的几万鲜卑铁骑攻入并州,加上匈奴人的叛逆大军,谁能够抵挡?现在我们应该上下齐心,帮助徐中郎打赢这一仗,而不应该在这里说他违了什么律,犯了什么法,难道两位大人要把徐中郎从雁门关抓回来?”

    “算了,这些权力都是我给他的,你们以后不要再说了。”天子挥手说道,“击败鲜卑人乃是头等大事,随他怎么干吧。大将军的部下和大将军一样,都是一个脾气,都不听话,等打赢了这一仗,朕再责斥他们。”

    天子指着皇甫嵩,问道:“依爱卿看,徐中郎和王中郎什么时候能击败鲜卑人?”

    皇甫嵩苦笑道:“最快也要到十月。要打败十几万鲜卑铁骑,至少要二十万大军。而要让二十万大军打一场大仗,没有三到四个月的准备是万万不行的。只是不知道现在大将军那边怎么样了,大将军有八万大军,四万训练有素的铁骑,大将军如果能够打败和连,消灭和连的十二万鲜卑铁骑,我们想打败鲜卑人的把握就更大了。”

    “九月?九月哪里还有钱?”天子惊呼道,“二十万大军?这是不是太多了?”

    “这次徐中郎没有铁骑,也没有地形优势,他要想击败鲜卑人,只有把鲜卑人诱进关内,然后切断鲜卑人的退路,逼迫鲜卑人和自己决战。二十万人打十万,全歼是不可能,只有重创,幸好我们也只需要重创鲜卑人就可以了。否则,二十万人是无论如何不够的。”

    “诱进关内?”天子指着地图上的雁门关,怒视皇甫嵩,“把鲜卑人放进雁门关?这是徐晃说的还是你说的?”

第四章 南归(4)

    第四章南归(4)

    皇甫嵩知道天子的心思,天子是担心屯田兵一旦失败,或者屯田兵突然叛变,并州就彻底完了。他也有同样的担心,但除了这个办法,他实在想不出徐晃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击败鲜卑人。皇甫嵩心里一阵慌乱,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他艰难地喘息两声,低声回道,“陛下,这是臣的看法,不是徐中郎的歼敌之策。”

    天子猛地回头望着黄琬,大声叫道:“下旨给徐晃,命令他坚守雁门关,不许放一个鲜卑人进来。”

    黄琬还没有来得及答应,王允突然出现在尚书房门口。王允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浑身上下都被雨水淋湿了。

    “陛下,黄河决堤了。”

    九月中,雒阳。

    由于连绵不绝的大雨造成了黄河水暴涨,年久失修的黄河大堤终于承受不住,决堤了。滔滔不绝的洪水一泻而下,淹没了冀州、兖州和青州的七个郡国,受灾人口达到了数百万之众。

    朝野上下,三州郡府,立即投入了所有的人力物力开始了救灾,运往并州战场的粮饷军械突然中断了。

    皇甫嵩和卢植等大臣闻讯之后,瞠目结舌,真乃天亡我大汉国。

    天子不管并州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灾,兖州他管不到,但冀州地区有数百万难民,一个处理不好,立刻就是连番叛乱。到了那时,不要说并州了,就是冀州都保不住。

    天子召集众臣通宵达旦地议事,一道道的圣旨飞送各地,一匹匹的快马奔驰在通往各地郡府的驰道上。

    并州战事因为缺乏粮饷支持,全面告停。天子命令护匈奴中郎将吴川立即率部撤回长城要塞,命令大将军率部撤回朔方,命令徐晃征调屯田兵坚守雁门关,同时,天子告知四地的统军将领,粮饷已经彻底断绝,大军的粮食各部要节约使用,未来几个月输送有限。至于将士的军饷各部也不要上书催要,现在没有,暂停发放。天子还下令把没有运过壶关的冀州方面的粮食全部改送到冀州受灾郡府去。

    现在晋阳朝廷控制的只有并州,冀州,还有河东,河套,出来河东有一些粮食外,冀州还有几十万流民,现在又发生的水灾,流民就更多了。想要解决流民问题,解决粮食问题,晋阳朝廷尚书台的大臣们一个个急白了头。

    …………

    长城要塞。

    左贤王被刺身亡的消息震惊了匈奴人,单于庭各部首领随即为大单于的人选问题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左贤王被刺,唐木华阵亡,目前大单于的最佳人选当然是右贤王于水连了。但于水连的部落在抵抗匈奴叛军进攻美稷的时候遭到了很大的损失,实力相比rì逐王吉朗,差距较大。大单于到底是按继承人的顺序还是按部落实力来推举,匈奴各部落首领意见不一,分歧严重。

    对于匈奴人来说,大单于如果没有足够的兵马,根本不足以统治匈奴人。对于他们这些游牧民族来说,实力就是一切。

    其实不仅仅是匈奴人,汉人也一样,没有实力,哪怕是皇帝,也做不长久。

    就在单于庭争论不休的时候,吴川出面了。他找到吉朗,明确告诉他大汉国的天子和大将军府都中意于水连。吴川希望吉朗支持于水连继任大单于,退出大单于之争,尽快重建单于庭,大家齐心合力北上攻击匈奴叛军。

    对大单于之位志在必得的吉朗非常气愤,他对吴川说:“大人,你们的皇帝陛下已经说了,大单于由我们部族自己推选,其他人无权干涉,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们不信守承诺,出尔反尔?这是不是大人自己的意思?嘿嘿,大人你管的太大了了吧?是不是大人被于水连买通了?我要上书大汉国皇帝陛下,问问你们的皇帝陛下是不是这么说的?”

    吴川脸sè顿时就变了,他的意思就是大将军的意思,他不能和尚书台的哪些老家伙去说,只能面如寒霜的对吉朗大声说道:“如果你不退出大单于之争,我大汉**队立即撤回长城要塞。”

    “大人是威胁我还是命令我?”吉朗冷冷的看着吴川、这个时候他忘了,他这个rì逐王还是胡才让他当的。他还以为胡才在yīn山,已经回不来了。

    吴川冷冷的说道:“威胁也罢,命令也罢,你不干也得干。”

    “大人私自干涉单于庭内部事务,这是死罪。大人恐怕睡觉也不能安稳。”

    “你敢威胁我?”吴川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你把眼睛睁大了看看我是谁?没有我,你们早就死绝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单于?我再说一遍,你立即给我退出大单于之争,否则……”

    吉朗看着吴川眼里的杀气,脑后一凉,霎时想到了唐木华。唐木华是不是吴川派人杀的?他那么好的武功,也会被流箭shè中?汉人为什么要杀唐木华,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出大单于之争?

    于水连做了大单于,对汉人有什么好处?蓦然,吉朗醒悟过来,原来汉人是要稳住阿雄,稳住yīn山的一万匈奴铁骑。汉人为了在yīn山取得胜利,什么事都会干的,甚至借口杀了自己都有可能。

    阿雄的一万匈奴铁骑,在胡才的北征军中,还是还有实力的,如果他们乱了,对北征军来说并不是好消息。

    吉朗叹了一口气,点头答应了。没有大汉国天子的承认,没有大将军府和护匈奴中郎将府的帮助,自己就算做了大单于也是个短命的大单于,自寻死路而已。他接着马上就提了个要求。这个时候不提将来就没人理睬自己了。

    吉朗说道:“我要带着族人内迁到长城以南。”

    吴川上次答应吉朗带着族人内迁长城以南的前提是左贤王活着回来做大单于,但现在情况变了,吴川自然也就不会答应了,然而吉朗念念不忘此事,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心愿,他不能轻易放弃。

    吴川见他答应了,心里一喜,说道:“可以,我信守诺言。”

    “不行,大人答应了不行。”吉朗说道,“大人要立即给你们的皇帝陛下上书,我要大汉国皇帝陛下亲口允诺的圣旨。”

    吴川望着他,摇头笑道:“你真是赚了。那好,我立即上书陛下,但你也不能白让,你总要给于水连提点要求。”

    “什么要求?”

    “让阿雄做左贤王,单于庭储副。”

    吉朗瞪大眼睛,举手惊呼道:“大人,这怎么可能?这是谁的主意,有没有脑子啊?”

    “大将军。”

    吉朗的脸sè一下子变的十分的jīng彩。

    …………

    吉朗主动提出放弃,支持于水连继任大单于,这大单于之争也就烟消云散了,大家随即齐心协力,迅速重建单于庭。然而,这个时候吴川却突然提出了一个让单于庭难以接受的要求,吴川要求大单于任命大当户阿雄为左贤王,单于庭的储副。大单于于水连嗤之以鼻,当即予以拒绝。这怎么可能?天方夜谭的事。给阿雄一个部落小王还可以,但让他做单于庭的储副,无论如何都不行,想都不要想。

    阿雄有部落族众吗?有实力吗?有战功吗?你大汉国虽然帮助我们平叛,有恩于我单于庭,但总不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连储副这种事都干涉吧?你这也太过份了。

    吴川拿眼睛看着吉朗,吉朗心领神会。吴川的意思很明白,他要自己出面支持阿雄做储副。自己实力强劲,尤其是唐木华死后,左贤王呼兰盛的部落也都跟了自己,现在自己是单于庭的右贤王,在单于庭说话有份量,大单于于水连不敢不听。

    但是要不是自己主动退让,这个大单于哪里轮得到他做。自己只要能带着族众进入长城以南,和单于庭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关系,以后自己这个部落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根本不用看单于庭的眼sè,更不用向单于庭进贡和听从单于庭的调遣。为了这个美好的未来,他要把吴川伺候好,不能把他惹翻了。

    吉朗站出来,对于水连说自己的部落族众坚决跟在阿雄后面,支持阿雄。吉朗这一句话石破天惊,把单于庭的一帮官僚贵族都听傻了。吉朗听阿雄的?这不是笑话嘛。阿雄是什么玩意儿,吉朗能听他的?

    但吉朗既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这话就不能不信。这个吉朗到底拿了吴川什么好处,这么尽心尽力地帮忙?汉人为了朔方的那一万铁骑,为了讨好阿雄,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干涉单于庭的内部事务,实在是太过份了。

    单于庭的部落王和贵族官僚吵成一团,尤其是于水连的大儿子和他的跟随者,好好的一个储副突然就飞了,谁能接受?

    吴川心里冷笑,一脸的不屑之sè。从大将军在河套屠杀匈奴人开始,大将军就决定好好的消灭这些匈奴人了,阿雄身份卑微,容易控制。不支持他支持谁啊?

    这些匈奴人,算什么东西?为了权势,父子兄弟之情都不要了,就连攻击叛军的事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他站起来,盛气凌人地说道:“大将军说了,只要阿雄从朔方回来,战功就有了,实力也有了,部族就更多了,谁要是不服,到大将军府论理去。不要争了,就这样吧。”他甩手走了。匈奴人气得咬牙切齿破口大骂,恨不得一刀砍了他。

    于水连继立大单于之后,匈奴人就有了两个大单于。须卜骨都侯占据了美稷城,在十七部首领的拥戴下做了匈奴叛军的大单于。两人一南一北,各自建立了单于庭,互相指责对方是叛逆。

    须卜骨都侯势大,于水连有大汉国的鼎立支持,匈奴叛军的一些部落在两者之间摇摆不定,无所适从。部落首领虽然人心各异,但他们心里其实都清楚,匈奴人居住的是大汉国的领土。如果大单于没有大汉国皇帝的承认,甚至被大汉国皇帝指责为叛逆,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现在大汉国北方战事频繁,无力顾及匈奴,一旦北方稳定了,大汉国皇帝肯定要腾出手来痛击匈奴叛军,到时候跟着须卜骨都侯即使保住了xìng命,也要被赶出大汉国的领土。出了大汉国的领土就是鲜卑人的疆域,给鲜卑人当奴隶就不如给大汉国皇帝做臣子了,这两者之间的待遇可是天壤之别。

    然而,让部落首领犹豫的却是今天的北方形势对大汉国非常不利,鲜卑人连续出击,大汉国的军队穷于招架,狼狈不堪,一旦鲜卑人攻破雁门关占据了并州,大汉国再想夺回去就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如果鲜卑人胜出,跟在须卜骨都侯后面就能发大财,大家不但可以南下肆意掳掠,还可以占据更多水草丰茂的牧场,尤其重要的是,那时须卜骨都侯根本无须得到大汉国皇帝的承认,他就是匈奴人的大单于。因为那时这块地是匈奴人的了,匈奴人是居住在自己的领土上,和大汉国半点关系都没有。

    须卜骨都侯知道,将来,等到大汉国势力强盛卷土重来,早就时过境迁了,那时大汉国皇帝只要匈奴人臣服,什么条件都会答应,至于势力衰落的于水连早被踢到一边去了。

    就在匈奴叛军各部落首领四下观望,彷徨踌躇的时候,护匈奴中郎将吴川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因为虎贲军化整为零,频繁出击,打了就跑,久而久之,匈奴叛军习惯了,他们有时候远远看到虎贲军小队杀来,连军队都不集结,举起牛角号吹两下,就把虎贲军吓跑了。到了九中旬,草原上下起了大雨,瓢泼大雨,整个大草原都浸浴在膜陇的雾霭里。rì夜出没的虎贲军随着大雨的出现,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匈奴人没有在意,他们在大都尉荡撒和封澈的带领下,陆续聚集到谷罗城躲避大雨。

    吴川集结了两万大军,冒雨奔袭谷罗城。匈奴人看到虎贲军出现,既不集结,也没有鸣号报jǐng,而是像以往一样,一边大声笑骂着,一边懒懒散散地吹号吓敌,直到虎贲军杀声震天,铺天盖地地从雨幕中冲出来,匈奴人才意识到自己轻敌上当了。匈奴人仓惶迎敌,拼死突围,但因为受到大雨的干扰,几次突围失败,死伤惨重,须卜骨都侯的两个大都尉先后战死,匈奴人失去指挥,更是乱作一团,一万三千多匈奴人被斩七千,余众纷纷缴械投降。

    匈奴叛军在谷罗城大败,全军覆没,震骇了匈奴诸部,许多摇摆不定的部落首领突然明白了,大汉国就是大汉国,他再怎么伤痕累累,但他终究还是一个巨人,一个无法战胜的巨人,得罪了这个巨人,最后的下场一定很惨。

    于是,许多部落首领暗自派人到长城要塞,向于水连表示效忠,说只要于水连杀回美稷,重创须卜骨都侯和屠苏之后,一定重新投靠单于庭。脚踏两条船总比一棵树上吊死要好,既安全又稳妥,这也是小部落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唯一办法。

    于水连jīng神大振,要求吴川立即趁胜攻击美稷,但被吴川一口回绝了。吴川毫不客气地说,“大草原,谷罗城一战,占尽天时地利,可一不可二。如今大军粮草武器不足,人马疲乏,草原上雨水不断,根本不具备再次聚集大军征伐塞外的条件。另外,叛军遭此重创必定会吸取教训,小心谨慎,不会再给自己这样的机会了。现在叛军重兵屯守美稷,要打就是硬仗血战,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无法进行决战,还是耐心等机会吧。”

    吴川虽然自己很想打败须卜骨都侯,消灭须卜骨都侯,但是现在粮草缺少,他的兵马都是步卒,损失惨重,根本没有实力发动攻击。

    现在他的军队虽然有不少战马,但是能不能骑马和是不是骑兵是两回事,如果他手中有一万铁骑,他就可以打败匈奴人,消灭须卜骨都侯,但是他没有。

    于水连很生气,认为吴川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于是数次上书大汉国皇帝陛下,恳求天子催促吴川尽早出兵攻打美稷。

    天子听从了尚书台的意见,没有答应于水连,他下旨重赏吴川和虎贲军将士,命令吴川继续分兵游击,拖住匈奴叛军,务必不让他们分兵支援雁门关。

    而就在这个时候,胡才在yīn山打败鲜卑人,杀死鲜卑大王的消息传来。

    吴川和晋阳大将军府的人听了大喜,胡才调动八万大军北征,是因为鲜卑人分兵南下,和连的十几万鲜卑铁骑想占领朔方,河套,这是虎贲军的这么产地,胡才自然不一样落入鲜卑人手中,所以他才力排众议进行北征。

    为了对付鲜卑人,胡才调动了可以调动的兵马,又征集了一万匈奴铁骑,八万大军,三十万民夫,号称四十万进行北征。

    而在胡才刚进入朔方郡时,南匈奴内乱,大单于金源泉被杀,鲜卑人攻击雁门关,粮草被断,有不少人认为胡才会全军覆没,没想到胡才打败了十二万鲜卑铁骑,杀死了鲜卑大王和连。

    一时间,天下震动。

第五章 再战鲜卑(1)

    第五章再战鲜卑(1)

    晋阳,龙山大营。

    晋阳龙山北邻蒙山,西北近太山,南接悬瓮山而西靠天龙山。

    自从晋阳朝廷建立以后,龙山就是军营重地,现在驻着一万北军和五万屯田兵。

    王当接到朝廷的圣旨后,非常吃惊,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天子的命令告诉了徐晃。徐晃一句话不说,提笔在王当的书信后面写了一个字:“战。”然后叫快马把这封信又带回去了

    王当和镇北将军府的从事,将领们面面相觑,人人都被这个“战”字压得喘不过气来。这可是公然违抗圣旨。如今大汉国外忧内患,岌岌可危,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并州。虽然目前并州丢失了一部分边郡,但只要等到大汉国恢复了元气,还是可以夺回来的,然而徐晃现在决意要战,后果就很难预料了。

    “此仗一旦战败,并州沦陷,晋阳危机,并州其他战场都要受到影响,而整个北方也有可能因此而丢失。”石泉心惊胆战地说道,“丢掉并州,大家掉脑袋是小事,祸国殃民是大事啊。”

    杨凤冷笑道:“石大人,你怎么知道这一仗我们一定会败?是不是因为我们屯田兵不堪一击啊?”

    石泉连连摇手,苦笑道:“杨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屯田兵士卒的勇敢善战我在并州冀州已经看到过多次了,翼城大战也好,并州大战也好,屯田兵士卒没有一个给我大汉国丢脸,他们都是我大汉国的英豪。”

    石泉虽然嘴里不承认,但他那神情,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的担忧。杨凤不屑地冷哼一声,望望坐在四周的众将,大声问道:“战,还是不战,大家说句话。”

    屯田兵诸将神情凝重,无人应答。天子的圣旨在他们的眼里狗屁不值,他们担心的是打败仗。尤其是参加冀州大战的部分黑山军将领,他们对铁骑的威力至今记忆犹新,心有余悸。如果这一仗打败了,太原和上党就保不住,黑山军将士和成千上万的百姓就要逃到太行山,悲惨的rì子又要来临。

    有的人不仅仅担心打败仗,还担心打了败仗后,军队打没了,自己将来怎么办?象流民一样四处逃窜,任人宰割?士卒们求战热情高涨,是因为他们想保住自己的土地,保住自己的家人,保住自己心里的一点希望,但军官们,尤其是一些高级军官,他们的想法就不这么单纯了,他们想得更多的自己的xìng命和前途。

    现在晋阳朝廷建立,大家有希望加官进爵,功成名就。现在如果增兵雁门关,根本就不需要有那么大的危机。

    王当猛地一跃而起,怒气冲天地高声叫道:“为什么不说话?黑山军可以和朝廷的军队血战,为什么就不能和胡人血战?朝廷的狗官们不让我们活下去。胡人难道让我们活下去吗?你们的血xìng,你们的良心,你们的勇气,哪去了?”

    他越说火气越大,突然抽出战刀,一刀剁开了面前的案几,大声咆哮道,“谁要是不战,老子劈了他。”

    大帐内的气氛霎时紧张起来。

    “战,还是不战……”王当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举刀狂吼。

    黑山军诸将看着王当,有的摇头,有的偷笑,有的神sè轻蔑,但大余都先后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当的身边,此时,再不战,就被王当骂中了。

    “好,这才是黑山军。我们打了七八年仗了,什么时候退缩过?我们击败鲜卑人,也算是报答几年来始终跟着我们的百姓。”杨凤站起来,挥手说道,“今天的黑山军和过去的黄巾军没有任何区别,我们过去是为天下百姓而战,今天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战,我们过去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死,今天还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死。”

    王当默默地站起来,把大将军府的印绶递给了左彦,“从现在起,我不再代理大将军府事,大将军府我就交给长史大人了。”

    石泉张嘴要说话,被王当举手阻止了,“司马大人不要再劝了。徐大人心意已决,我岂能退缩?这一仗是我王当决定要打的,是黑山军全体将士决定要打的,和大将军,和大将军府府没有任何关系,将来陛下怪罪下来,我王当一人承担。”

    他面对众将,神sè坚定地说道:“黑山军即使全部打完了,也要把鲜卑人赶出去,此仗谁要是临阵退缩,我王当决不手软,定斩不饶。”

    “传令大军,今夜出发,各部迅速赶到原平城,誓死血战。”

    一天后,胡才在yīn山打败鲜卑人的消息传来,屯田兵将士们士气大震。大将军打败了鲜卑人,几万大军马上东进,到时候和大将军的几万大军夹击鲜卑人,一定可以再一次打败鲜卑人的。

    ………………

    雁门关。

    鲜卑人经过各种渠道打听到了黑山军屯田兵已经齐聚龙山大营,这让他们感到了危机,随即加紧了进攻。如果让汉人的朝廷驯服了黑山军屯田兵,把他们赶上雁门关,自己就是再有十万大军也打不下关隘了。攻城夺隘毕竟不同于平原决战,守城的人越多越难打。虽然慕容恪一再派人来联系,说只要黑山军屯田兵到了雁门关,关隘旦夕可下。但拓跋武认为汉人就是汉人,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变卦,还是靠自己实在。鲜卑大军在魁头、拓跋武的指挥下,发力猛攻。

    到了九月中的时候,终于夺关在望。汉人伤亡惨重,防御力越来越薄弱,已经撑不住了。

    魁头召集拓跋武商议进关后的行动。根据各方面汇总来的消息,现在并州没有任何援军,除了那些不堪一击的屯田兵。

    屯田兵在他们的眼里就是一群流民,没有任何战斗力。想当年汉人的大将皇甫嵩用了不到五万普通汉军,就把黄巾军的大首领张角和他率领的几十万冀州黄巾打败了,而且一仗就杀了他们十几万人。

    胡才就更厉害了,他只用一万铁骑就在上党郡击败了张燕的十多万大军。也不怪大汉国的朝廷叫他们蚁贼了,像蚂蚁一样的贼人,打仗的时候全靠人多往上冲。这些人怎么可能是鲜卑铁骑的对手?鲜卑铁骑横扫大漠,把雄霸大草原几百年的匈奴人杀得无影无踪,就是和强大的大汉国作战,也是胜多败少,几万鲜卑铁骑杀十几万屯田兵,还不是手到擒来的小事。鲜卑人自始至终就没把屯田兵放在心上。

    “经过这两个半月的攻城大战,我们总共损失了两万三千多人,这其中有一万一千多名鲜卑人,一万两千多名汉奴。”拓跋武笑着说道,“目前,根据我们的估算,雁门关最多还剩下两千多名汉军,尤其是东关城,最多只有两百多人。明天,我们集结所有的力量,全面进攻,主攻方向就选在东关城。东关城一旦拿下,雁门关基本上就是我们的了。”

    “前几天我们看到徐晃的战旗,还以为他把屯田兵带来了。现在看来,他不是把屯田兵带来了,而是把大将军府的最后一点留守兵力带来了。徐晃是代理大将军事的留守大将,他亲自赶到雁门关,说明汉人已经彻底没有后援了。虽然他手上还有一万兵马,但都是要驻守晋阳,他根本不敢用。”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拿下雁门关后,是分批南下攻打晋阳,还是一起南下攻打晋阳。”拓跋武指着地图上的晋阳城说道,“出雁门关之后,沿驰道南下,经楼烦,北山,武山到原平城,全程大约一百里,这一百里地形较为复杂,群山环绕,容易出现意外。到了原平城,距离晋阳还有三百里,这三百里就好走了,离晋阳越近,地势就越平坦,铁骑可以一泻而下,毫无阻碍。”

    拓跋武转头看看魁头,又看看众将,苦涩地笑道:“这里地势险要,驰道狭窄,不利于铁骑的展开,各军之间因为速度不一,造成距离过大。容易被汉人伏击,同时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驰道狭窄,大家挤在一起,如果被汉军以优势兵力包围,伤亡会更加惨重。”

    魁头冷笑道:“这不是借口,如果用兵得当,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事。”

    拓跋武冷哼一声,没有理睬。

    “好了,现在说雁门关的事。”慕容恪说道。

    “汉人的屯田兵在晋阳集结的事我们不能不防,虽然屯田兵的武力不值一提,但假如他们在北山和武山之间设下埋伏,我们就很麻烦。山区作战,屯田兵还是占据一定优势的,尤其他们人多,打起来很要费一番力气。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意外,我打算以五千骑为一队,每队间隔十里,梯次南下。”

    拓跋武继续说道:“这样一来,我们的南下大军不但可以互相支援还保存了大军的整体实力。另外,大军前后相距有一百多里,也就是说,当我们的前军到达原平城时,我们的后军还在雁门关,这么长的距离,汉人的屯田兵就是想打埋伏也找不到地方下手。而且,一旦汉军攻打我们,马上就会被我们包围,想逃都逃不掉。”

    魁头笑道:“豪帅,你太小心了。以我看,汉人的屯田兵不会跑到雁门关一带打埋伏,他们完全可以凭借人多的优势,依靠晋阳城的高大坚固,据城死守。守城相比于打埋伏,要稳妥得多。毕竟现在汉人的天子在晋阳,如果晋阳没有兵马,岂不……”

    魁头没有说完,大家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如果说还有什么吸引他们的,那就是晋阳的大汉天子。如果得到大汉天子,对鲜卑人来说是莫大的荣耀。

    拓跋武摇摇头,说道:“昨天,我们得到了从冀州传来的消息。大汉国的黄河决堤了,水泽千里,受灾郡国多达七个,几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这时候,大汉国的当务之急是全力救灾,而不是和我们打仗。北方各地汉军的粮饷马上就会出现紧缺,各地汉军随即就会撤退,所以,屯田兵不会死守晋阳的。一来他们打不过我们,二来他们也没有援兵和粮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逃到太行山避祸。如果他们要守城,早就赶到雁门关了。守雁门关可以保住太原和上党,守晋阳什么都保不住,连他们的命都保不住。我想晋阳天子很可能会去冀州,冀州邺城在胡才的手中,晋阳天子去冀州邺城才安全。除了邺城,恐怕没地方让他去。”

    听说大汉国黄河决堤,大帐内顿时欢呼四起,人人神情兴奋,就像打下了雁门关一样。

    现在大汉虽然内乱,但并州的胡才实力强悍,二十万大军压的鲜卑人心里慌慌张张的,现在黄河出事,晋阳朝廷为了冀州,一定没有多少jīng力和鲜卑人一战的,到时候鲜卑人占领并州,就有机会逐鹿中原了。

    “怪不得大王要急着拿下雁门关,原来大汉国遭灾了。真是天助鲜卑。”

    “这次,我们不但可以占据太原和上党,并州是我们的了,还可以有机会出兵冀州,河东,发财了。”

    拓跋武这张死人脸上,也露出的笑意。

    魁头心花怒放。打下雁门关,占据整个并州,从此后,自己就是草原上的一个神话了。鲜卑国在自己的手上突然变得这般强大,此等盖世功勋一定是空前绝后,再也无人可比。他站起来,举手喊道:“明天,拿下雁门关。”

    …………

    雁门关

    徐晃下令撤退。

    李大目不走,他说自己没脸回去,他要死在雁门关,徐晃听到亲卫的禀报,走上了城楼。

    屋内,李大目躺在担架上,亲卫正蹲在李大目的身边,不停地说着。李大目眼含泪花,怀抱长剑,神情坚决。徐晃挥手让屋内的士卒回避。

    “徐大人,陛下一再下旨,让你征调屯田兵坚守雁门关,为什么你执意抗旨?难道屯田兵都逃到太行山了?”李大目看到徐晃,忍不住高声责问道,“你下令放弃雁门关,是要被诛杀九族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雁门关守不住,难道晋阳就能守住吗?”

    想他李大目投靠大将军以来,以黑山军的身份统领一万兵马,大将军对他恩重如山啊,现在竟然守不住雁门关了,这让他如何的面对大将军?他李大目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就是死也要死在雁门关。

    “我们不守晋阳。”徐晃平静地说道。

    李大目震骇不已,瞪着徐晃,叫道:“你要逃跑?”

    李大目大怒,猛地抽出长剑,指着徐晃大声吼道:“徐晃,你立即下令放弃撤退,否则,我杀了你。”

    徐晃往后退了一步,不慌不忙地说道:“王当已经集结了五万大军,大将军的三万铁骑已经从朔方秘密赶来,正准备在原平和鲜卑人决一死战。”

    李大目再度震骇,难以置信地望着徐晃,半晌没有说话。

    “大将军回来了?”李大目难以置信的说道。

    徐晃点了点头:“大将军在yīn山打败了和连的十二万铁骑,不过现在消息被封琐着,鲜卑人想知道也需要十天半个月,这是我们的机会。”

    李大目缓缓放下长剑,问道:“徐大人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徐晃沉默。

    李大目突然手指徐晃,睚眦yù裂,张嘴狂吼道:“徐大人,你手上有五万大军,大将军的铁骑马上就要来了,为什么不来守雁门关?为什么?雁门关的将士都已经死绝了,你还是不发援兵,为什么?”

    徐晃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李大目发泄了一下,心情逐渐平静下来。李大目举起手里的长剑指着徐晃,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问道:“徐大人,你为什么舍易求难?为什么不守雁门关,要在原平和鲜卑人决战?五万屯田兵也未必能挡住鲜卑人的铁蹄,一旦战败,并州的形势将不堪设想,我们就是万死也不能辞其疚啊。”

    徐晃淡淡地说道:“守住雁门关无助于改善并州危局,只有击败鲜卑人。”

    李大目一愣,心中顿悟。

    “徐大人,你的心真狠,你为了把鲜卑人诱进关内,眼睁睁地看着几千汉军士卒倒在了血泊里无动于衷,你的心真是太狠了。”李大目余怒未消,瞪着徐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就那么信任屯田兵?你就那么有把握击败鲜卑人?大将军的三万铁骑如果没有到怎么办?就这么灭亡了吗?”

    徐晃没有回答,他看着李大目,小声问道:“大人,可以走了吗?”

    …………

    鲜卑人占据了雁门关。

    关隘内到处都是汉军士卒的尸体,在关隘的后方驰道上,大火正在熊熊燃烧,浓烟滚滚。

    “哈哈哈,汉人吓破了胆,跑得比兔子还快,竟然连阵亡士卒的尸体都不掩埋。”魁头摇头说道,“卑鄙无耻的汉人。”

    “这一把火烧得不小啊。”拓跋武负手笑道,“汉人在驰道上堆满了树木,以为这一把火就可以阻止我们迅速南下,简直是笑话。我们鲜卑铁骑就不怕任何困难的。”

    “命令汉奴(汉人奴隶),立即清理驰道。”

    “传令各部,就地休息,明早出发。”

    …………

    云中郡。

    轰隆隆……

    三万铁骑在胡才率领下向东进发。胡才刚到受降城就接到徐晃的消息,自己原平一战的重要xìng,所以他命令吴庆带着步卒慢行,自己带着骁骑军,黑鹰铁骑,三千营,近卫军,破锋营三万铁骑向原平赶去。

    胡才知道徐晃的计划胆大,但这是个机会,如果在消灭雁门关的鲜卑人,以后鲜卑人实力大减,北方就安定了。

    不过胡才也知道,徐晃的五万屯田兵想消灭鲜卑人可能很难,所以胡才才不辞劳苦带着三万铁骑东进。

第六章 再战鲜卑(2)

    第六章再战鲜卑(2)

    原平城。

    原平,战国时属于赵国,秦时,属太原郡。西汉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始置原平县,属太原郡,东临五台,西靠宁武,南与忻州、定襄毗邻,北和代县、朔州接壤。是战略要地。

    原平城东临滹沱河,西依武山,驰道由南北方向穿城而过,直下晋阳。它是雁门郡最南部的一个重镇,是护卫晋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出了武山山口,自雁门关延续而来的险要地势随即趋为平缓,十里之内先是小山小岭,然后就是绿草萋萋的平原了。

    如果原平落入鲜卑人手中,晋阳就如脱了衣服的女人,等着男人来干。

    张白骑和王当率领三万大军在距离武山山口栩隗岭两里的地方摆下了一个巨大的防守阵势。他们在驰道以及驰道两侧一里的开阔地带安置了长约三百步的拒马阵,拒马阵内密布一万士卒。在拒马阵的后方一字并列了四个五千人的方阵,每个方阵的前沿架设了三层巨型盾。在五千人方阵的后方是五个万人方阵,每个方阵的前沿摆设了三道车阵。

    在阵势后方的一个小山岭上,临时搭建了一个木台。木台的左侧是大纛,右侧是旗令兵,前方是传令兵,后方是战鼓兵。

    张白骑站在木台上,抬头看着天上红彤彤的朝阳,思绪万千。

    张白骑是一天前从朔方郡赶来的,张白骑在黑山军屯田兵中的威望高,胡才在知道徐晃的计划以后,就命令张白骑快马加鞭的来到原平指挥战斗。

    现在在这里的屯田兵虽然是黑山军的人,但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当年在上党的时候,胡才用一万铁骑消灭了张燕的十几万黑山军,这让所有人都看不起他们。

    黑山军在大将军胡才的yīn影下度过了一段痛苦的rì子,直到巨鹿郡受抚的时候,黑山军卒每每看到大将军的铁骑,还是心惊胆战的。

    所以,现在面对鲜卑人的铁骑,必须克服对铁骑的害怕,只是能克服这个恐惧,战胜鲜卑人吗?

    张白骑望着原野上的三万士卒,心情沉重,眼睛里尽是悲伤之sè。大战过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几年来,黑山军将士为了自己心目中的希望,英勇无畏,前赴后继,死了上百万的人,但大家除了血泪,什么都没有得到。今天,就在大家看到一丝希望的时候,鲜卑人却杀了进来。这次黑山军是为了即将到手的希望而战,士卒们应当更加勇猛,更加无畏,而黑山军也应该大胜一仗,为自己建下赫赫声名。

    巨鹿郡二十万屯田兵,这一次听说打鲜卑人,现在个个自告奋勇,这五万屯田兵可是这一次巨鹿郡二十五万屯田兵中的jīng锐之师。

    张白骑感激将军大人,更感激徐晃,大将军给黑山军和百万流民带来了继续生存的希望,徐晃给了黑山军一个创造辉煌的机会。徐晃亲自策划和制定了雁门关大战,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甚至把黑山军的士气都鼓舞足了,然后他把最后的辉煌留给了张白骑,留给了黑山军。黑山军不是叛逆,现在的黑山军是为了生存,是为了让千千万万无法生存的人活下去而战斗。今天,黑山军就要用自己的鲜血和胜利来告诉天下人,黑山军就是汉人。

    “白骑,你在想什么?”王当轻轻问道。他和杨凤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张白骑的身后,一直都在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战场,唯恐有什么疏漏。

    张白骑指着飘扬在空中的大纛,苦笑道:“王当,大贤良师和大帅(张牛角)的在天之灵看到我站在大汉的战旗下指挥战斗,他们会怎么想?会不会骂我是叛逆?”

    “不会的。”王当看看黑sè汉字大纛,心里一阵抽搐,苦涩和痛苦霎时填满了身心,“白骑,不会的,我们杀鲜卑人,我们保护百姓,我们保护大汉,我们没有做错什么,大贤良师也好,大帅也好,他们不会怪罪你的,他们一定会保佑我们击败胡人。”

    杨凤望着远处的栩隗岭,叹了一口气,神sè黯然。就在这时,他看到栩隗岭上出现了一杆战旗。

    …………

    徐晃驻马立于栩隗岭上,心神震撼。

    他和李大目他们这些虎贲第十二军的将士们刚从雁门关撤回来。在徐晃的身后,李大目、令狐修,陆陆续续走上栩隗岭的汉军士卒一个个目瞪口呆。

    这是汉军?是虎贲军?还是屯田兵?屯田兵怎么会这么的jīng锐?

    远处,三万威武雄壮的屯田兵列成了一个个巨大的方阵,其磅礴的气势令人热血沸腾,心cháo澎湃。

    看到这三万大军,仿佛三万骁勇善战的虎贲军。并州不是没有多少虎贲军了吗?难道这真是屯田兵?

    一个疲惫不堪的虎贲军士卒扑通跪倒,他泪流满面,高举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声嘶力竭地哭喊道:“大汉……我大汉国的军队啊……”

    嘶哑而激动的喊声随着呼啸的山风霎时响彻了山野,走了一天一夜的雁门关将士突然被这声哭喊惊醒了,士卒们一扫疲劳和沮丧,无不高举武器,纵声狂呼,“大……汉……大……汉……”

    栩隗岭上,欢声雷动。

    李大目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这是黑山军的老兄弟啊,是他们黑山军的老兄弟,现在黑山军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为大将军战斗,为大汉战斗了。

    哦……

    虎贲军士卒们发疯般地叫喊着,奔跑着,残破的虎贲军战旗在空中高高飘扬,迎风招展。

    “走,大人,我们进城稍加歇息之后,立即参战。”徐晃面露笑容,望着激动的李大目大声说道。

    李大目连连点头,他抹了一把眼泪,指着面前的大军,略显疑惑地问道:“徐大人,这里有五万人?我们的军队不够,还是挡不住鲜卑铁骑。”

    徐晃笑道:“这三万人只是正面阻击,我们还有两万人。大将军的三万铁骑马上就到。”

    “在哪?”

    徐晃指指身后的山岭,“两万屯田兵都埋伏在山里,该出来的时候都会出来。大人请放心,此仗我们必胜无疑。”

    “徐大人,你把正面阻击战场放在山岭下面,十分不妥。”令狐修情绪稳定之后,随即冷静下来,他指着战场说道,“徐大人,这个地形正好有利于骑兵冲锋而不利于步军阻击。你虽然在两侧山上伏有援兵,但未必能挡得住鲜卑人的连番猛冲。鲜卑铁骑骁勇善战,他们的冲锋力可不是我们想像的那样简单。”

    令狐修在雁门关骁勇善战,现在已是校尉。也是虎贲军的高层了。

    徐晃看了一眼令狐修,问道:“令狐大人是这么想的?”

    “对,十分不妥。”令狐修毫不迟疑地说道,“阻击战场应该放在栩隗岭上。只有这样,鲜卑人的铁骑才不能发挥他的优势,我们才有可能打败鲜卑人。”

    徐晃点点头,微微笑道:“很好,很好。既然令狐大人都认为不妥,那么鲜卑人肯定也这么想了。”

    李大目和令狐修听到徐晃说“很好”,心中大为惊讶,他们不解地看着徐晃,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摆下这么个必败的阵势。

    难道徐晃是另有原因?

    想到在大将军手下这么多人,大将军却命令徐晃主持大将军府军事,恐怕没有特殊的原因是不可能的,看来这徐晃徐大人是另有计划。

    徐晃跳下战马,走到两人身边,小声说道:“如果正面摆下阵式,鲜卑人久攻不下之后,必然担心自己损耗过大,随即就会撤回雁门关,那么我们这一仗就打败了。我们不仅没能重创鲜卑人,还把雁门关拱手让了出去。”

    “我们这一仗的目的其实只要重创鲜卑人即可。只要大量杀伤了鲜卑人,无论是拓跋武还是魁头,都要急着回去巩固自己的领地,更重要的是,现在大将军打败了和连的鲜卑人,和连被杀,鲜卑人一定会重新建立他们的大王,在这个时候占据雁门关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保住弹汗山和北部鲜卑不被其他部落侵吞才是重中之重。尤其中部鲜卑大人慕容恪至今毫发未损,这对实力大损的拓跋武和魁头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顿了顿,徐晃继续说道:“如果魁头、拓跋武、慕容恪三人有任何一人死在这里,加上已被大将军杀死的和连,鲜卑立即就要大乱。现在如果三人都损兵折将地逃回去,鲜卑很快也要大乱。鲜卑大王一死,慕容恪,魁头,拓跋武,此三人实力不济,对于鲜卑各部其他大帅来说,这可是消灭他们重新瓜分大草原的最佳机会,我相信没有人愿意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慕容恪,魁头,拓跋武都不是白痴,所以我们想得到的事,魁头、拓跋武和明天看也会考虑到,但他们有一点是绝对想不到的,那就是屯田兵的实力。”

    徐晃用马鞭拍拍自己的大手,轻松地说道,“鲜卑人为什么要狂攻雁门关?因为并州除了不堪一击的屯田兵已经没有任何兵力了,我们所有兵力都被他们用各种办法困在了yīn山战场上。他们只要把雁门关拿下了,并州就是他们的,并州失陷之后,并州其他边郡基本上也就全部丢了。好计划啊,拓跋武之所以出兵,不仅仅是想保住自己的北方四郡,而是他看出了这其中的巨大利益,并州,是鲜卑人一百多年来做梦都想拿下的,所以他才不惜一切代价攻打雁门关,魁头也是,慕容恪千里迢迢地从西部鲜卑赶来,更是这么想的。而慕容恪之所以愿意出兵,他当然是想在并州失陷后,趁机拿下整个幽州。到时候慕容恪在幽州,拓跋武在并州,他们不需要为大草原的事火拼,他们可以逐鹿中原,占领大汉更多的土地,完成他们祖祖辈辈的愿望。”

    “你们也许会想,慕容恪至今毫发未损,拓跋武那么狡猾的一个人,未必愿意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攻打太原郡。毕竟拓跋武如果再次受损,大草原基本上就是慕容恪的天下了。但拓跋武为什么还要冒险?其实在他看来,他根本无险可冒。你们知道,如果拓跋武拿下了雁门关,我们还有什么力量可以让拓跋武全军覆没或者元气大伤?没有了,如果我们有兵马,就一定不会放弃雁门关,雁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一万大军可以抵挡十万大军的攻击,除非我们脑袋进水了,否则雁门关是不会放过的,现在拓跋武也一定知道,除了屯田兵,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力量了。你们至死不愿意放弃雁门关,不就是这个理由吗?但在鲜卑人看来,屯田兵就是原来的黑山军,黑山军是什么样的军队?皇甫嵩大人当年用几万普通士卒就击败了张角百万大军,而我们的大将军更是用一万铁骑就打败十几万黑山军,就这样的军队,鲜卑人会放在眼里?拓跋武会放在眼里?他们鲜卑人的铁骑不比大将军的铁骑差,不要说五万屯田兵,就是十万,二十万,他们也不怕。而最重要的是,拓跋武,魁头,慕容恪他们此时还不知道大将军打败了和连,从消息传到拓跋武他们耳中还需要一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歼灭他们。”

    李大目和令狐修想起黑山军过去的战绩,刚才的喜悦顿时不翼而飞,他们忧心忡忡地看着对面的大军,脸sè非常难看。徐晃是不是疯了?鲜卑人即使在雁门关受损,但至少还有七八万铁骑,五万黑山军对付七八万鲜卑铁骑,实力上的差距简直让人不敢想象。就是大将军的三万铁骑即时赶到,能打败鲜卑人的七八万铁骑吗?

    大将军之所以在yīn山打败了鲜卑人的十二万铁骑,也是因为他手中有八万jīng锐之师,这八万大军是虎贲军最jīng锐的部队,刚铁骑就有四万。但是现在呢?大将军的铁骑还没有到,如果鲜卑人击败了这五万屯田兵。晋阳危在旦夕。

    “那你还把屯田兵摆在鲜卑铁骑的前面,给他们肆意屠杀?”李大目焦急地叫道。虽然李大目也是黑山军的人,但是他明白黑山军的战斗力,他在雁门关多年,见过鲜卑人强悍的战斗力,面对鲜卑铁骑,黑山军是万万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的,一时间李大目心里惶惶不安。

    “对,只有这样才能把鲜卑人牢牢地牵制住。”徐晃笑道,“屯田兵没有什么战斗力,又摆出了这么个挨打的架势,而鲜卑人虽然急切间拿不下来,但他们又不愿意放弃,于是,鲜卑人的大军必然要慢慢地集中到武山一带。”

    “大人想利用屯田兵的伏兵围歼鲜卑人?”令狐修觉得徐晃是真的疯了。屯田兵消灭鲜卑人的铁骑,哪怕有大将军的三万铁骑,也恐怕很难歼灭鲜卑人啊。

    “围歼很困难,但我们可以利用鲜卑人兵力集中的机会予以重击,不顾一切代价地重击他们。”徐晃说道。

    “屯田兵打得过鲜卑人吗?”令狐修反问道,“大人认为屯田兵有这个实力吗?”

    “有。”徐晃十分自信地点头道,“自从去年黑山军受抚之后,张燕和杨凤的军队大量缩编,特别是晋阳朝廷建立以后,大将军整编军队,大量的步卒编入虎贲军中,张燕保留了两万军队,由张白骑统领,杨凤保留了一万。因为军队人数少,他们担心出现意外,对这三万人进行了长达八个月的训练,直到上个月才中止。这五万jīng兵再加上锐利的武器,其战斗力非常强悍。”

    “我从巨鹿郡,河东调了两万屯田兵,你们不要认为这两万人不堪一击。大将军对屯田兵很重视,这两万屯田兵一年有八个月在训练,大将军为了保证屯田兵的战斗力,特别从近卫军调了五百jīng锐训练这些屯田兵。这两万兵马虽然可不比不上张白骑他们的三万人,但和过去比,他们的战斗力还是有很大的提高。你们要知道,一个士卒饿着肚子训练和吃饱了训练,其效果是有天壤之别的。”

    “所以,这五万屯田兵已经不是过去的黑山军了。”徐晃笑道,“鲜卑人这次死定了。”

    李大目和廖化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两人愁眉不展,心里非常担忧。他们自始至终都觉得徐晃的计划危险xìng太大了,如果一个弄不好,可能会……。

    令狐修是令狐家族的人,令狐家族是并州的豪族,并州是生死存亡关系着令狐家族的命运,如果鲜卑人打败了这五万屯田兵,占领并州,对令狐家族来说是致命的打击。这一次,在令狐家族中,很多人看好大将军胡才,觉得大将军胡才可以令令狐家族发扬光大。所以令狐修和令狐伤一起为大将军做事。想要在大将军府占有一席之地。

    特别在晋阳朝廷建立以后,令狐家族就知道,如果大将军胡才能够为晋阳朝廷重新统一天下,令狐家族从此以后可以走出并州,成为大汉的大家族。但偏偏这个时候鲜卑人来了,两路鲜卑人,近二十万人南下,现在徐晃为了消灭鲜卑人,竟然放弃了雁门关,这让他觉得天塌地陷。

    相对于令狐修,李大目心里就简单了,他并不关心晋阳朝廷的事,在他看来,晋阳朝廷的人是生是死跟他没关系,只是他不想原黑山军的兄弟无缘无故的死在鲜卑人的手中。更重要的是,并州被鲜卑人占领,在并州屯田的十几万黑山军兄弟可能就会受到鲜卑人的屠杀。

第七章 再战鲜卑(3)

    第七章再战鲜卑(3)

    中午,阳光明媚。

    小帅拓跋敦率先赶到了栩隗岭。他看到两里之外的屯田兵,顿时被三万大军的气势吓了一跳。他急忙派人通知后面的拓跋武,同时命令五千鲜卑铁骑密集列阵于岭下,做好冲锋的准备。

    三万大军,拓跋敦虽然不担心,但是三万成防御xìng的步卒,五千铁骑还是很难短时间攻破的,汉人的步卒对铁骑的防御经验丰富,拓跋敦从军多年,这些基本知识还是知道的。

    拓跋武和拓跋凯带着一帮侍从狂奔而至。两人驻马于山岭之上,观望了很长时间,犹豫不决。

    “这是汉人的屯田兵。”拓跋敦介绍道,“我派人靠近屯田兵的阵势仔细观察了,屯田兵主要将领的战旗都在其中。这是汉人最后一道阻击屏障了,只要打败了他们,并州就是我们的。大人,你下令吧,我立即带人杀上去。”

    拓跋武眼望前方,沉默不语。拓跋凯不停地捻着胡须,眉头深锁。

    “大人,屯田兵就是一帮流寇,没什么用。”拓跋敦不屑地笑道,“不要看他们把架势摆这么大,其实蠢得很,一点都不懂用兵,怪不得当年胡才只用一万铁骑就把他们杀得屁滚尿流。他们在两里外设阵,留给我们这么长的冲击路程,简直就是找死。”

    拓跋武和拓跋凯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一片狐疑之sè。黑山军的大帅张燕很有名,他在太行山一带屡次击退了大汉国朝廷军队的剿杀,就这种人还会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哪怕现在张燕不在并州,他的手下张白骑,王当等人会这么白痴吗?张白骑,王当,杨凤在大汉帝国作战多年,如果真是一无是处的人,早就被消灭了。

    “徐晃没什么骄人的战绩,相比起来,张白骑和杨凤要比他有名气得多。这两人都是大汉国出了名的叛逆,就算很差劲也不会差劲到这种地步吧?”

    拓跋凯看着三万屯田兵,疑惑地说道,“用三万人和我们打,他是不是不想活了?有这三万人守雁门关,我们根本就进不来。他怎么不守雁门关反而要在这里和我们决战?这是什么道理?”

    “豪帅,以我看,他们本来是要去支援雁门关的,但他们大概没想到徐晃早早就把雁门关丢了,结果只好在这里和我们打一仗了。”拓跋敦笑道。

    拓跋武冷哼一声,“张白骑他们可以守原平,也可以守晋阳,他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找死?汉人有诡计。”

    “并州就剩下这些不堪一击的屯田兵了,能变出什么花样?”拓跋敦嗤之以鼻,“大人,我带五千人杀上去,定能把他们杀得鬼哭狼嚎。”

    “不要急,要打也轮不到你。”拓跋凯挥手说道,“那拒马阵很厉害,骑兵冲上去要吃亏。现在还是先看看再说?”

    “打吗?”他看看拓跋武,问道。

    “打。”拓跋武坚决地说道,“雁门关已经被我们拿下,并州已经唾手可得,不打也得打。汉人要是有诡计,最多也就是集中优势兵力伏击我们,但这次我们的对手是屯田兵而不是胡才的虎贲军,两者之间差得太远了。”

    “拓跋云,你马上带着汉奴过来,我们先把拒马阵破掉。”

    “告诉魁头,让他暂时留守雁门关,等我们击败了屯田兵占据了原平城之后,再来会合。”

    “急令各部,加快前进,每部之间保持五里距离,防止汉人突袭。”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派人去对慕容恪大人说一声,请他的大军走快一点,不要拉开太大的距离,以免出现意外。”

    …………

    呜……呜……

    栩隗岭上,长短不一的牛角号声此起彼伏,各sè战旗交错移动,战马的嘶鸣声和将士的呼喊声四处响起,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气氛窒息了整个山岭。

    拓跋武在栩隗岭下集结了两万铁骑,这两万铁骑里有鲜卑人,有被征服领地上的匈奴人、乌丸人和汉人。

    在鲜卑人中,除了鲜卑人主力外,匈奴人、乌丸人和汉人的仆从军的战斗力还不差,不过鲜卑人一般把他们当炮灰。

    拓跋云指挥大军迅速列阵完毕后,以号声向拓跋武请示是否出击。拓跋武抬头看看天空,又眯着眼睛望了一下白花花的太阳。那强烈的阳光就像万支利箭一般狠狠地灼烧着拓跋武,刺激的他猛地闭上了眼睛。

    此时拓跋武脑海中辗转反侧,这一次汉人的异常让他觉得这里头有他不知道的东西。

    鲜卑人攻打雁门关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打败汉人?不是,为了土地和财富。如果不能占据太原和上党,不能掳掠两郡的大汉人和他们的财产,攻打雁门关干什么?还不如在大草原搂着女人睡觉?

    如果他不能打下并州,让西路军的和连拿下了朔方郡,河套,关中,那他拓跋武以后还怎么和和连针锋?

    想到有些部下在占领雁门关后对南下攻击犹豫不决,拓跋武就十分生气。难道他们一个个想在大草原过苦rì子?占领一座破关有什么用?雁门关有什么财富?眼睁睁地看着巨大的财富放在眼前不去夺取,却任凭汉人组织援军来攻打自己,这不是白痴是什么?

    大汉现在内乱,胡才远在朔方,并州没有多少避免,南匈奴人又内乱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难道就这么的放过了?这个时候不占领并州,什么时候占领并州?难道等汉人强大了再南下?

    打仗的时候都怕自己受到损失,抢掠财物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跑得快,贪婪自私的小人。等到这些人抢饱了,抢够了,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愿意待在那座象坟墓一样的关隘里,估计那时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都着急回家数奴隶,数财宝去了。

    拓跋武怨毒地诅咒了几句,脸上的肌肉轻轻地抽搐了两下。

    自己想雄霸草原,想像檀石槐一样纵横大漠,但自己北部鲜卑的领地被西部鲜卑,弹汗山王廷,匈奴人和大汉人困在中间,要想有所作为,就必须要打破这种桎梏。

    在鲜卑人中,慕容恪的威望还高,大王和连还在,他需要占领并州,才能发展自己,才能在合适的时候废了和连。土地,财富,人口,牲畜,军队,没有这些东西,自己拿什么来雄霸大草原?

    此时在鲜卑,大王和连已经名存实亡,如果不是因为和连手中还有几万铁骑,有拓跋武,慕容恪他们的支持,和连早就死了。

    但是拓跋武知道,在鲜卑,他和慕容恪的实力不相上下,慕容恪是先王的老人,他是决不允许鲜卑人大乱的,所以,他拓跋武想发展,必须另外的想办法。而这一次南下,是他jīng心准备的。

    如果西路军的和连出现意外,他就马上回大草原拥立新王,如果和连好好的,那就让拓跋聘他们在和连大军南下的时候,削弱和连的实力,而他自己则想方设法的占领并州。

    当然,如果这次再出什么意外,北部鲜卑就和弹汗山一样,很快就要成为他人的口中食了。自己这次为了攻占并州,动用了部落内的所有力量,现在留守在家里的只有一万人,这次败了,就什么都没了。

    拓跋武想到了西部鲜卑大人落罗旭。这个老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出征了。难道他真的是为了帮助弹汗山?帮助大王魁头?拓跋武不相信。

    落罗旭是檀石槐手下,在檀石槐大王在的时候,这个老家伙就透露了勃勃的野心。现在落罗旭有骁勇善战的儿子,有勇猛无畏的部下,他为什么要亲自来?他和慕容恪不会瞒着自己又想干什么吧?

    落罗旭和慕容恪手下都有几万铁骑,几十万部落。他们的实力可不比他拓跋武差,这一次慕容恪来了,落罗旭却没有来,如果自己受损,他会不会趁机吞掉自己的北部鲜卑?拓跋武霎时转过万般念头,心里沉甸甸的,神情冷峻。

    西部鲜卑这几年待在遥远的大漠里休养生息,虽然部族间也偶有征伐,但那不过就是部族间的相互吞并而已,彼此的损失微乎其微。如果他们举兵南下攻打自己……

    拓跋武摇摇头,他觉得不可能。西部鲜卑地域辽阔,部族众多,根本就是一盘散沙,虽然落罗旭贵为部落大人,但他根本无力统御所有的部族首领,尤其那些久居大漠以西的部族,他们习惯待在草原深处,很少有人愿意千里迢迢地跑到大汉来。和落罗旭最为亲近的琐奴和马蒂普,已经投靠了大王和连,他们是不会支持落罗旭的,何况,自己还有东羌人和匈奴屠苏这两个后援。落罗旭想对付自己,恐怕没那么的容易。

    拓跋武冷哼了一声,心想谅他落罗旭也没这个胆子敢捋自己的虎须。

    只要拿下了太原和上党,自己就有了用之不竭的财富,有了上百万的汉奴,就凭这个,自己就可以横扫大漠,慕容恪即使拿下了幽州,但贫瘠的幽州和并州比起来,无论是财富还是人口,都差得太远,尤其他还有乌丸人这个头痛的问题。

    匈奴人和乌丸人相比,要驯服得多,自己只要妥善解决了匈奴人和东羌人的领地问题,不愁两个朋友不站在自己一边俯首听命。

    到时候,自己手中有几十万兵马,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了,落罗旭,慕容恪,魁头他们一个个还不是俯首称臣?

    拓跋武举起了手,坚决而果断地劈了下去。

    “呜……呜……”

    冲锋的牛角号声霎时响彻了山野。

    张白骑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咚咚……”的心跳声清晰可闻,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湛蓝sè的天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这是张白骑第一次和鲜卑铁骑作战,心里的紧张毋容置疑。而且这是他们黑山军扬名立万的机会。如果让大将军知道他们的战斗力,以后他们在大将军府才有更好的立足之地。

    张白骑蓦然睁大双眼,回首狂吼:“擂鼓……”

    咚……咚……咚……咚……

    三百面战鼓同时擂响,惊天动地的鼓声冲天而起,犹如睛空一个霹雳,炸响在栩隗岭上空,霎时掩盖了鲜卑人的冲锋号角。

    浮云望着远处缓缓移动的鲜卑铁骑,顿时热血沸腾,战意盎然。浮云是张燕的心腹,所以他更明白张燕想为大将军建功立业的机会,这一次张燕不在,他自然要帮助张燕完成他的心愿。

    浮云四下扫视了一眼黄巾将士,心里陡地一沉。将士们站在拒马阵中,人人惶恐不安,眼睛里竟然都是恐惧之sè,握着武器的双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

    “兄弟们,站直了,挺起胸膛……”浮云举起双手,高声叫道,“奋勇杀敌,奋勇杀敌……”但他的声音在鼓声震天的战场上弱不可闻。周围的士卒们神情木然地望着远处的鲜卑铁骑,那绝望的眼神就像看到死神来临一样无助和震骇。

    浮云着急了,他非常明白现在将士们的这种情绪将面临什么,面对铁骑的冲锋,如果一有害怕的思想,他们就会死的很惨。

    想到这里,浮云一把拔起身边的黄巾战旗,飞身跃上了战马。

    将士们看到浮云像疯子一样纵马冲出了拒马阵。他高举着战旗,沿着拒马阵前沿高速狂奔,“苍天……已死……”

    拒马阵内的士卒们突然又听到了熟悉的喊声在耳边响起,又看到了醒目的黄巾大旗在眼前高高飘扬,他们心中那久被压抑的悲愤猛然间爆发了,拒马阵前沿的将士高举武器,纵声狂呼:“黄天……当立……”

    浮云的心在战栗,在滴血,昨rì无数人死于大汉的战旗之下,今rì无数人却为了大汉战旗而战。痛苦,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眼泪猛然冲了出来,他仰首向天,放声哭喊:“苍天……已……死……”

    屯田兵将士的心在哭泣,他们仿佛看到了几百万黄巾军将士们血染疆场。他们泪水模糊,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了心中的愤怒和痛苦,“黄……天……当……立……”

    “苍天……已死”

    “黄天……当立”

    一声又一声的吼声震撼了天地,叫喊声就象汹涌澎湃的怒涛,呼啸着掠过了整个战场,吼声掀起的巨浪一个高过一个,狠狠地撞击着这些屯田兵将士的心灵,激起了他们心中血腥的仇恨。

    张白骑听着惊涛骇浪一般的怒吼,浑身震颤,全身犹如万箭穿心一般痛苦,他紧紧地抓着木台的栏杆,双眼牢牢地盯着浮云手上的杏黄战旗,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长啸。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这是他们几年的信念。但是现在,这句话又重新出现在他耳边。让张白骑心惊胆战。

    浮云打马在阵前飞奔,他不停地挥舞着大旗,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全然不顾越来越近的鲜卑铁骑。

    浮云明白,这是让屯田兵将士们忘记对鲜卑铁骑恐惧的最好的办法,是激发他们斗志最好的方法。

    轰隆隆……

    鲜卑人的铁骑越来越快,越来越猛,两万大军犹如奔腾的江河,排山倒海一般杀了过来。

    拓跋云望着远处狞狰的拒马阵,嘴角落出一丝冷笑,就凭这拒马阵也想抵挡他们的铁骑?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他仿佛看到无数的汉人在自己的铁蹄下惨叫,仿佛看到无数颗敌人的头颅在眼前飞舞,仿佛闻到了浓烈的血腥。

    “杀……”

    拓跋云咬咬牙,猛地抽出了战刀,举刀前指,纵声狂吼:“杀呀……”

    鲜卑士卒闻声附和:“杀……杀……”

    轰隆隆……

    铁蹄奔腾的轰鸣声挟带着如雷般的吼声铺天盖地地砸向了屯田兵在阵。

    浮云回头看了一眼鲜卑大军,杀气腾腾地骂了一句,打马冲进了拒马阵。拒马阵内的屯田兵将士再也没有了畏惧,他们满胜仇恨,双眼怒视着敌骑,恨不得立即冲出去杀个酣畅淋漓,不死不休。

    浮云一手举旗,一手策马,沿着拒马阵内的弯曲小径四下奔走,大声激励着自己的士卒们,“兄弟们,举起武器,誓死奋战,誓死奋战……”

    嗖,嗖,嗖……

    长箭如雨一般shè进了拒马阵。屯田兵士卒高举盾牌,悍不畏死,大叫大喊着,好象shè来的不是长箭,而是敌人的长矛似的,一个个龇牙咧嘴的,用尽了全身力气。间或有士卒中箭倒下或者受伤,但其他人却视若无睹,大家瞪大了血红的眼珠子,焦急地等待着鲜卑人冲进来,杀敌报仇。

    杀……

    在如雷般的杀声里,鲜卑人一分为二,二分为死,四路瞬间分成八路冲进了拒马阵,接着分成了十六路,三十二路……鲜卑人的队伍越来越单薄,速度越来越慢,人也越来越密集。

    杀……

    杀……

    屯田兵将士呼号而上,刀枪箭戟蜂拥而下,激战开始。

    杀……

    浮云面对敌人刺来的长矛,不躲不让,他就象一头发疯的猛虎,咆哮着,一枪挑飞了马背上的骑士,跟着左手战刀狠狠地剁下了一只踹向自己的马腿,鲜血立时溅满了全身,“杀,杀,给我杀上去,杀上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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