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和尚摸得我摸不得
秋璃被罗丰的话搞糊弄了:“你的意思是说,海族跟蛮鬼结盟,然后暗中又将他们结盟的消息放出来,可他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如果真的结盟,那就应该隐而不发,在最关键的时刻暴起发难,给我们突然一击,现在提前告知我们,岂不是让我们提前做好防备?”
“海族的用意,或者说为海族出谋划策之人的用意,恰恰就是让我们做好防备。(首发)倘若我们无所防备,一旦蛮鬼派叛变,从背后偷袭,再有海族正面侵袭,腹背受敌之下,我等想不惨败都难。
太阴派若是毫无抵抗的惨败,蛮鬼派甚至可以借机吸收太阴派的势力来壮大自己,最后彻底压倒海族,成为掌天世界的陆地霸主,而这恰恰是海族不愿看到的。
如今海族将消息透露给我们,让我们有了防备,蛮鬼派再动手,想轻易将我们拿下绝无可能,双方若是正面冲突,必定伤亡惨重,而海族正好坐收渔利,事后蛮鬼派若是惨胜,他们还能借机宣传蛮鬼派的恶行,令其声名扫地,千夫所指,到时候人族失去了能够镇得住场子的组织,群龙无首,便是海族逆袭的最佳机会。”
秋璃讶异道:“你描述的未来的确可怕,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太阴派会跟蛮鬼派厮杀的前提下,如今我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消息,双方怎么可能发生冲突,海族自曝秘密的行为岂非成了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罗丰摇头:“只要认清厉血海此人的性格,就该明白哪怕他知道我们有了防备,一样会冒险动手一试,恐怕海族的智者正是看穿了这一点,才敢使用这一化阴谋为阳谋的计策。”
秋璃皱眉,疑惑的问:“哪里来的阳谋,通篇都是阴谋吧?”
罗丰反问:“我们现在打听到了消息,又能做什么,向蛮鬼派质问?蛮鬼派不可能承认,否则身为人族却跟海族勾结,未来还如何在掌天世界立足?这种事能做不说,而且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绝境。厉血海敢做,是因为他并非掌天世界的人,成功了自然能威压一切不服者,只要转手消灭海族,一统天下,大家只会为他歌功颂德,而即便不成功他也能拍拍屁股走人。”
秋璃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我明白了,蛮鬼派肯定不会承认此事,可难道它不承认,我们就要选择相信它?不管蛮鬼派做出什么样的回答,我们都会怀疑它,一旦双方生出间隙,最后必然会发生冲突。海族把他们的计谋光明正大的摆出来,我们纵然知晓全局,也对此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入彀,这就是阳谋。”
她越是分析越是惊叹,不由得啧啧称赞:“厉害啊,我总算明白,为什么你会说这个计谋绝非以前的海族能够想到,倘若之前他们就有这样的智者,哪会在天掌山一役中我们的算计,输得一败涂地?”
“其实,要破此局倒也不是没办法,阳谋归阳谋,但天下没有破不了的局,只有来不及破的局,此局只是单一的局,没有其他复杂的环节,因此要破它只需一句话就够了。”罗丰冷不丁的说道。
秋璃眨了眨眼,问道:“哪句话?”
罗丰轻描淡写的说道:“只需我们主动对蛮鬼派撒谎,言海族曾派使者与我们商谈,想要同太阴派联盟,但被我们拒绝。”
秋璃闻言,稍微有些迷惑,可随即便转过弯来,双眼一亮:“此计妙啊!我们不去质问蛮鬼派的不义,而是交代敌人的阴谋,表示出自己的立场,于是海族就成了毫无诚意,首鼠两端的投机者,这种骑墙派最是可恨。
厉血海纵然再有恃无恐的想要冒险,也不会明知必败却仍要一头扎进去,他还没那么蠢。而且此计最妙的地方在于,蛮鬼派根本没法向海族求证,因为海族无论做没做,都不可能承认自己将筹码押在两边,试图通吃,更何况事实上他们的确没有做——但蛮鬼派绝不会相信他们的话。
这下子,蛮鬼派和海族之间的问题,就变成了先前太阴派和蛮鬼派之间的问题,无论一方作何回答,另一方都不可能相信,双方只剩下冲突一条路。以阳谋破阳谋,你用一句话,就将遇上的难题转移过去。”
秋璃越想越是觉得趣味,此番交手不同武斗,但是更显玄妙,而且同天掌山恢弘大气的布局不同,此番较量更体现在对人心的把握,以及细节的注意上,双方都没有做任何大的行动,一方只是泄露消息,一方只是撒谎骗人,不过轻轻一拨,局势便截然不同。
她自己并不擅长跟人斗智,但当一名观众从旁欣赏的话,仍能感受到其中的乐趣。
“你打算什么时候派人去蛮鬼派,‘坦白’海族首鼠两端的恶行?”
罗丰却是摇头:“不,我并不打算这么做,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非是我的风格,要做就做一把大的。”
秋璃眨了眨眼,满怀期待的问:“你打算做什么?”
罗丰悠悠道:“厉血海卖得,我卖不得?”
……
万鬼谷,三更天,静夜沉如深渊,唯有皓月高悬。
蛙声一片的院子里,泰煞正盘膝浮于池塘之上,吸纳少阴之气,他的血肉渐渐淡去,内中骨骼却变得越来越耀眼,散发出金黄的色泽。
天掌山一役,他拖着尚未痊愈的躯体,半路截杀海族王,使得伤势再度加重,但是最后与霸下妖体的搏杀,却令他临阵突破,对自身武学有了更进一步的领悟,这些日子他都锁在院子闭关不出,不仅为了疗伤,更是在消化新的领悟,让自身武学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忽然间,一道剑气穿梭而至,袭向泰煞的眉心,而且悄无声息,明明速度极快,却没有发生任何声响,防不胜防。
剑气突袭至泰煞的眉心处,再难前进,因为被两根金色骨指夹住。
双指一夹,剑气破碎,泰煞睁开眼睛,就见一道身影从院墙上飞跃而出,遁入黑暗之中。
“阁下盛情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泰煞起身,对方故意流露踪迹,分明是要引他出去,他心中无惧,紧随其后追了出去,同样是悄无声息,没有卷起一丝气流,仿佛与黑夜融为一体。
如今海族王身亡,掌天世界中无人能稳胜他,哪怕对方打的是先引蛇出洞,再行陷杀的计策,他也无从畏惧,自然没有示怯的道理。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很快离开万鬼谷的范围。
追了一会,泰煞见那黑影突然在前方停下了脚步,他冷笑一声,并未跟着停下,而是顺势击出一掌,却是有意要给个下马威,让这名鬼鬼祟祟的家伙知道自己的厉害。
他不清楚对方真正的意图,但观其行为,接下来很可能会进行谈判,既是如此,展示实力能让自己无形在中占得上风。
黑影遇袭并不退让,正面挥掌迎击,劲力激荡,气流狂飙,方圆百米的沙尘皆被震上半空,扑梭梭的掉落下来,令树叶摇摆不已。
根基比拼,黑影略有不敌,连环退了三步,在地面上留下三个脚印,将余劲化消掉。
泰煞面露讶异之色,对方连天罡地煞都没有凝练,境界上逊了至少一筹,结果却只是略输半分,着实出乎他的意料,尽管他这一掌没有尽全力,也绝非低境界者能够接下,尤其是他现在已猜到对方的身份,所以更觉惊奇。
“罗道友,深夜邀约,是何意?”
方才的一掌,泰煞已察觉对方使用的真气,跟驱赶自己所受之毒的真气属性相同,因此不难判断身份。
罗丰撕下黑袍,坦然道:“最近风闻一则消息,心中甚是不安,故而想找泰掌门商量。”
第385章 挖墙脚
“罗道友但说无妨,在下洗耳恭听。{首发}”
毕竟是救命恩人,泰煞说话的语气不免客气了三分。
罗丰当下就将蛮鬼派跟海族联盟的消息,还有海族暗中泄露,想要坐享渔翁之利的打算等等全盘托出。
泰煞听完后,皱眉道:“此事我却是不曾听闻,会否只是海族的离间计?”
罗丰没有解释,只是意味深长的说道:“以泰掌门的智慧,应当能看出,这不仅仅是离间计……”
泰煞沉默下来,不予回答,身为一方掌门,他自然非是愚钝之辈,而且罗丰的提示已是十分直白,他又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至于真假亦不难判断,故意装糊涂只会惹人发笑。
只是作为蛮鬼派的掌门,他必须顾及归墟教的态度,有些事情纵然心里亮堂,也只能放在肚子里,不能说出来。
“我听闻泰掌门最近一直闭关不出,想来是不想与人争执领袖的地位,让蛮鬼派不至于陷入内斗之中,那么一切的主事者必定是厉血海,近来发生的事情也必定出自他的手笔,而他没有将此事告知泰掌门的原因,想来泰掌门已经猜到——蛮鬼派的利益和他自身利益的冲突。”
泰煞依旧保持沉默,他能想象得到,假如厉血海将此事与他商量,他肯定会坚决反对,因为这个计划实在太鲁莽了,风险与收益相差太远,而且万一失败,蛮鬼派数百年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所以厉血海选择了隐瞒,选择了先斩后奏。
假如在三方汇合的时候,厉血海突然率领一众蛮鬼派弟子偷袭太阴派,和海族联手围攻,泰煞即便当场察觉厉血海的用意,也来不及阻止,只能强迫自己站到同一战壕,尽可能保证厉血海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现在他倒是提前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
以厉血海的性格,就算他当面反对,难道厉血海会听他的话?
他虽是一派掌门,可厉血海背后站着是仙界教派,是蛮鬼派弟子飞升后的去处,若是双方彻底撕破脸皮,能坚定站在他背后的又有多少人?
而且双方势力内斗,对蛮鬼派绝非好事,他最近以疗伤为名闭关不出,正是为了避免发生这种纠纷,将门派主导权让予厉血海,以大局为重,反正这位迟早要回去仙界,而他才是蛮鬼派的掌门。
泰煞没有回答,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罗丰多少把握到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得感慨世间之事,果真福祸难料。
太阴派没了掌门,看似折损了重要的战力,但实际上主导权就彻底落入六道宗一行人手里,其他人包括所有的长老都没有反抗的资格,双方的利益被强行拧在一起,好在秋璃不是厉血海,对功劳没那么狗苟蝇营,不会疯狂到不惜牺牲太阴派的利益来争夺自身的利益。
蛮鬼派还有掌门,所以蛮鬼派的利益没有和厉血海的利益强制拧在一起,泰煞若是敢跟厉血海撕破脸皮,仍有分庭抗礼的底气。
“泰掌门对此事如何看待?眼下太阴派已经知晓阴谋,厉血海的算盘注定打不响,难道泰掌门仍要选择同流合污,自陷不义,受千夫所指?若是行动失败,厉血海等人收拾包裹就能赤条条的回去,可留下的烂摊子仍需要别人来收拾。”
泰煞缓缓开口道:“我会同厉血海商量,让他放弃计划,只要告知他海族的所作所为,想来……”
罗丰抢话道:“倘若厉血海是个能商量的人,我又何必找掌门你呢?”
泰煞听出了别样的味道,眯起眼睛,闪烁着精光,问:“罗道友的意思是?”
罗丰做出“恭请”的动作,道:“我想邀请泰掌门,就任太阴派掌门之位。”
……
三方势力在暗中各施手段,明面上却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蛮鬼派和太阴派不断收复失地,迅速扩张地盘,向着西海岸进军,彼此间默契的忽不干涉,偶有摩擦,也是共同退让,搁置争议,这般一路逼至海族镇守的最后一座城池丹霞城下。
这一日,无论蛮鬼派还是太阴派都派出了所有的高手,齐聚在丹霞城外的一处用法术召唤出来的矮丘上,远远眺望着城池。
丹霞城的城墙上,蓝娜和崔纳特望着远方人数不多,但高手云集的军阵,诸多九重高手集合在一起,气势如龙似虎,精气如狼烟贯入苍穹,使得云散风止,哪怕相隔千丈,仍压迫得海族士兵们喘不过起来,握住兵器的手不住得颤抖。
蓝娜转头,看着手持纤笔在纸扇上作画的司空玄,眼神闪烁,问道:“不知尊使所说的灭太阴、屠蛮鬼可否实现?若今日未有奇迹发生,被屠灭的恐怕就是我等了,为尊使的安全计较,还请尊使先行离开吧。”
司空玄慢条斯理的说道:“别试探了,今天我会跟你们在一起,所以放宽心,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会是胜利的一方。”
蓝娜的心思被司空玄一语道破,不免有些尴尬,假如司空玄选择待在这里,表明其对接下来的发展很有信心,有恃无恐,假如他选择离开,证明现在是一筹莫展,之前所说不过是浮夸的大话,那么蓝娜也必须先想好退路才行,可不会明知实力悬殊,我为鱼肉,还要冲上去跟人拼命。
崔纳特对司空玄吊儿郎当的态度很是不满,这家伙究竟把战争当成什么了?
瀛仙宗勾搭海族的时间就在不久之前,而且因为担心被六道宗和归墟教问责,所以只在暗中进行,不敢大张旗鼓,力度不大,导致成效泛泛,海族虽然会给点面子,但不会发自内心的恭敬,比不得蛮鬼派将归墟教奉若神明的态度。
现在瞧见海族局势恶化,瀛仙宗果断放弃,决定抽身而退的行为,也令海族高层们为之不齿,因此对于司空玄,崔纳特并不大打算过多的忍让。
“你若有什么奇策,不妨现在就说出,如果没有,就请下去吧,莫要在阵前动摇军心,尤其等会儿敌人发起总攻,我们可没有闲心照顾到你的安全。”
“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而且贵方哪还有军心能让我动摇呢?”司空玄小小的讽刺一句,继续盯着手中的扇子,“现在贵方最重要的不是稳定军心,而是舒缓情绪,一个个都太紧张了,临战时极可能犯错,而我在这里干着与战争无关的事情,能让许多人放松下来,他们心中不免会想,大战将即,这位使者居然还有闲心做别的事,看来是胸有成竹,早有定策,不将敌人放在眼里。”
崔纳特冷笑:“他们只会想,这位使者莫不是已跟敌人勾结,暗中达成投靠协议,到时候会靠出卖我们来保住身家性命。”
“唉,会说出这种话,真让我怀疑,其实你才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司空玄摇头叹气,“当下局面,哪怕明知我说的是假话,你也应该顺势奉承,好安定周围人的情绪,而不是故意顶撞,你看看,军心都被你动摇了。”
崔纳特无言,果然见旁边一些海族士兵露出将信将疑的神色,情知被司空玄说中,不由得又气又恼。
蓝娜生怕两人吵起来,当然主要还是担心崔纳特会失去理智,插话道:“尊使请别卖关子了,如果你真有好的计策,不妨现在就说出来,我们会尽力依照你的话去做。”
司空玄顺口道:“那好,命令全城士兵分成三队,其中两成的人做前军,负责守城,六成的人做中军,负责突击,最后两成的人做后备军,以防万一。”
崔纳特气得头发一根根竖起来,如同海胆的尖刺一般,喝道:“你在瞎嚷嚷什么狗屁命令!眼下局势敌众我寡,实力悬殊,而且我军士气低迷,此时不选择借助地利坚守城池,反而让半数以上的人突击,你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司空玄完成了绘画,收回纤笔,盯着崔纳特,反问道:“愚者,你有能逆转局势的办法吗?如果没有,就乖乖听我的命令,别再展露你的无知了。吩咐下去,让全军做好突击的准备,至于目标么……暂且定为太阴派,等着吧,很快就有好戏上演了。”
司空玄得寸进尺,命令全军做好突击准备,这股孤注一掷的气势反过来压住了崔纳特,令他一时说不出话来:“你……你……你简直疯了!”
旁边的蓝娜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海胆之王,尊使说得不无道理,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能选择相信他,就照他的命令办吧,希望奇迹能够发生。”
她叫来几名亲兵,将准备突击的命令吩咐下去,也不管别人疑惑的目光。
“放心吧,不会让两位失望的,毕竟此趟前来,我是打算满载而归,并将此方世界定为晋级天人之前的立足之本,无论如何都会助两位翻盘。”
司空玄垂下手中纸扇,扇上墨迹未干,隐约可见,上面画的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之图。
只见蚌方出暴,而鹬啄其肉,蚌合而箝其喙,两者不肯相舍,渔者得而并擒之。
蛮鬼派和太阴派的联军,在这一刻动身了,浩浩荡荡向着丹霞城杀来。
司空玄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第386章 先下手为强
丹霞城开启了护城大阵,天蓝色的光罩覆盖整座城池,保护住下面一群面有惧色的海族士兵。(首发)
蛮鬼派和太阴派的联军并没有携带攻城法宝,但没人认为这不对,因为毫无必要,在诸多顶级高手联合轰击下,天蓝色的光罩已是摇摇欲坠,想来只需再来几波攻势,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强行攻破护罩。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场的九重境高手有五人,而秋璃和厉血海虽只是八重境,却有着不亚于九重境的实力,其余的八重境高手更是数不胜数,他们尽管都留有余力,但汇集在一起的力量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护城光罩自身拥有恢复能力,因此攻击的强度越弱,坚持的时间越久,一名九重高手攻破护罩如果要一天的时间,那么两名九重高手联手对付护罩,则远低于六个时辰,正常情况下会接近四个时辰,而不是一半。
丹霞城本身就不是坐镇要道的大型城池,护城大阵只是泛泛,在诸多高手的连绵攻击下,哪里承受得住,一圈圈灵力冲突产生的涟漪此起彼伏,相互干涉,光罩表面很快变得凹凸不平。
厉血海在心中估算着时间,准备等护城光罩破碎的一瞬间,便倒戈相向,号令所有人对太阴派发动偷袭,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他会指着丹霞城大喝一声“动手”,不知情者会下意识的认为他所指的,乃是攻击丹霞城上的海族,谁也料想不到,这声“动手”是在提醒海族,一起攻击他名义上的盟友。
“还有十息!”
护城光罩进入回光返照的处境,光芒在持续黯淡中,猛地开始发亮,光罩表面出现一道道龟裂的痕迹,厉血海心中进入了倒计时。
“九息、八息、七息……”
“动手!”
也不知何人发出的声音,吓了厉血海一跳,连忙观察乌长风、贾德义和索萧,以为是他们三个知情者越庖代俎,提前发出暗号。
谁料这三人也是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顿时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
连续的惨嚎之声在身边响起,厉血海环顾四周,只见太阴派弟子突然出手偷袭,打了蛮鬼派弟子一个措手不及,仅一照面,便有无数人倒下,而且这些倒下的弟子,全是他事先联系好,会主动反水的人。
厉血海终究无法在蛮鬼派一手遮天,他能拉拢的其实只有三分之一的人马,不过在预定的计划中,只要临阵时他们这批人动手偷袭太阴派,一旦发生混战,剩余的三分之二的人马也只能认命,被强裹着加入厮杀的队伍中。
谁料竟然被太阴派抢先一步动手,而且观此情形,分明是有自己人故意出卖,否则敌人偷袭的目标不该那么凑巧,全都是被他拉拢的人员。
长老温海波显然是不知情者,反应过来后,怒斥道:“太阴派卑鄙无耻,背盟败约,忘恩负义,竟为一己之私对盟友下手!”
然而,他的喝骂并不能阻止什么,混战的人群中,作为一切主使者的罗丰都懒得反驳,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哪怕宣扬是蛮鬼派先行背叛,他们不过是将计就计,其他人也未必会相信,毕竟蛮鬼派没有动手,而太阴派却是先行动手,这是现实,其余未发生的都只是猜测。
但罗丰也不担心,等分出胜负,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给蛮鬼派戴上背信弃义的罪名,也不算迟,而且无人会反对。
历史本就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所谓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温海波正欲动手,忽而一只大手拦在了他的身前,阻止他的行动,定睛看去,竟而是泰煞。
“掌门,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也……”
“此次冲突另有玄机,你若信我,就不要插手此事,与我一同旁观即可。”
温海波脸上阴晴变化不定,心中实则怀疑泰煞勾结太阴派,出卖蛮鬼派的利益,但泰煞担任蛮鬼派掌门数十年,威势已经深入人心,纵然是他亦不敢当面冲突。
犹豫再三后,温海波叹了一口气,散掉积蓄的真气,认命道:“一切听从掌门指示。”
“好,那便请温长老随我一同离开战场,避免被误伤,此次冲突实是无可奈何,有人想让我背黑锅,我却是不甘,只能作此反击,眼下你我权作壁上观即可。”
温海波跟着泰煞一起朝外飞去,他发现不仅仅是自己一人,蛮鬼派弟子中竟而有半数人都是朝着相同的方向,包括季天航长老在内,竟然全部选择了袖手旁观,直到这时,他才大致想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但掌门有无想过,厉血海毕竟代表的是上界魔教的面皮,若上界得知我们的无所作为,一旦怪罪下来,恐怕也是担当不起。”
泰煞大手一挥,保证道:“放心吧,我既做此决定,又岂会没有准备退路,此事纵然让上界知晓,也只能认栽不会报复我等。”
这话不仅仅说给温海波听,也是为了安抚选择跟他一起行动的蛮鬼派弟子。
泰煞说这话自然有底气,等到此事了解,他便是太阴派的掌门,蛮鬼派只会沦为昨日黄花,哪怕上界魔教怪罪下来,也会有太阴派背后的仙宗挡着,为了维护自身的威严,六道宗必须保护好泰煞的安全。
更何况,掌天世界有着境界限制,上界魔教即便要报复,也顶多只能派出九重境的高手,而同样身为顶尖强者的他又岂会惧怕。
如果罗丰没有邀请泰煞担任太阴派掌门之位,他或许会有迟疑,但既然有了承诺,他作为一派掌门,自然有杀伐决断的气度,若事后太阴派的计划能够成功,兼并蛮鬼派,一统掌天世界,他的地位甚至要比过去更高,尽管同样是掌门,权柄却能更盛以往。
跟着厉血海混,成功了功劳没他的份,失败了却要由他来收拾烂摊子。
跟着罗丰混,不需要冒险动手,就能坐享其成,而且背叛盟友的罪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甚至还可以借此偿还救命之恩。
这两个选择放在面前,何去何从根本不用迟疑,泰煞很爽快的将厉血海卖掉了。
“叛徒,一群吃里扒外的叛徒!”见此情形,厉血海哪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当下破口大骂,“一个食言而肥,一个背信弃义,全是不要脸的东西!你们竟敢背叛我,竟然有胆子出卖我,等着吧,归墟教不会放过你们的!”
他正唾沫横飞着,一条火龙俯冲而下,轰隆一声,击破血流罡气,将他撞出百丈外,震得七晕八素。
火龙消散后,现出秋璃的身影,她冷笑道:“我早就瞧你这张嘴巴不满很久了,受死吧!”
她催动四柱神煞功,蕴含灾劫气息的火焰铺天盖地的焚烧过去。
厉血海连忙回气,使血流罡气重新凝聚,冷笑道:“臭娘们,真以为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就能伤到我?你的伎俩我早看透了,回去再练一百年吧!”
他屈指一弹,祭出一口幽绿色的铜钟,乃是五毒化血钟,采集亡命蝎、七步蛇、黄泉恶蟾、双面蜈蚣、鬼煞蛛的毒液,哪怕是九重境的高手,若无护体罡气抵挡,亲身挨上一击,也要化作一滩污血。
五毒化血钟震荡飞出,散发出无形无味的毒气,更奇妙的是五毒能跟声音融合,随着钟声传播开去,所有触碰到的弟子,修为稍低的立即全身腐蚀而死,包括来不及逃避的蛮鬼派弟子,也被波及在内,顿时惨嚎一片。
一者毒,一者煞,魔功对邪术,双方僵持不下。
厉血海哼了一声,张口吐出一道精血,五毒化血钟吸收后,威能猛增,震荡的钟声变得频繁,强硬逼退灾劫火焰。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背后又有烈焰袭来,却是罗丰运使双剑,化作火焰凤凰突袭,撞上他的血流罡气,双剑一绞,剑气迸发,将血流罡气绞成碎片,烈焰欺身而入。
厉血海无奈,血流罡气的恢复需要时间,他只能一边向后撤退,一边召回五毒化血钟,向着罗丰撞去。
罗丰又岂会害怕,将纯阳赤火真气灌入鸦九剑中,催发剑灵,六只火鸦迎面扑去,裹住五毒化血钟。
铜钟震荡,散发蕴含剧毒的钟声,五毒之中蕴含灵性之毒,哪怕没有躯体的火鸦也无法幸免,被腐蚀得后退,但罗丰趁机侵入,单掌挥出,正中铜钟,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厉血海见状,心头冷笑,这口钟是他本命法宝,浑身是毒,沾上就死,可不仅仅限于钟声,否则“化血”之名从何而来,这小子居然主动接触,真是不知死活。
然而,下一刻,五毒化血钟的器灵发出一声哀鸣,蕴含的毒素被消灭小半,却是万屠诛邪真气入侵,破邪灭秽驱毒,若是罗丰灌入的真气再多一些,只怕当场就能粉碎这件法宝。
受到本命契约的联系,厉血海同样受创,心中震惊之余,连忙捏动法诀,想要将法宝收回。
但一道封神宝光疾驰而来,命中五毒化血钟,虽然无法封印这件上品灵器,却令其灵性暂时被蒙蔽,回收迟缓的瞬间,万鬼镇仙塔从空中落下,镇压五毒化血钟。
鬼师桀桀怪笑着,指挥手下们抢夺法宝,反正鬼将们早就死了,连躯体都是僵尸,对毒素抗性极强,没有痛觉,不怕腐蚀,一个个像叠罗汉似的抱上去,生生拖住五毒化血钟。
第387章 海族参战
丹霞城的城头上,尽管有司空玄做出预言,信誓旦旦的说会有一场好戏上演,海族最后必定能成为胜利者,但见到人族联军毫无征兆的发生内讧,自相残杀的时候,蓝娜和崔纳特都被意料之外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首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护城大阵就要遭破,他们居然自己打起来了,若说是为了争抢功劳,可丹霞城还没攻下呢?稍微有点大局观的主帅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举措。”
崔纳特难以相信,转头看了一眼司空玄,见这位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位到底在暗中施展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敌人阵前倒戈。
跟人族结盟,这个方法其实很简单,但以他的立场,却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便是思维上的禁区。
蓝娜反应过来,低声询问道:“尊使,接下来怎么办,我们要参战吗?何不坐山观虎斗呢?”
司空玄瞥了她一眼,道:“现在我们选择旁观,等蛮鬼派被消灭后,就轮到我们了。”
他将扇子一合,再反向打开,原本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图竟而变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图。
“不想被假道灭虢,现在就选择参与胜利的一方,并肩作战,如此才有资格在战斗结束后跟短暂的‘盟友’谈判。”
崔纳特道:“但此刻被压制的是蛮鬼派,我们要照原定的计划,进攻太阴派吗?”
“呵呵,我说过了,我们要做的是成为胜利的一方,既然太阴派占了上风,那我们当然要帮助太阴派。传令下去,解除护城大阵,全军出动,进攻蛮鬼派修士。”
蓝娜和崔纳特对视一眼,再无异议,同时道:“遵命!”
两人匆匆下了城墙,召集军队传达指令。
司空玄将扇子合上,用扇尖拍着掌心,看着远方天际的战斗,饶有兴趣道:“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看来太阴派中也有聪明人,竟而懂得先下手为强,呵呵,我特意让玄影暗中照顾小妹,看来是多余了。”
不一会,丹霞城的护城大阵被撤下,两名将军带着挑选好的海族精锐,破空冲去,杀向蛮鬼派修士。
原本决定跟着厉血海的修士就只有三分之一,先被太阴派的偷袭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死伤惨重,接着掌门泰煞又将半数人拉走,充作旁观,眼下海族再加入战局,顿时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令企图负隅顽抗的修士们彻底绝望,纷纷投降。
眼见战况不利,预定的计划已经全盘流产,厉血海萌生退意,想要收回法宝就逃,但鬼师率领一帮手下死死拖住五毒化血钟,不让他收回,而且不停的用封神宝鉴打出封神宝光,封锁五毒化血钟的灵能,**裸的显露出雁过拔毛的强盗气息。
碰上这等不要脸的土匪行径,厉血海惊愕之际,就见罗丰和秋璃联手围杀而来,他心知若再待下去,便是插翅难飞,必须做出决断。
他狠狠一咬牙,强行断去了神魂与五毒化血钟的联系,忍住精神反噬的冲击,转头便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贪狼七杀!”
埋伏已久的何不为突然从地底杀出,北斗七星剑锋芒摇曳,射出七道贪狼星辰剑气,化作一张大嘴,黑暗深邃,似蕴藏着一个无尽的深渊,向着厉血海咬去,散发出贪婪占有一切的****气息。
“鼠辈!连你这等废物也敢欺我,去死!”
连一名六重境的小辈也敢对自己出手,厉血海怒不可遏,若是正常情况下,他定会出手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格杀,但此时此刻,时间紧迫,决不能被拖住行动,于是只得强忍住反击的****,一头扎进贪狼剑气的大嘴中,想要凭借血流罡气强行突破。
然而,他太小看何不为的斗星剑法,这门源自中古众星门的绝学,配合镇派法宝北斗七星剑,发挥出超越何不为境界的威能。
幽暗的贪狼大嘴之中,蕴藏数不尽的剑光,繁若星空,何不为更是不停演变剑招,激射出一道道星辰剑气,交织成如银河般的璀璨。
星辰剑气无法攻破血流罡气,“乒乒乓乓”中如同琉璃瓦片般破碎,但每一道剑气都会带来流星般的冲击,繁多的数量成功拖住了厉血海,令他难以靠着单纯的冲撞脱逃。
“烦人的蛛网,给我滚!”
幽暗的剑气空洞中传来了厉血海恼羞成怒的喝骂,赤红的血光从中爆发,瞬间粉碎所有的星辰剑气,撑破了剑气空洞。
剑招被破,余劲冲击,何不为负伤后退,但他不仅不觉得害怕,脸上更露出激战强敌的兴奋,旋身落地,消去劲力。
“痛快,再接我最强的一招,紫薇帝相!”
何不为随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竖剑于胸,精气神凝于一点,身旁腾起磅礴剑意,呼啸而出的剑气如风暴般旋散而出。
北斗七星剑绽放光华,剑身上闪耀出七星勺子的星象,更激发出统御万星的中天紫微北极大帝的虚影,浮现在何不为的背后,更有无数星辰环绕,如万星主宰,透出睥睨万灵的气息。
这等绝招需要相当的准备时间,厉血海哼了一声,根本懒得理会,就要全速逃离,忽感周遭温度骤升,赤红的火光幕天席地将他包裹住。
加持螭龙武格的秋璃,全身幻化成炎龙,正面俯冲而来,与此同时,罗丰催使双剑,化出一凤一凰,同样的烈焰灼灼,从背后追杀而至。
一前一后,两面夹击,令厉血海无法闪躲,只能催动元功,双足下方的地面忽而化作粘稠的血水沼泽,喷出数道血泉,又衍生出种种邪魔之像,狰狞鬼魅,恶相毕露,更有森然邪气,将他保护在内。
螭龙凤凰迎面撞入血水沼泽中,喷涌的血泉蓦地向内收缩,好似一张血网般将罗丰和秋璃束缚在里面,沼泽又不断涌出血泉,往半空中的血球不停涂抹加厚,一层又一层,听不见任何声响,似乎将两人彻底吞没。
忽而,一道火舌从血球内部穿透射出,接着赤光闪耀,无数火舌相继喷出,撕破血网的拦截。
血球猛地膨胀,如同被充气的气球,在膨胀到极限后,轰隆一声爆炸开,无数火焰从里面散落而出,纷纷扬扬,宛如灿烂的烟火。
罗丰和秋璃从里面倒飞而出,各自负了轻伤,而被夹攻的厉血海更显凄惨,血流罡气彻底破碎,道袍表面处处是烧破的窟窿,宛如乞丐一般,周身上下到处是烧伤的焦痕。
不过,厉血海所受的只是皮外伤,看起来狼狈,实则绝大多数的冲击都被血流罡气承受,他恼怒的瞪了秋璃和罗丰一眼,心知此时不是报仇的时机,只能压下怒意,便要再行逃跑。
但这片刻的拖延,何不为已然完成了绝招,剑锋一荡,紫薇帝星携带无尽星辰****而出,璀璨剑气划破虚空,留下长长的剑痕,一时间宛如下起了流星雨。
“趁人之危,小子你找死!”
厉血海口出威胁之语,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但他非是海族王,没有天人外丹帮忙回气,纵然现在恨何不为恨得要死,也只能转以防守之招,双手一合,身前浮现一面青绿色的盾牌,随即就见无数翠绿枝条从盾牌边角疯狂生出,相互交织成巨盾,将整个人都挡在后面。
他再捏法诀,又有密密麻麻的黑色木刺从盾面上射出,而且不能衍生,好似无穷无尽,一时间破空之声阵阵,尽是铺天盖地的黑芒。
但黑色木刺又如何是星辰剑气的对手,只听得尖锐的交锋声中,黑色木刺或被剑气贯穿,或被绞成碎片,只有少数漏网之鱼传说而过,但也破不开环绕在何不为身旁的残留剑气。
紫薇帝星携带恢弘剑气降临,撕裂青绿色盾牌,随后降临在厉血海,此时血流罡气尚未恢复,正是防御空虚的时机,伴随“嗤嗤”声响,厉血海身上被贯穿出一道道血洞,他只来得及护住脑袋等要害部位,其余身体部位几乎被打成了马蜂窝,血流如注(校花之贴身高手全文阅读)。
同一时刻,埋伏在其余方位的端木正、方月仪、洪馗及时赶到,纷纷出手,想要终结厉血海的性命。
“就凭你们这群蝼蚁,做梦!”
厉血海突然大喝一声,无穷精气涌入体内,那些从伤口流出去的血液竟然倒流回体内,而且被剑气洞穿成筛子的躯体竟而在一瞬间复原,恢复如初。
他的脚下再度浮现血水沼泽,喷涌而出的血泉挡住端木正、方月仪、洪馗的杀招,并将三人震退。
罗丰和秋璃返身回杀,就见厉血海身形一缩,融入血水沼泽之中,两人的炎招一举轰散血水沼泽,却不见厉血海的身影。
“是血遁之术,追!”
秋璃早有准备,先拿出一面镜子,当空一照,就见虚空中浮现出一条血色的细线,蔓延伸向远方,她随即祭出一件七彩云霞的飞行灵器,将所有人都裹住,急速破空飞遁,远远将迸发的音爆声落下。
另一方面,与太阴派长老缠斗的乌长风突然身形一滞,额头浮现血纹,惨嚎一声,全身血气消散,被摄入莫名的虚空中,整个人化作一具干瘪的尸体,仰面倒了下去,随后就被飞扑而至的各式术法撕成了碎片。
第388章 冰雪阻杀
厉血海飞奔而逃,他利用《血奴劫鼎**》,抽干了乌长风的血元,滋补己身,从而一口气治愈了身上的所有剑伤,连残留的星辰剑气也被一并逼出。
若在寻常情况下,他绝不会选择竭泽而渔的方式,至少会给血奴留下一半,如此一来,尽管血奴会元气大伤,但之后只需细心调养,服食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因为血奴本身就具备非凡的恢复和造血能力,这是成为血奴后得到的好处之一,尽管其出发点是为了劫主的利益。
“可恨啊,你们这群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竟敢出卖我!等着吧,只要让我逃出生天,将来必定会十倍百倍的报复回来!还有海族,明明说好要同我联手,竟然暗中又跟太阴派勾结,对我落井下石,真是两面三刀,令人不齿!”
牺牲自身精血,催使祭血影遁,厉血海须臾间便逃出百里,他的情况跟当日天掌山的海族王可是截然不同,尽管同样是亡命逃跑,但他并未身负重伤,又有无比快捷的血遁之术,根本不需要特意隐匿行踪。
祭血影遁比普通的血遁术更加隐秘,遁形的速度更快,毫无灵力波动,极难让人察觉,不过相应的,它施展起来需要消耗更多的精血,而且对施术者有所限制,自身精元必须保持在八成以上才能催使,一旦身负重伤再强行催动,就有性命之忧。
在寻常的归墟教弟子眼中,祭血影遁就是一个鸡肋,大抵上只有打不过敌人的时候才会选择逃跑,可到了这时,往往已经身负重伤,根本无法催动祭血影遁,而如果碰上的是那种一看就知道自己赢不了的强敌,只怕祭血影遁也无法摆脱追杀。
也就是修炼了《血奴劫鼎**》的厉血海,打输了还能精神抖擞的全身而退,才能发挥出祭血影遁的威能。
由此可见,世上没有无用的术法,只有不会用的修士。
厉血海转头看去,身后并无追兵,不过他没有减缓速度,因为他知道六道宗的那群人一定正在全速追击,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因为他若能活着退回玉洲大世界,将事情回禀归墟教,归墟教就能以此为借口向六道宗讨回面子,甚至还可以继续插手掌天世界,就算蛮鬼派从此覆灭,尽数归入太阴派门下,归墟教也能重新培养一个野鬼派或者耿鬼派出来。
但他若死在这里,六道宗的那批人就能把脏水全部泼在他的头上,嫁祸各种罪名,并将自己塑造成正义且无辜的一方,反正死无对证,归墟教哪怕知道其中有猫腻,也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等着吧,这事不算完,我迟早还会回来的,到时候我求宗门赐下血纹魔瘟,直接让掌天世界变成一片死海,看你们还如何发展?”
血纹魔瘟乃是拥有瘟疫效果的诡异咒术,能通过人体接触进行传染,若无对应解法,七重境以下的修士沾上了便是死路一条,七重境以上的修士倒是能靠着先天之气不断净化躯体,抵挡咒术瘟疫的感染。
这种咒术对低阶修士和凡人简直是灭绝性质的手段,因此被各门各派列为禁术,一旦有人动用,就会遭到全体修行界的追杀。
厉血海此时也就是说些气话,归墟教真将血纹魔瘟赐给他,他也未必有胆量冒天下之大不韪。
他正在心中思忖着未来的报复计划,忽感周围气温骤降,随即便见蓝色光华闪耀,一面面晶莹剔透的冰镜耸立在身前,将他团团包围住。
“这是结界?怎么可能,六道宗那群人竟然提前在百里外设下了埋伏!”厉血海大惊失色,“就算他们料到我会逃跑,也猜到我会使用血遁一口气逃出百里,可具体的位置如何能猜到?”
冰镜中传出了司镜柊的讥笑声:“你自己笨,却质疑别人为何这般聪明,岂不可笑?丹霞城乃是海岸尽头的一座城池,而你若要逃,必定会逃向万鬼谷的方向,因为只有那里你才能通过时空隧道回到玉洲大世界。”
“哼,荒谬!哪怕你算准方向,可只要我出发的位置差上毫厘,最终就会偏出千丈外,根本不可能提前埋伏好位置!”
厉血海的质疑并没有错,以百里的距离,若是出发点偏上一个角度,最终的位置就会天差地别。
司镜柊只是发笑,没有继续回答疑问,笑声在镜面之间反复回荡,余音袅袅。
其实她一开始仅仅提前等在大致的位置上,但秋璃用法宝窥出了厉血海逃跑的踪迹,并通过预先设置的千里传音的术法告知了司镜柊。
而且为了尽快赶回万鬼谷,厉血海根本是呈一条直接的逃跑,祭血影遁本身就很难在中途改变方向,于是只需稍稍进行计算,就不难判断出他必定会路过的位置,埋伏好了就能守株待兔。
“虽然不知你们用的是卜卦术还是预言术,但就凭你这个躲躲藏藏的胆小鬼,根本拦不住本尊!”
厉血海怒喝一声,血元暴涨,化作赤红的潮水,一**冲击着六棱冰镜结界。
前一波血潮刚被反弹回来,后一波血潮就将它抵消掉,接着第三波的血潮就迎头撞上了冰镜,毫无喘息之机,攻势连绵不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司镜柊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仅仅是维持冰镜的形态就格外的吃力,更别说偷空释放剑气,施展冰雪剑刃风暴。
她算是见识到了厉血海的非凡本领,根本不是寻常八重境修士能够媲美的,难怪有资格挑战海族王。
对付普通的八重境修士,司镜柊有信心用六棱冰镜结界将敌人困上一个时辰,但对上厉血海,她连一炷香的时间都很难坚持得住。
血潮填满了结界中的所有空间,不给司镜柊抽空偷袭的机会,连绵的攻势令她只能疲于防守,而且潮水中似乎蕴含某种腐蚀诅咒的力量,并不单纯是法力的冲击,而这种附加的效果恰恰是六棱冰镜结界最不擅长应付的。
六棱冰镜结界最擅长对付的是直来直去的攻击,拳劲、剑气、五行术法、音波等等,这类拥有特定矢量方向的攻击,就能轻易将方向反弹回去,还诸彼身,如此便能做到越阶挑战。
但面对毒蚀、诅咒等渐渐渗透,本身方向感不强的左道攻势,虽然照样能够抵挡,但起到的作用便微乎其微。
不一会,晶莹剔透的镜面上就出现了一道道狰狞的裂痕,而且受到腐蚀的影响,镜面就像被融化的冰块一样,流下了粘稠的流质液体,表面看去模糊一片。
“给我破!”
厉血海双掌一开,环绕周身的血潮化作锯齿圆轮,回旋切割着,扩大后撞上冰镜,锯齿与镜面剧烈摩擦,只见一道弧形裂痕迅速从双方接触的位置开始向外扩张,很快就遍布整个镜面,血色圆轮再次猛地扩张,彻底粉碎六棱冰镜结界。
藏匿在冰镜中的司镜柊受到余劲冲击,呕红飞退。
“逮住你了,臭丫头,竟敢挡我去路,简直不知死活,我要将你擒下,让淫兽把你奸污至死!”
厉血海充满暴戾的大吼一声,将连环被人算计,以及被人追杀逃亡的郁结之气发泄出来,伸出五指向前一捞,周遭血气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手掌,向着司镜柊抓去。
“你……做梦!北冥冰魄法——刹那芳华!”
司镜柊咬紧牙关,再提真气,手中寒江剑绽放冰冷的寒光,凝绝凛凛冰雪剑意,原本溃散的六棱冰镜结界的碎片被引动,好似蝴蝶般飞扑过来,环绕在她的身旁纷舞不停。
寒江剑剑锋斩落,人剑合一俯冲向下,冰晶化作风暴,激荡而去。
血色大手拦截冰晶风暴,宛如断江礁石般阻在半路,使得冰晶风暴难以下落,但在片刻后,冰晶风暴突然膨胀,反向将血色大手包裹进去,利用寒气将其冻住,化成一块血色冰雕,跟着冰晶风暴紧随而下,将厉血海也一并吞噬。
如钢铁锯齿般锋利的冰晶不停与血流罡气摩擦,迸发出四散的星火,假若没有护体罡气,只怕瞬息间就会被弥漫在天地间的冰晶撕裂成碎末。
厉血海虽然倚仗护体罡气,无惧冰晶的攻势,但风暴中蕴含的冰雪剑意,却透过罡气渗透入体,令他浑身僵硬,经脉中的真气好似被冻住,运转缓慢。
他连催几次元功,想要强行突围,但司镜柊咬牙坚持,哪怕在一次次冲击下令内伤加剧,也绝不退让。
“恼人的蛾虫,你真以为这种手段能困住我吗?你越是惹怒我的情绪,事后的下场就越是凄惨!”
厉血海恨得咬牙切齿,他身上厉害的法宝大多已经使用,包括先前在同海族王的战斗中,也损坏不少法宝,而这些都至少是中品灵器的级别,哪怕以他作为真人弟子的身家,也有些吃不消这种无休止的消耗。
而且一些他自忖用不上的法宝,都留在本命法宝五毒化血钟内,被那群野蛮鄙萎的鬼物们强行夺走,包括吸罡水蛭的魂器和施展七星告死咒的咒怨泥偶。
当然,就算这些法宝在他手上,也没多大用处,对付眼前的小丫头,吸罡水蛭根本无用武之地,七星告死咒更是小题大做。
忽然间,厉血海的神色一变,他感应到了一股由数人混杂在一起的庞大气息,正从身后追来,而且速度极快,几乎不亚于他的祭血影遁,其中就有最熟悉的叫秋璃的女汉子。
第389章 逼得自残
“臭丫头,原来你早知道会有追兵,所以才拼命把我拖住,该死啊!”
厉血海心知此刻不能再留手,否则一旦等秋璃等人追上来,他又得牺牲一名血奴,当下催使魔教禁术,献祭体内精血,使得根基暴涨,全身肌肉虬结,高高隆起,血气从窍穴中涌出,凝聚成粗大的锁链,缠绕周身,将寒冷的冰雪剑意强行逼出体外。
他双手一挥,血色锁链如鞭子般甩出,好似穿梭在丛林中的蟒蛇般乱舞起来,震荡之间将旋转的冰晶拍散,同时散发一股股血雾,侵染缠绕的冰晶。
与剑相合,驱使冰晶风暴的司镜柊顿感一种极端邪恶的力量沿着法力侵入她经脉,明明没有冰冷寒气,却令她生出全身僵硬的感觉,通体上下刺痛不已。
见冰晶风暴隐隐有溃散的迹象,厉血海冷哼一声,再催血元,背后又浮现两根粗大的血色锁链,延伸向下,跟上方的两根锁链相互呼应,震荡劲力倍增。
司镜柊再也承受不住,“哇”的一声喷出鲜血,整个人萎顿飞出,虚弱不堪,神智陷入昏迷,冰晶风暴随之溃散。
“臭丫头,白白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去死!”
厉血海大恨司镜柊拖延住他的脚步,让秋璃等人追上,当即拍出一掌,血气凝聚成爪,就要将人侵蚀成一滩污血。
这时,司镜柊下方地面的影子忽而一扭,蹿升而起,腾上半空斩出一道锋利阴森的剑气,破开血爪。
“居然还有帮手!”
厉血海嘴角抽搐,方才的影子着实诡异,既像人又像某种术法,叫人摸不透虚实。
他倒是能看出,无论是人还是施术者,其修为必然低于自己,可究竟低多少,并无把握,而且就像眼前这个擅长冰术的丫头,守强攻弱,明明境界低于自己,却能拖住他一段时间,让他难以脱身。
“哼,算你命大,这笔我权且记下,迟早会十倍讨要回来!”
眼下仍是逃命要紧,再耽搁一会,只怕会被后面的追兵赶上,于是厉血海按下复仇的念头,做出了决定,他能感受到,那个叫秋璃的女人已经在酝酿元功,只等接近攻击范围时就会出手。
厉血海转身喷出一口精血,双手捏法印,就要施展祭血影遁逃跑,但在法印即将成形的刹那,他惊愕的发现,自己无法再行动了,十指好似石雕般悬在半空,而将成未成的法印也是这般,并没有因为施法中断而消散。
他很快发现,不仅是自己全身上下无法动弹,周围的空气、灵气也一并凝固住,难动分毫。
中了定身之法,而且是极为高明的定身法,连空间也一并被定住。
厉血海阅历丰富,很快做出了判断,好在,这种凝固只是一瞬,很快禁锢的法力便消退,重新恢复了自由。
七彩云霞舟上,罗丰举着鬼臂,掌心处邪眼泛白,已将邪能催发到极限,奈何距离太远,能够维持的时间不足正常的四分之一。
但七彩云霞舟的速度极快,虽然只是片息的时间,却让秋璃进入到能够触及的距离,当下双袖一翻,积蓄的真气爆发,灾劫火焰凝聚成数千兵刃,破空斩去,直将苍穹也给印染得通红一片。
厉血海大惊,运转血气,在身前凝聚成三头六臂的邪神之像。
他心知自己仓促施展的招数必然挡不住对方准备已有的绝招,但他所求的并不是彻底阻挡,而是减弱招式威力,剩下的余劲用血流罡气就能挡下。
只听得轰隆一声,邪神之像被火焰兵刃斩得四分五裂,破碎开去,厉血海闷哼一声,却借着劲力冲击,反向加速窜逃,同时再度喷出一口精血。
祭血影遁被催动,厉血海身形一裹,化作乌黑的影子就要破空逃去,可就在这时,司镜柊下方的影子再度扭动,突然伸出长长的手臂,跨过数十丈的距离,抓住了厉血海倒影在地面上的影子。
悬浮在半空的厉血海只觉一股铁钳似的无形大手攥住了他的脖子,令他喘不过气来,更别说遁逃,除非他愿意拗断自己的脖子。
这等影术着实诡异,厉血海不是没有提防,只是被秋璃等人吸引了注意力,加上人浮在百丈高空,哪里会注意得到地面上一团细微的影子。
不过这等影术,距离得越近越有效,厉血海不知如何破解,干脆通体窍穴爆发真气,用野蛮的手段强行震退干扰,随后强忍着术法反噬,继续催动祭血影遁。
只这一会的耽搁,七彩云霞舟与厉血海的距离又拉近了一半,眼见猎物要逃,罗丰突然伸出手指向前一点,烙印在神魂上的灵纹激荡,一股扭曲空间的力量射出。
太数降维引力术!
霎时,莫名巨大的吸力从厉血海背后传来,宛如一方黑洞,死死将他缠住。纵然是祭血影遁的速度,也无法逃离,甚至从旁人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正缓缓的向后倒退。
等到厉血海熬过空间扭曲产生的引力洞时,七彩云霞舟已经彻底接近,他化身的血影正欲遁逃,一道空前重压从天空降落,哪怕距离百丈,下方大地也承受不住的向下凹陷。
霸王灭圣拳——覆山海!
以方月仪如今的根基,在完好的状态全力施为,已经能打出霸王灭圣拳的第二式,只是这一拳挥出后便会被抽去大半的真气,很难再与人战斗,乃是绝杀之招——要么绝杀对手,要么绝杀自己。
厉血海连番受创,哪里抵挡得住,只觉五骸欲散,身体仿佛被重锤砸中,连血影状态都被强行打破,倏地坠落在地上,伴随而来的是如泰山压顶的庞然拳劲,大地顿时被惊得一跳。
塌陷的坑洞中,厉血海狼狈不堪的爬了起来,血流罡气再度遭遇彻底粉碎,已经换了一件的道袍又被撕裂成烂布条,东一条西一条的垂挂在伤痕累累的躯体上,宛如乞丐一般。
“卑鄙无耻,你们够胆量就一个一个来,仗着人多咕——”
厉血海指责的话还没说完,如同天外砖头的龙尾枣心突兀的砸在了他的胸口,没了护体罡气抵消力道,无坚不摧的神力当即就将他的肋骨尽数砸断,连五脏六腑都搅成一滩稀泥。
胸口塌陷,遭到重击的厉血海连眼珠都给震得凸出来,张口咳出带血的内脏碎片,整个人如沙包般飞出,摔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七彩云霞舟上,方月仪气呼呼的瞪着端木正道:“你这是抢功劳!居然特意等我用拳劲打破他的护体罡气后,再趁虚而入,一举重创,看,连敌人都骂你卑鄙无耻!”
“那家伙骂的分明是我们所有人——虽然骂的理由很傻。”
端木正没好气的回答,他又不是狗苟蝇营的小人,又岂会做出抢人功劳这种势利的行为,说到底只是出手的时机问题,不过有些事情解释不清,尤其是碰上特意找茬的女人,他也就懒得解释。
至于厉血海骂他们以多欺少,更是不会在乎,他自诩正直,又不是迂腐,总不能两军对垒的时候,因为对方的兵马比自己少,就特意散掉多出来的兵马,以求公平一战——这不是君子,而是傻子。
方月仪哼了一声,望着下方坑洞,道:“这家伙到底死了没,躺在一动不动的。”
罗丰道:“他有《血奴劫鼎**》保护,能强制吸收血奴的精气来治愈自身,没那么容易死,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直接毁尸灭迹!”
说话间,鸦九剑斩落,火鸦扑闪飞出,袭向地面。
躺在地上装死的厉血海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跃起,身上的伤势已然痊愈,包括五脏六腑也已恢复。
“这是你们逼我的!”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面露狰狞,竟然撕下自己的一条胳膊,猛力甩出。
胳膊在半空爆炸,化出一条鲜血孽龙,咆哮着飞冲上天,尾巴一甩,就将降落火鸦扑灭,接着一头撞向七彩云霞舟。
秋璃忙出手抵挡,催动十成功力,正面挡住孽龙,以她的根基竟然被撞得飞出,被孽龙缠住,难以脱身。
“不必管我,快去杀他!”她急忙将七彩云霞舟的使用权限转让给罗丰。
谁料,厉血海竟然又斩断自己的一条腿,同样掷出,半空爆炸化作另一条鲜血孽龙,罗丰等人只能合力抵挡。
“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我可不是海族王那种乡巴佬,有的是保命的手段,你们拦不住我的。”
厉血海的脸色极其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比挨了龙尾枣心的一击更加虚弱,显然方才的两招残害的不仅仅是躯体,还有本身的元气。
不过,只要吸收了最后一名血奴的精血元气,就能稳住伤势,虽然残缺的手和脚不可能立即长出来,但至少使用祭血影遁逃跑没有问题。
他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但是,当厉血海试图吸收贾德义的精血元气时,却发现无法感应到人,已然失去了联系。
“难道他在刚才的乱战中被人杀死了?”想来只有这个结果最有可能,厉血海不由得破口大骂,“真是废物!白白浪费我那么多资源,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混蛋!”
情知再怎么骂死人也没有意义,厉血海看了被鲜血孽龙缠住的六道宗等人一眼,强撑着伤体,使用寻常的遁术逃跑。
第390章 翻身做主
“一帮子蠢货,以为联起手来就能杀死我?任凭你们百般算计,最后还不是让我逃出生天了,哈哈哈……”
厉血海大笑起来,他有发笑的资本,因为前方十里处就有着一座挪移法阵,那是蛮鬼派往昔建立分舵时留下的后撤手段,所谓狡兔三窟,以备不时之需。
“这帮蠢人以为我会一路逃向万鬼谷,却不知我早有了腹案,根本不需要飞那么远的路,中途就能直接传送回去,不出半个时辰,我就能踏上归墟教的地盘,看你们还敢不敢来追杀。”
厉血海很快收敛了情绪,露出老谋深算的神色,双目中慧光闪烁,思考着种种得失,以及将来的应对之法。
这种沉思的表情,是外人从来不曾见过的。
在外人眼里,他就是狂妄自大、一意孤行、漠视人命、不择手段,最重要的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咒骂吐唾沫的恶劣性格。
“哼,若不这么伪装,我又岂能活到现在?只有别人都把我当做无谋的莽汉匹夫,心生小觑,我才有可趁之机。这盘布局必然出自那个名叫罗丰的臭小子的手笔,但他也不例外,没有真正将我放在心上,否则他若是拿出对付海族王的环环伏杀之局,我早就死在路上了,哪还有机会逃生。”
厉血海略带得意的冷笑,他的嘴贱非是天性,而是刻意伪装出来,只是伪装得太久,几乎成了本能。
若非如此,连自己都骗不了,如何骗得了别人?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只会没脑子的嘴贱,并在对付他的时候,不耐烦的说一句“此人不足为虑”,那他的伪装便算是成功了。
隐约能够看见挪移法阵所在的山头轮廓,厉血海不由得加快了遁形的速度,之前召唤鲜血孽龙消耗了太多本源精气,导致此刻身体的状况很不乐观,异常虚弱,再不找个地方疗养调息,很可能会留下无法治愈的痼疾。
“就是这里,我记得洞口用爬山藤遮掩住了,而且为了不被其他修士用灵术侦察发现,根本没有设置禁制,只有寻常的机关。”
厉血海依着记忆中的位置,在山壁上不停摸索着,很快就找到了机关,用手指一扣,就听得轰隆隆的晃动声,一堵山门渐渐打开,沙石扑梭梭的散落下来,露出了里面六尺高的山洞。
耐不住迫切的心情,厉血海快速飞去,就要进入山洞,忽而破空声响,一发弩箭迎面袭来,他想要闪避,但躯体伤痕累累,精疲力竭,残了一臂一腿,如何避得开,只觉胸口一痛,整个人被弩箭射穿,钉在了山壁上。
“是谁?”
在即将脱逃的重要关头遭人暗算,厉血海心中闪过一丝慌张。
山洞中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缓缓踏出,定睛看去,竟然是认为早已身亡的贾德义。
“你小子竟敢暗算我!以下犯上,奴身欺主,好大的胆子!”
“死到临头还要摆主人的架子,不忘显露自己伪装的愚昧鲁莽,好让敌人下意识的松懈吗?”贾德义谨慎的停住了脚步,不再靠近,戏谑道,“你我都是同样的人,所以你的伪装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一直待在你身旁的我,我是不会上当的。”
厉血海面露怒容,叱骂道:“忘恩负义的小人,亏我当初好心收留你,不想竟然是头白眼狼,我真是瞎了眼,才被你这畜生蒙蔽过去。”
贾德义打着哈哈道:“彼此彼此,当初你究竟是出于何等原因才愿意收我做血奴的,又从中得到了多少好处,我就不揭破了,本来就是场交易,你我都谈不上恩义信诺。我今日若没有留下暗手,只怕要跟那两位难兄难弟一同下地狱,所以,大哥不要说二哥,我当然是小人,但你也别自诩善良,天下乌鸦一般黑,若是做了****还要拼命立牌坊,我可是会瞧不起你的。”
厉血海收起伪装的暴怒,眯起眼睛,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为何《血奴劫鼎**》的契约失去了感应?”
“你想拖延时间?无所谓,我正好也想等你的气力多流失一些,才方便下手,免得最后鱼死网破,被你抱着同归于尽。”贾德义嘿嘿笑了笑,揭破对方的心思,一点也不在乎厉血海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其实很简单,我用了禁神令,封印了体内种种灵术、神通、内功,连带着血奴契约也被封印,现在的我跟凡人无异。”
厉血海否定道:“不可能!禁神令的效果我非常清楚,对于强迫的奴役契约没有效用,只会禁绝有助益的能力,否则那些被下了禁制,贬为奴隶的修士,早就用这种手段逃跑了。”
贾德义得意的一笑:“是啊,强迫性的契约不会起效,但如果不是强迫的呢?其他人在成为血奴的时候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我在种植血奴印记的时候,可是放开了心神,心甘情愿的接收。
而且,别忘了血奴契约和奴隶契约有着根本性的不同,奴隶契约是单方面被强迫,要求奴隶无偿为主人付出一切,但血奴不同,在沦为劫主的药鼎的同时,他还能得到不少好处,比如超乎寻常的恢复能力,所以血奴契约某种意义上也属于有助益的能力。
因为其他人总抱着跟你相同的想法,所以从来不曾有人试验过,血奴契约是否会被禁神令克制,由此可见,固有思维会使人的目光变得短浅,千万要不得。”
“心甘情愿的接受?看来当初你自愿成为血奴的时候,就已经生出了二心,一直等待着类似今天的机会,谋划已久啊。”
“哪里,我只是不甘平凡罢了,若不抓住机会,只会一辈子在泥地里打滚,跟那群低阶修士混在一起,毫无前途可言,庸碌的活着,庸碌的死去,这种活法我宁可不要,若不能流芳百世,便要遗臭万年!如果没有机会,那就主动去创造机会,富贵险中求,我甘愿做人血奴,拿身家性命去下注,而现在,就是收获硕果的良辰。”
贾德义说得掷地有声,眼神中没有一丝犹豫,显然已是将此话当成了自身的信念。
“真小人,嘿嘿,若不是在此番状况下,我倒是挺欣赏你的,可比那些伪君子让人瞧得顺眼多了。”
厉血海一边口头上奉承着,一边暗中运功,对方既然给自己下了禁神令,现在就是废物一个,纵然他断手断脚,也能轻易将其拿下,到时候可以慢慢“欣赏”。
然而,当他试图催动真气之时,却发现体内残留的真气竟然不听调控,好似被禁锢一般。
“别白费力气了,我为今日筹划了那么久,又岂会不做防备?方才射你的那支箭,箭身中就蕴藏禁神令,寻常情况下,最多只能禁锢住普通的六重境修士,但现在看来,你的力量已经虚弱到连六重境的水准都达不到了。”
贾德义又一次道破厉血海的心思,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看着对方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条放到砧板上的鱼,因为离了水而不停的挣扎,
“别说什么小人惜小人的话,只要是真正的小人,就会对此嗤之以鼻,因为小人最讨厌的并非君子,而是自己的同类,就像骗子最大的愿望,是希望天下其他人都是老实人,唯独自己是骗子一样。
好了,阁下挣扎得差不多了,我也欣赏完你的表演,该说明的话都已经说完,是时候送你上路了,下辈子转世后记住,要提防的不是君子,而是跟你一样的真小人。”
贾德义伸手呈爪,小心翼翼的向着厉血海的心脏插去,做好了完全的防备,一旦对方露出反击的迹象,就会及时撤退,绝对不给予反败为胜的机会。
这个臭小子,厉血海自然瞧得出对方的谨慎心态,根本不留余地,心中大恨不已。
“没用的,我是劫主,你是血奴,不管谁杀死我,你都会跟着一起死!血奴契约一旦种下,永远无法解除,哪怕成就天人亦是无用。禁神印只能暂时封印血奴契约,无法消除,除非你一辈子带着禁神令,否则一旦解除,血奴契约的反噬就会降临,让你陪着我一起下地狱。”
闻言,贾德义笑了笑,并不说话,五指****了厉血海的胸口,刺中了心脏,接着服下一颗符丹,解除身上的禁神令,迅速恢复神通,而五根手指仿佛化作吸管,开始吸吮起精血。
确认诸事抵定,他才开口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所以我不会杀你,只会吸收你,继承你的一切,到时候我既是血奴,又是劫主,兼具两者的优势,却无后顾之忧。”
厉血海浑身开始发冷,不停颤抖,身体渐渐瘪了下去。
他感受体内修为的流失,没有破口大骂,而是露出悲哀的表情,喃喃道:“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会死在你这样的小人物手里,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会是这般结局,真是永生永世难以洗刷的耻辱……”
“小时候有人给我算过命,是天煞孤星的大灾之相,克父克母克师克妻克子克君克臣,凡事跟我有关系的人,都会倒霉。从那时开始,我就决心要做一个坏人,只要同坏人为伍,害死坏人,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善行,功德无量。”
贾德义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最终将厉血海的根基吸收一空,化入自身躯体,令其变成一具干尸。
感受着体内滂湃汹涌的力量,回忆起这数年来吃的苦头,他忍不住仰面大笑起来:“没错,这种充满力量的感觉,让人着迷,让人疯狂!只要两年时间,将这股力量彻底吸收,我就能连续晋级八重境,天人有望!我选择的这条路果然没有错,成道之基,就在掠夺!我未来的天人大道,必是掠夺大道!”
执着到几近入魔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令山中群兽,瑟瑟发抖,感受到一股源自弱肉强食的本能恐惧。
第391章 兽魂寄生术
罗丰、方月仪、端木正、洪馗四人合力抵挡鲜血孽龙,想要尽快消除孽龙,然后追杀重伤的厉血海。
虽然不明白为何厉血海没有吸收血奴的精气治疗伤势,按照常理推断他应该有第三次恢复的机会,但原因已不重要,既然他无法使用祭血影遁,那么只要不给他太多的时间逃跑,就有机会将他截杀。
大好的机会,岂能白白放过。
罗丰加催功力,转化为阴阳炎冰真气,他最初以为孽龙是邪术,故而使用了万屠元功,谁料这门术法虽然使用手段残忍,要献祭施术者的躯体,但术法本身并没有邪秽属性,故而万屠元功发挥不出特性,还不如转换成纯阳赤火劲和玄阴黑水功。
阴阳真气浮现,化作太极图,迅速化消孽龙躯体,只是速度缓慢。
方月仪因为催动霸王灭圣拳的第二式,真气损耗严重,根本指望不上,唯有端木正和洪馗才能帮上忙,只是效果相差甚远,虽然两人也是惊才艳艳之辈,可气元修为跟罗丰这种双功圆满的怪胎相比,仍差了许多。
在其余三人全神贯注抵挡孽龙冲击之时,洪馗目光闪烁,暗自觑向罗丰。
若要动手袭杀,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要抵挡鲜血孽龙,罗丰包括其他人根本抽不出手来,背后满是破绽,毫无防备。
只要出手偷袭,击伤后背,令其无法抵挡鲜血孽龙,前后包夹下,罗丰必死无疑。
要在正常情况下杀死罗丰,是十分困难的事,洪馗非常清楚这位师弟的能耐,论手段变化甚至比厉血海还要多,若是有心逃命,天人强者以下根本拦不住他。
论修为,论武力,厉血海根本不是海族王的对手,两人若是正面对决,十招内就能分出胜负。
然而截杀海族王却比截杀厉血海更容易,这便是大门派天才弟子的优势,有着诸多的保命手段,活得久才有未来可言。
击杀罗丰远比击败他难上百倍,何况以他的智慧,很难中算计被逼入绝境。
念及此处,洪馗便做出了决定,尽管他明白,一旦动手很可能就要暴露身份,哪怕借机会一并除掉方月仪和端木正,也很难灭口秋璃。
然而,他已经没得选择,此时便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若是错过了,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有下手的机会。
洪馗真气一收,反手一掌迅速拍向罗丰后背。
就在即将接触之际,他道袍衣领处的隐形灵纹突然闪烁,将他的行动定住,接着就见罗丰左手食指穿过右手腋下,一指点来。
中计了!
洪馗心惊之余,就见指气崩然溃散,他周围的空间随之扭曲,仿佛化作巨兽的大嘴,一口将他吞下。
回过神来,洪馗就发现自己已然身处奇异的空间,四周光芒点点,霓虹幻化,分不清东南西北,也见不到日月星辰,时间仿佛从意识概念中消失了。
清脆的掌声在背后响了起来,他连忙转头看去,就发现俞溟溟站在距离他不到三丈的位置,脸上带着哀伤的笑容:“你终究还是选择动手了,我将命运的决定权放在你的身上,由你来做出决定,所以天命不可违啊……欢迎来到乾坤布袋的洞天世界!”
“乾坤布袋?”洪馗回想起这是一件储物法宝,而跟其他的同类法宝相比,它胜在能储藏活物,“你是什么时候在我身上设下了触发机关?”
“自然是那日一起饮酒作乐的时候,我假装摔倒,趁机便在你的衣服上留下了印记,要怪就怪你自己,穿来穿去总是同一件道袍,如果中间你换了一件衣服,我留下的暗手就没有效果了。”
洪馗凝重道:“为什么罗丰会跟你联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全部,因为我把你的秘密都告诉他了,唉,这件事其实我早就跟你提过了不是吗?只是当时你把我的话当做玩笑,没有放在心上罢了。可怜啊,某人要是多重视一下我的话,就不会犯下现在的失误了。”
俞溟溟摇头叹气,一副全是你的过错的表情。
“我怎么能猜得到,你竟然会如此疯狂,真的敢背叛师门,勾结外敌,泄露秘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重罪吗?”洪馗厉声质问。
“千古艰难惟一死,再大的重罪又能比得过死亡吗?我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在意背叛的是三教六宗还是哪里的阿猫阿狗呢?”俞溟溟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
“看来你是真的坏掉了,我早该将你的事情回报上去,让真人对你进行调整。”洪馗冷静说着,并没有因此而发怒,“放我出去,现在还来得及,那条孽龙法术不是那么容易能被驱散的,回头只要你主动去自首请罪,我不会追究你犯下的过错。”
俞溟溟无奈的摇头叹气:“唉,你又不把我的话放心上。我刚刚说过了,千古艰难惟一死,我不怕死,又何必向谁请罪,也不需要听从你的命令——你要是愿意求我的话,我不介意考虑一下。”
洪馗爽快道:“好,我求你,放我出去。”
俞溟溟用手指按着下嘴唇,一副为难的表情:“好没诚意的说辞,我考虑了一下,决定不放你离开。”
对方分明是有意在戏耍自己,洪馗再冷静,也不由得烦躁起来,额头青筋隐隐跳动:“你若不放我出去,我就用武力强行闯出。”
俞溟溟笑了起来:“来吧,我就等着你这句话。顺便说一句,如果你不击败我,强行突破空间壁障,就会发现身处的位置根本不是原来的地方,而是差了数百里的陌生海岛,只有杀死我,夺取乾坤布袋的控制权,才能回到原来的位置。”
“看来,你是真的一心求死了。”洪馗的语气变得冰冷无情。
“不,我的确快要死了,但那是因为寿元将尽,而不是因为你——今日这一战的胜利,我势在必得!”
俞溟溟眼神一凛,战意陡发。
洪馗用平淡的语气道:“没用的,你是赢不了我的,这一点在你我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人类或许有不一样的未来,但人偶的未来早已注定,非战斗型的人偶赢不了战斗型的人偶。”
“我最讨厌的就是‘注定’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如果凡事都早已注定,那还要修炼做什么?什么战斗型非战斗型我都不想理会,因为我要舍弃的就是人偶的身份,我要做一个真正的人,就从击败你,打破所谓的命运开始!”
俞溟溟单手一甩,三足金蟾、虺蜥、凫徯鸟出现身前。
“人偶的身份不是你想舍弃就能舍弃的,人人都想挣脱命运,可又有谁成功呢?”
洪馗招手,试图召唤出自己的骷髅大军,孰料周遭空间在一阵闪烁后,竟而屏蔽了他的召唤。
俞溟溟得意道:“我的乾坤布袋中,只许生灵活动,不许死灵出没,既然下决心要击败你,我又岂会没有丝毫准备。”
说话间,三足金蟾张嘴一吸,身体猛地膨胀,化作庞然大物,再度张嘴喷吐,一颗巨大的气旋团回荡击出。
凫徯鸟挥动翅膀,刮出阵阵妖风,充满灾祸的气息,虺蜥紧跟着喷出火焰,火借风势,暴涨成滔滔火海,如兵燹般焚烧过去。
“骨魔只是辅助的手段,纵然没有它们,你亦非我对手。”
洪馗祭出法宝“鲲鹏胃袋”,袋口一开,宛如黑暗深邃的洞渊,将气旋、妖风、火焰尽数吸了进去。
他再一弹指,巫魂绝命剑破空刺出,这柄飞剑如同幻影,一旦射出就不见踪迹,无影无形。
同时他单足一顿,俞溟溟脚下立时窜起一条黝黑的锁链,将其全身绑住,动弹不得,乃是地鬼锁魂咒。
他的双拳紧跟着挥出,一手化龙形,一手化虎形,伴随龙啸龙吟之声,拳劲滔滔涌出,正是龙虎魁魔功。
一眨眼的功夫,洪馗便同时用器修、术修、武修的手段进行了回击,展现出全能无缺的战斗天赋,几乎没有短板。
现在的他才真正发挥实力,不像以往那样总是依赖骷髅战鬼杀敌,自己则躲在后方,扮演成没有实战能力的驭修。
第二回合的交手,俞溟溟就让出了先手和地利的优势,被逼入险境,但她脸上浮现的表情非是担忧,而是喜悦。
“看来你是动真格了,这样就好,免得你在输了后,借口说是自己大意所致。”
被地鬼锁魂咒绑住的俞溟溟无法挥舞四肢,但十指还能动弹,当即袖口一漏,一张黄色符箓掉落掌心,催动真气激发蕴藏的咒术,接着就见三道光芒照射出去,笼罩住三足金蟾、虺蜥和凫徯鸟。
光芒向内收缩,这三头驭兽化作魂体被收入俞溟溟的体内,然后就见她深吸一口气,身子猛地膨胀,强行撑破地鬼锁魂咒,张口一吐,融合了凫徯鸟独有的灾祸气息的烈风团迎面冲去,将龙虎魁魔功尽数震散。
巫魂绝命剑暗中偷袭,无声无息的杀向头颅要害,平静得没有一丝灵气波动。
“没用的,凫徯鸟天赋神通是对危险的直觉,敏锐度是寻常武者的十倍,哪怕闭着眼睛我都能看清攻击的路线。”
俞溟溟甩动左臂,侧旁腾起一面熊熊燃烧的火墙,将巫魂绝命剑挡住。
随即就见她五指合拢,而火墙也跟着向内收缩,将巫魂绝命剑裹住,令其无法脱逃。
洪馗瞳孔一缩,脱口而出:“兽魂寄生术!这种秘术必须修炼到与驭兽同心同体的程度才能成功施展,强行收复的手段是无法起效的,你居然让三头驭兽都心甘情愿为你而死!”
第392章 燮魇剑法
兽魂寄生术,可以让自身寄生在妖兽体内,从而将妖兽当做傀儡驱使,也可以让妖兽附魂在自身中,从而获得妖兽的部分能力。
前者实现起来非常简单,只需制服一头妖兽,再打入精神契印,强行慑服,在通过种植咒文秘术,就能寄生入体。但这种手段的缺点同样明显,失去人身之后,原本的武学、术法都无法使用,只能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当做妖兽来驱使。
后者实现的前提条件比较苛刻,必须让妖兽主动认同自己,甚至愿意主动将生命交到施术者的手上,不予任何强迫,只因妖兽附魂时,双方的神魂是紧贴在一起的,一旦妖兽因往日的迫害生出反抗情绪,或者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施术者就要面临魂飞魄散的危险。
但这种手段的优势同样明显,妖兽附魂,施术者掌握的依旧是人身,武学、术法照样能够运用,只是平白多出了一些妖兽的异能神通,而且相比前者一人一兽的对应,后者可以同时附魂多头妖兽,并没有数量上的限制。
不过,附魂妖兽越多,危险越大,只要其中一头妖兽生出二心,就会害死其他人,而且附魂对施术者的神魂也是极大负担,如同一个人背着重物前行,消耗大量体力,一旦魂力不足便难以支撑。
但在种种限制下,相应获得的好处亦是极大。
俞溟溟左手一挥,不见丝毫灵力波动,便有火焰凭空凝聚成鞭,破空甩去。
洪馗双手结印,冥气凝聚成鬼面之盾,企图阻挡攻势,然而术法成形竟然远慢于正常水准,等到炎鞭甩到面门时,鬼面之盾只成形一半。
“啪”的一声,半成品的鬼面之盾被拍击成碎片,化作冥气四散,早早察觉到不妙的洪馗及时闪身后撤,如灵猴攀树,身法甚是巧妙,堪堪避开炎鞭。
“没有灵气……是了,这只是一件法宝的洞天世界,一旦隔绝外界,灵气无法获得补充,施展术法消耗后便再难生出。”
洪馗皱眉看着面前笑吟吟的俞溟溟,心中一沉,已然明白,这个女人为了当下的一战做了诸多的准备。
先是利用了他想要趁早出去袭杀罗丰,就必须夺得法宝的控制权的想法,从而逼他不得不认真战斗,然后又创造了限制他发挥的环境条件。
在乾坤布袋的洞天世界里,他无法驱使骨魔等鬼物,被迫断去了最有利的臂助,而有限的灵气储量,又令他无法正常使用术法——术法的意义在于用自身少数的灵力,调动大量的天地灵气,一旦失去了外界的天地灵气,术法纵然能使用,但必须用自身的灵力填补空缺,如此一来,事倍功半,得不偿失。
与此相对,俞溟溟利用的是妖兽的异能,消耗的灵能也都源自妖兽本身,而妖兽本就灵能充沛,远胜修士,施展神通从不借助天地灵气,根本不怕消耗。
“你可真是煞费苦心,这等精细的布局可不像你的风格……纵然如此,你依旧赢不了我,这便是宿命!”
洪馗将手一招,幽暗的巫魂绝命剑飞入手中,双指按在剑锋上一划,留下鲜血,很快就被剑身吸收,巫魂绝命剑的器灵发出尖锐的嘶鸣,剑刃不停震荡,仿佛在索求着更多的鲜血,黑暗死气弥漫开去。
明明在这处洞天世界中不能容许死灵的存在,但死气中却衍生出诸多邪魔幻影,发出鬼魅的笑声,惑人心智。
“燮魇剑法,于噩梦幻境中经历四十九重劫难方能炼成的剑法,我尝试了五年,却始终没有练成的剑法。”
俞溟溟见状不由得苦笑,梦魇非是死灵,因此并不受洞天世界的排斥,而且最危险的一点,是这门剑法专门克制似她这样完美无缺的“人偶”。
“我说过了,这就是命,从你我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专长战斗的我能练成,而你绝对无法练成,”洪馗平静的叙说着,以剑指人,“放我出去,饶你不死!”
俞溟溟不惧反笑:“嘻嘻,如果连燮魇剑法都能打败,我所说的话岂不是更显有力!来吧,我早说了,我连死都不怕,又岂会怕你的一套剑法,今时今地,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
她的周身气劲震荡,化作蓬勃妖风,如山岚,如风暴,呼啸着席卷而出,连周遭的黑暗亦被裹入其中,难以自持。
洪馗无畏无惧,引剑前刺,环绕在旁边的诸多梦魇之魔尽皆发出嬉耍嗤笑之声,迎面扑去。
妖风汹涌狂暴,梦魇之魔难挡其威,尽数被卷入其中,但这些梦魇没有形体,存在于虚实之间,并没有被妖风摧毁。
它们被卷进去后,没有哀嚎和痛鸣,反而一个个发出戏谑的笑声,宛如在玩乐的儿童一般,在享受着刺激的表演。
“找到破绽了!”
洪馗眼中精芒闪过,挥剑斩出一道剑气,剑气的威能只是寻常,远远不及妖风浩荡威势,然而只见剑气先是被吞没妖风之中,随即传来一声叹息,妖风崩然瓦解,化作四散的气流窜逃开。
原来,这道剑气精确的击中了掩藏在无尽妖风中的“风眼”,一击将其斩破。
燮魇剑法,乃是一门术武合一的玄妙剑法,剑者通过非实非虚非幻非真的梦魇之魔,探查到对手的弱点,从而予以击破,将一份力量的剑气,发挥出十份的威能,修炼到高深处,甚至能无中生有,凭空造出破绽。
洪馗尚未修炼到无中生有的高度,但用来对付俞溟溟却是足够,他们虽然号称完美之躯,但也只是号称,实际上仍存在瑕疵,否则创造他们的真人不会将他们当做实验品,而不是成品,一旦被梦魇之魔找出破绽,一剑刺中,就能彻底毁去肉身,尸骨无存,无论对方是修炼了金刚不坏的炼体术还是具备蚯蚓般的生存能力,依旧只有身死道消的下场。
然而,待妖风散去后,原地竟然不见了俞溟溟的身影。
洪馗瞳孔一缩,反手一剑斩向背后,同时左手袖口一抖,化骨狂蜂针如暴雨般****而出。
只见炎光飞溅,从背后偷袭的俞溟溟一口气召唤除了八条炎鞭,疯狂甩动,其中一条炎鞭抽拍掉巫魂绝命剑,其余的炎鞭且攻且守,拼命抵挡化骨狂蜂针的同时,又暗中袭向洪馗,直捣黄龙。
洪馗双腿一撇,化不丁不八,身形毫无滞碍的向后急退,乃是步法武学“蜘蛛踏水”,蜘蛛渡河,浮而不沉,尽显轻盈缥缈,看上去仿佛有一根绳子系在洪馗的腰间,把他往后拉去。
似他这般术、武、器三法通晓的修士,身藏诸多应对手段,极难逼入绝境,纵然遇上偷袭也能用相应的手法化解。
眼看就要让洪馗脱出攻势范围,俞溟溟银牙一咬,三条炎鞭突然缠在一块,形状宛如麻花,猛然前刺,仿佛蝎子摆尾,破空穿梭,将挡路的化骨狂蜂针尽皆震飞。
“你疯了!”
洪馗见红光扑面而来,脚步横向挪移,身形毫无征兆向着侧旁闪去,他的脑袋一偏,炎鞭擦脸而过,一股焦灼的痛感从脸部传递而来,没能完全避开,被炎气擦出一道伤痕。
几乎在同一时刻,俞溟溟发出一声痛哼,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却是左肩中了三根化骨狂蜂针。
她将三条炎鞭聚合在一起,增强威能以求袭杀洪馗的手段固然有效,反过来却也使得阻挡化骨狂蜂针的防御力量减弱,乃是以伤换伤的搏命手段,所以洪馗才骂她疯了。
“你输了,化骨狂蜂针的毒素,凭你的根基是无法抵挡的,不出半个时辰,你全身的骨骼就会变得跟火柴一样脆弱,一折即断。想要解药的话,现在就把乾坤布袋的器灵交给我。”
洪馗用手一摸,真气将脸部的伤口止血,火辣辣的疼痛令他暗自皱了皱眉头。
虽然是以伤换伤,但他仅仅是脸上添了一道伤痕,以及些微的炎气入体,并未影响战斗,而俞溟溟中了化骨狂蜂针,战力必然有所折损,而且遭到蜂毒入侵,她必须时时刻刻以真气抵挡,否则蜂毒深入骨髓,神仙难救。
胜券在握,洪馗心中给这场战斗下了定论,只是他并未觉得多么欢喜,因为这一结果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了,尽管战斗中发生了一些波折,但波折本身亦在命运的拨弄之中,并未跳出掌心。
他是作为战斗而被创造出来的人偶,除修行战斗外没有其他的爱好,故而沉默寡言,只是行事谨慎,适合潜伏,才被派到六道宗打探消息,而俞溟溟则是作为管理者才被创造出来的人偶,她作为中间人,负责联系外放的人偶和归墟教的上层,所以她喜欢与人交流,而在与形形色色的不同人的交流中,衍生出了离经叛道的念头。
以战斗天赋而言,他是俞溟溟的十倍,而且他修行从不偷懒,每时每刻都在艰苦的修炼,磨炼本领和心性。
虽说勤能补拙,但如果天赋优越的人每天用十二个时辰进行修炼,天赋拙劣的人又如何能追得上——除非一天的总时间超过十二个时辰。
“我的修行天赋比你高,我的修炼时间比你多,你怎么可能赢得了我?在你为离经叛道的念头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却在飞速进步着,若非你在天庭秘境时收获了龙气弥补根基,境界上早被我甩下,哪怕将人偶的身份抛开,你也绝不可能赢得了我!”洪馗掷地有声的说道。
第393章 击败命运
蜂毒入体,俞溟溟的脸色变得格外苍白,然而,她的眼神却没有丝毫的动摇。
“我的天赋不如你,修为亦不如你,一身本领都在三头妖兽身上,而掌握的武学就那么几种,连你的零头都比不上,这种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今天这一战的胜利者一定是我,也只能是我!”
洪馗回应道:“真是毫无理由的说辞,不过空想的梦人人都可以做,你也可以。”
“理由?当然有,我可以为这一战付出生命,这样的觉悟你有吗?”俞溟溟无比开心的笑了起来。
洪馗不以为然:“人都死了,就算赢了这一战又有什么意义?如果你死了我活着,胜利者只会是我,如果你我都死了,则你我都是失败者,无论哪一种结果,你都不可能是胜利者。”
“是吗?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让姐姐告诉你把,现实跟理论之间,可是存在着一条名为梦想的桥梁啊!”
话音刚落,俞溟溟提功而起,竟是全然不顾蜂毒的侵蚀,全力进攻,数条炎鞭狂舞如蛇,又有三足金蟾的气旋团掺杂其中,声势浩荡,如海如岳。
“没用的,任你使用何等手段,都敌不过燮魇剑法的窥探,你我之间实力的差距太大,悬殊到就算你用不要命的打法,也毫无胜算的地步。”
洪馗挺剑一刺,梦魇群魔飞舞而出,扑入炎鞭气团之中,梦魇似真似幻的形体不受任何伤害,叽叽怪笑着,自由穿梭在元气灵能之中,寻找着要害和破绽。
巫魂绝命剑挥动,斩出三道剑气,呈三角形状扑入浩荡攻势中,恰好嵌入灵力最弱的位置,如同抽走了大厦结构中最重要的一块砖头,令大厦轰然倒塌。
这三剑不仅轻描淡写的将攻势化去,更伤到了后方的俞溟溟,在她的胸口添了三道剑痕。
但这个女人倔强着脸,压制着伤势,不退反进,强硬发动了下一波攻势。
洪馗一边用蜘蛛踏水的步伐向后撤退,保持距离不被接近,一边用燮魇剑法轻松化去种种攻势。
他其实有意在拖延时间,因为他知晓这才是最稳妥的,十胜无败的方法,尽管他自忖哪怕正面冲突,输给俞溟溟的可能亦是微乎其微,因为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不是俞溟溟敢拼命就能弥补得了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渺小的胜利希望,他也不想留给俞溟溟。
面对负伤愤怒的猛兽,最好的方法不是正面迎击,而是不停的游击,消磨对方的气力,避实击虚,等到猛兽的血液流干,徒劳的浪费掉残留的气力,最后就能不战而胜。
洪馗确信,只要等到蜂毒侵入俞溟溟的五脏六腑,他就能取得胜利,而在俞溟溟不运用真气进行抵挡的情况下,这个过程所需时间不到一炷香。
俞溟溟不停的进攻着,可是无论她发出什么样的攻击,都会被梦魇之魔窥出破绽,然后被一道简简单单的剑气化解掉。
但她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做法其实是徒劳无功的,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进攻,唯一变化的,就是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洪馗沉着稳重的应对着,冷漠得如同一架没有感情的傀儡,精确的完成既定的任务。
半炷香的时间后,俞溟溟的气息突然紊乱,进攻的动作一滞,洪馗抓住机会,欺身而入,一掌正中小腹,劲力穿透护体真气,渗入五脏六腑,将她震飞出去。
身处半空,俞溟溟的身体轮廓变得模糊,随即就有三道兽魂从她体内散离而出,还原成三足金蟾、虺蜥、凫徯鸟的形体,尽皆萎顿在地。
“差点忘了,你还处在妖兽附魂的状态,这种状态本来就会给你的神魂带来巨大的负担,如今毒素入侵,身负重伤,更加承受不住,导致你的失败提前了半柱香的时间。”洪馗冰冷的断言,“现在,你是真的没有胜算了。”
俞溟溟双手撑地,艰难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口,呕出了带血的内脏碎片,摇摇摆摆的稳住身形,犹自倔强道:“我还没输。”
她在心中低喃着:再坚持一会,时机还未到……
洪馗冷哼一声,身形一动,如箭贯出,幽暗的剑芒好似毒蛇尖牙,迎面扑去。
俞溟溟想要闪身避让,奈何身体受伤严重,动作跟不上反应,只堪堪避开要害,就被一剑刺穿了肩膀。
“正视这份差距吧,别再玩反抗命运的游戏了,这便是现实,不是你吼两句就能改变的,如果只要意志坚定就能发生奇迹,历史上就不会发生那么多英雄末路的悲剧了。”
洪馗不带丝毫怜悯之情的说着,想要抽剑却发现剑刃被对方用手死死抓住。
“徒劳的反抗,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便去死吧。”
洪馗挥掌击向俞溟溟的左胸,便欲用真气震碎对方的心脉,就在掌劲即将勃发的瞬间,脑子嗡的炸响,宛如数千枚烟花同时爆炸,又好似千兵万马的冲锋厮杀,混乱杀戮的气息充斥在识海之中,令他彻底失去了判断。
“就是现在!”
俞溟溟抓住剑刃的左手反绞,劲力沿着剑身传递过去,震脱洪馗握住剑柄的手,右手迎面击去,正中胸口,将人震飞。
洪馗身体飞在半空,努力压制住识海中的动荡,双目恢复清醒,一个鹞子翻身落地,然而脑子里再度发生轰鸣,令他踉跄晃了数步,差点一屁股跌坐倒地。
“这是……灾祸之气!”
祸乱、狂暴、灾难、兵燹的气息充斥在大脑中,仿佛成千上万的人在争吵,兵戈抢攘,搅得洪馗杂念丛生,根本无法保持平静的心绪,也难以集中注意力,哪怕用真气压制,也只觉头疼欲裂,冲突间已是气孔流血,从双目、鼻孔、双耳中流出可怕的血痕,将他染成了血脸。
“什么时候……对了,是刚才的炎鞭!你把灾祸气息掺入火焰之中,之前炎鞭在我脸上擦出伤痕的时候,趁机侵袭入体!”
洪馗用坚强的毅力克服如皂丝麻线的纷乱杂念,勉强析出理性,推理出真相。
“你猜得没错,我特意强调凫徯鸟附身后会带来直觉上的增强,便是为了让你忽略它原本的神通,特意将妖风和炎鞭分开使用,也是为了让你产生,两种兽魂的神通无法叠加的错误判断,甚至为了降低你的戒心,哪怕在平日的战斗中,凫徯鸟向来是我三头驭兽中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
唯一失算的,是没想到你差点避开了那一击,导致入侵的灾祸气息非常稀少,要等它发作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咕啊啊啊——”
强忍着锥心的痛楚,无视从伤口潺潺流出的鲜血,俞溟溟强行将巫魂绝命剑从胸口拔出,束起来的长发飘散开,如疯似魔。
她虽然口中发出了惨嚎之声,面上却带着喜悦之色,双目炯炯有神,坚定道:“击败命运,就在此刻!”
用精血污剑,蒙蔽法宝灵性,俞溟溟暂时掌控住巫魂绝命剑,扑身斩出。
“没用的!纵然我难以反击,你亦伤不了我!我说过了,你我的实力差距早已悬殊到不是你用意志就能弥补的境地。”
洪馗双手一抱,左右浮现龙虎之像,掺入护体真气中,虎啸龙吟之间,相互交融,阴阳汇通,化作固若金汤的护体气罩,宛如不可攻破的坚城堡垒。
“你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心上,而我从来不曾骗过你,虽然燮魇剑法我练了五年,都没有练成……”
倏然之间,原本被洪馗召唤出来的梦魇之魔,群体涌动,受剑招指引,汇集在踞虎盘龙的护体气罩上,一个个叽叽怪笑着,谈笑着指出了气罩的罩门所在。
巫魂绝命剑飞刺而出,寒光一闪,穿透罩门,如入无物般轻易穿梭而过,更刺透了洪馗的心脏。
俞溟溟轻叹道:“这五年时间,我只练会了燮魇剑法中的一招。”
伴随着龙哀虎叹,护体气罩赫然溃散,洪馗呆滞的看着插在胸口的巫魂绝命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以往的冷静荡然无存,他直挺挺的仰面倒下,双目空洞的望着上方,仿佛长久以来的信念都随着这一剑崩溃了。
“我赢了,”俞溟溟的脸色比输了还要难看,双腿一软,直接摔倒在洪馗身上,但不忘发出虚弱的笑声,“战斗一开始我就说了,我一定会赢,但你总是不相信。”
“我,竟然,会输给你……”
洪馗仿佛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是反复呢喃着。
俞溟溟咬紧牙关,支起身体,低头盯着洪馗,深切道:“从我们诞生起,我就注定比不上你,各方面的才能、天赋都远逊色你,所以我是失败的残缺品,而你才是成功的杰作,甚至我们这一期被创造出来的人偶,只有你才符合大人的心意,连黄驷他们也同样是残缺品……所以不知不觉中,他们都死了,现在只剩下你和我,而我也即将离开。
什么战斗型和后勤型,只不过是好听些的说法,本质上不过是因为达不到战斗型的标准,所以才贬为负责后勤和联络。
为什么我的出身就能决定我的一切?如果这是宿命,难道我就应该认命?
每当夜深人静之时,我都会在心中询问自己,于是渐渐萌发要击败你的念头,而当兄弟姐妹们一个个死去,这个念头就越来越坚定,因为我要反抗的不再仅是自己的命运,你越是表现得优秀,这股击败你的****就越是强烈,为此我不惜赌上性命。
只有击败你,才能证明我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信念——就算是深埋大地的劣种,也会有拨开厚厚的泥土,见证光明的一天!”
俞溟溟拔出巫魂绝命剑,剖开洪馗的胸膛,露出了渐渐不再跳动的红色心脏。
她的头发,倏然间褪去黑色,变成一片雪白。
“我的时间,将尽了。”
第394章 死了也不放过
在几个呼吸间,俞溟溟的形貌就显得异常苍老,即便因为完美之躯而没有像常人那般变成满脸皱眉的老妪,却也能看出她身上生命力的流失。
洪馗终于从彻底茫然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看着俞溟溟身上变化,虚弱道:“这并非是化骨狂蜂针的效果。”
他似是已然认命,对被剖开胸膛,露出心脏的状况毫不在意。
俞溟溟身形摇晃,看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到底,她虚弱的笑道:“你又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我不是说过了,我的寿元将尽。”
洪馗无言以对,俞溟溟的确说过这话,更提过因为突破境界才使得大限之期延长,只是当时俞溟溟的语气仿佛在闲谈一般,令他下意识的认为,所谓的“寿元将尽”至少是数年的时间,不曾想竟是迫在眉睫,居然就在今日!
“难怪她说,将命运交由我来决定……如果今日我不下决心对罗丰动手,她恐怕只会悄悄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等待死亡的降临,未必会发生与我搏杀之战。”洪馗心中忖道。
他却不曾想到,以俞溟溟对他的性格的了解,又怎么可能难以确定,他是否会对罗丰下手。
在其他眼里,这或许是个疑问句,但在俞溟溟眼里,这早已是个肯定句。
只要罗丰露出破绽,洪馗必定会把握机会。
她早已料到会是这番结果。
俞溟溟只是盯着洪馗,并不说话,双瞳中如走马灯般闪过一幅幅画面,似有对过往的留恋,似有对生命的不舍,似有对打破命运的欣喜,似有对未来的期待。
洪馗却是没有心情去读懂俞溟溟此刻所想,万念俱灰道:“不管如何,成王败寇,那些都不重要了,也许你说的是对的……动手吧。”
俞溟溟点了点头,接着举剑刺下,鲜血飞溅,生生剜出了洪馗损坏的心脏。
随后,再一剑,切开了自己的胸口,骈指如剑,几下刺点,切断几处与其他部位联通的心脉血管,扯出噗噗跳动的心脏,塞进洪馗被剖开的胸口大洞。
她随即又拿出两道符箓,一张贴在自己身上,一张贴在洪馗身上,法力涌动间,将两人的伤势止住。
这等凶残的举动,换成凡人早已死透了,但对于晋级六重境的修士而言,只要不是被击碎头颅,似心脏等要害部位就算没了,也能活上一时半刻,似武修等生命力特别顽强的,甚至在被挖出心脏后,还能生龙活虎的大战三百回合。
“你做什么?”
洪馗看着胸口的伤势在法力影响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而被强塞进来的心脏,也跟其他的血管重新连接起来,不明白俞溟溟为何要这么做,既要杀他,又要救他,而且是拿自己的生命来救人。
“我不是说过了吗?一定会让你变成人……算了,反正我早已习惯,说的话不被你放心上。”
俞溟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她胸口的外伤虽然愈合,但缺了一颗心脏,无论如何身体情况都算不上好。
“为了防止我们背叛,宗门在我们的心脏上做了手脚,一旦生出叛逆之意,心脏就会分泌出一种奇异的毒素,这种毒素会寄生在骨髓中,使人提前衰老,生命力流失,几乎无药可解。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毒只会分泌一次,想来宗门的人对此毒非常自信,不认为谁能解开。”
她当空招了招手,奇异的虚空幻境消失,光芒汇聚在她的掌间,变成了一个不起眼的布袋,而此刻两人身处的位置,乃是陌生的沙滩海岸,黄金色的沙子上,带着咸味海风习习吹来,见不到罗丰等人的踪影。
“你为何要这么做……”洪馗艰难的挺起上半身,开口询问。
“那名负责监督我们的长老已经被我毒杀了,本来我们就是不能见光的存在,宗门内知道我们的人寥寥无几,而且为了避免你暴露身份,知道你真实身份的只有我跟那名长老两人,所以从今以后,再也没人知道你的身份,你可以选择全新的人生,不再被任何人束缚。”
俞溟溟缓步走向一处崖壁的尽头,望着远方蔚蓝的海洋,听着海涛拍岸的声音,混杂着几声海鸟的啼鸣,闭上了眼睛,仿佛在尽情享受着。
须臾后,她转过身,望着洪馗道:“我把我的生命交给你,你要连同我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我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以后,记得相信我说的话,别总是把我当成在开玩笑。”
说完,她的脸上露出了得偿所愿的灿烂笑容,不带任何遗憾,出尘缥缈,宛如天女。
她伸展开双臂,顶着海风,仰面倒了下去,靓丽的身影吞没在海浪之中,化作纯白的泡沫,消失不见。
洪馗愣愣的看着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仿佛身处梦境之中,尚未醒来,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迷茫之色:“以后,我该何去何从?”
……
山洞中,罗丰等人看着一具钉在山壁上,被人在胸口处挖出了一个大洞的干尸,若有所思。
“虽然模样已经无法分辨,但依照我的直觉,这家伙应该就是厉血海那个贱人,嗯,不会有所,那贱人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秋璃斩钉截铁的说道。
方月仪道:“有谁抢先我们一步下手了,会是谁呢?”
端木正分析道:“不会是太阴派的人,否则杀掉敌人主帅,早就跑来向我们请功了,而且太阴派弟子的调配都在我们掌握之中;
也不可能是蛮鬼派的人,以下犯上的决心可不是人人都能下的,而且对这个计划,多数人都蒙在鼓里,不可能做到将计就计,提前埋伏,最有能力做这事的泰煞牵制了一大批蛮鬼派的修士,在一旁作壁上观,没法插手;
海族的可能性同样极小,理由相同,我们事先未曾跟他们进行联络合作,他们没可能提前设想到这一步,而且若下决心跟我们合作,拿厉血海的人头来交换利益才是正常的行为。”
方月仪不满道:“这三方人马就是全部了,既不是太阴派,又不是蛮鬼派,也不是海族,难道是哪里旮旯角落里冒出来的散修?这更不可能,这处山洞极为隐蔽,如果不是事先知晓,或者像我们一样有追踪的手段,若说完全是机缘巧合下发现的,打死我都不信。”
罗丰道:“明面上是这三方人马,实际上另有三方隐形势力,即六道宗、归墟教和暗助海族的势力,六道宗自然没有可能,剩下两方都嫌疑,但我认为归墟教自己出了叛徒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至少在八成以上,至于理由,太多了。”
能够熟知厉血海安排的退路,以及他全身精血被吸干的症状,无不证明是厉血海身边熟悉他的人下的毒手,更何况,归墟教出叛徒一事已有俞溟溟这先例在。
“可惜了,我本来还打算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偿还做下的血债。”
罗丰叹了一口气,祭出万鬼镇仙塔,那些被厉血海用来祭炼万秽污血的女子怨魂飞散而出,她们一见到厉血海的尸体,个个发出迫切的尖鸣,疯狂的扑了上去,咬下干瘪的血肉。
眨眼之间,厉血海的干尸变成了一具骨架,所有能够撕咬的部位都被啃食干净,仍有一些冤魂意犹未尽,毕竟一具尸体上的肉就那么多。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那么被啃食的将是厉血海的魂魄,但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人死之后,灵魂会被摄入冥府,重新进入六道轮回,如果天人强者,或许还能抵抗一二,游荡天地间,不入轮回,但肉身境修士基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端木正看出此间来龙去脉,建议道:“让我用浩然正气诀,洗去她们身上的戾气,送她们入冥间吧。”
罗丰正要点头,通天古书插话道:“这里非是大千世界,未必有成形的冥府结构,人死之后,也许魂魄不会进入轮回,而是散离在天地间,以此人的修为,魂魄就算被阳气消散也要相当的时间,现在开始收集或许还来得及。”
罗丰觉得有尝试的道理,他虽然不懂怎么去聚集一个人散离的魂魄,但作为奴役万鬼的鬼师显然精通此道。
在得了命令后,鬼师用厉血海的骨架为媒介,施展阴间咒术,霎时山洞中阴风大作,浓郁的阴气汇聚起来。
罗丰等人连忙收敛气息,克制住体内的阳气,以免对施展术法造成影响。
片刻后,厉血海的残魂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一个个拼命挣扎着,却难以摆脱,纵然他生前修为要远胜过鬼师,一个巴掌就能将其拍死,但死后却敌不过鬼师的一根手指。
毕竟是八重境修士的魂魄,魂力的厚度远胜凡人。
数千冤魂简直像见到了饵食的鱼群,蜂拥而上,尽情的啃食着厉血海的残魂,令其痛苦的扭曲挣扎,想要悲嚎却发不出声音。
这幅画面异常残忍,不过在场的都非凡人,也就司镜柊略带不忍的偏过头,余者根本不放心上,甚至还有拍手叫好的。
秋璃:“贱人死得好,这才是应有的报应,叫你作恶多端。记住教训,下辈子别再这么嘴贱了……差点忘了,你已经没下辈子了。”
在分食掉厉血海的残魂后,数千怨魂的恨意得到了满足,拘束着她们留在世上的枷锁消失,纷纷化去身上戾气,露出祥和的笑容,飘然乘空消散。
等到一切平静后,半空中忽而有一股玄之又玄的纯阴之力汇聚,凝成一块拇指大的石头,落入罗丰掌心。
第395章 碰面
罗丰把玩着石头,感受着酝酿在里面的玄之又玄的气息,问道:“这是什么?”
秋璃不是很确信道:“应该是阴德石吧,不过不能说百分百确定,毕竟我也没见过阴德石,倒是损阴德的事我干了不少。”
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干的那档子事是会损阴德的啊。
罗丰去询问通天古书,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并言此物对于鬼物突破天人界限极有帮助,能化解天劫的威能,有鉴于此,哪怕鬼师露出一副万分渴望的样子,罗丰依旧没给他,而是小心的收藏起来。
厉血海的尸骨被随手扔了出去,反正他身上的东西早被杀人者顺手牵羊,没有任何价值,如果洪馗在此的话,说不定会有兴趣炼制成骨魔。
众人向里走去,见到了藏在山洞深处的挪移法阵。
端木正观察道:“从残留的灵力波动来看,之前应该被人使用过,厉血海的尸体就在这里,显然使用者就是凶手。”
罗丰道:“我料到厉血海在逃亡的时候,会想到利用蛮鬼派分散各地的挪移法阵,但因为不确定他会用哪一个,所以事先让泰煞关闭了所有的挪移法阵,按照常理,另一头的挪移法阵被封闭后,这边是无法使用的。”
以他的谨慎性格,又岂会对此不做防备?何况泰煞身份蛮鬼派掌门,有足够的权限下达命令,如果厉血海没有遇上意外,最后的结果就是被罗丰等人堵在山洞里,插翅难飞。
端木正接话道:“但它仍被使用了,证明这座挪移法阵要么被人替换,要么被人改变了空间坐标。若我所料不错,另一处对应的挪移法阵的位置必然在战场,凶手在战争爆发后,通过挪移法阵提前一步回来,埋伏在此处,等待厉血海自投罗网,由此可见,凶手必定是归墟教的修士。”
罗丰点头道:“这事不难查证,让太阴派的弟子搜索一下尸体,厉血海有三名血奴,如果能确定死亡的只有其中两名,那么毫无疑问就是第三名血奴背叛了厉血海。”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贾德义的身影,虽然没有充分的证据,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十有**便是此人下的狠手,只怕是图谋已久。
秋璃伸了下懒腰,打着哈欠道:“这种事都无所谓啦,就算弄清楚了又有什么意义,归墟教弟子的内斗干我们屁事。啊啊,无聊死了,辛苦大半天,弄到最后,居然被人截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丧气的吗?”
罗丰道:“说的也是,接下来有的是事情要忙,虽然泰煞决定接受我们的招揽,但蛮鬼派势力庞大,弟子众多,纵然他身为掌门也不能随意决定这种攸关整个门派未来的大事,统和收容投靠过来的弟子,以及如何安排,需要相当长的时间,另外宣传上,也得将蛮鬼派率先跟海族合作的消息放出去,落定罪名。”
端木正包揽道:“此事便交给我吧,虽然看起来繁琐,但只要找对人就能解开问题,我观泰煞是个有决断,有手腕之人,只要放权给他,应该能将诸事整理妥当,毕竟未来可是由他来担任掌门,统领一切,如此重权****下,不愁他不全心全意的做事,以他的威望,哪怕不能将蛮鬼派弟子尽数挖过来,也会令其元气大伤,无法再同太阴派抗衡。”
“那么与海族谈判一事,就交给我吧,对于那位在海族背后出谋划策,主导了这场翻盘大戏之人,我可是非常有兴趣。”
罗丰说完后就要离开,忽而想起一事,转头嘱咐道:“阴盛阳被收买一事,念在他并未犯下实罪,就不要追究了,毕竟是我们让他瞧不见转正的希望。”
厉血海的布局非是一时脑热,也有详细的计划,其中收买太阴派的长老,临阵时倒戈一击,是相当重要的一环,其作用不亚于泰煞拉拢门人袖手旁观。
可惜,整个布局被罗丰的先下手为强给破坏了,而以当时的局面,厉血海一众人根本是被摁在地上痛打,局势一面倒,阴盛阳再怎么下定决心,也不可能主动跳上一艘注定会下沉的船,他又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于是尽管事先有了约定,他仍果断将厉血海给出卖了,尤其在动手的时候格外卖力。
端木正皱眉道:“无才无德之辈,他的才能根本不足以担任一派之主,非要将他推上那个位置,才是真正的误人误己。何况,不能因为自己贫穷,就认定抢劫别人是正确的行为,否则,这个世界哪还有秩序可言。”
大是大非上,他是绝不会妥协,眼里容不得沙子。
“水至清则无鱼,留着他能制衡泰煞,令其无法在太阴派一手遮天,可谓利大于弊。”
“此事你不必多言,既然交由我来办理,就让我做决定吧。放心,他罪不该死,我不可能因为他没有做出的事而判他的罪,自有分寸。”
……
海族大营中,尽管打了一场顺风大胜仗,但海族将领的面上却没有大胜后的喜悦之色,底层士卒们倒是兴奋不已,一扫先前绝望的气氛,但高层们仍充满着对未来的担忧和迷惘。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越是看得远的人,越是容易生出烦恼。
于是,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欣赏着海潮景色,一边品着香茗的司空玄无疑成了其中最显眼的异类。
蓝娜和崔纳特对视一眼,决定还是去开口询问一番,莫名其妙的人族修士产生了内斗,还是发生在攻破海族城池之前,而海族也莫名其妙的参与了内斗,协助一方击杀另一方,而且最初打算要进攻和帮助的目标刚好对调了一下位置。
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行动,他们俩心里着实没底,哪怕下面的大将们问他们未来该如何行动,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但两人很清楚,一切变化都是这名修为境界远逊色他们的人类修士带来的,与其苦恼的去想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如直接询问来得方便。
尽管崔纳特瞧司空玄很不顺眼,此时也不得不按下个人情绪。
何况这位的确有本事,堂堂统治掌天世界的两大人类门派之一的蛮鬼派,说灭就给灭了。
强者总是要得到尊重,尽管此人的强大和海族普遍认知上的强大截然不同。
“尊使,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请您赐下旨意。”
两人恭敬的弯腰低头,无论态度还是语气,都跟第一次会面时大相径庭。
司空玄笑了笑,没有转头看两人,只是说了一个字:“等。”
“等?”两人面露迷茫,不明所以。
司空玄补充道:“等能够代表所有人族,跟我们谈判的人。”
“我们是否应该做些什么?”崔纳特觉得光是干等下去不大靠谱,心里没底。
“我想想……对了,你们不妨布置一场接风宴,规模不用太大,人数限定在三人以内,准备好精致的食物和佳酿。”
崔纳特再一次认识到,自己跟这位的相性非常之差,完全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是以前,肯定是当做故弄玄虚而嗤之以鼻,现在则是将信将疑。
他还要再问,蓝娜却在此时拉了拉他的衣襟,并抢先道:“我们知道了,这就去准备宴席。”
两人极具行动力,一盏茶的功夫,就准备好了各类蜜饯小吃和特色佳肴,以及海族独有的酒酿。
司空玄忽而有所感应,收起了纸扇,伸手请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阁下既来之,不妨则安之。”
“居然是你!真是叫人意外,原来世界这般狭小。”
罗丰缓步踏入会场,见到海族的指挥者竟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司空玄,不禁有些惊讶,跟着问了一个问题:“阁下是一个人来到此方世界?”
“没错。”司空玄早已习惯隐瞒玄影的存在。
“那就不叫人意外了。”罗丰坦然的坐到位置上。
寥寥几句,他就厘清了司空玄会在这里的原因。
最初他认为海族背后站着瀛仙宗的可能性很小,因为瀛仙宗很少会跟其余的三教六宗正面对抗,事实上从海族的行事来看,站在背后的势力似乎一直有意的在隐藏自身的存在,这点倒是让瀛仙宗的可能性大增。
只是以瀛仙宗的风格,在发现海族惨败之后,十有**会选择抽身而退,然后来个死不认账,而罗丰发现后续还有人在暗中帮助海族,甚至企图翻盘,就觉得瀛仙宗的可能性锐减,所以他说觉得意外。
然而,如果后续的变故都出自司空玄的个人行动,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所以他又说并不意外。
司空玄自然听得出其中关窍,于是相视一笑。
他又道:“贵客既已驾到,我们不妨开始商量吧,关于分配战利品一事。”
罗丰故作疑惑:“谁说我此番前来,是为了跟你们商量分配战利品的?”
司空玄“震惊”的反问:“难道不是吗?那阁下此番前来的真实用意是?”
“自然是为海族暗中勾结蛮鬼派,企图联手消灭太阴派一事,讨回一个公道!”
罗丰杀气腾腾的说道。
第396章 利益交换
如果将双方的行动定性为分配战利品,那无疑就是要瓜分蛮鬼派的利益,对此哪怕海族只能得到十分之一的好处,也足够立足大陆,至少有了登陆的跳板。
罗丰自然不会承认此事,所以将双方联手对付蛮鬼派的事实抛开,只提原因,不提结果——虽然他是一个主张结果论的人,但如果否定结果论对他有利,他会毫不犹豫的否定掉。
司空玄闻言,摇头叹息:“就算你是小妹的好友,亦不能睁眼说瞎话。先前战场之上,众目睽睽之下,数万人都亲眼见证,分明是太阴派与海族联手,共同对付蛮鬼派,你我是盟友,而非敌人啊。”
“亲眼所见未必是真相,或许是大家一起中了幻觉呢?只有史书上记载的事实才是真相。”罗丰不客气道,“你我过去是敌人,现在是敌人,未来还是敌人。”
什么是史书?胜利者写的才是史书,失败者是没有资格记载历史的。
“诶,谁也没规定,做敌人的同时不能做盟友。”司空玄倒了一杯茶,推了过去。
罗丰看着茶水道:“做盟友,是要有诚意的,一杯茶显然太轻了。”
司空玄增加筹码道:“前任海族之王,假丹强者的遗产,这份诚意够不够分量。”
“人走茶就凉,阁下的做法,会否让海族将士们寒心呢?”
司空玄万分惆怅道:“活着的人总归比死去的人更重要,为了海族的千秋基业,就算背负些许骂名,我亦心甘情愿。”
罗丰言不由衷道:“佩服佩服,阁下哪怕出卖盟友,亦是这般大义凛然,在下真怕有一天,被阁下卖掉了还在帮着数钱。”
“诶,出卖盟友一事,大伙都在做,鄙人又岂能置身事外,曲高和寡呢?发生在掌天世界的诸般斗争,本质都是在比拼谁更能有效的出卖盟友。蛮鬼派想要出卖太阴派,可惜阁下技高一筹,先手一步将其出卖,鄙人无奈,也只能随波逐流,一同将蛮鬼派出卖。蛮鬼派之败,败在出卖得不够有效率,不够果决。”
罗丰摇头道:“阁下的推诿之言在下不敢苟同,分明是蛮鬼派出卖在先,海族出卖其后,太阴派被迫反抗而已,否则,当日又岂会有蛮鬼派与海族结盟的流言传入在下耳中。”
司空玄一合扇子:“哎呀,那必定是因为太阴派能人辈出,擅长打探消息,如此迅疾有效的收集到情报,着实令人叹服。”
“真没有其他的原因?”
“让我想想……”司空玄用扇柄一敲脑袋,“对了,厉血海此人是个骑墙派,居然坦诚同时喜欢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唉,此等小人,天地不容,必是遭了报应,可见一个人的喜好必须专一。”
这事本就是模棱两可,只要他抵死不承认,装傻充愣,无人能拿得出证据证明是他暗中放出的消息。
罗丰也不能,所以他没有抓着这点放,而是顺话道:“所以,接下来阁下打算出卖海族的利益?”
司空玄眨了眨眼,反问道:“难道阁下不打算出卖太阴派的利益?”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
在战斗的时候,彼此的利益自然是跟掌天世界的土著势力牢牢结合在一起,但到了瓜分战利品的时候,却得分好主次,太阴派的利益归太阴派,六道宗也有自己的立场,如果出卖太阴派能让六道宗得到更多,罗丰又何乐而不为。
换成司空玄的立场,也是相同,而且他代表的是个人的利益,甚至不必在乎瀛仙宗的态度,出卖起来更加没有负担。
一番简单的交流,双方皆已明白对方的需求和立场,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扯皮和讨价还价,直接开出自己的价码。
“我要海族王身上的所有秘密,包括他的功法、护体罡气,另外海族必须为屠杀的人类提供抚恤金。”
“可以,但我要包括丹霞城在内的五座城池,容许海族驻扎军队。”
“城池不能交给你们,驻扎军队想都不用想,但我愿意开放这五座城作为商埠,海族人可以在这五座城跟人类进行自由贸易,但在城内双方必须遵守规定的律法,律法可以由双方各自推出五人,协议商定。”
海洋中有许多陆地上没有的矿物资源,天材地宝,很多东西都是有价无市,另一边,陆地上同样有海族稀罕的物品,包括各种用明火才能烧出来的美味佳肴,对于不擅厨艺的海族而言,价值千金。
以前,双方即便有交易,都是在黑市中偷偷进行,交易的货量极少,导致许多东西千金难买,人类修士对于深海中各种有利于修行的天材地宝,也是窥探已久,只是顾虑那些深海中潜藏的危机,除非许多人组队探险,否则独自一人根本不敢下海。
一旦开放正常的贸易,可想而知其中会产生多么庞大的巨额利润,无论是民间还是修行界,彼此都有着巨大的需求量。
司空玄很快想通其中的关窍,不由得大为赞同,占领陆地对海族而言其实没有太大的好处,这一场战争就已经证明,海族并不适合在陆地上生存——如果占领了整座大陆的话则另说。
双方若能进行正常的贸易,可比打打杀杀的结果好上许多,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他的思维亦是转得极快,立即就在罗丰的条件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可以不驻扎军队,但要求必须增加执法巡逻队,以保护城中商人的合法利益。”
“可以,但人数限定在每城百人以内,而且太阴派一方也必须有相同数量的执法巡逻队,一旦发生争执,则交由仲裁所决定,仲裁所可由双方各自派代表成立。”
……
双方都没有特意去压价,也没有故意虚抬自己开出的价码,皆因彼此都是明白人,知晓真正的价值,做这种死皮赖脸的行为反而会叫对方看不起,而且也是徒劳。
省去了扯皮,剩下的就是**裸的利益交换,彼此拿出自己的筹码,换取对等的条件,或是增加筹码,或是减少筹码,都有一根无形的尺子在衡量。
于是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双方就将诸事处理妥当,决定了掌天世界未来的大势。
不过,公事谈完后,就该轮到私事了。
“我方只承认阁下是海族的代表人,只给予服从阁下的势力最优惠的交易价格和赋税,另外大陆将开放通行证给海族,只要持有此通行证,就能随意到大陆的各个角落,任何关卡不予拦截,没有持有通行证的海族,则视为非法入侵,一律予以囚禁,若遇反抗则格杀勿论,而每年会有一半的通行证交予阁下。”
这是罗丰送给司空玄的礼物,毫无疑问,一旦拥有这两项特殊待遇,司空玄将成为千万海族的贵宾,任何势力都会想尽方法巴结他,为此不惜投靠到他的门下,奉他为名义上的盟主——相比实际的利益,偶尔的卑躬屈膝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可真是一份厚礼,丰厚得让人难以拒绝,只好笑纳了。”
司空玄用扇子敲着手掌,他非常明白这两件礼物的真正价值,远的不说,眼前就能用来拉拢蓝娜和崔纳特,让鲛人族和海胆族甘愿臣服于他,并让这一场战争变得有价值,同时给其余海族放出一个信号,只要追随他,就能获得好处。
他此刻烦恼的,是该如何回报罗丰,或者说,开出对等的条件,若真将礼物当做“礼物”,那就等着傻眼吧,因为真正掌握这两项特殊待遇的,是罗丰代表的太阴派,他想给就给,不想给就能随时收回来。
只是司空玄要回报,也不能用相同的手段,因为他的情况跟罗丰不同,瀛仙宗早已放弃此方世界,所以帮助海族获得的利润都会落入他的口袋,而且海族势力盘根错节,并未统一,像此回进攻陆地的海族势力连一半都没到,必须对各方进行拉拢。
罗丰等人虽然是六道宗弟子,但宗门的利益跟个人的利益又有不同,如果司空玄对等的开出优惠条件,那么享受到利益的只会是六道宗,而无法惠及私人,这种做法不亚于拍马屁拍到马腿上。
所谓公私分明,公家的好处要落入公家的口袋,私人的好处要落入私人的口袋,既不能把公家的好处放进私人的口袋,也不能把私人的好处放进公家的口袋,否则就是公私不分。
“请稍等片刻。”
斟酌了一会后,司空玄有了决定,转身离开。
不多时,他带着蓝娜和崔纳特一同回来,这两名海族将军脸上难掩欣喜之色,显然是从司空玄那里打听到了消息,知道只要跟着这位就有肉吃。
蓝娜首先道:“鲛人族愿奉上护族圣兽,以示吾族诚意,与人族结千年之好。”
说完她拿出一枚臂环,转了一圈,就见蓝光闪耀形成一道圆环,圆环连接着另一处空间。
只听得一声奇异的兽鸣,伴随着阵阵清脆的铃铛声,一头形似麒麟的异兽从空间中步出。
这头异兽有着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全身赤红,看起来似乎有龙族血脉,它尚未化形,不能人言,但双瞳着闪烁着浓郁灵性,足以听懂人言。
蓝娜解释道:“此兽名为避水金睛兽,擅腾云驾雾,浮水潜渊,驭之可上天下海,无所不达,愿赠与阁下为坐骑。”
避水金睛兽极有灵性,闻言,依依不舍的用脑袋蹭了蹭蓝娜的手臂,但被拒绝,意识到被赠送的命运无可违抗,它只得来到罗丰身前,匍匐趴下,表示臣服。
第397章 重水神罡
避水金睛兽的名气颇大,虽然它作为战兽实力排名中下游,但作为坐骑却属上乘,尤其是拥有避水天赋,能豁免水属神通和深海水压,哪怕潜入海底数千丈,也不会让乘坐者感受到半分压强,是探幽寻宝的好帮手。
而且它不仅擅潜水,亦能飞天腾云,虽然比不得那些禽类妖兽,却也不输给寻常的飞行法器。
最重要的是,它的卖相极佳,血统高贵,威猛中带有祥瑞之色,一看就是仙家坐骑,不似寻常妖兽那般相貌狰狞,一看便知道以前是干打家劫舍的土匪活。
不过,所谓“护族圣兽”想来是贴金之言,这头避水金睛兽不过八阶,论战力只怕赢不了鬼蛇,作为看门瑞兽倒是合格,跟人打架则是用错地方了。
这件礼物罗丰还是很满意的,无论是送人还是留着自己用。
蓝娜献上了“诚意”,接下来便轮到崔纳特,这位开口便问:“听闻尊下有一头蛇类驭兽,不知消息是真是假。”
“确有其兽。”罗丰没有否认,其实鬼蛇严格来算是先属于鬼类,然后再是蛇类,只是鬼师总给自己这位得力打手铸造藏身的尸体,导致在外人眼中它就是一头腐毒系的蛇妖。
这一手经常把敌人骗得团团转,明明打得连躯体都剩半边了,结果来一招金蝉脱壳,或者直接尸爆,逆转战局。
“真是巧了,千年前,曾有一头蛇族巨妖尝试冲刺天人之劫,可惜功亏一篑,未能闯过这一关,导致元神湮灭,落得身死道消的结局,而它的尸身恰好被我族收藏。蛇族向来有同族相食以攫取神通的传统,想来这具尸体会对尊下的驭兽大有裨益。”
其实蛇族会同族相食的种族并不多,但大蛇吃小蛇的故事的确由来已久,对于毒系蛇妖更是如此,不食子无以显狠毒。
罗丰没有拒绝,于是由崔纳特带路,四人通过临时设置的挪移法阵,来到一座水下宫殿。
崔纳特身为族长,自是无人拦阻,一路行至一间异常宽敞的大殿,刚一踏进去,就感受到气温骤降,只见一头近百丈长的异蛇被冻结在寒气森森的冰块中。
这条异蛇的模样与寻常蛇妖迥异,蛇身通体雪白,蛇首却是赤红一片,身体两侧长着棕色的须毛,嘴部向外凸出,露出锋利的两排尖齿,有些类似昆虫的结构,明明外貌看起来并不显凶恶,却让人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大有毛骨悚然的惊惧。
异蛇的躯体保护得很好,既没有腐烂也没有破损的地方,这么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摆在面前,仿佛下一刻就会迎面扑来,张口将人吞下。
司空玄眯着眼睛道:“这是传说中的朋蛇吧,赤首白身,其音如牛,见则其邑大旱,有名恶兽的代表之一。”
罗丰暗中让鬼蛇品鉴了一番,这位明显表达出渴求的****,于是他问道:“蛇珠可有保留。”
“有的。”
崔纳特很快命人将蛇珠送上,拳头大小,红白参半,能感受到其中孕育着汹涌的火能,毕竟是一头有资格挑战天人界限的妖兽,纵然最后失败了,但至少证明其实力非是虚假。
罗丰很爽快道:“这份厚礼我便收下了,将来人族与海族若能顺利展开贸易,我保证贵族必然能得到最优越的待遇。”
“尊下满意,便是我的荣幸。”
崔纳特强按下心花怒放的喜悦,他不担心大出血,就怕对方不收,反正朋蛇的尸体对他们而言实在没太大的意义,他们是海胆又不是海蛇,没有种族自豪感,很多时候都只能用来装点下门面,吓唬吓唬客人,包括蛇珠在内,因为火属元力跟他们的功体相逆,意义不大,而海族大都不擅炼器,于是只能一直放着蒙尘,现在总算是物尽其所用了。
海族用一件蓝色手环状的空间法宝,将整座冰冻的尸体收入其中,当做添头送给罗丰,他们的空间法宝虽然稀少,但还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小气吝啬。
四人又通过挪移法阵离开,离别前,司空玄将一个小型乾坤袋送给罗丰,却是事先说好的关于海族王柯塞顿的遗物。
罗丰在转回的路上,清点了里面的东西,仅有一部妖族武学《擎海妖龙诀》和一股罡气团。
“海族王的武学走一力破万法的路子,跟方月仪相同,这门武学能弥补她在目前阶段的不足之处。六道宗的功法以冥属为主,走纯粹的力之大道的功法很稀少,否则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耍来耍去那两招。”
《霸王灭圣拳》高明归高明,奈何实在太高明了,理论上在肉身境阶段能学会的只有两招,用来作为绝招跟强敌搏杀是够了,但在普通武技较量上却没有太大的帮助,导致方月仪的武技一直很粗糙,只能以力压人,而《擎海妖龙诀》可以填补这部分的缺陷,从海族王的表现来看,哪怕是其中最强的一招,也只是天人初境的水准。
修炼妖族武学对其他人或有不妥,但方月仪连魔族的武学都学了,再学一门妖族武学也不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这股罡气就是海族王用来炼制护体罡气的原料,唔,好重!”
罗丰伸手想将罡气取出,结果发现若不动用真气,光凭肉身力量竟然拿不动。
他在加催真气后,终于将东西取出,这东西圆坨坨的一团,外表看起来有点像凉粉,也不知究竟是液体还是固体,而且明明重得要死,触感却是十分的柔软,大违常理,须知物质的密度若是变大,硬度通常会跟着上升。
罗丰试着合拢五指,怪异罡气球就跟着变形,好似面团一般,虚不受力,却是蕴含以柔克刚的原理,另外具备一般水准的弹性,在拉长后会自动复原,极难扯断。
“这到底是什么,如此怪异,兼容柔软、弹性、重量、密度等冲突的属性?”
通天古书辨认道:“应该是重水神罡,在万般罡气中能排进前百的存在,论防御能力能排进前十,对包括音波在内的非灵能攻击有完美的抵御能力,对术法攻击只在承受木属法术时呈现弱势,而且弱势并不明显,五行中克水的土行对上它也显不出优势,缺点是对诅咒类的精神攻击没有抵御能力,而且要驱动它对肉身的负担极大,颇耗真气。
可以说,除非像那名海鲜王一样,不仅肉身强悍,还有天人假丹帮忙回气,才能将重水神罡当做寻常的护体罡气驱使,否则如寻常修士根本没那资格,这也是为何它有进入前二十的实力,却排名靠后的原因。”
虽然有诸多弊端,罗丰仍是将重水神罡小心收好,现在他没有资格祭炼,不代表以后没有资格,而且用来送人也是不错的礼物。
通天古书提醒道:“要清点收获的话,便忘了你那怕死惜命的手下强抢了厉血海的一口钟,那口钟可不简单,内蕴细微空间,离宝器只有一步之遥,里面或许还藏着其他的好东西。”
罗丰回想起来是有这么一回事,便命鬼师将东西呈上。
五毒化血钟是厉血海的本命法宝,在主人未死的情况下,只能毁灭不能强夺,不过现在厉血海已然死翘翘,这件法宝就成了无主之物,倒是省却了一番强行斩却印记的工夫。
对付铜钟本身罗丰没太大兴趣,从内部的小洞天世界中捞出东西后,瞧了一眼就扔还给鬼师,这件法宝论术法威力只是中等,但用来阴人却是极好,一旦成功撞到,立即能将敌人化为一滩污血。
“这个是……咒怨泥偶,虽然算不上法宝,却是施展七星告死咒的必备道具。这门咒术倒是值得一学,若是使用得当,九重高手亦要栽跟头,我记得六道宗的功法目录上就有这门咒术,回去后倒是可以用善功兑换。”
从厉血海身上缴获来的战利品是属于自己独占的,罗丰也不客气,直接收入囊中。
通天古书嘿嘿道:“这种咒术表面上看能越阶咒杀人命,无所限制,实际上是一种自损三百,杀敌一千的手段。点亮敌人的死星,毁其命数,这种直接对天命下手的手段,必然要承受气运的反噬,使用得多了,会损害到自身的命数,导致厄运连连,霉运加身,不过你有太岁星盘这件法宝,倒是可以通过分出一部分气运,抵销掉反噬。”
罗丰点点头,将警告记下,察看下一件物品。
“这件……似乎仍非法宝,而是魂器,厉血海使用过的魂器只有‘吸罡水蛭’一件,具备单一的神通,只有对上半步还虚或者九重境修士的才能发挥作用,秋璃凝练的是地煞,没有护体罡气,所以他干脆就没带在身上。”
这是一件好东西,吸罡水蛭是蠃灵根,是个人都能加持。
遥想当日驱使双剑击杀海族大将的时候,罗丰豁尽全力也破不开护体罡气,只能用比拼消耗的笨办法,耗光对手的真气才取得胜利,若当时拥有这件武格,能省下许多气力。
“最后的一件物品,唔,这是……佛玉?”
罗丰望着手掌中的血玉,甚是疑惑,先不说魔教弟子戴佛像这么奇葩的组合,就厉血海的性格,可半点看不出信佛的痕迹。
通天古书忽而长叹一口气,道:“阴差阳错,没想到还是落到你的手里,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机缘了。罢了,当年血渊老头留给我的讯息,也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第398章 血渊秘闻
罗丰提起了精神,但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当初谈到魔道功法的时候,通天古书曾欲言又止,那时他就猜测,通天古书所指的魔道功法必然跟血渊老人有关,现在正好证实了这点。
“你身上还带着那枚记录着《万屠诛邪录》的玉简吧,拿出来跟这块血佛玉放到一起。”
罗丰依言照办,就见这枚玉简在同血佛玉相接触的时候,突然产生了共鸣,先是佛玉散发出极其邪恶的气息,接着玉简也紧随其后,涌出种种诅咒之力,同时红光闪烁,变成了又一块血佛玉,造型同厉血海的那块略有不同。
通天古书道:“此物名为堕佛血玉,一共有五块,若能集齐,就能得到血渊老头真正的道统传承。这老头本来没打算让你参与这件事,奈何直到他临终前,一共也只收了四名徒弟,送出四块血块,最后一块找不到人,又不能真的让自家道统断了传承,于是他就施术将堕佛血玉伪装成功法玉简,交由你来保管。”
罗丰推测道:“前辈将一切交给命运,如果我没有碰到前辈的四名徒弟,这枚功法玉简就永远是功法玉简,不会显化,而如果碰到了,则证明天命如此,注定有缘。”
通天古书赞同道:“你猜得没错,所以老头命令我,除非你得到了另一块堕佛血玉,否则不能将此事告知你。而且你要小心了,任意两块堕佛血玉在接近一定范围的时候,就会产生感应,以前你的修为太低,被其他四名徒弟发现只有死路一条,而伪装成功法玉简的同时也屏蔽了这一感应,但现在解除了,你就必须加以提防。
嘿,算起来,这应该是血渊老头一辈子中少有的关怀举动,他居然会在意别人的安危,果然人之将死,其行也善,这老头没能将恶棍的角色扮演到底,实在够不合格,有愧大魔头的评价。”
罗丰看着手中的两块堕佛血玉,默然无语,过去的种种记忆流淌在心头。
昔日的山中少年,碰上了落难的魔君,因缘际会,从此改变了自身命运……
通天古书察言观色,建议道:“如果你不想掺和这件事,倒也简单,直接将两块堕佛血玉扔在这方世界就行了,就算佛玉之间有神秘的联系,可隔了一个时空壁障,再紧密的联系都没用。
如果你不忍他的道统断了传承,出于同情想收集堕佛血玉,那大可免了,虽然血渊老头临终悟道,不过实话实说,这位可不是什么好人,而是个杀人如麻,视命如草的大魔头。
他为了创造血之大道的经文,曾将数个中千世界的生灵全部血祭掉,厉血海跟他比就是个憨厚可爱的乖宝宝,哪怕本人认识的诸多魔君中,这家伙造下的杀戮罪业也能排进前二十。
由此可见,他亲手创造的功法绝不是善人经,或许断掉传承反而更能积累功德。”
罗丰不置可否,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觉得他会怎么想,如果我加入争斗之中,与他的四名徒弟进行厮杀。”
“血渊老头的话,自然是拍手叫好,魔头的想法跟一般人可不同,没用的徒弟还是死干净的最好,彼此杀得越厉害,越能显出他的眼光不凡。这就是常说的种蛊之法,将一大堆毒虫放进一口瓮中,彼此撕咬,唯有最后的幸存者方是最强的继承人。”通天古书回忆着说道。
罗丰很快做出了决定:“既然如此,那我也参加吧。无论血渊老人是否承认,他毕竟对我有授业之恩,如果看弟子相杀能让他觉得开心,我不介意满足一下他的遗愿,算是了结彼此的因果。”
通天古书似乎早料到会是这番回答,并不惊讶,提醒道:“那你可要小心了,血渊的另外三名徒弟比起厉血海只强不弱,这位根本是发现自己有性命之忧,完全打不过另外三人,这才避难到掌天世界的。
经过这趟追杀你应该明白了,若是单打独斗,你非是厉血海的对手,即便靠布局击败他,想杀他仍是千难万难,今朝若非有许多人配合,加上祸起萧墙,早让他逃出生天了。
你也别期待其他三人会手下留情,按照血渊老头的性格,肯定会在徒弟身上留暗手,比如让他们修炼的功法有残缺,想要晋级天人,必须得到真正的完成传承,如此就能迫使他们自相残杀,这种手段对魔门而言是很常见的。”
“道统之争,重于性命,我不会大意。”
罗丰收拾好物品,很快飞回了太阴派临时落脚的地方。
端木正也已将门派内部的事情处理完毕,阴盛阳一副死了爹娘的表情,也不知受到了什么样的惩罚,但可以确定并未被逼上绝路,一些跟他关系较好的长老则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
既然答应将所有事情交予端木正处理,罗丰就没有插手此事,他将包括泰煞在内的所有高层人员召集起来,宣布了一系列和司空玄谈判后的协议,时不时引起惊诧之声。
若是低阶修士在场,很可能会大喊着血仇不可化解,绝不同意和议,非要跟海族斗个你死我活,但在场的都是老于世故之辈,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和杀父仇人称兄道弟也非是难事,一个个看出这些协议能够带来的好处,纷纷表示赞同。
其实这种和平共处亦有罗丰的私心,或者说为了维护他所代表的六道宗以及司空玄的利益,有意促成了这一局面。
真要让海族或者太阴派统一掌天中世界,可是会留下隐患,毕竟掌天世界不许天人强者入内,一旦出现如海族王那般的假丹天王,纵然是三教六宗也拿不出决定性的处理办法。
发生过河拆桥的可能性虽然很小,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要碰上某个野心家,发生不必要的麻烦就危险了。
只有营造出两方实力势力对峙的局面,令其中一方压不倒另一方,那么他们必然得依靠背后的“支持者”。
昔日,为何蛮鬼派和太阴派一直没有决出胜负,原因就在这里,六道宗和归墟教都不想看到一统的局面,哪方势力增强了,另一方就会派人打压,这是一种平衡的权谋之术。
诸事繁琐,足足用了半个月的时间,罗丰才将所有问题处理完毕,尽管还有一些边角琐事,但这些都扔给了太阴派的新任掌门泰煞。
此番掌天世界一行,斗海族,破蛮鬼,很是激战了一场,众人各有收获。
《擎海妖龙诀》入了方月仪手中,反正除了她其他人都不适合修炼。
秋璃一眼就看中了避水金睛兽,但她本就是此次行动最大的获益者,所以为此她不得不向其他人付出一批补偿。
何不为得到了海族提供的一块深蓝陨铁,用来修复他的北斗七星剑。
司镜柊得到了一块厚重如小山的千年玄冰,有利于她的功体修炼,足以将她的冰雪功法推高一个层次。
端木正从泰煞手里,得到了蛮鬼派的那具破损的黄金骨魔,用来修炼一门由邪转正的炼体功法。
众人很默契的没有提到洪馗,尽管除了罗丰外,其他人都不清楚内幕,但当日洪馗因为对罗丰出手偷袭,才被放逐入异空间的事,端木正和方月仪可是亲眼见证。
不过到了约定离开掌天世界的那日,洪馗却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看起来和以往没有区别。
秋璃本来兴致勃勃的准备看一场好戏,结果两人间没有爆发冲突,只是说了一句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的对话。
罗丰问:“你回来了,一切都结束了?”
洪馗答:“嗯,都结束了。”
通天古书也忍不住抱怨:“这算啥,裤子都脱了你让我看这些!这小子可是涉嫌谋杀你耶,居然这么轻描淡写的就放过他,你啥时候增加了圣母属性?”
“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不过,他身上似乎起了某种改变,给我一种类似黄泉的感觉,”罗丰想了想,又否认道,“好像有所不同,大概只是我的错觉吧。”
众人一路无话,彼此都想着早点回到门派,将此番历练的收获消化掉,六道宗在外人眼里或许是充满妖魔鬼怪的龙潭虎穴,但对于习惯了氛围的弟子门人而言,却是能安心的家。
罗丰回到悬命峰后,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松懈下来,他先是倒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等到苏醒后,又开始着手修炼。
不过,日常的修炼于他而言,算得上是一种放松的生活方式,不必跟人斗智斗勇,也不必去烦恼筹划全局,殚精竭虑的思索是否有遗漏之处。
虽然答应了通天古书,要参与争夺堕佛血玉之事,但也没必要现在就急着去杀人夺宝,谋定而后动才是他的风格。
“敌在明,我在暗,这是我的优势,也是唯一的优势,所以必须将这一优势发挥到极限。血渊老人的弟子必然不会是籍籍无名之辈,调查起来不算难,而他们连第五名弟子是否存在都不确定,更别说在茫茫人海中联想到我的身上。
血渊老人是归墟教的长老,而我是六道宗的弟子,这一层关系能杜绝许多人的猜测,是一种思维盲点,除非他们从我身上感应到堕佛血玉。
不得到全部传承就无法突破天人界限,前面已然无路,可见他们比我更着急收集所有血玉,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拖得越久,我跟他们的差距就越近,而他们的心也会越来越焦躁,容易露出破绽。”
抱着这样的想法,罗丰彻底静下心来,专注在修炼上,一心稳固根基。
而且,似乎麻烦运也跟着消停下来,让他迎来了难得的平静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