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琴瑟琵琶
被罗丰一语点破后,端木正好歹恢复了稳重,沉住了气,没有再继续追问这个话题。
“剑神前辈呢?”
“带着精元虚弱期的黄泉云游去了,这数年来,除了头两年前辈肯住在悬命峰,其余时间,十有**找不到人。”
罗丰本以为剑神是那种闭关修炼数十年,对外界漠不关心,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隐修,或者一心诚于剑,除剑之外,别无他物的纯粹剑修。
可亲自接触后才发现,剑神其实是个相当喜欢接触尘世的人,常常依靠自身反照他人剑道的特征,混迹底层修士和凡人中,以一种和光同尘的姿态与人接触,更奇怪的是,除非是在传授剑法,否则他绝不会主动谈起与剑相关的内容,仿佛对剑道毫无兴趣。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绝难想象他就是受到所有剑修崇拜的剑神。
传说中那柄不断挑战强者,不断获取胜利,永远无坚不摧的神剑,似乎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剑鞘,将所有的锋芒都遮掩起来。
剑神身上的矛盾,仿佛印证了一句话:崇拜是离理解最遥远的距离。
罗丰收起模具,转身看了一眼端木正,问道:“你一个人?”
端木正明白他问的是什么,叹了一口气,道:“最近蝶儿越来越不听话,往往我说她一句,要被她顶回三句,也不大愿意跟在我身边,总是想找机会溜出去。我想到最近的世道不大太平,真要被魔族打上门来,我也未必能护住她安全,干脆将她送到冥洲去了,顺带还能让她多经历些世故,道理讲得再多,终究不如现实的教训更有效果,毕竟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以她现在的修为,在一些境界受限的中千世界中,自保绰绰有余。”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中仍透出一丝担忧,只是遮掩得很好,除非是熟悉之人,否则难以察觉。
罗丰道:“这是少年人的叛逆心理,随着年纪和身体的成长,分外想要证明自己拥有**的能力,于是便会本能地对抗长辈的教导,哪怕明知长辈的话是正确的,也想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这是正常的现象,等她多经历一些事情,长大后自然会懂得你的良苦用心。”
“但愿如此吧,过去我将她保护得太周全了,否则她若是经历过如你我少年时的遭遇,根本不会有这种无聊的心思。”
罗丰附和道:“有些时候,你的确保护得太过,但毕竟是父女天伦,我便没有劝谏。其实,我本以为依你的性格,肯定会对子女严加管教,三令五申,杜绝溺爱,严禁放纵,可没想你却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虽然不忘耳提面命的教诲,但也不曾动用家法。”
端木正绷着脸道:“我的确是信奉‘棒打出孝子’,可蝶儿毕竟是女子,而非男儿,过于苛刻亦无必要。”
罗丰揭穿道:“其实是你觉得自己亏欠她母亲吧。”
“……她的性格,跟着她母亲非常相似,叛逆、调皮、古灵精怪、敢爱敢恨,若是生在归墟教,只怕会走上跟她母亲相同的道路。好在,大是大非上我从没有迁就她,不说嫉恶如仇,至少不会助纣为虐,当年对她母亲的承诺,我完成一半了。”
——女儿便交给你了,有你管教,我放心的很,也求她原谅我这个不负责任的娘,告诫她,千万别学她的娘,我当初要不是那么任性胡为,如今也不会有这许多磨难……
——一定要教她做人的道理,将来好做个玄门正宗的女仙,以后若是遇到喜欢的人,就可以成为一对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不用像你我这般缘分浅薄。
端木正的脸上浮现一丝愧疚,但很快被他收敛起来,接着他转身看向罗丰,脸上浮现一丝怪异,忍不住问道:“罗师弟你现在承受的究竟是气元衰劫还是道心衰劫?以前的你可不会关心这种事,现在的你似乎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虽然这样的变化是一种好事,可发生在你的身上就有些违和了,你还是仔细审视下道心,莫要身陷泥沼而不自知。”
“你多虑了,这样的变化我心中清楚,乃是因为我修炼了《万血归渊经》,而这部经文本身并不完善,尤其是天人后期的内容,多为推测,创作者血渊老人也不曾亲身验证过这些推测,我参考了其他的天级经文,试着将它补完,过程中免不了会遇到一些障碍。”
身为一同成长的战友,端木正对罗丰修炼的《万血归渊经》有过一些了解,脱口而出:“你受到化身的影响了?”
罗丰点头承认:“我经过几番尝试,最后从圣邪共体的法门中得到灵感,想到了一种最有可能补全《万血归渊经》的方法,便是将我与化身的寄体交换,我依附于万秽污血,而将本体交给他来掌控,彼此熟悉后,便能相互借取力量,再无滞碍,一人等同拥有两人的修为。此举若是成功,我甚至能一步登天,掌握极道之力。”
血渊老人是他踏上修行路的引导者,可以说是最初的原点,而补全《万血归渊经》,乃是罗丰过去立下的誓愿,若能成功,等同了结因果,斩断枷锁,足够让他的道行更进一步。
端木正闻言,面色凝重道:“此举相当危险,等同给了你的化身一个反客为主的机会,若是他在占据你的本体的时候,生出叛逆心,便能借鸡生蛋,有很大可能将你炼成化身,自己则取而代之。你那化身的性格,一直给我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某种意义上更甚魔族,若是让他得手,挣脱枷锁,可以肆无忌惮的行动,怕是会给整个玉洲,以及这场妖魔灾劫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
罗三那种喜怒无常的性格,散播混沌的做法,简直是端木正这种维护秩序,捍卫正义的人的天生死敌,魔族好歹有一个追求毁灭和破坏的目标,而罗三连追求的目标都没有,根本料不到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我知道,但有赌的价值,魔道经文,哪有不危险的,何况还有‘一步极道’的诱惑,就算换成其他经文,想成为极道强者,也要冒相当的风险。”
“你可务必要留下后手。”端木正提醒道。
“错了,对付我的化身,没有后手,就是最大的后手!你若一心一意要阻止他,他反倒会生出兴趣,偏偏要做给你看,反过来你若顺着他的心意,给他大开方便之门,他反倒会觉得嚼之无味。”
“你自己的化身,你自己清楚。”端木正没有再劝。
这时,一道人影穿越结界,从空中降落,却是司镜柊,她手里拿着一封信。
“有人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是谁?”
“素九幽。”
罗丰疑惑不解:“是她?难道是想商量约战之事?”
当年约定的决斗,因为两人总是错开时间,轮流陷入衰劫虚弱期,而一直拖到现在,没能找到机会,毕竟趁对方在虚弱期的时候动手,有些胜之不武,另一方也不会答应。
司镜柊摇头道:“虽然是素九幽让我把这封信给你,但这封信不是她写的,她说是一个叫公孙龙的人,在九域战争的时候交给她的。”
“公孙龙,是他!”
这个名字比九幽**更出乎意料,但罗丰忽然猜到了什么,连忙将信拆开,只见上面写着六个大字“下联琴瑟琵琶”。
“这是要你对对联吗?这人够奇怪的。”司镜柊露出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端木正看着这六个字,若有所思道:“琴瑟琵琶一般是对魑魅魍魉,这算是定式套路之一,比较有名的联有‘琵琶琴瑟八大王,王王在上’对‘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犯边’,但有什么寓意吗?而且,他似乎弄错上下联了,琴瑟琵琶一般是放在上联才对。”
罗丰盯着信陷入了沉思,蓦地,他的表情一变。
“糟了!原来这才是魔族的底牌!难怪他们敢公然宣战,若这是真的,两教巨擘赴约便是死局!”
第1155章 接踵而至
原来万兽宗的兽神殿,如今更名为妖神殿。
万兽宗的建筑风格偏向狂野和激情,崇尚力量,讲究回归原始洪荒,尽管被人诟病过于野蛮粗暴,不懂得文雅和艺术,但也有属于自己的独到之处。
妖族同样喜欢这样的风格,因此在强占了山门后,他们没有对建筑风格进行任何修改,只是更换了各处的殿名,其余照旧。
诚然,这也是因为妖族并没有这方面相关的人才,他们脱离时代主流太久,平日为了生存便已豁尽全力,哪有闲余工夫去学习杂艺。
妖神殿上,甲魔之主垚赑以魔军使者的名义,得到了接见。
他踏入殿堂,就见各路妖王以一种凌乱无秩序的状态分布四方,而且明显看得出有划分山头的情况,总是扎堆聚集,东一块西一块,简直就像是帮派聚首一样,不伦不类。
从礼仪的角度看,即便是追求破坏和毁灭,试图消灭各个世界文明的魔族也做得比妖族好,至少在上位者的强令下,他们会按压下躁动的本能,乖乖的遵守秩序。
以妖帝的实力和地位,只要他愿意,肯定能够整顿这种混乱的状况,没有谁敢违抗,但显然他没有这么做,也许是他没有想到这方面,也许是他想到了,但懒得整顿。
照面的瞬间,垚赑心中就闪过了诸多的思绪,不动神色地收集起妖族的情报,行动上却不曾有半分迟疑。
“参见妖帝陛下,在下垚赑,谨代表两位魔帝向您问好。”
垚赑身为使者,自然不愿丢了自家的脸面,被妖族嗤笑,因此做足了礼节,即便换要求最严苛的人族礼仪官来,也对他的表现无可挑剔。
何况,妖帝作为曾经的亚圣,境界犹凌驾于两位魔帝之上,更是公认的玉洲第一强者,从魔族崇拜强者的角度来看,无论立场如何,这样伟大的存在都是值得尊重的,向他曲膝,并不耻辱。
按照礼节,此时该由妖帝收下问候,寒暄几句后,再引出正题。
但是,妖戾天显然不打算浪费气力在这种事情上,对垚赑的问候置之不理,简单而又直接的说道:“直言你的来意吧。”
倘若别人这么做,垚赑就会觉得对方粗鄙不堪,野蛮无礼,但发生在妖帝身上,却给人一种理所当然、理应如此的感觉,不是什么不拘繁文缛节、率性而为、返璞归真,而是他的言行就代表了这个世界的规矩,他这么说了,那么这就是正确的。
“殒凰魔帝,让我带一个消息给陛下。”
一旁的穷奇狞笑道:“想要结盟,那就先释出诚意。”
这个时候,身为臣子突然插话是十分无礼的事情,不过妖族在垚赑心中,已经跟未开化的野兽等同起来,所以他对此一点也不惊讶。
“不,阁下似乎没听清楚我方才的话,在下来此,并非为了结盟,仅仅是为了告知贵方一个消息,一个对妖帝陛下而言,非常重要的消息,只要您听了,就绝对不会拒绝的消息。”
妖戾天开口道:“那你可以回去了,孤王没兴趣。”
在场妖王同时起哄,发出嗤笑声,个个摩拳擦掌,便要赶垚赑离开。
不料对方竟是浑然不按牌理出牌,连正题都没说便要赶人离开,方寸顿失的垚赑眼中露出一丝慌张,连忙反掌一抖,散出一股气息。
妖戾天感受到这股熟悉的气息,脸色微变,抬掌道:“众妖安静。”
刚才叽叽喳喳的诸多妖王立即噤声,伫立原地,一动不敢动,仿佛雕像一般。
妖戾天看着垚赑道:“说出这股气息的由来,否则,今日你休想走出这座宫殿——人族有不斩来使的规矩,但孤王要推翻的,就是人族的天下!”
“不敢欺瞒陛下,此物的线索就在这张图上,各处空间道标都写得清清楚楚。”
垚赑拿出一张图纸,被妖戾天隔空摄走。
妖戾天看了一眼,便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有意思,图上的确写明了各处线索,甚至连取得线索的条件都写得明明白白,若推算行程时间,即便孤王以最快的速度穿越虚空,也必须用上两天的时间,才能凑齐所有的钥匙,找到失物,如此一来,我是绝对赶不上你们的决斗了。”
垚赑看过这张图的内容,知晓上面标识了九十九处空间道标,都在极其危险的混沌破灭之处,只有具备虚空境的实力才能前往,而只有收集到所有的九十九枚印记钥匙,才能解开束缚住妖神右腿的禁制,少一个都不行。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不在三日里收集到所有的印记钥匙,解开禁制,那么禁制的另一种效果就会自发启动,将妖神右腿送往不知名的虚空角落里,再度封印气息——倘若用暴力强行破坏禁制,结果也是一样。
“殒凰魔帝费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陛下的失物,但以陛下的性格,恐怕宁愿动手强取,也不愿与我方妥协,平添一名亚圣境的强敌,这是我方最不愿见到的局面,无奈之下,我方只能出此下策,希望陛下莫要责怪。”垚赑不卑不亢的说道。
以如今三方势力,两两牵制的鼎足局面,无论哪一方,都不愿见到另外两方联合起来,也不愿见到其中一方突然变强,或者突然变弱。
假如魔族以妖帝的右足为条件,要求妖族配合他们一起进攻人族,恐怕妖帝未必会答应。
因为地盘落到人族手中,妖帝大不了强行夺回来,而落入魔族手里,只怕就会被破坏得寸草不生,而妖帝想要的是一个完整的玉洲,而不是一堆废墟。
所以,在知晓魔族得到自身躯体的一部分后,妖族更有可能的反应,是联合人族,反过来进攻魔族,夺回躯体,增强自身实力后,再来跟人族一决高下。
某种意义上,妖帝的右足是一个烫手山芋,放在家中,只会因引来妖帝的窥伺。
正是顾虑到这一点,魔族才没有拿东西来跟妖族做交易,或者提出联盟,而是换了一种方法,干脆将妖帝请出去,使三雄鼎立的局面重新变成双雄争霸。
妖戾天问道:“孤王要如何相信你们,不会在禁制上做手脚?”
垚赑答道:“方才的那缕气息就是凭证,想来以陛下的实力,能够用这缕气息作为媒介,锁定失物的位置,知晓我方没有撒谎。”
妖戾天咧嘴笑道:“这十多年来,你们一直按兵不动,不曾有过半点扩张的动作,看来就是为了这一局,想来孤王离开的两日内,玉洲的局势就要发生巨大的变故。”
垚赑恭敬道:“不论谁胜谁败,对于陛下,终究非是坏事。”
对妖帝而言,增强自己的实力才是根本,亦是最优先的战略,至于魔族的计划能否成功,对他来说没有半点影响,反正针对的是人族。
“不惜增强我的实力,也要完成这场决斗,看来你们图谋甚大啊!”
妖戾天不善的眼神盯得垚赑掌心冒汗,好在他最终还是说道:“也罢,这场赌局,孤王接下了,就看你们能完成什么花样来。”
垚赑松了一口气,知晓自己不辱使命,而妖帝的眼神看得他脚底生凉,极不舒服,实在不愿继续待下去,匆匆告辞离开,生怕真给留了下来。
妖戾天收好地图,正要叮嘱众妖守好家门,近期不要轻易外出,忽然外面又来传报。
“报告陛下,外面有一位道号天渊的人族,想要求见陛下。”
妖戾天再次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有意思,都赶在一块了,不动则已,一动便是阴谋算计叠出,吾方倒是成了香饽饽。让他进来吧,记得跟他说,孤王时间珍贵,只给他一句话的机会。”
“小的遵命。”
片刻后,就见一人不急不慢的踏入妖神殿。
他环顾了一圈,对众妖极为不善的眼神视而不见,在妖戾天感到不耐前的一瞬,开口道:“我能帮助妖帝陛下寻回失落的躯体。”
第1156章 顶峰之战
玉洲极北之地,霜天云顶,这是一座万丈高的冰山,通体晶莹剔透,由玄冰凝聚而成,人若行走在山上,可以看见自己的倒影,宛若在照一面镜子,无论谁看见这座山,都会忍不住赞叹天地的造化,当真是鬼斧神工。≥頂≥点≥小≥说,
霜天山是广寒派的禁地,广寒派历代祖师的遗骸都埋葬在一处三千丈高的山洞中,因其山体中有一座天然的阵法,会向外散发寒气,越是往上,越是寒冷,天人初境的修士,一千丈便是极限,强行向上走,不仅功体有受伤的危险,甚至还可能会被冰封住,成为一座冰雕,与冰晶山融为一体。
因为霜天山的特殊性,平日里根本没人敢靠近,也没有生物能在这般严酷的环境下生存,数千年来,这里除了寒风的呼啸声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但是在今天,千年的宁静注定要被打破。
约战时间将至,云峰上降下十数道气息雄浑的身影,分立东西,泾渭分明,正是魔族的四位万魔之主,以及来自禅渡宗、六道宗、龙傲宗、羽化宗、归墟教、太上教的六名极道强者。
瀛仙宗、万兽宗和天庭都没有派人来观战,因为即将展开的决斗层次太高,非是极道强者,来了也没有意义,甚至可能会在双方彻底撕破脸皮时成为包袱,而如果他们派出门中的极道强者,那么守护山门的战力就会变得过于薄弱,一旦魔族行暗度陈仓之计,怕是挡不住奇袭,容易被端掉山门。
这也是为何四宗两教都只派出一名极道强者的原因,他们也要留下足够的战力来守护山门。
论战力,魔族逊色修士联盟,但魔族需要守护的地盘只有两州,而修士需要守护的地盘却是分布各地,这便是双方的优劣之势。
六位极道强者相互对视一眼,各自了然于心,没有多言,只是凝神戒备,观望着对面,等待着真正主角的驾临。
非鸿天君抬头往上看去,无穷远处,正对着地膜的缺口。
“怕我们不应战,却是选了个好地方。”
如今的局势,人族与魔族乃是死敌,并没有对方约战,自己便要乖乖应战的道理。
虽然避战有些丢脸,可对方既然主动约战,想来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自觉胜券在握,那么己方便没有乖乖跳入挖好的陷阱的道理,为谋大局之胜败,这么一点面子,完全丢得起。
只是魔族摆明了态度,你若不来应战,我便对地膜下手,扩大缺口,从而接纳更多的魔族,这样的威胁,逼得修士不得不接下决战。
霜天山的半山腰处,几名广寒派的太上长老,感受着峰顶的强大气息,露出一副恼怒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些盖世强者,挑哪里决战不好,非要挑自家的禁地,一旦动手,肯定会惊扰先人的遗骸,若是打得再激烈一些,方圆百里都会受到影响,天灾地难几乎是可以预期的,为了躲避这次的飞来横祸,广寒派全部弟子举派迁移,当真是丢尽了先人积累起来的颜面。
可心中再怎么忿怒不平,他们也只能忍着,就算他们能向三教六宗抗议,难道还能跟魔族讲道理不曾?
更何况,自广寒派立派至今,还从未有一人能登上过霜天云顶,门派中修为最强的人,也顶多是登上七千丈,这还是借助法宝的力量,再往上便有心无力。
不具备顶级的天人境修为,休想踏上霜天云顶,广寒派就算想抗议,也走不到对方的面前,因此他们只能倍感屈辱地守着先人的陵墓。
但没过多久,他们连屈辱的情绪都没有了。
如果说之前的十股气息令他们徒叹奈何,现在降临的四股气息,便让他们连感叹的想法都没有了,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就是虚空强者!
凛冽如刃的极地罡风中,人魔双双对立。
太上教的希夷道君满头白发,但相貌非常年轻,相当于凡人的三十岁,虽是仙风道骨,却并非那类古稀老儿的高人姿态,倒像是那类避世隐居的文人雅士,心有抱负,奈何时运不济,只能寄情风月。
归墟教的十盈教主浑身上下没有半分戾气,他一副硕儒士子的打扮,满腹经纶、才华横溢,相貌相当于凡人的四十多岁,正值挥斥方遒的壮年,任谁瞧见他,都觉得他胸中有不世的抱负即将施展,言行举止中透着厚重感,宛若一国宰相。
九为数之极,虽是美中不足,却合天道有缺之理,常人不敢再加一,唯恐日中则昃,月满则亏,这位魔教的庇佑者却是有恃无恐,以“十盈”为号,不将天道变化之理放在眼中,硬要逆天抗命,搏一个盈满无缺。
若说极道强者还需要运功抵挡霜天云顶结界散发出来的寒意,虚空强者便已是全然无视,而且情况各有不同。
极地罡风接近燚煌魔帝时,其寒冷被彻底消融,竟是转化成了一股暖风;接近殒凰魔帝时,则宛若感到害怕一般,主动绕道;接近希夷道君时,则是不受阻碍,穿隙而过,仿佛双方同出一体;接近十盈教主时,则是被吸收,转化成他功体的一部分。
燚煌魔帝开口道:“两位竟而准时赴约,却是出乎本座的意料。”
希夷道君正要开口,十盈教主却是抢先一步,毫不客气地呛声道:“恁多废话!彼我之间难道还有交谈的余地?明明恨不得立刻将对方杀死,却仍要摆出一副尊重客套的虚伪模样,不觉得令人作呕吗?身为侵略者,就该有侵略者的觉悟,何必惺惺作态,做些沐猴而冠的事情?来吧,让吾来见证,你们敢放言决战的底气所在!”
不欲多言,十盈教主竟是率先出手,试探的一掌,迎面击去。
希夷道君见状,无奈的一叹,紧随而上。
本以为对方会想尽办法拖延时间,不料竟是主动启战,燚煌魔帝心中略感讶异,手上动作慢了一拍,让殒凰魔帝抢了先。
初招乃是试探,各自揣度对手的能为,十盈教主对上殒凰魔帝,双方皆被震退,但他却多退了半步。
“不愧是魔族的战神,是个值得一战的对手!”
虽是逊色半筹,十盈教主大笑一声,不以为意,催动魔功,再度迎上。
相比这一边的失利,另外一处的战斗,人族却是稳占上风。
希夷道君以柔克刚,不动不摇,化解掉燚煌魔帝的炎劲,并将其震退。
“此处环境,对你不利,老道先落一子。”
身为虚空强者,燚煌魔帝的功体不受寒意侵蚀,但他施展的招式却不可避免的遭到削弱,初次试探,便已落在下风。
“此战才刚开始,让你一先又如何?须知笑到最后的,方是赢家!”
四位当世最顶尖强者的战斗,这一刻,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第1157章 魑魅魍魉
“天魔毁道,焚脉断根!”
足以毁灭一方小千世界的炽热炎能在燚煌魔帝掌心聚集,化作巴掌大的赤红小球,炎能高度凝练,丝毫不外泄,却是他以此法来抵挡外部环境的削弱。n∈頂n∈点n∈小n∈说,
希夷道君掌运无尘之轻,劲如鸿毛之柔,即便在激斗中,依然散发出自然闲趣的意境,但在轻巧的外表下,却是雄浑浩气归元。
只见他双掌接下湛蓝魔焰,两仪分化万象,气劲一荡,便将高度凝聚的炽热炎能震溃,散入身后天地,借助冰山寒气抵消炎劲,与激扬的风雪相冲,立时激起高热的蒸汽,绵延成云,旋即又受到霜天山的寒冰结界影响,凝冻成冰雹,轰鸣砸下。
若非霜天云顶的寒气连界域强者都难以抵挡,只怕还无法给燚煌魔帝带来影响。
“只守不攻,你是想拖延时间?但我们这边拖得起,你的同伴可未必拖得起。”
燚煌魔帝冷笑一声,加催元功,招招皆是全力重击,即便身处对功体不利的环境,但身为虚空强者,他拥有从无穷位面汲取元气的能为,完全无须在意功力消耗的问题,炽热的掌劲激荡风雪,竟是在这片寒入骨髓的天地中开辟出一方酷热如火山的世界。
“错了,拖不起的,恰恰是你的同伴。”
希夷道君全然不在意对方的攻势,以极为寻常的太极云手法门,拨动天地冰寒之力,抵挡对方的炎劲,明明自身立于半空,纹丝不动,却将燚煌魔帝团团困住,令其难以走脱。
燚煌魔帝正欲开口,却感到另一处战场的殒凰魔帝的气息突然变得紊乱!
只见原本以凶猛攻势压制住十盈教主的殒凰魔帝突然身形一顿,手上动作慢了一拍,露出了不该有的破绽,被十盈教主欺身而入,一掌正中胸口,负伤而退。
“你的功法,在暗中蚕食我的功体。”
殒凰魔帝沉声说道,他体内的魔元竟有反噬的迹象,连忙分心镇压。
“若非如此,我为何要同你纠缠这么久?现在才发现,迟了!”
十盈教主手结魔印,引动在之前交手中种下的影蛊,霎时殒凰魔帝通体窍**炸裂,朵朵血花绽放,这种由内向外的破坏,纵然他身穿铠甲,依然无从抵挡。
“你们魔族太受自身种族血脉的限制了,虽然因此受益,获得相应的天赋异能,但也无法越过血脉去学习其他种族的功法,可谓成也血脉,败也血脉。”
十盈教主信手拈来诸多魔功,有秘魔一脉的心魔秘术,有力魔一脉的蛮力破法,有虫魔一脉的诡异蛊术,有毒魔一脉的莫测奇毒……诸般种种,几乎无所不通,无所不精,他在诸多魔功上的造诣,甚至比那些万魔之主更加精深。
在场的四位魔皇,也不禁为之咂舌,即便他们身为万魔之主,是同种血脉的族长,可在血脉功法上的造诣,竟然还不如这个人族掌握得透彻。
“难怪说,即便可以饶了佛门那群秃驴,也不能饶了魔教的这群小偷,此人所用的毒功,与我所学似是而非,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族果然是擅长学习的种族,若让他们的魔道兴盛起来,哪还有我们容身之地?”
毒魔之主芜灵不由得感慨,虽然表面上瞧不出来,但自开战到现在,她连烟都忘了吸,可见内心的紧张。
在十盈教主使出层出不穷的魔功后,局势顿时逆转,他不与殒凰魔帝硬拼,而是使用诸如毒术、蛊术、血术、心魔秘术等骚扰手段,一层层布下陷阱,搅得殒凰魔帝阵脚大乱,一身本领发挥不出七成。
“你竟然会吾族功法!”
“讶异吗?但现在惊讶还早了一点,见识这一招后才感慨不迟!”
十盈教主双掌一开,运转体内元功,汹涌魔气在背后形成一条巨大的魔龙幻影。
“天魔毁道,龙驰式,崩星!”
倏忽间,十盈教主身形好似流星疾坠,带着无可匹敌的冲势,狠狠撞向对手,弥漫在霜天云顶的夹雪寒流,被他强行排出一条通道。
“竟是龙魔绝式!”
殒凰魔帝略感惊愕,强提元功,欲挡下这一重攻势。
但在双掌接触的瞬间,十盈教主的身影却像气泡般一戳即破,空空荡荡,浑不受力。
“是幻魔秘术!”
识破瞬间,一股雄力莫名从背后袭来,正中殒凰魔帝,爆发出堪比恒星碰撞的恐怖巨力,顿时打得他吐血而飞,空间扭曲破碎,连身上的无咎黑甲也被震得龟裂。
十盈教主傲声道:“是幻魔秘术和龙魔绝学的融合,你们的《天魔毁道宝典》,昔年我也曾翻阅过,那时我修为尚浅,只学了其中的三成本领,到如今修为渐深,反向推演,终于学了个七七八八。”
殒凰魔帝低头看着被劲力贯穿,致使鲜血透体渗出的胸口低语道:“只有这样么……”
“唔?”
“真是令吾失望,玉洲唯二的虚空强者,归墟教的主宰,人族魔道的引路人,也不过只是这种程度的实力,当真见面不如闻名。”
他身形一抖,胸口的伤势便已愈合,甚至身上的无咎黑甲也自动修复伤痕,接着他伸手一招,一柄单月刃的长戟落入掌心。
“此兵名为歧天戟,注意了!”
一声提醒,歧天戟便已迎面而至,十盈教主连忙举掌迎击,见对方士气十足,他亦不敢用肉掌接触,只以气劲隔空拦截。
但在触碰瞬间,忽感掌劲一乱,抵抗能力锐减,如同一只队列整齐有序的大军被搅乱成散兵游勇,被对方一击打得溃散。
去势未停,歧天戟荡开十盈教主双掌,令其空门打开,直击胸膛,但他体表浮现鳞甲虚影,在一片星火飞溅中,挡住了歧天戟的这一击。
“道器!后天混乱大道!”
只一招,十盈教主便认出了对方的兵器本质,就在方才接触的时候,无论他的掌劲还是体内的魔元,都被打散了秩序,失去控制,在后天混乱大道的影响下,就连施展绝招都有可能遭到反噬。
刚刚他以暗藏的潜劲打乱了殒凰的气息,从而占得上风,结果现在就被人用相同的手法扳了回去,当真是现世报,来得快。
“你身上的宝甲不也是道器,现在就看是你的盾坚硬,还是我手中的矛更锋利。”
不多言,殒凰魔帝舞动重重戟影,将十盈教主团团包围住,招招都有毁天灭地之能,戟刃划过虚空,会在空间留下淡淡的划痕,一时间竟是打得十盈教主只能招架,难有还手之力。
下方观战的人群中,羽化宗断翼天君皱眉道:“战况不妙啊,三无道尊虽然占得上风,但他行的却是守势,无法给对手压力,而十盈教主这边就真的是压制主了,魔族的虚空强者,比预料中更强。”
豢神天君淡淡道:“那名燚煌魔帝只是泛泛,但殒凰魔帝的确悍勇,无愧魔族战神之名。”
非鸿天君拿出一个酒壶,痛饮了一口,笑道:“担心个啥,他们还没动真格呢!这种程度的战斗,分明是在玩小孩子的游戏,就算打上三年五载,也分不出个胜负。”
以虚空强者拥有无穷精元、气元、神元的底气,寻常的伤势根本不放在眼里,无论肉身还是神魂都拥有近乎不死的恢复能力,哪怕受了重伤,只要没有被一击毙命,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像十盈教主以龙魔绝学伤到殒凰魔帝的那一招,实际上还不如他以暗劲蚕食对方功体造成的伤害更大,因为暗劲不容易除去,会扎根在躯体经脉中。
“又不是双方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单纯的胜败没有意义,要分出生死更是难上加难,看他们一个个老谋深算的表情,肯定各自都藏着底牌,并且指望着用底牌来打倒对手。”
非鸿天君不客气的说着,并用眼光瞥向一旁的太上教不老天君,似是在询问你们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
不老天君只是赔笑,不敢明言,尤其是正在场中战斗的根本不是三无道尊本人,而是他以道门无上绝学“一气化三清”修炼出来的化身,若是将个秘密说出来,不仅会动摇己方士气,更可怕逼得敌人狗急跳墙。
“罢了,真要露出败迹,大不了我们一拥而上,论人数咱们比他们多两个,有便宜不占是蠢蛋,这个时候可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非鸿天君倒是没有继续为难。
极道强者对上虚空强者并非没有一战之力,倘若再借助道器,甚至还有几分胜算,只是若想击杀对方,却是千难万难,虚空强者一心想逃,他们根本拦不住,哪怕再跟两教巨擘联手也没用。
事实上,就算是虚空境同级强者的战斗,一方想杀死另一方,除非事先布局,设置好无法逃跑的陷阱,或者双方都有不死不休的心念,否则只能分胜负,无法分生死,只要一方决心逃跑,另外一方根本拦不住。
这也是为何,众人明明看到十盈教主落入下风,却没有太过担忧的原因。
“阿弥陀佛,老衲有不好的预感,魔族将掀底牌了。”观慈航突然说道。
众人知晓这位合的是先天因果大道,冥冥中能感应到几分天机预兆,绝非空**来风,当下提神戒备。
燚煌魔帝尚有心思关注场外,嗤笑道:“看来,你们都对我方宣战的动机怀有深刻的戒备,但很可惜,就算戒备了也没有用,因为我方依仗的并非是阴谋算计,而是堂堂正正完胜贵方的武力!”
话音刚落,虚空绽裂,苍穹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邪眼,仿佛由诸天万界所有生灵的**凝聚而成,带着深不可测的邪气,俯瞰着大地,尤其凝视着希夷道君和十盈教主,冻绝了周遭的虚空,封锁天地。
与此同时,一股同样浩荡的精神威压,如永夜的黑影笼罩住蠢蠢欲动的六位极道强者,仿佛直接从众人的心灵中显现,即便众人皆已臻至极道,心灵仍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瞬的震荡。
无论是邪眼,还是在心灵中显现的黑影,其修为都已臻至虚空境,而且气息与燚煌、殒凰毫不相似。
认知到这一点,观慈航、非鸿天君、断翼天君脸色骤变——
“魔帝,有四个!”
(造化斋主:出现低级错误了,其实不该直接点出三清化身希夷道君的身份,应该继续用三无道尊做人称才对,却是写得时候犯迷糊了,如今只能将错就错)
第1158章 尚未尽兴
又添两位虚空降临,原本平衡的人魔战力,立时倾倒。
“吾名太睛,万古瞳魔之主。”
苍穹中绽开的邪眼向下贯射出巨大的邪光柱,笼罩住正在战斗的四名虚空强者。
希夷道君与十盈教主顿感身子一沉,功体遭受压制,只余七成,甚至连从无穷位面汲取元气的能力亦遭到封印,而两位魔帝却是反受助益,如鱼得水,功体提升少许。
“不妙,原来这才是魔族真正的底牌!”
观战的六位极道强者心头一凛,魔族竟在不知不觉中,召集到了本族的所有虚空大能,既然两尊魔帝出现战场,他们麾下的魔族军团自然不可能置身事外,如此一来,虽然在整体实力上魔族依旧不如人族,可在顶级战力的层面已是相差无几,尤其是当下,两教巨擘已有陨落危险。
倘若三无道尊与十盈教主战死,人族将彻底失去虚空境层面的战力,没有了能正面抗衡魔帝的存在,未来的颓势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断翼天君当机立断:“还顾忌些什么,对方既已撕破脸皮,此战便无意义,先救下道尊和教主,退守山门从长计议,地膜只能是暂时放弃了,一个都舍不得,最后必然一个都保不住!”
在场中人无不是行事果决之辈,自然毫无犹豫,纵然其中有人知晓两位巨擘的底牌,此时也不能暴露,便欲动手,一哄而上,以乱战强行将人救出。
“鄙魔篆颅,嘿嘿嘿……”
就在这时,阴险的笑声在众人心中响起,突然出现在识海中的阴影倏忽扩大,转眼已是笼罩识海,并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轰然爆炸,魂力疯狂地冲击着众人的意识,令他们感受到宛若灵魂撕裂般的痛苦。
“还想救人?先顾好自己吧!今日今时今地,你们一个都逃不了!”
伴随着扭曲的虚空,又有五道强横的气息降临霜天云顶,正是两大魔帝麾下的干将。
虫魔之主兆穷、刃魔之主断棘、花魔之主无叶、秘魔之主虚蛆、暗魔之主≥±style_txt;咒怨!
五位万魔之主,都是臻至极道的皇级天魔,同时降临,磅礴雄浑的气息一时间竟是令呼啸的寒流风雪为之静谧。
四位虚空,九名极道,这一刻,聚集在这里的,便是诸天万界中所有魔族最顶级的战力。
面对这一近乎绝望的困境,非鸿天君还有闲心开玩笑,失笑道:“这下我们可以吃枣子和药丸了,患难见真情,有谁愿意自我牺牲,成全他人吗?”
观慈航双手合十,浑身金光绽放,后背出现道器七宝菩提树,道:“身为佛门弟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让老衲先来吧。”
非鸿天君正色道:“老秃,我对你改观了,劝人牺牲的假慈悲容易做,牺牲自我的真慈悲却少有人敢为人先。”
旁边的豢神天君召出坐骑八翼冥龙,道:“别忙着寻死,最危险的永远是未翻开的底牌,敌人既已翻开自己的王牌,那便不足为惧了。”
非鸿天君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来你们已经准备好回击的手段了,怪不得那般自信的邀我们来助拳,让我猜猜,你、方壶峰主还有不老天君想来是知情者,我、鸟人、老秃都还被闷在鼓里。”
不老天君致歉道:“对不住,非是有我们意隐瞒,而是事出突然,我们也是临时才得知魔族的底牌,不得不仓促安排应对之法,而且一切来自一位小友的谋划,为了他的安全着想,不得不低调进行。”
断翼天君哼了一声:“说得好听,其实是担心我们不信任一个后背的谋划吧。”
不老天君付之讪笑,没有反驳,若非六道宗几位天君担保,其实他也不大信任对方,尤其此人曾经跟太上教有过一段恩怨。
方壶峰主音希声道:“聊完了吗?聊完了就做好准备吧,离我们的底牌翻开还要一段时间,若是在此之前被敌人斩杀,那就只能怪自己的无能。”
极道强者的混战一触即发,而另外一边,被削弱功体的希夷道君和十盈教主再也无法抗衡对手,连连负伤,尤其在篆颅魔帝加入战局,以精神之能干扰脑识后,彻底被逼入绝地。
“饮恨吧,今日注定你们要在此败亡!天魔毁道,焚神荡魂!”
燚煌魔帝掌催青色魔焰,扭动的火苗,缠绕着无数亡魂灰飞烟灭前的怨念,这种青色火焰对物质无效,专门灼烧神魂。
“邪凰造狱景!”
殒凰魔帝所使非是出自《天魔毁道宝典》的武学,而是自创的功法,只见他高举歧天戟,背后腾起充满死气和绝望的漆黑凤凰,呼啸着融入戟身当中,好似一杯墨水倒在虚空画卷上,令整片天地都散发出衰亡的悲号。
面对两位魔帝的杀招,希夷道君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遗憾,又像是如释重负,道:“教主,老道我要先行一步了。”
话音刚落,他的体内突然显现阴阳太极印,绕过十盈教主,迅速向外扩张,这道太极印中,既有来自霜天云顶结界的寒气,又有来自燚煌魔帝的炎劲,却是在之前的交战中,他将两股能量都吸纳入体,暗中储藏起来,这股呈现平衡的力量,再受到他自身道元的冲击后,立时崩溃!
太极扭曲,阴阳混杂,混沌开辟。
在几位魔帝察觉不妙之前,希夷道君将自己也投入崩溃的太极印中,兵解献祭!
虽然作为一具化身,功体不如真正的虚空强者,较之燚煌魔帝还要逊色两分,不得不在占据地利优势的情况下采取守势,掩藏自身的虚弱,但希夷道君的境界的的确确是虚空境无疑。
一名虚空强者的自爆,威能无可想象,简直有毁灭天地,衍化混沌,重定地风水火的趋势。
两位施展绝招的魔帝首当其冲,顿感这种阴阳破灭的力量无可匹敌,超出想象,不仅自身绝招被摧枯拉朽的湮灭,身躯亦受雷霆重击,被远远震飞出去,体内脏腑被搅成一团,骨骼更是被彻底摧毁,纵然以虚空强者的恢复能力,一时间亦难以行动。
“可笑,论及自爆功体,魔门才是真正无可非议的最强,这世上还有比闻名诸天万界的‘天魔解体**’更强的禁术吗?”
十盈教主仰面大笑,他是一具分身,而非化身,通常情况下,分身的实力远不及化身,化身是另一个自我,拥有**的意识,而分身只是由本体控制的傀儡,与本体同名。
但十盈教主的情况不同,他的这具分身是以后天道器极恶棺柩炼制而成,比寻常的化身还要强上两份。
先前殒凰魔帝无法以歧天戟斩破他的肉身,以为他是穿了一件道器级别的宝甲,其实只猜对了一半,这位“十盈教主”本身就是道器,棺材板就是极强的防御法宝,自然难以破坏。
十盈教主的气息骤然膨胀,以一种无法想象的速度急剧增强,很快便已逼近亚圣之境,这样的力量,足以毁灭一方没有九洲结界保护的大千世界。
“糟糕,不能让他继续攻击殒凰和燚煌。”
连续遭受两次虚空境的自爆,哪怕是魔帝,亦有陨落的危险。
篆颅魔帝不得不从暗中现身,守护在两位重伤的魔帝面前,他显形的相貌,与昔日的尊天神皇颇有几分相似,但在这等十万火急的情形下,根本无人在意。
与此同时,太睛魔帝亦出手拦阻,使得虚空中遍布邪眼,纷纷射出魔光,化作一间密集的牢笼,将十盈教主困在其中。
“来得正好,我要对付的人,恰恰是你!”
十盈教主大笑一声,无视魔光照身,冲天而起,朝着悬挂苍穹的大眼睛直冲而去,纵然每一道魔光都拥有毁灭星辰的力量,但依然无法挡住这具利用后天道器炼制的身躯,密集的落网牢笼被强行冲破。
再闻一声惊爆,威能更胜之前的希夷道君,无穷恶念爆发,恐怖的能量撕裂虚空,化作一片无垠的黑暗,将巨大邪眼吞没。
魔族没有料到来应战的两教巨擘是化身和分身,更无法料到对方竟是这般果决,说自爆便自爆,化身相当于多出来的一条生命,而极恶棺柩更是一件世所罕见的道器,居然就这么给牺牲了!
猝不及防下,不仅几位魔帝受到重创,九位万魔之主亦遭受余劲冲击,一时难以行动,六名极道强者抓住机会,迅速逃出包围圈,分散逃开。
诸位万魔之主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便要动身追踪,却被篆颅魔帝喝阻。
“不要追了,先破坏地膜,扩大缺口!”
在计划中,消灭人族修士的顶级战力是第一目标,破坏地膜是第二目标,如今两教巨擘以李代桃僵之法,躲过了杀劫,第一目标已然无法完成,那么就该继续执行计划去完成第二目标,这也是为何要将决战的地点选在霜天云顶的原因。
不管有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众魔都听从命令,各施绝学,齐齐攻击地膜的裂缝,欲扩大缺口。
就在这时,一只遮天大手从地膜裂缝中落下,以泰山压卵之势,将众魔的攻击尽数扑灭。
虫魔之主兆穷震惊道:“怎么可能,就算是虚空强者,也不可能同时挡下九名极道强者的攻击,除非……”
“除非是孤王!”
伴随着一个霸道的声音,妖帝妖戾天从域外虚空中降落。
垚赑惊讶道:“妖帝!怎么可能?你不可能这么快回来!”
按照预计的时间,妖帝哪怕速度再快,也要再过十个时辰才能回来,除非放弃找回自己的躯体,但这根本不可能。
妖戾天反问道:“放弃?不,我只是找了几个帮手。”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紧跟着从虚空中降落。
“贫道三无,诸位有礼了。”
“方才的战斗,本教主还没有尽兴啊!”( )
第1159章 两仪微尘阵
看到三无道尊和十盈教主出现在妖戾天的身后,几名魔帝如何还不知道发生什么。
他们给妖帝设置的“寻宝图”,没有虚空境的实力难以搜寻线索,本意是用这样的限制,防止妖帝驱使麾下妖将一起帮忙寻找,可谁能料到,人族的两位虚空强者居然出手帮助妖帝,如此一来,原本预计需要花费的时间,一下子缩短到了三分之一,妖帝完全可以在找到被封印的躯体后,再赶回玉洲。
至于提高限制到亚圣境,他们倒是想这么做,但心有余而力不足,猫可以给老鼠系铃铛,老鼠如何能给猫系铃铛。
燚煌魔帝压住体内伤势,沉声问道:“久闻妖帝行事恩怨分明,现在莫非是要恩将仇报?”
妖戾天眯眼道:“孤王最厌恶的,便是市恩卖义,昨日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拒绝了。”
他所指的是“诚意”一事,假若魔族用他遗失的躯体作为交易条件,要求他对此战袖手旁观,一旦他答应,则言出必行,哪怕明知袖手旁观会使得局势恶化,依然会遵守信诺,可惜魔族另有顾虑,担心他会出手强夺,于是换了一种交易的方式,如今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篆颅魔帝发出令人恼火的漏风笑声,道:“昔年威震诸天万界,杀得人族强者望风而逃的妖帝,如今却要卑躬屈膝同人族联手,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三无道尊笑道:“缪也,非是妖帝求我等,而是我等求妖帝襄助一臂之力。”
说完,他还郑重其事的向妖帝鞠了一躬。
出身道门,又至虚空,三无道尊早已抵达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境界,又岂会将个人荣辱放在心上,虽然他很少折腰,但并不是他将自己的腰背看得多么重要,仅仅是因为这世上需要他折腰的事情少之又少。
妖帝嘴角微扬,露出一副受用的表情,但他没有因此得意忘形,沉声喝道:“这就是你们的遗言了吗?若是觉得不公,干脆下地狱后,去向阎王爷抱怨吧!”
他¢≯style_txt;如何瞧不出对方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当下不给篆颅魔帝反驳的机会,运足元功一掌迎面击出,正是自创功法《荒极五蕴》中的“荒行漫死途”!
霎时风云变幻,阴阳黯灭,磅礴妖元化作幕天席地的巨掌,径直朝着三魔压去,五行灵力在掌心不断破灭,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所过之处,生机断绝,宛若死神降临。
篆颅魔帝实在不愿接这一掌,他本身就不是擅长正面武斗的类型,奈何燚煌和殒凰皆身负重伤,被希夷道君的自爆伤到,体内阴阳失衡,不断有魔元反噬功体,迄今尚未恢复过来,只能是由他出头。
“天魔毁道,万识俱静诸法灭!”
意识到不能有所保留,篆颅魔帝身形一转,当即现出本体,竟是一颗硕大无比的虚幻大脑!
大脑的褶皱处无数星芒闪烁,化作强大的意识寒流迸射而出,携带先天寂灭大道的气息,从精神层面反馈到能量层面,冻结所有元气的运行,并令其失去附着的意念。
所谓的绝招,抛开物质层面,在能量层面上便是由施招者以自身强大的意志,将各种元气依照自己的指示进行重新归类组合,元气本身并没有主动性,一旦附着的意志消失,元气便不再维持阵列规律,很快自行消散,绝招也就不破而破了。
这一招乃是《天魔毁道宝典》上记载的破法秘术,纵然是妖戾天打出的绝招也未能例外,弥漫的死气为之一滞,旋即仿佛脱节的车厢一样留后散去,凝聚的妖元失去了统御的意志,也跟着迅速崩溃消散。
然而,“荒行漫死途”乃是武道术法合一之招,纵然术法元力被破,纯粹的武道掌劲却没有受到影响,撼天崩地之力继续迎面压下。
燚煌魔帝和殒凰魔帝强行压住伤势,挺身向前,迎面出招抵挡,受磅礴劲力一撞,顿时伤上加伤,呕红而退。
篆颅魔帝早有准备,以瑰丽的精神光芒笼罩全身,受余劲一冲,破碎成无数个拇指大的脑状意识体,而这些意识体又迅速后撤融合,重新汇聚成一个硕大的大脑。
三无道尊和十盈教主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关注战斗,他们曾经跟妖帝切磋过,自然清楚妖帝的能为,在不动用道器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合力对上妖帝也只是胜负对半,如今妖帝又收回一部分躯体,功体再添一成,对上两名重伤的三尊魔帝稳操胜券。
幸好,妖帝还有最后一部分躯体没有收回,九成功体和八成功体相比,只是量上的差别,而十成功体和九成功体相比,就是质上的不同,意味着完整和不完整的龙门一跃,差别不仅仅体现在那增加一成的功体上,到那时候,四大魔帝联手都未必是他的敌手,头疼的也不仅仅是魔族了。
怀着情形的心思,三无道尊和十盈教主朝着刚从极恶棺柩自爆余韵中,挣脱出来的太睛魔帝冲去,杀意昭然。
燚煌魔帝和殒凰魔帝是两个一起承受希夷道君的自爆,彼此分担了不少,而太睛魔帝却是独自承受了极恶棺柩的自爆冲击,伤势要重得多。
纵然是站在玉洲修行界顶点的归墟教,数万年来寻找到的道器也只有区区三件,毫不眨眼的牺牲掉三分之一,十盈教主的气魄彰显无疑,而他既然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就绝不会只满足于击伤对手,起码要对方付出同样的代价才行。
两位状态完好的虚空强者,合力夹攻重伤奄奄的太睛魔帝,顿时令其陷入摇摇欲坠的险境,纵然他使出数不胜数、花样繁多的逃生之术,但三无道尊和十盈教主早已做好万全的准备,各种封印、禁锢、追踪、显形的上品宝器层出不穷,不要钱的往外洒出来,将太睛魔帝的退路尽数封死,不给他一丝遁逃的机会。
道器名额有限,一件道器对应一条大道,寻遍诸天万界也就是这个数,绝不会超过,哪怕换了亚圣境界的炼器宗师亲自出手,也只能因时成器,没法无中生有,时机不对,他也炼不出道器。
但上品宝器却是人为可以炼制的,依照太上教跟归墟教的身家积蓄,不难想象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一眨眼的工夫,两教巨擘就已经扔出了五十多件上品宝器,诸般禁制层层叠叠,密布虚空,好似一张张罗网将周遭的天地封锁起来,不求伤害到太睛魔帝,只求能稍稍阻止他的遁逃。
“不妙,必须尽快救出尊上!”
没料到才几个呼吸的工夫,胜负之势便已逆转,九位万魔之主回过神来,便欲冲入战局,拖住敌人的行动,为四位魔帝争取恢复的时间,可就在这时,六方大地突然竖起十二杆直通苍穹的旗杆,须臾间衍化成一座大阵,将众魔困在其中。
“该死,是之前那六个逃出去的人族!快,趁阵法还没成形,尽快冲出去!”
只见在六个方向,不老天君、方壶峰主、豢神天君、断翼天君、非鸿天君、观慈航各自手持两杆宝旗,催动元功,衍化阵法。
一颗颗星辰在阵中显现,旋即化作微尘大小,形成一座星系,而后一座座星系复又缩小,构成一方宇宙,宇宙再度缩小……
九位万魔之主全力冲阵,伴随着一招招毁天灭地的绝学,一颗颗星辰毁灭,星系破碎,宇宙失序,眼见尚未成形的阵法就要被打破。
这时,在不远处的冰山上,观战许久的罗丰,轻轻投出手中的先天道器太极图,遥遥落在阵法中央,宛若如来佛给出的那道贴在五指山上的佛偈,霎时诸乱平等,万法不侵,被摧毁的星辰自行恢复,快速运转,生生不息。
“用太极图替换太清一气玄符,这样的两仪微尘阵,已是不逊色诛仙剑阵,难怪能作为太上教的镇山之宝,此战胜负已定,就看最后能收获多少战果了。”( )
第1160章 养寇自重
妖戾天独自压制三位魔帝,三无道尊与十盈教主合力围杀太睛魔帝,六位极道强者催动两仪微尘阵困杀九位万魔之主。
霜天云顶上的战局瞬息万变,转眼之间,人妖联军已是稳占上风。
“真没想到,你居然真能请动妖帝帮忙。”站在罗丰身后,知悉整个事态变化的端木正,眺望着远方紧张的战局,不由得出声感慨,“连太上教的护教大阵都请出来了,这下九位万魔之主至少要留下一半。”
“妖帝会愿意出手帮忙,倒并非全是是因为我的口才,而是我向他说明有四尊魔帝的可能性后,他自己做出的决定。”罗丰道。
以端木正的智慧,自然一点就通:“的确,除去妖帝这一尊大神,妖族在整体实力上不如我方和魔族,所以他们奉行的是平衡之道,倘若魔族有四位虚空强者,那么三方的平衡性就会被彻底破坏,魔族将占据明显的战力优势,而这一情况,绝非妖族所乐见,妖戾天既然知悉,就一定会想办法出手削弱魔族的战力。”
顿了一下,他又遗憾道:“可惜,我们终究不敢将所有的筹码都压上赌桌,否则的话,集合两教七宗的极道强者,就算不能将所有的魔族都留下,这九位万魔之王是一个也别想逃走。”
罗丰忽然扯开话题:“其实,有一件事我非常好奇,妖族的成就往往跟自身血脉紧密相连,那么,妖帝究竟是什么种族?”
端木正愣了一下,跟上这跳脱的思路,思忖道:“不是龙族,也非是凤凰一脉,他身上没有与这两族有关的特征,唔,应该不是大族血脉,而是某类太古神兽。”
龙与凤凰是妖族当中出了名的强大种族,所以常人碰见强大的妖,往往会优先怀疑是否跟这两个种族有关。
龙族是一个大族,其中有螭龙、虬龙、应龙、九龙子等,而凤凰亦有青鸾、鸿鹄、鹓鶵、鸑鷟等。
无数相关联的血脉凑在一起,才能成为一个大族,因此有“龙族”的说法,而没有“穷奇族”、“饕餮族”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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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血脉和其他异种血脉混合后,可以产生新的旁支血脉,从这个角度看,龙族血脉其实不如其他洪荒异种血脉来得强大,比如穷奇若跟其他寻常妖族交合,后代依然还是穷奇,不会生出任何异变种,来自穷奇的血脉会把比它更弱的妖族血脉吞噬干净。
罗丰道:“龙属鳞虫,凤凰属羽虫,排除这两种后,昆虫也可以排除,剩下的便只有蠃虫和毛虫,而若是蠃虫……妖帝是人族,这种堪比天方夜谭的假设,便是说出来也没人会相信,最大的可能还是毛虫。”
昆虫是指带甲壳的生灵,譬如蚌精、玄武、甲虫等,这类生灵成精,最大的特征就是身上带有一件宝甲或者一面盾牌,而妖戾天并没有类似之物。
蠃虫中最出名的就是人族,其他种族就没出过厉害人物,仿佛气运都被人族吸走了。
端木正不解的问:“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罗丰又转移话题:“此战说是人、妖联手,可实际上,妖族只出动了妖帝,四大太古凶妖都没有现身,你觉得他们会在哪里呢?”
端木正悚然一惊:“你是说,妖族想要黄雀在后?”
“如果此战重创了魔族,让他们的战力损失惨重,那么妖帝掉转矛头来对付我们,是几乎可以预见的事情,我敢保证,到了那个时候,太古四凶会依样画葫芦,凭空现身用妖族阵法反将我们困杀在里面。”
“所以,你想重新维持三方的平衡,让妖族没有出手的动机?”
“不,一旦再度恢复平衡,妖族又会抽身事外,选择坐山观虎斗,妖帝这一次既然选择了加入战场,那就没有让他再抽身而退的道理,必须继续将他拖在泥沼中,这样才算得上公平。此战,魔族肯定要付出代价,但这个代价不能太多,得让他们恰好能保持住优势的战力,逼得妖帝不得不继续与我们联手。”
端木正脸色变得格外凝重:“养寇自重,放任邪恶滋长,我不喜欢这种做法……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保留意见。”
两人谈话间,战局再起变化。
三无道尊与十盈教主以数十件上品宝器阻断了退路,将太睛魔帝逼入绝境,随即各自运转极招,将元功提升到极限,三根气柱贯天通地,招式酝酿中便已衍生出天地异象。
虚空强者的磅礴气息扭转了时空,使得附近的空间出现了一幅幅怪异的画面,仿佛海市蜃楼一般,倒映出其他大千世界的情景。
就在三方爆发最激烈的冲突,决出生死的一瞬间,十盈教主轻启嘴唇,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使用灵识——这种情况下使用灵识反而容易被妖帝察觉到精神波动——单纯在说着哑语,但他很清楚,对方一定能明白他说了什么。
果然,太睛魔帝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迟疑。
三无道尊和十盈教主的极招轰掣而下,誓要取敌性命!
太睛魔帝也爆发了自己的临死一搏,然而,他施展出来的极招却没有袭向三无道尊与十盈教主,而是朝着妖帝与两仪微尘阵冲去!
无数邪光破空荡出,带着诸般诡异的瞳术特效,或扭曲空间,或湮灭元气,或冻绝时流,根本难以做出万全的防备,纵然是妖帝,面对这来自太睛魔帝的豁命一击,也不得不凝神以对。
接掌刹那,古怪瞳力涌来,竟是令妖帝雄厚的根基无从发挥,被生生震飞出去,连正面挡下的双掌都被切割出无数血痕。
另一边,两仪微尘阵遭受邪光突袭,虽然将九成的力量都尽数吞没在阵法的运行中,可最后剩下的一成力量却是长驱直入,恰巧击中了阵法的阵眼,笼罩住太极图,将它在短时间内强行封印。
九位万魔之主不约而同的在这一刻发力,打出各自绝学,他们改变了思路,不求破坏阵法,只求寻得一线生机,各自将力量集中在一点上,竟是生生在两仪微尘阵中开出了一条通道,众魔抓住机会,趁机遁逃出阵。
“天赐良机,走!”
篆颅魔帝当机立断,施展诡异秘术,自身分裂出无数个细小的脑状意识体,包裹住负伤未愈的两位魔帝以及九位万魔之主,身形一缩,将魔躯化为识流,穿梭入空间缝隙中,迅速遁逃离开。
众魔最后一眼,就看见太睛魔帝生生受了两位虚空强者的极招,万千邪眼被当场击爆,灰飞烟灭,飞溅出来的血液将天空都染成了鲜红色……
“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走!”
一声炸响,四道妖气冲霄撕裂虚空而至,堵住众魔逃生之路。( )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断后的魔
伴随厉喝声,天聚灾云,妖帝麾下太古四凶从天而降,携带几近吞没天地的劫难煞气。
威风凛凛的穷奇一马当先,面露残忍凶光:“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梼杌瞧着众魔,眼神甚是平静,一张古板的脸突然变得扭曲,癫狂地大笑起来:“不知道魔族惨叫的时候会发出什么样的声音呢,真是令我期待啊,哈哈哈——”
浑沌则是眯着眼睛,一副没有干劲的表情:“好麻烦,赶紧打完赶紧回去睡觉。”
饕餮吸了吸挂在嘴角的哈喇子:“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啊,肚子又饿了……”
这四凶中,反倒以穷凶极恶,最像恶徒的穷奇看起来最正常,属于正常思维可以理解的范畴。
凭太古四凶的实力,想要挡住三名魔帝和九名万魔之主是不可能的事,但他们的目标并非真的将众魔都截住,而是阻上片刻,给妖帝和道尊等人争取回追的时间,只要再一次追上,魔族强者们不付出半数的伤亡,休想离开。
四凶各自祭出一枚熠熠生辉的珠子,气息相互串联,衍化出充满混乱气息的地风水火四大元素,天地仿佛回归刚刚开辟的状态,清浊虽分,但混沌并未彻底消散,三千大道的秩序尚未定下,世界法则仍显模糊,宛若缠在一起的乱麻。
太素失道阵!
阵法的力量向着四周散溢,影响天地法则,混乱了原有的秩序,前后左右颠倒,一加一不等于二,重力未必向下,声音的速度可以比光速更快,圆周率是自然数,生灵的越活越年轻,生于老态,死于婴幼,各个法则规律的常数都在不断的震荡变动。
在这样的环境下,任何术法招式都失去了意义,强行运招便是元气反噬的下场,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效果会是什么。
篆颅魔帝的意识流遁术同样受到了影响,不管他的境界修为有多高,术法造诣有多深,但若是连施展术法的基础都崩坏了,在此基础上建立的一切也会跟着崩毁?九名万魔之主同时被迫现出身形。
不过,三位魔帝并未现身,因为虚空强者是独立于三千大道外的存在,可以自行规定新的大道法则,虽然在太素失道阵的影响下,招式无法向外施展,但不妨碍对自身起效。
眼见太素失道阵宛若一座大山压下来,一旦将众魔圈住,那便真的插翅难飞。
为救部下,三位魔帝无奈现身,各自向天出招,但仓促之举,纵然是虚空强者,亦难发挥多少威能,雄浑劲力击中大阵,震得四方宝珠光芒摇曳,令阵法下落的速度微微一滞,便再难建功。
若是近身战,太素失道阵自然无法对虚空强者生效,但三位魔帝只是远远的发招,离了自身,便需遵守大千世界的规矩,阵法中大道失序的环境很快将招式威能瓦解湮灭,不用抵挡,便已自行溃散。
“让我来!”
甲魔之主垚赑大喝一声,现出横亘数十里的庞大魔躯,一个类似有翼巨龟的身影用背部坚硬的甲壳托住下落的太素失道阵,这身影仿佛大鹏与霸下的集合体,明明是龟形,身体两侧却有一对遮天蔽日的羽翼。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山崩地裂,托住太素失道阵的垚赑重重砸在地上,使得大地上出现了一条绵延百里的恐怖裂缝,而他背上那个连虚空强者也难以击穿的巨壳,在承受太素失道阵的砸落后,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痕,大量鲜血从中哗啦啦的流出。
垚赑身子往下沉去,眼看要被压成肉酱,他猛地发出一声狂野蛮荒的怒吼,声音里带着几分豁出生命的觉悟,充满着近乎癫狂的野性,刹那间一股狂暴的风势平地卷起,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托住大阵向上冲去。
无穷罡风不断地聚集搅合,迅速凝聚成一道庞大得超乎想象的巨型龙卷风,犹如一条狂怒的巨龙,盘卷着太素失道阵,向上飞去。
垚赑最终没能顶开大阵,但他成功托住了阵法,就像是托住了崩的巨人,令众魔逃出了阵法笼罩的范围,而他自己则被太素失道阵镇压住,无法脱身。
“快走!”
垚赑呼出一口带血的粗气,以他的体型,随口吐出的呼吸便使得平地刮起了飓风,风中带着浓郁的血腥气,背上甲壳的裂痕在迅速扩张,转眼就已遍布。
利用自身的血脉天赋,他成功托住了太素失道阵三个呼吸,为同伴争取到了生机。
但他能做到的,也只有三个呼吸。
太古四凶联合的力量何其恐怖,发现准备已久的大阵居然被区区一魔抵住后,暴怒的穷奇和早就癫狂发怒的梼杌同时发力,原本被托住了的太素失道阵仿佛骤然增加了重量,猛地一个下沉!
垚赑的背甲彻底破碎,混乱激荡的白光垂在他的翅膀上,瞬间就被炸出无数个血洞,血肉和羽毛一起飞散,顷刻间仿佛下了一场血雨似的,而他亦被压向了大地。
以甲魔之主的修为,正常情况下将是被镇压,陷入大地,因为大地远不如他的身体来得坚硬,正如将一个鸡蛋放在地面上,一锤子砸下去,固然是被砸成一地的蛋黄和蛋壳,但若是将一个铁块放在地面上,一锤子砸下去,铁块不会受到太大破坏,只是会陷入土地中。
然而,这是正常情况才会发生的事情。
在太素失道阵的影响下,附近的天地法则已经被扭曲,早已脱离了正常的范畴,即便出现鸡蛋撞石头,石头会被撞得四分五裂的结果也毫不奇怪。
于是,啪叽一声,堂堂甲魔之主,拥有极道之力的强者,垚赑皇被太素失道阵压成了肉酱!
甲魔之主彻底陨落了,尽管他留有保命法门、转生秘术,即便死在妖帝手中,也有一定可能复活重生,但这些手段,在太素失道阵的影响下都失去了意义。
瞧见这一幕的殒凰魔帝,头盔下双目闪烁着赤红的光芒。
察觉他的情绪,篆颅魔帝忙道:别让你手下的牺牲白费。”
他可不在乎别人的死活,哪怕是自己的手下。
“不,他的牺牲注定是白费,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不知何时,妖戾天已经来到众魔的前方,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妖帝的强盛,经过方才的接触,众魔已经领略一二,当下心头一凛,顿生绝望之感。
“荒受厄病苦!”
他双掌汇聚磅礴妖元,衍化众生受病疾痛苦折磨之相,无穷灾难之气在他身旁汇聚。
篆颅魔帝正要有所行动,殒凰魔帝先行一步,将手中歧天戟向天一耸,雄浑魔元凝聚在戟身上,喷射而出,衍化出一柄穿云破霄的巨刃。
“罗睺破日斩!”
数万丈长的巨刃划空斩下,在天空中留下一道深刻的漆黑裂痕,带着掠过大气时摩擦出来的赤芒星火,狠狠斩向妖戾天。
霎时狂暴元气激荡,方圆十里的冰山被尽数夷平,殒凰魔帝全身溅血而退,但他成功地将妖戾天震离原位,令他不再阻挡众魔的退路。
“你们离开,这里由吾来断后!”
殒凰魔帝横戟,站在众魔身后,没有离开的意向。
他很清楚,若是没谁留下来阻挡追兵,很可能一个都逃不了,而其他魔不足以挡住妖帝,只有臻至虚空境的魔帝才有把握,可指望雄心勃勃的燚煌与自私自利的篆颅留下断后,是极不现实的妄想。
力魔之主恶露皇坚毅道:“从来只有臣为保护君主战死,没有君主反过来保护臣子的道理,我绝不……”
话未说话,篆颅魔帝便已施展术法,强行裹住众魔,再度化为意识乱流,四散离开,不给恶露留在此地的机会。
“交给你了,再坚持半刻钟,就会迎来转机。”
匆忙说完,他也急速逃离现场,生怕再度被人拦住。
殒凰魔帝不多言,眼光望向远方疾驰而来的六派极道强者,眼神虽是冰冷,却仿佛燃烧着火焰,他用歧天戟一划,在虚空留下一道长长的线形印痕。
“吾不准任何人、任何妖跨过此线!”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战神风采
看见殒凰魔帝独自留下断后的这一幕,罗丰感叹道:“英勇悍武之魔,虽是敌人,倒也可歌可泣,弄得好似我们成了反派一般。???`”
端木正哼了一声,道:“再怎么英勇,也掩盖不了他身为侵略者的本质,倒不如说,越是值得可敬的敌人,越是该杀,如此才能合乎正义。”
罗丰笑了笑,没有反驳,既然是敌人,那就没有站在对方立场上考虑的道理,何况自己身为被侵略者,从第三方角度看也是天然占据正义的一方,替魔族辩护是吃饱了撑的,换位思考是与朋友相处的方法,而不是对待敌人的态度。
正如同生战争的甲乙两国,身为被侵略的甲国人,口口声声解释乙国动战争是多么的无奈,要求国人站在敌国的立场上进行考虑,这种人要么脑子有坑,要么是处心积虑的卖国贼。
倘若有一天他们将魔族彻底击败,将魔族的上层强者一扫而空,注定永世不得翻身,那么身为胜利者,倒是可以挥表达下自己的宽宏大量,为一两个魔族翻案,告诉世人并非所有魔族都是一无是处,还是有少数魔族身上有那么一两个闪光点的。
但在战争尚未结束前,或者说,在魔族还有还手之力前,他们就永远是邪恶的代名词、是必须斩尽杀绝的对象,不能有丝毫同情,否则就是对战友、对同胞、对族人的背叛。
端木正知道罗丰刚才只是句玩笑之言,没有揪住不放,转回正题道:“倒是被你说中了,妖帝果然安排了四凶在场外埋伏,倘若我们真的重创魔族战力,只怕这太素失道阵镇压的对象就不是魔族,而是我们了。可现在战势变化并没有如你预期的那般展,倘若让这个断后的魔帝被妖帝击杀,魔族增加的战力就颇为有限,局势仍可勉强算是处于平衡。”
“没有谁能靠战前的推演就料尽一切变化,战争本来就充满着变数,纸上的谋略最终还是要落实到人的身上,须知战略因为正确而胜利,战术因为胜利而正确,接下来,就看几位前辈的演技是否合格了。?.??`c?o?m”
冰山,只见殒凰魔帝横戟挡关,身上的伤势不仅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倒更添几分悍勇,他心知自己身处极险之境,稍不注意,便有翻船溺死的的可能。
身为虚空强者,他已是近乎不死不灭,这世上能危及到他生命的存在已是少之又少,哪怕主动求死,也未必能找到杀他的法子。
但是,眼前就有这样的存在,而且不止一个。
这种仿佛在脖子上架着利刃,许久不曾体会的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刺激着他武者的本能,一股空前的战意从体内爆出来。
“太荒魔源,启戮兵燹,永战无咎,不死不休!”
殒凰魔帝再无保留,启动体内一股奇特的元力,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座银河在他体内爆,狂暴的力量横冲直撞。
霎时,殒凰魔帝功体暴增,魔元激荡如潮,以他的魔躯竟是难以抑制,无数魔气从窍穴中冲出,在他背后形成一个模糊而又神秘,散着远古气息的黑影,而他的身体亦产生异变,披在身上的无咎黑甲就像是陷在泥沼里一样,往他体内沉去,反被皮肤包住,与骨骼融为一体。
“八凰逆道,屠尽鬼神!”
八只不死邪凰腾飞而起,通体黝黑,全无吉祥瑞兽的痕迹,天生五德之气被逆转成五衰之气,涛涛罪孽,如狱海深沉,它们出尖锐刺耳的,充满诅咒气息的鸣叫,飞舞着尽数汇入歧天戟中,
这是以力魔一脉的绝学《霸王灭圣拳》为基础,更进一步所创造出来的武学。
随着歧天戟的舞动,天地仿佛难承巨力,出几近破碎的悲鸣,苍穹和大地同时出现相对的裂痕,宛若镜子的两面。
以不老天君为的六派极道强者同时变色,他们能瞧见的比常人更深刻,并非着眼于天地异象的表面,而是现在有裂痕出现的区域中,三千大道失去了踪迹,天地法则被撕裂,这意味着他们一旦靠近对方,便无法借用大道之力.??`
集合六人之力,固然能击败殒凰魔帝,但对方若将力道集中一处,选择单点突破,被针对的那个人必然会被重创,甚至有肉身破灭的危险。
没人希望成为那个倒霉的对象,六人终究是立场不同,存着猜疑,难以同心同力,在危机时刻不进反退,转攻为守。
歧天戟横扫而过,群仙辟易,八凰舞动,仿佛吹起死亡的号角,殒凰魔帝以一敌六,竟反将六人尽数震退!
妖戾天见状,出一声不满的冷哼,但没有说什么,他掌心一翻,一柄蜿蜒如龙的骨刀出现在他掌心,刀背上骨刺横生,刀身分为十八个骨节,看起来就像是龙的脊骨。
“妖刀,狂燐闪!”
年少轻狂时所创之武学,被妖戾天信手拈来,所用之招却不是妖刀八诀中的任何一式,而是双式融合。
拆开后只是玄级层次的招式,在合并后爆出难以想象的威能,这是如单剑通等修炼过《妖刀诀》的人从来不曾想过的变化。
妖刀奔雷式融合妖刀红莲式,妖戾天的身影凭空一闪,下一瞬便出现在殒凰的面前,然后虚空才“后知后觉”的拉出一道细痕。
他没有借助任何大道之力,纯粹挥肉身之能,无视八凰逆道封禁之效,龙脊刀在对手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劈中胸膛,刹那间,雷火雄劲爆!
火光四耀,狂雷奔走,在半空盛开出一朵瑰丽唯美的红白莲花,殒凰宛若被一辆真气动车迎面撞上,胸口向后凸起,受创疾退,鲜血激洒而出,却在半空被雷火雄劲蒸干汽化。
可是,向后疾退的殒凰在半空拉出一道笔直的气量,仿佛空气被压成了实体,以此来延缓自己的度,一直在退到先前所划的虚空线痕时,他下半身一个硬直,竟是强行止住了退势,堪堪踩在线痕上。
残留在胸口的刀劲闪烁着电光,喷吐着火舌,阻止肉身的恢复,透过伤口,可以看见两颗跳动的心脏,距离刀伤的位置不到半寸,被一层薄膜保住着,若非殒凰事先将无咎黑甲纳入身躯,这一刀就能毁去他的肉身。
“吾说过,此线为界,谁也不准过!”
平淡的言语,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屹立的身躯,蕴藏着不屈的武魂,手中的长戟,透着山岳的沉重,沸腾的战意,却比霜天山的寒流更冷。
妖戾天看着挡在面前的对手,竟是停驻在原地,没有趁着对方重伤动连环攻势,他的目光虽然凝聚在殒凰身上,但看到的景象却好似在更遥远的地方。
“你的眼神,让孤王想起了一个人,当年他也曾做过相同的事情……可惜你的同伴比起他的同伴,差得太远,当年的人族的确是能人辈出,群英荟萃,孤王栽在他们手上,并不觉得委屈。但是,失败的滋味尝上一次就够了,孤王可不会犯下两次同样的错误。”
妖戾天抬起龙脊刀,遥遥指着殒凰,他身上散的磅礴妖气竟在这一刻全部收敛起来,原本足可撼动天地,令日月变色的妖气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寒流中纷飞的冰屑雪花都不再受到阻挡,可以粘附在他的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他完美的控制起来除了左手。
“现在,孤王承认你是一名值得尊重的对手,这是你的荣幸,也是你的悲哀,为了对得起这份敬意,孤王将动用真正的实力,注意了!”
身形不动,手中的刀却在意识察觉之前先行斩出,尽管殒凰魔帝已经将注意力牢牢集中在妖戾天的身上,但他仍未现对手是何时挥出的刀。
倏忽间,天地间遍布杀意,方圆百里内的空间密布刀芒,无穷亿万之数,以殒凰为圆心,齐齐刺杀而去!
殒凰眼神一凛,歧天戟向前斩去,引虚空丕变,明明他攻击的只是一个方向,但他周身各个角度都出现了歧天戟挥舞斩击的影子,封堵一切死角,守得固若金汤。
刀芒斩在歧天戟上,迸耀眼的星火光芒,每一个呼吸,都是千万次的碰撞与交锋,几乎将殒凰都淹没在了星火之中。
蓦地,亿万刀芒一凝,猛然汇聚一处,现出妖戾天的身影,龙脊刀携带着山洪爆的刀势当头斩落!
妖戾天的气息已是返璞归真,加上被刀芒干扰了灵识,殒凰竟是全然没能察觉对方的变化,等到刀芒凌身时,方才惊觉不妙,可已然迟了!
龙脊刀带着千军辟易之力斩落,歧天戟无力抵挡,固若金汤的防御圈立时被破!
在此危机关头,殒凰竟是不退反进,以身躯为盾,将周身魔元化为护体罡气,强接对方这一刀。
刹那间,鲜血抛洒,龙刀斜斜斩入殒凰魔帝的身躯,从肩膀到胸口,几乎将他的身体一分为二,连带着其中一颗心脏也被斩碎。
“九邪灭神掌!”
以魔躯夹住龙脊刀,反向钳制住妖戾天,殒凰转化刚刚破碎的护体罡气,谋算已久的一掌迎面反击,正中妖戾天胸膛!
一声惊爆,双方同时被震开,殒凰在止住退势后,又固执地站在虚空线痕前。
看似双方互换了伤势,但殒凰对妖戾天的那一掌止于体表,被雄浑的根基化解掉大半,根本不痛不痒,相比之下,妖戾天的这一刀却是深入骨髓,使殒凰伤上加伤。
妖戾天用手拭去龙脊刀上的魔血,缓缓道:“魔族战神之名,你的确当之无愧,这样的对手,才有被杀戮的价值!”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功亏一篑
《妖刀诀》是一部流传很广的?法,甚至三教六宗每派都有收藏一部,除去在细节上存在些微的差异外,主体核心没有不同,内容可谓大同小异。
能流传得这么广,一来是因为创始者妖帝的名气大,二来是因为这部刀法的品阶不高也不低。
功法品阶太低,自然是无人瞧得上眼,可品阶太高,寻常人拿到手就是一场灾难,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便是顶尖的修行门派有能力保管,也会当做镇派宝典好生收藏,绝不轻易传授给弟子。
就如同在三教六宗内,弟子修行最多的功法绝不是天级,而是玄级和黄级,《妖刀诀》便是一部玄级武学,除去第八刀弑神式拥有超出品阶的威能外,其他七刀的的确确是天人初境的水准。
《妖刀诀》是妖帝年少轻狂时所创,是他尚未臻至虚空前惯用的武学,在那个武学荒漠,不存在门派之别的古老年代,他没有敝帚自珍的念头,不介意别人学去他的刀法,甚至会指点那些被他击败的对手关于妖刀诀的奥义,倘若有人愿意钻研《妖刀诀》的破绽,他更是欢迎之至,因为他觉得这可以帮助他进一步完善刀法。
或许正因为妖帝这种不把自家武学当宝,随便传授的态度,才能让《妖刀诀》从太古时代一直流传至今,而不像其他功法被埋没在历史的变迁中,断了传承。
不管如何,《妖刀诀》并非多么高明的武学,这一点是公认的。
然而此时此刻,妖戾天便亲自用刀法,给那些认为《妖刀诀》不过如此的人们好好上了一课。
百变无迹的刀法,时而如风轻柔,时而如雷迅疾,时而如火炽烈、时而如冰寒冷、时而如洪凶猛、时而如影奇诡,时而如日堂皇,妖戾天竟是用妖刀诀生生将魔族战神压制住,令其只能固守,无力反击。
这绝非是妖帝用自身根基提升了妖刀的威能,而是妖刀诀将他远超虚空境的修为充分发挥出来。
每一次交锋,都会令殒凰身上添加一道新伤,明明他看清了刀路的轨迹,甚至窥破了刀法的破绽,可就是躲不开、挡不住、避不了!
“怎么会这样,明明每一招每一式我都看得清清楚楚……”
背负战神之名,殒凰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以他的武道天赋,只需两三回合的交手,就足以将一套玄级功法彻底摸透,但就算妖帝将用过的刀招重复使出一遍,他依旧接不住,不得不以伤换势,强行撑着伤躯,宁死不退。
沸腾的魔血不断向外抛洒,一道道伤口连绵不绝的出现在魔躯上,残留的刀劲逐渐侵蚀功体,即便以虚空强者滴血重生的恢复能力,也渐渐变得跟不上负伤的速度,甚至肉身的恢复也开始变得迟缓。
不过,双方这种比斗武技的较量,反而让其他人无法插手战局,只能站在一旁观看,无论是六位极道强者,还是四大凶妖,强行插手只会自讨苦吃。
心知久战必败,殒凰不愿坐以待毙,当下孤注一掷,激荡体内十成元功,从每一个毛孔中射出一滴血珠,携带磅礴气劲,将妖帝强行逼退,随后他强提魔功,冲破自身极限,高举歧天戟,背后再现八凰飞舞之相。
“八凰逆道,极撼乾坤!”
妖戾天轻扣手中龙脊刀,自信一笑:“被迫变招,你已是败了!”
妖刀蚀月式融合妖刀吞日式——
“妖刀,逆鳞断!”
遇强则强,桀骜不逊的叛逆之刀当空斩落,八凰极招虽是更甚力魔绝学,强悍无匹,拥有破灭大千之力,但在这一刀面前,却也只能俯首称臣。
后天混乱大道之力绕过无俦刀劲,击中妖帝身躯,却是如蚍蜉撼树,伤不到一根汗毛。
圣者肉身,不死不灭,天地朽而我不朽,天地灭而我不灭,渡浩劫如乘神舟,纵然三千大道本源,亦对此无可奈何。
龙脊刀直斩歧天戟,竟是以强破强,从力量最强处破门而入!
霎时八凰悲鸣,极招溃散,歧天戟身为道器难以被外力破坏,但刀劲渗透而过,将殒凰魔帝拦腰斩断!
妖戾天心知这一招尚不足以彻底杀死虚空强者,顶多毁去眼前的这一具本体肉身,于是再度催力,就要斩断殒凰身上所有的命运线,断绝一切重生秘法。
就在这时,天空倏然出现一道巨大的黑影,笼罩住战场,众人抬头望去,竟是一块巨大的陨石!
这块陨石恰好从地膜缺口处穿隙而过,携带熊熊冲势,其表面早已跟大气摩擦得发出了白炽色的极热高莽。
要避开这块陨石非常简单,但若让这块陨石砸中大地,只怕方圆百里的大地都要被摧毁,方圆千里的环境都会产生丕变,带来的影响无可估量。
六位人族极道强者自然不愿见到这一幕,纷纷凝聚极道之力,向天打出一掌,迎面正中陨石!
轰然惊爆声中,数不尽的魔影从陨石中心飞蹿而出,数量不下于百万之众,一时间遮天蔽日,呼啸乾坤,一个个发出刺耳的魔吼,回荡在山脉之间。
如此多的天魔充斥在天地间,几乎将每一处空间都填满了,连殒凰魔帝被一刀两断的伤躯也淹没了在魔海之中。
妖戾天怒道:“恼人的蝼蚁,给吾烟灭!”
妖刀红莲式合并妖刀疾风式——
“妖刀,穷荒飚!”
由赤炎刀气凝聚而成龙卷风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出,神挡杀神,魔挡屠魔,绞杀天魔宛若碾死蚂蚁那么简单,瞬间就清荡掉半数天魔。
然而,不见了殒凰的身影。
“可恶!”
妖戾天如何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但占算追踪之术并非他所长,对方有意搅乱天数,纵然他修为远远胜出,亦无法从乱糟糟的天数中找出线索。
“来迟一步。”
三无道尊与十盈教主此时方才姗姗驾到,两人联手出招,消灭残留的天魔。
“对不住,要断去一尊魔帝身上的所有因果,斩断每一根命运线,保证彻底将他杀死,非是轻易之事,耗费了许多时间,好在终究是成功了。”三无道尊致歉道。
妖戾天冷冷瞥了两人一眼,他知道两人没有撒谎,击败一名虚空强者,跟杀死一名虚空强者,几乎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难度有着天壤之别,哪怕是他,想杀死一名虚空强者,也要做许多收尾工作,不是毁掉对方的肉身,再销毁神魂就算成功,对于虚空强者,魂飞魄散仍不算陨落。
但是,想要糊弄人,也不一定需要撒谎,真话一样能骗人。
最终,妖帝哼了一声,什么都没有说,带着四凶离开。
远处冰山上,看见这一幕的端木正长出一口气:“此战终于结束了,结果还好,尚在接受范围内,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罗丰想了想,道:“我要去见公孙龙,是时候该摊牌了。”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未来之人
静谧的夜晚,皓月当空,没有一片乌云,却下起了柔绵细雨,似有似无,落在人脸上,仿佛情人的爱抚。
小湖上的一座八角亭内,方桌上摆着两杯茶,似乎是刚刚斟好,还透着热气,不过亭内只有一人,正是公孙龙,他双手拨动着古筝的琴弦,奏出一曲《渔舟唱晚》。
在小湖外的镇上,坐落着许多人家,点点灯火,给人一种幽静而奔放的美,隐隐能听到孩童的玩耍声,闹中显静,反倒给亭子包裹上一层安逸的罩纱。
等到《渔舟唱晚》最后一音结束,亭中变成了两个人,公孙龙做出了请的动作。
“这茶很苦,苦得让人不禁想将嘴里的茶水都吐出去,但是,这浓郁的苦味中又藏着一丝甘甜,只是需要细细回味方能感受得到。”
罗丰坐到了客人的位置上,端起尚温的茶杯抿了一口,也被茶水的苦味涩得微微皱起了眉头,道:“泡茶的人,一定经历过令他万分后悔的事情,所以才将这茶泡得如此之苦,让人恨不得将茶倒掉,重新再泡一杯。幸好,最后苦尽甘来,虽然这甘味很淡,但对于泡茶人的来说,却是等同救赎了。”
公孙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似乎在暗示罗丰,这还不够。
罗丰将茶水一饮而尽,然后把茶杯放到桌上,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味那一丝丝的甘甜。
许久后,他突然睁开眼,双目似有精光闪烁,一字一顿道:“你来自未来!”
公孙龙突然笑了,笑得无比灿烂,就像是一朵花苞怒然盛放,将长久以来积蓄的力量一口气释放出来,微微张口,道:“看来,你都明白了。”
罗丰微微一惊:“你能开口说话?”
“之前不能,就在刚刚变得能。”
罗丰露出思索的表情,随即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样就能解释过去的许多疑点了——因为这件事已经从‘未知’变成了‘已知’,所以你身上的枷锁就减少了。”
公孙龙楸置可否,但罗丰知道自己猜中了,对方不是不想回答,而是不能回答。
虽然随着自己知道的事情变多,对方身上的枷锁会越来越少,可除非是回到未来的那个时间点,否则对方身上就总是存在着枷锁,有些事情便是禁令,是绝对不能做的,无论是承认还是否认,都不可以做出回答,包括点头、暗示等种种手法。
罗丰将通天古书取出,放到一旁,问道:“人真的能回到过去,改变未来吗?”
通天古书一口咬定:“不可能,至少在现有的三千大道法则下不可能做到,这是创世双圣鸿与荒定下的规矩,所有人都必须遵守,或许换成其他的造化世界,能允许强者逆转过去历史,可在这里行不同,凡是受本方位面三千大道笼罩的诸天万界,都得遵守这些规矩,相比其他造化世界,本方造化世界的三千大道限制是相当严格的,对修行者的压制也远超过其他。”
“圣人也不行?”
“不行,要么去其他造化世界,要么挑战鸿与荒的权柄,取代创世者的地位。”
“那么眼前这位该怎么解释?”
通天古书沉默了一阵,然后用前所未有的严肃态度道:“他的确回到了过去,但他未必改变了未来。”
“怎么说?”出口发问的是公孙龙。
“回到过去有两种法子,一种是回到平行世界的过去,与你原来的世界无关,自然随便你改变,另一种便是重生了,你的意识穿越回过去,成为过去的人物,且再也不能回到未来,在这种情况下,最大的疑问便诞生了,你真的来自未来了吗?
也许你只是做了一个预知梦,在梦中你经历了某一种未来的分支可能,然后你信以为真,觉得自己真的从未来回归,可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来自未来呢?”
“……我的确没有证据,”公孙龙艰难的开口承认,叹息道,“我反倒希望你说的是?相,那样的未来,不曾有过才是最好。”
罗丰问道:“但他似乎受到了某种限制,姑且称之为历史修正力,据我推测,他只能指出已经发生的事情,而不能指明未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对我的几番提示,都是采用了间接的手段,而不是直接说清楚。”
“得到某样东西,总是要相应的失去某样东西,这是一种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我们不妨假设一种可能,他偶然接触到了一片时光碎片,看到了一条未来分支,醒来后误认为自己是从未来回来,因为时光碎片的力量对普通人来说太过强大,于是他付出了代价,也就是不能告诉别人他在梦中见到的事情。”
罗丰思忖道:“我上次回到过去世界的时候,就没有受到过限制。”
“你那压根不能算回到过去,顶多算是过去一日游,而且你的举动并非是改变过去,恰恰相反,你是去履行历史义务,完成该做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变更时间线,自然不会遭到限制。”
“这样倒也不是说不通……”
罗丰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公孙龙是否真的来自未来,并不重要,不管他是从时光碎片里看到了未来,还是真的经历过这样的未来,至少他给出的情报都是真实。
“我先在此,替归墟教、太上教,以及天下苍生,感谢阁下提示我关于魔帝有四个的情报,昨日能一战重创魔族,击杀一尊魔帝,让魔族的阴谋算计付诸流水,全是阁下的功劳。”
罗丰鞠了一躬,身为智者,他非常清楚一份关键性情报的意义。
魔族会受挫吞败,不是智谋不足,也不是武力不济,单纯是因为对手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布局,不管是多么料事如神的智者,如果自己的布局提前被对手知晓,而且自己还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不管他的布局多么精妙,都没有意义。
罗丰的每一步,都是针对魔族的布局而设立,两教巨擘的替身之术,拉拢妖帝做帮手,全是击中了魔族的致命要害,所以才能让他们败得如此彻底。
而这一切的关键,都在于那一张纸的提示,对智者而言,情报就是最锋利的武器。
公孙龙坦率受了这一拜,他知道自己受之无愧。
罗丰重新坐下来,道:“我有许多疑问想要请教阁下,唔,第一个问题,也是最初的问题,是阁下引开了归墟教的弟子,引导我拜入六道宗吗?”
“是,的确是我做的。”公孙龙承认道。
“果然如此,那么,在阁下看见的未来里,我是归墟教的弟子,唔,想来十有**会拜入方壶峰门下。”
罗丰想起当初血渊老人的指示,如果他真的进入归墟教,肯定会向方壶峰峰主音希声寻求帮助。
然而,公孙龙却摇头道:“不,在我经历的未来里,你是太上教的弟子。虽然你会碰上归墟教的接引人,但在前往归墟教的途中,你们碰上了意外,这位接引人遭遇了不测,被一个窥觊归墟教功法的散修杀死,你们本来也要被杀人灭口,幸而一名太上教长老路过,顺手赶走了散修,然后在机缘巧合下,他看见了罗老爷子留给你的那封信,知晓了你跟太上教的因缘,于是当场做主,将你带回太上教。”
罗丰闻言,久久不语。
通天古书嗤嗤笑道:“老爷子留给你的那封信,压根没有派上任何用场,在拆开信前,你就已经知道真相了,从伏笔的角度看,这个伏笔未免埋得太失败了,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伏笔其实是有派上用场的,只不过不是在现在的时间线,而是在另外一个时间线。”
罗丰深吸一口气,盯着公孙龙道:“现在,我最后一个不明白的地方也没有了,怪不得你会来帮我,因为你跟我有着深厚的孽缘,而在太上教里面,会跟我扯上关系的只有一人——你就是叶知秋吧。”
公孙龙又笑了,而且是捧腹大笑,笑得非常厉害,仿佛听到了一个世上最好笑的笑话,甚至连仪容都顾不上了。
“他”发出的笑声清脆如百灵,笑颜中竟透出一丝妩媚。
“错了,我不是叶知秋,而是叶芝萩,我的好弟弟。”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废土未来
怀疑公孙龙的真身是叶知秋,这并不是多么异想天开的猜想。
首先,叶知秋拥有时间类的天赋异能,而且是在肉身境时期便拥有的能力,尽管与回到过去这种匪夷所思的情况相去甚远,可比起其他人,无疑是有了踏入门槛的资格。
其次,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公孙龙三番两次插手改变罗丰的命运,尽管从局中人的角度看,无法判断改变的方向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但若彼此非亲非故,又何必多此一举去改变陌生人的命运?
正如当初在太虚幻境中,叶知秋临终前说的话,倘若换一种相遇的方式,也许两人就不是非要分个你死我活的仇人,而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然而,罗丰猜错了两件事。
一是在另外时间线中,自己没有进入归墟教,而是进入了太上教,他原本猜测自己跟叶知秋之间的关系,会类似他跟岳鼎,尽管身处不同的门派,可因为相遇方式的不同,成为了患难之交的好友,于是在得知身世真相后,相逢一笑泯恩仇。
二是叶知秋居然成了叶芝萩!
前者倒也罢了,罗丰多少也有过一点猜测,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这样更合理地解释了自己为何会跟叶知秋化解恩怨、亲人相认,毕竟成为太上教的弟子,无疑比成为归墟教的弟子,更容易相遇。
可后者却是罗丰万万没有料到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往这个方向猜想过。
他愣愣看着撤去幻术伪装,恢复女子身,有着峨峨云髻,联娟修眉,双手抚琴,尽显仪静体闲、柔情绰态的叶芝萩,少见的发起呆来。
“哈哈哈……”通天古书差点笑岔气,“我倒是觉得这更合理,有道是一山难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身为女子的叶芝萩,无疑比身为男子的叶知秋,更容易放下身世芥蒂,与你化敌为友——两名拥有绝世才华的同性往往相互瞧不顺眼,可换成异性就容易惺惺相惜。”
叶芝萩也是掩嘴?笑:“确实有几分这样的道理,当初姐姐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便觉得无比欢喜,仿佛看见亲人一样,很轻易便生出好感,但此世的‘我’似乎就没有这样的天然好感。”
罗丰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道:“你没有化解我与此世叶知秋的矛盾,是因为你和他不能同时存在吗?”
“他若活着,我便永远无法开口,因为一个世界是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叶知秋’,只有他从这世上消失了,我才能取而代之,加上我无法直接对他下手,所以只能借弟弟你的手,毕竟他是另一个‘我’,就算死,也只能死在弟弟你的手里,如果死在别人手里,我会很生气。”
叶芝萩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丹唇外朗,皓齿内鲜,虽然不是千娇百媚,却也另有风情。
通天古书暗暗对罗丰道:“不妙啊,这女人似乎相当危险啊,总觉得她能做出为保护谁而毁灭世界的事情,你可千万悠着点。”
罗丰没有把他的提醒放在心上,分析道:“如今距离叶知秋身亡已过去许多年,若非有着深厚交情的朋友,怕是都把他遗忘了,记住他的人越少,也就意味着他的存在越弱,所以你受到的抑制力也就越弱。”
叶芝萩白了一眼,娇训道:“没大没小,叫我姐姐。”
罗丰心中稍有些抗拒,毕竟现在的叶芝萩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好在他对这种事情不甚看重,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倒也不会像个小男孩似的,别扭得不肯开口。
“……姐姐。”
叶芝萩用手指从上到下一划所有琴弦,随后五指攥成拳头,面露激动之色,道:“终于听到了!哈,在那个世界,因为初次相遇时,我是以师妹的身份与你接触,后来不管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叫我姐姐,今天终于得偿所愿!”
“……”
罗丰突然意识到,通天古书说的话很可能是对的,这女人不一定危险,但绝对是自己最不擅长应对的类型,而且,双方在情报掌握量上也差得太多,这令他很是被动。
“还是先谈正事吧,你特意在纸上留下气息,方便我来找你,应该也不是为了闲聊。”
“当然是为了与你相认,这才是正事!你知道姐姐我为了这一天,吃了多少苦头?现在,就算魔族要毁灭世界,也休想阻止我!”
叶芝萩伸出手,便要伸出手去摸罗丰的脸。
罗丰下意识的就要往后躲,却听对方威胁道:“你要是敢动,休想从我口里套出半点情报。”
罗丰无奈,只能乖乖坐在那里不动,任由对方摸上自己的脸。
那是一双五指修长,稍显瘦弱的手,有着如玉般的滑腻,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摸上来的触感十分轻柔,就好像是在触摸某种易碎的艺术品,不敢用力气,生怕不小心戳破了,发现一切只是自己的幻觉。
“终于……再一次触碰到你了,不是在梦里,而是在现实中。为了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六十七年一百三十二天七个半时辰,每一天每一夜,我都在祈祷着这样的相会,我甚至不敢入眠,生怕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是个梦,我仍然活在那毫无光明的地狱中……上天啊,如果这是一场梦,千万别在这一刻让我醒来,否则我一定会绝望得自尽……”
叶芝萩的双眸柔情似水,隐隐有水汽蒸腾,显得朦胧透亮,她紧紧盯着罗丰,不敢移开半分,仿佛要将这张脸铭刻在心里。
哪怕罗丰对他人的感情非常迟钝,也深深体会到了眼前之人对他的关心,纵然心中有着对陌生人的抗拒,也不忍在这一刻将对方推开。
似乎是感受到了罗丰的困惑,又像是终于确认眼前非是梦境,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叶芝萩满足的收回了手,正要开口,忽然脸色发白,俯身吐出一口鲜血。
“你怎么了?”罗丰问道。
通天古书代为回答:“应该是受到抑制力的惩罚了,她刚才可能说了不该的内容。”
罗丰回想了一下,确定道:“是时间!她不该说出时间,这会让历史出现偏移。”
叶芝萩擦去嘴角的血迹,压制住体内的伤势,道:“无妨,这并非多么严重的泄密,惩罚的力度非常轻微,休息一会就行,而且随着历史的前进,越来越接近我回归的时间点,束缚在我身上的枷锁已经很轻了。”
她没有撒谎,一阵调息后便恢复正常的呼吸,并接着之前的话题道:“果然,就算人生经历发生了改变,你依旧是你,明明有美人投怀送抱,居然还这般不情愿。罢了,来日方长,未来有的是时间。”
罗丰叹气道:“现在我反倒宁愿你是‘叶知秋’,为什么时间线的变动,会导致性别的改变?”
叶芝萩笑道:“这有什么可稀奇的,生命的诞生源自阳精与阴宫的结合,一半概率为男,一半概率为女,只要稍稍一点变动,致使父母交合时产生差异,与阴宫结合的阳精换成另外一颗,就可能导致男婴变女婴,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从这个角度看,我与本世界的叶知秋是同阴异阳的关系。
对了,有性别差异的不止是我,还有其他你认识的人,比如贵宗的秋璃和山子熏,在我的世界里两人皆是男子,名为丘离和山子巽,性格倒是相差不大,一个粗犷豪放,一个阴柔孤僻,在本方世界却成了女儿身。”
罗丰思考了一阵,问道:“山子熏师姐我自是熟稔,可秋璃是谁?也是本宗弟子?”
叶芝萩愣了一下,随后忙掐指推算。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失言了,秋璃牺牲时我尚未取代叶知秋的存在,不属于此世之人,所以没有受到影响,总之,等你晋级虚空境,跳出三千大道的限制后,就能明白一切。”
“其实,我多多少少猜到这位秋璃是谁了,她应该是我认识的人,而且有相当深的交情,同时她也是月湖天君的弟子,修炼了《大自在截运妙法》,并九域战争中,使用了截运禁式,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通天古书惊讶道:“你是怎么发现的?没道理啊,现在的你不可能回想起她才对。”
“我的确没有想起她是谁,只是推理出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而这并不是多么困难的事,就算所有人的记忆里都抹去了她的身影,可她曾经在这世上留下的足迹,却不会因此而消失,过去是不可改变的,在一副已经画好的画卷上,生生把某个人物扣下来,涂抹成空白,难道不会显得很突兀吗?有关她的记忆虽然消失了,可她做过的事情却依然存在,如果不去细究,大概会被模糊的印象糊弄过去,可只要细细琢磨,就能发现许多违和的地方,因为失去了她的存在,导致事情变得不合理。”
罗丰也修炼过《大自在截运妙法》,自然不难联想到那一招截运禁式,如果有人以此招抹去了自己的存在,就可以解释自己记忆中为何存在那些空白的部分。
叶芝萩道:“有些人天生便是豪杰,即便在我的世界里,丘离也同样牺牲得轰轰烈烈,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并没有因为性别不同而导致出现差异,唔,除了他的生活作风令人诟病,此世身为女子的她倒是懂得洁身自好了,不对,以她的性格,说不得是被逼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无比感慨道:“为了同伴而选择牺牲,哪怕从此不再有人记得自己,立下不世功劳,却又注定寂寂无名,无人知道她的牺牲,说实话,若非在本方世界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决计无法想象,那个口口声声,宣称自己要轰轰烈烈的死去,追求万古流芳的人竟然真的有觉悟,为同伴舍弃自己的梦想。将自己的存在从所有人的记忆中抹去,舍命保护了珍惜的人,而珍惜的人却注定要忘记自己,这样伟大而又愚蠢的事情,我自认做不到,所以我发自内心的敬佩她。”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片刻,罗丰缓缓开口道:“转回正题,在你原来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挑可以说的来说,玉洲抵抗魔族入侵失败了吗?”
叶芝萩摇头道:“可以说失败,也可以说成功,魔族最后还是被赶走了,四大魔帝陨落了三个,只余一个最擅逃跑的篆颅魔帝,但玉洲修行界也没有讨得便宜,地膜彻底破碎,从此无法抵挡外敌的入侵,各地环境丕变,植物全部枯死,到处是荒漠,太阳直射大地,昼夜温差极大,动物几乎灭绝,人族人口锐减,万户一生,只剩不到千万之数,极道强者尽没,便是天人修士也寥寥无几。
最糟糕的是,龙脉被断,地气消散,各地的灵脉都几近枯竭,玉洲再也不适合修行者修炼,进步速度尚不及原来的百分之一,这样的世界,等同末日废土。
有能力离开的修士,大抵都带上亲戚朋友离开玉洲,前往其他的大千世界,留下来的人,看不见希望,有一日活一日,如猪狗般偷生着,天地虽大,却等同监狱,为此玉洲亦改名为狱洲,成为诸天万界中,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修行荒土。”
罗丰问道:“我也死了吗?”
“嗯……你入太上教后,不久便崭露头角,被诸位长老看中,尽心栽培,并拜入了月湖天君门下——在我的世界里,月湖天君是太上教的长老,而非六道宗。”
罗丰没有觉得惊讶,而是反问道:“这就是你在邪眼上面做手脚,引导我前往过去世界,与月湖天君发生牵连的原因?”
“嗯,月湖天君乃是不世出的奇才,亦是对抗魔族的重要战力,不容有失!”
此刻说话的叶芝萩再也没了方才那副纠缠不清的“姐姐”姿态,而是与罗丰印象中的“叶知秋”高度重叠,双目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成了一名运筹帷幄、谋算全局的智者。
“与月湖天君有着重要因果牵连的,并不是哪门哪派,而是你这个人,因为你告知了她玉洲的存在,才令她在修行有成后,从那方中千世界破碎虚空,来到玉洲,所以你成为哪个门派的弟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得回到过去。
在我的世界里,你是因为一场奇遇,触碰到了篆刻着《大自在截运妙法》的造化玉碟碎片,扭曲了时空,才回到了过去。可在现在的世界,我改变了你的命运,你没有进入太上教,反倒进入了六道宗,我担心你因此失去了这场奇遇,于是事先取得了造化玉碟的碎片,记住了上面的时空道标,转移到邪眼上,等待着你去触发。”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另一条时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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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原来的世界里,楸为没人预知到魔族的计划,于是在太虚幻境中,天庭的暗子成功引爆地气,冲击地膜,提前制造出了缺口,无数天魔从域外入侵,肆虐玉洲各地,并牵扯住整个修行界的注意力,此时入侵的魔族实力不算强大,没有魔皇魔帝一类的强者,尊天神皇率先发出讨魔令,号召所有修士齐心协力消灭魔族,并让天庭弟子身先士卒,以为表率,这一举动很好地遮掩了他的身份,除了从血渊老人口中得知秘密的弟弟你以外,所有人都没有怀疑尊天神皇会是人族叛徒。
同时,在太虚幻境此役中,没有了弟弟你的化身的搅局,灵瞳族族长慕长生夺得神农药丹,虽然没有根除血脉诅咒,却找到了遏制之法,只要服下炼制的丹药,就可以突破天人限制,虽然炼制这味药丹的素材十分珍贵,但灵瞳族中能突破到天人境的族民也不多,千年内却是绰绰有余,于是得偿所愿的他断掉了投靠魔族的念头,尽心为万兽宗效力,并以自身优越的天赋,得到长辈的重点栽培,另一方面,瀛仙宗的司空玄没能得到神农药丹延续生命,不久后便寿终归天。
之后半年,慕长生知悉了你的身世,由于血脉诅咒已经找到了解药,心结已解的他便不再要挟你,反而主动送上灵瞳族修炼秘法,而你投桃报李,帮助他找出了潜藏在万兽宗的魔族奸细,引发了一场大****,同时你在这场****中,找到了妖帝被封印的躯体。
接下来你突破天人,回到过去世界,完成了与月湖天君的因果联系,回来后也陷入九域战争中。
瀛仙宗没了司空玄出谋划策,没能挺过最艰难的战争前期,抵抗一阵后便全军覆没,接着引发雪崩反应,瀛仙界的魔族入侵羽化界,致使羽化宗在你降临之前,便已沦陷,你刚进入战场,便陷入魔族包围之中。
幸而,加入太上教的你因为身世的关系,被赐予了半部《太上道德经》,而月湖天君私底下又偷偷给你谋求到了另外半部,于是成功证得太上忘情大道你,论境界实力还要胜过此世同期,硬是从魔族包围中杀出,并加入岌岌可危的六道宗,组织防线,挡住了魔族的入侵——那一世的六道宗实力远不如本方世界。
万兽宗有慕长生的倾力襄助,倒是比此世支撑得更久了些,但万兽界的位置太差了,东西两侧的龙傲界和瀛仙界都已被魔族占领,他们孤立无援,最终在笑藏魔君和外道魔君加入战局后,全体阵亡,无一幸免,唯一的区别在于慕长生非是万兽宗的叛徒,而是在事后被追封为万兽宗的英雄。
那一世九域战争的情况比此世恶劣得多,唯一胜过此世的地方,便是没有龙魔之主的插手,想来是因为太虚幻境的计划成功,令几位魔帝信心大增,便没有费心去拉拢其他不属于他们麾下的魔皇。”
听到这里,通天古书忍不住问道:“听你的描述,情况简直是坏到极点了,这一战人族是输了?”
即便是此世的九域战争,也出现过好几次被逼入绝境的情况,并连番出现强敌,累累受挫,每当瞧见胜利曙光的时候,就有黑幕遮掩而来,意志稍弱一点的人,怕是早就绝望认命了。
可叶芝萩口中描述的“未来”,战况却是更加恶劣,就连罗丰都无法想象,那个世界的自己是如何策划反击的,在看不见希望的绝境中寻找光芒。
叶芝萩摇头道:“不,我还是赢了,不过是一场惨胜,付出的伤亡异常惨烈,远甚此世,几乎所有参战的界王境以上的天人强者都牺牲,活下来的只有六道宗的九幽**……对了,在那一世里,九幽**早早就觉醒了,关于她的转世之身,根本没人听闻过,而且因为觉醒得早,她的实力也远远胜过此世同期。”
说到转世之身的时候,叶芝萩偷偷看了罗丰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道:“九域战争最终战,月湖天君动用禁术,与尊天神皇同归于尽,自此陨落,替这场战争画上了句点。”
罗丰闻言,忍住叹道:“月湖师尊她也牺牲了?”
叶芝萩点头道:“我认为她应该也是同此世的秋璃一样,使用了截运禁式,但不知为何,并没有抹去她的存在,我和其他人依然保留着关于她的记忆,猜测是境界的关系。”
罗丰闭上眼,道:“往下说。”
“那一世没有妖族势力,人魔双方很快爆发了最激烈的冲突,由于地膜破碎得更为严重,魔族可以得到源源不断的兵力补充,因此不惧消耗战,很快战火遍布玉洲,天下生灵涂炭,没有一处太平之地。后来,魔族布置了一个与此世相似的局,忽来召来两大魔帝,四魔联手,夹攻三无道尊与十盈教主,最终三无道尊牺牲,拼死送出了十盈教主。”
通天古书唏嘘道:“简直是噩梦啊!失去了一条腿,以一敌四,根本毫无胜算,你确定最后是赶走了魔族,而不是被魔族征服?”
“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觉得此战输定了,瀛仙宗和万兽宗甚至暗中转移弟子门人,打算逃离玉洲,幸好很快出现了两名强者,加入战场,堪堪敌住了魔族的攻势。”
通天古书迫不及待的问:“是谁?”
叶芝萩闭口不言,面无表情。
通天古书埋怨道:“喂喂喂,别卖关子呀,刚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吊人胃口很难受的。”
“她不是卖关子,而是不能说,应该是她要透露的讯息,很可能会影响到我们此世的未来发展,属于尚未揭开的秘密,一旦开口说出,会遭到强烈的反噬。”
罗丰替叶芝萩辩解,但后者没有任何表示,不承认也不否认。
罗丰没有在意,推论道:“其中一位自然是妖帝,根据方才我所言,我在万兽宗的****中得到了一部分妖帝的躯体,那么值此危难之际,我肯定会选择解开封印,救出妖帝,而以当时的情况来看,妖帝必然会帮助修士,共同对抗魔族。”
仿佛解开了一层枷锁,叶芝萩开口承认道:“其中一个的确是妖帝,但那一世他的实力远不如此世,因为只找回他的头颅、躯体和左手,还缺少三个部位,当时他的实力顶多胜过一位魔帝,对上两个便有败象……对了,由于当时魔族在玉洲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加速了大千世界的毁灭,所以四位魔帝的实力比此世要强上一筹,单打独斗便能抗衡教主或道尊。”
罗丰琢磨道:“所以,你来到此世后,提前找回他的躯体,解开封印,让他回归,这也是你放弃慕长生,选择帮助司空玄的原因?”
“嗯,妖帝现身必然会与万兽宗发生冲突,必须在两者中做出取舍,既然万兽宗注定保不住,在九域战争中也难有回天之力,救下慕长生便没有意义,只能是对不住了……那名被妖帝杀死的万兽宗宗主并未陨落,我偷偷救下了他的一缕魂火,可惜被毁去了肉身,想要重新恢复,需要数十载光阴。”
通天古书忙问道:“别管万兽宗了,快说,另一位强者是谁?按理说不应该了,如果真有这样的强者,他现在也该登场了才对?如果他是个只懂得明哲保身的家伙,在另一时间线里也应该早早逃离玉洲才对,不可能站出来对抗魔族,总不会是换了时间线,就导致性情大变了吧。”
叶芝萩没有回答,再次闭口不言。
于是通天古书只好指望罗丰,而罗丰没有让他失望。
“是剑神吧,我能感受得到,他一直在温养他的剑道,淬炼锋芒,而他的剑也一直藏在他的剑鞘里,如今的局势还没恶化到让他不得不出剑的程度,所以他还能忍住。”
叶芝萩开口道:“没错,就是剑神姬及极!所有人都低估了他,在他没有拔剑之前,大家都以为他顶多具有接近虚空强者的实力,可在我的那一世里,他虽然被迫提前拔剑,没能完成自身剑道,却仍拥有正面斩杀燚煌魔帝的实力!”手机用户请访问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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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不该问的问题
“没道理啊,照你的说法,妖帝和剑神都能在单打独斗中胜过魔帝,那加上一个十盈教主,以三对四足可保证不落下风,玉洲仍是有抗衡的战力,为什么后来玉洲会被毁灭?”通天古书不解的问道。
叶芝萩不做回答,显然这又是一个她无法泄密,会对未来产生重大影响的问题。
于是,罗丰再次代劳:“很简单的道理,显然是魔族还有援兵,而且这援兵非常强大,至少拥有颠覆战局的能力,要么是两位虚空强者,要么是犹在虚空境之上的强者。”
通天古书否定道:“不可能!诸天万界的虚空强者数量加在一起都不出半百之数,除去创世九洲外,其他世界基本出不了虚空强者,一个萝卜一个坑,虚空强者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名扬万界,不可能突然多出两个,在我被封印之前,魔族只有四尊魔帝。”
“你被封印的时间也够久了,说不定就是在这段时间里突破的。”
“不能完全排除这样的可能性,但仍是微乎其微。人族起点低,却拥有无限的潜力,如你这般的天纵奇才再恰逢乱世机遇,就有可能在百年内出人头地,可换成魔族,计数时间得以万年为单位,天生血脉给了他们远其他种族强大的力量,却也延缓了他们的成长,除非鸿荒世界步入末期,诸天万界即将寿终正寝,那么魔族作为毁灭的象征,倒是有可能因此受益而急成长,一口气冒出十多个都有可能,但如今的鸿荒世界虽然不是处于上升期,可离末劫仍相去甚远。`”
“关于鸿荒世界的寿命,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通天古书的语气一下子变得趾高气昂,充满了想当年的自豪感,“本大爷作为魔门镇道经文,承载魔道气运,你以为是随便找本书就能写上的?鸿荒二圣创世,鸿是规则的制定者,荒是规则的执行者,一方世界有始也有终,假设鸿荒世界步入终年,万界生灵肯定不会乖乖引颈受戮,数十名虚空强者联手,还是能保住一方安乐地的,这个时候荒圣就可能出手,毁灭万界。”
从不知情者听来,两个人辛辛苦苦创造了世界,不去想办法延长世界的寿命,却反而加以摧毁,似乎有些不可理喻,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诸天万界也好,众生万灵也罢,在圣者眼中与一块石头并无不同,不牵挂,不萦于怀,就好像小孩子用泥巴捏出了精致的小人,甚是喜欢,可过了一会后,他就会把小人搓掉,重新再捏其他的玩具。
罗丰不解的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哼哼哼,所以这就是问题的重点!本大爷乃是魔圣截取荒的一点本源炼制而成,如果世界步入末劫,荒有出手的迹象,本大爷肯定能感受得到,唔,这个即将步入末劫,是以百亿年为单位。”
罗丰回想过去自己用通天古书抵挡强者极招的时候,没有一次破损过,甚至连极道之力都无法击穿,倒是有些相信他的这套说辞,圣者之躯,不死不灭,自然无法破坏。 `
“你以前却是没有跟我说过这事。”
“你以前境界太低,跟你说这个,岂非同夏虫语冰?”
通天古书一副“知道老子出身高贵,以后要懂得尊敬老子”的表情。
罗丰面露喜色:“本来我还担心,必要时你能不能挡住虚空强者的极招,现在我就放心了。”
“喂!老子是经文,不是盾牌啊!别胡乱使用啊!”通天古书强烈抗议。
罗丰习惯性的无视,道:“转回正题,除去四大魔帝外,确定魔族没有其他的强者?”
“没了吧,真要有其他强者,之前的伏杀时肯定现身了,魔族手里的大牌就那么些,关键时刻不砸出来,讲什么隐藏实力就太愚蠢了……等等,好像有那么一位。”通天古书忽然间想了一个可能,“元初之魔,亦称祖魔、魔祖,乃是创世时诞生的第一个魔。”
罗丰回忆了自己看过的典籍,摇头道:“不曾听闻的名号。”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现身了,生死不明,昔年魔圣证道时,曾跟他做过一场,毕竟魔圣出自人族,身为元初之魔,自然不愿被人抢了自己要走的路,至于结果就不用说了,魔圣成功证道,可祖魔究竟是被击败,还是被打得形神俱灭,或者被封印,这就不得而知了,我诞生在魔圣证道后,不清楚此战具体情况,昔年主人就跟我随口提了一下,没有详说,此后也不曾见过祖魔的踪迹,一般默认他是陨落了,亚圣虽有不死不灭的肉身或神魂,可对上真正的圣人,还是有陨落的可能。”
“这个时候,就要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思考,最大的可能,是祖魔未被魔圣杀死,却也受到了某种惩罚,难以行动,需要受到某种限制,而当下魔族仅有的四大魔帝已经陨落了一个,他们肯定不会在乎付出更多的代价。”罗丰有些后悔的皱眉,“这下我的养寇自重之计却是自作自受了,若是魔族增加一位亚圣境的战力,我方联手妖帝仍是居于下风,着实难办了……”
这个时候,叶芝萩终于开口,安慰道:“就算你不打算放魔族一条生路,也很难再杀死一位魔帝,虚空强者的生命力顽强得出想象,有许多保命重生之法,你们与妖族的合作又是貌合神离,顶多毁去魔帝的肉身,或者杀死一两个万魔之主,这点损失对接下来的战争来说,可谓无足轻重。”
她依然没有提及魔族的底牌会是什么,既不认可罗丰的判断,也没有否定,显然还受到某种限制,不像之前一样,被罗丰指出后就无所顾忌。
但,这对罗丰而言,已是足够。
叶芝萩收起古筝,起身道:“未来该如何行事,想来你已心中有数,虽然还舍不得,但今日相会就到此为止吧,姐姐我善解人意,温柔体贴,贤良淑德,可不会耽误钟意的男人办正事。”
她说完便欲离开,仿佛顾虑着什么。
“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罗丰犹豫了一下,终究是开始开口了。
叶芝萩不理会,想要施展遁术离开,可她刚一化光,便撞上了一面结界,被反弹回来。
“两界十方金刚胎藏大结界!”
“我来之前以防万一布下的,毕竟此前我还无法确定姐姐你的立场。”罗丰开口道,“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问完我就送姐姐离开。”
“这个时候才愿意叫我姐姐吗?”叶芝萩面露苦笑,她摇头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但姐姐求你,到此为止吧,别问了……姐姐从来不会对弟弟撒谎,你若是问了,我一定会回答你,可是知道这答案,你绝对会后悔的。”
这世上,最残酷的就是真相。
这个道理罗丰早已明白,所以他还是开口了。
“为什么,你要牺牲素媚?”
(造化斋主:术后眼睛没保护好,炎了,悲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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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六十六章 不该知晓的答案
不可否认,九幽**意识的苏醒,给九域战争中的修士一方增添了强大的战力,但以九域战争的情况,九幽**的存在并非必须的,就算没有她,罗丰亦有把握战胜魔族,只是胜率要低上一些。
公与私,孰轻孰重?
倘若素媚的牺牲攸关所有人的生死,直接决定了战争的胜负,那么罗丰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可刚刚觉醒的九幽**连极道强者都算不上,论战力不及月湖天君,而素媚本身亦能驱动生死簿,非是毫无战力,如此差减下,九幽**的觉醒,不过是增添了不到一成的胜算。
现在的罗丰,可不是另一条时间上,证见了忘情大道的他。
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在圣人眼中,并无亲疏差别。
可罗丰不是圣人,五指尚有长短,岂能真的无情?
他能弃子,却不会轻易弃子,倘若是关系亲密之人,就更要以两全为重,否则他宁愿自己多冒一些风险。
所以,他要问个明白
听到罗丰的疑问,叶芝萩如遭雷击,往后退缩半步,摇头道:“不要逼我。”
“是你在逼我逼你!”
“我有苦衷……求你,不要问了,好吗?”
“别让我恨你!”
罗丰却是咄咄进逼:“也许你觉得这是为了我好,但这世上有许多没必要的矛盾,反目成仇、因爱生恨,都是从单方面的隐瞒开始的,或许你是出自善意,但善因未必有善果,你做的只是你认为对我有利的事,现实结果未必对我有利,何苦一个人背负秘密?”
“……你知道地膜从何而来?”
叶芝萩低下头,用沉重的语气缓缓说道。
罗丰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以他的智慧,只要对方稍稍透露口风,就能管中窥豹,推测出许多真相,于是,他意识到真相的残酷了。
通天古书见他没反应,便代替答道:“众所周知,皇天后土护佑创世九洲,皇天化作九洲$界,压制超凡神能,修为越强者,受到的压制越强,而地膜则是后土所化。”
“这个答案只对了一半,地膜乃是后土神魂所化,用来保护万千生灵,后土的肉身则化为了九幽,容纳死后众灵。”
停顿了一下,叶芝萩万分苦涩道:“九幽**,便是后土的残魂转世。”
罗丰的脸色微微发白,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地膜破缺至今,众修士迟迟没能将它修复。
非是不想,而是不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地膜既是后土神魂所化,想要修复它,就得用相近的材质,可后土的神魂又要到哪里去寻找?
通天古书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有些犹豫道:“地膜亦为‘敌魔’之意,本身是一种克制魔族的结界,若是修复,外界的魔族无法入侵,内部的魔族亦会遭受功体大幅削弱,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
答案不言而喻,其他人如果知道了,肯定会选择牺牲素九幽,炼化她的神魂,修复地膜,进而消灭所有魔族,哪怕是六道宗,也不可能保住她,因为若不选择大义灭亲,就要与天下人为敌。
六道宗是众弟子的六道宗,而不是九幽**的六道宗,不可能为了保住她而断掉自家传承。
可是,若牺牲了素九幽,罗丰要去哪里复活素媚?
素媚并非被素九幽夺舍,而是被强行覆盖了意识,她与素九幽的关系,就像是一个灵魂中的两个人格,一颗树上结的两个果子,性格再不同,也只有一个灵魂。
这一刻,罗丰终于明白为何叶芝萩不愿告诉他真相,他若不知道,便不必觉得为难,以无知为由推卸责任,可一旦知道了,就得承担起做出选择的责任。
选择隐瞒,就得有牺牲天下人的觉悟,选择公布,就要背负起愧对素媚的罪责。
素媚为了救他,宁愿放弃自己的人格,抛下一辈子为之奋斗的愿望,去做她最害怕,最不愿!事情,而他现在却要去掐灭她最后复生的希望吗?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
罗丰艰难的开口。
“也许有,但那一世直到我离开的那刻,都没有人找到过。”叶芝萩察觉罗丰的情绪,紧咬着嘴唇,“或许,我不该把你送入六道宗,这也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在那一世里,我从不曾听闻关于九幽**转世之身的消息,也无人记得此女的存在,她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我从未想过,你会与她发生交集。”
“……谢谢你,告知我真相。”
虽然心怀悲痛,终究是自己逼对方说出来,罗丰还不至于将这份痛苦怪罪到叶芝萩身上,这种没品的事情他做不出来。
何况,他并不后悔知道真相,因为这种罪业让叶芝萩来背负,太自私了。
叶芝萩在知道真相的情况下,却没有选择公开,显然是顾虑到他的心情,这份情谊,他岂能视而不见。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说什么不想骗你,其实是我害怕承担责任,我怕我做出选择后,你会恨我,所以干脆将责任扔给了你……和前世一样,我依然是个没用的姐姐,最后的最后,还是只会逃避,明明你将一切都托付给我,我却抛下自己的责任,逃回过去。”
叶芝萩抹去眼角的泪花,从怀中掏出一本经文,遥空扔了过来,道:“这本来是属于你的机遇,我不愿你重走太上忘情的路,所以引诱你去了六道宗,现在补还给你——在玉洲毁灭后,最没有价值的就是经文功法了。”
罗丰看了一眼经文的名字,闭目叹了一口气,接着解开了曼荼罗结界。
叶芝萩深深凝望了罗丰一眼,面有怅然之色,可随即紧握双拳,坚定道:“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情,无论是回到过去,还是改变你的人生,也许有做错的事,也有对不起的人,但只要能救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那一天,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与敌人同归于尽,却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我有能力改变命运,绝不会让那一世的悲剧重现!绝不!”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消失在天际。
通天古书叹气道:“好好的姐弟团聚的气氛,被你给毁掉了,真是自讨苦吃……唉,命运无常,造化弄人啊,你打算怎么办,是选择隐藏这个秘密,还是公开?”
罗丰面上闪过一丝动摇,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绞尽脑汁思考破局的方法。
片刻后,他长呼一口气,方才的动摇已被他消除,道:“不能把思维局限住,要跳出窠臼,现在还没到必须在两者中做出选择的地步,依然有破局之法——只要将魔族全部消灭就可以了!”
修复地膜是为了对付魔族,如果魔族已然全灭,那修复地膜也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情,能修复固然最好,修不好也不是多么紧要的大事,花上数百上千年,总能找到替代的办法。
甚至不需要全灭魔族,只要剪除魔族的虚空强者,将他们的威胁性削弱到不足以动摇玉洲修行界的程度,别人也就不会把注意打到素九幽的身上,毕竟素九幽是六道宗的长老,而且还是昔年先祖转世,六道宗不可能坐视别人迫害自家修士。
倘若攸关玉洲生死,或许还有个大义的名分,纵然是六道宗也只能“顾全大局”,可只要消除了这一理由,他人再想对素九幽下手,那就准备好承受六道宗的怒火吧。
这绝不是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问题,亲戚、朋友、同门,一个也别想逃过,六道宗可不是个会讲道理的门派。
“至少要斩杀两位魔帝,只剩下一个虚空强者的话,对玉洲来说,便是胜券在握,届时是否牺牲素九幽就在两可之见,哪怕是十盈教主和三无道尊,也要顾虑六道宗的态度。”
罗丰在脑中迅速权衡利弊,做出了参战的决定,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袖手旁观,必须以更加积极的态度参与战争,尽快消灭魔族。
“气元衰劫已经到了尾声,可以开始尝试双体融合,须尽快成就极道强者,若能成功融合极道之力与圣邪之力,对上虚空强者亦有一战之力。而且,有了这部经文,道心衰劫亦不足为惧。”
罗丰看了一眼手中的经文,封面上赫然写着五个字——《太上道德经》!
(造化斋主:一本书写得太久,免不了会生出厌烦心理,幸好本文已经步入结尾,倒是不必担心太监和烂尾,重要的坑都会填上,只是为了尽快跳到结尾篇,本人还是砍掉了不少支线剧情,所以大家就别吐槽“怎么主角升级都没有碰上磨难啊”“渡三大衰劫感觉好容易啊”,其实没那么容易,只是剧情被作者砍掉了,剩下主线没有动)手机用户请访问m.piaoti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