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黄泉的烦恼
修行无岁月,一晃便是冬去春来,大地披新衣。
这一年中,罗丰除了偶尔和高柱、黄泉、方家姐弟碰面外,基本都宅在悬命峰上,从未外出。
然而,他修炼虽是勤奋,进步速度却远不能跟往昔外出历练时相比,没有种种磨难考验,自然碰不上奇遇或者精进的契机。
当然,闭门造车也有闭门造车的好处,至少不会有陨落的危险,能够保证稳稳当当,缓而有力的前进。
其实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习惯这种闭门造车的修炼方式,只有遭遇瓶颈,发现进步缓慢,修为停滞不前的时候,才会想到外出历练,那种试图用不断的冒险和历练来增进修为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哪怕在六道宗内也是同样。
而且,外门弟子或许有一种紧迫感,认为不抓紧时间提升修为不安全,容易被淘汰掉,但成为内门弟子后,这种紧迫感一下子消失了,平日里没有必须出动的任务,也没有不在一定时间内突破某个境界就会被外放的限制,如果是天性惫懒之人,可以每日晒晒太阳,吹吹风,一直到老死,宗门对此也不会有任何惩罚。
很多六道宗弟子的日常爱好,都是研究尸体,收集骨骸,跟鬼魂交流谈心……由此可见,他们被称作邪宗弟子完全是咎由自取,并非单纯是行事风格的原因。
虽然进步不多,但罗丰并未虚度这一年的光阴,他着手修炼了纵横派的《分威法伏熊》,这部分经文讲的是武学,和主张炼体的《转圆法猛兽》一脉相传。
通过这两门功法的淬炼,加上用器修法门感悟过先天之气,以及利用六重念威境的三元合一积累了雄厚的底子,罗丰终于成功以武修法门突破了七重境,将躯体再度洗练了一番,相比寻常武修更为强壮。
当初的气元和神元修为足够雄厚,使得精元在突破七重境后仍有富裕,将前往八重境的道路缩短了一半原本需要积累的距离,但剩下的路却暂时找不到捷径的法门,必须靠自己一步一脚印的往前走。
此外,鬼蛇融合了朋蛇的尸体,吸收了蛇柱的能量,尽管作为鬼道生物,影响它的修为高低的是魂力,但这些额外的好处令它的神通威能大增,足以抗衡同阶修士,而且除去原本就具备的喷吐浊流的神通外,还多了喷火的能力。
如此一来,它未来要进化的方向就此落定。
多头蛇类,能喷水火,满足条件的唯有上古凶兽“九婴”。
另一条上古凶兽九头蛇“相柳”喷吐的是带有剧毒的洪水,并没有喷火的神通。
两条九头蛇各有神通,血脉来源古老,说不上谁高谁低,前者被羿神射杀,后者死于禹皇之手。
在这单调却充实的修炼日子中,正在尝试掌握涅槃剑道的罗丰,忽而感应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朝悬命峰的山顶赶来。
“唔,是黄泉,你找我何事?”
在罗丰的印象中,这位可是比他更独来独往的人,他好歹还有几名同乡,也跟端木正、司镜柊等人有着战场交情,偶尔碰见了也能一起小聚一餐,可黄泉基本不见她跟别人有过交往,生活好像除了修炼外再无其他,孤僻到了极致。
她这般的性格,绝对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很难想象她会上门,邀请人“一起来喝一杯”。
“你突破六重境了。”罗丰感受到黄泉身上的气息。
身着白色劲服,如少年将军般英姿飒爽的黄泉登上了峰顶,闻言点了点头。
算起来,当初斗法大会的八强中,以黄泉突破的时间点最晚,足可见这一届怪胎之多,须知先天纯阴姹女道体可是适合修炼阴属功法的上等道体,它虽对战斗没有太大帮助,但能使修炼速度达到常人的数十倍,即便如此,黄泉也只能排在末尾。
“非是,此事,而是,百灵。”黄泉简略的说道,若非熟悉她的人,怕是难以领会她的意思。
“屠百灵,她发生什么事了?”
黄泉道:“她,不肯,见我。”
若是别人说这话,只会显得自恋,人家不愿见你,很可能是移情别恋,另结新欢,不愿见面尴尬,才用迂回手段婉拒,未必就是遇到麻烦。
然而罗丰熟知屠百灵的秉性,这位大小姐或许容易对新奇的事物感兴趣,但情感上却是懵懂纯真,见不得玷污,加上说话者是黄泉,她可不是仓促就会下结论的人,必定经过了一番调查,可见屠百灵身上是真的发生麻烦事了。
罗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
“八月前。”
“都八个月了,如果她是因为遇上繁忙而难以脱身,应该会对你有所表示才对,没有任何回信?”
“无。”
“她人在六道宗吗?是否外出历练?”
黄泉摇头:“我曾,碰见她,但她,不愿说。”
她虽然依旧是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容,双目却没有聚焦的注视着地上的一株青草,流露出浅浅的担忧。
这八个月来,她费尽心力,从各方打探消息,却未能收集到一丝可信的消息,和人交流本就是她的弱项,但她仍坚持下来。
这个过程中,她不止一次受到门中前辈的警告,让她别追查下去,否则有性命之忧,但这些警告都没能阻止她。
因为分心追查,她的修行亦被耽搁。
一个月前,她差一点就接触到了真相,结果月湖真人亲自下令,勒令她安分守己,别去碰会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的麻烦。
这下她是真正被逼上了绝路,再也无计可施,只能去求助唯一能够依赖的朋友。
罗丰将所有情况询问完,心知以黄泉的性格若不是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是不会向自己求助,以她坚韧的意志,竟也被逼得露出疲态,可见其中遭遇的困难和压力之大。
他沉默下来,脑中千万思绪一一闪过,思维飞速运转,开始统和现有的情报,删除无用和多余的细节,以确定相关的情报为树干,以怀疑可能相关的情报为枝叶,构建成一棵思维大树,不停向上增长,还原出位于树冠处的真相。
“八个月前便发现怪异之处,可见问题发生的时间还在这个时间点之前……说起来这一年间我亦未曾见过她,但修士常常闭关修炼,一两年难以见面也属正常,我倒是并未怀疑过……记得一年多前,在我前往掌天世界之前,屠家曾经发生过绑架一事,难道跟此事有关?若结合当时发生的冲突和细节,以此为基底进行推论……”
琢磨了片刻后,罗丰睁开眼睛道:“唔,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发生何事了。”
黄泉问:“何事?”
罗丰正要回答,忽而蹙眉:“不对,明知屠百灵很难遮掩住秘密,通宝真人却没有加以隐瞒,难道其中另有玄机,是故意向外人透露讯息,行瞒天过海之计……虚虚实实,难辨真假,罢了,反正他们这种高度的博弈,我根本插不了手,没必要过于烦恼,只需解决眼前之事即可。”
想通这点后,他便道:“屠百灵钻了牛角尖,估计是一个劲的想着不能连累我们,结果把自己逼上绝路了。哈,愚蠢的想法,难道她不说,闷在心里,别人就不会担心吗?如果她能自行解决倒也罢了,偏偏想不到解决的办法,只是一味的等待和苦恼,让问题持续恶化,这就是遭遇恐慌的情绪,令自己的视线变窄的悲剧。”
他骈指一扬,五行剑丸化作拳头大的小飞剑,悬浮在身前,接着他执笔写了寥寥数字,装入一封信中,随后真气一催,飞剑带着书信破空飞出。
“等会儿,她应该就会主动登门,此事就交给我处理吧。”
黄泉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信上的内容,她本就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
困扰至今的难题能够解决,黄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松许多,她对罗丰的信任,早到了毫无保留的程度,既然罗丰说由他处理,那便无需再担心。
并肩作战至今,她还没碰到过罗丰无法解决的难题,每次都是可靠得让人安心。
只是,自己夙兴夜寐的追查了八个月,效果还不如他一炷香的思考,尽管早清楚探究真相这类事情非是自己的专长,心中仍不免有些气馁。
“不过话说回来,你在此事中也犯了傻,”罗丰突然开口,打断了黄泉的负面思考,“你明明不擅长做这种事,非要逼自己去做,直到无可奈何了才找我帮忙,你真的有把我当成朋友吗?”
黄泉略显慌张道:“我,当然……”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想着自行解决,那要朋友做什么?朋友不就是拿来依靠的吗?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值得依靠?”
罗丰用一连串的反问,逼得黄泉哑口无言,无从解释,又道:“碰上开心的事,找朋友分享,碰上烦恼的事,找朋友帮忙。一个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所以遭遇不擅长的事情时,就找擅长这种事的朋友来帮忙,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深思才能做出的决定。当初我邀你同我一起外出时,可从来没因为这么做会让你陷入危险而生出犹豫,因为我是真心将你当成朋友,自然不会客气。”
“……”
“看得出来,你为了追查真相吃了许多苦头,但我不会同情你,因为这是你活该,明明有捷径可走,却偏偏选择绕远路,跟屠百灵一样,做了自认为聪明,实际上蠢笨至极的傻事。在愚钝上,你跟屠百灵是半斤八两。”罗丰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
“……对不起。”
憋了许久,黄泉只憋出这么一句。
罗丰满意道:“看来你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我接受你的道歉。接下来,就是教训另一个误入歧途的呆瓜。”
第400章 弄巧成拙
罗丰和黄泉两人在峰顶等了没多久,就见一道身影急速驰来,转瞬间落在峰顶,没有控制好的余劲扩散而去,激扬起一片落叶,定睛看去正是许久不见的屠百灵。
相比过往,她削瘦了不少,原本乌黑的长发失去了光泽,发尖处有不少分叉,略显杂乱,她的眼眉挂着悲伤的愁意,目光中带着难以遮掩的疲倦,眼眶处隐约可见黑圈,全身死气沉沉,宛如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小鹿,不复从前那副无忧无虑,灵性如水的纯真少女模样,叫人见了心疼不已。
抬头望去,可见她的气运呈现苍灰色,摇摇欲坠,一如寿元将近的垂暮老人。
屠百灵一落地,就迫不及待的询问罗丰:“你是怎么知道的?”
“哦,知道什么?”罗丰装傻充愣。
“就是你信上写的……”屠百灵咬着嘴唇,满是焦虑,“你该不会告诉别人了吧?”
一看到信上的内容,她就心急火燎的赶过来,生怕秘密被泄露出去,带来灭顶之灾。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一直处在困顿和煎熬之中,为父亲的生命担忧,为自己的未来担忧,每日苦苦思索,愁眉不展,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拯救的方法,无论是救自己,还是救父亲,只恨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看不见一丝光明。
危险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靠近,屠百灵却对此毫无办法,尤其在被父亲告知,大师兄亦不可相信后,她几乎对谁都不再信任,对任何表现出亲近自己的人都抱着怀疑之心,抬眼看去,似乎人人都有可疑之处。
这种仿佛敌人无时无刻不在身边的恐慌感折磨着她,令她变得神经兮兮,精神都快要崩溃。
罗丰却对她的身体状况视而不见,依旧慢条斯理道:“如果是消息泄露出去了,就算你现在着急也没用,如果消息泄露出去,那你就白着急了,所以,现在还是静下心来吧,不如我们先喝杯茶,再慢慢聊。”
“罗丰你——这不是儿戏!”
受到再三挑衅,屠百灵身上的焦躁气息终于被激化,突变成滔滔怒意,体内的真气控制不住,向外散溢出去,一时间宛如狂风大作,卷起附近的落叶呼啸四散,刮得竹林沙沙作响。
“哦,怎么,你要动手吗?”罗丰仿佛没有察觉到屠百灵身上蠢蠢欲动的怒气,继续说着刺激的话,“别怪我没有提醒,现在我已是七重阳胎境,论境界论实力都在你之上,轻轻松松就能擒拿你,这可不比当初,就算你动手亦毫无胜算。”
“你在威胁我!你知道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我有多么在意这件事吗?你知道我为此经历多少折磨吗?”
屠百灵低下了头,目光被刘海遮住,但劲风吹拂下,长发如杨柳般飘荡着,紧握的拳头,以及积蓄得越来越浓烈的怒气,都显示出她此刻心情的不平静。
“焦虑了吗?担心了吗?慌张了吗?急切了吗?我只是要让你感受一下黄泉的心情,因为你自以为是的隐瞒,让她也有过同样痛苦的经历。”
罗丰感受到对方身上酝酿的怒气,心中思忖着,就差一点点了,只要再加把火,应该就能逼得动手。
在他看来,屠百灵因为长期的压抑自身情绪,导致精神变得有些不正常,这个时候任何宽慰的言语都是无力的,疏导情绪是下下之策,见效慢,且容易反弹,倒不如下猛药,走物极必反的路子,迫使屠百灵将积累的压力一口气发泄出来。
一旦屠百灵怒然动手,他便不予还击,全力承受愤怒的攻势,等到气力耗尽,屠百灵的压力自然就会跟着发泄掉。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丰继续刺激,故意嗤笑一声,道:“因为你从不告诉我们,我还以为你碰上的是多么不值一提的小事,没想到在你心中是如此重要——不愿拖累别人,你是这么想的吧,为此还有些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很伟大,很有义气,有一种为大义赴死的荣耀感,可惜,这只是人性的软弱,你只是不相信我们能帮到你,觉得我们太弱小,没有资格……”
吧嗒,吧嗒。
罗丰预想中怒极爆发的动武没有发生,相反,迎来的是如断线珍珠般坠落在泥土中的泪水。
“呃,情况似乎……”
罗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低着头,全身不停颤抖,宛如被训导的学生般的百灵大小姐,以及一滴滴顺着脸颊弧度,闪烁着晶莹光芒滴落下来的泪水,忽而意识到,剧情的变化好像跳出他的掌握了。
“也不用,说得那么……我根本不是……没那么多坏心思……”
屠百灵猛地抬起头来,俏脸上满是交错的泪痕,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停向外渗着泪水,扁着嘴,满是委屈的表情,
糟糕了!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罗丰的脑海,就听得积蓄的洪水冲毁了大坝,一阵如孩子般的嚎啕大哭。
“呜哇哇哇——”
屠百灵终于承受不住,将连日来的压力和委屈彻底发泄出来,泪水急涌如泉,再也遮拦不住。
“为什么要这么责备我……呜呜,我只是不想……明明我那么害怕,你却不来帮我……嘶噜,现在还要来怪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一个个要来逼我……呜,我还以为,只有罗丰你一定能够体谅我的……嘶噜,你坏透了,我再也不要跟你做朋友……”
屠百灵哭得泣涕涟涟,一边用双手擦着怎么也擦不玩的泪水,一边抽泣着哭诉委屈。
“咦,这,似乎有点,我的确是用词激烈了点,想要特意去刺激你,但是你的反应不该如此,明明应该是……”
罗丰登时傻眼了,在掌天世界挥洒方遒,肆意将各个势力算计在股掌间的智慧突然卡壳,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个跳脱出预计的变化。
通天古书在识海中狂笑不已:“我见呆的,但没见过你这么呆的,将对敌的算计用在女人身上,哈哈哈,总是喊别人蠢笨,现在明白了吧,其实你才是天字第一号的呆瓜。哈哈哈,太有趣了,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但罗丰却没有心情去指责这位,只是暗自困惑:“没道理啊,我又非是不懂人心,当初在魔狱中时,我亦曾开解过她的心结,当时不都顺利解决了,现在也该是如此才对,到底哪里出错了?”
通天古书道:“当时你讲的是人生的大道理,处处皆可适用,用逻辑去解决自然无可非议,但现在的情况可是大为不同,女人发泄情绪是不用讲逻辑的,最重要的是,当初大小姐可没有喜欢上你。”
罗丰正寻思其中到底有什么差别,忽而脑后挨了一个手刀,莫名的转头看去,就见黄泉带着责备的语气道:“道歉。”
“呃,可理论上我并未做错,道歉倒不是不行,但……”
话未说完,脑门上又挨了一刀。
“道歉。”
“我觉得尚有转圜余地……”
又是一刀。
“道歉。”
“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用那么重的语气,”罗丰动作迅疾的向屠百灵致歉,“我本以为这样做能让你发泄情绪,所以装模作样的来激怒你,对你进行自以为是的说教,但我确实没想过让你……”
“呜哇哇哇——”屠百灵仍是放声大哭,丝毫没有接受道歉的意向,情绪依旧激动不已。
黄泉从背后对着罗丰的小腿肚子踢了一脚,轻声道:“不是,这些。”
罗丰好歹不是真的笨蛋,思维急转间,终于想到了“正确答案”。
“对不起,我没能及时发现你陷入了困境,如果能早一点发现,你就不用吃这么多的苦,一切皆是我的错,没有关心你的情况。”
“呜呜,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屠百灵终于有了反应,扑到罗丰怀里,一阵粉拳乱打,反复说着相同的一句话,将眼泪和鼻涕都抹在罗丰道袍上。
罗丰心中忖道,计划全乱套了,虽然从结果看是有效的……
不知过了多久,屠百灵才止住了哭泣,只偶尔抽泣几声。
她在恢复理性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尤其是这幅模样被在场的第三者黄泉看见,更显害羞,干脆装作鸵鸟,把脑袋埋在罗丰胸口不抬起来,双手则仅仅攥着衣服不放。
大哭一场后,反而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精神了许多,此刻靠在结实的胸膛上,不知为何,莫名的有种安心感。
“那个,你先松手,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罗丰自是不会眷恋香玉满怀的滋味,不解风情的提醒道。
屠百灵摇了摇脑袋,就是不肯抬起头,心想自己此刻必然双眼通红,哭成了小花脸,肯定难看死了,而且好久没有梳妆打扮,一定显得邋遢。
她又想起方才自己急匆匆的赶来,和罗丰怄气对峙的情形,那副神经兮兮的模样一定丑死了,心下不由得大为懊悔,于是将脑袋埋得更深了。
罗丰无奈,可好歹知道这时候不能将人推开,于是转向黄泉寻求帮助。
谁料这位出生入死的挚友用凛凛的目光注视着他,不发一言,须臾后,竟然转身离去。
“见,见死不救……”罗丰再度傻眼。
六月债,还得快。
第401章 一线曙光
“她发哪门子的脾气?”罗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通天古书再次发笑:“这还用想,当然是吃醋了,把你对待她的方式和对待大小姐的方式放在一起对比一下,不难得出结论。”
罗丰质疑道:“不可能吧,她非是这般性格之人。而且,我并未有意区别对待两人,只是没料到屠百灵会有这种出乎意料的反应,归根究底,这源头出在她自己的身上,非是我的缘故。”
“我刚说的话你又忘了,有时候女人是不讲逻辑的。”
“黄泉亦有女儿家的心思?”
“你这话敢当面问她吗?”
罗丰被呛住了,想想就觉得后果非常可怕,但仍反对道:“我倒觉得,未必是出于男女间的喜爱之情,还记得她的身世吗?她似乎跟她爹之间存在一段仇隙,亲口承认修行是为了向她爹问罪,但恨之深,爱之切,若非有过难舍的亲情,如何能生出报仇的执着。”
“你想说,她看到此刻你和大小姐的姿势,回忆起了儿时和父亲的记忆?哈哈,倒也不能说没可能,但你如果总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早晚会迎来修罗场——当然我对此是抱喜闻乐见的态度。”通天古书没心没肺的笑道。
半日后,经过一番细致的梳妆打扮,屠百灵恢复了平日的俏丽模样,尽管能看出清减的部分,可没了那股沉郁的气息,与生俱来的灵性便散发出来,如水仙般亭亭玉立,惹人喜爱。
以修士的恢复能力,她哭红的双目自是早已恢复消退,只是一想到方才自己那副痛哭流涕的模样被人瞧见,屠百灵就觉得分外害羞,导致现在根本无法直视罗丰的脸,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整张脸热得发烫,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身子骨也跟着发软,若非还有正事要商谈,她真想现在就跑回房间里趴在床上不去见人。
罗丰见她坐立不安,猜到几分原因,也不去催促,只是将凉了茶水倒掉,重新泡了一杯。
“谢谢,”屠百灵接过茶杯,小嘴抿了一口后,觉得情绪安定不少,虽然依旧没法直视罗丰的脸,她低着头,拿出那封罗丰写过的信,问道,“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旁边黄泉见其坦然,没有要避讳自己的意思,便定睛看去,只见信上写了八个字——“通宝真人即将去世”。
虽是寥寥数字,但其中透露出的讯息,令黄泉也忍不住心头一跳,瞬间明白过来,为何屠百灵不愿见自己,生怕会连累别人,也不相信她和罗丰能帮上忙,哪怕罗丰多次表现出不凡之处和过人的智慧,也主导过逆转之局,仍心有忐忑,实是彼此的境界差得太多,完全是两个世界,根本触摸不到。
若信中所写是真,对于屠百灵以及通宝真人门下弟子而言,当真不亚于天塌了,难怪会将她逼至绝境,甚至对于六道宗而言,亦是一场地动山摇。
通宝真人虽然算不得六道宗的顶尖强者,修为只处于中层,但其地位特殊,拥有诸多宝物,惹人窥探。他活着的时候能够威慑宵小,不至于发生匹夫怀璧之罪,可一旦羽化,这些宝物反而会给他的门人以及女儿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若换成自己碰上这等境况,只怕仍会选择相信罗丰。黄泉设身处地的去想,觉得这是自己和屠百灵的不同之处,于是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优越的喜悦。
罗丰没有察觉黄泉的心思,谈到正事的他,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起来,神采奕奕,因为这是纯逻辑的分析,恰恰是他擅长的领域,无须担心发生不合情理的意外。
“其实结论并不难推测,别忘了我可是跟你一起经历了屠家绑架一事,也是局中一员,若是没有猜错,绑架之事乃是起手的子局之一。”
屠百灵点了点头,表示承认。
他又道:“而你的表现亦是最佳的证据,作为通宝真人唯一的血脉,你从小到大,可曾碰到过困难近乎绝望的问题?”
屠百灵思忖了一番,摇了摇头,她的爹爹神通广大,哪怕她想要天上的星星,都能亲手摘给她,又哪来无法解决的问题,很多时候不需要麻烦爹爹,门中的师兄弟们都会忙着帮她分忧。
也亏得屠百灵天性不喜欺负弱小,否则就凭身边其他人对她的溺爱,早给培养成目中无人、横行霸道的纨绔子弟。
罗丰继续道:“顺着这个思路去想,既然几乎天下间所有的难题对你而言都能解决,那么,能将你逼入绝望的境地,折磨得你日渐憔悴,唯一的可能是什么?尽管答案很离谱,常人根本不会选择相信,但这终究是唯一的解释。”
屠百灵恍然,随即有些担忧的问:“这么说来,若是有跟你一样聪明……或者比你稍逊的聪明人,岂不是会从我的身上看出马脚,推论出相同的结果,那我岂不是暴露了爹爹的秘密。”
一想到这点,她的脸色倏然发白,尤其想到爹爹的敌人会从她身上窥探出底细,发现真实的状况,破坏爹爹的筹谋布局,便颇为自责。
“关于这点,你倒是不必太过担心,通宝真人非是愚昧之辈,他岂会不清楚亲生女儿的性格根本藏不住秘密,只怕早将这一点考虑在内,故意向敌人透露出这一消息,或是诱敌之计,或是虚张声势,具体情况因为我非是当局者,难以掌握,但想来你爹总归是留有后手。”
虚虚实实的计谋风格乃是罗丰的强项,因此多少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人言轻微,此时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对大局帮不上忙,干脆藏在肚子里,给屠百灵一点希望也是好的。
果然,屠百灵抓住了罗丰有意透露出来的一点暗示,道:“也就是说,很可能我爹根本没有受到致命伤,只是为了引诱仇家上当,才故意做出这番姿态,连我也给一起蒙骗过去?”
“不能否认存在这样的可能。”
罗丰嘴上如此回答,心中却十分清楚,通宝真人不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诸般布局的目的,一是争取时间安排后事,二是跟仇家同归于尽,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连自己的女儿都利用上了。
以通宝真人对屠百灵的疼爱和关心,又岂会没注意到发生在女儿精神上的变化,但他仍选择置之不理,可见是真的给逼上了绝路,以致于忍心坐视状况恶化。
对通报真人这样经历诸多磨练的大人物而言,就算再珍视亲情,关键时刻仍是能狠下心来,做出取舍。
只是这些话就没必要告诉屠百灵了,故意挑拨父女俩的感情毫无意义,罗丰亦不喜欢做这种事。
屠百灵拍了拍自己的脸,目光变得坚毅起来:“我明白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
罗丰果断道:“变强吧,尽可能的去接受磨练,让自己的修为迅速成长,比起独自待在房间里为了没必要的事情苦恼,倒不如行动起来,至少这么做就不会再胡思乱想。”
谈起正事,他的思维就变得特别流畅,很轻易就能抓住要点。
屠百灵想了想,摇头道:“可是,就算我再怎么进步神速,也不可能在数年内提升到能接触爹爹那个层面的高度。”
“没必要想那么远,天人境的事情不去考虑它,以我们的层次,或许无法直接帮助你的父亲,但我们可以解决自身的问题,只要你能提升到九重还虚境,再加上诸多法宝的帮助,就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到时候无论敌人多么可怕,都拿你毫无办法。而你的生命安全有了保证,通宝真人便再无后顾之忧,谋划间没有了制肘,更能放开手来对付仇人,这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帮得上忙的事情。”
“九重还虚境,这样真的够了吗?”屠百灵有些无法相信,连她父亲都难以应付的敌人,又岂是这般简单。
罗丰笑道:“足够了,我知道宗门有一处中千世界,那里禁止天人以上的强者入内,也就是说,只要你晋级九重境,在那个世界里你就是最顶尖的高手之一,哪怕天人强者要追杀你,也必须将自己的境界压制到跟你同一级别,到时候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他所指的自然是掌天世界,以通宝真人的财力,从六道宗手里购买到此方世界的权限并不算困难,加上他私人和太阴派的关系,以及同瀛仙宗弟子司空玄的合作,足以保得屠百灵的生命安全。
哪怕以最坏的可能性考虑,通宝真人布局失败,身死道消,而仇敌的计谋得逞,屠百灵只要躲进掌天世界中,尽管修行上会止步于九重境,可至少无生命之忧。
那仇家若真要打着赶尽杀绝的主意,屠百灵只需联合太阴派的高手,就能将入侵者尽数击杀。
而要得到太阴派的鼎立相助,也算不得难事,只要通宝真人肯破财,用一堆灵器丹药砸下去,不愁他们不奉死追随。
至于更遥远的未来,那就得等到罗丰或者黄泉成长到足以庇荫屠百灵的层次,才能将她从掌天世界中解放出来。
不管如何,总归有了希望,前途不再是一片黑暗和绝望。
屠百灵听取了罗丰全部的意见后,很快做出了决定:“我这就去禀告爹爹,请他拿主意。”
第402章 解放的通天古书
悬命峰上,黄泉和屠百灵皆已离开,又剩下罗丰独自一人,但他并未就此休息,而是思考起一些遗漏之处。
“屠百灵的积压的情绪被释放,加上从我这里知道了掌天世界这一保命的希望,以她的城府,根本不可能将心思彻底遮掩住,这种变化兴许会打乱通宝真人的布局,唯今之计,倒不如让屠百灵外出历练,一来可避免被人察觉心理变化,二来又能磨砺修为,乃是一举两得之事,只要仇家尚未确认通宝真人的死亡,就不敢对她下毒手,以免引来玉石俱焚的灾难。不过屠百灵心性纯朴,不识江湖险恶,独自上路容易遇险,必须有人相陪……”
罗丰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该约屠百灵和黄泉一起外出历练,忽而有所感应。
“今天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的空闲运气消失了?闲的时候半年都没一人来看望,如今却是来了一波又一波。”
话音刚落,就见一道婀娜曼妙的身姿从空中落下,却是许久不见的素媚。
“罗师弟,听闻你已突破七重阳胎境,奴家特来索要当初斗法大会上的人情,你应该没有忘掉那个约定吧?”
素媚笑吟吟的看着罗丰,仔细打量了一番,感慨道:“虽然早从别人那得知了消息,但奴家心中犹有不信,这才两年未见,罗师弟你便爬到了奴家的前面,已是要让人仰视的高度。今日一见,观师弟你气息雄厚,浑然一体,未有急功躁进的隐患,这才打从心底里甘拜下风,奴家自认天赋卓尔不群,才能异禀,心中总有些许傲气,不想跟师弟你一比,却是落了下乘,这点傲气尽数化了惭愧。”
罗丰道:“我却是瞧不出来,你脸上哪里有惭愧。”
素媚欢笑两声:“有道是佳人慕才子,奴家的这点惭愧之心,已然化作了仰慕之心,对师弟你是钦慕非常,愿自荐枕席,以蒲柳之姿侍奉师弟,还望师弟收留。”
她将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微微屈膝,款款做了一个万福,但目光却未俯低,反而微微向上翘起,甚是挑逗,换个寻常弟子在此,只怕已是被天然的媚意瘙痒得浑身发热了。
罗丰懒得闲扯,道:“说正事。”
素媚咯咯笑了起来,就像是同罗丰的交手中赢了一局,脸上笑开了花,甚是娇艳,活脱脱的一只得意的小狐狸。
“那日的约定,以比赛的胜负为条件,师弟可是欠了奴家一个人情……”
“等等!你在偷换概念,我怎么记得,那日我给出的条件是,给你一个欠我人情的机会。”
罗丰可没有被灌下**汤,立即察觉了其中的差异,前者是他这次帮了素媚也是白帮,后者是他这次帮了素媚,素媚就欠他一个人情,这两者可不能混为一谈。
“欸,是这样么,”素媚眨了眨眼睛,满是无辜的表情,随即掩口笑道,“也许是奴家记错了,毕竟是那么遥远的事情,不过无所谓了,只要奴家自荐枕席,成了师弟你的人,还用得着分彼此的人情吗?”
她顺势贴了上来,小腿交错,姿势分外****,而且呵气如兰,充满挑逗的味道,却是吃定了罗丰。
罗丰纵然明白对方要赖账的想法,亦拿她没有办法,这个时候谁更无耻谁就能胜利,但趁机吃豆腐的事他做不出来,如果是敌人反倒好办了,直接付诸武力便是,偏偏是有交情的朋友,令他颇为头疼。
但他很快想到了法子,恶人自有恶人磨,既然自己不擅长这种事情,找个擅长这种事情的人来应付就行。
于是他用灵识联络通天古书,请出大驾。
“唔,你不怕我暴露身份,给你带来怀璧之罪吗?”
“暴露身份?就算你说你是魔门镇道经文,也得有人相信才行,内里没料,别人无法确认真实身份,只会将你当做灵性比较突出的灵器,内蕴洞天世界方能成为宝器,你有吗?”
罗丰带有鄙视的语意让通天古书恨得牙痒,偏偏说的都是事实,令他无法反驳,只能是哀叹虎落平阳被犬欺,念几句“想当年老子也是一条好汉”等云云。
“以前我不敢暴露你的存在,是因为能力太弱,怕遭人眼红,无法保住你,但今时不同往日,天人强者不会为一件灵器抛弃面皮,而在肉身境的级别,纵然是九重境的修士想从我手中抢夺宝物,也得打过了才知道结果。”
罗丰说的话充满了霸气,而他的确有这个资本,哪怕很难真正杀死一名九重境修士,但九重境修士想击败他,同样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么说来,我可以堂而皇之的现身,不必再偷偷摸摸的用灵识交流了。”通天古书很快被这个好消息刺激得愉悦起来。
罗丰掌心一翻,古书出现其上,就听得贱贱的声音:“来,****,给爷笑一个。自荐枕席可不能只在嘴上说说,总得拿出实际行动来,不过放心,本大爷亲自负责给你们俩指导,《黄帝御女十八式》、《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抱朴子阴阳七十二技》,免费赚吆喝,保证两位实战后流连忘返,乐此不疲。”
素媚被吓了一跳,后退数步,但很快就控制了情绪的波动,眼眸流转,怯怯道:“如果罗师弟愿意的话,奴家、奴家也只好舍身陪君子……”说完,脸上浮起一片红晕,也不知是真是假。
通天古书贱贱的笑,笑声中带着几分****,以他老辣的目光和丰富的阅历,又岂会看不出素媚分明是处子装****,白木耳滴墨水,哪怕形神上装得再像,那一关没破就是没破,永远是寡水清汤,中看不中用。
“好啊好啊,那咱们先来观摩一番,再付诸行动。”
他说完话,就借助罗丰的真气,在半空中虚构幻象,一男一女,形貌俨然跟两人相同,这两人紧紧拥抱着,恨不得揉入对方的身体,四唇贴在一起,口舌相交,渡津传液,两条舌头仿佛欢爱的虫儿般相互交缠着,扭在一起,黏黏糊糊。
素媚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红晕变得更深,只看了半空中的幻象一眼,便不敢再看,咬着下唇,不服气的看向罗丰:“师弟,这件器灵的动作可是你的意思?”
罗丰道:“目前来说,是这样的。”
“好,我认输……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师弟你也是表面正经,内心****之人。”素媚恨恨的说道。
对这种污蔑罗丰从不在意,只当做败犬的哀嚎。
此时,半空中的****前戏已经进入了下一步,相貌跟罗丰相同的男子幻象将手探入相貌跟素媚相同的女子幻象的衣襟中,在隆起的包状物上不停摸索着,令女子发出一阵阵带着****气息的娇喘。
“师弟,这个皮影戏可以中止了吧,还是说,你打算和我一起看完全套呢?”素媚咬牙说着。
“其实我并不介意,不过谈正事要紧,还是到此为止吧。”
在罗丰的命令下,通天古书恋恋不舍的中止了幻象衍变,他虽有作为施法者的灵识,却没有作为施法燃料的真气,只能借助别人。
“说正事、正事……对了,我想请师弟你帮我一个忙,去乱州一趟。”素媚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乱州,唔,混乱杀戮之地。”
罗丰回忆乱州的资料,发现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乱州位于玉洲大陆的边疆,与蛮荒之地相邻,其州内治安恰如其名,混乱无序,至今没有一个能将四方地盘统和起来的势力,到处兵荒马乱,江湖仇杀,灭人满门或被人灭满门,是每天都会上演的戏码。
非是没有门派势力觊觎这块地盘,实是这块蛋糕异常棘手,宛如滚刀肉,纵然是三教六宗也不愿接盘,所有人一分析,都得出弊大于利的结果。
乱州非是因为治安混乱而得名,相反,是因为自身的地理环境才变得混乱。
上古时期,玉洲大陆脱离九洲大世界,自天外降落,而乱州所在的区域恰好覆盖住一处混沌深渊的出口,虽是强行堵住洞口,但长久以来,泄露出的失道之气搅乱了天数,使得任何占算之法都难以起效。
也就是说,纵然在里面杀了三教六宗的弟子,那些弟子的师门长辈也算不出是谁下的手,不必担心报复,只这一条,就吸引了诸多嗜好杀人夺宝的穷凶极恶之辈。
此外,一些恶贯满盈的凶徒为了躲避正义之士的追杀,或者那些得罪了强大的仇家,惶惶不可终日者也会选择躲进乱州,只要踏上这块土地,别人就无法占算到你的命数,虽然其他追踪之法仍然有效,但至少有了逃生的希望,到时候往某个深山老林上一躲,地大海阔,不必担心被人找出来。
但以上种种都非是三教六宗不愿接手的原因,更重要的一点,是失道之气对于天人强者无异于毒药,有百害而无一利,除非本身修炼的是混乱之道,否则任何天人强者踏上这块地盘,道行都是不增反降,容易被动摇自身的道基,因此强者们对这块地盘皆是避之不及。
天人强者懒得碰这块烫手山芋,也就意味着没有一个绝对强大的武力能统一天下,因此乱州会出现群雄割据,四方动荡的状况,可谓必然的趋势。
第403章 夜神
“你去乱州做什么?”罗丰质疑道。
雄厚的背景是三教六宗的弟子行走江湖的保命倚仗之一,对方一听你的来头,很可能会出于忌惮而收起加害之心,在争夺宝物的时候,只要不是攸关性命,都会主动退让一二。
碰到那些本身没什么背景的散修,或者宗门实力弱小的修士,甚至会出现只准你欺负人,不准别人欺负你的霸道之事。
但是去了乱州,这一倚仗便荡然无存,甚至在某些时候还会成为灾劫。
弑杀三教六宗的弟子,在外界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在乱州的地盘上却能无所忌惮的动手,这种能将昔日高高在上的贵族拖下泥地的滋味,可是会令人上瘾,有种以下克上的快感。
故而在乱州,三教六宗的背景非但没有丝毫好处,甚至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因此若无必要,弟子们一般不会去这块地盘自讨没趣,毕竟在那里陨落失踪的大派弟子多得去了,谁也不会例外。
素媚解释道:“我知道乱州是混乱凶恶之地,但东方六天的通道入口就在乱州,我要探明自己的身世,便不得不去。”
罗丰回想起来,这位可是被称作碧落之子,传闻出生于东方碧落天,是天生灵性,被宗门某位前辈带回来。
“唔,奇怪了,乱州之地有失道之气,对天人强者有害无益,那么这位前辈,为什么还要去乱州呢?”
稍稍一想,他便发现了可疑之处,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会有天人强者愿意去乱州,要说是完全偶然的情况下,那位宗门前辈才找到了素媚,这话只能骗骗三岁小孩。
以此推论,分明是早算到素媚会出现在那里,才特意前去的。
然而,这样一来又出现一个问题,乱州之地是无法占算命数的,那位前辈又是如何提前得知素媚的存在?
素媚一见罗丰的表情,惊讶道:“师弟居然只凭这句话就发现其中的矛盾之处,智慧果真不凡,当初我可是一直没有怀疑过这件事,直到十八岁的那天晚上,忽然间生出感应,心中有个声音不停呼唤着我,催促我去探究自己的身世,这才醒悟过来,对此事生出了莫大好奇,经过诸般努力后,才察觉到矛盾之处。”
罗丰问:“那位带你回来的前辈,你难道不曾问过他?”
素媚苦笑道:“我问过了,但师尊只是摇头,缄口不言,有一次我问得急了,她甚至出手在我身上下了禁制,封印了那种感应,禁绝了声音。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每晚开始做梦,而且做的都是同一个梦,梦中总是出现一名女子背影,散发着高傲冷漠的气质,虽然不知原因,但我能确定,这名女子必然与我有着关联。
我将此事告知师尊后,她长叹一声,说命运无法违抗,纵然是她亦难以抵挡那位的意志。我追问她‘那位’是谁,她又是缄口不言,但将种在我身上的禁制收回,然后对我说,以后不会再阻止我探究身世之谜,想怎么做都随我。”
罗丰忽然开口道:“听你这般描述,你的师尊似乎是认为,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你更好一些,你有没有想过其中的原因。”
素媚愣了一下,显然是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问题,可她随即摇了摇头:“我能感受到,师尊是出于保护我的心理,才几番阻止我探究真相,但事到如今,那股****越来越强烈,我相信这就是我存在于世的使命,我必须去发现自己的身世,找出真相。”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问了罗丰一个不相干的问题:“我打听过,师弟你也是孤儿,难道你就没想过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探寻自己的身世吗?”
罗丰毫不犹豫道:“小时候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当初是他们决定抛弃我,断绝关系,我又何必拿热脸去贴冷屁股。无论出于何等原因,但既然他们这么做了,就该承担失去后嗣的结果,我身为人子,于情于理,都该继承父母的意志,断绝彼此的关系。退一百步讲,抚养我长大是老爷子,教导我成人的亦是老爷子,就算要报答,也应该先报答老爷子的恩情。”
素媚闻言失笑:“你这是气话。”
“的确是气话,所以我现在又是另一种心态,我的父母是谁根本不重要,知道能如何,不知道又能如何,我依旧是我——我叫罗丰,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罗丰的语气,没有半分迟疑。
素媚沉默片刻,摇头叹息道:“我却是没你那么豁达,此心结已经成为我修行上的拦路虎,若不能放下,就只能选择探究到底,将一切查得水落石出。这些年来,我通过诸方调查,发现一切线索都指向我的出生地,东方六天中第一天碧落天,要进入此异境,唯有前往乱州。”
“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已调查清楚,要开启六天秘境,需集齐十二把钥匙,在每隔四年的八月中秋,前往角宿山,这十二把钥匙分别在十二个势力手中,我已经联系到其中的一方势力,我们需要做的,就是保护这方势力安全抵达角宿山参与大会。
六天秘境中的宝物虽然早被前人拿光,但里面种着一些仙树,每年都能结出不少仙果,另外还有一些灵泉,对修行大有裨益,因此会不少人对钥匙生出窥伺之心,我以保护钥匙持有者安全上山为条件,换得两个名额,可跟随其一起进入六天秘境。”
罗丰总结道:“总而言之,就是兼任镖师一职,保护人上山,此事倒也简单明了,那我们何时动身?”
素媚摇头道:“我们不能就这样直接参与其中,否则以三教六宗弟子的身份,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敌意,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必须提前做好伪装手段。我的假身份早已准备妥当,至于你的假身份,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罗丰从她手里接过一沓资料,灵识扫去:“夜神,神秘冷酷的杀手,实力强大,曾击杀过九阶巅峰的妖狮王,无人知晓他真正的身份,行事非正非邪,只信奉收钱办事,只要出得起价钱,就能为雇主做任何事。性格冷漠孤僻,没有亲朋好友,最大的特征是在杀人时会带上银色的面具,习惯身着黑衣披风……”
素媚从旁解说道:“夜神并不是特定的某个人,而是一种身份,最初是我这一脉师门的某位师兄,为了进入乱州历练而特意伪装的身份,后来他晋级天人,便将这个身份赠与师门的后辈,偶尔有人想进入乱州历练,便会启用这个身份,一代代传下来,差不多有十五载的光阴。”
通天古书戏谑道:“这就是典型的‘虽然哥不在江湖,但江湖上有哥的传说’。”
素媚掩嘴笑道:“差不多吧,这个说法倒也有趣,但有一点要注意,因为假借过这个身份的人有五六个,彼此的性格跟最初的那位师兄并不相同,导致夜神这个人物的性格出现了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喜好英雄救美,若遇上美女雇主愿意降低价格,有时会说一些大义凛然的话,对幼女有偏爱,却又自称喜欢**……”罗丰读到后面的几处补充的性格特点,明显停顿了一下,用没有起伏的语气质问素媚,“这家伙其实是****吧?”
“是****没错。”素媚很痛快的承认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毕竟众口难调,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有人喜欢稚嫩青色的小苹果,也有人喜欢熟透多汁的西红柿,结果产生冲突了。”
通天古书插嘴道:“其实也不算冲突,须知世上有一种名为‘童颜**’的生物,正好满足要求,这个夜神只是恰恰好这一口而已。”
素媚被逗笑了:“这么说倒也合理,干脆将这两条合并,直接换上‘钟爱童颜**’,反正有特殊本领的人,就应该有一点特殊的癖好,何况相比那些喜欢奸尸淫老妪的家伙,这已经是很友爱很平和的嗜好了。”
罗丰面无表情的问:“你是要我扮演这么一个人物?”
素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小小的坑了对方,随口安慰道:“反正只是伪装的身份,又不是你本人,而且杀人还总是带着面具,很容易遮掩过去,更不要说这次任务后就跟你再也没关系,只是记得别再添加其他会产生矛盾冲突的属性,比如突然说喜欢平胸的女人,那可就不能用物极必反来解释。”
罗丰可没那么好忽悠,正要拒绝,就听通天古书劝道:“其实换个角度想想,不管你做了什么,这些事都会算在‘夜神’的头上,与你毫无瓜葛,所以以前那些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岂不是都能付诸一试,比如当街掀女孩子的裙,把亵裤套在头上逛街……嘿嘿,这么一想,是不是有点小激动?”
他的笑声颇为****,说的话更为****,可惜只能起到反效果。
“会这么做的根本不是什么夜神,而是****之神。”
“男人****有什么不对!”通天古书威风凛凛的喝道,“把喜欢的女孩子的亵裤套在头上是每个男人的梦想!”
“……我已经后悔把你解放出来了,你以后还是安安静静的闭嘴吧。”
罗丰无奈的摇头,正要严词拒绝,忽而想到一件事,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接着就改口道:“让我伪装成夜神也不是不可以,什么时候动身?”
素媚很想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总不会真要去做那些下流猥琐的事,好在她还记得交代正事更为要紧。
“可以的话就这两天,总之行动得越快越好,距离八月十五只剩下两个月的时间,我会在一个月后动身,而你提前出发,最好在一个月内多做几件引人注意的事情,将夜神重出江湖的消息散播出去,接着我会准备好一场偶遇,让你我碰面,到时候我再出钱雇佣你保驾护航,如此便能堵住其他人的怀疑。”
第404章 一石三鸟
罗丰将素媚送走后,就着手准备上路的行囊,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索接下来的行动方针。
“经此提醒,我倒是想起,乱州对于屠百灵而言,同样是一个历练的好去处。如果去其他的地方,若是通宝真人的仇家有心要出手试探,说不定会再度派人去绑架屠百灵,以此来刺激通宝真人,从他的反应中判断出伤势的轻重。
派出肉身境的修士倒也罢了,至少在可以应付的范围内,倒也能算作历练的一部分,可要是派出天人境的修士,那便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乖乖束手就擒,不存在历练的说法。
唯独乱州特殊的地理环境,能够限制那名仇家施展出这种肆无忌惮的手段,屠百灵一人或许有危险,让黄泉陪同当能以防万一,只要再从通宝真人那里索要几件逃命的上品法宝,哪怕碰上九重还虚境的修士,亦有反抗之力。”
其实乱州并不能限制天人强者入内,这点跟掌天世界的情况截然不同,天人强者只是厌恶弥漫在乱州地盘上的失道之气,本身并不会受到实质上的钳制,就像一个人讨厌茅厕的味道,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能力靠近。
在乱州待得久了,天人强者容易被影响道基,可如果只是抓个人的话,并不会有实质上的损害。
这么看起来,让屠百灵进入乱州似乎毫无意义,因为即便命数被打乱,使得对方无法使用预言类的术法预测行踪,可凭天人强者搜索能力,很容易找到目标。
其实不然。
乱州的特殊环境使得地盘上没有一位长期驻扎的天人强者,明面上也见不了几个,只怕是屈指可数,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有新的天人强者进入,瞬间就会被人发现,就像一个放满了金鱼的池塘里,突然扔进去一头鲸鱼,纵然瞎子都能发现不对劲。
而且由于失道之气的存在,天生会对道基产生排斥感应,因此就算天人强者有意想隐藏实力,偷偷潜伏进入都不可能做到,除非废去自身道基。
通宝真人的仇家要对付他,只能从暗地里下手,一旦跳到明面上,就很可能被通宝真人抓住机会,来个玉石俱焚,这绝不是那位仇家愿意看到的局面。
哪怕此人不亲自动身,而只是派出手下,通宝真人也可借机将人擒下,然后顺藤摸瓜找出幕后指使者的所在。
屠百灵可以借此机会进行历练,也能作为诱饵引蛇出洞,可谓一石二鸟。
罗丰想了想,再次送出一封飞剑穿书,将自己的种种想法都写在信上,让屠百灵帮忙传达,想来只要通宝真人看出其中关窍,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化被动为主动的机会。
通天古书在旁边等得无聊,以前总是待在异空间的时候,对时间的流逝没有感觉,度年如日,反而不觉得什么,现在被罗丰放了出来,可谓蛟龙入海,一下子获得自由,全身心都兴奋起来,只待了一会就觉得闲不住,心痒难耐。
他找了个话题,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改变主意,答应伪装成夜神?”
虽然之前他大放阙词,满口污言秽语,喊着男人****不是错,但他也很清楚,罗丰尚未生出这类心思,目前仍是个正经人,不会真的因为想耍流氓才答应。
“很简单,我只是想到,这是击杀血渊老人的三名弟子,争夺堕佛血玉的好机会,不容错失。之前我就在想了,要参与道统之争,最大的麻烦非是与那三人厮杀,毕竟时间在我这边,只要拖下去,早晚能取得胜利。
最大的麻烦是身份的暴露,若是让归墟教得知,他们的一位顶级强者的传承落入了六道宗弟子的手里,必然会加以干涉,虽然即便发生这种情况,月湖真人会出手护我,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这种近乎灭顶之灾的麻烦,能免则免。”
通天古书闻言,不由得咂舌:“你想得可真够远的,一般人只会考虑如何跟那三人斗法,怎样才能取得道统传承,你倒好,直接去考虑取胜后的问题,这也是未雨绸缪?”
罗丰解释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只是习惯谨慎罢了,而且,隐藏身份对我争夺佛玉亦有帮助。先前我便说过,我最大的优势是敌在明,我在暗,我能知晓他们的情报,注意他们的动向,他们却不知道我的存在。
在掌天世界中虽然击杀了厉血海,但一来真正的凶手是贾德义,那三人首先会怀疑贾德义取走了厉血海的堕佛血玉;二来当时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第五块堕佛血玉在我手里,更不知道血渊老人的道统传承之争会涉及到我,那三人又没有未卜先知的神通,怎么可能突然联想到根本与此事没有瓜葛的我的身上。
但这个优势无法长久维持,一旦我击杀了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就相当于告诉剩下的两人‘我就是第五名弟子’的真相,从台下跳到了台上,局势很快就会变得不利。
可如果我将截杀放在乱州进行,情况就会有所不同,哪怕剩下的两人十分机警,也顶多是认识到‘第五名弟子’的存在,无法确定‘第五名弟子’的真正身份,而我则可以最大程度的维持隐匿暗中的优势。”
通天古书仍有疑惑:“这样的话,似乎只要利用乱州能够搅乱命数的效果就行了,没必要非得假装成夜神吧?”
罗丰道:“乱州的失道之气虽然能屏蔽预言类术法,但要调查真相未必就得靠卜卦占算,只要有人看见,或者有人提供线索,抽丝剥茧就能推理出真相,在有心人眼里,蛛丝马迹就是证据,所以伪装成夜神的假身份很有必要,即便他们能从夜神身上发现六道宗的影子,但要想精确的发现我的身份,非是简单之事,六道宗可不是他们家的后院。”
通天古书恍然大悟:随即坏笑道:“你小子还留了一手,别以为我没发现,伪装身份还有第三个好处,因为夜神是素媚那一脉的弟子捣鼓出来的假身份,哪怕他们千辛万苦的调查到了真相,首先要怀疑的也是素媚那一批人,而不可能跳跃性的联想到你,于是又争取到了时间。”
罗丰摇头:“不是争取到了时间,而是彻底截断了他们的探查,因为按照素媚的说法,她的师傅对她的身世格外在意,似乎里面蕴藏着天大的秘密,绝不可能容许泄露出去。
首先素媚去了乱州,其次夜神与她有关,一旦我成功截杀一名竞争者,血渊老人的弟子们必然会怀疑到她的身上,而落在素媚师傅的眼里,就变成了归墟教的弟子有意探查素媚的身世秘密,如此一来,这位前辈不出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前辈一旦出手阻止,就更加坐实了素媚的嫌疑。”
通天古书听得目瞪口呆:“你小子的心眼忒多了吧,素狐狸只告诉了你一点关于她身世的情报,你居然转手就利用上了,连人家的师傅都给你算计进去……小狐狸精找你帮忙,绝对是个天大的错误。”
他起外号的速度倒是一流,直接将素媚称作小狐狸精,这个“小”显然是指素媚的****本领不到家。
罗丰没有半点内疚,道:“顺势而为罢了,反正对素媚没太大影响,有现成的东风不借,我又不是笨蛋,大不了跟她欠我的人情相互抵消,这一趟我免费助她一臂之力。”
不多时,他已将行李准备妥当,而且收到了屠百灵的回信,信中写通宝真人已同意他的提议,并附上了感谢。
“空口白话,好没诚意,真要感谢的话,不妨送我个炼丹药鼎吧,周天鼎在上回炼丹时损坏了,我正好需要换一个新的丹鼎。”
罗丰也不客气,直接在信上写明要求,再回执过去。
当然,他不可能真的去向通宝真人索要报酬,只是让屠百灵在求护身之宝的时候,顺带捎上一件相关的法宝,以通宝真人的财大气粗,想来是不会在意。
“要假扮成夜神,还需要一个像样的行头,黑袍黑斗篷黑披风,此人既然在明面上是个神秘冷酷的杀手,衣着就不可能过于随便,否则不匹配气质,看来还得找人定制才行。”
罗丰根据资料思忖着,既然决定要扮演角色,就该认真做到底,关注好各个细节,不能马虎,于是他打算去刺绣坊一趟,促人连夜赶制,也不需要附着什么术法效果,只需多准备几套衣服即可。
通天古书忽而想到一事,忙提醒道:“你的计划分明少了一个前提,如果不能将人引到乱州,根本没法进行后续的行动,但他们凭什么要按你的心意行动?”
“别问这种傻问题,想将人引至乱州,方法要多少有多少。”罗丰不屑的回答,表示这根本不是个问题。
“比如呢?”
“比如我放出消息,称有一枚血红色的佛玉将在乱州某个拍卖会上出现,这枚佛玉材质特殊,似宝非宝,无人知晓真正的用途,猜测是某种信物,因为原来的持有者遇难身亡,才导致这件法宝被人拿出来拍卖。只要听到这个消息,不信他们还能坐得住屁股,无论是真是假,都会前来确认一番,避免落入其他竞争者手里。”
罗丰随口就说出了一种方法,按照他编造的故事,会误导其他三名血渊弟子,认为是“第五名弟子”在乱州意外身亡,导致堕佛血玉落入他人手里,因为凶手看不出用处,不得已才拍卖掉。
哪怕他们觉得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可为了防万一,仍会选择过来一趟,亲身证实真伪,毕竟事关道统传承,兹事体大,容不得他们不认真放心上。
第405章 奴隶交易
“这里便是乱州,果然有股混乱动荡的气息。”
身穿黑色长袍,长袍上连着兜帽,几乎将全身都遮掩起来的罗丰深呼吸了一番空气,不由得出声感慨。
非是心理错觉,而是受到失道之气的影响,导致这方天地的灵气都呈现出一种兴奋和焦躁的趋势,能在让人难以察觉的情况下,润物细无声的产生影响。
当然,这种影响微乎其微,不至于让人道心失守,只要修炼过一些静心法诀的人,都能祛除。
但对于普通人,或者并未修炼静心法诀,甚至相反属性的修士,只怕长年累月的影响下,会变得脾气暴躁,容易发怒,脑子一热就会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这也是乱州为何江湖仇杀频频的原因之一,大家都不懂得克制,任由一腔血性发作,自然容易沾上性命。
“此行的目的地是琅霄派,但在此之前,需得闯出夜神的名号。”
琅霄派是乱州的一个二流道家门派,门中最强的也不过是一名七重境的修士,最近倒是出了一名极有天赋的年轻后辈,闯下不小的名声,但要等到完全成长起来,仍需一段时间,故而目前仍是鱼肉般的存在。
因为机缘巧合下得到了开启六天秘境的十二把钥匙之一,这对于琅霄派而言,既是莫大的崛起机缘,又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危险。
素媚无意间打听到了这一消息,就跟该门派进行了合作,以保护他们上角宿山完成仪式为条件,得到了两个进入六天秘境的名额。
琅霄派自是求之不得,而且他们也不敢拒绝,否则素媚气恼之下将消息放出,只怕会引来诸多窥伺的饿狼,遭到群起而攻之。
“想要出名,得做几件轰动武林的大事才行,但夜神的角色设定是杀手,而且是不出钱就不出手的抠门型杀手,什么缉拿江洋大盗,踏破九山十八寨的正义之举是做不了了,屠人满门,烧杀抢掠的邪恶之举同样做不了,甚至连上门踢馆,挑战高手的成名捷径也不符合角色的风格。”
罗丰一边思忖着未来的成名计划,一边离开了修真坊市的挪移阵,进入繁闹的市集中。
乱州的地盘上有一个与其他州省不同的特点,便是仙凡共处。
因为治安混乱,恶徒横行,敢出来行走江湖的手底上都有点工夫,即便施展术法和祭炼法宝因自身的规格,没有前辈的传承很难自行修炼,但武修类的功法总归容易入门,要求精妙的内功不提,低品阶的刀法剑法掌法拳法腿法可是随处可见。
罗丰一路走来,就瞧见了不少人当街摆地摊贩卖武学秘籍,不过大多是最粗浅的武功把式,不说现在的他,就算是刚入六道宗的记名弟子,怕也是瞧不上眼。
想要购买真正像样的功法,得去那些门面装扮得富丽堂皇,一看就知道背后有大势力撑腰的楼阁店铺。
“居然还有奴隶交易,乱州无愧混乱之名,毫无律法可言。”
罗丰一路走去,瞧见了不少衣衫褴褛之人被铁链锁住,脖子上套着项圈,当做货物一样贩卖,不由得心生感慨,其他各州并非没有卖儿卖女的勾当,尤其是发生干旱天灾的时候,但大多数都是穷人过不下去,不得已才这么做,而且都是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至少保证下辈子衣食无忧。
最重要的是,他们做这种事的时候都难免怀着愧疚,观念上仍认为这是违反道德人伦的,只会偷偷摸摸的在私底下进行,绝不愿放在台面上让外人知晓,跟眼前堂而皇之的交易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一个可称作人口买卖,另一个只能称为奴隶交易。
耻与不耻,可为与不可为,不得已而为与主动为之,这种不同的认知,表现出了道德观念的分歧。
不过感慨归感慨,罗丰对此倒没有义愤填膺的热血,只是单纯当做一种奇特的社会现象进行观察,冷漠而平静。
不得不说,至少在表面上夜神这个人物的性格跟他颇为相近,扮演起来不需要故意伪装,可谓本色演出。
“唔,似乎略有不同。”
经过观察,罗丰很快发现,虽然是**裸的奴隶买卖,但似乎并非同他想的那般,那些被用来当做货物交易的,并非是人族,或者说纯正的人族只占了极少的一部分,更多的是身体某些部位有兽化特征的蛮族或者蛮族混血。
乱州处在玉洲的边疆,再向外就是寸草不生,土地贫瘠的蛮荒,而在这样的土地上,生活着一群未开化的类人种族,最初被人们当做妖族不落,但很快就发现他们身上没有妖气,也不具备神通天赋,除了有些种族的部分感官能力更强大些外,其余的能力跟人族并无差别,久而久之,人们就将这些种族统称为蛮族。
蛮族跟人类的差异和掌天世界的海族不同,海族是用术法幻化成人形,并非天生如此,因此他们都具备妖体,而蛮族天生如此,并不存在妖体。
蛮族有兽族、兽人族等称呼,皆是怀有歧视的贬义,暗喻他们是跟野兽交合后的血脉后嗣,从一开始就被人类视为饮血茹毛的化外蛮夷,不通礼仪之辈。
因为自身土地的贫瘠,蛮族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经常向人族居住的领地发起侵略,这种行为加剧了人类对他们的恶感,最后更化作世代血仇。
既然有战争,也就有俘虏,蛮族的俘虏都被视为奴隶,地位仅比家畜高上一些,这种差别从现场就能看出。
同样是作为货物,纯正的人族只是用麻绳绑着双手,衣着虽然简朴,但至少能保证蔽体,而且从面相上看,没有因为饥饿而留下的病恹恹的菜色,甚至每人身上都佩有腰牌,详细写明了来历,保证非是掳掠来的普通百姓。
蛮族奴隶的待遇相比之下就是天差地别,不仅个个饿得面黄肌瘦,连蔽身之物也不过是挂着几条烂布在身上,堪堪遮住羞人的部位,至于身份证明是一个也无,无论卖家还是买家都不在意,是真的当做大型牲畜在交易。
“蛮族,哈,兽耳娘,老子期待已久了,这等萌物合该买上两个带在身边,每天看她们卖卖萌,亦是赏心悦目。”
通天古书倒是兴奋不已,不安分的从罗丰怀里跳出来,落在肩膀上,灵识向着四周扫去。
很快,他便失望了。
“啊呸,这都是什么歪瓜裂枣!男的凶神恶煞,女的残花败柳,根本叫人提不起兴致吧。”
被摆在市集上的蛮族奴隶,相貌大多不堪入目,和人类的审美观相差甚远,一个个的相貌甚至能用“惊悚”来形容,虽然不至于青面獠牙,但也相差不远,男性因为毛发旺盛,大多连脸上都长满了毛,女的有长脸如马的,有脑袋大盆如斗的,可用奇形怪状来形容。
“难怪人类会视他们为蛮夷,就这长相,实在很难让人将他们当成同类。”罗丰不由得感慨。
世上能做到不以相貌取人的有多少?作为视觉生物,第一眼的印象非常重要,像狐族,因为总是幻化成符合人类审美观的俊男靓女,所以哪怕身为妖,在人类中颇受欢迎,总能得到另眼相看,地位有别于其他妖族,尤其是书生最是憧憬。
通天古书不服:“这何止是长得丑的问题,有些根本是生错兽化部位了吧?你看看这个女的,居然长了一条象鼻,有没有搞错?有了这玩意你还要男人做什么,都能自给自足了!再看看最左边的那个,脸型倒也凑合,偏偏长了猪鼻子和招风耳朵,拿把九齿钉耙可以当天蓬元帅了,这也忒坏人兴致了,用纸袋把头罩住反而更能让人接受一些。”
他不禁高声大呼:“说好的兽耳娘呢!说好的兽尾娘呢!说好的每句话尾带个喵音和汪音呢!坑爹呢这是!”
因为罗丰放开了对通天古书的限制,他现在是直接用的声音,而不是灵识。
通天古书的吵闹很快惹来市集中其他人的关注,不少人眼中露出一丝贪婪,能够拥有自我意识的宝物,至少也是灵器级别,而且大多数的器灵都是懵懂如孩童,仅仅具备一点类似动物本能的灵性,再强些也就是七八岁孩童的级别,似通天古书这样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能说猥琐言语的话唠器灵,足以证明灵性之强大。
某种意义上,话越多的器灵比沉默寡言的器灵更有灵性,而猥琐亦是个性之一,比冷漠的机械风格的器灵更强大。
很多人瞬间做出了评估:至少是中品灵器,而且十有**是上品灵器,理论上就算是宝器亦不无可能,但想来真是宝器的持有者,就不会如此作死的招摇过市。
但绝大多数人在观察罗丰的气息后,都收回了贪婪的视线,压制住了****。
在不动手的情况下,想判断一个人的境界很难,但只是判断强弱的话,仅凭感觉就能做到。
罗丰没有彻底放出自己的气势,但也没有特意去压制,因此落在别人眼里,就能大致得出一个至少六重境的判断。
这已经是高阶修士的层次,在没有天人强者的乱州地盘上,属于危险人物,不是轻易可招惹的对象,足以慑服绝大多数的宵小之辈。
第406章 立威
第406章立威
肉身境阶段,三重境是个门槛,六重境是第二个门槛,按照这一标准分成低阶、中阶和高阶,因为门槛前后的差距悬殊,有没有跨过门槛,在当事人没有特意隐藏的前提下,并不难得出结论。
“难怪敢这般招摇,原来是有过硬的本领,不怕人觊觎,却是碰不得。”
“我看不好说,在乱州,死的高阶修士难道还少了,只怕每天都不止一个,人要活得长命,还是得低调,扮猪吃老虎才是王道。”
“低调个屁!五大邪僧恶名远扬,臭名昭著,其中的淫根僧更是日日行乐,每次出场皆是群芳拱日,靡靡之音,怎么不见有人收拾他们?”
“话说,随身带着怪书,黑袍遮脸,印象中可没有这号人物,有谁知晓这位的名号吗,难道是新来的?”
……
罗丰对众人的议论视若无睹,他本就是打着出名的主意,自然不会在意被人关注,相反,如果没人出手的话,反而会令他失望。
好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乱州的地盘上,并不缺乏那些想着富贵险中求的人。
罗丰感应到,仍有几人并未死心,只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将贪婪的念头暂时压下,脚步匆匆离开,看似被他的实力所威慑,实际上却是提前去做好埋伏。
有强大的实力保证,些许阴谋诡计根本不起作用,他根本没放心上,正要离开,主动去钻陷阱,却有一名奴隶商人迎上来,笑眯眯道:“客官,可是想要买上等的蛮奴?”
通天古书被坏了兴致,没好气道:“上等的猪头还是猪头,只能拿来吃,不能拿来看。”
商人自然把器灵的意思当做主人家的意思,毕竟违逆主人的心意,擅作主张的器灵,在他的认知中是不可能存在的。
于是他继续笑吟吟道:“想来客官您是第一次来乱州,所以不知道我们这的规矩,像您口中的那类‘兽耳娘’,其实是蛮奴中的上等货,不可能就这么粗野的摆在市集上,任人欣赏。您也知道,蛮族大多相貌丑陋,偶尔碰上几个貌美的,那可是有价无市的稀罕货,比那些****头牌更有噱头,有道是奇货可居,她们都会被商家细心培养,然后卖给识货的人。您要是真有心,不妨去我们的主家百芳阁,犬耳朵,狐狸尾巴,各种不同口味的蛮奴,保证让您满意。”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张地图递给罗丰。
“我,有说过想要吗?”
罗丰微微撇过头,看了这名商人一眼,兜帽中射出两道冰冷的视线,直将人吓得脚底发凉,整个人仿佛冻成冰块,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名商人吓破了胆,以为碰上了煞星,懊悔着吾命休矣之时,罗丰却接过了他手中的地图,转身离去。
许久后,奴隶商人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体内气血开始循环,体温恢复正常。
“好,好冰冷的眼神,光是被看了一眼,就感觉在冰窖待了一整天似的……”
巷子里,一人听得商人的低喃声,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低头蹑行钻入巷子深处。
罗丰离开了市集,在平仓城中漫无目的的游逛着,他的一身黑暗行装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盖因在乱州之地,有许多在外面犯了重罪,被逼得走投无路,不得已藏进乱州的逃犯,他们为了避免被仇家发现行踪,常常用藏头露尾的打扮行走江湖,因此似罗丰这般神秘风格的打扮其实也算不得罕见。
在走过一座桥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这一停,令暗中埋伏之人变得紧张起来,然而他们竟是异常老辣,哪怕心绪波动,气息上也不露出半分破绽。
通天古书嘎嘎笑道:“快踩下去吧,你不踩,那些埋伏的老鼠们可不敢出来,说不定转头就跑了,到时候人家往巷子里一钻,你未必抓得住人。”
罗丰听从其言,果然向前踏出一步,立即引发埋设好的小型阵法,灵力波动扩散而出,引动桥下湖水变化,涌出数道数柱,结成牢笼之状,将他困在其中,又有数条水鞭缠向他的腰间和双腿,锁住行动。
“太阴囚龙阵。”
罗丰一眼就认出了这门自己曾经布置过的阵法,布置者的手法太过粗糙,甚至比不得他在斗法大会上,临战时分心布置的阵法。
但这也是情理之中,他的布阵之术乃是六道宗数十代前辈总结出来的精华,每一步都是精益求精,汇聚了前人的智慧,又岂是二三流门派的弟子和散修们能媲美的。
当罗丰叫出阵法名的时候,作为带头人的柳传雄就觉要糟,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在罗丰未激发阵法前,他尚有轻装逃跑的机会,但在阵法激发后,困住罗丰的同时,也将他们一伙人全部拖住。
不同于罗丰能用真气勾连灵气布成阵法,柳传雄布阵只能让自己人占据阵眼,作为阵柱,稳定住阵法灵气的流转。
在阵法启动的情况下,他们若主动放弃阵法,就会遭到灵气的反噬,虽然不至于重伤,但在两息内会陷入僵硬状态。
高手交锋,只争一线。
两息的时间,足够让对方斩下三颗人头。
“大伙一起动手!不要怕,他的真气已经被阵法锁住,就算是江中蛟龙也得乖乖变成一条泥鳅。”
柳传雄从水柱从现身走出,因为太阴囚龙阵只有困敌锁敌之效,要杀人仍需自己动手。
随着他的这番话,又有六人从不同的水柱走出,这伙人的总体实力倒也不弱,为首的柳传雄有七重境的修为,在他之下有两名六重境和四名五重境,难怪明知罗丰是根硬骨头,也敢强行下手。
正常情况下,有太阴囚龙阵的配合,哪怕遇上八重境的修士,他们一伙人也能斗上一斗,而罗丰的境界显然不可能超出八重境。
在乱州,九重境修士便是最顶尖的强者,哪个不是有头有脸,人尽皆知的存在,而罗丰的打扮显然没一个对得上号。
“原来如此,我本以为你们是大胆妄为,利令智昏之辈,不想你们在动手之前,做过相当的调查。从我先前跟那商人的谈话中,得知我新来乱州,没有背景,猜想是个没有江湖经验的新人,而且十有**是某个名门大派的弟子,不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而后你们又确定我修炼的是阴寒属性的功法,于是针对性的布置了太阴囚龙阵,在属性上恰好压制我的功体……种种措施,倒也称得上胆大心细,就是运气差了些。”
身陷阵法困锁之中,罗丰不骄不躁,如坐钓鱼台,波澜不惊的语气侃侃而谈,仿佛现在中计的一方不是他,而是对手,这种神秘莫测的气势带给人心灵上莫大的压力。
每一句都恰好说中筹谋时的想法,柳传雄心神震荡间,意识到情况不妙,大喝道:“大家不要听他的话,他有意在动摇我们的意志,直接动手!”
其余六人中,四名五重境的杀意勃发,就要配合着动手,但剩下的两名六重境却露出了迟疑。
把握到微妙的心理变化,罗丰见缝插针道:“我明知你们布置了阵法,甚至一眼瞧是太阴囚龙阵,但仍主动踏进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
柳传雄心中不妙的预感变得更加强烈,大喝道:“老二老三,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其他心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通天古书阴****:“其实你们无需逃得比我们快,只需逃得比你们身边的人快,就能活命。”
这一句话,恰恰击中人心的弱点,勾起阴暗的自私心理,所有人都生出了异样的心思,杂念丛生。
就在众人心旌动摇的刹那,罗丰动了。
纯阳赤火真气勃发,相反的属性对冲抵消,轻易撕裂身上的束缚,他向前挥出一掌,恰好击中太阴囚龙阵的节点变化,瞬间破去全阵。
“不好,快退!”
柳传雄修为最强,抵消阵法反噬的速度最快,高声疾呼的同时,向前劈出六刀,每一刀皆蕴含六种不同的劲力,集合起来便是三十六种劲力,交织成劲气罗网,破空贯出,封锁所有角度的偷袭,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应龙霸江刀法”。
“现在想逃,迟了。”
罗丰竟是对刀气劲网无动于衷,暗中催动五邪印,驱使鬼邪辟魔之招,刹那间幻化出六道身影,同时出现在其余六名埋伏者的身前,一掌击向胸口。
他们六人先是心神动摇,露出破绽,接着又因为阵法被破而遭到灵气反冲,动作一滞,竟是没能挡住这一招,四名五重境的全然没有反应,两名六重境的倒是勉强做出了反应,可惜仍慢了一步。
六掌同时正中胸口,而中招的时间点恰好重叠,导致只发出一声响动。
玄阴黑水真气伴随着邪力涌入奇经八脉,令六人感受到灵魂撕裂之痛的同时,全身经脉皆被寒气冻住,无法动弹。
极限催动鬼邪印发起六重攻势的罗丰同样遭到劲力反噬,身形一滞,面对刀气劲网的袭击来不及闪避,但他沉稳冷静的模样,落在外人眼中,却变成了对应龙霸江法的无动于衷。
只见呼啸的刀气斩在黑袍上,阴阳双重护体真气一闪而逝,刀气劲网轰然崩溃,化作三十六种劲力四散而去。
罗丰稳稳立在桥上,身形不动,黑袍上没有留下哪怕一个浅浅的刀痕。
第407章 买命钱
眼前一幕,令柳传雄难以置信的大吼:“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只是护体真气,又不是护体罡气,怎么可能挡住我的应龙霸江刀法?”
这时,罗丰瞥了他一眼。
或者说,柳传雄感觉到眼前这名黑袍神秘人看了他一眼,顿时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油然而生,令他头皮发麻,心中一寒,攻势已然降临。
他挥刀疾斩,却是来之不及,跟其他六名同伴一样,尝到了相同的滋味,被鬼邪印打中胸口,寒劲随同邪力涌入,将他彻底冻住。
好快!
这是柳传雄在被神魂撕裂的痛楚吞没前,唯一的念头。
只一眨眼的工夫,两照面的交手,太阴囚龙阵破,七名伏击者倒地。
一些想凑热闹的人还没来得及围观,战斗便已结束。
“不是吧,谁这么不自量力,没本事还要学人打劫,这下丢人现眼了吧。哈,人家堂而皇之的带着灵器逛街,分明是底子硬,够自信,有恃无恐,居然还有人冒险上去打劫,这七人莫非都是傻蛋?”
“话说七人埋伏一个,就算碰上的是高手,也能坚持一会儿吧,居然一眨眼就全部倒地,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小混混啊,这么不经打?”
“嘘,噤声,这七人可不是小角色,而是太仓七雄。为首的柳传雄,曾一人独挑太仓山七寨,一手应龙霸江刀法,就算是城主见了,也得礼让三分——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下碰到真正的高手了。”
“照你这么说,这个黑衣人岂不是强得离谱?轻易击破七人的埋伏,一照面就将所有人放倒,而且看他的姿势,似乎还没出全力,双腿都没动过,轻松得很,难道真的是哪位九重还虚境的大宗师?”
“实力差距如此巨大,就算不是还虚境大宗师,也至少是半步还虚,嘿嘿,这下太仓七雄也变成太仓七死熊了。”
……
众人议论间,柳传雄就见到黑袍神秘人来到自己的面前,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释放出哪怕一点杀气,甚至他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到,但正是这种轻描淡写的态度,更突显出黑袍神秘人的高深莫测,令他生出无可抗衡的绝望感。
常年打雁,今朝却被雁啄瞎了眼,柳传雄苦笑一声,但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也不开口求饶,闭目待毙。
然而,预料中的终结一击没有来临,等到的却是一句意料之外的询问。
“你的命价值几何?”
“呃,什么?”柳传雄一时没反应过来。
“拿钱,赎你们的命。”
“你不杀我!”
柳传雄惊讶的睁开了眼,奈何看不清对方的表情,那兜帽似乎设置了某种术法,能屏蔽视线与灵识的探查,定睛看去,也只有一片幽暗,宛若神秘的深渊,一如这个人的本领。
对方反问:“我为何要杀你?又没人雇我杀你们?我是杀手,不是屠夫,不做没钱的买卖。世上活着的人越多,我的生意才会越兴隆,你们活着,既可能成为我的雇主,也可能成为我下一批生意的目标,利大于弊。如果人都死光,我又哪来的生意?”
那另外六名中,一名缓过气来的人惊喜道:“这么说,你是要放过我们了?”既然没钱就不杀人,他们说不定连赎金都能省下。
兜帽下传来一声轻笑,似是在嘲讽对方的愚蠢。
通天古书帮忙解释道:“你们把我们当成拘泥规矩的呆瓜吗?没人出钱买你们的命,我们可以自己雇自己啊,反正到时候杀了你们,你们身上的东西就归我们所有,正好补上这份佣金。我们这行的规矩,没钱不杀人,但动手了一定要收钱,绝不做白工。”
柳传雄狠狠剜了说话者一眼,居然连这么蠢的问题都能问出来,现在大伙的生命都在此人手上,生死就在一念之间,还妄想讨价还价。
做老鼠的想给猫的脖子寄上铃铛,岂不可笑?
通天古书此时又道:“好了,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我们拿你们的钱买你们的命,二是你们出钱赎自己的命,做选择吧。”
这个问题的选择根本不用烦恼,柳传雄咬着牙齿,颤抖的道:“我们,愿意赎自己的命。”
阴寒真气深入五脏六腑,令他疼痛难忍,若非意志力坚韧,只怕早已痛得跪地求饶。
神秘人的黑袍一抖,射出七道劲力,分别打中七人的胸口,立马化去他们身上的痛楚。
这一手本质上只是利用了阴阳转化的寻常玄理,但因为太仓七雄先入为主,认定对方掌握的内功仅有阴寒属性,所以对此生出了深深的忌惮。
“太仓七雄的命价值几何,你们自己估算清楚,若是赎金少了,我们可是会亲自动手的哟。”
通天古书精通人心变化,尤其是阴暗面的人心,只一句就消灭了太仓七雄的侥幸心理,更省去了讨价还价的工夫。
柳传雄不敢有所异议,跟六名兄弟对视一眼,彼此拿出了身上的财物,包括灵石、法器以及各种符箓,一阵清点后,他带着恳求的语气问:“前辈,我们身上携带的身家有限,更多的东西都放在太仓山的寨子里,可否让我们派人去取。”
黑袍人微微瞥过目光,柳传雄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极度冰寒的凉意,慌忙补充道:“当然,我们愿意留下人质,作为担保。”
“……今夜子时之前,我要见到赎金。”
扔下这么一句话,黑袍神秘人转身离去,没有要求人质,也没有索要任何保证。
柳传雄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是苦笑的摇头。
旁观的江湖人见到此景,不禁纳闷:“这人居然如此信任太仓七雄的人品?也不怕他们毁约,连夜收拾行囊,举寨逃跑吗?”
旁边一人笑骂道:“笨蛋,看了刚才的交手你还不明白吗?这个黑袍人的实力稳稳碾压太仓七雄,因此根本不在乎对方背弃承诺,猫会怕老鼠背信?换成你是太仓七雄,是选择息事宁人,还是为了这点钱财,得罪一名实力深不可测的仇家?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嘿嘿。”
太仓七雄的另外六人,听了众人的风言风语,一个个面色阴沉,心知自己十年积累的威名,很可能就要毁于一旦,干他们这一行的,名声可是相当重要。
唯有柳传雄面不改色,道:“走吧,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以前是我们运气好,从来没有碰到真正的高手,现在不过是碰到了注定会有的劫难,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意外之喜,好好吸取教训,下去把招子放亮点,不要轻易将人当成肥羊。”
“这年头,高手们一个个都喜欢扮猪吃老虎,这风气也不知道是谁带起来的,真是坏透了。”
“可是大哥,咱们今天栽了跟头,输得这般彻底,未来在十八寨联盟那里,只怕要抬不起头。”
柳传雄冷笑:“人只要活着,谁不会输?输一两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重要的是输给谁,如果我们输的是无名小辈,自然要沦为笑柄,可如果我们输的是大宗师尹东来,只怕别人要称赞我们有本事。”
“可是,那人并不是大宗师,甚至连名气都没有,至少我认不出是哪号人物,只怕还真是无名小辈。”
“笨蛋,江湖上的名气一靠实力,二靠吹,只要我们说他有大宗师级别的本领,发动一切资源为他造势,他就不再是无名小辈……”
柳传雄一边说着,一边望向黑袍人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和报复的神光,但很快就被藏起来。
“走吧,别杵在这里浪费时间,子时前必须将东西送到,我可不想因为迟到一刻钟而丧命,那人可不是一个会讲道理的人。”
六人这才清醒过来,自家小命的脖子上可还套着一根绳索,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太仓山离这儿可不算近,再将时间浪费下去,性命堪忧。
七人连忙祭出法器,破空离开,顾不得遵守在城中不得飞行的规矩。
当事人全部离开,没了热闹可看,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散开,而在不远处的酒楼上,一群同样穿戴严实,有意遮掩身份的人们却忍不住评论起来。
“绮罗姐,那黑袍人的动作你可有看清?”
发问者是一名个头娇小的少女,粉雕玉琢,可爱得如同青涩的苹果,处在成熟与稚嫩之间,带着一种特有的魅力。
被提问的却是一名身材高挑的貌美女性,脸上冰冷异常,不苟言笑,举止间带有一丝军人的气质。
她露出了思考的表情,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像是明白自己的矛盾反应会让人疑惑,她跟着解释道:“单论动作,我已看清,但设身处地,我躲不开他的攻击,下场并不比太仓七雄更好。”
少女掩嘴道:“这人真有这么厉害喵!绮罗姐你可是族里最强大的战士,连熊……他们几个族落的第一勇士都败在你手上,没想到在这座城里居然能碰到比你更强的人。”
她总算防着隔墙有耳,说话时将敏感的名词含糊过去。
被称为绮罗的女子知道附近埋设了防窥听的布置,没有顾忌的说道:“人族中高手云集,不说那五大宗师,山野间也多的是藏龙卧虎之辈,遇上比我更强的乃是情理之中。”
此时,旁边一名相貌英俊,气质儒雅的青年男子道:“其实论实力,绮罗与此人相差不多,但此人真正可惧的,乃是他的智谋,对人心的把握,其威胁甚至还在他的武力之上。”
第408章 凑热闹
儒雅男子从桌子上拿起了一粒鲜荔枝,轻轻剥开后放入口中,动作精致优雅,透着一股世家贵族的气质。
他轻声的问:“绮罗,如果换成你对上太仓七雄,有多大的胜算?”
绮罗认真思考了一会,道:“要看具体的情况。一对一,他们之中无人是我对手,能够完胜;若是正面对上七人,则必须以重伤为代价,才能取胜;若是在中了阵法的情况下,则需以负伤为代价,才能逃出生天。”
“那人的实力比你稍强一些,但尚未达到强上一个级数的层次,尽管他懂得阵法,一眼就看破阵眼,可想要击败太仓七雄,也不是一件轻易能做到的事——但他偏偏做到了。”
儒雅男子将已经吃掉果肉的鲜荔枝放回盆子里,明明只剩下了果壳,但乍一看去,却仿佛完好无损,尚未被人吃过一样,外壳上仅有一道细细的痕迹。
“实现完胜的原因,就在于他在战斗中说的三句话。第一句道破了太仓七雄的计划,令他们生出已经被敌人全然看破的震惊,失去了先机之利;第二句则以反问动摇了太仓七雄的信心,让七人顺着他的思路思考,于是未战先怯,失去了勇气;第三句虽然出自器灵之口,但作用相同,抓住人心的自私,挑起太仓七雄的内讧,令七人相互间生出猜疑,失去了人和之利。
这三句话,彻底改变了双方的实力差距,太仓七雄失去战机,失去勇气,失去人和,面对敌人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虽是七人包围,实则不亚于单打独斗,各自为战,所以才会在两照面就被拿下,一败涂地。”
少女闻言,歪着小脑袋问:“这么说,其实这个很神秘的家伙没看起来那么可怕喵?”
“恰恰相反,他比看起来更加可怕。”儒雅男子用手指了指脑门,“智慧本身就是实力的一种,如果他单凭武力做到这一切,反而不可怕,要知道修为是能通过日积月累的修炼增长的,但这种临场机变的智慧往往是天生的,纵然是天人强者,也顶多是用丰富的阅历来弥补不足,真到了比拼智谋的时候,未必能赢过一个普通人。此人武力高强,又兼百龙之智,揣度人心,只要假以时日,未来必成大器。”
“连慕公子都这么称赞他,看来这个人是真的喵厉害了,”少女蓝宝石般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突发奇想,“他不是说自己只会拿钱办事,干脆,干脆我们去雇佣他怎么喵?”
在场的其他人面面相觑,皆觉得这个想法有点异想天开。
“不可能吧,他再怎么拿钱办事,但说到底咱们是……要他帮助咱们对付人族,这可是大是大非的立场问题,未必能用钱收买。”
“俺觉得倒是可以一试,一路上走来,咱们收买的人还少了吗?哪怕明知咱们是……那些人在收了好处后,不也是乖乖放行。”
“只怕咱们出不去这个价,他的本领那么强,连队伍中最强的绮罗都自认非是对手,要请他出动,咱们身上带的盘缠怕是不够。”
他们议论了一阵,却是没能得出结论,有认为可以一试的,有认为不能随便暴露秘密给外人知晓,也有大叹可惜没带够盘缠的,莫衷一是。
最后,众人将目光看向坐在中央儒雅男子,表示以他马首是瞻,毕竟这一路走来,这名男子已经展现出了令他们信服的智慧,尽管他是人族,但彼此关系莫逆,值得信赖。
“琉璃的想法倒也算不上异想天开,未尝不能一试。”儒雅男子琢磨道,“按照此人表现出来的个性,只怕根本不会在意雇主的身份,什么大是大非,在他眼里皆是浮云,比不上真金白银,不值得挂怀,只要出得起价,他就能为咱们杀人。这是近古时期的杀手风格,不讲仁义,唯利是图,有别于上古时期的义士侠客。”
见他颇有意动之色,旁边的一名中年男子忍不住道:“慕公子,我们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今晚就会行动,临时邀请一名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参加,只怕会生出变数,此人来历莫名,是否真的唯利是图,我们也不得而知,一切都是自说自话,无人佐证,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儒雅男子沉默了一会,叹了一口气道:“大祭司说得对,在此关键之际,实在不该横生枝节……可惜了,若此人早出现三天,我必然会修改计划,有此人相助,胜算当可达到十成,保证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我们不能邀请他喵。”少女露出一脸的失望。
那种神秘高手的气质,对怀春少女而言都有着极大的吸引力,让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探查兜帽下的神秘面容。
儒雅男子安慰道:“以此人的本领,出名是早晚的事,只要知道了底细,确认他的性格,将来未尝没有合作的机会。”
说完后,他又转身对其他人道:“此事就此揭过,众人都不必讨论,集中精神在今夜晚的行动上,大家养精蓄锐,两个月来的精心准备,成败在此一举!目标,平仓城天牢!”
……
酒楼,天字号房。
“现在,这平仓城中讨论我的人想必会有许多,他们估计都在绞尽脑汁的猜测我的身份。”
罗丰在房间中随手布下了屏蔽探查的禁制,卸下了衣着。
通天古书道:“但要把你跟‘夜神’对上号,仍差许多要素,毕竟这一战结束得太快,你根本没留下什么关键的线索,连标志性的银色面具都没有显示出来。在他们眼里,你只是一名有些神秘的来历不明的身手不凡的个性十足的杀手。”
罗丰补充道:“尤其是带着你这本特别显眼的书,只怕他们都把你当成了突破口,这下更加不容易联想到‘夜神’。太仓七雄只是地方上的一霸,出了这片区域就没太大名声,完败他们只能算是小打小闹,要想出名,仍要做一番能吸引各方势力注意的大事才行。”
现在的他,是唯恐天下不乱,恰好通天古书也是相同的想法。
两人一个足智多谋,一个阴险老辣,难得目标一致,在相互商量后很快想出了数个能快速成名,轰动江湖的主意,虽然大都不是那么正经。
“说起来,将玄阴黑水功作为主要内功,并且收敛其他两门,就能散发出阴寒冰冷的气质,用来装神秘是再合适不过。”
罗丰搬运体内真气,散阴敛阳,很快整个人变得阴森恐怖,如同那些修炼阴冥功法的邪人。
因为玄阴黑水功已经臻至圆满,气息圆润,收放自如,所以除非靠近罗丰,或者被他的目光注视,否则并不会感受到这股透心凉的阴气。
另外,同样圆满的纯阳赤火劲收敛在丹田处,缩成一团,丝毫没有栖息泄露,只要不催动功力,很难被人发现真相,哪怕九重还虚境的高手也看不出个究竟。
最后的万屠元功性属中和,不阴不阳,只要不碰到邪秽之物,同样瞧不出端倪。
如今的罗丰,在别人情报中就是一个修炼了纯正阴属内功的杀手,这也符合大多数人对杀手的印象,黑暗、阴森、冷酷、无情。
“对了,你不是收了那张什么百芳阁的指引地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一同去看看。”通天古书想起了这件事。
罗丰疑问:“你就对所谓的兽耳娘如此念念不忘?”
“其实也没那么执着,这种部分兽化的异人族以前本尊者又不是没见过,只是一开始本尊是抱着怀念的心态来的,瞧上一眼,了却心愿也就罢了,谁知道见了一群丑八怪,瞎了狗眼,这下犯了执念,非得瞧几个漂亮的兽耳娘,大饱眼福才行。”通天古书絮絮叨叨的说着。
“罢了,烟花之地是非多,的确该去瞧一瞧。”
罗丰离开酒楼,外面早已一片漆黑,连月亮都躲在了乌云里,伸手不见五指。
“算算时间,现在已是亥时,距离约定的子时不到一个时辰,希望太仓七雄不要生出侥幸心理,否则我不介意拿他们磨剑。”
此时,一阵夜风拂来,通天古书惊疑道:“今晚上的风儿略显喧嚣啊,看来注定有大事要发生。”
罗丰也生出了几分感应,如此机会岂能错过,自然要去凑凑热闹。
朝着直觉指引的方向行了十数里路,就瞧见前方一片火光冲天,杀声轰响,无数人影窜动,刀光剑影,法宝的灵光四处穿梭。
罗丰朝着热闹的核心位置走去,途中拦下一名疾奔的卫兵,低声问道:“前方发生何事?”
那名卫兵原本不耐烦的就要推开人,可一听到罗丰的声音,整个人就‘冷静’下来,仿佛迎面被泼了一桶冰水,哆嗦着牙关道:“是,是有人在劫天牢,不对,是蛮族在劫天牢,一群蛮族人突然出来,攻打天牢,城主调集了卫兵,正要赶过去包围他们。”
罗丰点了点头,放人离开。
通天古书问:“怎么,你要趟这浑水?”
“为什么不?这伙蛮族蓄谋已久,肯定有着十足的把握,光靠卫兵怕是很难拦住。平仓城的城主只要白天没有寻花问柳,想必和我有关的消息已经入得他的耳朵,到时候我现身战场,他绝对会请我动手。杀死蛮族高手,逆转战局,这可是成名的捷径之路,我正可趁机留下一些线索,宣告夜神的归来!”
第410章 大家都爱低调
【0】
【1】
【2】
【3】
【4】
第414章 谈判
“今晚这一趟算【0】达成目的【1】尽管跟预先设想的状况有些出入【2】【【3】首发】”
罗丰交了人头【1】就果断抽离了战场【1】他对插手蛮族之事【6】兴趣【1】对任意一方都【6】偏袒【1】仅仅【0】为了借着机会“出名”罢了【2】
平仓城主要怪【1】就怪为何自己占了上风【1】【14】一开始占了上风的【0】蛮族【1】罗丰十有**会主动走【17】平仓城主的身边【1】【17】时候这位临时抱佛脚【1】必定舍不得他这根救命草【1】会主动出高价请他动手击杀蛮族首领【1】逆转战局【2】
锦上添花比不得雪中送炭【1】要彰显自身的能耐【1】帮助弱势的一方翻盘【1】显然更有意义【1】更能凸显出自身的能耐【2】
罗丰正【0】有此考量【1】才主动贴近蛮族【1】给对方一个雇佣自己的机会【1】相反当时他若选择帮助平仓城守军【1】在大占优势的情况下【1】这位城主愿不愿意请他出手都【0】个问题【1】甚至就算会雇佣也一定舍不得花大价钱【1】而不像现在【1】轻松就入手了一件秘宝【2】
“这块玉究竟有何功用【40】”
罗丰摊开手掌【1】上面【0】从猫女琉璃手中得来的“定金”【1】【44】这份定金份量够重【1】【46】他【6】继续要求报酬【1】反正他非【0】真正的杀手【2】
通天古书解说道:“九命玉【1】又名九命猫玉【1】本质【0】九命猫妖的内丹【1】【55】面蕴含强大的生命能量【1】当持有者遇上致命危险【1】或者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的时候【1】可以通过汲取【55】面的生命能量来维持生存【2】起死回生的说法可能有些夸张【1】但的确【0】保护性命的无上宝物【1】只要【64】有一口气未消【1】无论身上受的伤有多么重【1】都能吊住【64】的命【1】使【64】不会死亡【1】直【17】这件法宝【55】面的生命能量耗尽【2】”
罗丰不【0】笨蛋【1】立即意识【17】了这件宝物的可贵之处:“如此说来【1】九命玉岂非比那些千金难求的丹药更珍贵【40】”
通天古书道:“【0】否珍贵【1】要看宝物【55】面蕴含多少生命能量【2】最下等的九命猫【1】仅仅【0】六重念威境的修为【1】若【0】这等级别的九命玉【1】【64】遭遇命悬一线的困境时【1】估计【0】救不回来了【1】可若【0】天人强者级数的九命玉【1】【64】甚至可以拿来天天修炼一些自残的魔功【1】【44】天人级的九命玉会自行吸收灵气【1】转化为生命能量储存起来【1】可谓取之不尽【1】用之不竭【1】断掉的肢体都能重生【2】”
罗丰点头【1】已然明白:“持有者自身修为越低【1】这件宝物就越珍贵【1】像【0】凡人【1】自身的生命力与九命玉相比不过九牛一毛【1】遇上再大的危险都不怕【1】只要不【0】一命呜呼都能救回来【1】但自身修为若远超过九命玉【1】反过来补充不了流失的生命【1】就像一块石头填塞不了溃堤的大坝【1】其价值也就毫无意义【2】【【3】首发】【46】【1】眼下最紧要的问题【0】【1】这块九命玉【0】哪个级别的猫妖内丹【40】”
“九重还虚境【1】离天人还差最后一步【1】”通天古书不假思索道【1】“可惜了【1】就这一步让它从无上至宝跌落【17】了上品宝物【1】虽然【55】面尚蕴含着强盛的生命能量【1】可终究有用完的一天【2】当然【1】想补充生命能量并非【6】法子【1】但大多比较麻烦【1】最直接的方法【0】两种【2】一【0】把纯粹的生命能量灌入【55】面【1】相当于将九命玉当做容器使用;二【0】交给有相当修为的猫妖【1】让猫妖以此为媒介转化妖气【1】进行修炼【1】就能徐徐补充【2】”
罗丰评价道:“果真【0】直截了当【1】但毫无意义【2】”
第一种方法【1】储存生命能量的容器多得【0】【1】并非仅有九命玉一种【1】而且最纯粹的生命能量本身就【0】难得一见的天材地宝【1】根本不【0】想找就能找得【17】的【2】
第二种方法【1】最关键的一步在于抓住一位有足够修为的猫妖为自己服务【1】就目前来看【1】只有那位名叫绮罗的女性符合标准【1】但哪怕【6】实际接触【1】光看此女的战斗风格【1】罗丰就能猜【17】【1】这位【0】宁可玉碎【167】瓦全的性格【1】强求不得【2】
正思索间【1】三道人影迎面而来【1】乃【0】太仓七雄中的三人【2】
“前辈【1】您果然在这【55】【1】【177】等先去寻了您落脚的客栈【1】发现没人【1】这才顺着踪迹匆匆赶来【2】幸好幸好【1】离约定的时辰尚有一刻钟【2】”
柳传雄抹了抹额头的汗水【1】之前去客栈发现人不在的时候【1】差点吓得魂都飞了【1】还以为对方【0】有意要拿他开刀立威【1】好在瞧见了城南处火光冲天【1】料【17】必定有事发生【1】一路上抓了不少人询问【1】终于确认了这位前辈的行踪【1】这才匆忙赶来【2】
这年头【1】送钱的人居然要担心放债的人不在【1】真正【0】不讲道理【2】
“这【0】【177】等全部身家【1】合计五千灵珠【1】这灵珠产自乱州海岸的一种奇特海蚌【1】品质不下于中品灵石【1】在乱州的修真坊市进行交易皆【0】用此物【1】若【0】用中品灵石则价格会比外界低上一半【1】另外代替下品灵石的【0】灵砂【1】产自灵砂目鱼【2】”
柳传雄一边递出一方紫色的匣子【1】一边主动解说着【2】
罗丰接过匣子【1】悠悠道:“【64】说这么多【1】【0】想确认【177】【0】不【0】第一次来乱州【40】”
被揭穿心中想法【1】柳传雄登时一惊【1】连带着身边的两名同伴【1】都有了不顾一切转身逃跑的念头【2】
通天古书阴恻恻的笑道:“只怕他还有着借刀杀人的主意【1】先对外吹捧【177】们的实力【1】比如说【177】们拥有不下于大宗师的修为【1】如此必然招小人嫉恨【1】迟早会有人上门挑战【2】【17】时候【1】【177】们若【0】身死【1】这群家伙的仇自然【0】报了【1】【177】们若【0】尽歼来者【1】则变相证明了自己的超凡实力【1】那么太仓七雄完败给【177】们【1】也不【0】什么丢脸的事情【2】无论发生哪种状况【1】都【0】有赚不赔【1】这等无本买卖大可做得【2】”
“晚辈不敢【1】绝无此心……前辈饶命【252】”
柳传雄听得连喉咙都快冒出寒气了【1】【44】当天完败于眼前之人后【1】他的确【0】这么想的【1】只不过口中才说了一半【1】回山寨后就号召一群兄弟行“捧杀”之计【1】眼下【6】【17】场的四人【1】已经朝着四个方向【1】沿路传播强大的神秘杀手的故事【2】
“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吗【40】”罗丰微微示意了火光冲天的天牢位置【1】接着便自问自答【1】“【177】杀了平仓城主【2】”
这下【1】就连柳传雄也想掉头逃跑了【1】反正论速度【1】他比另外两人快【1】未必【6】一线生机【2】
但最终【6】付诸行动【1】【44】他想起白天的那一战【1】对方的身法如鬼似魅【1】眨眼间就将他们七人全部放倒【1】这样的速度就算他一心想逃【1】成功脱身的可能性也不会超过一成【2】
“前辈【1】【177】……”
柳传雄压住心中的畏惧【1】就要提出再一次拿钱赎命的建议【1】忽听对面冷冷道【2】
“夜神【1】【177】的名号【2】”
丢下这么一句话【1】煞神便转身离开【1】留下孤高冷酷的背影【2】
直【17】人离开后【1】再也瞧不见身影【1】两名同伴才紧张的问:“怎么办【1】老大【1】要不要让四位哥哥赶紧回来【40】”
柳传雄忙喝骂道:“回来个屁【252】还不明白吗【1】人家特意留下名号【1】就【0】要【177】们传扬出去【1】告诉老二他们【1】多雇佣一些九流人士【1】别怕花钱【1】一定要将这位大人的名号传扬整个乱州【1】【14】不想第二天醒来发现脑袋不见了的话……夜神【1】这个名号很【0】耳熟【1】似乎在哪听过【40】”
翌日清晨【1】罗丰正要离开落脚的客栈【1】结果遇上了意料之外的客人【2】
通天古书阴阳怪气道:“真没想【17】【1】【64】们这伙放火的贼人居然还没离开平仓城【40】怎么【1】难道【0】【44】心疼【326】晚上送出的定金【1】现在反悔了想要赎回去【40】”
客人共有两名【1】慕长生和琉璃——绮罗【44】受伤太重【1】短时间内难以恢复【1】加上需要有威望够高的人坐镇【1】管住蛮族战士【2】
琉璃连忙摆手道:“不不【1】【326】晚上【177】既然答应喵【1】现在便不会反悔【1】不管此物以前【0】什么【1】现在都【0】阁下的东西喵【2】”
慕长生开门见山道:“【177】来【1】【0】想请阁下与【177】们同行【1】连路保护【177】们的安全【1】当然【1】在酬金上一定会令【64】满意【2】”
通天古书越庖代俎【1】急吼吼道:“没问题【252】这个喵娘太可爱了【1】只要她每天跟【177】们聊天【1】【177】们就答应保护……”
“【177】拒绝【1】”罗丰果断的扇了通天古书的脸【1】“【177】说过【1】【177】只会杀人【2】”
“喵呜——”
琉璃一下子就泄气了【1】一对小巧的猫儿耷拉下去【1】在此人面前【1】她怎么也恢复不了昨晚最后【1】镇定自若的大将风范【2】
倒【0】慕长生【6】放弃【1】他【0】有备而来【1】自然不会【44】一句拒绝而气馁【2】
“没问题【1】那【177】改变任务的内容【1】希望阁下能杀掉【1】在【177】方迁移的途中【1】所有七重境以上的敌人【2】”
罗丰用冰冷的语气道:“依旧【0】变相的说词【1】仍不足以打动【177】【2】”
虽然从保护变成了杀人【1】但本质【0】一样的【1】倘若碰上了强敌【1】罗丰想要保护蛮族人【1】就必须去跟埋伏者厮杀【1】结果仍【0】相同的【2】
慕长生一副信心满满的表情【1】并未因拒绝而气馁【1】他的手掌一翻【1】掌心处出现了一粒滴溜溜的丹丸【2】
“【14】【177】出的报酬【1】【0】天人强者的假丹呢【40】”
“唔【40】”纵然【0】罗丰【1】也没料【17】对方会有这样的大手笔【2】
“这【0】定金【1】无论最后路上【0】否有遇见敌人【1】这枚假丹都归阁下所有【1】至于途中击杀的高手【1】酬金另行计算【2】”
罗丰沉默了片刻【1】缓缓道:“这笔生意【1】【177】接下了【2】”
第415章 天人奥秘
管道上,车马辘辘。(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蛮族人在救出自己的族人后,顺带随手“借”了平仓城城主的数十年积蓄,随后在慕长生的指示下,用一部分钱财购买了城中所有的牛马坐骑和马车。
蛮族人身体健壮,平地上也能健步如飞,此刻依靠坐骑赶路,速度不逊色常规军队的行军,甚至若不是被伤员和家属拖累了形成,他们的速度还能更快。
在人声鼎沸的队伍中,有一辆马车显得格外惹眼,因为这辆马车的附近尤其空旷,明明周围的人都挤成了一团,也不愿靠近,生生造成了一个无人区,仿佛这里面有什么极度危险的生物。
这辆马车中乘坐着的,自然是罗丰,倘若他是真正的杀手夜神,很可能会拒绝慕长生的提议,像什么杀掉前来截杀的强敌,本质就是变相的保护人,杀手可不是镖师。
但他不是夜神,夜神只是一件外套,一件工具,用完了就可以扔,出名的任务已经达成,太仓七雄此刻想必正在卖力的宣传他的名头,所以接下来的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他只要保证在规定时间能走到约定的地点,完成与素媚的协议即可。
罗丰虽是逆转了战局的关键人物,某种意义上可说是蛮族人的救星,但他的一身行头过于神秘,注定不会惹人喜欢,而且杀手这个职业过于敏感,让人下意识的想要拉开距离,哪怕向来崇拜强者的蛮族战士也不例外。
而且,杀手的本质是拿钱买命,某种意义上可谓两不相欠,加上听闻族中秘宝作为报酬交易出去,大家自然不会对他抱有好感,一个个敬而远之。
罗丰也乐得如此,既能省却与人交流的麻烦,又能保住自身的秘密,何乐不为,他甚至推波助澜,有意的泄露出玄阴之气,让人一靠近就觉得全身发冷,胆寒战栗。
此时,他手中正握着从慕长生那里取来的天人外丹,细细体会里面蕴藏的力量。
“这个名为慕长生的人,倒真是拥有大气魄的角色,天人外丹,说给就给,毫不拖泥带水,纵然是六道宗的那类身家殷实的亲传弟子,未必有这样的果决。”
通天古书道:“嘿嘿,说不定人家富甲天下,不在乎这种东西呢?外丹也就对天人以下的修士有帮助,一旦晋级天人,这玩意就成了无意义的废品,还比不上一件灵器更有价值,这种有局限性的宝物,实在说不上是珍贵还是廉价。而且,这粒外丹中蕴含的是黑暗大道,你的功法中几乎没一样具备相同的属性,因此无法用来参考天人捷径,价值就更低了。”
罗丰道:“给我说一下跟晋级天人有关的知识吧,虽然像丹成九品、大道真意、筑道基等词都有所耳闻,可真正详细的内容并未学习过。”
通天古书稍稍迟疑了一下,随后答应道:“也吧,照常理应该等你晋级八重境后再考虑天人的事情,以免好高骛远,知道了过多的知识未必是件好事,但你小子的脑子跟常人不同,目光深远,走一步看十步,提前一些知晓倒也非是坏事。
所谓天人,其本质就是筑道基,而这个道基就是大道真意,你在晋级天人时,必须选择三千大道中的一门作为自身道基,这一步非常重要,直接决定了你未来天人九重要走的道路,一旦完成筑基,除非你废去一身道行,转世重修,否则永远不能更改。
天人第一重名为元丹境,有人说是谐音‘元旦’,取万象更替,辞旧迎新之意,其实‘元’是取‘原’的意思,即原来、原本、原始之意,而‘丹’则是指金丹。
丹成九品,又分为上中下三品。下三品的成道之法,是直接利用外物成丹,比如吸收妖丹中蕴藏的大道真意,化为自身的大道真意,从而省去了凝聚大道真意的危险;中三品的成道之法,是利用外物补助自身道基,像服食丹药等方法,但要求自身已经确定了未来的道路,只是凭一己之力没有把握凝聚出完整的大道真意;上三品的成道之法,非常简单明了,就是不借助任何东西,靠自身的力量筑就道基。”
罗丰一边吸收知识,一边问道:“既然分为上中下三类,各类又分上中下三品,想来有强弱之分。”
然而,通天古书却道:“错了,单纯以成丹后的力量而言,九品金丹并不存在差距,只有大道相克的关系,甚至如果有下品金丹的修士用一颗极道强者的天人妖丹来筑基,他晋级天人后的实力还会胜过一品金丹的修士。
这三类金丹的差距,在于未来的可能性。修炼下品金丹的修士,因为道基源自外物,心性未曾得到磨练,根本跨不过心魔大劫,一辈子要止步于元丹境,永远别想突破,劫难来临就是身死道消之刻;
中品金丹的修士,因为道基曾得到外物辅助,导致根基不稳,要渡过接下来的天人九劫非常困难,往往又会需要外物帮助,而利用外物渡过一次天劫后,又会使下一次天劫变得困难,不得不再次借助外物,这般如同恶性循环,如果资源足够,倒是能一窥虚空奥秘,尽管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至于上品金丹的优势,用一句话就能说明——迄今为止所有证道虚空的强者,全是用上品金丹成道的。”
罗丰点了点头,他将来若是要证天人,必然是追求上品金丹,其余的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我手中的这颗金丹是几品?”
通天古书迅速判断:“七品,作为外丹倒也凑合,算是常规外丹中最上等的,可惜黑暗大道与你修炼的功法不符,只能当做工具使用,不能借此机会参详大道真意,否则有害无益,会影响将来的道基。”
“哦,这点怎么讲?”
“一般而言,成就天人时选择哪一种大道,修士本身往往要具备对应的功法基础。比如你修炼了玄阴黑水功,那么你就有资格选择太阴大道、水德大道以及衍生出来的寒冰大道,当然并不是说一定不能选择空无基础的大道,但对应大道的基础越是扎实,晋级天人的把握就越大。
纵观你所修炼的种种功法经文武学,没有一个是跟黑暗大道搭边的,所以除非你决定将来晋级天人时以黑暗大道为根基,否则还是少碰这粒外丹为妙。所谓的假丹天人,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越是依赖外丹,将来晋级天人就越是困难,只有一些满足当下的蠢货,才会因此沾沾自喜。”
通天古书满怀恶意的笑道,显然他以前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大道根基啊……”罗丰琢磨了一阵,随即就仍到脑后,“算了,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太早,没必要急着决定未来的道路。”
这时,马车响起了一个怯怯的声音。
“前辈,我可以上来喵?”
罗丰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懒得回答,通天古书倒是欢迎得紧,越庖代俎道:“求之不得,赶紧上来啊,不是早说过了,以后别客气,想进来就进来,不用多问。”
一只小手揭开车帘,随即小巧的身影用矫健的身手进了车厢,正是琉璃。
蛮族队伍里,只有她、慕长生和绮罗不在意罗丰的身份,能正常的进行交流,但绮罗寡言少语,慕长生非要事不商量,只有琉璃隔三差五的上来跟罗丰聊天,显得很是亲睐。
明明只见过几次面,数天前还是陌生人,甚至连他的真面目都没见过,对方居然就对自己平白生出诸多好感,罗丰实在难以明白其中的缘由。
难道真如通天古书说的那般,神秘是吸引少女的媚药?
“前辈,今天偶又搞砸了一件事……”
和往常一样,琉璃主动挑起了话题,而所讲的内容要么是故乡的风景,要么就是日常发生的琐事,罗丰也不明白为何她有那么多的话题可以聊。
“你不怕我?”罗丰很干脆的问道。
“为喵要怕?”琉璃眨了眨眼睛,反问道。
“你的族人都很怕我。”
“那是因为他们喵有发现前辈的本性,前辈根本喵是那么可怕的人!”琉璃有些抱不平。
“我是杀手。”罗丰继续给自己抹黑。
“偶知道喵,所以前辈更不会随便对偶出手,因为根本没人雇佣前辈杀偶,前辈说过喵,世上活的人越多对前辈的生意就越有利,所以喵会乱杀人。”琉璃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表情,但却说出了真相。
通天古书偷偷以灵识对罗丰道:“我现在可以确认,这猫耳娘肯定拥有某种独特的体质,只是原石未曾发光,暂时无法确认,必须进一步观察才行,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考虑收入门下哦。”
罗丰不置可否,倏然,他有所感应,电光火石间探手抱住不明真相的琉璃,如箭般闪身逃离了马车。
几乎在他离开的瞬间,一道神雷迅疾降落,轰隆一声,炸掉了整辆马车,连驾车的马也被一块炸死。
罗丰用灵识扫去,却失去了那名偷袭者的踪影,接着他发现,遇袭的并非只有自己一处,队伍的另一头同样遭到了袭击,而且被偷袭者显然没他那样的身手,已然惨亡。
“看来,有麻烦上门了。”
第416章 关门打狗
罗丰没有特意去询问突发事故,但很快就得到了具体的消息。
总共四人身亡,全是被一剑斩杀,而其中只有一人是蛮族战士,余下三人皆是武力低微的蛮族百姓。
刺客在一击得手后,便立即抽身脱离,没有谋求更多的战果,只在现场留下了百芳阁的标记。
“这下是真的棘手了,没料到他们居然会采取攻心为上的策略,这样的敌人最难应付。”
慕长生皱起了眉头,敌人不惜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手,摆明了姿态要不择手段进行报复,而且用的还是群狼捕猎的战术,在后方紧紧跟踪不放,一旦等到猎物露出松懈的破绽,就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
俗话说得好,只有千里捉贼,没有千日防贼。
凭他和绮罗的实力,再加上夜神这尊实力莫测的杀手坐镇,真要有高手上门决战,他们反而无惧,但敌人却针不惜对无力反抗者下手,纵然是集合三人的力量,也不可能将这近千人全部保护住。
琉璃一脸严肃的问:“我们到底该如何应对?”
“四条人命显然不足以让敌人泄恨,他们肯定还会出手,唯今之计,只能赌上一赌。行关门打狗之法,若能击杀一人,说不定能让敌人知难而退。”
慕长生转头看向那辆无人靠近的马车:“要实现这一策略,唯有让夜神配合。只有他的本领,才能确保将敌人留下。”
……
深夜,明月高悬。
蛮族人虽是身强体壮,但连日来的赶路早已令他们身心俱疲,纵然铁打的意志也必须进行休息,到处可听到沉沉的打鼾声。
不过相对于睡着的人,负责站岗的蛮族战士则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绷紧神经注意着四周的环境,任何一处细微变化都没有放过。
然而,即便在严密的防守下,偷袭仍发生了。
只见一点紫芒乍现,随即就是成百上千的紫光箭矢破空袭来,早有防备的蛮族战士纷纷举起大盾,联成一面盾墙,盾面上篆刻着防御类的灵纹阵式,在与箭矢接触时绽放耀眼光华,挡住箭雨。
但这阵箭雨偷袭却只是声东击西之计,转眼间,队伍的另一边迸发出魄荡魂摇的杀气。
“有刺客!”
血花飞溅的刹那,暗杀得手的刺客已然抽身而退,身影疾驰,飘如鬼魅,企图遁入黑夜之中。
这时,那团黑暗突然起了变化,仿佛化成了凶兽,猛然张开大嘴,将几乎是送上门来的刺客一口吞下。
漆黑的暗影中,立即迸发了激烈的交锋,兵器的碰撞声连绵成一片,偏偏不见刀光剑芒,仿佛一切光亮都被黑暗吞噬。
黑暗的影团不停涌动,宛如一个困住了猛兽的大皮球,里面猛兽想要脱困冲出,拼命挣扎,而受到内部的冲击,皮球的外表产生了凹凸不平的变化,但“皮球”似乎异常坚固,怎么也无法破坏。
发现战友受困,无法脱身,那名躲在暗中射箭的刺客终于忍耐不住,一枝丈许长的光箭如流星赶月般破空袭来,虽然只有一枝,威能却胜过先前的箭雨,目标直指黑暗影团。
“休想救人!”
两道寒光及时赶来,一个妙至毫厘的交错,瞬间将光箭劈成粼光点点。
绮罗手持双刀,守护在影团前,她的嘴角溢出一抹鲜红血迹,显然是因为硬接光箭的冲击,牵动了旧伤。
但只看她的神情,便知道除非她人身死,否则绝不会退让半步。
而且,方才的一刻,已经是最后的生机。
几乎是同一时间,影团中传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伴随着某种兵器碎裂的响声,接着黑暗散去,现出了罗丰戴着银色面具的神秘身影,以及一具无头尸体。
罗丰的手中握着五行剑丸衍化的长剑,而长剑的剑端挑着一颗人头,脖子的伤口截面已经被冻住,导致鲜血没有流出,而寒气也将最后的表情一并凝固。
光从轮廓上看,这是一名美貌的女性,即便是行使美人计也足够资格,可惜临终前的挣扎,令她的面相显得有些凶恶,破坏了整体的美感,而且单独的一颗头颅,实在也让人起不了欣赏的勇气。
远方的黑暗中,传来了一声悲痛的呼鸣,蕴含压抑不住的愤怒,一股杀意汹涌而起,冲向罗丰。
罗丰表面上不动声色,暗中却是饱提真气,若对方真敢上来复仇,绝对让其有来无回。
然而,那股杀意渐渐远去,并没有靠近的迹象。
显然,这位刺客并没有愤怒到现在就来为同伴报仇的冲动,恪守着行内的规矩,必要时可以压抑情感。
慕长生从暗中缓缓步出,叹道:“看来是离开了,冷静的刺客,必要时可以牺牲自己的战友,不为情感所拖累,这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
罗丰沉默了片刻,长剑突然一挑,将冰冻的头颅挑上半空,接着随手发出一道剑气,将这颗头颅击得粉碎,冰渣纷飞。
他的灵识迅速扫荡四周,发现没有任何一处异样,这才确认道:“没错,敌人是真的离开了。”
慕长生一愣,随即明白了夜神这么做的原因,自省道:“是我大意了,如果敌人假装离开,试着偷偷潜伏靠近,只怕已是得手。因为一时的得意,被胜利所蒙蔽,容易泄露出不必要的破绽。”
他没有多想,只以为夜神也是杀手,所以熟悉同道中人的伎俩,故而一眼就看破,而敌人怕也是担心这点,所以没有选择铤而走险。
“总算是予以回击,击杀了一人,否则让他们继续为所欲为下去,只怕到半路整支队伍就会散掉,希望这次的教训能让他们有所忌惮。”慕长生松了一口气。
罗丰默然无语,其实他并不认为敌人会就此收手,不过说到底这是别人的事情,与他无关,没必要事事插手,而且相比之下,他更在意此次战斗中,使用了天人外丹的经验心得。
“通过这番战斗,可以确认,黑暗大道拥有隐匿气息的效果,作为囚笼也有寻常囚禁类法宝的坚固程度,不会被轻易破坏。敌人身为刺客,想来会精通侦查的技巧,可哪怕我靠得如此之近,她也没有任何察觉。目光、气息、杀意全部遮掩在黑暗之中,直到我决定动手,才产生了变化,让敌人警觉。”
若没有利用外丹,要实施这一计划还真的没什么把握,敌人的综合实力虽然弱于罗丰,但身法速度却是强项,一心要逃跑的话,哪怕罗丰也很难追得上,而且途中很可能会丢掉目标。
通天古书道:“你这只是对大道真意的入门级利用法,而且黑暗大道还有其他的妙用,需要你自己一点一点的琢磨出来。
“不着急,今日有的是动手的机会。”罗丰淡淡道。
一切如他猜测的那样,事态很快向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翌日,整支队伍没有再碰上刺客,但是,却遭遇了陷阱。
就在队伍经过一片森林的时候,突然间发生了爆炸,事后调查发现,这次爆炸纯粹是用火药引发的,不涉及任何毒术和灵能,故而哪怕灵识也很难察觉得到。
这种程度的爆炸对拥有护体真气的修士可说是挠痒痒的级别,但对于寻常的蛮族百姓,却是重伤甚至身亡的下场。
“死缠烂打,不死不休,看来敌人选择了对我们而言最不利的一个决定。”
慕长生绞尽脑汁苦苦思索,可惜仍未能想出破解这种局面的方法,敌人在暗,他们在明,而且根本没有现身,纵然按照当初的协议,罗丰也对此无可奈何。
第417章 抛砖引玉
其实真要对付敌人的刺杀,罗丰也并非没有应对的方法,比如召唤出群鬼,作为肉盾将所有人保护在里面,抵挡敌人偷袭,又比如白天加速行军,晚上休息时则布置阵法守护。
但这些手段都会暴露罗丰的底牌,而且对维持“夜神”的身份不利,夜神在过去只展现过惊人的剑术才华,邪冥类的术法以及幻术手段,虽说这一段时间他没有出现,可以借口修炼了其他方面的本领,但一下子修炼到极为高明的地步,实是惹人怀疑。
故而,罗丰也只能见死不救,正如先前达成协议时做的承诺,他只会杀人,不会保护人。
设身处地的去考虑,除了加速行军外,他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幸而只剩下五日的路程,只要加快速度,日夜兼程赶路,想来能将时间缩短到三天,而三天的时间里,只要细加防备,对方最多再杀死三十人,这点牺牲尚在承受范围内。
然而,就在他这般认为的时候,慕长生却突然提出了一个令他意外的,极端的方法。
“我计划铲除一处百芳阁的分楼作为警告,我们现在面临的困境,是仅能被动防御,而对方掌握主动权,可以随意进攻,却不必担心我们的报复,从而更显肆无忌惮。要阻止他们继续偷袭,必须展现出我们的实力,让他们吃到苦头,并告诉他们,我们是有能力拼个鱼死网破!”
慕长生铿锵有力的说道,似有孤注一掷的决心,旁边的蛮夷长老受到气氛感染,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鼻孔中呼出粗气,体内一阵气血翻腾。
勇猛,向来是蛮族人崇尚的至高品德,其地位还在智慧、信义之上。
不过,罗丰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或者说,他发现这个方法并不妥当。
百芳阁是一个追求利益的组织没有错,必要的时候会因为利益而放弃个人情感,哪怕他们的人被杀了,可如果对手实力过于强大,报复后得不到任何好处,他们就会理智的选择放弃。
从这个角度看,进行武力示威倒也没错,只要让百芳阁知晓,哪怕将所有的蛮族人都当奴隶卖了,其价值也比不上可能会在战斗中死去的高手,那么他们自然会放弃进逼。
然而,武力示威是有一个限度的,超出了这个限度,就会适得其反。
在罗丰看来,击杀了一名对方派出的刺客后,恰好处在这个限度内,此时想办法联络上百芳阁的人,进行谈判,十有**能以极小的代价换来对方一笔勾销恩怨的承诺。(最新章节阅读请访问)
灭掉对方的一处分楼,则超出了限度。
因为名声也是利益之一,堂堂纵横乱州的顶级组织,居然被一支小小的蛮族部落狠狠扇了脸,若是宣扬出去,他们的颜面将会扫地,对于商人来说,这个面子攸关实力和信誉,是丢不得的。
到了这一地步,展开报复行动就不再是为了个人情感的报复,或者纸面上的奴隶价钱,而是为了维护自身地位,不被同行抓住把柄嘲笑,为了这一目的,他们势必会展开最激烈的报复,而不是心生顾虑的选择放弃。
罗丰微微转头,瞧了慕长生一眼,看不出任何破绽之处,不知道是真的这般认为,还是另有图谋。
但他什么都没说,保持了沉默。
蛮族人的死活与他何干,他现在的身份是冷面杀手“夜神”,不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大侠,行事准则信奉有奶就是娘,有钱就是爹,无论是慕长生出卖盟友,还是招来百芳阁的愤怒,都与他无关。
琉璃碍于缺乏经验,未能洞察其中的凶险,只是本能觉得不妥,面带担忧的问:“这样做法,是否会激怒他们?”
“不这么做,他们难道就会放过我们?”
慕长生反问一句,接着分析道:“从始至终,他们就不打算放过我们,并将我们当做一头任由宰割的肥羊,报仇只是动手的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劫掠我们,百芳阁向来有捕猎蛮族人进行奴隶交易的传统,并用美貌的蛮族女性作为噱头,这才是真正驱动他们的利益源头。所以,只要我们让他们知道,真正将我们逼上绝路后,将是弊大于利的结果,基于利益,他们只能选择放弃。”
琉璃皱起眉头,表情就像是小孩子被强逼着咽下自己不喜欢的食物,最后艰难的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意思我明白了,但百芳阁的势力强大,即便是分楼亦有高手坐镇,不是那么容易被消灭,我们现在人手紧张,本身就需要留下高手防备偷袭,又该派谁去执行呢?”
罗丰没有参与讨论这个话题,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有闲心考虑其他事情的他,发现琉璃这丫头在认真讨论正事的时候,话语中不会带上喵音,但在平常闲聊的时候,往往会突然蹦出一两个喵音,也不知哪个才是本能的表现。
慕长生道:“现在是白天,不利于刺客偷袭,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敌人在白天动手的次数是晚上的五分之一,所以基本是安全的。绮罗的身体已恢复九成,对付一般的敌人不成问题,而回击百芳阁的行动,就由我和夜神前辈来完成……这样的安排,夜神前辈不会介意吧?”
最后一句话,转头询问罗丰。
罗丰以平淡的语气答复:“我说过,拿钱买命,只要你付得起价,任何目标皆是相同。”
通天古书嘿嘿补充道:“但你也别把我俩当成傻瓜,百芳阁的危险可不只是体现在表面上的战力,灭掉他们的一处分楼,就相当于得罪了整个百芳阁,这其中的代价,可也是要算入报酬之中。”
慕长生点头道:“这是当然,酬金上本人保证绝不会吝啬。”
罗丰起身道:“我不喜欢与人共同行动,覆灭分楼一事,交我一人即可。”
无论慕长生是真蠢还是假蠢,显然不是一个能够交托后背安全的战友,罗丰可不想跟这种人合作,何况他非是真正的夜神,有些手段暴露后很容易引起怀疑,倒不如孑然一身更加方便,必要时可以无所顾忌翻开底牌。
慕长生略显犹豫后,便同意道:“若前辈有把握一人解决,那自是最好,不知前辈可认得距离最近的一处百芳阁的分楼位置?”
“不劳操心,备好酬金吧。”
丢下这么一句,罗丰几个腾挪闪现后,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
慕长生笑了笑,没有放心上,跟琉璃一起商量几处细节上的措施后,告辞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马车中,端坐片刻后,突然睁开了眼睛。
此时,一道矮小的身影悄悄窜入车厢,阻挡的车帘动都没动一下,而周围的那些蛮族战士也不曾有丝毫警觉,只凭这份潜行的身手,便不下于百芳阁派出的刺客。
慕长生没有半分动手的意向,却换了一种极具威严的语气:“计划进行得如何?”
潜行者低着头,恭敬道:“依照大人的命令,一切顺利,瞎子成功说动百芳阁的摩羯双姝出发,两个时辰后就会赶到,而极乐僧也依约动身,现已至中途。”
“很好,只要除去摩羯双姝,等同断去百芳阁双臂,她们近些年扩张太快,得罪了不少势力,只要稍稍露出疲惫之态,就会遭到群狼围攻,落得分尸的下场,这世上懂得雪中送炭的人太少,落井下石的本领却是人人都会。”
慕长生露出一抹笑意,随即敛去,又问道:“我要的情报呢?”
潜行者依旧低着头,双手捧起一卷书轴:“这是大人命令我探查的关于杀手‘夜神’的情报,此人行踪隐秘,飘忽不定,但六年前曾做下不少名动江湖的大案,共刺杀太湖帮帮主、长乐帮副帮主、快剑门门主等十三名颇有名气的高手,在刺榜上排名二十六位。而且我们向上追查,发现十一年前也有关于夜神的情报,同样是穿着黑袍,带着银色面具,外形跟描述的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没有随身带着一本会开口说话的书形法宝。”
慕长生接过书轴,一边摊开查看内容一边道:“他六年没有出现,在这段时间里获得一件上品灵器也无什么可奇怪的……对了,夜风族大祭司的行踪可有发现?”
潜行者沉声道:“属下无能,尚未发现他的踪迹,此人甚是狡诈,事先就准备了退路,并故意留下错误的痕迹,引追查陷入歧途。”
“哼,此人是夜风族唯一拥有目光和智慧的人,他的背叛在我预料之外,差点就坏了我的好事,让两年的布局付诸流水!”
慕长生先是冷面骂了一句,眼中冷光闪烁,看起来像是要将人千刀万剐以泄恨,但他嘴上却道:“为君者当有容人之量,如果你们找到了他,不要对他下手,告诉他,我愿意宽恕他犯下的过错,既往不咎。只要他愿意辅佐我,为我所用,我可以答应他,保夜风族永世平安,甚至愿意分出一块肥沃的土地给夜风族居住。”
“大人宽宏大量,知人善用,是属下之福。”
“少拍马屁,恩威并施才是王道,倘若他不肯答应,就告诉他,他的家人都在我手上,随时都可能遇上意外,只有他亲自回来,才能保得家人平安。”
潜行者浑身一哆嗦,忙道:“是,属下先告退了。”
他身子一缩,就从车帘的缝隙间穿梭而过,消失不见。
此人离开没多久,便又有人要进入车厢,却是绮罗,她没有不请自如,在车厢外通报了一声,得到许可后才揭帘入内。
“你来了。”慕长生将书轴放到一旁。
绮罗恭敬道:“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