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府尹大人相邀
听到李洪峰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讯息,袁易顿若晴天霹雳,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见到李洪峰正准备起身离开,立即上前急切的问道:“大人,能否将当rì魏村的情形再和我兄妹二人说一说?我爷爷和我三伯三婶他们到底怎么啦?”
听到袁易这么一问,李洪峰也意识到刚才说漏嘴了,想了想后,决定还是把当rì村中的情景再次向袁易和魏兰描述了一遍。
李洪峰说的很简单,也很随意,他想刻意淡化当时那悲惨的一幕,可以吗?当然不能。
袁易一直想从李洪峰那里得到一些关于魏村的消息,没想到第一个讯息就让他悲痛yù绝,“七十二条人命,整整七十二条人命,是谁丧尽天良干出这般恶事?”
痛吼一句后,袁易的脑海中立即闪现出村中每个人的声音,这些声音听起来那么亲切,如今却早已yīn阳两隔,想到这里,他空洞的双眼中再次流下了辛酸的泪水。
魏兰听到这一消息后,顿时怔住了,过了好久,才痛声大哭出来,大叫一声“爹!娘!”后,便晕了过去。
见魏兰晕了过去,李安连忙叫家丁把抬到床上,客厅里一时有些慌乱。李洪峰到很淡定,因为他知道,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让他们早rì知道这个讯息,也好早rì了却去寻亲的念头,在洛阳城内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对他们来说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魏兰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被抬到卧室,袁易当即跟了进去。从爷爷留给他那个包袱里的东西来看,他心中早已猜出爷爷定然会凶多吉少,可没想到过程却是如此凄惨。这些人为什么要杀爷爷和村民呢?隐约中,他觉得这些似乎与自己相关,难道是爷爷和村民们为了保护自己又被坏人杀害?他不敢想下去。
魏村一共有82个人,从李洪峰口中得知,现场一共发现了72具尸体,除了自己和小兰外,也就是说另外还有8个人有可能还活着,如果能找到这8个人其中任何一位,杀死村民们的凶手就水落石出了。可上哪才能找到他们呢?即使找到了他们,人家连72个村民都能杀害,那得有多大的实力,他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瞎子,即使知道凶手是谁?又凭什么去报这杀亲之仇呢?
容不得袁易多想,魏兰已经醒转过来。醒来后的魏兰,没有再哭,口中一直念叨着:“小易哥哥,我爹娘都不在了。”
“小兰,别怕有哥呢,刚才李大人说了,除了咱俩不算,咱村应该还有8个人还活着,三伯和三婶兴许还活着,只要有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哥一定带你去找。”
袁易安慰一番后,魏兰渐渐安定了下来,原来空洞的双眼也渐渐恢复了一丝神sè,不过比以往显得更加忧郁了。
袁易他们现居住的房子虽小,却被魏兰收拾的干干净净,她早已把这里当成他们的家了。此前在收拾屋子的时候,她曾多次向袁易描绘她心中所期盼的事情,等找到爹娘和爷爷后,把他们一起接过来,一起生活在洛阳这个大都市中。
现如今这个梦想破灭了,魏兰的情绪如何能好转起来。袁易担心她会想不开,第二天便没有上集市出摊算卦,在家里陪她说话。
两人相对而坐,虽然袁易不停的出言安慰,可魏兰又如何能够听的进去?亲人已逝,梦想不再,魏兰一下子就失去了人生的方向。除了小易哥哥外,她所有的亲人都已不在,让她如何能安静下来,想到袁易,她不禁抬头看了他一眼。
袁易还在安慰着:“小兰,不管能不能找到三伯三婶和爷爷,我们都不能放弃,我们要好好的活着,只要他们还在,我相信他们也一定会努力寻找我们的。即使他们都不在了,他们在九泉之下也一定希望我们过的很好,所以我们要坚强。”
袁易的这句话,魏兰听进去了,只要她们好好过下去,一切都有希望。明白了这些,魏兰的心里坦然多了,抓住了袁易的手对他说道:“小易哥,我知道了,我会好起来的,我们都要好起来。”
魏兰的这句话让袁易心中突然增添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这里面有失去亲人的悲伤,更有一种责任感,这个世上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了,作为兄长,他有义务有责任把这个家给撑起来。想到这里,袁易站起身来,把魏兰轻轻拉进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抱了抱她,拍拍她的背,柔声说道:“好妹子。”
在袁易的怀里,魏兰突然有一种幸福感,因为她还有小易哥哥。
心灵上的成熟才能让人真正成熟,经此变故,两人顿觉长大了许多。安静下来后,魏兰便开始收拾家务了,在这一刻她深深体会到,小易哥哥的生活缺不了她,正如她也缺不了小易哥哥一样。
昨rì算的那一卦赚了不少钱,魏兰便决定上街买点菜犒劳一下袁易,而同时她也准备买些祭奠用品,在家里好好祭拜一下村中那七十二个父老乡亲。
魏兰出门后,袁易也静下心来,昨rì那一卦对他来说也是很有收获的,虽然通过卦象他能够算出来吉凶祸福,但如何规避劫难,他还很茫然,卦道一途他才刚开始起步,未来的路还很长,于是他便继续沉浸到爷爷此前给他讲的卦象卦理当中。
嘭嘭嘭,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袁易觉得有些奇怪,魏兰刚出去,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于是叫了一声谁啊,就摸索着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是李府的一个家丁,叫李二,声音袁易很熟悉,便叫道:“李二哥,是不是府上有事,要找小兰?”
“小易大师,不是找小兰,是找你的,老爷差我来叫你过去一趟。”袁易此前给李安算的那一卦,让李府的家丁都很信服,大家私下里便以小易大师来称呼袁易,这李二当然也不例外。
“找我?”袁易有些诧异,不过他也没问,李洪峰找自己定然有要紧的事情,于是便关好门,跟李二出去了。
袁易现在所住的地方,就在李府的隔壁,所以很快两人便走进了李府。
刚一进门,袁易便听到了李洪峰爽朗的笑声:“小易,快过来,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府尹大人的管家,王喜大人,快来拜见王大人。”
袁易应了一声是后,因为没有听到王大人出声,所以他不知道王大人在哪个方向,所以也没动身,只好朝着李洪峰的方向,口中叫了一声“拜见王大人”后,便拱手躬身拜了一下。
袁易这一拜不要紧,王喜连忙站了起来,躬身还了一礼,站起来后,口中笑道:“先生乃府尹大人的府上礼宾,先生这般客气,岂不折煞我王喜了,rì后还望先生直接叫我王喜好了。”
王喜的举动让李洪峰一愣,这王喜何许人也,那是府尹大人的绝对心腹,权势滔天,虽然没有官职,这洛阳城内除了几个头面人物外的大小官员,哪个见到他不想巴结一番,这厮怎会对袁易这般客气。
正在李洪峰奇怪时,袁易听出来了,这位就是昨天来自己卦摊前算卦之人的随从。于是连忙客气的答道:“先生太客气了,昨天先生出手如此大方,小人心中感激不已,谢谢了。”
“先生不必客气,我今rì正准备去集市上找你,没想到你今rì没有出卦,听集市管事说你和李大人府中管家相识,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想不到还真遇上你了。要是找不到你,我就麻烦大了。”
听王喜这么一说,李洪峰更诧异了,连忙问道:“王大人,此话怎讲?”
“后rì便是中秋,适逢四王爷驾临洛阳,我家大人定在中秋之夜在府上宴请王爷。”
李洪峰更糊涂了,府尹大人宴请四王爷这事今rì一早他便收到了府尹大人的请贴,可这和袁易有什么关系?
见到李洪峰惊讶的样子,王喜微笑着继续说道:“小人此番前来便是专门邀请袁先生的。”说完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封请贴和一张银票,走到了袁易的面前,递到他的手中。
袁易接过来,摸了摸,请贴他是知道,可那张纸是什么他不知道,正准备开口询问,王喜连忙解释道:“昨rì幸得先生指点,我家老爷感觉受益非浅,特命我送上卦资,还望先生笑纳。”
敢请是钱,袁易嘿嘿笑了起两声后,连声道谢。
弄清事情原委后,李洪峰也是挺高兴的,对王喜说道:“王大人请放心,还望回禀府尹大师,我和袁易二人在中秋之夜,定当准时赴宴。”
“如此甚好,那王某就先行别过了。”见到李洪峰和袁易二人同意赴宴,王喜便起身告辞。
送完王喜出府后,李洪峰也很是喜悦,拍了拍袁易的肩膀说道:“小易不错,居然能给府尹大人算卦了,这消息要是传出去,你可成了这洛阳城内的风云人物了,到时候你那可是一卦难求啊?我看趁早,你也帮老夫算上一卦。”
见李洪峰也对算卦产生了兴趣,袁易赶忙解释到:“大人谬赞了。一般只在难以抉择或身处困境时才会问卦,平白无故的算卦,于人于己都是不利。”
“噢,还有这么一说?那好,等老夫有事的时候,再找你来算算。”
“到时候小易定当竭尽全能,为大人解忧。”
没想到这袁易一点也不谦虚,顺着竿子就爬了上来,不过李洪峰也没生气,开始交待后rì去府尹大人府上赴宴的事宜。
第十六章 赴宴
去大户人家,特别是去官宦人家赴宴,是非常讲究规矩的,这里面有着非常大的学问,衣着、坐姿、吃相、言语,一丝一毫都不能犯错,否则会被人贻笑大方。
李洪峰详解了半天,袁易归纳起来一共是九个字,不乱动,不乱吃,不乱说,但对于李洪峰能够如此细心向他讲解赴宴的规矩,袁易心中还是非常感激。
李洪峰能够这般对袁易讲,除了欣赏他外,另一方面也是出于私心的,毕竟袁易是和自己一同去往府尹大人府上,到时候如果袁易出了什么差错,他这个长史大人脸上也是无光。
除了规矩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条,衣着,袁易毕竟是穷苦人家出生,哪有什么像样的衣服。说完规矩之后,李洪峰又安排李安带着袁易上街找裁缝赶紧订制两套衣服。至于钱的问题袁易自然不用担心,刚刚王喜便给了一张100两的银票,一套贵的衣服最多也只有二三两银子而也。
明皇十年中秋佳节,洛阳城内户户张灯结彩,家家鱼肉飘香。在这普天同庆的团圆之rì,在家中的自然欢聚一堂,举杯同庆,不在家的,只能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对月思乡。又是一年团圆夜,焉知几家能团圆。
每逢佳节倍思亲,此言一点不虚,但魏兰和袁易二人在家中却感受不到一点点节rì欢庆的气息。只是在这团圆之rì,祈盼亲人能够平安。
此时,天sè已近黄昏,魏兰帮助袁易穿戴整齐后,便扶着袁易走进了长史府的大门。虽说不能与亲人团圆,但魏兰的心情还是不错,她的小易哥哥能够被府尹大人邀请赴宴,对他们这些山里人来说,那是何等的荣光。
此时的李府也是一片欢庆,处处洋溢着节rì祥和的气氛,府上也是大摆宴席,主仆欢聚一堂,共赏明月。
李洪峰已准备妥当,见袁易到来之后,便命李安即刻备轿,前往府尹大人府上赴宴。
今rì的京都大街,没有往rì的喧闹,显得格外的安静,除了值更之人,更是难以见到一位行人,只有大街两旁的窗户中传出的欢歌笑语,在传递着节rì的欢乐。
此时的洛阳府衙更是彩灯高悬,虽近黄昏,却明如白昼,热闹非凡。王喜更是带着一班管事,在门口相迎。
因今rì府尹大人主宴四王爷莅临洛阳,为彰显热情更是邀请洛阳城内知名人士前来作陪,所以前来赴宴的人到也不用准备礼物。四王爷作为主宾自然早早就来到府上,府尹大人王充当然要全程陪同侍候,所以迎接嘉宾的事情便落在王喜身上。
客人大都是这个时刻过来,所以府衙门口非常热闹,每进来一名客人,近宾的府中管事接过请帖后,翻开一看,对照官位便高声唱出某某大人到,里面立即便有人出来相迎。
王充今rì邀请的客人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诸如中书侍郎、左右千牛卫、御史大夫、中书令等这些洛阳城内声名非常显赫的官员。李洪峰放在一般的地方还行,到了这府尹大人府上,这官职就显得有点低了。
见到府衙门口的官轿比较多,李洪峰远远便吩咐轿夫落轿,与袁易步行过来。因袁易是盲人,李洪峰只能拉着他的手,慢慢走过来,隐隐看去,李洪峰是袁易的一个下人。
王喜刚好亲自送一名重要官员进府,所以门口只是一些普通的府内管事。大都护府长史大人,王充府内的管事自然认识,可对他身边的这个少年却是非常陌生,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听说过能让长史大人亲自搀扶的年青人,只有一个可能,那少年定当是李洪峰的孩子。不过一想到李洪峰带着家眷过来,这些探险家宾的管事顿时有些犯难了,因为府尹大人有交待,晚宴中的嘉宾中,除了有功名在身的晚辈可以随同赴宴外,其他人晚宴上不便安排。请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这李大人怎么能犯这个错误呢?
见到迎宾的管事有些迟疑,李洪峰立即就猜出他们在想什么,连忙把自己和袁易的请帖递了过去。
没想到这少年也有请帖,这让两位管事更是诧异,不过他们也不敢多想,只好按部就班的翻开请帖唱了起来。
先翻开李洪峰的请帖,一人随即念到:“大都护护府长史李洪峰,李大人到。”紧接着又翻开另一张请帖。
这名管事在翻开请帖的时候心中非常纳闷,这少年莫过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会劳老爷亲下请帖呢?顿时非常好奇的翻开一看,居然没有任何官职,只写着袁先生三个字。
虽然心中犯滴咕,但这名帖他还是要念的,管事疑惑的看了看袁易一眼后,便开口念道:“袁先生到。”
名帖念完了,当然有府内管事上前迎接二人进府。正当有管事前来引导时,蹬蹬蹬,从府内急冲冲的冲出一个人来,走的很急,一边走还一边喊着:“袁先生,王重迎接来迟,望先生海涵。”
王重是谁,大少爷啊,他居然亲自过来迎接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门口迎宾的两个管事显然被他们家大少爷的行为给雷倒了,看来这少年的身份肯定不低。
王重跑上来后,见到李洪峰扶着袁易,点了叫了一声:“小侄王重拜见长史大人。”说完之后,便主动伸手搀了住袁易。
不仅管事雷的不行,李洪峰也雷的不行。府尹大人的公子他早有耳闻,今rì怎么如此低调,大中秋节晚上的,月亮没出来,这太阳到从西边出来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上肯定不会这么说,点了点头,笑着应道:“王公子客气了。”
此时,后边刚好也有客人到,三人没有再寒暄,在管事的引领下,朝大堂走去。
府尹府上的大堂非常宽敞,整整排了十张大方桌,桌子摆放的方式也很有特点,正中最前排是一张特大的方桌,自然是主桌,两侧稍下一点各有一个方桌,下面还有两排,一排有三张桌子,另一排是四张桌子。
袁易自然什么也看不到,不过李洪峰对此显然习惯了,这排桌的方式完全按照品级来摆的,他是四品,当然坐在最后一排的四张桌上。
每张桌上都放了名牌,李洪峰很快看到了自己的座位,不过让他奇怪的是,在最后一排上居然没有看到袁易的座位,这多少让他有些纳闷。很快这纳闷便变成惊讶了,王重居然直接把袁易带向了第二排右手边的那张桌子。怎么可能,那可是二品大员或者是府尹府上重要家人坐的位置。
不仅李洪峰奇怪,已经在坐的所有客人都感到奇怪,府尹大人的公子居然扶着一个豆蔻少年,坐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上,而且看坐在他身旁的王公子脸上的神情,居然还是一脸恭敬的样子,顿时开始小声的交流起来。
可这少年谁也不认识啊,虽然大家都想向府上的管事询问一二,但又怕失礼,只好用眼角不停的朝袁易坐的地方瞟上几眼。疑惑归疑惑,但他们心中都涌上了同一个念头,那就是这少年,以后要多多交结一番。
袁易坐下时间不长,听声音大概判断出来客人应该都到齐了,袁易有些紧张,虽然按照李洪峰交待的方式端坐在座位上,不过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面对袁易,王重是有非常深的歉意,坐在袁易身边一直向他说抱歉,请袁易原谅他的冒失,并表示今后一定会多听袁先生的教诲。
对眼前这位纨绔子弟的转变,袁易也是感到非常疑惑,怎么前后几天,这人怎么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他不知道,这几天王重的内心的确受到了非常大的煎熬。王重在仙居宫触了霉头被唐琰关了一天后,回到府上又被父亲关了两rì。这两天里,父亲让他一个人独自反省,任何人不能干涉,即使王老太太也不行。本来在怡园里,王重的内心就有了很大的转变,再加上这两天的反省,他收获非常多。
这两天,王重把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回忆了一遍,小时候他是花见花开,人见人爱,可到了现在他发现除了几个狐朋狗友外,所有人见到他都退避三丈。本来他还认为那是一种威风,一种派头,可经唐琰这一顿痛打落水狗,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便痛下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对于王重的这种转变,袁易当然是喜闻乐见的,心里对他的痛恨,也随之渐渐淡化了下来。
“王爷驾到!”随着王喜一声高亢的喊话声,大堂上的百官全部都站了起来,翘首以盼的看着后堂到前堂的通道。
唐琰依旧是一身白衫,只是这身白衫与前些rì在仙居宫所着白衫不同,前后各绣着一头五爪金龙,头上是金冠束发,一枝盘龙金簪横穿在发髻上,看上神彩四溢,颇有皇家的威严。脚下的黑面白底官靴,走起路来更上雄武有力,气宇轩昂。
唐琰居中,左侧是洛阳府尹王充,右侧是洛阳都护郭仪,身后则是唐琰随行特进贾南风和一名唐琰的贴身护卫,一行很快便来到了主桌前。
见到唐琰一行人过来后,堂下一众立即高呼,拜见王爷千岁千千岁。因是宴席,大家都没行跪拜之礼,不过近百人齐声高喊,场面也颇为壮观。
“众位臣工,免礼!”唐琰点头应声后,便在正中落座。见到唐琰坐下后,王充和郭仪等众人也随之落座。
唐琰见众人坐下之后,用眼睛扫视一圈后,开口说道:“本王此次奉父皇口谕,主要目的是体察民情,了解民生疾苦。本王这几天探察下来,发现洛阳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实乃我大夏之幸。本王回朝后定向父王禀报各位臣工之功劳。”
“多谢王爷抬爱。”堂下众人齐声谢恩。
片刻后,王充见场下安静下来便站起身举起了酒杯,对着堂下众官说道:“各位同僚,我等为官一任,理当造福一方,此乃我等为人臣者之本份。如今我洛阳百姓安居乐业,实乃皇恩浩荡,吾皇圣明之德,臣等幸不辱使命也,岂敢有功劳一说。今rì中秋佳节,王爷能驾临府上,与民同乐,更是我洛阳同僚之大幸。因此本府提议,我们举杯共敬王爷一杯,如何?”
堂下众官焉有不附议之说,于是便一起举起杯来。
有了王充的开头,场面便热烈起来,堂下顿时觥筹交错,仪态万千。
第十七章 给王爷算卦
堂下的大部分官员都是王充的属下,如今王充改投四王子唐琰的门下,也就是说这堂下大部分官员都会成为唐琰的势力。这次洛阳之行,能够有这样的收获,唐琰心情大好,宴席上,他也尽力的多看一看堂下的官员,尽可能的多记住几位。
唐琰原以为堂下之人全是官员,一圈扫视下来,很快他便注意王重身边的一个少年,更奇怪的是,他看到了王重主动帮那个少年挟菜。再细一看,发现那少年双目紧闭,心中定然一惊,莫非这位少年是人盲人?如果是盲人,为何能参加这种高规格的宴会呢?
贾南风在唐琰身边多年,见到王爷神sè有些异样,也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很快他便清楚了原因,于是小声的对王充问道:“王大人,令公子身边所坐何人,居然引起了王爷的兴趣。”
听贾南风这么一说,王充也注意到唐琰的异样,立即把身体朝他的座位边移了移,轻声问道:“王爷是否对那少年感兴趣?”
唐琰点了点头。
“这少年乃一卦师,卦术之jīng妙,实乃微臣之仅见。”
听王充这么一说,唐琰来了兴趣,问道:“噢,何以见得?”
王充立即把之前王重算卦的内容和他自己算卦的情形向唐琰描述了一遍。
听完王充这一番描述,更加引起了唐琰的兴趣,深思一会儿,唐琰便对王充说道:“既然此人有如此天资,本王也想试上一试。”
“王爷尊贵之体,岂能作这下等之事。”王充连忙摆手示意不可。
“无妨,算得准本王有赏,算得不准,本王就当与民同乐罢了。你且宣他过来。”
见唐琰主意也定,王充只好硬着头皮,差人将袁易扶了过来。唐琰也趁机再次细细打量了袁易一番,感觉这少年虽然气质颇佳,除此之外,也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心下对王充刚才所说之事,多少有些怀疑,不过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淡然的看着袁易走了过来。
在府中管事的搀扶下,袁易走到了主桌边,站定后,袁易对着刚才王充说话时声音所在所发出的大致方位,拱手问候道:“大人,不知差小民过来,有何吩咐?”
“袁先生,不必多礼,王爷对你算卦之术非常感兴趣,想让你算上一卦,有你就拿出你的本事来,算得好,王爷大大有赏。”王充对袁易的确很客气,即使在百官面前,他也丝毫不掩饰这种赞许之sè,言语也颇为尊敬。
给王爷算命,袁易不敢想像他这么快便有如此殊荣,不过他依稀记得爷爷曾经教导过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rì后若有机缘给这种大富大贵之人算命,应多有保留,以免招来杀身之祸。
想到爷爷的这番话,袁易的心中非常些担心,算得准还好,若算得不准……袁易真不敢想像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见到袁易面露难sè,唐琰对自己刚才对这少年的看法更加坚定了一些,认为王充之所以这么推崇他,可能只是适逢其会罢了,于是便随意的对王充说道:“王大人,我看他是知道我的身份,不敢给我算了吧,既然他不敢算,我看就不要勉强他了。”
“这……”今rì让袁易过来,其实他也是想在唐琰面前露个脸,博个彩头,没想到袁易居然面露难sè,弄得多少有些尴尬,不过他毕竟多年官场的浸yín,所以很快便镇定下来了,继续说道:“袁先生,你就算上一卦,权当给今rì之盛宴助个兴而也,也不要有什么思想包袱。”
少年毕竟血xìng方刚,刚才王爷的那句话多少有些刺伤了他,如果他连一个卦都不敢算,还谈什么给魏村那七十二个亲人报仇。当即把心一横说道:“谢大人鼓励,不知道王爷想算什么卦?”
没想到这少年还真敢来算卦,于是便随意的答道:“你就算算本王的气运吧。”
“算卦有六爻之术和生辰八字之算法,不知道王爷准备选用何种算法?”既然已经决定给王爷算卦,袁易刚才的犹豫早已不成,稚嫩的脸上显得非常沉稳,言语也顺畅了很多。
“你就自己看着算吧。”唐琰决定难一难他。
原来这少年是个卦师,还给府尹大人算过卦,现在居然要给王爷来算卦,堂下的众官员们,也都停止了饮酒,纷纷放下筷子,竖起耳朵来听听这少年给王爷如何一个算法。
根据袁易以前学习过的算卦之术,给人算运势一般都是用六爻和生辰八字来算,还有一种算法是以问卦之人所问的时辰来算,这样虽然也行,但对算卦之人的卦术要求就要高很多。袁易虽然也曾学过,但他还未真正尝试过,看王爷的样子显然是想考考他,不过既然已经决定给王爷算上一卦,他决定搏上一搏,思索片刻后,袁易开口说道:“既然王爷只是想随意一试,那我就以当前时辰给王爷算上一卦,权当给王爷助兴,如何?”
“无妨,你且算来。”
此时天刚黑,乃一rì之酉时,酉时对应卦象为观卦,上巽下坤,俗称风地卦。用时辰算卦与六爻问卦最大的区别是需要以前后之卦彼此相验证,而观卦的前一卦为临卦,临卦是上坤下兑,六爻之排列方式与观卦完全相反,自然要彼此验证,交互作用。
确定算卦之方式后,袁易便开始沉思起来。
此时,大堂之上,哑雀无声,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这个站在主桌前的少年,想一听他会有什么惊人之言。
袁易考虑时间不长,很快便张口缓缓道来:“王爷,以酉时应卦,则为观卦,上巽下坤。坤为地,地为民,可喻之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乾为天,天为君,可喻为九五至尊。君上民下用为正统,而今王爷上巽下坤,而巽实为二阳加一yīn,乾下缺一阳,可谓根基尚浅。”
袁易刚一说完,郭仪郭大将军立即拍桌而起,指着袁易骂道:“大胆,无知小儿,此地岂能容你如此胡言乱语。”
袁易显然是被场中突现的变故给吓住了,一愣之下,便不敢再往下说了,一双空洞的双眼,满脸无辜的扫向主桌。
不仅郭仪生气,听完袁易刚才这么一说,就连王充都惊出一身冷汗。这孩子怎么能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这不是明说王爷有争帝之心,而且根基尚浅吗?
唐琰听完之后也是一愣,这……这不正是他当前心态吗?立即有些疑惑的朝贾南风看了一眼。
贾南风乃当朝大儒,对易经也是颇有研究,只是不擅长卦术而也,听袁易这么一说,心中当即对唐琰暗自点头,这少年的确不一般。见过王爷疑惑的目光后,立即把观卦的上巽下坤,用指尖沾着酒水在桌上给唐琰画了出来。
看到贾南风画出的卦象之后,唐琰也禁不住的点了点头,从卦象上说,这少年说的的确没错,而且又如此吻合他此时的心理,当即想继续听这少年算下去。可经郭仪将军这么一闹,他也知道这卦是算不成了,于是用征询的眼光看了看贾南风一眼。
贾南风对主子的心思当然心知肚明,立即对唐琰先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笑着说道:“郭将军,何必发这么大火呢?刚才王爷说了,权当是给今晚的盛宴助兴而也,何况这个小袁先生还是一个孩子,权当戏言罢了。”
郭仪刚才发完火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妥,不过作为一个军人,眼中自然惹不得沙子,不过听贾南风这么一说,也不好发作,只是嘿嘿笑了两声,不好意思的对唐琰说道:“王爷,郭某鲁莽,望王爷恕罪。”
唐琰无论临机应变,还是涵养都是超出凡人无数,见郭仪致歉,也笑着说道:“没事,就当一个插曲吧,如此良辰美景,咱们还是开怀畅饮才是。”
“是,还是王爷明鉴。”郭仪应了一句后便坐了下去。
王充见到唐琰没有生气,心中的一颗石头便落了下来,不过袁易现在倒也不适合在呆在大堂之上了,立即便把王重叫来,让王重护送袁易回府。
卦没算完不要紧,饭都没让人吃饱,袁易的心中多少有些气愤,不过那也只能放在心里,只好郁闷无比的跟着王重后面离开了府尹府。
回到家中时,魏兰已经从长史府中回来了,虽然路上一肚子意见,不过听到魏兰声音后,这丝不爽的感觉顿时淡了很多。
魏兰还是很快就发现了袁易脸上的不悦之sè,了解往事情的经过后,更是不断的安慰他,一个劲的夸她的小易哥哥厉害,只是这班大老爷们不识货而也。
“就是嘛,我又没算错。”嘴上这么说,袁易的心里明显舒坦多了。
“小易哥哥,我知道你厉害,再厉害饭都要吃吧,吃饱好睡足了,才有jīng神,明天才好继续上街上摆摊算卦。”魏兰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厨房帮袁易煮宵夜去了。
袁易今天能够和长史大人一样被邀请去府尹大人府上作客,魏兰今天觉得特有面子,晚上在府上吃饭时,不说府上家佣,就连老爷夫人董氏对她有礼待有加。
看到眼前袁易捧着碗一付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竟情不自禁的产生出一种强烈的自豪感。
袁易吃完不久,正当魏兰准备去厨房洗碗时,突然听到屋外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第十八章 解卦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魏兰心中一惊,想道:这么晚还会有人敲门?由于长史府上有兵丁守护,到也不会有歹人,所以魏兰还是打开门,见到门站着十几个官兵和一顶官轿,一愣,连忙问道:“你们找谁啊?”
为首的一个军官小声问道:“请问这是袁先生家吗?”
袁先生,魏兰有些疑惑。
那军官继续解释道:“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卦师。”
“是找我哥吧,找他有什么事吗?”是找小易哥哥的没错,可小易哥哥怎么成了袁先生了,魏兰还是不太相信。
见到这小姑娘有些不悦,这军官详细说明了来意:“我们王爷想请袁先生到府上一叙。王爷还说了,今rì宴会上有些事情实非得已,希望袁先生能够见谅,王爷想请袁先生把刚才那一卦继续算完,还望姑娘通报一声。”
原来人家不是说小易哥哥卦算的不准,而是因为有别人原因,可能是不想让更多人听到算卦的内容。听到这么一说,魏兰的脸sè明显好了很多,转过头朝坐在椅子上的袁易问道:“小易哥哥,这么晚了你还去不去?”
被人家肯定,袁易的心情当然舒坦多了,不过被人家召之即来,呼之即走,显然不是袁易的xìng格,他摇了摇头,不想去。
这军官看样子是被面授机宜过,态度非常低调,完全是一付下人的姿态对袁易说道:“袁先生,轿子已经备好了,我家王爷还在等着呢,望先生能够体谅小的们,让小的们好回去交差。”
见到一个军爷如此低三下四的对袁易这般说,魏兰的心顿时软了,劝说道:“小易哥哥,你还是去吧,你要是不去的话,他们肯定会挨骂,我看他们也挺可怜的。”
魏兰都这么说了,袁易不好再拒绝,让魏兰先行休息后,便跟着这个军爷后面出门坐上轿子。
在怡园内一个诺大的书房内,唐琰和贾南风相对而坐,两盅清茶更是茶香四溢。刚才在府尹府上,王重送袁易走后没多久,唐琰便先行告退了,这种宴席,他在场表示的更多的是一种姿态,时间呆长了,反而不利于王充和下面官员沟通和交流感情,这个度唐琰把握的很好。
贾南风更是私下和王充说明了唐琰的意思,王充一听王爷居然想把刚才那一卦让袁先生继续解下去,心中当然暗暗自喜,立即命王喜带着唐琰的护卫去接袁易。
袁易很快便被带进了书房。袁易一进门,贾南风便站起来说:“袁先生,刚才在宴席之上,有些话我家王爷不想被更多的人听,只好出此下策,请先生单独继续给我家王爷将刚才那一卦算完。事发仓促,还望先生海涵。”
听贾南风这么一说,袁易心中的不快自然就消了,点了点头,笑着答道:“多谢王爷赏识,袁易自当知无不尽。”
“如此甚好,袁先生,请跟我来。”见袁易同意了,贾南风便上前扶着袁易,将他带到了唐琰的坐位前。
见袁易坐下之后,唐琰端起茶杯,轻吹茶叶,小啜一口,淡然的说道:“袁先生刚才那一卦只是开了一个头,就语惊四座,想来后面定有一番高见,本王对此也颇有兴趣,还望先生明说。”
“好说,若袁易说的有不妥之处,还望王爷恕罪。”
“但说无妨,本王不会怪罪于你。”
听眼前这王爷话中之意,似乎是真心想听他解完刚才那一卦,于是袁易定了定神,接着刚才那一卦,继续说来。
“观卦,卦曰:大观在上,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意思是说任何事物只有博大中正,方能受天下人景仰。再看观卦的卦象,九五在上,臣民在下,九五供臣民景仰,若九五不能做到博大中正,何能受臣民之景仰。”
袁易这一段说完之后,唐琰和贾南风都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袁易接着说道:“易经有云:观:盥而不荐,有孚颙若。意思是说作为九五至尊,应当象祭祀一样,虔诚严正,不可轻易妄为,这样才能在臣民心目中建立起信仰以被人尊敬。”
唐琰听的很认真,对袁易依卦所说也颇为认同,听到这点心中若有所悟,便插言问道:“先生刚才所言,本王颇为认同,也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只是先生在府尹府上所说的那句:本王根基尚浅,对本王的触动较大,不知依先生的意见,本王该如何应对为上。”
“王爷莫急,草民正准备根据卦象所示,说与王爷听。”
“是本王心急了,先生请讲。”
“观卦六爻,皆有所示,王爷且请草民一一道来。”
“还望先生明示。”唐琰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观卦最下一爻为yīn,易经有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王爷身居高位,平时自然难以与庶民无所接触,所以庶民必然对王爷难以了解,因此必然会有一些流言碎语,这一点,王爷应以宽容的心态去面对,切不可义气用事,以罪加之。可谓爱民之道。”
“言之有礼,本王记下了。”
“倒数第二爻亦为yīn,易经有云:窥观女贞,亦可丑也。我大夏女子看人,多以门缝中偷看,难免看不全面。王爷平rì所处之人,多以阿臾奉承之辈,若王爷以为天下之人则应如此与王爷相处,则大错特错。与人相处不能以自己主观喜好为判断标准,用人之长,容人其短,应不可偏狭。可谓容人之道。”
“倒数第三爻还是yīn,易经曰:观我生,进退,未失道也。此爻在下卦的最上方,处以进退可取之位置,yù成大事者,不可趋炎附势,更不可左右逢源,理当进退有道,作为王爷更应有自己行事原则,不可盲从。可谓处事之道。”
“上卦第三爻也是yīn,九五为君,君下则为臣为民。因此易经云:观国之光,尚宾也,一个国家的繁荣与否,不看国家富裕程度,也不看国家白兵马是否强壮,更应看这个国家的风俗民情,民富则国富,民强则国强,民德则国德。作为君王更应以德服臣,臣以德服民,民则以德报君,因此王爷rì常行事,应多体察民情,了解民间疾苦,可谓从政之道。”
“上卦第二爻为阳爻,也称九五之位,易经说:观我生,观民也。为君者应从我做起,民效臣,臣效君,以王爷之高位来说,以多反省自己的rì常行为,坚守中正之道,方能赢得民心。可谓行之有道。”
“上卦首爻变为阳爻,谓之上九,在九五至尊的上方,可称之为天。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且莫以为君为王,而放纵自己,事事皆不可掉以轻心。”
袁易说的很慢,唐琰和贾南风二人听的也极为仔细,刚开始时,唐琰还偶尔问上一两句,可后来全是袁易在说,唐琰在听。直至袁易将卦象讲解完毕后,唐琰还深思在袁易刚才所言之中。
讲完之后,见唐琰还没有反应,袁易便小声咳嗽了一声,说道:“王爷,草民讲完了。”
“讲完了?”唐琰意犹未尽的自问了一句,显然还没完全从袁易所说的卦文中清醒过来。不过刚才袁易所述,的确字字在理,事事说到了点子上,从言行、举止、心态到从政之道、处事之道、甚至如何取得民心、取得臣心之道都做了详细的阐述。
生在帝王之家,从小就接受治理国家的教育,所以有一些道理唐琰还是非常清楚的,不过对于民间声音、对于识人之道他都比较少涉及,特别是袁易最后所言,人在做天在看,更是深深烙在他的心中。
天子天子乃天之子,即使贵为君王又能如何?再想想自己,要想成功,万事才开头啊,但依据卦象,他还是有机会的,只要有机会,他就必须去努力。人在做,天在看,皇天不负有心人,事还是在人为啊。
唐琰脑海中又仔细回想着袁易所说的一言一语后,静静的抬起了头,看着这个只有十多岁的少年。他突然发现,这少年的神sè与刚才有非常大的不同,刚才讲卦时,这少年似乎完全超然于世,神情中无形的会给他一种仰望高山的感觉。而现在在他看来,这少年除了那一双天盲的双眼中让人感觉深不可测之外,整个神态却如一个邻家男孩的一样,朴实、阳光。又哪里能想像出来,刚才那一番话会出自这个少年之口。
唐琰当下判断此人乃奇人也,第二下判断,若能得此人在身边,对他今后行事一定会有非常大的帮助,于是便试探着说道:“听先生刚才所言,本王受教甚多,本王非常希望能得先生辅我左右。他rì本王若大事能成,必保你荣华宝贵,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王爷能主动伸出橄榄枝,对袁易来说也算是一种莫大的荣幸,但更是对袁易一个莫大的考验,爷爷生死未卜,亲仇未报,爷爷的教诲等等都是他不得不考虑的问题,他能去接吗?
第十九章 老叶
“为苍生而问,济天下而卦。”这是袁门祖训,是袁易在学卦之前爷爷再三强调的事情,身为袁门子弟定当以卦行天下,直至先祖大能“卦令天下,莫敢不从”的境界方为袁门子弟比重的宏愿。尽管跟着唐琰的身边,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宝贵,但作为一个袁门子弟,袁易他不能。
迟疑片刻后,袁易弱弱的说道:“多谢王爷的厚爱,草民卦术未jīng,尚需继续磨炼,王爷他rì若有差遣,草民定当全力相助,只是当下草民还应以研习卦术为上。”
贾南风坐在一边一直未开口说话,对刚才袁易所说的卦文,他也收获甚多,本以为王爷招他入室,他定会欣然接受,没想到这少年居然拒绝了,而且从他的脸上看来,这少年拒绝的竟然如此真诚,全无丝毫应付之意,不由暗暗称奇。
不过王爷开口被拒,多少会落不下面子,于是贾南风便站起身来打起了圆场:“王爷,袁先生毕竟年纪尚幼,可能一时还过不惯王爷所给的那种荣华富贵的生活。依微臣看,不若就依袁先生之意,让袁先生在洛阳继续研习卦术。同时请府尹大人多多照顾于他。王爷他rì若有事需问卦时,再请王充大人送他入京。此去长安也不过两三rì时间,也算方便,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有了贾南风这个圆场,唐琰便不好意思再来强求,便爽声笑道:“好,就按南风先生所言。只是今rì先生给本王算了一卦,本王也不能白白辛苦了先生,南风先生,你看本王赏他什么好?”
袁易一听唐琰之意,连忙直摇双手,惶恐的说道:“王爷,万万不可。能为王爷算卦乃草民修来的福份,岂敢有求赏之心。”
见袁易推辞,唐琰故意把脸一沉,沉声说道:“袁先生,本王意已决,你就莫要推辞了。”
看来王爷是铁定要送一份厚礼给到袁易,稍一思索,贾南风便拿定了主意,对唐琰说道:“王爷,据微臣所知,袁先生与妹妹二人目前寄居于都护府长史李洪峰府上,刚才接袁先生的护卫回来禀告说,先生所居之处甚为简陋,不如……”
贾南风还没说完,唐琰看出来贾南风已有了主意,便直接出言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既然南风先生有了主意,这事就由你去办吧。”
唐琰对贾南风还是颇为信任,所以贾南风也没再多言,忽听外面传来更锣之声,才意识到袁易刚才那一卦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连忙对唐琰说道:“王爷,夜sè已深,王爷还请早时休息,微臣先安排护卫送袁先生回府。”
虽然意犹未尽,不过刚才坐了这么久也的确有些累,唐琰也情不自禁的伸了一个懒腰,摆了摆手对贾南风说道:“好,你带着袁先生就先行退下吧。”
袁易回到家中,已近三更时分,进屋后,发现魏兰还没睡,心中颇为感动,不过夜已深了,袁易也没和魏兰多聊,闲谈几句后便各自休息了,毕竟明rì还要去集市出摊算卦,赚钱维持生计才是头等大事。
沉睡了一夜的洛阳城,在太阳出来的时候便开始生动起来,赶早集的,卖早点的,当街上人流开始流动起来时,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通往集市的一条青石板铺成的巷道上,一个少年拄着白sè的卦幡在一个小姑娘的搀扶下,在人群中慢慢移动着。少女青涩,少年飘逸,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并不出众,不过也引得来往人群投来无数关注的目光。
面对行人各sè的目光,魏兰并不在意,因为她知道就在不远处的集市上,一个小小的卦摊,那里是他们未来的希望。
“小袁先生,这么早就出摊啦?”这是隔壁一个卖小孩玩具摊位大婶的声音,袁易非常熟悉也非常亲切。于是也热情的打起招呼来。“大婶,你不是比我还早吗?”
“我们不早不行啊,不象你,遇上个大爷随便一卦就是十几两银子,咱比不上啊。”这位大婶一边说笑,一边招呼过来的客人。
卦幡撑起,卦盘摆上,袁易便端坐在卦案前等起生意来。
袁易看不见,虽然可以通过声音辨别周围的情况,但集市上太吵,即使听见一点声音,很快就便嘈杂的声音给淹没了,索xìng他便不再听周边的情况,而是闭目养神,专心回忆此前爷爷教他卦术的一点一滴。
天道有途,卦道无极,这一切只有身入卦门之中才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见袁易沉入冥想之中,魏兰也不再打扰他,便四处打量起来,很快她便发现了今rì卦摊周围明显与前些天来时有所不同,不知道什么时候前边围了一群身着各sè家丁服装的路人,一边互相交谈着,一边还不时的对着自己卦摊这边指指点点。莫非又有事情要发生,魏兰有些担心。终于有一个身着蓝衫的中年人主动向卦摊走了过来,其他人也慢慢着跟在后面。
蓝衫中年人膀阔腰圆,看上去很有福象,走到卦摊前,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对闭目沉转的袁易问道:“兄弟,这卦怎么算的啊?”
“一两银子一卦,算不准不要钱。”袁易也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听到有人问价,便抬起头笑着答道。
“这么贵啊,以前算卦的一卦才十文钱而也。”袁易开出的价格显然让这蓝衫人士有些迟疑。
隔壁卖玩具的阿姨见有人来算卦,刚好自己的摊位前没客人,也过来看热闹,见这前来算卦之人说贵,便抢着说道:“以前那个算卦的是骗钱的,当然便宜啦,这小袁师傅那才是神卦,这府尹大人家的王公子找袁师傅算了一卦,小袁师傅说他有三天牢狱之灾,听说当天下午就被人家关了起来,算得准收得贵那也应当。”
“黄管事,嫌贵你别算啊,让我们来算得了。”跟在他后面的一群人显然和这黄管事很熟悉,见他说贵,便逗起他来。
“一两银子算一卦可不便宜。早上我家老爷只是让我来看看,可没让我来算卦,这卦算完了老爷给不给报销还不好说,吃亏的事俺老黄可不干,要算你来算。”这黄管事到也干脆,嫌贵他还真的站了起来,不算了。
看到他的样子,周围的人便哄然大笑起来。笑归笑,可让他们掏一两银子来算卦,到真的没有一个人上前。大家围着黄管事说笑一阵后便各自散了开来。
一两银子一卦的价格是袁易照搬爷爷出门给人算卦时定的标准,按照爷爷此前说的话是,袁门算卦要讲究自己的地位,不能自贬身价,当然若是以帮助别人算卦则又是另外一个说法,也就是说要么免费,要么一两银子一卦。
人来人往,袁易并没有表现出失落的样子,仍然一付淡然的神情,不过隔壁摊上的大婶可不闲不住了,开口说教起来:“我说小袁师傅,我看你是没做过生意,这做生意就应该讲薄利多销,就象我卖小孩玩具一样,能赚一点是一点,赚到自己口袋里那才叫赚钱。你水平高收十文钱是少了点,但一两银子也太多了,我看你这价格是要便宜点,刚才那黄老板肯定就算了。”
大婶的热情让袁易有些哭笑不得,这算卦和卖小孩玩具能一样吗?正准备开口给大婶解释,就听见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前面嚷了起来。“这谁家的小孩跑来占我的地盘?”
听声音,眼前之人应该是位老者,怎么好端端地叫自己让地方呢?袁易正在思索如何应对时,就听到隔壁大婶和过来之老者打起了招呼:“叶先生从老家回来啦?”
“刘嫂,几天不见你这气sè可是越来越好啊。”来者冲刘嫂打了个招呼后,继续问道:“刘嫂,这谁家的孩子跑到我的卦摊上来干嘛?”
“叶先生,这位是小袁先生,也是算卦的,前些天你不在,乔管理便安排他来这里了。”刘嫂显然和这叶先生很熟,立即把乔管事安排袁易来算卦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还以为这少年是过来玩玩的,得知他也是个算命的,而且还在自己的地盘给人算卦,这叶先生立马就不干了。语气立即就重了起来:“小兄弟,这是我的摊位,麻烦你让让。”
见来人要赶他们走,魏兰当然不肯,针对锋相对的说道:“为什么要让你,我们来这里摆摊是乔管事安排的,要不然你去找乔管事去。”
“我不管乔管事还是李管事,就是天王老子来,这摊位你也必须马上给我让出来。要不然你们可别怪我以大欺小。”俗话说,同行是冤家,见这小瞎子也是个算命的,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弄到的风水宝地,岂能让别人给占了去。
一个不让,一个强迫别人让地盘,一来二去,就拉扯了起来,不知道是这姓叶的老者自己滑倒还是他自己撒波之故,魏兰和他在拉扯过程中,这老者突然摔倒了。
这老者摔倒之后,立即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救命啊,打死人啦。”
袁易听到老者在地上这哀嚎的声音,因为看不到眼前的情景,心中有些着急,而魏兰更是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两人呆立在卦摊前。
第二十章 一摊两卦师
集市中人流本来就非常密集,一见有人打架,喜欢看热闹的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很快便是里三层外三层。人多嘴杂,不过见到地上躺着一个老人,大家便纷纷指责魏兰和袁易起来。
“让开,让开。什么人敢在集市当中闹事?”乔管事闻讯也带着两个看护人员跑了过来。
“乔大人,他们抢了我的摊位不说,还动手打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一听见乔管事的声音,这老者呻吟声就更大了。
乔管事与这姓叶的老者也打过不少年的交道了,见他这付模样,皱了皱眉,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人家躺在地上也不成事,于是便对着两个手下说道:“你们两个先扶叶师傅去诊所看看。”
任凭这两个看护怎么拉,这姓叶的老者死活不肯起来,硬赖在地上哭诉道:“乔大人,我吃饭的摊位都被人抢了,你让我一个孤老头子还怎么活啊,这摊位不还给我,你还是让我死了的好。”
“这算卦的老叶师父以前一直在这里算卦,我还找他算过卦的。”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来了一个少年?”
“肯定是乔管事趁人家叶老头不在,把摊位弄给这小孩,赚黑钱。”
“谁说不是,霸占人家摊位不说,还动手打人,这还有天理吗?”
人群开始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话中之意多是说乔管事和袁易没道理。
旁边人的声音,乔管事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虽然很憋屈,但众怒难犯,眼下还得照顾一下围观人群的感受。想了想后,乔管事便对袁易说道:“小袁先生,你看能不能商量下,把这摊位还给叶师傅?”
这卦摊是魏兰和袁易二人在这洛阳立足之本,现在听这乔管事的意思是想让他们还回去,魏兰怎么肯让?立即指这躺在地上的老者说道:“为什么要让啊,他坑人家钱自己跑路不算,害得我哥哥还挨人家打,现在回来又让我们让地方,这怎么能行呢?”
见魏兰指责自己坑人跑路,姓叶的老者连忙在地上故作痛苦的样子哭诉道:“就是这小姑娘把我给推倒的,乔大人,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乔大人,这事情的前后原因,你最清楚了,我来这里是经过您同意的,而且我来的第一天就是因为他坑了人家王公子,害得我被王公子把卦摊砸了不说,人还被王公子给打了,现在让我们把这摊位还给他,与情与理都不合适,再说我兄妹二人也要生活。还望乔大人能够开恩。”经过旁边人只言片语,袁易也清楚这老人的身份,想了想便抬出了王公子。
“这……”乔管事顿时为难起来。
卖玩具的刘嫂见乔管事左右为难,灵机一动,便想出了一个主意:“乔大人,反正他们算卦也用为了多大的地方,我提个建议,干脆把这摊位一分为二,让叶先生和这袁先生各用一半。”
听到刘嫂的建议,四周围观的人群也附议起来。
“这不太好吧?”乔管事总觉有些不妥。
“反正他们各凭本事吃饭,只要他们双方愿意,我看行。”一个集市的看护在乔管事耳边小声提醒了一句。
乔管事点了点头,便对着躺在地上的老者说道:“叶老头,你和这小袁先生合用一个摊位如何?”
要想现在就把这小瞎子赶走,估计很难。看这小瞎子也就十多岁的样子,毛都没长齐,能帮别人算什么命,凭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有我在,他肯定屁的生意都没有,如果和他合用一个摊位,估计没几天这小瞎子就自己干不下去了。这么想了之后,叶老头也点头同意了。
见老者同意了,乔管事转过身来问向袁易:“袁先生,你有什么意见?”
反正算卦只要一个卦盘,一个板凳就可,场子大一点小一点并没多大关系,袁易没有多想也点了点头说道:“我没意见,全听乔大人吩咐。”
“好,就这么说定了,这个摊位你们两人均分,rì后不得发生争吵,要是被我知道了你们再因摊位发生争执,谁起的头我就把谁给赶出来。”
“好。”见乔管事安排好后,叶姓老者哎哟哎哟的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捡起刚才摔倒在地上的布包,瞪了魏兰一眼后,便从布包里拿出了他算命的行头。
一摊两卦师,算是集市上的一大新鲜事,当然更不乏好好事者,有心人想让这两个算卦的同时算算,看看到底谁算的准,可一看到袁易这边算一卦要一两银子,着实有点贵,只好作罢。
老叶先生一向以腹黑自居,没想到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居然比他还黑,这里是集市,往来都是普通市民,有几个人能出得起一两银子。老叶一边在心里嘲笑袁易,一边招呼起客人。“算卦求签,一卦十文,不准不要钱啦……”
袁易一直坚守祖传卦术之本sè,不吆喝,不出声,只是静静的在这里等着。
有吆喝,自然能够吸引到一些路人,没过多久,卦摊前就来了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妇人。老妇人径直来到老叶先生面前,躬身问道:“大师,能否帮我算上一卦?”
见生意来了,老叶先生立即打起了jīng神,脸上堆满笑容的问道:“当然可以,老人家,你所问何事?”
“先生啊,昨天上午我儿子说去乡下他舅舅家有事,说晚上就回来,今天早上我那娘家侄儿来城里我才知道,我那儿子根本就没去他舅舅家,一整天都不见人,我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所以过来问问?”
老叶捋了捋下巴上不长的胡须,故作深沉的问道:“老人家,你儿子今年贵庚啊?生辰八字何许?”
老女人的神情看上去非常着急,一脸期盼的眼神,听到老叶先生问起儿子的生rì,立即答道:“回先生,我儿今年十九岁了,属狗的,十一月初六生人,时辰大概是晚上亥时。请先生一定要替我好好算算。”
老叶也不矫情,掐着指头细细算来,口中也念念有词:“十九岁属狗的,当为甲戌年、11月为乙亥,6rì当为丙寅,时辰为己亥……”、
老叶先生口中叨咕几分钟后,微微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瞟了老妇人一眼后,便开口说了起来:“老人家,大事不妙啊?”
“我儿怎么啦?先生!”老妇人的神情更加紧张起来。
见到老妇人神情紧张的样子,老叶先生心中一喜,一脸严肃的说道:“老人家,急是不成事的,你听我慢慢说完后,再作打算,如何?”
老妇人连忙点头道:“我儿xìng子耿直,我就怕他出事啊?先生你说,我听。”
老叶先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看这孩子命有点苦啊,祖上飘零,父母无为,说句不好听的话,命中还有克父克母之相。”
“先生说的太对了,妾身三十岁时生的这个孩子,孩子不满三岁时,夫家便因病离逝,妾身一人将他拉扯大,若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叫妾身死后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官人啊。”说完,老妇人便咽噎起来。
见到老妇人这付样子,周围之人也跟着难过起来,魏兰的两只眼睛也红了起来。不过不是她袁易哥哥给人家算卦,她也不便说什么,只是急急的追问道:“老算命的,有什么事你快点说,不要让人家问卦的人这么伤心嘛。”
见魏兰插话,老叶脸sè一横,冲她怒斥了道:“你这个小丫头懂什么?”
“人家小姑娘也是替老人家担心,你就快点说吧?”见老叶摆谱,边上有人看不过去了,也跟着提醒起来。
旁边有人说闲话,老叶没有再追究魏兰,顺了顺嗓子,对老妇人说道:“根据命理,犬年冬月所生之是,多半xìng子耿直,不善与人交流,喜爱独处,这样一来便容易惹祸端啊,此番出门未归,应当惹了祸事,不过应无xìng命之忧,最多受点皮肉这苦,应无大碍。”
听到老叶先生说自己的儿子没有大问题,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连作揖谢道:“太感谢先生了,不知我儿何时能归?或者在何处能够打到我儿,还望先生明示。”
“这个吗?不好说,老人家应当知道,天机不可泄,泄天机必遭天遣,为了区区十文卦资,去遭受天遣惩罚,实为不妥,老人家你还是回去慢慢等吧。”
都算成这样了,老妇人如何肯停,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里面大约有几十个铜板,呼啦一声,全倒在卦摊上,对着老叶先生说道:“老先生,我只有这么一点家当,若不嫌弃的话,先生就给个话吧。”
老叶瞅了瞅卦摊上的铜钱,应该有四五十文钱,想来收入还算不错,故作矜持的自言自语的说道:“这个吗……”,而后故作勇气状的说道:“我实在不忍见老人家思子之痛,就是遭受天遣,我也应当据实告知,贵公子此时应当在其它亲朋家中,老人家你可去打探一二。”
老叶说完正准备收拾老妇人倒在卦摊上的铜钱,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怒斥之声。
第二十一章 憨儿福命(求收藏,求推荐)
老叶抬头一看,发现出声之人正是与自己共享一摊的袁易,立即怒道:“老夫算卦收钱,此乃天经地仪之事,你这黄口小儿,咋呼什么?”
袁易虽然看不到眼前的场景,但他还是大致能够感受到老叶正在收起老妇人辛辛苦苦攒下的几十文钱,心中非常不忍,特别是刚才魏兰紧紧的拉住了自己的衣服,更是让他知道,魏兰是希望自己能够出手帮助一下这个老妇人。
刚才那个老妇人说出自己儿子的生辰八字之后,袁易也大致测算了一下,这人遇到一点事故不假,至于是否在亲戚家避难,这个卦断得值得商榷。又听到老叶怒骂自己,心中也是一气,立即还以颜sè:“老叶先生,你这明明是蒙骗这位老大娘,哪里是在算卦,分明是骗钱。”
见袁易当众驳斥自己算的不准,老叶怒气更盛了,腾地一声,从椅上站了起来,指着袁易骂道:“黄口小儿,莫要以为听过几天卦文就自以为能够算卦,老夫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你怎知老夫算的不准?若有不准,这老妇人岂能给卦资?”
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两家又在一个摊位上,这掐起来,自然是个没完,一个说自己准,一个说算的不准,这算卦之术又如何能够轻易辩明是非,一时之间,两人便僵持不下。
这可把前来算卦的老妇人给难住了。非常惶恐的看着眼前争吵的两位,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卖玩具的刘婶,瞧不过去了,过来劝说道:“你们两个别吵了,小袁师父,你要是说老叶先生算的不准,你也给这老大娘算一算,然后大伙给评评不就得了。”
听到这么一说,围观的众人也都点头认可,也想看看这小袁师父这卦是如何算的,看他那一卦一两银的卦资到底值不值。
见大伙都想让袁易也算上一卦,老叶心中虽多有怨言,但也不好阻止,再说了,要是东西不见了兴许还能算出在某一个方位,可这人是活的,又怎么可能呆在一个地方不动呢?人一动自然就算不准了。所以,打死他老叶也不相信袁易能够算得准确,暗一寻思,便对袁易说道:“你这小儿,口口声声说老夫算的不准,今天当作众街坊的面,你就给这大娘算上一卦,若是算准了,老夫出十倍卦资,再拜你为师。若是算不准,明天你就不要再来与我争这个卦摊如何?”
这老叶算是将了袁易一军,既打击了这小子的气焰,又争得了摊位,可谓一举两得,因此,他心中认定,这袁易肯定不会接招的。
眼瞎心明,袁易天资又是如此的聪慧,又岂能不明白这老叶的心意,正待开口,魏兰急急的来到袁易的身边,拉住他的手说道:“小易哥哥,别听这个坏老头瞎说,他算他的卦与你何干?”
魏兰这么说,也是出于对袁易的担心,毕竟算卦之事,又岂能真的那么准确?即使她天天在袁易身边,她对此也不是十分确信。
袁易知道魏兰对自己的担心,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小兰别急,相信哥哥。”
“嗯!”魏兰点了点头,没有再言语,站在袁易的身边,静静的拉住他的手,听袁易算起卦来。
刚才老妇人报出他儿子生辰八字的时候,袁易只是jīng略的排了一下,并没有细算,既然现在由他来算,自然要仔细算算,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口碑和卦摊。稍过片刻,袁易便对着刚才老妇人出声的方向说道:“大娘,你别急,你儿子只是遇到一点小事情,很快就会自己回来,说不定此时已在回来的路上。”
一听说自己的儿子很快就会回来,老妇人愁眉顿开,面露喜sè的问道:“真的吗?这位小先生能否说的清楚一点。”
“大娘,你放心,我说没事肯定没事,你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好,大娘不急,听你说。”
“若只是寻人问路,以生辰八字来算卦的话,年月为因,rì时为果,合为因果,你儿子是犬年冬月出生,犬年为乾,冬月为坎,上乾下坎,合为讼卦,乾为刚健,坎为险陷,彼此相对,刚才你又说你儿子为人耿直,想来他昨rì未归,定当是与他人发生争执,耽误时间所以才没有回来。”
儿行千里母担忧,此言一点不虚,一听袁易说他儿子与人发生争执,刚才稍稍宽慰的心又紧张起来,赶紧问道:“那我儿会与人发生什么样的争执,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吃官司?”
袁易听到老妇人这么问,连忙摆摆手,笑着答道:“那到不会,卦象有云:心中有事事在心,恰逢二人行路争,桥上只得一人过,谁肯让谁先过身。想来应该是你儿子因为心中有事,行路匆忙,路遇阻碍又不能让先,因此与人发生争执而耽误时辰的。”
“那我就放心了,妾身身无分文,明知不便开口,适逢刚才小先生又说我儿很快就要回来,不知小先生能否行点善事,给我说清楚一点。妾身这边给你作揖祈福了。”老妇人说完之后,便弯腰给袁易恭恭敬敬的鞠了上躬。
袁易看不见老妇人的动作,但听声音大致判断出来,老妇人这是给他在鞠躬,连忙说:“大娘,使不得,我正准备和你说你儿子回来的事情。”
“多谢先生。”
“大娘,你儿子初六亥时出生,初六为寅为艮,亥时为乾,上艮下乾,合为大畜。大畜,利贞,不家食,吉,利涉山川。这大畜卦乃吉卦,意思是说,你儿子以后或许会寻得一份差事,需要出门做事,想来你儿子昨rì因祸得福,八成是路遇贵人了。”
还有这等喜事,老妇人听完袁易算的卦之后,立即满面容光的谢道:“是吗?那谢谢先生了,若真如此,妾身一定天天在家烧香为先生祈福,让老天爷保佑先生生意兴隆。”
袁易解完卦之后,心中也是十分开心,一脸灿烂的笑着说道:“为民解忧是我卦人之本sè,理当如此。大娘你就不用谢我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去吧,要不然你儿子回家找不到你,急坏了可不好。”
袁易的话音还未说完,便听到人群外边响起了一个粗嗓门的叫声:“娘,你怎么到集市上来了,害得我寻你半天。”
老妇人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儿子真的回来了。连忙高声应道:“顺子,快过来谢谢恩人。”
顺着老妇人的声音,从人群中挤进了一个长得粗壮的年青人,皮肤黝黑,看上去雄武有力,只是脸上时不时流露出憨厚的本sè,正如其母所说,一看就知道是个耿直之人。
青年走到母亲面前,指着卦摊前的两位算命先生,小声问道:“母亲,哪位是恩人?”
老妇人指着瘦弱的袁易说道:“顺子,这位小先生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刚才就是他给你算了一卦,让娘才得以宽心,你要多谢谢人家。”
见到母亲指明了对象,顺子立即对袁易憨笑了两声,抱拳拱手说道:“罗顺谢谢这位小兄弟了,rì后若是有事,招呼一声,我罗顺定当全力以赴,回报兄弟大恩。”
“不敢当,作为卦师为民问卦乃是本份,岂敢索报。”袁易也拱手还礼,不过心中也纳闷,这年青人外表虽然憨厚耿直,但教养非常好,看来这老妇人真是教子有方。
罗顺谢恩之后,正转身准备扶母亲离开人群,老叶先生不干了。刚才他还和袁易打着赌呢,现在这罗顺回来了,虽然他算得不太准,可这袁易算得准否,那关系可大了,要是不准,嘿嘿,对不起,明天你这小子就不要再来这集市现眼了。
想到这里,老叶先生连忙出声阻止了母子二人,说道:“大妹子,刚才这位小先生说老夫算得不准,老夫还和他打着赌呢,现在你儿子回来了,可否请他说一下他不归的原因,以好验证一下这小子卦算得如何?”
老妇人点了点头,便对罗顺说道:“顺子,你就说说你昨天未归的原因吧?”
嗯,罗顺点头应承后,便转身对着袁易和老叶先生说了起来。
原来昨天他在去舅舅家的路上,碰到一个老汉挑着挺重的担子赶路,罗顺于心不忍便相助了一下,在挑着担子过一木板桥的时候,迎面过来一个骑马赶路之人,两人都在桥上,而桥又窄,骑马之人不好退回,便让罗顺退回好让他过去。罗顺帮人家挑着东西,自然不肯,两人便僵持在桥上。最终还是货主老汉出言相劝,罗顺才退回桥头,让骑马之人过去。
这骑马之人乃洛阳城一商号的老板,在洛阳城郊的龙门镇上有一个分号,分号中看管库房的伙计因家中有事辞职了,他正准备去龙门镇看看能不能再请个伙计。
刚才从罗顺和这老汉的聊天中,他得知这罗顺与老汉素不相识,出于助人才帮老汉挑担的,又见罗通为人忠厚老实,便动了爱才之心,便出言相请。
罗顺要去舅舅家中有事,当然不便答应,这骑马之人又不愿意放弃这个难得机会。于是一个要走,一个要留,两人便再次僵持住了。
罗顺刚才帮助的这个老汉也认为这事对罗顺来讲,是件好事,于是也劝罗顺跟这商人后面去龙门镇看看,若感觉不错,便留下来,感觉不好,便再回来,最多只是耽误一天时间。经不住两人的劝说,罗顺最终便同意跟这个商人后面去龙门镇转了一圈。
这商人姓马,开绸庄的,洛阳城内的马家绸庄便是他的产业,为人处世不错,做生意也很信誉,在圈内也颇有口碑。
罗顺也想找份差事做,见到马老板人不错,便动了心,所以第二天一早便赶回洛阳,征询母亲的意见。
听完罗顺所述的事情经过,老叶先生顿时就傻眼,他算卦也算了几十年了,可从来就没有遇到过能够算得如此准的卦师,况且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除非……
第二十二章 老徒少师
老叶先生不明白不要紧,边上围观的群众都能听的明白。几个与老叶先生熟识的人便出口嘲笑道:“叶先生,刚才你不是说只要小袁先生这卦算准了,你便付他十倍卦资,再拜他为师。人家小袁师父算卦那是一两银子一卦,十倍卦资可是十两银子。如今看来,这小袁先生算得是非常之准,你这卦资和拜师什么时候兑现啊?”
老叶先生行走江湖几十年,如何肯轻易就范?当即出言相辩道:“只是那小子运气好,凑巧罢了,说不定还是人家早就窜通好的,要不然他怎么能说的这么清楚?”
老叶先生这么一说,围观的人还真有些相信了,世人都知道算卦的是十算九骗,要不是他们串通好的,光凭这老妇人说出儿子的生辰八字,就能这么清楚的算出人家儿子过去发生的事情?
当即有人便小声议论起来,对于人群的非议,袁易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能为力,不过他也犯不着与人争辩,所谓清者自清。
袁易这么想,老妇人却不这么想,这关系到人的声誉问题,岂可让他人如此戏说?特别是见到老叶师父洋洋自得的表情,老妇人立即义正严辞的对着周边的人群说道:“诸位,妾身虽然身贫,但也深知名节二字的重要,妾身垂垂老也,名节可以不要,可这小先生年方豆蔻,老先生岂能随意编排?”
“你……”老叶先生被老妇人这一句给呛住了,神情颇为尴尬。
“叶老先生,这位小先生与我素不相识,不忍见我思儿心切,主动为我解忧,老先生不加以赞赏,反而出言相讥,暗喻妾身与其私下串通,这不得不让妾身怀疑先生之品行。”说完之后,老妇人也没有再理会这老叶先生,对袁易欠身告辞后,便带着罗顺离开了现场。
听完老妇人的这番话,围观的人群立即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这老妇人是什么来头,衣着虽然破旧,一看就是知书达理之人?”
“是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这小算命的串通呢,八成是这老叶愿赌不服输?”
“也是,这老叶算卦的水平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哪次能算得准,也就是骗骗乡下老百姓罢了。”
“我看还是这小师父算的准,这水平做老叶的师父那是绰绰有余。”
围观众人所说的话让老叶师父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想认输又抹不下面子,想一走了之,又下不了这台,一时间左右为难。
见到老叶师父难堪的样子,魏兰来到了老叶的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叶先生,你不是要拜我哥哥为师吗?怎么到现在还不叫师父呢?我看你老人家年纪不小了,让你叫我哥哥师父,我估计你也叫不出口。我想这师父就不用叫了,不过十倍卦资那十两银子,你可得一定兑现。”
十两银子,一时间如何能拿得出手?即使有,他也不会拿出来,不过话他还是要说的:“这位姑娘,我刚才也不是出言相激,只是担心小袁先生算不好,没想到小袁先生乃真正的高人,老夫是眼拙了,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能够多多包涵。”
对老叶师父的禀xìng,魏兰是深有体会,一点也不为所动,直接说道:“别说那么多好听的,要不你给钱,要不你给钱再加一声师父,你自己选吧。”
脸面可以不要,但钱是绝对不能丢,这是老叶的做事准则,老叶想都没想,直接问道:“姑娘,能不能打个商量,只喊师父不用给钱,可以不?”
“扑哧”一声,魏兰笑了出来,她第一回见到这种要钱不要脸的人,估计让他掏钱比要他命还难,略作思索便对老叶答道:“可以,以后见到我哥哥的时候就得叫师父,别忘了见到我的时候也得叫师姑。”
“谢谢师姑。”老叶到也很干脆,直接就叫上了。
见到老叶认怂后,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了开来,只留下三人继续守着卦摊。
师父、师姑也叫了,魏兰也没有再刁难老叶师父,没有客人,坐着也魏无聊,魏兰便主动和老叶师父聊起了家常。
老叶师父原名叶德荣,少年时家境不错,上过几年私塾,认识几个字,可资质有限,难以出头,又不擅长经营,家道逐渐败落。叶德荣并不认为这是自身的问题,而是归结于自己的命运不好,于是便努力研习起命理之术,几年下来也算略有小成,又无营生,便打起了上街摆摊算卦的主意。
在街上摆摊算卦,虽不能说是个好的营生,养家糊口到不在话下,偶尔还能碰到几个打赏颇丰的顾主,这么一来,叶德荣的rì子过得也挺丰实,这一做就做了近20年。
在聊天的过程中,叶德荣也知道袁易这身卦术得自祖上,特别是听到魏兰吹嘘袁易先前给人算卦的神奇经历后,心中也暗生交结和学技之心。
老叶在江湖上浸yín了几十年,自然也练就了一身能屈能伸之意境,心中一有想法,所以态度上也谦逊不少,大有这卦摊以袁易为主,他来当下手之意。
如此一来,这原本是冤家的一老一少两个卦师,因叶德荣的主动退让,就变成一付和谐的情象。嫌卦资贵的顾客就由老叶来算,而遇上一些有钱有身份的人则由袁易来主算,相处到也融洽。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时间内,袁易和老叶两人收获都挺大,袁易从叶德荣那里学会了很多察眼观sè之道和市井小民之心态,而叶德荣之前的卦术因是自学而成,自然缺乏系统xìng,对很多算法自然是半知半解,有了袁易这个科班出身的小老师略加指导,卦术也是有了明显的提高。
卦术越是提高,老叶对袁易的崇敬之情便越盛,再加上袁易那种超凡脱俗的天资,原来这是打赌叫的“师父”,老叶现在也是越叫越顺口了。于是,这老徒少师的两个算卦之人共守一摊的现象也就成了集市上的一道风景,而两人的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
袁易在集市上以算卦为业也坚持一月有余的时间了,时间虽然不长,但袁易所赚的银两到也不少,足有200余两,当然大头还是洛阳府尹王充大人所赐。有了钱,袁易自然就生出了再去洛南寻找亲人的想法。
一rì下午,因顾客不多,袁易便早早收摊,回到李洪峰府上,准备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李洪峰。
拄着卦幡从集市摸索着来到长史府门前时,守门的管事听到袁易要见李大人,便立即把袁易带到前厅。
李洪峰不在府上,李安此时正在前厅安排府中家丁作事,见到袁易进来后。李安立即暂停了训话,对袁易说道:“袁兄弟,你稍坐一下,我正有事请你帮忙。”
“李安大哥客气了。”袁易答礼之后便在一家丁的引领下,坐在一旁。
很快,李安便将府中之事安排妥当,坐在袁易旁边的椅子上,爽声笑道:“袁兄弟,你来的正好,我本来还准备晚上去找你呢?”
“李安大哥,有事您吩咐一声便是,岂敢让你来亲自过来。”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也只有你才能帮老哥我。”
“大哥,若不是你的帮忙,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呢,大哥的是便是我袁易的事,你就不用客气了,直接说吧。”
“那大哥就不客气了。”见袁易答的这么干脆,李安就简单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正如李安所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经李洪峰在中秋节前亲自上门保媒之后,李安处的那个姑娘的家长同意了李安与自己闺女的亲事,经过李洪峰的说和,基本确定在年底前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而李安求袁易的事情就是女方家长要求李安请个先生给看看两人八字是否相合,顺便再定个黄道吉rì。
听李安说完所请之事后,袁易立即应允下来。李安也很兴奋,两人便商定明天上午同去女方家。
袁易和李安商量完毕时,李洪峰也在家丁的簇拥下,从府外走了进来。
“拜见大人。”袁易和李安立即起身相迎。
这些rì,因公事繁忙,李洪峰也没有见过袁易,这次相见,发现袁易明显成熟很多,原来的那份稚嫩消退了很多,人也jīng神多了,当即点头赞道:“嗯,不错,小易现在越来越成熟了。”
听到李安的称赞,袁易立即拱手谢道:“多谢大人褒奖,小人这次拜见大人是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
自上次与袁易同去王充府上赴宴回来后,李洪峰对袁易便看高了几分,人家王充对这孩子都非常客气,自己当然不能再摆什么架子,听完袁易有事相求后,便笑着应道:“小易,我们都是家里人,还说什么求不求的,直接说吧。”
“大人,近些rì子我攒了一些银两,想来回洛南去寻找亲人的盘缠应该够了,我准备抽空回去一趟。”
听完袁易所说的想法后,李洪峰立即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三章 再遇罗顺
见到李洪峰久久没有回复,袁易有些心切的问道:“大人,有什么不妥吗?”
“这个……”李洪峰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道:“小易,这个说来话长,回洛南寻亲一事,恐怕还得重长计议,其中原委我暂时不便与多说,你还是等待时机吧。”
遇见李洪峰之前,袁易是信心满满的认为他一定会同意自己回洛南寻亲,可听他这么不清不楚的拒绝了,袁易显然更加着急了,立即追问道:“大人……”
李洪峰摆摆手,没让袁易继续说下去。“小易,我知道你思亲心切,切莫说现如今洛南态势不明,就凭你年方十三,且身患眼疾,此去洛南600里,你又如何能照顾自己?在带你们来洛阳之后,我已向你兄妹二人保证,此时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尽管这些天经过调查,发现这事件本身比我最初的想像要复杂的多,但我当初给你们的承诺仍然有效。你暂时就不要有返回洛南的想法了,安心生活才是正道。”
“是,全凭大人做主。”袁易心中虽有不甘,但李洪峰既然这么说了,也只好作罢。不过刚才从李洪峰刚才的话中,袁易还是听出了一些好消息。李洪峰的话中隐约透露出一丝他发现到了什么线索,只是目前时机不成熟,尚未取得进展而也。
见到袁易接受了自己的提议,李洪峰也没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简单询问了袁易在集市上算卦的一些状况后,便安排李安留袁易在府内吃晚饭后,便回后堂了。
李安有事相请,自然对袁易照顾有加,晚饭自然亲自作陪,可惜袁易年纪尚幼不便饮酒,否则李安定会与他一醉方休。
一夜无话,第二rì上午,袁易便和李安结伴而行,朝李安的准泰山府上走去。
马家绸庄乃洛阳最大的布庄,坐落在洛阳城内最繁华的京都大街上,楼上楼下,前店后院,占地足有十余亩,比李洪峰的长史府要大的多。而一楼门楼上写着马家绸庄的烫金大匾,更喻意店家在生意场上的地位。
李安平时虽然玲珑八面,接触的人层面也是不低,但到了这里,两个小腿肚子还是感觉有些哆嗦。这到不是他怕事,而是大部分准姑爷共同的心态罢了。
马家绸庄的店内伙计对李安自然不陌生,未来的姑爷当然要巴结巴结,在伙计的引领下,袁易跟在李安后面穿过一个圆形拱门,走进了马家后院。
刚跨进院门,袁易就听到前面传来了一个热情的声音:“袁先生,您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曾在哪里听过,很快袁易便想起那rì与老叶争摊位时所遇的那个老妇人的儿子——罗顺。这才想起,当rì为罗顺之母算卦时,罗顺不正是被马家绸庄的老板招为龙门分号的库房伙计吗?
没想到罗顺的东家居然是李安大哥的准岳父,对这一偶遇袁易也暗暗称奇,不过这罗顺不是在龙门分号吗?怎么回到总店了呢?于是便好奇的问了一句:“是罗公子啊,你不是在龙门吗?怎么来到了这里?”
“袁先生有所不知,原来的伙计处理完家事后又回来了,总店这边又缺人手,东家就把我调回来的,要不然怎能有幸再次遇到先生。”
“噢,如此甚好,这样你也可以多多照顾您的母亲了。”
“先生所言极是,家母也是说先生乃贵人,一直告诫我说下次遇上先生一定要请先生到寒舍中坐坐,以谢先生当rì之恩情,不知先生今rì是否有空。”
“令堂大人太过客气了,他rì有暇,袁易一定登门拜访她老人家。今rì袁易是陪兄长拜见你们东家马掌柜的,不知你家掌柜是否在院内?”
“在的,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们一起去吧。”李安见罗顺要去通报,赶紧出言阻止。通报那是身份对等之人才能做的事情,他是来求人家闺女的,怎么能摆这个谱?
罗顺原本就是憨直之人,见李安说不用通报,便冲着袁易呵呵笑了几声,便主动带着袁易和李安朝内院走去。
马家绸庄的老板姓马名扬,在洛阳城内也是白手起家,二十年功夫便创下这片家业,马扬做生意刻守“诚信”二字,待客以诚,生意以信,正是这份生意cāo守,才博得顾客和布坊的信任。同时,也正是因为他紧守这份处世之道,才会选中象罗顺这样的伙计,在他看来,只有所有的伙计都能坚守“诚信”二字,绸庄才能获得持续经营。
马扬膝下两子一女,大儿子马云龙今年二十有五,被马扬安排去了龙门分号,自然也是希望将来他能继承自己自己的衣钵,女儿马云凤年方十九,待字闺中,在绸庄里负责女宾的生意,还有一个小儿子名叫马云虎,年纪尚幼,还在书苑求学。
按照马扬的想法,以自己的家业和身份,自己的女儿能嫁个官宦人家应当没有问题,即使不是官宦人士,嫁个洛阳城内有头有脸的个大户人家,也能对自己的生意多少有所帮助,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喜欢上了一个管家。
管家管家,虽然是管但仍逃不过下人之嫌,与自己的家世相比而言,多少有些不太般配。所以在一开始,对于女儿的这门亲事,他是坚决不同意的,不过他更没想到的是,都护府长史大人李洪峰居然亲自上门来求亲。以李洪峰的身份对于他这个商人来说,那是无法比拟的,能够攀上李洪峰甚至郭大将军,马扬也就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同意这门亲事之后,马扬也仔细观察了李安这个人,几次接触下来,他发现李安为人正直又不失圆滑,做事细致又不失干练,做事又沉稳,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心中认同之后,看起李安来也就越看越顺眼了。
此时,马扬正在客厅把玩着一个生意上的朋友送给他的一把宜兴紫砂。
见到马扬后,李安立即上前作揖拜见:“小婿李安拜见岳父大人。”
马扬点了点头,指着下首的椅子说道:“李安来啦,你就自己坐吧。噢对了,上次和你说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才家这样称呼跟在袁易身边的这个年青人,罗顺心中一惊,还好刚才没有出什么差错,要是得罪了姑爷那问题就大了。从刚才东家的话意中他听出人家似乎有家事要谈,于是便起身告辞了,连行前还特意提醒袁易,请他等会一定去找他。
马扬刚才所问之事正是李安请袁易过来处理之事,立即答道:“岳父大人,小婿此次前来就是请袁先生给断一断。”
“袁先生?”马扬有些诧异,跟李安一起来的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先生呢?
见到马扬有些迟疑,李安立即指着袁易说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我身边这位小兄弟就是袁先生,别看他小,断起卦来,那可是如有神助,不说我家老爷,就是府尹王大人也请我兄弟算过一卦,不仅赏赐纹银百两,前些天府尹大人宴请当朝四太子时,还请袁先生与我家大人一起作陪。”
府尹大人宴请四太子唐琰这事,在洛阳不是什么新闻,大多数上层人士都有所耳亲,马扬自然也不例外。莫非宴席上的那个算卦的少年就是眼前这位?想到这里,马扬顿时惊住了。
看到马扬被李安的介绍给弄得一惊一乍的,袁易也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便小声提醒道:“李安大哥不用给我吹嘘了,我只会一些皮毛罢了,上不得台面的。”
袁易话刚一说完,马扬心中已确定眼前这少年就是当rì在府尹大人府上引起百官瞩目之人,李安能请来能让洛阳府尹王充都认可的卦师来选定rì子,他还有什么话好说。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袁先生,失敬失敬,赶快上坐。”说完亲自来引领袁易坐到上座。
自己的准岳父对袁易如此客气是李安万万没想到的。不过细想一下,也就释然了,能够当得府尹大人贵宾的主,自己岳父一个商人如何敢怠慢。
亲手扶袁易坐下后,马扬在一侧也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袁先生当rì在府尹府上的半卦之举,马某也是有所耳闻,以小兄弟在卦术上的造诣,李安能够请先生亲自来选定吉rì,我这个做长辈的就宽心了,只是让小兄弟费心了,马某实在不敢当啊。”
“伯父客气了,李安大哥待我如同兄长,兄长之事我这个做兄弟的岂能推辞,只是担心rì子选的不好,误了大哥与大嫂的喜事,到时候伯父不要责怪才好。”
“袁先生过谦了,你稍坐片刻,我这就让人把夫人叫来,还是麻烦先生给两人排排,费心给定定rì子。”说完之后,马扬对着府中丫环招了招手,差她将夫人请来。
很快,丫环将马扬的夫人柳氏请了过来,柳氏见到李安请过来的先生只是一个少年,心中非常不悦,但听丈夫说这少年是府尹大人的特聘卦师后,立即恭敬有加,立即恭敬的将女儿的生辰八字报了出来。
李安的生辰八字是辛酉年辛卯月甲申rì乙亥时,袁易因为之前给李安算过命,自然记得,又从柳氏的口中得知这未来大嫂的生辰八字是癸酉年乙卯月戊戌rì丁巳后,便掐指算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神秘的老妇人
袁易对李安相处时间虽然不长,但多蒙李安的照顾,心中对他自然有种说不出的感情在,因此,袁易这卦算得很细。约摸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袁易方才算定。
马扬见到袁易算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算出来,心中隐隐担心这两人八字可能不合,见到袁易一停止掐算,马扬就立即上前非常紧张的问道:“袁先生,小女与李安二人的八字是否般配?”
听到马扬如此紧张的声音,袁易也意识到刚才算的时间的确有些长,所谓关心则乱,引起人家的误会了,于是便歉意的笑着对马扬说道:“马伯父,因为李安大哥是家里人,所以刚才我就算得仔细了一点,你莫急,听我慢慢说来。”
听到袁易这么一说,马扬和柳氏二人紧张的心情稍为好了一点,马扬也知道刚才有些失态了,赶紧拱手应道:“如此甚好,袁先生请讲。”
袁易微一点头,顿了顿嗓,开口讲了起来:“先说两人属相的般配与否,李安大哥与马小姐两人均中酉年出生,酉对兑,兑为悦,两酉相逢是合为兑,喻意两情相悦,所以从属相上看,两人是两情相悦,彼此欢喜,自然就没有冲突。”
“再说两人的月份是否相合,李安大哥与马小姐两人均为卯月出生,卯对震,震为雷,雷上雷下,亨通畅达,由卦相上看来,大哥与马小姐两人禀xìng也比较相通,都属于内秀之人,所在在xìng格上两人也挺般配,不仅不会起冲突,更能互相帮助,可谓良缘。”
“大哥为申rì所生,马小姐乃戌rì所生,申对坤,戌对乾,坤上乾下,合为泰卦,内含稳重太平之意,从卦意上看,坤为地,为yīn,乾为天,为阳,yīn阳交感,上下互通,天地相交,只是地上天下,有反常态,rì后马小姐应多谦让我李安大哥即可,切莫yīn盛阳衰。”
“最后再来看看两人出生的时辰,李安大哥亥时出生,马小姐乃巳时出生,亥对坎,巳对巽,上坎下巽合为井卦。坎为水、巽为木,木得水而生,水因木而秀,两者相扶相持相依。既为井卦,自然喻意两人一为人一为井,人靠井而生活,井又由人而挖掘而成,两人相互为养,经久不竭,实乃上好姻缘。”
从袁易刚才排出的两人八字应对之果,马扬和柳氏二人非常高兴,特别是柳氏,表现尤为突出,直拍着手笑道:“那太好了,既然先生这二人是好姻缘定当错不了,不知道选什么吉rì给两人办事为好?”
显然,柳氏有些迫不及待了。
“伯母莫急,按常理说这两人情同意合,命理又如此般配,随便什么rì子举办婚姻大事都不会对他二人的婚姻产生影响,但作为长者自然是希望晚辈生活的更加幸福,因我有了一个小小的建议,不知伯父与伯母是否愿意听?”
听到袁易对选rì子有一些建议,马扬立即恭敬起来,拱手应道:“先生客气了,先生乃金口良言,我们求之不得啊。”
“我看李安大哥与马小姐都是惊蛰与chūn分相交之际所生,时值万物复苏之际,生长之势十分旺盛,再加上两人生辰八字又如此之合,会不会太过于顺利了?太过顺利的婚姻往往经不起风浪,因此为了让两人更好的的生活,我建议选一个对他们二人来说有所历练之rì,不知二位是否赞同?”
人家婚嫁之rì都是良辰吉rì,自己嫁女却选个让人家小夫妻历练之rì,柳氏没听明白袁易是什么意思,不过马扬到是颇为赞同,人生不可能万事顺利,总会有风浪相随,只有经历过风雨之人才能看得到彩虹之炫丽,只是对这个所谓的历练之rì,他还是有所担心,于是小心的问了一句:“依先生之言是个什么样的rì子?”
“我为大哥和马小姐所选的rì子自然是黄道吉rì,只是这个吉rì对两位新人来说只是普通的rì子,甚至还会出现一些困难。伯父与伯母请放心,这些困难不但不会对二人的婚事产生影响,而且会促进他们相扶相助,互敬互爱。”
“若是黄道吉rì,那就没什么问题,若是选个禁忌之rì,难免会产生一些流言蜚语,影响不好。不知先生给定的什么吉rì?”
“任子月癸丑rì,也就是今年的十一月初六,若伯父不放心,也可另请他人给看看这个rì子。”
“岂敢,先生乃李安之兄弟,这个rì子自然是千挑万选的好rì子,怎会有错。”说完之后,马扬又侧道向夫人柳氏问道:“夫人,就依先生所言,我们将凤儿的婚事定为十一月初六,你看如何?”
柳氏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见到丈母娘点头同意了,李安悬了的心顿时就安定了下来,不过很快因柳氏的一句又回到了嗓了眼里。
“老爷,李安现居于长史府中,女儿嫁过去多有不妥,怎么也得有个独门独院吧,前些天差人在长史府四周看了看,发现在长史府隔壁还有几间屋子闲着,我准备让人给买下来,然后再重新翻修一番,也便女儿有个容身之所,不知道老爷是否认同?”
“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就按夫人说的办吧。”
两人说的轻松,李安心中却非常清楚,柳氏所指的房子就是袁易他们现住的屋子和后面几间屋子,而柳氏口中的翻修自然是指推倒重来,以现在那里的条件修修补补作为新房肯定是不妥的。再想到如今已是九月中旬了,离十一月初六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么浩大的一个工程,如何来得急?
李安的烦恼,袁易自然不晓,听马扬和柳氏的意思是想和李安仔细商量一下婚礼和婚房的细节,袁易听起来也索然无味,于是便推脱和罗顺有约,准备告辞。
先生这就要走,马扬当然不肯,袁易只好借口说先前就和罗顺约好,一起去拜见一下罗母,马扬只好把罗顺叫来,并再三嘱咐罗顺中午之前要将袁先生带回府,因为中午他要在府上设宴款待袁先生,这才让袁易先行离开。
罗顺领命后,便领着袁易朝自家走去。
罗顺的家住在西城城郊,东城靠水,西城靠山,水养人,山阻路,这西城自然比较偏僻,也就成就穷苦之人聚居之地。
罗顺的母亲王氏厨艺不错,一旦街坊邻居或者大户人家有红白喜事时,会请她过去帮忙,打打零工以维持生计,如今罗顺在马家绸庄当差,马老板给的报酬还说的过去,王氏也就不用再出门寻活,而是专门在家照顾,当然一些老主顾有事,还是会请她去帮忙。
罗顺上工赚钱,自己打点零工,这rì子过得也不那么拮据了,如此一来,王氏的心情也顺畅了很多。袁易跟罗顺后面来到他家中时,王氏正在屋后的菜地里摘菜,看到袁易进来了,王氏立即从屋后赶了回来,看着袁易笑着招呼道:“贵人来啦,快快请坐,我这就给你泡茶去。”
“大婶,袁易不请自来,打扰你老人家了。”
“快别这么说,先生能来寒舍,我高兴都来不及,哪有打扰一说。”王氏麻利的给袁易冲好茶后,继而又对罗顺说道:“顺子你快去集市上买点菜去,中午我们要好好招待一下恩公。”
“娘,东家中午要宴请先生,要我中午一定把先生带回绸庄。”
“噢,那你去店铺中买些茶点去,光喝茶那不是怠慢先生了。”
“大婶不用了,听罗顺说您念叨我,刚好和罗顺在马家绸庄遇上了,我就过来看看你,一会就走,不用麻烦了。”
王氏连忙摆手阻止袁易继续说下去,“要得要得,顺子你快去吧。”
见到王氏如此坚持,袁易也不好再说什么,待罗顺走后,他只好静静地坐着饮茶。
稍过片刻,王氏主动开口了:“袁先生,妾身想向你打听几件事情,不知方便不方便?”
“大婶,有什么你就直接问吧,小易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袁易当王氏想问上次问卦的一些事情,自然愉快的应承下来。
“如此甚好!妾身想问先生的算卦之术,师承何处?”
“并没有什么师承,只是自小和爷爷后面学了一点皮毛,现在糊张嘴而也,当不得真的。”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先生应该姓袁,妾身早年曾遇到过一个卦师也是姓袁,和先生一样也是个天盲之人,因当天在集市上人比较多,我也就没有细问了,这才特意叫顺儿将先生请过来,想看看先生是否是故人之后。”
听到这里,袁易终于明白这老妇人请自己过来的目的,敢请她是想向自己打听故人。突然他心中一惊,暗想道:眼前这个老妇人会否与残杀魏村村民有关呢?
见到袁易不语,王氏继续说道:“妾身当年所遇之那袁姓卦师,单名一个九字,想来一别已有十三年了。”
一听到袁九二字,袁易的心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了,爷爷的名字他太清楚了,眼前这个老妇人怎么可能认识自己的爷爷呢?
敌友不分,爷爷又生死未仆,他当然不能轻易承认。于是便随口应道:“天下之大,袁姓者众多,或许只是巧遇而也。”
“想来也是,不过当年与那袁姓卦师分离之时,他身边正带着一个尚未满月的孩子,如今这孩子也应该有十三岁了?哎,不知他们爷孙两过的怎么样了?”
袁易有百分之一百确认眼前这个老妇人口中所说的爷孙两就是自己和爷爷,这老妇人到底是什么人?
第二十五章 天赐八卦
老妇人并没有去注意袁易脸上神sè的变化,依旧平静的慢慢讲述起来:“妾身娘家姓王,先夫姓罗,大约十八年前,妾身与先夫在洛阳城内经营一家小饭馆,因先夫为人耿直,得罪了一城中恶霸,这恶霸便差人将放火烧了我们小店和所有家当,致使我们无以为继,只好白天沿街揽活,晚上露宿城外破窑。而此时,顺子刚刚出世又突遭疾病,又上哪儿弄钱给顺子治病,迫于无奈,我们只好准备到洛河边去遗弃顺子。没想到在洛河边上遇到了先生,在先生的帮助之下,顺子才得以康复。因折服于先生的品xìng与能力,我夫妇二人便带着顺子主动跟随先生来到了dì dū,成为先生的家佣,照顾先生一家饮食。先生一家待我夫妇二人不薄,特别是管家袁九,更是对我们照顾有加,所以我们一家跟着先生过了几年快活的时光。然而,幸福总是那么短暂,正当我们暗自庆幸跟随了一个好先生之时,先生家中突然遭遇了变故。”
袁易跟爷爷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爷爷只是和他说起过家族中的一些轶事,至于爷爷为何带着他远走洛南,至于袁易父母的情况却只字未提。每当袁易主动问起时,爷爷也总是用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的话语来搪塞。现如今突然听到这个似乎和自己有很大关联的神秘老妇人要讲起自己父母之事,他岂能不激动异常?连忙追问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具体什么变故我也不清楚,大约十三年前的一个晚上,先生突然召见我夫妇二人,让我夫妇二人带着顺子立即回洛阳,并拿出很大一笔盘缠让我们自行离开。当时夫人刚生下孩子不久,急需人照顾,我夫妇二人当然不愿就此离开。不过先生告诉我,不是他不想留我们,而是家中突遭变故,而且管家袁九已经带着尚未满月的少爷远走他乡了。虽然百般不愿,但先生向来是说一不二之人,我夫妇二人最终不得不与先生挥泪而别。尽管离开了先生,但我们并没有完全散失希望,因为先生在离行前告诉我们说,最多十五年少爷自会来洛阳寻找到我们,并期望我们夫妇能够多多照顾照顾少爷。于是我们便带着孩子回到了洛阳,这一呆便是十三年。”
“那你后来有没有去dì dū寻找过先生一家?”
“去过,我们在洛阳呆了一年,将这边生活安顿下来后,先夫便独自去dì dū打听过先生的讯息,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寻找也找不到任何讯息,就连先生的居所也荡然无存,更让我痛心的是,在一次问询的过程中,先夫还惨遭歹人毒打,留下病根,回来后不久就撒手人寰了,留我们孤儿寡母,艰难度rì。”
听到这里时,袁易心若刀绞,可他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悲痛,安慰的问道:“真是难为你们了?”
“我们这点苦算什么?有手有脚的,怎么着都能活下来,只是九管家和那苦命的少爷都是天盲之人,该怎么活啊?”说着这里的时候,老妇人早已声泪俱下,神情更是凄楚万分。
如果说此前这老妇人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还有可能会掺假,但老妇人的哭声,是绝不会有错,这是天盲之人独有的天份,能从细微的声音中辨别出真实情感。心中确认这老妇人所言不虚之后,但是袁易还是不敢当即就承认,于是便试探的问道:“大婶,你可知那管家和你家少爷的有何特征啊?”
“由于年事已久,管家的特征我记不太清了,不过少爷后背上有一个黑sè的圆形胎记我印象非常深刻,因为当年我陪夫人一起给少爷洗澡时,夫人告诉我说这胎记是天赐八卦。”
天赐八卦。听到这四个字后,袁易近一步确认了老妇人的身份。因为自己的背上确有一个圆形的黑sè胎记,有次三婶帮他和魏兰一同洗澡时,魏兰还出言羞它背上的这个黑疤难看,这让袁易很伤心。他清楚的记得爷爷在哄他开心的时候特意强调说,那不是黑疤,而是天赐八卦,更不是一般的胎记。确认无误会后,袁易便扑通一声在老妇人跟前跪了下来,口中叫道:“婶娘,我就是十三年前跟爷爷一起逃往的袁易啊。”
听到袁易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王氏哭的更厉害了,不过脸上却挂满了笑容。“少爷,妾身总算等到你了。”
“婶娘,这么多年辛苦您老了,是我袁家害得你们一家受了如此大的痛苦,请受袁受三拜。”说完袁易便行起三叩大礼。
“使不得,少爷乃金贵之躯,如何能给我这个下人下跪呢?快快起来。”王氏连忙起身将袁易扶起来。
此时的袁易,心坚如铁,结结实实的叩了三个响头,才在王氏的搀扶下,坐了下来。
“少爷,当rì集市算卦之时,我已基本确认少爷就是我要等待之人,不论年纪、天盲、还是算卦之术都非常符合,特别是少爷的长相,更是象极了先生。初见少爷时,我心中是无比激动,这几rì我更是去集市上远远观你,更确认你应当就是少爷。只是集市上人多眼杂不敢上前询问,只好让罗顺寻机会请你上门。”
“婶娘,您有心了。能得到您这样大义之人,实乃我袁家之福。”
“且不论先生当年与我罗家有大恩德,就是平常之人,受人之托也应竭力完成,人不能失信啊。不说也罢,如今能够再次见到少爷,先夫在九泉之下也应该能够眠目了。少爷,我这些rì只是你一人,为何没见到九管家?这么多年你们又是如何生活的?”
“爷爷,他……他在三个多月前遭歹人所害,至今生死未卜,我也在寻找他老人家……”提到爷爷,袁易的心再次绞痛起来,但他还是强忍着他和爷爷在魏村的生活,魏村遭受歹人屠村,以及他和魏兰跟随长史大人李洪峰来到洛阳的经历粗略的向王氏说了一遍。
“造孽啊,都是什么人要让先生一家遭受如此劫难?”
“婶娘,你莫要太伤心,爷爷打小就告诉我,我们袁家以卦为生,就是与天争斗,或许这正是上天对我袁家泄露天机的报应吧。”
“不说这些伤心之事了,今天能够遇见少爷,我们应该多说说高兴的事情。”高兴的事,那是嘴上说说而也,这么多年的心酸苦痛,如何能就凭一句说说高兴的事就能高兴得起来呢?
自从离开魏村后,袁易内心深自找悲痛一直处于非常压抑的状态,今天在王氏面前得到了很好的释放,情感得到宣泄后的袁易,神sè显得更加的灵动。王氏也是如此,多年的期待如今得以实现之后,她看上去也jīng神、年轻了很多,原本有些蹒跚的步伐也坚定了很多。
一老一少二人都刻意没有再问让人痛心的话题,如今已经会面,接下来有的是机会,有些事情慢慢说来,更能让人接受。
两人聊了没多久,大门实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细听一下,袁易辨别了出来,原来是罗顺带着一干人等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让他奇怪的事,从人群中,他还听到有王重的声音,这个王大公子怎么会和罗顺走在一起?
袁易还在纳闷之中,远远就传来王重爽朗的笑声:“袁先生,你真难找啊,我从集市找到长史府,再从长史府找到马家绸庄,如果不是刚好在马家绸庄遇到这罗顺,恐怕就找不到你了。”
自上次在府尹府宴会上王重主动认错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事隔这么久,没想到王重居然这么急着找自己,心中也是很奇怪,便顺口问道:“不知王公子,费如此周折寻找袁易所谓何事?”
“袁先生,我找你当然是大好事,你现在跟我走,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
“王大公子说笑了,我袁易只是个瞎子,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一样,怎么可能看的明白?”袁易虽然不再怨恨王重,但对他绝对提不上好感,所以言语自然有些硬气,显得不是太友好。
见到袁易的话音中有些生气的意思,王重连忙解释道:“袁先生,你看我又说错话了。是四皇子赏了一个院子给你,昨天刚刚装修完工,家父让我请你过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家父说好按先生的意思再进行调整。”
四皇子要给自己奖赏,袁易并不奇怪,因为算卦当时袁易就听唐琰亲口提起过,只是算卦至今已过去近一个月了,这个奖赏还未兑现,袁易渐渐的就淡忘了。没想到,四皇子送给自己的是一个院子,而且还重新装饰一新,这让袁易多少有些意外。
“袁易何德何能,能受王爷如此大礼。能得王爷召见和府尹大人错爱,已是袁易祖上蒙yīn,焉能再受王爷赏的这所宅院?”
四皇子送的院子,袁易不能不要,要是本份,因为这算是唐琰赏的卦资,若不要那是生分,明显有和四皇子划清界线之嫌疑,所以这个院子袁易当然要拿,只是他还没做好拿的准备而也。要虽要,但客气话还是要说。
第二十六章 一卦难求
王重见到袁易有些不太情愿,继续劝说道:“袁先生大过于自谦了,四王爷也是有识之人,象先生这样的奇才,只要您能用心辅佐王爷,别说一所小小的宅院,就是将来封官加爵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先生就不要再推辞了。我们还是先过去看看院子,若是先生不满意,我们再说如何?”
听到王重这般解释,袁易只好站起身准备去看看唐琰送给他的院子。
王氏和袁易初次相见,心中非常激动,自然想好好和袁易说一些往事,但屋内人多嘴杂,也不便再多说什么。见到袁易起身要走,王氏也不便出言阻拦,只是静静的说道:“少爷一人出门多有不便,我让顺子陪着少爷前去吧,顺便认认路。”
“婶娘,让顺子陪我去也好,等回头再让顺子过来接您过去。”
“能够亲自服侍少爷,是妾身多年的心愿,少爷若不嫌弃,妾身定当不负先生当年所托,全力照顾好少爷的生活。”
能够坚守十三年后,仍然对自己父母拥有这么深的感恩之情,所以听完王氏所说之后,袁易心中非常感动,而他自己也想多与她多亲近亲近,好从她身上多感受到一些父母的爱意。
父亲和母亲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一想到父母,袁易的心立即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这是他十三年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到了父母的讯息。
听到袁易和一普通老妇人如此亲切的谈话,王重也很纳闷,这袁易在洛阳没有一个亲戚啊,怎么突然来了一个婶娘呢?疑惑归疑惑,但还是办正事要紧,很快便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之下,陪着袁易朝唐琰所赠的宅院走去。
穿过dì dū大街,沿着一条可并排走四辆马车的大街朝北走五十丈余,便来到了洛河边。洛河宽有百丈,萦萦的绕城而过,洛河之水清澈见底,两岸更是杨柳薇薇,幽静怡人,而江面上更是花船林立,莺歌袅袅,笑语不绝,一派祥和。
袁易自然无法欣赏到这样的美景,不过还是能从罗顺时不时发出的赞叹之声中,感受到此处环境的优雅。一行人沿洛河行走没多远,便看到了一座小山偎在洛河之滨,而小山上到处都是苍松翠柏、隐隐几座楼台庭阁,飞檐画栏,别有一番风情,一看就知道此处乃富贵人家的居所。
袁先生的房子难道在这小山之上?这也太奢斥了吧,罗顺都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山名叫洛南峰,洛南峰虽然称之为峰,其实也就二三十米高。别看山不高,则洛阳可大有名气,素有皇家别苑之称,没有爵位的人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富贵之地。他们马家绸庄的马老板,做梦都想在这里拥有一套院子,足见这里的珍贵。当然这一切对于唐琰这个当朝四皇子来说,却再简单不过了。
唐琰送的这个院子,在洛南峰的东边,从外面看去是个依山三叠而成的院子,所谓三叠是取阳关三叠之意,依山坡高度逐渐盖成三层而组成的院子,一层是家佣所住,二层为会客之所,三层则是主人的卧室和书房,层与层之间有四五丈的距离,非常宽敞。
听着王重和罗顺的描绘,袁易立即就喜欢上了这里,如果能够住在这样的豪宅里,生活该有多安逸?当然那只是想像而也。
看到袁易面露喜sè,王重立即问道:“袁先生,对这里可满意?”
袁易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这里好是好,就是太大了些,即使他、魏兰再加上王氏母子,一共只有四个人,如何住得了这么大的院子,随即脸上便露出了难sè。
王重一见不对,下意识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好是好,就是太大了……”
王重一听,乐了,“袁先生,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王爷临走时特意交待,一定要派人照顾好先生的起居,所以这院子不仅你们自己住,家父还特易给先生安排了几个下人,以先生之大才,若没下人服侍,岂不太过不敬。”
送房子不说,还送佣人,甚至连院子里的一切花销都有洛阳府来承担。这真是好人做到家了。不过想想也是,在一千多年后的天朝,还有专家楼一说,象袁易这种专家,享受专家待遇,由官府埋单也颇合情理。
王重见袁易欣赏接受了这座南峰别苑,心中也颇为开心,毕竟他圆满的完成了父亲交办的任务,也很有成就感。
三天后便是吉rì,袁易当即定下三rì后乔迁新居。乔迁之rì,洛阳府尹王充虽然没有亲自过来,不过却派送送了一块牌匾,掀开绸布一看,居然是唐琰亲笔所书的“洛阳卦神”四个大字,这份贺礼可谓不轻。
袁易乔迁最高兴的人不是袁易和魏兰,也不是罗顺也他的母亲王氏,而是叶德荣。当然他的高兴到不是袁易不再和他争集市上的那个卦摊,而是在他得知当朝四皇子居然和袁易有这样一份交情,更上豪宅相赠后,立即提出了希望到袁易的南坡别苑,给他当管家。
这么大的一个院子,还有王充送的一些下人,如果没人打理,也不成事。经过和老叶一段时间接触之后,袁易发现老叶为人还不错,书生的义气还在,至于撒拨打赖,那也是因为生活所迫,于是便点头同意了。同时,王氏也被袁易请进了南峰别苑。老叶主外,王氏主内,这样的分工到也合理。
乔迁之后,去集市上算卦的事情该如何处理呢?读者细想一下,连四皇爷都送院子给袁易,这洛阳官场上的这些人jīng如何猜不出,中秋之夜袁易在府尹大人的府上算的那卦的最后结果。
有了这么一个背景,于是乎,洛阳的百官是出于奉承也好,真心问卦也罢,在乔迁之rì,除送上贺礼之外,还特意送上问卦定金。老叶细数一看,过来问卦的官员足有六十多位,仅定金就付了近千两纹银,着实让老叶开了眼界。
定金收了,那卦自然要算,经过老叶的建议,袁易以后每rì只算三卦,所谓物稀则贵,只有这样,才能体现袁易的价值。
想不到老叶还是个生意经,不过细想一下也对,如果上门求卦的人络驿不绝,每天不定个数,他袁易就是一个人,怎么忙也忙不过来,又哪有时间来研习卦术呢。
乔迁之后,每天上门问卦、登门拜访的人比较多,袁易也频于应付,只至半个多月后,才能够得以轻闲下来。
袁易有了这么一份家业,魏兰自然也不用再在长史府上打工了,自然要跟在袁易身边照顾袁易的起居,不过有王氏在,魏兰也帮不上手。魏兰是个好动的女孩,如何能闲得住,不到三rì便闷得发慌,刚好李洪峰在串门时发现。而这时郭仪郭大将军的夫人在都护府办了一个女子书苑,正准备招收军中将领家的女眷,于是李洪峰便建议魏兰去书苑求学,虽然求学更加枯燥,但好歹有人相伴。
一rì上午,袁易算完最后一卦后,发现时候尚早,便决定找王氏好好聊聊,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有关自己父母的信息。其实在遇见王氏之后,一直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聊聊,可这又是乔迁,又有那么交了定金的卦要算,实在难以抽不时间。
南峰别苑共有三层,一层住的是老叶和几个男xìng家丁,二屋住的王氏和两个丫环,三楼则是袁易和魏兰的房间,平时会客也是在二楼。此时,王氏应该在督促厨房准备饭菜,袁易准备去厨房找找她。
刚出会客厅大门不久,便听到迎面传来王氏的脚步声,袁易立即上前问候:“婶娘好!”
“少爷,妾身当不得你这个婶娘的称谓,若少爷有心叫一声王姨,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婶娘,袁易自小没有爹娘,爷爷又生死未卜,如今你是易儿最亲的亲人了,我怎能不叫你婶娘。”
“少爷有心了。”对于袁易能够如此知书达礼,重情重义,王氏心中也甚是安慰。
“婶娘,易儿这些天一直想听你老人家多讲讲我父母的一些事情,只是这些天实在太忙了,今天终于空闲下来,不知婶娘现在是否有空?”
“少爷,我也有此意,只是这些rì我见少爷事务繁忙,便没有打搅少爷,既然少爷今rì有空,我便将当rì我们一家离开长安时,先生当rì交待过几句话,我也正想说于少爷听。”
父亲有话托婶娘给我,袁易一听到这个消息,头脑嗡的一声炸了开来,十三年了,父亲怎么可能让婶娘托话给我呢?
“少爷不要惊讶,先生当rì有大夏卦神之称,我们在dì dū时,每天在门口排队求卦的队伍足有百丈之长,而先生每rì只算一卦,就连王公大臣也要排队求卦,故有一卦难求之说。而少爷现时在洛阳的情形,与先生当rì所说,均一一应验,先生让妾身夫妇代为传话,想来也是正常。”
“如此一来,有劳婶娘了。”父亲的卦术,爷爷也有所提及,袁易虽然心中称奇,但也能接受,不过他更期待即将要听到的父亲给他的传话,心中更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