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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豆子惹的祸     升邪txt下载     升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二五二章 妖星

    霖铃国女皇陛下正式登基一个月了,国内万民欢腾百姓归心,人人夸赞自家万岁是古往今来第一圣明君主。不止免去所有税赋,反还给大家发钱,干脆就直接把大伙养起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好,怎么可能不圣明。

    霖铃国红红火火,哪还有人外逃。正相反的,四面八方、临近城乡不知多少人想要迁进此城,女皇陛下的意思是来就来吧,来多少她收多少,反正有钱。

    万幸朝廷给霖铃国配下的全套文武班子中不乏明白人,若霖铃国城门大开,先是临近州县、再是附近城郡,随即江南地区最后非得把天下百姓都引来不可,到那时非得天下大乱不可,群臣先进谏又拟制,霖铃城不锁国但外间百姓想要迁户入城需受严格审核……总之城关大开不禁往来,定居无妨落户不易,受到照顾的也只是原住民,这里成就的将是一方富庶大城。

    拟制、施政这么复杂的事情不适合女皇陛下来做,辛苦大臣们了。

    这座世界从古至今也没有过女皇帝,中土人间倒是有过一位出名的女皇帝,可她是在皇帝丈夫死后自己登基的,是以谁也不知道该给女皇的夫君封个什么官,总不能管苏景叫皇后娘娘吧,可没个称呼也实在不方便,最后女皇定议,胡乱给苏景封了个护国天师之号。

    天师大人不理朝政,熟食铺子也不怎么上心,每日里就两件事:白天敬老陪舅舅。晚上侍寝睡女皇。

    一行人都有伤在身,不过不听气力不济是因小贼夺宝所致,如今小贼成功带上了金色帽子,正在一点点地掌握内中力量,不听的修为也在迅速复原中;三尸体质特殊,他们根本不晓得打坐为何物,因双龙出海损失的元力自然而然地恢复着,一天比着一天饭量更大;

    至于苏景和道尊,以他们两人的根基,行功疗伤早都不用再刻意闭关。

    闭关当然更好些。心神能更加宁静、身魂不受外物所扰。康复起来会更顺利。不过如果不闭关也无所谓了,体内真元自行运转,修补体魄滋润元魂,一切按部就班……

    霖铃大帝登基第三十一天夜里。苏天师没侍寝。因为女皇陛下今晚上不打算上床了。小两口坐在自家院子里仰望星天。子夜时分,两人正说笑着,忽有侍臣来报。监天寺主官李大人连夜求见皇帝陛下。

    国家虽小可五脏俱全,今朝天子可不敢丝毫敷衍仙家,为霖铃国配了全套京师衙门,连负责观星辨月、监察天象的监天寺都有。

    监天寺主官晋见,问礼过后说明来意:“微臣夜观天象,今夜察觉一枚不在星谱中的怪星忽然闪现夜空,且明亮非常,以臣所见此星多半是枚妖星,唯恐会有祸端因此而起,不敢怠慢这才深夜入宫,将此事呈秉万岁。”

    说着,监天寺主官伸手指向夜空:“万岁、天师请看,便是那颗星。”

    今夜晴好,满天星斗,其中一盏明亮星宿光辉远胜其他星斗,正当空、分外醒目。

    其实何须呈报、指点,苏景大半夜不侍寝,带着媳妇一起看夜景,为得就是等这颗星,闻言点头笑道:“的确是颗妖星,不过不用担心。”

    天师是和蔼的,万岁是圣明的:“李大人恪守国职,如此深夜尚能观天不辍、及时察觉异星,当犒赏。”

    话说完,一只猫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爪子挥挥甩给李大人一块鱼干。

    小不听百变机灵,上上狸任性贪玩,最近这段时间两个妖女相处的着实不错,女皇陛下说有赏,十一天圣立刻出来捧场。

    不听笑道:“你大方点,又不是人人都爱吃鱼。”

    上上狸给面子,又吐出了一串名贵珠链,扔给了李大人。

    李大人当场就跪倒在地,不是谢恩,是吓死也不敢要……珠链上的印记明明白白,是皇朝大内御用珠宝,李大人来霖铃国前听说皇宫大内遭贼,皇后娘娘丢了一件头钗和两条珠链,如今自己手中这条就是贼赃之一啊。

    不要就算了,上上狸又喜滋滋地把珠链吞回去,苏天师另取宝物犒赏,李大人退下前又着实嘱咐了万岁几句,这妖星来得非同一般,切不可掉以轻心。

    大朝皇帝没敢透露苏景等人的身份,李大人这群京官来到霖铃国、与不听等人接触一阵后,虽也发觉他们有些诡怪,但只以为他们会写小法术是修门中人,无论如何猜不到他们真正的手段和身份……

    又等不久,当空那颗妖性忽地闪烁一下,苏景神目清晰可辨,一道道流光自妖星中散出,向着本界人间飞射而来。

    流光奇快,呼吸功夫就从天外落入世间,无一例外,全都向着苏景、霖铃所在院落飞来,顷刻,第一道流光泄地,光芒散去化作一条小小黑蛇,尾巴甩甩蹦三蹦,窜上苏景头顶,小蛇对不听:“忽啊!”

    十六之后,道道流光闪烁,蚀海大圣、裘平安、黑风煞、乌鸦卫、蒹葭先生、戚弘丁、烈小二等人纷纷显身。是妖星入世,也是乌龟州群仙来走亲戚串门,听说不听建国苏景‘入赘’,好朋友们当然要过来看看。

    霖铃国三进三出的皇宫内院中仙朋满座一片热闹,此界凡间修行道却炸了窝,连监天寺的凡人都发现了妖星当空,本界修家自也会发现不对劲,且他们能‘看到’的情形更细致,高深修家们不止见到妖星,还察觉到妖星上的仙魔入界了,可这些仙魔具体去到何处就不得而知。

    一时之间,天空中剑光往来云驾穿梭,不知多少修行正道开始搜索入界仙魔。

    乌龟州亲朋要来,苏景提前得到过灵讯,他无意惊动本界修家,本是求请道尊再给此间的道士们传个消息,让他们到时不必惊诧,可道尊却另有想法,摇头道:“让他们打醒几分精神又没有害处,再说乌龟州诸仙也不是真来捣乱的,无妨,让小娃们忙一忙吧,也算历练。”

    道尊说什么就是什么,由得本界修家们乱飞乱找,苏景在院中排开酒宴。来自中土的小子实在不是个风雅之人,朋友来了就请客吃饭!

    一群妖魔鬼怪到来,不听与夫君一起陪朋友欢聚,七天没上朝荒废国事,七天过后大部分仙魔归回乌龟州,但也有些人留了下来,比翼双鸦要在与苏景的剑、火中修持;烈小二奉西坑隐之命继续追随苏景,不得不说身边跟了个机灵小二哥凡事都方便许多,这段时间烈小二不在苏景还挺不适应的。

    另外小十六和戚弘丁也留了下来,十六老爷受苏景所托,跳进大河中去玩耍,苏景答应了大朝皇帝保他风调雨顺河海无灾,此事苏景自己就能做好,不过牵扯精力难免,行云布雨、江海顺流事情交给本是恶龙的十六正好。当然苏景没忘嘱咐它不可与本界水族或修族为敌。

    戚弘丁则是看上了这座城,他本是无双城主,见过霖铃城的景色后就两眼泛光不肯走了,不走就不走吧,第八天女皇帝上朝时又加封一位无双天师来协办朝政。

    热闹来得快散得也快。

    如今阎罗、东天联手,再加西南十万山不要钱白帮忙,开始正式剿灭伪西天、星满天和无漏渊,天外大战爆发,虽说阎罗等人实力大占上风,可豺狼也有深厚根基和无尽雄兵,这一仗打起来十足激烈,天外局势紧张得很。更要紧的是苏景等人都晓得,未来很可能会有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大战,没人敢掉以轻心,都在抓紧时间修炼着。

    也是众仙散去的转天,苏景请道尊一起,动咒遁入阿古王墟。这座王宫早就撑开了,一直藏于霖铃城地下深处,叶非、方先子和一个俘虏一直都在宫内。

    叶非没事,此人龙心虫身,生命力不是普通的旺盛,在夺宝之战中伤到奄奄一息,如今又在迅速恢复,另外不知是血统原因还是修持之故,这个人倒霉一次就会精进一步,只要不死就没完没了地进步着。此刻师兄闭关了,跟本不搭理师弟;

    方先子没事,此子飞仙后吃了不少苦,身体伤势倒是不严重,麻烦的是他太认死理,见过仙天腌臜后道心崩溃,以蒹葭先生的口才都劝不好他。不过他到了苏景手里就不一样了,论讲道,苏景差了蒹葭先生十万里,可是论起两人在方先子心中的地位,苏景甩开蒹葭先生三千世界。

    一样的话,蒹葭说给方先子三两轻,苏景说给方先子却是千斤重,四方头信这位小师叔祖,甚至可以说方先子心中的完美仙家就是苏景。

    有苏景常常劝说、解道,更重要的是这仙天腌臜只是表象,中土人最最重视的道、佛两家依然纯净无垢,这让方先子信心大增,当心障碎去,他的状况迅速好转。

    另一个俘虏……没有头盖骨的和尚,西天伪佛信徒,七金山之一主持妖僧,九相大菩萨。(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三章 道本相,特别圆

    白象忠诚,即便九相对它如此残忍,白象依旧在临死前哀求苏景饶过这个狠心主人,苏景没杀九相,打散了他的修为永做镇压,以苏景现在的本领,永远镇压一个邪魔不过举手之劳。

    在王宫里转了一圈,看过两位同门和一个俘虏,苏景返回正殿,点燃一炉盘香后落座于王座大位,闭上眼睛缓缓提息,一道吐纳过后再开目,眼前多出了些‘东西’:

    七寸火团凌空,金红色的火焰轻轻燃烧着,最最纯正的阳火;火焰旁边,成人拳头大小的一团阴风缓缓旋转,玉露金风真元。火风两能,他的本命真修。

    风火之下,三柄长剑静静悬浮,暗藏巨力的墨色长剑,飞升后辛苦炼化、小光明顶与百里骄阳中炼成的十柄离山好剑合一后的天阳神剑,不久前得三哥阿伊转赠、道尊无比珍视的甘霖神剑。

    三柄长剑旁,九九剑羽漂浮、天乌剑狱凌空。这些都是他的剑。

    风、火、剑下,地面上还摆放着一座小小的邪神庙,展阔可做万里磅礴,收拢时不过墨盒大小。

    他面前还不少人,四十九对比翼双鸦化作人形,雄鸦如今已是百丈巨汉,雌鸦却越发袖珍了,只才五寸身形,坐在自己夫君的肩膀上。比翼双鸦在左,他们对面是十七恶罗汉,手执法棍肃立整齐。

    本修、神剑、邪庙、入法于自己修持融入自己战法的百多凶仙……苏景摆出来的,就是他的‘战法’。

    想了想。苏景又挥挥袖子,凝缩至三尺方圆的小光明顶、拳头大小的百里骄阳也漂落在地,风火分身从他身内走出,金乌小元神从‘百里小骄阳’中探出头来,阳三郎也自墨剑中显身。

    差不多齐全了,苏景重要的打法手段,此刻全都摆放眼前。

    道尊坐在一旁,看苏景一样又一样地‘摆东西’,笑得饶有兴趣:“我还在凡间修行的时候,见过官差缉捕巨盗。贼人被拿住后。身上搜出来左一柄快刀右一把飞镖,那许多的凶器啊,你现在倒和那个强盗差不多。”

    苏景的神情却有些无奈,问:“我这些手段……道尊怎么看?”

    道尊反问:“先莫问我怎么看。先说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苏景应道:“博却不纯。杂而不精。”

    风火剑。邪庙小光明顶百里骄阳,再加上一群本命帮手,这还没算上自己跑出去流浪的屠晚和苏晴呢。苏景斗战时只要一动手必定天花灿烂。那不是普通的乱。

    以前苏景不觉什么,在凡间打来打去,入仙界后继续横行霸道,不管如何艰苦最后总是战无不胜。直到夺宝之战,就说自己与三鬼主斗法,若不是靠着‘抽风’,他这么多手段就没有一样能真正管用。

    可是‘抽风’用过一次就没有了……

    道尊笑了:“博而不纯、杂而不精?这不纯不精是你野心太大吧!对上三鬼主,诸般手段皆无用,”道尊慢条斯理:“可宇宙仙天一共才有几个三鬼主,你一共又才修行了多少年。”

    博、杂没错,但不纯不精却是妄自菲薄。

    即便苏景手中杀伤最小的九九剑羽也不是普通仙家能够抵挡的。

    换个角度来想,若没有大师娘的照顾,苏景只修阳火不炼风,他的阳火修为就能比着如今更精湛么;若非屠晚剑魂入身再得小师娘指点,苏景从未修习过剑法,只凭风火双杀他的斗战能比现在威力更强么?

    是博、是杂,手段多多杀法机变,可哪一样都不存‘不精不纯’之说,正正相反的,风是好风火是好火剑是好剑,太阳是好太阳邪庙是好邪庙帮手更是好帮手,他这些手段样样都没问题、样样都成就非凡,它们之间不仅没有彼此影响,反还在相互促进,只是苏景的野心太大了。

    是他要去攀比的目标太高太强。

    算上破烂囊中耽搁的时间,也只才飞仙千多年的小小仙家,他心里说:我怎么连三鬼主都还打不过呢!多可笑啊,可若再看看他死在他手中的那些敌人……当怀凌云之志,无论什么时候都没错,哪怕可笑呢。

    道尊说的道理苏景当然明白,只是他没办法让自己放松下来,优和尚都都从未来中看到自己死了一次又一次,死得一次比一次更惨,他要还能放松那也太没心没肺了,苏景晓得自己现在不差劲,但他更明白自己还不行,远远不行!

    还需精进,大精进,而在想过自己所有斗战手段后他又有些迷惑,精进的方向究竟在哪里,风火剑冥阵样样都是好发展,可哪一样才能让自己突破更快?

    风火是根基,剑法主斗战,冥法有奇效,阳三郎小金乌比翼双鸦再加十七恶罗汉的合击威力强大,哪一样都不能丢,可是在未来的修行里,样样兼顾会不会样样落不着?

    博却不纯,杂而不精……并非苏景此刻对自己的评语,而是他对未来的担忧。今天请道尊来王宫,就是为了得到前辈指点。

    道尊是爱器之人,招招手将墨、阳、甘霖三剑唤到面前,看看这柄剑摸摸那柄剑。一边赏玩长剑,道尊微笑开开口:“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至理名言啊。”

    一可看做太极,太极分阴阳是为二,阴阳造化天地人三才,一二三之后万物发衍,这是最最基本的道家学识,苏景自能明白。

    道尊夸道学不奇怪,他要去夸佛偈才是怪事。只是道尊全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实在不符高人气意:“宇宙天地,万物万事尽在此言中,修行事情也在其中,道生一,慢慢由一及万,本修法门如根、修持到了境界开出朵朵花,便如你此刻模样。”

    “仍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二也好三也好万也好,都从‘一’而来,由此万物中也都有了个那个‘一’,依旧是你此刻模样,风火剑冥阵等等手段,无论哪一样都是你的本事,你自己就是那个‘一’。”道尊将本是他的甘霖剑握在了手中,手腕一颤长剑嗡鸣,跟着道尊以手中长剑在空气中画了个圆,笑声响亮:“太极、阴阳,小子,‘道’可是圆的!”

    “由一及万是为去,只有去却无回又怎能称圆?一入万是去,那什么是回?道的另半圆何在?再简单不过了,一生万,万万皆有一为去;万归一,一中藏万万为归!有去有回,道本相:特别圆。”道尊呵呵笑着,放下手中甘霖重新望向苏景:“懂了?”

    “您……再说一遍?”

    “很难懂么?你已一生万,诸般手段样样小圆满;再做修持,当求万归一,众法合于一道天极雷,求那个大圆满!”

    道理真没什么难理解的,大抵相当一头青蛙心想本座只要长出一双翅膀就能飞过前面那座山。道尊所言‘一生万万归一’苏景能懂,让他迷惑的是具体该怎样做。

    风与火合,风火与剑合,风火剑与冥合,风火剑冥与阵合……怎么合?

    苏景问:“怎么合?”

    “合不难,关键你想合于何处。你是那个‘一’,无论怎么合最后都是合于你这个一,可你究竟想做哪个‘一’,又或者说哪个‘一’才最适合你、才能在你身上发挥最强威力,这才是要仔细思量的……无需笑得这么巴结,阎王既然把你扔给了我,该替你想的我自会替你想。”道尊把大袖一挥:“苏景,演法我看。”

    诸般法门,种种斗术,一样一样全力施展给道尊来看。

    苏景痛快答应一声,此刻他伤势尚未痊愈,不过演法无碍、将斗法中的精妙之处发挥出来无碍,只是没办法催动大威力而已,以道尊眼光的老辣,这样就足够了。

    演练诸般法术,不时加以解说,苏景十足忙活了大半晌。

    待苏景又飞又跳自己对着空气打了一通后,道尊抿着嘴巴眼帘半闭一阵,这才开口:“苏景,来我面前坐好,先卸下王袍,再松魂窍开灵台,本魂和元神给我让路。”

    无需解释,只听吩咐苏景便晓得道尊这是要金魂出窍来附自己的身。

    道尊不会害自己,苏景遵从吩咐坐到老人对面。

    下一刻道尊眉心一道金光飞出,直直射入苏景祖窍,随即苏景只觉莫名紧箍感觉降临,身体再不受自己指挥。

    把控苏景身体,‘道尊’不急着起身,魂识现在新身体中游走几周,试着驱驭风火元力。

    这附体并非夺舍,道尊不会压制苏景元魂,苏景自也全力相助道尊。很快‘道尊’就娴熟掌握了新的身体,这才站起身来,随手挽起苏景的真阳剑,迈步跨入苏景的百里骄阳。

    人入烈火骄阳内,‘道尊’吩咐道:“请阳崩巴的战魂现身吧。”

    话音才落,炽焰深处猿啼烈烈,魔猿现身直接出手!

    道尊举剑举剑相迎……

    杀千刀,千刀于一瞬,相斗于一瞬。即便那是苏景自己的身体、即便苏景魂魄仍在体内全神贯注地观战,他依旧没能辨清斗战过程,只觉眼前发花身体乱转,只才须臾激战就告结束。

    魔猿退入烈火中,‘道尊’也撤出骄阳外,跟着‘道尊’哈哈大笑:“好!”(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四章 添一笔

    魔猿退入烈火中,‘道尊’也撤出骄阳外,跟着‘道尊’哈哈大笑:“好!”

    语气由衷、一字赞叹,随后道尊金魂归窍,把身体还给了苏景。

    同个时候苏景身后人影闪烁,三个矮子赶来了……他们察觉苏景入激战,不知他是遇到了敌人还是怎么回事,急忙过来看看。

    苏景对三尸做过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无碍,口中对道尊说道:“杀法确为绝学,不过还是您老更强些。”

    这倒不是乱拍马屁,苏景分辨不出斗战的过程,但他能看出胜负的:没被魔猿斗魂打趴下,就说明道尊成功撑过了‘杀千刀’,刚刚那场比试道尊胜了。

    道尊却摇摇头:“我是没输,但也不能算赢,这魔猿只施展了九百九十刀。”

    杀千刀,一千刀。刀诀斗法却只有九百九十刀。最后十刀并无定势,千人千变,最后十刀自前面九百九十刀中因势而起、随性而生……魔猿斗魂只是一道‘思慧灵’化形,它只会前面的九百九十刀。

    道尊眼中隐隐显出向往神色:“前面的攻杀不过铺垫罢了,最后那十刀才是真正精华所在!见过之前九百九十刀,若赤巴崩还在世,我可不敢说就一定能胜他。”

    向往之情一闪而过,道尊面上恢复平静,微微带笑的目光望回苏景:“你本性桀骜、好勇斗狠,杀千刀又是真真正正用来斗狠的大好本领。我的意思,你要归的那个‘一’就向着杀千刀上靠吧。”

    道尊的话有些模糊。苏景躬身行礼:“请道尊指点。”

    “你用剑的,诸法归于剑。”道尊应道。杀千刀是一门斗技,苏景以剑行此杀法,所以有关诸法归一的方向,道尊建议他落在剑上。

    尤其难得的,杀千刀虽是魔猿赤巴崩的毕生斗战精华所在,却是金乌杀将阳崩巴自百里骄阳中传承下来的,转了这一道手,杀法中就自然添出了一份炽烈火意,这又扣合了苏景的根修本元。

    话说完。稍停顿。道尊又加重了语气:“你要求的那个‘一’,落于剑。剑一。”

    道尊的指点不会有错,苏景立刻点头,但还不等他说什么。三尸各自开口。感慨纷纷。雷动摇头晃脑:“剑一、剑一,可还记得中土幽冥,勑衍海中小师娘的教诲。”

    赤目双目微闭。沉陷回忆中去:“那次相遇,她老人家点出了苏锵锵的拍子,不想一语成籖,与今日道尊的指点不谋而合。”

    道尊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三尸说的事情,老人家饶有兴趣的样子,问苏景:“哦?你早在凡间时候,你家就有前辈点出此节了?这份先见之明确实了不起。”

    苏景冷静得很:“启禀道尊,她老人家和您说的不是一个剑。”

    此刻拈花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满面喜色:“想当年,中土人间,闯西海诛邪佛,咱们兄弟曾还得了一个绰号:东天剑尊!如今苏锵锵将要诸法归于剑,总算名至实归了。”

    雷动天尊欢喜不耽误跑题,对道尊笑道:“我说当初听您……称号总觉得亲切呢,您老是东天道尊,我等是东天剑尊,咱们爷们的绰号重了,一家人啊。”

    但凡三尸所在地方,就在休想有‘太平’二字,不出片刻就把话题扯到不知几重天上去,苏景满心无奈,连哄带劝打发三位大宗师出宫。

    三尸走后,苏景重归郑重:“风火冥阵诸法归于剑,该如何修持还请道尊指点。”

    诸法归于剑,再剑入杀千刀,这事苏景想一想都觉得过瘾,可如何才能将自己一身本领归入剑法?此事苏景能够自己摸索,但少不了要走弯路、大大地浪费时间和精力,面前就守着个明白人,又何必自己乱撞。

    道尊笑笑:“此事着急也没用,耐下性子慢慢来吧。”

    道尊当然有法子,不过法子不能乱用,他需得先把苏景诸般修法、战法的路子全都摸清楚再‘对症下药’。

    ……

    其后一段时间,日子过得平淡且忙碌,一天十二个时辰,其中七八个苏景都在阿骨王墟内,为道尊讲说自己的修法、自己的真元行运,时不时还会让出身体请道尊来附体探查。

    道尊大多数时候只听不说,但偶尔开口指点,必是修行关键所在,寥寥几句足以让苏景受益。

    基本上从清晨到晚饭时间苏景与道尊探研修法,晚上就从冥王宫回去霖铃王宫,有时不用他跑出去,小不听会喜滋滋地下来找他,女皇陛下一个人睡觉怪无聊。这倒不是小两口没出息,而是道尊不肯耽误他们的小团圆,每到亥时就直接收摊不说了……

    托霖铃大帝的福,霖铃国百姓富足安乐;托十六老爷的福,凡世间水脉安稳风调雨顺。

    偶尔,苏景的冥王兄长征战途中路过这座乾坤,会抽身入界来探望老十四,外面战事激烈,不过有阎罗主持大局,有西坑隐一脉暗中相助,胜算是不必担心的,只是墨巨灵的老巢依旧仍未能找到,隐患始终存在。

    外面世界乱成一团,这方凡间也不太平……其实是太平的,关键那些入界仙魔吓唬人。

    冥王都是什么样的家伙,行事从不收敛,他们入界时都会伴有铺天阴风,好大的威势云驾,落地后身形一晃直接跑进苏景的阿骨王墟,就此不见了踪迹。这可苦了凡间的修士们,大群弟子出山仔细巡查却又哪找得到人。

    凡间日月轻轻浅浅,晃晃十八年过去,大师娘蓝祈来过,瞑目王,闭狱、拔舌和大冥王也来过,这天黎明时份。苍穹正中灵光一闪,又有仙魔入界。

    苏景领受灵犀,举目望苍穹,随即面露笑容,回头招呼不听:“万岁爷,快来见过万岁爷。”

    万岁爷不听微笑迎出之际,另一位万岁爷已经现身院落中,冕旒龙袍、中年发福,甲添的打扮不变画皮依旧,对不听点点头算是招呼过了。之后他对苏景道:“欠国公。别来无恙啊。”

    欠国公无恙,不过欠得帐是还不上了,当年漏外抽风,说好其中三成归甲添。结果打鬼主时候苏景一股脑砸光了;当年大家立约。联手夺宝事后分赃。如今宝贝被小贼戴在了头上,无论如何不能分给甲添了。

    不过苏景手里还有‘朕的蛤蟆’,一直都小心保管着。那只小金蟾半生半死、是法也是命,很不好养活,今日见了甲添,苏景赶忙把金蝉取出:“蛤蟆拿去。”

    甲添不是自己来的,在他身边还跟了又一栈大管事罗刹凸。

    罗刹凸满口‘哒哒’,给苏景见礼又向不听鞠躬,礼数周道得不像话,全然看不出他是比着星君鬼主也不逊色的凶物。

    甲添收回蛤蟆,并没太多客套直接说明来意:“风算了,宝算了,当时也没人能想到后来发生事情,以前立下的契约就废去吧,不用再提了,我带又一栈的人过来,其一便是废约。”

    九龙地甲添与又一栈渊源颇深,西坑隐、大小魔君、九龙甲添,他们算得一个小圈子,可罗刹凸在面对甲添的时候,除了一如既往的恭敬客套之外,眼中另还藏了一重畏惧。这样的眼色,即便罗刹在面对西坑隐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

    听从着甲添的吩咐,罗刹凸取出大家以前立下的契约,双手一搓化作碎屑翻飞,废去了。

    苏景略显诧异,共处时间虽不长但苏景对甲添了解不浅,这个人面慈心狠、谈笑杀人,绝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居然随手清掉前账,他能如此好说话?

    果然,甲添看着之前契约散碎飞灰,又继续道:“不过,欠国公,你这王号还是不会变的。”

    欠国公是玩笑称呼,这个王号本身谁都不必当真,可‘欠国公’背后之意却始终明白:当初甲添答应苏景帮忙寻找不听,提出的条件之一是苏景要为甲添做一件事。

    苏景欠了甲添一件事,‘欠国公’的封号就由此而来。

    苏景当然能懂甲添的意思,此刻也知道对方的来意,点头道:“陛下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下来,苏景绝不推辞。”

    “不是要你现在做什么,是要你先应承下一件事。”甲添直视苏景双目:“有朝一日,若九龙乾坤灭亡,则中土世界崩碎。嗯,就是这样了,九龙丧则中土亡。”

    微笑中,甲添一拍罗刹凸的头顶,后者明显打了个寒颤,甲添继续道:“如果九龙沦丧,我必死无疑,所以这件事还要交托在又一栈。你我立约后,有一天九龙地真要被灭掉了,又一栈会想尽办法摧毁中土。”

    摧毁中土?谈何容易!可若接下这一约的是西坑隐,到时中土能不能保全可就不好说了,何况西坑隐背后还有一尊与阎罗、道尊平起平坐的大魔罗,这位高人现在不知去向,但也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回来了。

    有热闹三尸必到,听甲添说明来意,三尸都瞪大眼睛:“你这人脑筋怎么长的,疯子么?中土安危与你九龙存亡何干?”

    甲添不理三尸,他只看苏景:“如何?”

    这要求稀奇古怪,甲添也不多做解释,不过苏景轻松理解他的意思。

    中土世界是苏景心中‘小义’所在,全不夸张的说,苏景真的敢也真的会为中土而死,没办法,离山上下来的弟子都是这副德行;再说甲添,他早就提过,他这个人没太野心,唯一心愿就是庇佑九龙世界安乐太平。

    甲添和中土全无瓜葛,抓着另外一个乾坤和自家世界同生共死是全无意义的事情,可苏景在乎中土啊……转上这么一圈事情就清晰了,九龙地要绑死中土,其实甲添想绑住苏景,当九龙有难时逼着苏景向守护中土一样来守护九龙。

    苏景是冥王,身后有阎罗一脉;苏景是收尸匠。天下金乌都不容他受欺负;苏景还是不听的夫君,宝贝是小贼的可小贼是不听的,甲添夺宝不就是为了保护九龙世界么,如今这笔账算下来他稳稳赚了。

    苏景问甲添:“陛下何必把圈子绕得这么大,直接就让我担下九龙安危,我又怎会不答应。”

    “应承也好,立誓也罢,都不如标明价码的买卖来得让我放心。”甲添应道:“我这人就这样,疑心重,两座世界绑一起我放心。”

    苏景摇摇头,对贾添道:“这事能谈。没问题。但约契上得再添一笔。”

    甲添痛快点头,这是意料中的事情:“说说看,你要怎么添这一笔。”

    “若九龙覆灭但我仍活命,又一栈但去摧毁中土无妨;但我要也战死九龙世界。”说到这里苏景的语气放松来下:“我都与你同生共死了。你也就别再拉着中土下水了。”

    苏景要‘添一笔’甲添本来不意外。可听过苏景说话后甲添微微挑下了眉峰:“是这样添一笔啊……你这人可真不会谈买卖,我还想错了。”

    苏景笑笑:“我本就欠你一件事,这事不算买卖。我听你吩咐。”

    若非甲添相助,苏景找不回媳妇,幽蓝蔷薇州那时被无漏渊鬼王盘踞,灵宝出世时候小贼和不听几乎动弹不得,如果苏景没能及时找过去,她们两人的下场不难想象。

    即便与甲添没有之前约定,苏景心里也认下自己欠他个天大人情,九龙地将来要是出事,甲添要有性命之危,苏景哪能坐视不理。

    不过苏景自己全力以赴也就是了,他可不会把中土世界牵扯进去。

    “这事不算买卖?这本该是我的词儿啊!”甲添的话莫名其妙,但随即笑了起来:“不管是不是买卖,都照着买卖来做就没问题了。成了,如你所愿,立约吧。”

    罗刹凸代表又一栈做中证,片刻拟约完毕,双方签字画押,此事就算镌入天条了。三尸另有好奇心思,雷动问甲添:“苏景的‘添一笔’和你以为他要添的一笔不一样?你以为的是什么?”

    甲添全不隐瞒:“我以为他会说‘反过来也一样,中土若毁灭,九龙要陪葬’。”这是人之常情,谁不希望自己的家乡平安,甲添用中土来绑苏景,苏景反过来为中土再绑来甲添这一伙虎狼来守护岂不是好。

    赤目追问:“如果苏景要添出的就是你说的这一笔,你会答应么?”

    甲添一哂:“不答应,我会告诉欠国公,这事我虽是当买卖来谈的,可实际里它不是买卖,他本就欠我一事。所以我刚才说他抢了我的词儿……苏景,你没加我以为的这一笔,还不错,你也放心吧,虽未入约,但有朝一日中土真要有难,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拈花大奇,轮到他开口发问了:“不是说不答应么,怎么又答应了?”

    “他要直接提,惹我看不起,连谈的是什么他还没弄清楚,我自没兴致应承;他没提就说明这小子挺识趣,大家除了做生意外还可以做做朋友,中土遇到麻烦时候,我帮一把也不见得是多了不起的事情。”

    甲添说完,雷动天尊迈步上前去拉甲添的袖子:“来来来、随我来,我带你去见叶非。”

    甲添没嫌矮子唐突,但他也没挪动脚步,不解问道:“我识得叶非,他怎了?”

    “他没事,我觉着你俩应该好好聊聊,必定投契!说不定能拜个把子什么的。”雷动神情颇为认真:“别扭天魔得遇别扭大帝,我都替你们开心!”

    甲添今日‘别扭’确是能和叶非媲美了,不过甲添为人不似叶非那么难接近,一阵一阵九龙地万岁爷还是挺随和的,正经事说完后他就放松下来,说说笑笑挺开心的样子。

    九龙地如今太平得很,并非遭遇了什么危机,甲添此行只是为了将事情敲定,绑住了苏景他就踏实了。

    接下来闲聊大家闲聊一阵,苏景关心天外战事,又一栈对战局情形了如指掌,罗刹凸一句一哒哒地给苏景讲打仗。

    罗刹说得和前阵冥王来时对苏景讲得差不多,但罗刹凸无意间提起的一件事让苏景颇为关心:大真西灵石。

    主攻伪西天的是十万山妖军,道尊大方阁掌座真人带了一队东方精锐入战,另外阎罗神君排遣鸣冤、滔天二王过来策应,再加上一个优和尚,实力足够强大了,而伪西天的高人尽丧道尊刀下,妖僧人数虽多却罕有出色高手,群龙无首如何能挡得住这等精锐猛攻,被打得节节败退。

    西方战事还在继续,不过大局已定,西坑隐的眼线探得实情,伪佛已然身魂尽灭,被埋葬轰塌的灵山中,再不必担心什么了。可三年前,有西坑隐的探子无意中发现了‘伪佛大身’从一座凡间中流连。

    大真西灵石天地唯我宝像是伪佛最最强大的分身,这重大身名气不小,探子不会看错,可伪佛都死了分身又怎么可能还活着。

    伪佛大身并未出现在西天极乐,探子是在仙天南方发现他的,他似乎根本不在乎极乐的战事……

    事情颇为蹊跷,西坑隐加派人手追踪,优和尚也撤出了西天战场,专程赶赴南方去追究事情真相。

    “启禀苏老爷,现在事情还没进展,小人陪同甲添圣大皇帝来过这里后,也会启程去往东方哒亲自去主持搜索事情,定要找出那个伪佛大身,您老有什么吩咐哒哒?”

    苏景笑道:“最好尽快弄死他!”

    “哒!”罗刹凸大点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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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节,今天的更新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五章 真不贵

    甲添与罗刹凸并未逗留太久,清晨时分来的,未等黄昏便告离去。甲添为人是有些‘别扭’,不过他对苏景算是友善得很,他轻飘飘的一句‘中土有事我不会袖手旁观’,稳稳当当又为苏景最在意的中土世界添出了一重守护强援。

    甲添走后,苏景稍有些感慨,敌人凶猛,可朋友更加强大,又一栈、阎罗、东天道家,再加上这个甲添……朋友都很好,只可惜自己太差劲啊。

    飞升至今,看似做过不少大事,连三鬼主都被自己击溃,连消失不见的佛祖都被自己寻回,连万仙垂涎的灵宝都落入自家,别人不知多羡慕苏景,可是苏景自己明白,所有‘大事’都因风云际会、机缘落地而成。

    自己是做成了这些事情,可并不是说自己就有做成这些事的实力。

    还需得精进啊。

    但道尊那边还没消息,他老人家没不出声苏景就只能等待.

    如此,一晃又是十二年过去,苏景身上因三鬼主一脚猛踹而来的伤势尽数痊愈,道尊那边也终于有了消息……他老人家要闭关了。

    阿骨王墟内,道尊告诉苏景‘我要闭关’的时候,苏景面色古怪异常,有心问一句‘您这是耍赖您知道不’但又觉言辞不经冒犯了前辈。

    大家提前都说好了啊,道尊会陪伴苏景凡间百年,这才刚刚半个甲子过去他就要去闭关?道尊又是什么样的人物,他的一场修炼下来。天上星斗都不知要换过几凡,剩下的那七十年指点自然不必再提。

    还有,苏景还一直等着他老人家有关‘诸法归一’的修行办法。

    古怪神情一闪而过,苏景没矫情,点了点头。

    若道尊为虎豹,苏景充其量只是飞蛾,未来有大战,虎豹当休养体魄磨砺爪牙,至于飞蛾么,应该自觉些。别拖了庞然大物的后腿。

    见小子识趣。道尊笑笑,将一盏青色铃铛扔进苏景手里:“放心,一来我不远去,就在你这冥宫中闭关;二来闭关不假但也不会完全隔绝外物。凭此青铃你随时可唤醒我。无论大事小事都不必客气。直接摇铃喊我就是。再就是甘霖剑借我用用,剑仍是你的,我只借用。到时候还你。”

    甘霖本为道家神器,且从剑名可知此剑不止有杀敌之威,也有补养神效,道尊闭关疗伤多半须得此剑相助。

    苏景不多问,解剑双手奉于道尊。道尊接剑同时又将一枚玉简递了过来:“玉内一道思悟法诀,你先依法修行,不可贪多,每天至多修习六个时辰,余下时间愿意做啥就做啥。”

    苏景面色一喜,接过玉简正待道谢,道尊就摇摇头:“先不必欢喜,听我把话说完。这门心法的确非凡,对你肯定有好处,但具体你能得多少好处我也没办法确定,总之先练着。至于诸法合一的修炼等你练过此诀再说吧。”

    道尊不再多解释什么,话说完挥挥手屏退苏景,跟着将甘霖剑抽出在自己身周画一圆,冥宫正殿中就此多出一座小小花园,园内几片翠竹青青,一座小潭水光清澈,中央一方简陋木舍坐落,道尊就在木舍中闭关了。

    算算时间,苏景来到这方世界已经三十年了,霖铃国女皇陛下做烦了皇帝,最近正想着退位的事情……退位就不必了,国家交给无双天师,女皇身份不变,带上护国苏天师跑去了南方,选了一座青山,在山腰处围了一座小院。

    做过三十年皇帝,尽享人间尊贵后,不听又拉着苏景来和她做一对隐世眷侣。

    十四王觉得要隐世何必在凡间,天外找个无主灵州不比哪里都清静,不听一个劲地摇头:“隐世隐世,隐于世,连世都没有了还谈什么隐?这样就最好!”

    不听干脆是照着小时候看过的画本、幼时的幻想憧憬来过日子,她怎么开心就怎么着吧,谁让十四王疼媳妇呢。

    三尸这次没跟随小两口入山,热闹凡间才是他们的快乐所在,再说三位大宗师现在都忙得很。

    十年前雷动天尊在京城开了一座‘三口斋’大酒楼,此乃富贵楼。菜贵,同样菜色比着其他名楼大馆的贵出三倍,且双口斋的菜量少得可怜:一盘卤牛肉,只一片;一份清蒸鱼,只一块;一道八珍豆腐,不见八珍只有一枚婴孩拳头大的豆腐。

    不过,就以那一片卤牛肉为例,必是三十六年老牛前腿肩窝紧包骨轴的红肉,老牛、嫩肉,牛身上最最美味的一片肉,再经雷动神厨亲手料理,说一句人间能得几回尝全不过分。

    这间酒楼不管饱但真正解馋,且还不能点菜,有什么就吃什么,雷大厨看着给客人掂排。凡是端上桌的菜,每一盘就只有一口,其实出锅时候都是两口的,雷大厨要先吃去一口。

    京城富贵地,有的是有钱人,不过一盘菜只吃一口实在让人不痛快,吃一顿饭才半饱时候桌上已经垒了四层盘子,那场面壮观得让人不敢多看。是以三口斋的买卖冷冷清清,但无妨,雷动不在乎赚钱,他爱吃、最爱在酒楼里吃。

    早从十年前三口斋将要开业时候,上上狸就不给苏景招财镇宅护院了,小花猫带着她的球妖官驻进酒楼,三口斋最初时定名双口斋的,但又多出了猫大人一口,是以正式招牌挂起来,名唤三口斋。

    拈花没得说,老本行重新拿捏在手,只是不做茶壶改当老板了,江南三江十八画舫的大老板,画舫陈设普通但所有倌伶皆为色鬼亲手调教,风情琴棋中、秀色书画内,若那位客人入了倌人的眼,得美人相伴缱绻一度……下床的时候一定要忍住眼泪。舍不得走却无奈离别,回家取钱再来过。

    叶非的伤还没好,包了拈花一座画舫来休养,拈花算他八折另加一重大照顾:允他三天一结账。

    方先子也想去可实在不好意说,叶非何等眼光,看出四方头心思,冷声对他说道:“你这孩子,资质差也就算了,最麻烦的还是心志不坚,易生障易生魔。修剑养气什么的都先放下。先与我炼心去!红尘炼心,去画舫历练,做好这场修行。”

    “谨遵师叔祖法谕!弟子必当认真修行,不负师叔祖苦心栽培。”

    叶非是师兄。苏景也没辙。不知该说点什么干脆就什么也不说了。

    赤目那边就不太顺了。开过钱庄开过当铺也开过珍宝铺子,他的眼力没得说,奈何太贪心。不管什么买卖都没客人愿意和他打交道。雷动不赚钱无所谓有吃的就行,赤目要不赚钱可不行,不停地换行当不停地折腾着……

    由得三尸忙忙碌碌,由得上上狸招财镇宅,由得叶师兄带着四方头红尘炼心,苏景和不听去往南方。

    这座世界南方多山,三万里方圆内千山连绵,起起伏伏颇为壮丽,苏景夫妻暂住之山名唤‘红底’,不算清秀不算葱郁,也谈不到高耸挺拔,山头凹陷有小小的清水湖一座,除此之外再无特殊,规规矩矩的一座山。

    入主第一天,洒扫庭院转转山色,夫妻两人说说笑笑轻松闲适,第二天破晓时分,苏景从山腰院落中一步凭空,直接登上峰顶,再跳上山顶小湖中央一块礁石,盘膝落座后取出道尊赐下的玉简。

    远处天空中,有一道剑光盘旋在空中飞旋,当是本界修家正御剑路过群山,苏景也不理会,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读着自己的玉简。

    可苏景不理对方,人家却主动上门来,苏景读简不久,远天处的剑光飞临红底山巅,一声清越剑鸣中,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女冠显身半空,居高临下看了看苏景,问道:“修行之人?哪宗弟子。”

    苏景随口应道:“山林散修、哪有门派,走到这里见山清水秀,正好精心修行。”

    “摆得姿势倒是有模有样,可惜修为太浅。”少女道士大刺刺道。

    今日苏景何等威能,早修得气韵内敛神相藏心,莫说凡间的修家,就是天外仙魔也没几个人能看出他真法在身,少女道士看他气象平平和凡人无异,自然道他修持浅薄真气微弱。不过苏景坐在无人山顶、湖水正中,且摆出的是正经的端明盘坐,明眼人一看就知他是个修家。

    和一个小丫头,苏景没话说,点点头算是个敷衍,继续运真识研读玉简。

    少女道士却是个喜言多嘴的性子,继续对苏景说道:“你的修为差,眼力不不成啊。这红底山看上去勉强算得秀美,其实灵气稀薄浊意浓浓,不是个修行的好地方。更要紧的,你可知此山为何名唤红底?”

    是问,但哪等苏景说话,少女道士就径自道:“因这座山是一座火山,古时曾喷薄烈焰,山基地都是滚滚熔岩,是才得了红底之名。山底有熔岩无碍,可这火山喷发过,烈焰滚滚烧杀八方,害了不知多少性命……这山有违‘上天好生之德’,所以不是修行的好地方。”

    红底山是火山,曾经喷发过,这又何须少女来介绍,苏景是玩火的行家,提鼻子一闻这山以前怎么回事现在什么状况,他全都了然于心。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此山并非修炼的好地方,不听和苏景才选了这里落脚:清静。

    周围峰岭,要么有修家结庐要么有妖怪修炼,苏景不想他们打交道,至于此间灵气稀薄、山曾为恶有伤天德,如今苏景早都过了炼气的阶段,修于秀神修于灵身,人在凡间内,无论何地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

    少女道士不止爱说话,心肠似乎也还不错,飞得低了些:“可是觉得好地方都被别人占去了?无妨,这片山都归我管,我帮你去说说看,请别峰的修家分出一块小山头给你,三千两银子,我帮你办成这事!”

    说完、稍顿,少女又稍稍加重语气:“真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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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亲爱的读者大大……今天卡了,只有一章。(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六章 热心肠

    苏景忍不住笑了:“你……很缺钱?”

    修行之人会刻意远离尘世诱惑,大都不会看重银钱俗物,像中土世界六两大老爷那样不慕长生就爱做买卖的少之又少,像白羽成他爹那样直接用银子修炼的更是万中无一。何况这座世界道学昌盛,几乎所有修家都是道统修法,最讲究自律省身,听一个长相甜甜的小女冠张口要钱苏景又惊讶又好笑。

    少女道士点点头,再开口时话更惊人:“家里有个男人,要花钱。”

    苏景又打量了下对方,少女印堂饱满双眸清澈, 唇红齿白模样可人,完全不是沉迷**的样子,而金乌神目了得,苏景看得出她根本就是完璧处子。

    修道之人开口要银子,黄花闺女自称养男人。

    “谁家还没个男人啊,养男人倒真是不便宜。”不远处另个女子笑声传来,小不听来了看夫君了,正巧听到少女道士的话,随口搭声:“不过三千两可不是小数目了,小仙子且说说看,这些钱要给你家男人怎么花?”

    乍见不听,少女眼睛一亮。

    小妖女的明媚风韵,若初见确是能点亮对方的目光。

    少女道士看看不听,又看看苏景,苏景对她点头道:“我没钱但我家有钱,我家的钱都在内子手中,你若答了她她或许会给钱。”

    少女道士倒是真爱说话,扳着手指数道:“去京城三口斋,我打听过了。一个人要在那里吃顿饱饭,没有八百两是不成的。午饭在三口斋吃完,下午飞去江南三江口,十八画舫中选一座,喝酒听琴、玩耍两个时辰,最少得四百两,若能得红倌人青睐,缱绻一度又得八百两,我爹没见过市面而且耳根子软,没准人家姑娘一撒娇他会另打二百两。剩下八百两我再给他封个大红包。六十大寿封红包一定要的……”

    “你爹?”苏景、不听异口同声。

    “嗯,我爹,过不久他的六十大寿就到了。”少女道士点点头。

    苏景只觉啼笑皆非,她家里的男人原来是她爹。她要给阿爹庆寿诞……带爹去狎妓?这女儿可太孝顺了!

    少女道士的话还没说完:“我娘没的早。我六岁就被师尊带入山中修行。阿爹没再娶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一晃就老了,再不带他去玩玩怕就来不及了。”

    名门正派弟子。当然不能向门宗伸手要‘带爹逛勾栏钱’,又不敢行劫或强抢民间,少女道士只好自己想办法来挣钱了。

    苏景笑道:“真不贵。”

    不听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递给少女:“我身上没带钱,麻烦你跑一趟霖铃国,到皇宫门口亮出玉佩,自有人会招呼你,要多少钱到时只管开口。”

    少女道士将信将疑,不过还是说道:“多谢!不敢多拿,三千两足够了。”

    苏景也把自己的离山剑牌递给少女:“拿着这个,三口斋、十八舫都能打折。”

    少女面上糅合欢喜与惊讶:“我倒是听说过,三口斋、十八舫对重金熟客发了信物,凭信物可便宜些账目,就是这种小玉剑?你是他们的大熟客?”

    “我在十八画舫花的银子都够在三江口垒起一条大坝了。”苏景心情很好,随口吹牛。

    钱没收到,现在只拿到了两件信物,少女依旧欢欢喜喜地张罗着为苏景换个山头。这倒不必了,苏景本想推辞,但是他大概能看出少女道士的态度:无功则不敢受禄。

    道尊吩咐的明白,他传下的心法每天至多修炼六个时辰,其他时候苏景还要和媳妇过日子呢,若迁去其他山峰与别人共处他俩都不愿意,可又不想坏了小女冠欢欢喜喜做成的好买卖,由此苏景找了个折中法子,家仍安在红底山,两口子仍在此过日子,每天他修炼就去小女冠帮忙安排的地方就是了。

    由小女冠带领着,苏景去往与红底山相邻不远的扬啼山。巧得很,把持此山的是一头大乌鸦修炼来的精怪。

    本地妖家是一只白头苦号鸦,这种乌鸦中土也有,数量算得稀少,叫声最是悲苦,若它一开口,寒号鸟的悲鸣都仿佛欢笑。扬啼山乌鸦大仙名唤悲悲。无论什么品种怎样叫声,只要是乌鸦就有三足金乌的血脉传承,乌悲悲也不例外,不过他看不出来苏景是自己爷爷的太爷爷的太祖宗,并非大乌鸦修为不济或者眼光差劲,只因苏景早已出神入圣,凡目如何能看出他的底子。

    乌悲悲名如其声人如其名,高高大大的身形却是一副悲苦面容,此妖修为胜过小女冠不少,但他对小女冠恭敬异常,听过来意痛快点头,将自己的山划出一片小山头给苏景打坐。

    把人安置妥当了,小女冠又嘱咐乌悲悲对苏景多加照顾,这才开开心心地离去,看她纵剑方向应该是直接跑去霖铃国取钱了……

    小女冠走后,乌悲悲脸上僵硬笑容散去,恢复了一贯的悲苦模样,看着苏景苦着脸道:“你这孩子,修为不成啊,你先去打坐修炼吧。如果修行上有何不解之处随时来问我,我平时忙得很,不过总会抽出时间指点你几句。嘿,好歹你现在也算是扬啼山的修家,这等稀松本领可给我乌悲悲丢人。”

    天下乌鸦一般黑,个个都是热心肠。

    “好您了,多费心。”苏景笑着应酬一句,不再理会乌悲悲,去了自己的山头静坐吐纳。

    一个人置身不熟悉地方练功是件危险事情,入定时候万一有外敌侵犯必死无疑,不过苏景哪里是一个人,他的王袍中有十七恶罗汉、袖里小光明顶上常驻比翼双鸦,再加上阳三郎和小金乌。整座世界的修家来袭也只有全军覆灭的份。何况苏景身如金玉,躺在地上不还手随便凡间修家怎么打也打不破他一块油皮。

    全无顾忌,放心参诀依法修行,不料才刚开始修行乌悲悲又有传音过来:“你这孩子啊,果然没点江湖经验,不知人心险恶的道理,都不知道先给自己布个守护法阵再开始修炼,这也就是在我扬啼山上,若换个地方你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个个都是废话精。

    苏景一笑摇头。不理乌悲悲继续静坐。

    道尊传下的法诀是‘思悟法’。不过在修持上也要配合气息吐纳和真元行转,至于‘思悟’,在这初入门的修炼中是绝想断思,心中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念头都不升。

    绝对的什么都不想。对凡人来说不容易。可对有些火候的修家却再容易不过。对苏景而言更是易如反掌。不过法诀中的吐纳方法……

    修行吐纳,绝非简单的呼吸,普通修法吐纳讲究‘共鸣’。共鸣于置身所在的灵山秀水;高深些的修法讲求气息共振于天地、扣合灵元大脉的流转;再深一步,吐纳可呼应于日月或天外星斗。道尊传下的法诀,于吐纳之法有严格要求,长长短短依法吐纳中,空空灵台内一道灵犀直指天外!

    道尊传法非同小可,气息呼应于天外再正常不过,只是苏景这一道灵思并非指向哪座星斗或日月,它的去处:浩渺星空,无质深渊。

    不与星斗和合,不与日月起落,这番吐纳竟是要与重重星斗之间的无尽虚空做呼应、起共鸣。

    可虚空是虚的、空的,根本什么都没有,这就仿佛对着空荡荡的天地喊话,哪怕喊得再大声又怎么可能得到回应。

    不止没有回应那么简单的,不知是苏景修行不够还是道尊的修法太深奥,苏景真就觉得,随着自己一次次以吐纳之法去‘呼唤’虚空而不得,自己的精神迅速萎靡,没法计较时间,似乎只是短短片刻,脑中昏沉沉无法自抑、心底空落落说不出的难受,旋即黑暗袭来、再也无法抗拒的,就此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问问鬼袍中的恶罗汉,修炼一炷香,睡足四个时辰。

    睡醒了,可是全无振奋感觉,依旧觉得精神疲惫不堪,恨不得再补个回头觉……困啊。

    困得不行,可苏景心里却觉得好笑,自己可有多久不曾觉得过困了,神仙不会饿也不会困,此刻哈欠连天的感觉居然还挺亲切。

    “我说,怎么还睡着了?”头顶乌悲悲的声音传来,大乌鸦早化人形,但习惯难改、蹲在苏景身边的一棵大树树梢上。

    袖中小光明顶,乌上一开口:“启禀主公,我把他收了吧,免他总罗里罗嗦!”

    苏景心中一笑,对乌上一道:“和自家晚辈计较什么。”

    “不是,你修得是什么啊,让人睡觉的功法么?”乌悲悲哪知怎么回事,他是热心肠,他是废话精,他得教训这个贪睡不勤的晚辈:“你要是为了睡觉,又何必烦请不灵仙子带你来我扬啼山宝地?睡觉在哪不一样。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不灵仙子?”苏景反问。

    乌悲悲立刻跑了题:“嗯,不灵仙子,丁阳道宗入室弟子,她这一辈排到‘不’字……”

    少女道士爱说话,乌悲悲更不用说,他俩可是能废话到一处的好朋友,也无需苏景发问乌悲悲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丁阳道宗是这座凡间四大道宗之一,立宗南方传承万年有余。苏景所在这连绵三万里的群山在丁阳道宗的势力范围之内,而山中妖精不少散修也多,丁阳道宗就派下弟子时时巡查此地,山中妖精或者散修如需帮助,丁阳弟子大都会出手解难,但除了相助也有一重约束、监督之意,丁阳道为人间正派,不允山中修扰乱凡间。

    不灵仙子负责督查这三万里山疆,时常会来看看。(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七章 大造化

    这山中凶猛修者不少,乌悲悲算得其中之一,他们的修为本领都比不灵仙子强得多,但小女冠背后是丁阳道宗,她的面子大家都买账。

    话题岔开说了一阵不灵仙子,乌悲悲又想起教训不成器晚辈的事情,正想接着教训苏景奈何没机会了,苏景起身告辞,开开心心地回去红底山。说好的,不听在家做好饭等他回去吃。

    “怎么?走了?修者参道哪个不是日以继夜,你倒好,你当修行是上工么?就是上工这也还没干够时候,天还亮着……嘿,懒惰娃娃啊!”乌悲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苏景脚步轻快往家里跑。

    转天一早苏景不去扬啼山了,重返红底山顶峰的湖心小岛,新的修行也和昨天一样,以吐纳呼应浩渺虚空,精神急剧消耗很快睡去。到得睡醒时候意外发现乌悲悲居然来了,就蹲在湖边看他:“怎么又睡着了?还有,怎么不去扬啼山修炼了?可是我昨天说了你几句你就不高兴了?看你挺聪明的孩子,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我说你是为了你好。以你资质,飞仙长生是不必想了,不过修炼得法的话,延年益寿总是没问题的,你看看我,你可知我多少寿数?”

    乌悲悲,声音减轻仿佛自谦,但语气加重真正得意:“整整一千一百岁!”跟着他再以老寿星的口气继续教训后辈:“你好好修炼,能活得长,现在顾着睡觉。晃晃就老了,再晃就死了……”

    鬼袍之中,恶罗汉伏虎沉声道:“启禀欢喜大尊,我愿出手教训这个废话篓子。”

    苏景心底大笑:“别那么大火气,他心眼还挺好。”

    来红底山是为清静,不去扬啼山就会把大乌鸦招上门,那还谈什么清静。再转天苏景老老实实回去扬啼山修行,又睡了一觉。

    一觉、两觉、三觉……七天下来,苏景再去扬啼山的时候意外见到乌悲悲家里来客人了,四位人打扮各异。皆非精怪而是凡人修家。乌悲悲一见苏景就招手道:“苏景,来见过仙长。这四人都是附近山岭的精修大家。眼见你修行稀松,我这心里着急啊,但你是人。我的妖修路子未必适合你。这才特意将几位老神仙请来。看看能不能给你指点一二。此乃福缘造化,你当珍惜。不过你要谢我就不必了,只要你修炼有成我便大大开心。”

    面枯嘴碎心却热的乌悲悲。怕自己的修法不适合苏景体魄,特意请了人类修家来帮苏景看看功课。

    一叶可知秋,从一头乌鸦精怪的做派就不难看出这座世界的风气了,难怪道尊中意这座凡间。

    再看四位散修,个个面色倨傲摆足了老前辈的派头,不过他们既然能被乌悲悲请来,心肠总不会差,只是他们的好心苏景实在无福消遣,无奈微笑着敷衍了几句,那四位散修似是嫌他气意太差根基太浅,都懒得多问什么,就让他快去打坐修炼,上仙自会分辨他的吐纳气息为他做出指点。

    苏景一个字都不矫情,去了自己的山头,依着道尊传下的法门继续修炼……早上开始打坐,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了,毫无意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乌悲悲。

    乌鸦大仙面色沉沉,见苏景醒来,他口中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苏景再看四周,不见其他人影只有乌悲悲孤零零一个,苏景努力忍着不打哈欠:“那几位散修大人……”

    “别提了,气走了!人家应我所求,好心好意来指点你的修行,哪成想你竟又睡着了。是对自己松懈,也是对前辈不敬,他们见你睡熟个个冷哼一声转身走掉。你啊你啊,你可知自己错过了多大福缘!等闲修者,就算资质、修为比你高上几倍之人,想要得他们几字指点都难。”乌悲悲满面惋惜,恨铁不成钢。

    苏景笑得挺不好意思的,没多说什么站起身拍拍屁股,溜溜达达地回家去。

    随后一连三月,苏景勤奋自勉,每天一早准时去到扬啼山睡觉,乌悲悲不知是太闲还是太爱说话,差不多每隔三两天就会劝诫苏景一番,让他不可如此辜负光阴,大乌鸦劝得多了,苏景都担心他光顾着帮别人再耽误了他自己的修行。

    到得苏景修持道尊秘法百日那天,吐纳一阵浓浓倦意袭来之际,正端坐山峰的苏景突然昂头向天,张口一声虎吼!

    是吼,但声凝于气直冲云霄,当时并无丝毫动静,直到当天子夜时分,那道纳声真气才在天空中真正暴发开来,整座凡间、浩浩乾坤,连绵虎吼仿佛闷雷般滚滚激荡,绵延三个时辰方才散去。

    全世界都被惊动,是夜无人能入眠,孩子们哇哇啼哭、大人满目惊慌地望着天空。在凡人和普通修家听来,这怪吼也不过是一阵可怕声音,并无实际影响,可在这世界中顶尖的几位大修家耳中,天际虎吼直击灵台,声声怒叱简直就是在拷问自己的心魂,非得全力行功抗衡不可,否则心神受到冲击难受非常!

    待到黎明时份‘天吼’散去,几位能领略吼声之威的大修个个精疲力尽,周身上下汗水浸透,可惊讶目光中还藏了一份欢喜:这一夜过得很累,但绝非全无所得;那吼声真凶、凶却不恶,与之相抗过后只觉识海清透灵台振奋,这是一场精神上的大好修炼!

    免不了的,修行道上又是一阵纷乱,久不出世的诸位大修接连下山想要探访天吼来源,各大门宗传言纷纷、猜测着吼声出处……至于苏景,一道振冥天吼并不代表什么,不算突破不算精进,仅只修行道尊秘法过程中的元力震荡反应而已,不是天天都会吼,偶尔吼一次完全正常。

    又是好晨光,苏景返回扬啼山修行,乌悲悲家里来了不少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昨晚的天吼,见苏景来了乌悲悲把他拉到一旁:“昨夜天吼你也听到了吧?那可是绝顶仙家的吐纳之威,那是多大的能耐,你听后不觉激励么?我辈修行,就当勇攀绝岭,那位前辈能如此了不起,你当信自己也能行……”

    乌悲悲应该是被天吼刺激到了,满目振奋地劝苏景发奋自强,半晌啰嗦过后,他又从怀里摸出一块玉简和三根乌翎符,一股脑地塞进了苏景手里:“玉简是乌火行运法门,这些日子看下来,偶尔我能察觉你有一点点火性,虽说少得可怜吧,不过有火性总是好的,你可依玦修炼,会有好处的。再就是你的资质实在不成,怕是修不成像样的斗术,而修行人总有行走四方的时候,这三根羽篆都封了我一道神通,现在是没什么用处,但以后多半用得上,你收好了。”

    这还真让苏景有些感动了,心念转转传召乌上一,小光明顶上乌上一立刻躬身应和:“主公吩咐,万死不辞!”

    “不用那么紧绷绷,你得闲时点拨一下乌悲悲吧,辛苦了。记得莫要泄露了身份。”苏景交代过事情,开始做自己的修行了。

    当天夜里,乌上下一两口子离开小光明顶,直奔扬啼山而去……

    自此日起,乌悲悲那张苦脸上就浮起了兴奋之情,兴奋之外还有些神神秘秘,仿佛吃了甜甜蜜糖却还不肯告诉别人的模样。

    苏景三天没理他,乌悲悲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也不肯主动说什么,到得第四天苏景睡醒准备下山时才笑着问他:“乌老大,看你成天喜形于色,可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乌悲悲已经辛苦忍了好几天了,再被问起终于再忍不住,煞有介事左顾右盼,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才压低声音对苏景道:“看你这孩子嘴巴够严我才跟你说:我遇到了大造化,一对本族仙侣途径此地,偶然遇到我,见我神采非凡根骨出奇,前辈仙侣爱才心起,收我做了记名弟子!传下仙法神功,且还亲自指点我修炼。”

    “啊?这等大造化?!快仔细说说……”

    “不能说,不能说了,你自己知道就成了,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了。”乌悲悲笑成了一朵花,再不肯多说半字。

    再过两天,苏景来到扬啼山,正要修行时候忽见一道剑光飞来,不灵仙子又来巡山了,远远见到苏景,小女冠就显现身形用力挥手。

    来到近前,小女冠落地,苏景笑着问她:“令尊六十大寿过得还舒心?”

    “好极了,要多谢你!”小女冠的笑容甜甜。可她是修行中人,虽有活泼心思却不太擅长辞令功夫,有心再使劲谢谢苏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口唇呐呐半晌找不出合适言词,干脆换过了话题:“乌悲悲得造化啦。”

    “你也知道了?”

    “这满山遍野的妖家、散修哪个不知晓,他都说遍了。”小女冠笑着,又问苏景:“你可见过他口中那对大乌仙侣?”

    苏景摇摇头,小丫头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仙翁仙子这种称呼在凡间一般指的反倒不是神仙,是对大修前辈的敬称,有一双不知名的乌鸦大妖看上了乌悲悲,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八章 宝贝冰

    相比乌悲悲得机缘,小女冠更在意不久前震惊世界的天吼,与苏景闲聊几句后她的话题就转到‘天吼’上来,问苏景听没听到,问他家娘子有没有被吓坏,还满面崇拜地给他讲解本宗高人对这声‘天吼’推测……

    聊了一阵,小女冠笑眯眯站起来,认认真真地嘱咐过苏景要好好修行后继续巡山去了。临行前小女冠不忘将之前从苏景、不听处借去的信物归还。

    目送小女冠离去,苏景开始打坐,一觉醒来后张开眼睛,小女冠居然又回来了,不知她回来了多久,口中咂砸螓首微摇:“乌悲悲和我说你一修行就睡觉时我还不信,哪有人会在修行时候睡大觉啊,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苏景,你这样可不成。”

    苏景都觉得头疼了,如今随便什么人都能来语重心长地教训自己一番,还真是有点烦。但他天生的欢脱性子,转念再一想:自己不会在这世界耽搁太久,几十年后就离开,对乌悲悲、小女冠等人来说,自己不过过客,他们一辈子都会以为苏景是个不争气的小修家,永远也想不到他们天天教训的到底是什么人……如此想来苏景忽觉这事很有趣,不知自己当年在中土人间教训人时,其中有没有大神大仙啊。

    苏景点点头微笑对小女冠道:“你也要好好修行啊,将来要飞仙才好。”

    如果小女冠飞仙了,苏景一定去东方道庭探望她。到时候看会不会吓她一大跳!

    小女冠说了半晌,却换回苏景这样一句话,她哪懂得对方心思,只以为那小子是在敷衍,她叹了口气:“或许是你的修法不够好?这块玉简有空时你看一看,休要倦怠,下次见面时候我会考教你。”

    不由分说,玉简塞入玉简手中,小女冠纵法飞天去。

    巡山弟子既是监督群妖,也会相助山中修家。小女冠本就有传法之权。当然她传下的不会是丁阳道内门正法,只是粗浅的入门功夫。不过道家正统入门炼气法门,肯定也要比‘一坐就睡觉’的杂门功法高明千倍!

    苏景下山,回家路上‘看了看’小女冠送下的玉简。忽然狭促心起。转真识驭真气、将玉简内容涂涂写写修改了一番。其后好长一段时间,苏景有时间的时候都会去篡改这块玉简……

    一晃又是半年过去,乌悲悲得造化之事不止传遍群山。且还取信群修。本来乌鸦的话大家听过就是了,都不会太当真,可这短短半年中乌悲悲修为精进神速,一举冲破困扰他两百年有余的瓶颈不算,且还修出一根金色长翎,力量比着原来暴涨一倍有余。

    这可是实打实的成就,人人皆知他是真的得了造化。

    乌悲悲原来人缘就好,又得重大机缘,一下子扬啼山就热闹了起来,差不多每隔三五天就会有同在这片山中修持的邻居上门,有来和他探讨功法的,有来请他帮忙的,也有人来打探乌悲悲那一双仙侣师尊,盼能一见说不定自己也可得上仙青睐……

    扬啼山热闹了,亲眼见识过苏景‘打坐睡大觉正法’的人也就多了,冷嘲热讽会有,但更多的是劝诫,大家都用乌悲悲做例子,给苏景讲:乌老大如此勤奋修行,这才得来高人青睐,机缘只落勤勉弟子之身。

    好心人多,来劝诫苏景的人多,他们可不晓得自己多危险——惹烦了、惹恼了阳三郎!三老爷说要扬威清场,免得这些人成天到晚不知所谓,还好被苏景拦住了。

    在仙天世界,虎豹群中一只小老鼠断无活路。

    自仙天来此凡间,一群虎豹都在劝一只它们以为的小老鼠:你得好好修行啊,你得像我们学习啊。

    说句心里话,小老鼠苏景还挺享受这种感觉的。

    这半年中小女冠来过两次,第一次她要考教苏景的功课,苏景摇头耍赖不应考,一个劲地说自己不能带艺投师不能修她的功课,硬是把玉简还给了对方。

    第二次小女冠不再提传功授法的事情,不过督促和教训是不会少的,督促过后又请把乌悲悲请来,她有事要请大乌鸦帮忙:这山中一位老修家寿终正寝,留下个小徒弟孤零零住在洞府内,小徒弟刚入门时间不长,还在筑基。老师父修为平平,小徒弟倒是根好苗子,奈何根基太浅薄,现在还在门外摸索,如果没人领路他自己没办法继续修行。

    小女冠的意思,自己先传法让他在山中修持一阵看看状况,如果修行得像那么回事她就呈报门宗,将小徒弟引入丁阳道宗去。最近这段时间就请乌悲悲帮忙照料下。

    人已经被小女冠带来了,就在山下等着。

    乌悲悲和小女冠好交情,点头得无比痛快。小徒弟被带上山,七八岁的小男孩,白白胖胖地长相讨喜,名唤张逸凡,因为五岁前体弱多病天天被灌药所以得了‘药丸子’的乳名。

    药丸子管乌悲悲唤仙师,管苏景叫大兄,小女冠叮嘱此子认真修炼,又给他留下了一块玉简,苏景眼睛尖,一眼就看出这枚玉简就是自己篡改过的那一块,站在旁边笑得挺开心。

    小女冠总是忙忙碌碌的,把药丸子的事情料理好便告离开,林星之际苏景忽然对她说道:“多谢你。”

    小女冠眨眨眼睛:“谢我什么?”

    传玉简、看修行,如果是那么回事就引入正道天宗,小女冠也曾传简给苏景,她的善意苏景自能明白。

    ……

    十六老爷逃得飞快,终于甩开了追兵,小蛇甩了甩尾巴,躲在一块水中暗礁背后,呼……长出一口气。

    要镇守水脉,是行云布雨。要开心玩耍,还不要惊动本地水族。前两句不必说,苏锵锵请帮忙,十六老爷一定给面子,至于后两句,‘要开心玩耍’是它的信条啊,奈何十六是一玩就忘形,一忘形就难免惹来本地水家的注意,每到此时小蛇都牢记‘别惊动它们’,所以小蛇不打架。一见有水精海怪过来它转头就跑。

    十六一跑。那些精怪不明所以,只道此蛇做贼心虚,咱得追。

    莫说已经成仙的天罚恶龙,就是未得大道的尺身阴褫也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但这世界从没有过阴褫这种怪物。本地妖怪真不知他的厉害。大家追得可起劲。

    十六要真放开了跑,一甩尾巴就从天南到海北,谁也休想撵上它。可仍是‘别惊动了它们’,逃得太快也惊世骇俗,十六宁愿自己辛苦些,每次逃窜都把握住‘刚刚好没抓住’的界限。

    这次又逃过了一群蠢鱼的追踪,明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十六老爷偏怀着一颗煞有介事的心,仿佛自逃脱了一场真正的生死大难似的,长出一口气,吐三个小泡泡,然后……他忽然想念小相柳了:因为他看见一块冰。

    小相柳是冰原的怪物,冰原很冷所以冻坏了小相柳的脸,所以他那张脸成天都硬邦邦地没表情——十六是这么想的。

    十六在自己藏身的礁石下看到了一块拳头大的冰凌,从冰凌想到了冰原,从冰原想到了小相柳,他想小相柳了。

    不过很快十六就想到,此间东南河域、正值盛夏时分,河里的水不要太暖和,怎么可能有块冰?

    不应该有冰,莫非那拳头大、亮晶晶的东西不是冰……难道是块大钻石?!十六老爷陡地兴奋起来,再仔细观瞧!

    愿望火烫烫奈何现实冷冰冰,就是冷冰冰的一块冰。是块不化玄冰,莫说在水中泡着,就是扔进炭火中也不会融化。

    玄冰难得,但也算不得太罕见,至少在十六、苏景这等仙家眼中并不珍贵。不过十六再稍稍用些心思就发现,自己见到的这块玄冰绝非凡种,小小一块‘拳头冰’内中却封存了一抹十六从未见过的深深寒意。

    是‘意’,并非真正寒冷且浅淡非常,若非十六为龙种天生对这种水生秀色敏感异常,几乎就会忽略过去。冰内诡怪寒意十六老爷也说不出个名堂来,但它至少能明白这块冰看似平平无奇,其实大有玄机,至少……它会对小相柳的修心有极大帮助。

    小相柳就是修冰的,而真正好冰难寻。

    不过再怎么神奇的冰,拳头大的一块都没用,太小了,十六耐下心思,又再仔仔细细地查看眼前玄冰,岔口锋锐棱角硬朗,再明白不过的,这块冰是从大冰坨上崩裂出来的,有随波逐流沿水脉漂落于此。简直再好不过!这世界原来是有宝贝冰的。

    十六想小相柳了,十六发现这世界可能存在对小相柳修为大有好处的宝贝冰,十六老爷决定要为相柳老爷找到冰源。

    小蛇一张口将冰块吞入腹中,逆流而上开始了它的寻冰之路,游弋不久十六的小小身躯突然一翻,再看黑色小蛇消失不见,大河地下多出一个身穿剑袍的年轻男子。

    剑眉长目、鼻似悬胆双唇薄薄,从眼光到神情都阴森漠然的青年,冷虽冷,却也俊俏,若是苏景在场当会纳闷问一句:十六,你变成小相柳作甚?若十六能回答,当会应一句:我这是给小相柳寻冰,变成他的样子更显心诚,心诚则灵!

    青年面目沉冷,一个人行走于大河之底,行走一阵子忽然前方浊浪翻腾,三位巡河夜叉显现身形。

    这片水域是有主之地,有河大王的,巡河夜叉见一个陌生人走在自家地盘中,都皱了皱眉头,为首夜叉还算客气,开口问道:“阁下何人,来我河疆是为寻人还是路过,若寻人就请示下所找何人找他何事,若只是路过,便请拿出通关文牒。”

    冷峻青年微眯眼,狭长双目中寒意流转,冷冷开口应了三句话:

    “忽啊?”

    “忽啊。”

    “忽啊!”

    最后一句充满威胁。(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九章 声声叹

    药丸子是个天才!

    不止,不止,天才都不足以形容,此子简直是个神才、是枚仙葩!

    按照丁阳道宗小女冠的安排,药丸子暂时落户扬啼山,依着不灵仙子赐下的玉简法门开始了新的修行。

    这孩子用功,比起每天都来按时上山睡觉、睡醒一觉就回家吃饭的苏景不知勤奋了多少倍,乌悲悲、小女冠和山中修家后来都用丸子张逸凡来教育苏景,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还管你叫大兄呢。

    苏景睡觉的时候,药丸子在修行;苏景在和乌悲悲吹牛聊天的时候,药丸子在修行;苏景回家吃饭吃完饭沉迷美色的时候,药丸子在修行。

    如果只是勤奋也还罢了,毕竟修行中人个个都修炼刻苦珍惜时间,‘勤奋’在修行道上只能算必备品质,不能看做是大好优点,可丸子的修行有大成就!

    这成就并非来自精进速度,药丸子的精进速度并不快,小女冠留给他的玉简心法分做五个层次,五层破尽则完成气基之修,一般来说,丁阳门下普通弟子须得用五到八年的光景修成此法,药丸子用了七年,中规中矩,比着一般的散修弟子是强得多了,不过在丁阳道来说,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

    时间上、速度上是平庸的,可就在药丸子‘铸气基’破关时,包括扬啼山在内一千七百里范围之内,茫茫山林无风自动。哗啦啦的枝叶摇晃声音响彻山峦,旋即只见一道青灵气息自自林间缭绕而去,从四面八方游弋而至,道道缠绕层层编结最终化成一座千丈灵台将药丸子高高托浮起来。

    而后千丈灵气高台点点融化渐渐降低,十二个时辰过去,灵台消失于世,药丸子的丹田中则多出一座三寸高青中透金的小小灵气塔。

    这便是他筑基的成就了,真元化气入身,真气结形铸塔!

    小女冠是丁阳道宗的入室传人,身份大抵于离山的内门弟子。剑尖儿剑穗儿那样的地位。她的资质不必多说。可即便以她的资质,铸就‘气基’时体内真元化形也不过是瓢虫大小的一块白玉。

    普通修行弟子的气基就算铸成也不会化形,非得特别资质之人才可以,此其一;

    小女冠是直接被本宗高人看重。领入门中、高人呵护正法修持灵药补身。这才成功让气基化出真形。药丸子修行的玉简,不过是最最粗浅的筑基功夫罢了,此其二;

    瓢虫大小的石头。与层次分明青中透金的三寸塔,其间差别何其巨大,此其三。

    毫无意外,药丸子的成就轰动三万里山区,也十足惊呆了第二天闻讯赶来的小女冠,捡到宝了,遇到奇葩了!

    小女冠欢喜无限,领着药丸子回师门了;乌悲悲与有荣焉,直到小女冠和药丸子消失天际他才停止挥手,一回头看到也跟着一起乐呵的苏景,乌悲悲嘴巴动动,最终:“唉!”

    药丸子小些,苏景大些,在乌悲悲看来都是孩子,而且都是聪明孩子,可惜,小的那个如此不凡,大的这个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药丸子进入丁阳道宗,大门大户不似三万里山中人那么爱激动,不过小小惊讶也是免不了的,掌门真人亲自查验过药丸子的气基,跟着深深锁起了眉头:不对劲啊。

    这孩子的成就货真价实绝没问题,全无夸张的说,以他的层次而论他,他的成就在丁阳道宗内千年无一。可掌门真人也仔细探过了药丸子的体魄、经络、气窍和魂窍,就是个普通修行弟子吧,以他的资质不可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再查,绝无灌顶痕迹,药丸子体内每一道真气都有源可循,是他自己修来的;不见仙果或灵丹气息,如果服食什么特别之物会让修家修为大进,不过高人是能查出来药物作用的痕迹的……越查就越正常,可是越正常就越让掌门真人疑惑。

    查来查去,终于查到了查到了药丸子修炼的那枚玉简上,掌门真人查玉简的时候本也没抱太大希望,但他读过玉简后面色陡变!

    玉简内的功法被人修改过了:法诀总纲未变,基础内容依旧,但在前前后后十几处观想、吐纳、行气、入真等细节上都有修改,单看一处修改,规规矩矩,不见太多神奇,可诸多修改连在一起,就让整套修法脱胎换骨!

    不妨这样说,以前的修法可以看做是大浪淘沙,滤去绝大部分杂质留下来含金原石,但也只是原石而已,含金、却纯度低浅;被‘篡改’过的功法则是真正水中淘真金、水中捉美玉之法,炼成、直接得真金得美玉。

    十余处的改动,功法本义不变但效果判若云泥。

    破案了破案了,不是药丸子多奇葩,而是他的玉简被真正的大奇葩给改了。

    这世界比着中土还要一团和气,无论人鬼妖魔大家基本都修道,都是同门弟子,大门宗之间比试之意不缺但倾轧之心不存,这门新的筑基法门丁阳道不会私藏,过不多久就会在人间发扬光大。

    旧案子破了,只是小案子;新案子来了,真正大案子,谁改的?!不灵仙子被找来破案,小女冠直接就懵了,这块传功玉简她就给过苏景和药丸子两个人,难道苏景……不可能吧。

    当然不可能,掌教真人亲去扬啼山,暗中观察十天,不露身份出面闲聊三场,妥妥确定苏景就是普普通通一小修,虽然在真人看来苏景总睡觉是修法使然倒不是他真那么懒,但也仅此而已了,这孩子没资质也没前途,倒是挺聪明挺讨人喜欢的。

    既然不是苏景,还能是谁……散修妖精乌悲悲这几年的精进不得了啊!听说他得了大机缘,有一双乌鸦大妖道侣收他做了弟子。那这对乌鸦大仙……高人行事全无痕迹,即便药丸子天天都把玉简攥在手里,高人想要悄然改了内中记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案子查到这里也就没的查了,不是乌悲悲不肯帮忙打听,而是那对乌鸦大仙不见外人,对玉简事情他们也只对乌悲悲说一句:“这事你别掺和,一推三不知就是。”

    乌悲悲心中早就认定篡改玉简之人是自己的两位上师,可师尊交待不敢有丝毫违背,立刻点头答应。

    乌下一站在夫君的肩膀上,见乌悲悲的眉头松了皱皱了松、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脆声开口:“有话就说,我们又不嫌你烦。”

    “是是,弟子是想…是想,两位师尊手段通天,就算真正的神仙怕也就比您们高明一丁丁点,那我这杨提山上还有个人间小子……苏景资质实在差劲,不过他为人还挺讨喜的,您二老看看,能不能点拨他一下,也算他的大造化。”

    让乌悲悲莫名其妙的,下一师父闻言居然笑得花枝乱颤,仰头大乐之际下师父用后脚跟踢了踢上师父的肩窝,一个字:“赏!”

    上一师父也笑道:“正有此意。”说话间张口吐出一柄火羽飘风剑,直接赏给了乌悲悲。

    乌悲悲又欢喜又纳闷,满头雾水之际乌下一笑道:“赏你是因为你有好心肠,可那苏景小子修行不勤贪睡贪色,除了长得好看些再无所长,以我们两个的本事可教不了他,除非道尊现世阎罗出殿,否则谁能教得了他,此事再也休提。”

    苏景实在太不堪了,要道尊阎罗才能点化这块顽石……乌悲悲心想。

    乌悲悲不敢再都说什么,转天再见苏景时,大乌鸦情不自禁、对他一声深深叹息,唉!

    声声叹,乌悲悲自己已经数不清他为苏景究竟叹气多少声了。

    凡间修行,暖融融也乐融融,苏景心底惬意非常,快乐时光总是跑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他来这座世界已经整整一个甲子了,其间道尊主动出关了一次,专门来问苏景的功课。

    苏景如实回答,道尊微笑点头:“嗯,没错,就是这样子,接着练接着睡。”

    三万里山,无数修,苏景已经修炼成所有人眼中的草包了,但没办法,他还得继续草包下去,道尊这门修法不是朝夕可破的,人间这几十年修不完。

    苏景和道尊说了自己传法的事情,并无得意之情,反倒隐隐透出了埋怨之意,埋怨还要自己出手,明明是道尊中意的世界,他老人家早该伸手帮帮徒子徒孙。道尊无所谓,仙天之人不必牵扯太多人间情怀,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所以他老人家虽中意这凡间却从没兴起过主动提拔的念头,不过苏景提拔了也没关系。

    道尊继续闭关,苏景继续睡觉,日子平淡也充实。直到这天下午时分,苏景刚刚醒来就睡眼惺忪地望向天际,重重剑气划过苍穹……普通修家察觉不来,但金乌神目轻易可辨,那些都是‘仙气’,有天外仙魔遁入整座凡间世界。

    让苏景稍稍意外的,他等待了片刻并未收到任何灵讯,这伙入境仙魔不是来找自己的。

    不是自己人,他们来玩的?(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零章 快搬家

    “烈爷?”眼望苍穹,苏景心中说道。

    “锵爷您抬举,小的侍候您!”烈小二始终住在苏景黑石洞天内,听到招呼立刻出声相应。

    这许多年下来两个人混得太熟稔了,又一栈对客人讲礼数讲规矩,不过苏景烈小二年纪相仿,又都是少年的欢脱心思,称呼上开开玩笑也是常有的事。

    苏景一道神识投映黑石,摇着头道:“侍候不敢当,不过有件事真要麻烦您了。”

    “您说,兹是您的吩咐,小的没有不尽心办好的。”烈小二起身、抻腰、扳肩,自从来到这座凡间世界就落户黑石中,好久没活动了,挺兴奋:“可是外面那群入境仙魔的来历?”

    修行时候苏景的大窍开放,他所见,鬼袍、小光明顶、洞天内的自己人皆可见。

    苏景点点头:“正是,请烈爷帮忙看看他们的动向,最好再查查他们的来历。或者我请阳三郎与你同去?”

    一座大好世界,若有仙魔想要来此作祟苏景不会袖手旁观。以他的本领,以他带入这世界的力量,除非星君鬼主那种档次的大家伙,其他仙魔一律不入他法眼。

    烈小二笑道:“不用麻烦阳三老爷,小人自己过去看看,您老等我消息。”言罢身形转转,遁化无形之光一飞冲天,向着入界仙魔的方向追去。

    ……

    他的面目森然,他的目光冷冽,修长青年背负双手一个人站在船头。低头望着船下江水滔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冰在哪里呢?

    二十多年前十六老爷肚子里装着一块冷冷凉凉的冰。化作小相柳模样开始心诚则灵地溯流而上,去找大坨的宝贝冰。奈何这世界水脉复杂异常。口中忽忽啊啊的‘小相柳’沿河脉直入高原雪山,再从雪山沿另一道大江直追入海,又从大海里转来转去最后游回江南三江交汇之处,大宝贝冰没找到、熟人遇到了……三江交汇地方,有画舫十八座,画舫中有矮子大宗师一人和离山弟子两位。

    一无所获跑了这么多年,累倒谈不上但郁郁难免,‘小相柳’暂时再画舫歇歇脚、住上几天。

    一大圈跑下来,就算十六不太聪明也足能想到。宝贝冰如果真的存在这座世界,必也是被法术遮掩住了,气息不外泄寒意藏于内,否则本应如此‘醒目’的大宝贝冰怎会如此难寻。

    冷峻青年叹了口气,可未等这口气叹完,他又猛地抬头、开口:“烈?烈!烈烈烈烈烈烈……”

    十六老爷到现在为止会说的话:烈、呸、忽啊和把‘忽啊’分开来说。

    正飞过江南的烈小二人在高空,听到有人呼喊循声望去,一愣,小相柳?

    烈小二以前见过小相柳。知道此人后来去了北方,可没想到他居然也在此界,不过随即见‘小相柳’满口忽啊的飞上来,烈小二恍然大悟。笑道:“十六老爷?”

    一是‘忽啊’太容易辨认,再就是小相柳行走之际肩不动双臂摆与常人全无两样,十六老爷虽化作小相柳之形。登天走动时仍是脱不开蛇子的习惯,摇头动跨扭腰晃肩膀。简直分不清他是在走还是在‘站着爬’。

    十六老爷忽啊忽啊地本想招呼烈小二下船来喝花酒,但烈小二有事在身。打个招呼说笑几句就急匆匆去了,冷漠青年一个人重新回到船头,继续望着江水:冰在哪里呢?

    “十六。”叶非的声音从舫中传出。

    “忽啊?”冷漠青年回头。

    “来喝酒。”叶非今天心情不错,有外间仙魔入界他当然也察觉了,且他还探出这伙人落脚地方相距三江口不远,不过他才懒得理会。无关仙魔,哪有身边的美貌姑娘来得可爱。

    叶非身边就有个特别可爱的姑娘。

    “哈!”十六开心答应,‘摇头摆尾’地走向船舱,都没留意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会多说了一个‘哈’。

    ……

    烈小二办事干练,当天晚上苏景就接到他的灵讯,他已经盯上了那群仙魔。

    一群仙魔共计三十一人,不是成名上仙也非大宗出身,是以烈小二也不认识他们。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三十一位入世仙个个修为平庸,在天外只能算是不起眼的小角色。

    烈小二就留在附近监视,同时他已传讯又一栈,找店里帮忙查查,看能不能查出这伙人的出身来历。

    烈小二再请苏景放心,一来这伙仙魔修为平平,加在一起也不够烈小二一个人打的,何况他们落脚地方是一座名唤‘南斗花屏’的小山,相距‘十八画舫’和霖铃国都很近,画舫有叶非等人,霖铃国中也有戚弘丁坐镇,万一有什么异常状况他们抬脚便至。

    仙家路过凡间世界,偶然停留一阵、下来走走看看这种情形也是常见的,只要他们老老实实苏景也不会出面,有烈小二盯着就足够。不过苏景还是给十八画舫和霖铃国传出一讯,请师兄与戚城主对外来仙魔稍加留意。

    待到黎明时份烈小二第二讯传来,说是有本界修家的踪迹出现南斗花屏附近……在苏景之前这世界没有归仙常驻,但以前时不时会有从此飞仙的长辈返回故乡探望,几大门宗都有前辈仙家赐下的宝物,其中就有探天之器。

    苏景的亲友入世,本届仙家知道有人来了但那些探天之器也难寻其踪,这伙仙魔来时,那些宝物终于派上了用场,本界仙家追探到他们的行踪。

    正道大宗护界有责,发现、找到入世仙魔后立刻有高人赶去查探。

    苏景回讯请烈小二帮忙照看下,别让外来仙魔伤了本地修家名宿,自己则脚步轻快去往扬啼山。天亮了,到了练功睡觉的时候了……

    才到扬啼山。还没来得及坐下,突然阵阵破空声音传来。一道道剑讯自天空落下,呼啸穿梭于南方三万里山!再过片刻,三万里大山就此躁动起来,重重云驾自山间翻腾而起,诸峰散修、各山妖王或同门相聚或点齐手下,纷纷飞上天空。

    几乎同个时候乌悲悲也飞来苏景身边:“丁阳道宗传下请兵之讯,或有大战、须得咱们南方山中群仙入阵。”

    放眼望去,各路山中修家倾巢而出,一派萧杀气意笼罩天地。大家平日里都受丁阳道宗照顾,说得好听些是同道情分,说得直白些这南方三万山都算丁阳道宗的附属势力,如今道宗传令过来,举山妖、修二话不说立刻整兵待发。

    乌悲悲话音刚落,东南天空又有一道遁光飞来,平日里负责三万里山的小女冠来了,但不止她一人,在她身旁还跟了一位身着玄青道袍的老者。苏景认得,此人正是丁阳道宗掌门真人。

    掌门真人与不灵仙子直落扬啼山,真人开门见山,对乌悲悲道:“请问乌先生。能否为我引荐先生的两位仙师?”

    乌悲悲面露难色:“这个,真人吩咐本当遵从,可家师严令。不见外人的……”

    大乌鸦说话之际,苏景已将一道灵讯传去乌上一。顷刻乌上一的声音就从乌悲悲洞府中传出:“乌悲悲,请真人进来坐。”

    掌门真人面色微喜。随乌悲悲去往洞府面见两位大妖,苏景问留在外面的小女冠:“这是怎么回事,好大的阵仗。”

    小女冠神神秘秘,压低声音:“你有所不知,昨天下午有一群天外仙魔入界了!”

    苏景面露骇然:“怎么说?”

    不止南方三万山修家整装待发,天下各大修宗、诸多大山,几乎所有凡间修行之人都在迅速集结,突然来了一伙陌生仙魔,本界修宗不敢掉以轻心,一面派人去监视,另一边集结力量,万一对方有敌意大家就有开打了。

    掌门真人亲自来扬啼山,是因‘玉简改法’之事认定乌悲悲两位师尊坐拥大威能且心怀善意,丁阳道宗想请这双大妖出山以赠强援,毕竟这次面对的是一伙天外仙魔,对方来意不明,本界要发动一切能发动的力量。

    小女冠说完,有对苏景道:“待会无论两位大妖帮不帮忙,我们都会赶赴江南,你……就别去了。”

    这是关心,小女冠看来,以苏景的修为打一个凡人当能稳赢,遇到三个大汉估计就要抱头鼠窜了,他这点本事还是别去冒险了。

    苏景立刻大摇其头:“神仙啊,哪能不见见!”

    “我都未必见得到。”女冠实话实说。

    “万一要能看见呢,好机会不可错过,我还得把媳妇喊上。”

    没过多久丁阳道掌门真人就走出乌悲悲洞府,真人面带笑容,在他身旁乌上一乌下一两尊大妖相随,请高人出山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跟着掌门真人自袖中取出一叠青叶扬手抛出,片片青叶凌空疯长,化为一座座天舟巨舰六十艘,山中群仙各自登船,很快不听赶来,兴高采烈地和苏景一起上船。

    天舟上自有掌舵把帆的灵鬼儿,很快有灵鬼儿敲响船头巨鼓。

    就在隆隆鼓声中,六十天舟,向着江南方向赶去。

    真人、双鸦、乌悲悲、苏景等人共乘一船,乌悲悲知道自己的师父看了不上苏景,不忘小声提醒他:“你离我两位师父远点,他们的性子可凶,万一你有个言辞不慎惹恼了他们,说不定直接斩了你,我都没法护着。”

    苏景领着不听,离杀气腾腾的乌上一、乌下一远远地,不敢靠前。

    天舟前行沿途不断有舰队汇入,皆为丁阳巨舰,有的是他们本宗弟子,有些与三万里山一样是附庸势力,不久之后天舟大队聚齐,成铺天盖地之势,当真威风得很。

    大队聚齐,天舟提速,一路风驰电掣,浩大舰队周围另有丁阳弟子御剑穿梭、巡卫四周,不得不说这乾坤虽一团和气少有战事,修行大宗却也没荒废行军之阵、斗战之法。

    黄昏时分丁阳道尊和所属势力都赶到江南地方,另外三大道宗也在半个时辰内先后抵达。此时江南天上地下,或仙舟或灵云或法驾。四面八方群修汇聚。各大宗首脑与本界修行道上的诸位名宿齐聚丁阳旗舰,轻声商量片刻后。其中七人联袂飞去南斗花屏山。

    七位名宿直接去拜访入界仙魔,总要问明他们的来意,其余高人回归自家队中,严阵以待。

    先集结重兵再出面去谈,此举难免小气,也对入界仙家不够尊敬,这样做事,没准入界仙魔没恶意也会被激出火气。

    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本界修家首领也为难得很。一下子下来三十多个神仙,他们哪敢有丝毫大意,万一对方显露恶意,本界再集结大军又哪还来得及。

    江南所在,方圆四千里地方萧杀森然,妖家屏息修者凝神,那些随着主人一起入阵的异兽灵禽也都晓得今次是大事件,个个紧闭嘴巴默不作声,安静且紧张的傍晚……突然。一阵彩光暴散、随即隆隆闷响播散四方!

    天上地下的仙家全都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居然是烟花——凡间的烟花。三江口水面上,十八艘画舫烟花灿灿爆竹声声。

    烟花过后。丝竹声响起,十八画舫彩灯招展,照花了一片江面……苏景都不晓得。今天可是三江十八温柔舫开业整整四十年吉日大庆。

    丁阳掌教真人一笑摇头,无需吩咐他身边一位弟子就从天舟中飞出。去往画舫,提醒主人家今晚情形特殊。最好是关门歇业,船上的人也尽快散去。

    很快附近修家就听到画舫中传来争吵声音,一个声音愤怒吼着:“关门?休想!本座辛苦经营四十年,好容易弄出个局面,本想今晚大大热闹一番,不成想你们这群人黑压压地四面八方压过来,吓跑了多少客人!大好庆典,本应贵客盈门,现在弄得就十八条船就只有一个客人,我不与你等算账也就罢了,你们还敢让我关门。别惹我啊,我的双龙出海你们受不起!”

    周围一群仙家全都露出古怪神色,这个勾栏老板疯了么,就算瞎子也能看出此间将有不得了的大事发生,他还敢开业?苏景也有点纳闷,他纳闷怎么还有一个客人?这等气氛,就算拈花敢开店也没人敢来……转念一想,恍然大悟:叶非啊!

    叶非可不是白吃白住,他花了钱当然是客人。

    本来有三个客人的,叶非之外还有十六,可十六只喝酒不看姑娘,且他喝的是叶非的酒,严格以论算是蹭饭的,不是客人;另一个四方头方先子,方先子也是见过世面的,何况有叶师叔祖在他全才不担心什么,但他知道苏师叔祖也来了,哪还敢喝酒听曲,早都跑到船头肃立侍命。

    方先子人在船头,站得标枪笔直,本地修家都道他是画舫雇得保镖。

    画舫中,咆哮几句后拈花声音忽又话锋一转:“对了,这位小先生,反正你也下来了,要不要看一看咱家的姑娘?”

    话是对丁阳道那位弟子说的。

    苏景身边小不听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同个时候南斗花屏山也有了动静:猛一阵大笑冲天!

    刚刚才飞入南斗花屏山的几位本界名宿急急催动云驾退飞出来,个个面色难看眉头紧皱,那山中的笑容有振魂之力,且专门对他们几个人加了力,虽不会直接伤到他们,但心头翻涌一阵难受是免不了的。

    意思再也明白不过,本界修家被人家赶出来了。

    片刻,大笑止歇,做笑之人并不现身直接开口说话,其声如雷字字震撼天穹:“集结大军团团围拢?当真不知死活啊。”

    丁阳掌教真人平静开口:“不敢不防,但心中并无不敬,无奈之举盼前辈体谅。”说话时他望向退出来的那几位本界名宿,后者纷纷摇头,他们根本什么都没谈出来,才上门就被笑声逼退。

    掌教真人继续道:“我等散去不难,但总要从前辈口中求一个真相才能安心,诸位仙长入我凡间究竟所为何事。”

    这边说话时,苏景心中微微一动,烈小二灵讯传来了。

    事有凑巧,正有又一栈的哨探在附近星天经过,接了烈小二的灵讯立刻开始干活,短短一天工夫就打探出这伙入境仙魔的来历:仙天动荡、大战不休,西南星天有八十一灵州的联军隶属无漏渊,不久前这支军队被东天道弟子扫荡,几乎全军覆灭。

    不过还是有一伙残兵逃了出来,逃到附近发现这座凡间,这三十余名仙魔只是哨探,先入界打探,大队人马稍后便至。

    以又一栈的探子看来,这伙仙魔是被道家仙人打散的,他们逃入道家昌盛的凡间应该是想求个‘灯下黑’,以他们的处境也未必就敢惹是生非,奈何气息泄露被凡间修家发现了踪迹,接下来他们是否会大开杀戒不得而知。

    这伙败兵有千仙之众,若全数入境,这世界可就真没太平日子过了。

    果然,南斗花屏山中声音再起,带笑:“尔等速速跪拜吧,奉我之道,拜我为祖,受我一道真符护身,尽心侍奉好诸位仙祖才是正经、才可活命。”

    掌教真人面色沉冷:“还请诸位仙家移转法驾,速速归去,小地方容不得诸尊大神仙。”说话之间,布阵四千里修家亮宝亮剑摧咒行法,摆出攻伐之势。

    没得谈了,非打不可。

    打得过么?

    不用打,有苏景在哪还轮得到本地修家动手,可还不等苏景有所反应,江面上十八画舫中忽然传出冷冷声音:“这个老道士说得没错,快搬家,赶紧让出南斗花屏山,那山有主人了,我刚送给南斗儿姑娘了。”

    随说话,打头一座画舫中软帘一挑,叶非揽着一位素裙姑娘走到船头。

    素裙姑娘五官精致,是如今十八画舫的头牌,酒画双绝,酒有千杯不醉之量,画更不普通,她不在纸、扇作画,只画屏风。

    三天前叶非忽然来了兴致,请南斗儿姑娘为他画一幅‘疤面’图,叶非炼疤入剑,自从夺宝之战发动那一剑后,面上已无疤心底养神剑。

    不知是事情巧合还是南斗儿心思灵慧,她为画在屏风上的叶非,伤疤位置、形状都与原来的叶非一般无二,甚至神采戾气都尽数相同。

    这幅屏风画了三天,刚刚才画好,惹得叶非大是开心。

    姑娘名唤南斗儿,她又擅长画屏风,与‘南斗花屏山’贴贴切切,叶非狂人,刚刚做主了,那片山他送给好姑娘。

    本界修家要外来仙魔离开这座凡间,叶非才没心思去理会这种是非,他只是让那群仙家快搬家,滚出南斗花屏山,他刚把山送了好姑娘。

    南斗儿只是普通女子,怎敢介入这样的场面,可当叶非的手搭在她肩膀时候,南斗儿不知为何就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没道理的,就是觉得身边这个男子值得信赖,有他在自己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南斗儿跟着叶非出来了。在他俩身后还跟了消瘦青年。

    消瘦青年眉目森冷、五官俊美,冷冷男子罕见俊美,可是别走路,一走路就完了……‘小相柳’摇头晃尾扭着扭着跟在叶非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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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节,二合一。

    同学们平安夜快乐^_^(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一章 红倌人

    小丧修和小妖女对望了一眼,笑。

    乌上一与乌下一对望一眼,笑。

    两对夫妻的笑容里都是一个意思:结束了,完事了。

    凶人叶非带着姑娘出来了,这桩闲事他要伸手,四千里漫天漫地的修家可以散去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入界来的那群仙魔可以洗干净等死了……从夺宝之战到今天,过去一个甲子出头,叶非的伤势尚未痊愈,不过七八成的恢复总是有的。

    叶非又是怎样的剑仙?!

    一剑击溃泰骨不死、顺便彻底抹杀泰骨老,何等强大的离山之剑,他的七成,足够所有入界仙魔死上十次百次。

    拈花早都不理会来劝他关门的丁阳弟子了,小胖子摸着肚皮嘿嘿笑,这笔账他另有算法:怪只怪入界仙魔不长眼睛,哪里不好落脚非要入驻南斗花屏山,这可冒犯了漂亮姑娘的名字……待会杀人者虽是叶非,可是算算起来,一群天外仙魔都是死在红倌人南斗儿手中!

    三江上,十八温柔舫的头牌姑娘。

    一群熟人都觉得有趣,满天修家却满面惊诧,用看疯子傻瓜的目光去看叶非,顺带打量南斗儿,拈花神君勃然大怒,急忙忙举着一方轻纱跑上前,一跳三尺高用纱巾将南斗儿蒙起来,口中叱喝八方修家:“别看,别看。”

    这可是头牌,想看,给钱了么。

    南斗画屏山中寂静片刻,突然大笑声再次冲天,可笑可笑。十足的可笑,修家不知死活敢来挑战也就罢了。竟还有勾栏中人来聒噪,这是喝多了还是家里有些权势从小把他惯坏了?

    这次发笑的不只是之前说话的仙家。三十一位入界仙魔齐齐大笑。

    笑声滚滚,暴散云霄,整座世界都清晰可闻……诺大世界,除了天空回荡的大笑外再无其他声音,从皇城到四野,此界所有凡人都面色苍白、心中惶恐,霖铃国更不例外。

    霖铃国就在江南,修家在天空中布下的军阵正将此城覆盖,坊间百姓听得之前双方对话。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个个只觉头皮发麻,有天外的神仙入侵自家世界,这还哪有活路!霖铃国皇宫大殿灯火通明,文武群臣都聚拢殿上,代君理政的无双大天师坐于大座中,听着外面的笑声,忽然大天师面露笑意,对面前一群大臣笑道:“都是大傻笔啊。”

    凡人搅闹。仙家发笑,对本地修家来说全无意义,丁阳道掌教真人手中令旗高举,气贯中元提声朗朗:“再请诸位仙家离去。若执意逗留莫怪晚辈无礼!”

    而他话音未落,掌教真人一股无以抗拒的沉重压力当头沉降,真人一身修为自然反应。急急流转开来暴发大力去抵抗袭身怪力,可就在他全力行功时候手上却忽一空。令旗竟被夺去了。

    这世界有道尊青睐,可道尊从未涉及过他们的修行。论起对大道的理解、论起修者对凡间的眷顾他们都不差,可比起斗战本领,此间修家远逊中土世界,苏景早都看得清楚了,本界修道天宗的掌门,不过离山普通长老的本领。

    他们的实力,与中土相比差着档次了,与天外仙魔相比更是云泥差别,掌教真人甚至都没能看到对方的模样就被夺旗。

    下一刻,半空中,一个身背双翅的青面仙家显现身形,将夺下来的令旗一撅两断,随手扔掉,跟着他嘿嘿笑着望向丁阳掌门人:“跳梁小丑,萤火之光真要与日月争明?”

    掌教真人不做丝毫犹豫,翻手亮剑便欲出击,事到如今哪还有什么可说的。

    一动皆动,掌教真人拔剑,所有丁阳弟子拔剑,所有从南方追随而来的散修、妖精齐齐叱喝,可掌教真人正待扑出与敌人拼杀时候,突然觉得身体一沉,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古怪力量自脚下而起,仿佛一双大手似的竟将他牢牢抓在原地,让他无法飞去。

    掌教真人目中异色闪烁,低头一看才发现不知何时乌上一已经站到了他身后:乌上一的一只脚,稳稳当当踩住了真人的影子,

    踩住影子定住人,这样的法术掌教真人曾听说过,但那只是小术,吓唬吓唬凡人还行,对上高深修士根本没用,更不可能会控制住一教之长……不可能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他动不得。

    其他人都不晓得怎么回事,见掌教真人忽然不打了,大家也都皱着眉头守住势子。真人自己更是惊疑不定,这时乌下一的笑声传入耳中:“掌门真人莫惊,承蒙赏识,既然您请我们两口子来了,就无需阁下和众多修家动手了。不过,另有高人出面,今天这一架多半也轮不到我们两口子插手啦。”

    掌门真人错愕,转头望向乌上一、乌下一,乌鸦夫妻笑意隐隐,不解释。

    也无须解释,江面画舫上,叶非看都不看天上的争斗,他摸出了一把剑塞进南斗儿手里,微笑着:“学我的样子,就这样、挑剑向前一刺。对了,顶顶重要的,你一定要抓紧剑柄,别把剑给掉了。”说着,他大概比划了一个姿势。

    这男子每字每言、一举一动仿佛都有魔力似的,南斗儿不自禁就觉得听他说、跟他学绝不会有错,那她就听就学,哪怕四周有无数修家,哪怕半空有真正仙魔!

    天舟上,苏景在吸溜凉气,他可认得那柄剑,师兄遇劫重生、破魔而铸的疤痕之剑!这柄剑苏景都摸不得,师兄居然交到南斗儿手中、给她习剑用?这哪能算习剑,充其量:给她耍着玩。

    叶非耳音了得,他能听到苏景吸凉气但他不抬头,只对南斗儿点头:“不错,就是这样一刺就好了。”跟着他又对画舫保镖方先子道:“待会你给护着点。”

    咕咚一声方先子直接趴伏在地:“谨遵师叔祖法谕!”

    长辈有令,晚辈拜身领命,这也算是中土之礼,只是一般时候都躬身代替,偏方先子是个特别恭谨、无比认真的性子,当众磕头一丝不苟,叶非都面露无奈:“有趣的孩子那么多,姓苏的那小子当初怎么提拔了你。起来。”

    方先子起身,讪讪地笑。

    刚刚夺旗的青面仙并没急着动手,目光饶有兴趣,打量着画舫上那两三个人,他们搞什么么?青面仙笑。

    画舫上还有一位丁阳弟子,道号不昧,年轻道人身份不低、他是掌门亲传。此刻年轻道人面色凝重,真元于身内急急游走全神戒备……他看不上画舫的几个疯子,他不是疯子自然也看不懂疯子在发什么疯,可无论如何他总要护卫本界凡人一个平安,不昧在此!

    不昧道人手中有剑,不知是蓄力太慢还是心底紧张所至,长剑的低鸣声有些散乱,少了往日的清越悠扬。

    “速速退下,莫再胡闹。”不昧道人的眼睛死死盯住半空的仙人,口中则声音低沉,传音入密于船上几个疯子,他的语气严厉且凶恶,不容丝毫质疑。

    “你别闹。”

    拈花、叶非再加一个方先子,异口同声对不昧。

    不昧哪想到会换回这样一句话,无奈有之恼怒有之,叶非伸手轻拍南斗儿姑娘的肩膀,笑道:“很好,再来一次。”

    南斗儿神智清明,所以她能觉得自己似乎魔障了,叶郎怎么说她就怎么听,完全提不起逆反心思,闻言用力、又提起剑向前虚刺一下……半空里的青面仙此刻彻彻底底地笃定了,画舫上的几个人不是喝多了就是刚刚吃过五石散,他们的神智是迷糊的。

    堂堂仙家,真要和几个耍酒疯的凡人计较未免太丢身份,青面仙目光一转重新望回丁阳道掌门人,轻飘飘地开口:“下届小子听好,本座法号……”

    话未说完忽然被画舫上一声尖叫打断,依着叶非吩咐提剑虚刺的南斗儿姑娘脱口惊呼——她正提剑疾飞!

    她在飞,但不是她想飞,是那柄剑猛地急冲天际,带着她一起飞了起来。

    而南斗儿风姿卓越,是猝不及防、是事出突兀,可她一手紧紧握住剑柄、凌空飞起的身姿飘飘,比着真正的九天仙子又差在哪里。

    剑飞南斗儿飞,曼妙身姿与淡淡清香来自妩媚倌人,凌厉杀机暴起于长剑之锋!人人都见南斗儿挟剑飞天,可除了苏景一伙之外就再没人能看清剑气何处来、剑气何所去!

    寒芒暴射,鲜血泼溅,青面仙还没能报出自己的名字,甚至他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晓得……永生之人、金身仙家就化作残肢碎肉,被剑芒彻底剿杀!

    凄厉惨叫才一发出便戛然而止,青面仙碎尸散落,之前他悬空处换成了手提长剑、头笼轻纱的红倌人。

    十八温柔舫头牌,南斗儿一剑诛仙。

    一瞬寂静。

    轰然大乱。

    无可抑制的惊呼自在场所有修家喉中涌出,定神再定神揉,哪有人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揉眼再揉眼,事情清清楚楚,青面仙化作一片尸血跌落江面,水花朵朵。

    堂堂仙家,轻易夺取当世巅顶大修手中令旗,面对四千里修家大阵满面不屑,却死在了一位画舫红伶剑下。(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二章 我会笑

    堂堂仙家,轻易夺取当世巅顶大修手中令旗,面对四千里修家大阵满面不屑,却死在了一位画舫红伶剑下。

    叶非在笑,但目光漠然……青面仙,本就是无名之辈,哪个在乎他叫什么?

    拈花抚掌大乐,伸手去拍不昧道人的腰:“你真不来看看咱家姑娘?咱家还有一位头牌未央儿,不比南斗儿逊色丝毫,她是琴酒双绝……还有第三绝,让她自己给你讲。”后半句拈花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

    方先子人在半空,谨遵师叔祖法谕,紧紧跟在南斗儿身后,小心护卫着。

    惊呼散去,天地寂静,本界仙家心头砰砰,骇然且疑惑:究竟……是画舫中的男子了得,还是半空中的倌人非凡?分不清。

    南斗儿也吓坏了,刚刚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她能想象的极限,眼眶迅速红了,泪水盈盈打转。叶非的声音又传来,柔声安慰:“莫怕,没事的,你杀的根本不是人。”

    就那么普普通通的一句安慰,南斗儿心奇迹般地踏实了,恐惧散去仓皇散去。这时画舫上的拈花也大声笑道:“好孩子,怕什么,应该欢喜才对,美人神剑,天下无双……对,便是天下无双,独立秀天下无双!”

    拈花一点都没犹豫,把戚弘丁的上法美名送给了自家姑娘,霖铃国皇宫内无双天师闻言笑骂了个:“草!”

    而当恐惧消散,南斗儿心底居然感觉到了一点点……兴奋。就是兴奋了,凡人一生百年匆匆。注定不会留下痕迹之人,却于此刻挥出一剑灿烂。曾、诛、仙!

    是荣幸更是荣光。

    短短寂静,一息结束。南斗花屏山中声声呼啸犀利!刚刚发生一幕委实惊人。就连盘踞山中的那些仙家也都被打懵了,短短迷茫后现在清醒回来,个个勃然大怒,只是他们厉啸才脱口就被画舫中叶非平静一言镇压:“那是南斗儿的山。”

    ‘山’字落,剑长鸣,曼妙女子再飞天,手中长剑乍起骄阳般刺目光芒,煌煌闪耀之中,南斗儿一剑斩向南头花屏山!

    依旧是普通仙家无法看清的剑势。惨叫起鲜血落,倌人一剑再斩廿八仙魔!

    剑在南斗儿手中,剑是叶非的剑,二十八个的普通仙家,对上叶非之剑……不堪一击,死去死去还是死去。

    苏景却在微笑间摇了摇头,稍稍有些可惜啊:师兄这一剑,本应三十仙尽伏诛,可惜剑上缀了个凡间姑娘。师兄为了不伤美人控制了剑势威力,大打折扣,让两个仙家逃得活命。

    一双幸存仙魔也着实悍勇,逃得大难后立刻纵法反击。宝物出手口中暴喝:“杀!”

    “杀!”一样吼喝,自南斗儿身后炸响也夜空,方先子受命护卫南斗儿。叶师叔祖的严命岂容丁点怠慢,方先子怒叱、出剑。

    方先子修双剑。一青一红两色剑芒如龙,自他双手激射而去。贯穿三十里先破去两仙打来的神通,继而‘双龙’转转,剿杀二仙!

    尘埃落定。

    本界修家摆下四千里大阵,入侵仙魔三十一个,其中二十九人死于画舫头牌剑下、余下两人被画舫保镖打扫了……

    寂静寂静,依旧寂静。

    本界仙家面色古怪到无以形容,分不清他们是要哭还是要笑,不过无一例外的,眼睛都睁得又大又圆。

    莫名其妙的,丁阳道掌教真人心里冒出了八个字:烟花柳巷,藏龙卧虎!

    这就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掌教真人赶忙摇摇头,将混乱想法甩出脑海,又转头去望身边一对乌鸦大妖,显然乌鸦大妖认得画舫中人,掌教真人想问个明白,可嘴巴张开才发现喉咙干涩,暂时间一个字都说不出。

    忽然,背后不远处传来咀嚼声,有人在吃东西……这当口,仙舟上还有人在吃东西?掌教真人本能回头,纳闷看到自家船上不知什么时候跳上来一只小花猫。

    小猫带了三个盘子,盘子里各有薄薄一片卤牛肉。上上狸探得此间灵元动荡,特意跑来看看,她讲义气,不忘给苏景和不听带点垫嘴零食。

    掌教真人的脑子有点乱,他想的:这只猫肯定是妖怪,有点小法力,和苏景夫妇是朋友,刚才自己失神所以没察觉猫来了……

    真人想的差不多吧,过程就是这样,实力上稍有不符。

    外敌暂时肃清,半空里剑光转转,神剑带了南斗儿返回叶非身边。

    叶非收回剑,牵起南斗儿的手:“去你的山走一走可好?”

    南斗儿当然点头,拈花怫然不悦:“叶非,你别坏了我的规矩,交押金!”

    叶非抬手胡乱一指满天修家:“找他们要。”

    三十一个仙魔都斩了,叶非要本界修家替他付个采柳摘花之资,不过分。拈花也觉得不过分,直接抬头望向丁阳道掌教真人:“给钱!”

    “诶,给。”掌教真人点头、解囊之际,叶非带着美人一步蹬空,直接去往南斗花屏山踏晚,今夜月色正好。临行前叶非说一句:“再有什么事都莫来扰我,就算此界覆灭也与我无关。”

    群修只当这是仙家给他们的交代,苏景却明白师兄跟自己说话呢,打打杀杀、破烂事情,没得搅扰了叶非的夜游兴致。其实要不是叶非把南斗山送给了南斗姑娘,他从头都不会出手。

    半空里方先子犹豫了下,也没再回画舫,而是登上丁阳掌门人所在仙舟,老实人早得苏师叔祖传音,不必来相见,所以他只对一双乌鸦妖怪做大礼:“侄儿拜见上一师叔,拜见下一师叔。”

    啊呀!

    咕咚。

    乌悲悲几乎是惨叫着,一屁股跌坐在仙舟甲板。他知道自己这双师父是绝对地了不起。可就算他穷极思慧也想不到两位师父竟然这么了不起!

    方先子脑袋再怎么方得出奇,群修初到此地时候也没谁会多看‘画舫保镖’一眼。直到他出手,两道剑芒只闪一闪就杀灭了一双天外仙魔。谁还不知这个四方头必也是仙家,上仙、大仙。知道他是大仙后再看他的四方头……这应该是修行仙术所至吧。

    大仙四方头,竟对一双乌鸦妖怪恭敬施礼口称师叔。那这一对烈火妖鸦……妖仙,妥妥的火鸦大圣。

    乌悲悲一直以为双鸦只是大妖,何曾想到他们是大圣。

    乌悲悲惊骇欲绝,欢喜得也要疯了,附近与乌悲悲一起来的南三万里山群妖群修又轰然喧哗。

    方先子不止老实且还厚道,他知道乌悲悲与两位‘一师叔’的关系,见他摔倒了立刻上前搀扶:“师弟快起来。天舟颠簸、小心站稳。”

    被四方头的大仙关切唤作‘师弟’并亲手搀扶,乌悲悲真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了,是站了起来,可更站不稳当了。

    乌下一回过头笑吟吟地看了徒弟一眼,心中琢磨着,大概猜透我们的身份就这样了?若你知道整日里被你教训的那个苏小子的身份,整个人岂不是都要吓碎了。

    到得此刻,丁阳道掌门人终于定住了神,咳嗽两声清清喉咙。对两位乌鸦大仙道:“以前不知前辈身份,多有怠慢,万望恕罪。”一揖到地、再起身问道:“还请前辈示下……”

    掌门真人想得很多,他想问问刚才自己到底是为谁结的嫖资。你们这些仙家之间究竟什么关系,你们为何要来此凡间,还有被杀灭的那伙仙魔和你们有关系没……但连串问题。一个都还没问出口,双鸦、方先子同时皱了皱眉。抬头仰望苍穹。

    下一刻,天空突兀颤抖起来!

    先是天、再是地。先是江南地方。继而波及全界,整座世界世界都在簌簌颤抖。跟着一道又一道天火划破苍穹!火为仙驾,于照亮整座夜空的翻天大火中,大群仙天神魔遁入此界。

    被斩杀的三十一仙不过斥候哨探,他们仅仅是来打前站的,真正天兵现在杀到,千人之众,摆放普通凡间毫无疑问的浩大规模。

    天内外、哨探与主力一直都有灵讯联系,不过三十一仙死得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死,最后的消息没能及时传出,他们只知道本界修家正摆开阵势跃跃欲试。既然被发现,他们也就不再阴藏形迹,千仙扬威、天火遁世!

    除了浩浩大火,还有大笑滚荡。笑声如雷响亮且饱蕴戾气,这也是群仙播散威势慑服凡修的手段。果然,当饱蕴真元与威势的大笑滚荡八方,天空之上本界修家,无论天舟、云驾、法辇都再无法维持悬浮法术,先是剧烈摇晃跟着急急坠落。

    这就是仙家威严了,千多真正神仙同时发威,凡间修家挡无可挡,此间可不似中土,有前辈坐镇有人王守护……突然,另个笑声从江面拔起、直冲霄汉。

    画舫之上,自从现身就负手昂立、一言不发的冷漠青年开口,正大笑!

    十六老爷不明白外来仙魔笑什么,他心想笑个屁啊。不过他刚刚又学会了‘哈’,听到别人笑只觉技痒难耐,非得大大显摆一次不可,一边笑一边余光飘飘去扫苏景,意思再明白不过:我会笑!

    群仙入界,笑声轰荡如雷,自九霄云上直直压迫地面;十六哈哈,他会‘哈’不过他是蛇胎恶龙,其音与人声迥异,凄厉且凶残,他的笑声像极了一把染血的刀,自湖面直插天空深处。

    群笑之笑,震撼轰动,可任凭那些仙家笑得再怎么用力,也无法掩盖画舫船头那冷漠青年的犀利大笑。

    算不上是斗音斗法,但一定算得斗势斗意,仙家有千人之众又怎样,冷漠青年越笑越响亮,越响亮也就越凄厉!

    苏景一伙又惊又喜,十六会哈哈笑了啊。

    八方凡修先惶恐继而又面露希望,画舫上还有高人、真正的绝世高人!

    丁阳道掌门真人心中有蹦出了之前那八个字:烟花柳巷,藏龙卧虎!

    冷漠青年仰天长笑,可他的眉目之间哪见丝毫欢喜,他面上煞气腾腾,他眼中杀意犀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忽啊!”(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三章 遇恶贼

    天地呛声,大笑倾轧。

    毫无意外,天上地下两处笑声才一相触,争杀之意立刻激荡而起。两重笑声正冲荡激烈时候,天上群仙万万没料那江面画舫上的冷漠青年忽以‘忽啊’结束了他的大笑。

    若只是收声不笑也就罢了,那个冷漠青年又在做什么怪样子,他干吗用手捂住嘴巴?

    哈哈哈哈忽啊……忽啊一出,‘小相柳’赶忙用手捂住了嘴巴。

    苏景不听心头大乐,恨不得放声笑一场,都明白这是十六老爷一不小心笑出‘方言’了,可惜碍于场合和身份,苏景不好笑出声音来,苦忍、苦忍。

    的确是不小心,可不小心也是有原因的,十六手捂嘴巴、眼中精光乱闪,死死盯住了船下江水。敌人都在天上,十六却只顾低头看水……

    群仙入界,大笑扬威;十六纵声,大笑迎抗。这本是一场气意争斗,但十六收声突兀、再不理会天外来敌。如此一来天外群仙也都笑不下去了,再要笑的话,那可真像傻瓜了。

    “忽啊!”

    冷漠青年忽然又是一声大叫,既不理会天上仙魔,也没顾得上自家同伴打声招呼,居然身形鱼跃、一头扎进江水,身形扭扭掀起一个冲天大浪,巨浪落后十六老爷早都游得远了,消失不见。

    十六老爷说走就走,苏景颇觉意外,但也仅只意外而已,小蛇贪玩。当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追下水去了,至于眼前的战局,十六晓得有苏景在呢,他才不担心。

    苏景自己也不担心,他倒是挺好奇,十六发现啥了?

    苏景不担心,被群仙从半空笑落地面的四千里修家可是个个心沉到底。

    他们已经见过了入侵者的规模,那可是千多仙魔!刚刚画舫上的冷漠青年突然呛声,一度让本界修家心生希望,谁想到那小子笑着笑着笑出了忽啊、忽啊之后再忽啊跟着跳进水里跑了……凡间修者人多势众。可满满一座浅滩的鱼抵得过一队熊罴么?如果开战。根本笑话根本屠杀。

    本界修家心中绝望,丁阳道弟子也不例外,不过他们心中还残存一丝侥幸,掌教真人合掌执礼。对乌上一、乌下一、和方先子道:“敌人势大。该如何行止还请三位前辈示下。”

    乌上一明白他在祈援。满面包揽之意,拍拍掌门人肩膀示意他无需担忧,跟着回头喊道:“娘子。来打架了。”

    乌下一笑盈盈拈着小半片卤牛肉,再撕下一小块喂进乌上一的口中,笑道:“京城三口斋的好手艺,你也尝尝。”

    十六钻水、掌门求援之际,大圣乌下一跑去找不听分牛肉吃去了。

    见下一大圣如此托大,掌门真人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若非大圣爷心中轻松,哪会有吃牛肉的心思。

    乌上一一尝牛肉味道立刻眉飞色舞,连连点头:“果然味道非凡,真人,待此间事了,你须得请我们夫妻去三口斋大吃一顿。”

    真人刚才都替叶非结押金了,现在再请乌鸦吃顿饭算什么,一个劲地点头:“一定、一定。”

    掌门、大圣说话之际,乌悲悲悄然来到苏景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将一枚金骨银脉的乌翎塞入苏景手里:“这个宝贝你拿好了,逃命时用得上。”

    乌鸦怎么修炼,苏景再明白不过,乌悲悲送给自己的是一道‘八千里遁’咒符,逃命用的好宝贝,以乌悲悲现在的修为,想要炼出这样一根羽咒,怕是得经历不少艰辛。

    苏景摇摇头正待拒绝,可不等他说话乌悲悲就打断道:“我师父、师兄将入战,我就算帮不上忙也必会追随左右誓死不退,他们要赢了当然没话说,万一他们……我也不会走,这件宝贝我没用了,不如送你。你别总傻乎乎的,今天局势不妙,提醒精神、放机灵些,见势不妙赶紧发动羽毛,带了媳妇逃命去。”

    苏景心里暖洋洋的,低声安慰道:“两位乌鸦大圣、还有你那为四方头颅的师兄都有大本领,你就放心吧。”

    “师父师兄的本领自是通天彻地,可……唉。”乌悲悲叹了一声,摇摇头不再说话。

    就算大家都是仙家,这边只有三个,天上却有千余多,数量相差得也太悬殊了些,乌悲悲没办法看好这一战,何况白头苦号鸦本就是唱衰的鸟、本心里总有一丝本能悲观。

    天上,火海铺展越烧越烈,千多仙家悬浮三千丈处,个个面带冷笑目光讥讽,眼皮半垂望着下面的蚂蚁。

    十六跳水不见后,入界仙魔也不是就只傻站着,他们同时办了几件事:

    先以灵讯联络前哨,全无回应,看来凶多吉少;

    悄然打出十三道追魂符去追踪逃遁入水的冷漠青年,那小子笑声气意凶残不可小觑。十六早就察觉自己被追踪,不过他不当回事,随便跟。入界仙魔却以为那小子还不知自己被追踪,由此觉得他也不过如此;

    发动真识一遍遍筛查此界,寻找有可能对自己这一群人形成威胁的存在,普通修家不值一提,他们要查的是仙家,果然被他们找到了三个……本领大的都没能发现,本就已显身准备出手的乌上一、乌下一和方先子被他们纳入视线;

    更要紧的,这伙仙魔是残兵败将,来此凡间就是为了躲避追杀,此界为道家昌盛,说不定就会与东天道有什么联系,想要藏得妥当非得监控住所有去往天外的灵讯,封绝灵讯的法术正行布。

    忙活着这些事情,群仙暂时没动静,又过片刻后一位仙官终于出列,双目如电扫过全场,最后注视于乌家夫妇与方先子三人,正欲开口,乌下一忽然扬起手,两件宝物脱手凌空,但并未击向来敌,飞出十丈后就停悬空中。

    左边,一只普普通通的乾坤囊;右边,一盆花……其实不能算是花,是一根三寸青藤,很有趣的,藤子上化了许多小小的金铃铛,花盆就更有意思了,非陶土烧制而是亮闪闪的金子盆、好像个平底砂锅。

    乌下一举动古怪,也不等天上群仙开口夫君乌上一就笑道:“宝物、符篆、灵丹之类东西请放入囊中;再去受宝贝藤儿抽夺七成修为,也算你们没白来过此间,完事可平安离去,大家和气收场,欢欢喜喜岂不是好。”

    天上地下,微微乱。

    打劫。

    仙魔入界,遇恶贼。

    刚刚乌下一去找不听、苏景分卤牛肉吃,别人未能察觉的,她从主公主母处得了三样‘东西’,空空囊、青灯藤和一面旗。

    为首仙官目中寒光一闪而过,面露冷笑正待开口,不了乌上一一摆手:“点头同意摇头打,不点头不摇头就当你摇头了,咱们修仙修心不修嘴,有事做事没事修炼,从来都懒得多说半个字。有那些废话磨牙的功夫,还不如闭目养养心神、不如凝神想想大道,总之,啰嗦为本座不喜,你少要开口直接点头或者摇头。”

    仙官嘴巴动动,还是想出声叱喝,可仍不等他说出半字,乌上一‘嘎’一声怪笑;“不点头便是摇头了!”

    怪笑响起时,双鸦冲天时。

    金红火光暴散地面,乌上一乌下一去势如电,直冲为首仙官,双鸦动法、出手即为杀千刀!

    乌鸦卫本来的修为普通,但自从与苏景汇合后,群鸦入炼小光明顶、入炼真阳剑、修习斗战秘法杀千刀,得苏景大力提拔后乌鸦卫的本领疯长,乌上一乌下一是群鸦首领,他们的本领最为出色,那个仙官修为平平如何能够抵挡。

    不过天上不止一个仙官,还有千多同党,群仙一动皆动,齐齐出手!为首仙官一见对方的威势就晓得自己绝非对手,不敢迎战急忙退入阵中寻求同伴庇护。

    乌上一乌下一强大,可真要力拼还到不了两个打一千的程度,打是打不过的,只是迎上大群敌人时候又正好施展火鸦大圣的另一桩本领:身法。

    异禽成圣,身法本就胜过别族,再得苏景刻意指点,今日四十九对比翼双鸦的身法个个快如光电,乌上一乌下一身陷重围却凛然无惧,将刁钻身法十成发挥,穿纵提跃、翻飞潜匿,时本相时人相,疾飞穿插于敌阵之间,并不于群仙硬拼。

    地面群修看得眼花缭乱,一对比翼乌真就如穿花蝴蝶一般,游走于满天洪雷劫杀之间,两人眼中就只有一个目标:为首仙官!

    独战完胜、身法远超,有这两样大本钱在手中,乌上一乌下一虽不可能剿灭对方,但专杀一人也不是做不到。恶战才十息,为首仙官已经三次遇险,死里逃生吓得心胆具寒,急急传令:“快请老祖、快请老祖下凡!”

    有同行仙人得令立刻捏碎木铃铛。

    乌上一、乌下一闻言都愣了愣:“还有老祖?哪家老祖?”

    稍疏神,敌人攻势暴涨,双鸦急急翻飞,一时间顾不得再去追杀为首仙官,那个仙官缓了一口气,厉声叱咤:“下届小仙不知死活,老祖法驾将至,必将你俩拆骨熬游!凡你同党个个死无葬身之地!”

    乌上一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同党’,苏景妥妥算一个,苏景和冥王是一伙的,冥王都是阎罗神君的眼珠儿……乌下一干脆笑出了声音:“你这话可有点大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四章 涨价了

    乌下一笑声未落,天外突然一声洪钟沉闷,当钟声入耳双鸦只觉正流畅行转的真元猛一窒,闷哼之中奋力联手撤出战团回归地面。

    双鸦面色苍白,苏景险险就要出手了,但群仙并未乘胜追击,苏景只是右手一动、随即收势。

    天上群仙哪知自己已经从鬼门关转了一群,全都面色肃穆、整整齐齐向高原天空做大礼行拜,异口同声:“恭迎水血老祖法驾。”

    又是一声洪钟摇撼乾坤,旋即阴风自天顶直直吹入凡间,风起一瞬,此间所有生灵都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阴风道道,翻滚纠缠,一座血色巨辇凌空而来……是驾辇,但更像一座样式古怪的大床,白骨编架人皮铺盖,大床四周都有鲜血不断流淌滴落。

    十八头狰狞恶鬼抬‘床’,床上做了三个人,正中一个血袍秃顶的老汉,身后还有两个血发獠牙的少年。

    也是此刻烈小二的声音传入苏景耳中:“无漏渊水血帐啊,小人追查出了纰漏,还请苏老爷责罚。”

    无漏渊鬼主之下,专为鬼修上仙设泰骨、剑脉、水血、火筋、草煞五座大帐,水血帐是为其一。事情倒是不难猜,正如烈小二所言,他们的调查出了纰漏,只查到这是一伙败兵,却没能发现败兵的首领是无漏渊水血帐水血老祖。

    苏景笑笑,无所谓了,偶尔疏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水血帐又算得什么。无漏渊鬼主之下最最强大的泰骨红纱帐那些猛鬼不照样死在苏景一伙手中。

    水血老祖和泰骨不死根本不是一档次的,苏景才不放在心上。

    苏景不当回事,天上仙魔却个个恭敬异常,哪敢有丝毫怠慢,真就是侍奉自家老祖宗一般侍奉水血老祖。

    水血老祖也把自己当回事,摆驾入界,幽冷目光一扫,先看双鸦再看方先子又扫过地面无数凡修,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不过一声轻哼,凡人全无感觉。但地面上的修家。包括双鸦、方先子在内,无一例外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大手狠捏一把,五内巨痛再也立足不稳,齐齐摔坐在地。

    双鸦、方先子都不错。可还比不得无漏渊中成名已久的强者。他们远非水血老鬼的对手。

    不听手疾。急忙一拉苏景,明明什么事都没有的两口子也随众人一起跌坐在地,不止他们。连两人身边那只猫都跟着一起坐下了,它脚旁的毛毛球化妖官,然后妖官也坐地。

    猫儿的眼睛宝石明亮,一眨一眨看水血,爪子悄悄摸摸地挥动下,四块熏鱼干凭空出现,悄悄分给了苏景、不听和球各一块,她自己吃一块。

    水血老祖都懒得再向下看一眼,转目望向为首仙官:“小小妖孽而已,你等千人之众却都战之不胜,要你们有何用处。”

    群仙急忙告罪、也少不了分辨全因那对妖人是禽鸟成圣身法特殊、不敢正面迎战全靠身法钻空子,大家这才没办法等等,那位仙官就比较聪明了,不做分辨只叩头一个劲告罪:“老祖恕罪,孩儿们以前太平日子过惯了,五体不勤疏于修炼,今后定当发奋,刻苦修行以求精进,再不敢给老祖丢人。”

    显然,水血老祖更喜欢仙官的说法,微微一笑:“知道努力就好,你等个个大好性命,既然拜奉在我门下就是我家儿郎,真要被人杀了,我丢些面子不算什么,但我会心疼啊。”

    无漏渊下没好鬼,水血老祖也非善类,不过相比诸多鬼王、别帐同袍,他还算是柔善的。只是水血老祖有个毛病:喜欢假慈悲。

    他一慈悲,天空里一众仙家立刻唱诵老祖仁德,诸般好话四面八方涌入老祖耳中,水血老怪双目微眯,面色陶陶,最近这段日子被逃得仿佛丧家犬一般,好久没有过这等享受了。

    听着群仙歌功颂德,水血老怪的威势不散,稳稳压住地面群修,没人能挺腰站起来。

    凡间群修彻彻底底心冷了。

    彻彻底底地绝望。蚂蚁相对于巨像,虫豸仰望于天龙,再有不甘也无用,除了等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丁阳道掌教真人沉沉一声叹息,对同样跌坐身边不远处的乌上一、乌下一和方先子点点头:“多谢三位仙长。”

    正道修家护界有责,今日到场修家哪怕悉数战死也是义之所在无怨无悔,可三位仙家不同,明摆着他们是外人,只是来给修者们帮忙的最后反遭连累。

    因为他们三个是外人,所有掌教真人要谢;即便此刻大局已定、再无力做什么,掌教真人也不忘这最后一谢。

    三位仙家何等洒脱,死到临头面色不改,或面色轻松或唇边带笑,根本不将眼前大难放在心里,方先子秉承离山之礼,对老道点头微笑:“真人言重,本就是义不容辞之事。”

    乌上一乌下一则懒得再应酬,两头烈火神鸦望向天空,乌上一道:“床上老鬼,外面还有人么?”

    水血老祖向乌上一望来,全局仅在掌握,他全不着急,饶有兴趣回答:“没了,都在此间了。”摇头之际,床上鲜血流加速,雨点般滴落人间。

    乌下一接口:“那就好,要来一起来嘛,分队分批好生忙人,老人家请看,左面那个袋子要装诸位的法器丹符,右面的藤子夺元七成……”

    乌上一不紧不慢纠正:“八成。”

    “哦,涨价了,”乌下一笑眯眯:“八成修为。留器留力不留命,无漏水血是聪明鬼,老怪,看你了。”

    天空群仙哗然,哄笑有之斥骂有之,水血老怪不怒反笑:“你们三个娃娃也是仙家,门庭所在不妨说一说。”他一开口,群仙立刻收声,老怪继续道:“万一要是故人之后,我或会网开一面,水血慈悲、能不杀就不……嗯?”

    话没说完,水血老怪忽觉眼前有强光一闪。

    大概就是用小镜子反射阳光,去照人眼睛的情形,很像小娃娃的恶作剧,可现在的场合又怎可能出现出现这样的事情。那光来得突兀去得奇快,且只‘闪’老怪一人,除水血外满天仙魔遍地修家无一人察觉。

    水血心中微一惊,转目再向地面群修一扫:无数凡修坐倒在地无力起身,以往一大片,但其中一人身上正散出金红光芒,仿佛雪地中的一块火炭醒目。

    是个青年人,面目清秀微微含笑,对水血点点头。在他身边有个漂亮女子和一只猫,猫正吃鱼干。

    光起于修,这是一重‘神天照’,左美人右花猫自己坐中间的年轻人在发光没错,可他想给谁看,谁才能看到他的光,就只在水血眼中此人醒目,其他仙魔全看不出异状。

    水血老祖双目眯起,仔细打量此人……

    老祖说着半截突然收声不语,寂静来得有些突兀,群仙等片刻见老祖还不开口都觉得有些奇怪,又纷纷望向带队仙官。

    带队仙官估计老祖当是想到了什么要紧事情正凝神思索,可现在也不能就这么‘空着’,当下轻轻咳嗽了一声,用征询目光望向床上老鬼,水血老祖不理他,只直勾勾地望着地面。

    仙官以为老祖不理会就是默许他代为开口了,当即冷笑对乌上一:“下方鸟怪,老祖问你出身门庭,还不速速招来!若等老祖再问第二遍,我怕你再没命答!”

    “大家头次见面,又不熟,”乌上一开始不好好说话,又所问必无所答:“问出身门庭,总得添个‘请’字,须得有礼才好。”

    仙官提声大笑:“请?请请请,我请你死,你死不死?!”

    乌下一撇撇嘴角,鸦女皆光头,她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你还是请我饶命吧,饶你、也饶你家老祖的性命,我这人心软,就见不得别人磕头。”

    仙官的笑声越发响亮,眼中却厉色闪烁,在这一伙残兵败将中他的地位颇高,出手杀人也不算什么大事,乌鸦不知死活言辞牵连老祖,仙官直接杀了她正是对老祖的大好巴结。

    大笑时候,仙官手心腾起一团黑气,准备打向乌下一,对方连站起身的力气都不存,一击必杀之。

    可就在他准备出手时候,‘床’上水血老祖身形忽然一颤。

    真正颤抖,因恐惧而来的寒颤,他终于认出那个发光的人是谁!

    不难认啊,夺宝战中、冥王升袍,蜃镜将他模样传遍仙天,蜜枣元宝大红床跟着天崩塌,十四王更袍升位何等震撼景色,随后他代表阎罗一脉对无漏渊星满天与西方极乐宣战,那个风头出得太大,天下谁人不识君。

    水血老鬼认出了十四王。

    也是夺宝之战,冥王到场前,十四王于众目睽睽下连杀大宗高人,三鬼主都被他击溃,水血老鬼再如何自负也晓得自己绝非此人对手。

    水血老祖只觉头疼得都要裂开了,战败后开始逃亡,逃命逃命,最后居然一头撞进十四冥王手里,这是什么运气!

    水血心底生寒,但还不止发颤,可这个时候苏景对他眯了下眼睛。十四王声威太重,他一眯眼睛,老鬼再忍不住打个寒颤。

    而水血老祖非等闲,虽比不了第一流的上上金仙,却也算得真正的能人,应变不可谓不快,寒颤未停已然急急扬手,狠打!

    人在大床端坐,手臂却如皮糖般暴涨开去,重重一掌、劈落仙官面门!

    仙官被打得鲜血劈面,惊呆了。

    不止仙官,天上一群仙魔,地上无数修家,全都惊呆了。(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五章 好锣鼓

    “老、老祖……”仙官满面骇然,左眼已经被水血老怪一掌打爆,仙官却顾不得疗伤止痛,当务之急就是要弄清楚自己究竟犯了什么过错。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才有可能活命,否则就不是丢一只眼珠的那么简单了。

    水血老祖怒气盈面,看上去是真生气,以至他指向仙官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孽障,孽障啊,你安敢造次!你已犯下天条,今日纵将你抽筋剥皮也难赎万一之罪……”

    仙官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又惊又骇跪拜原地连声祈罪,老祖一边教训手下一边再用余光去苏景。

    没人注意的,苏景对老鬼又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不可泄露自己身份,跟着不再理会前面闹剧,开始吃鱼干了。此时乌上一开口了:“水血老怪,你打狗给谁看呢。”

    水血老祖不再理会哀号的仙官,迈步下床同时撤去自己的威势,再不敢弹压群修,跟着恭恭敬敬道地落足地面,抱手长揖、对乌上一、乌下一施礼到地:“小老汉有眼无珠,不知高人身份,犯下不敬之罪,此罪弥天无可饶恕,唯盼……盼两位仙长慈悲。今生此世水血愿效犬马以赎今日大罪。”

    老怪挺聪明的,见十四王不愿暴露身份就向双鸦讨饶,其实就是再向苏景求饶了。

    大头领如此谦卑,一群天外仙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丝毫怠慢,忙不迭跳落地面。都跟在水血老祖身后,齐齐向两只乌鸦大圣行礼。

    这逆转来得太突兀,本界修家发呆过后惊喜,惊喜过后再发懵,一头雾水搞不清究竟什么状况。乌悲悲用了半天力气终于从发僵的喉咙里挤出低低声音,没法说的干涩:“师兄,到底怎么回事?”

    乌悲悲问得是方先子,回答他的却是乌下一,由得水血老怪和上千仙家仍躬身到地,乌下一笑道:“徒儿。你可曾听我提过‘小光明顶’?”

    乌鸦聚在一起。平日里说过的话实在太多了,乌下一也不确定自己两口子有没和弟子说过小光明顶。

    以前没说过,乌悲悲茫然摇头。

    乌上一接口,今天比翼双鸦表现精彩。从头到尾无论喝敌还是作战乌鸦大圣都在微笑。不过他们对徒弟的笑容与对敌时截然不同:“以前没听说过没关系。今日为师说与你知,你就不可再忘。小子好好记住,我家主公即为小光明顶主人!”

    乌下一点点头:“你是我们的弟子。也就是小光明顶的门生了。至于他们……看出了你两位师父的出身而已。”鸦女伸手指了指面前躬身不敢起来的群仙。

    乌悲悲不傻,丁阳道掌门真人更是聪明,在场所有凡间修家都有机灵心思,听过鸦女之言稍一琢磨便恍然大悟:水血老祖、上千仙魔哪里是惧怕乌鸦大圣,他们怕的是乌鸦口中那位主公、那位小光明顶主人!

    修家不会知道小光明顶主人就在此间、刚刚还给水血打了个光照过眼睛。由此……只凭一个名字,就将法力通天、凭己身威势便可轻松镇压世界的凶徒慑服,让他们鞠躬行礼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真有这样的人?!

    场中老一代修者心底惊骇,年轻一辈除了惊骇之外也不知不觉涌出几分崇拜几分壮志,修炼、飞仙,当成就小光明顶主人这样的威名,才算真正逍遥滋味!

    本界修家心思都不不多,但也有个别高人想得多一些,比如丁阳道掌教真人,身负乾坤安危不敢不谨慎,当下小心开口:“敢问三位前辈,尊主法驾是不是…是不是也在此间?”

    乌上一笑呵呵,不置可否再加云山雾罩:“真人莫再揣测了。莫说凡间的修行之人,就是满天仙魔、八方鬼神,也没资格揣摩我家主公的行踪!言辞不敬,掌门莫怪,但道理是没错的。”

    乌下一又补充道:“另外还请真人放心,我家主公对此间只有庇护之心、绝无歹念,因我家主公与东天道尊颇有交情,遇到道家弟子爱护还来不及,又怎会加害。”

    话说完,毫无意外又让群修动容。道尊?于道家弟子眼中那是何其崇高的存在。能与道尊有交情的人,身份地位自不必说。

    乌悲悲顿觉心花怒放,这样的话题哪能不追问:“师父,咱家主公和道尊的渊源……您给我说说呗。”

    乌上一乌下一对望一眼,都笑了,问乌悲悲:“真要说么?”

    “这还有啥真说假说的,您就给徒儿讲一讲吧,要不这心痒得受不了,是不是,是不是?”后面接连两个‘是不是’乌悲悲问得是掌门真人和身边一群熟络的老乡妖怪。

    掌门人、小女冠、南三万山一群妖魔鬼怪都用力点头。

    “主公与道尊的渊源啊,怎么说呢,抛开那些繁复过程不提,只说根本吧,道尊曾被困西方极乐,面临生死大难,后来他老人家脱险,从此欠了主公一份人情:救命之恩。”乌上一一点没吹牛。此刻再看群修神情,耸动、惊动、乱动、不知该如何形容如何表达的动动动,十人中有八个只觉头皮发麻,剩下两个头皮麻得已经觉不出麻了,道尊也需要别人来救命么?要什么样的人、有怎样的本事才能相救道尊,还是从西方极乐中救出道尊!

    乌下一又接口,嘱咐大家:“此事大家听听就好了,将来飞仙入东方洞天福地或者有前辈归仙此界时印证无妨,但不必再对不相干的人提起,主公交代过我们,这件事情不必常常挂在嘴上。”

    小光明顶主人就坐在不远处,越听越想笑,想笑就笑了。可笑容才一绽放就看到乌悲悲冲自己又眯眼睛又皱眉,一下一下的挤嘴角示意他要肃容,不可再发笑。

    生怕苏景还不懂自己的示意,乌悲悲又传音入密:“仙师说主公时候你可别乱笑,千万恭敬、千万肃穆……唉,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没心没肺啊!”

    乌悲悲可知道,自己的两位师父本就看不上苏景,此刻他居然还听笑了,万一惹恼了仙师那可是天大麻烦。

    苏景赶忙散去笑容泵起了脸,惹恼乌上一乌下一可不是好玩的……

    乌上一又看了看那一大片鞠着躬的仙家。还不太想和他们聊。所以重新望回自家弟子,继续交代自家门庭:“小光明顶算得我家主公的道场,但小光明顶之上,尚有仙廷神坛。是称:离山。”

    夫君说话时。娘子挥挥手。一杆大旗自乌下一手中飞出,凌空七千丈铺展三百里,大旗迎风烈烈飘扬。离山两字龙飞凤舞!

    大圣亮旗,乌下一美目流转、似是无意地瞥了水血等人一眼,水血老怪识趣,立刻改躬为跪,对离山大旗恭敬喊道:“下位小仙水血拜奉神旗!”

    一跪皆跪,一喊皆喊,千多仙家对离山之旗做大礼参拜。

    刚听得乌鸦夫妻你一言我一语,群仙哪还不知自己撞到了谁的手中!且这群仙家比着凡间修者更懂得仙天法则、更了解水血为人,是以他们比着凡修更能看透真相:若只凭乌鸦二圣外加一个四方头,就算水血不敢杀至少也敢逃。

    让水血老祖逃都不敢逃,要么十四王就在此界,要么十四王麾下绝顶高手在旁监视。真是犯了太岁,唯盼此刻虔诚叩拜,求能让上仙稍稍心软……

    由得群仙磕头大唱,乌下一对乌悲悲说道:“离山本是凡间一座修行门宗,主公就出身那里,我辈同族兄弟九十八人自凡间起就追随主公左右,你是我们两口子的徒弟,也是另外九十六位乌家大圣的弟子,将来有机会给你印鉴其他师尊。”

    乌上一接下话题:“此外还有蚀海、黑风、平安、十六等诸位大圣,与我们一起效命主公,都是你的师伯,来日引荐。”

    凡间修家见过‘主公’威名、见过那盏离山大旗的威风,在崇敬‘小光明顶主人’同时,心中也生出遐思:离山又是个怎样的修宗啊,什么样的门宗才能培养出小光明顶主人这等英才……小女冠、众多凡修弟子心生向往,这时乌上一对乌悲悲笑道:“总之,咱们是小光明顶弟子,也是离山门下。不过在离山弟子这重身份上,咱们只能算是半路出家,沾了主公的光才跨进离山门墙,比不得你方先子师兄,他可是正八经离山内门弟子。”

    方先子笑笑,谦虚:“两位师叔抬举,弟子资质愚钝行事笨拙,实在辱没‘剑出离山’四字,离山内门弟子成百上千,我真正是最最差劲的那个,本来都没资格入内门的。像叶师叔祖、苏师叔祖他们,才真正是离山翘楚。”

    方先子说的是老实话,奈何老实话在群修听来味道就不一样了,离山内门弟子成百上千、他是最差的一个?青红二剑轻松斩杀两名飞仙之人,最差的!

    跟着方先子又对乌悲悲点头道:“刚刚画舫中请南斗儿姑娘纵剑的前辈姓叶,是离山九祖门下真传弟子,辈分上是你我师叔祖,九十八位乌师叔的主公也是师叔祖,姓苏。苏叶两位兄弟相称,同为一代真传。”

    刚刚假手凡人,一剑抹杀二十八仙家的人也是离山弟子……小女冠不灵仙子转念想想,两个离山弟子都浪荡画舫?如此一想,离山似也不那么高大了。

    乌悲悲赶忙谢过师兄指点,忍不住又问道:“我家师公名讳……”

    “离山一代真传,中土乾坤佑世真君,三足金乌一脉神鸦七将之诡,阎罗神君驾前阿骨冥王,仙天又一栈二东家,”乌上一不厌其烦,先把苏景的好名头说出来,至于‘东天剑尊’‘幽冥小九王’‘九龙欠国公’之类小号就不必提了,太麻烦,之后再加重语气:“苏景。”

    “苏景?!”乌悲悲眨眼睛,不自禁转头去看苏景。

    苏景赶忙摇头:“重名。”

    当然是重名,红底山苏景本领稀松修行懒惰。成天不知所谓的小子,怎么可能和小光明顶主人比,无需苏景解释乌悲悲也能知此事巧合,不过乌悲悲也由此猜到了为何乌上一乌下一肯不喜欢苏景:原来这小子冒犯了主公的名讳。

    人人都道乌鸦聒噪,都道他们太爱说话太过吵闹,却不晓得乌鸦所以那么能说,其实皆因这族鸟儿最爱胡思乱想,平日里嘴巴不听说个没完哪来的话题?胡思乱想来的。乌悲悲是头好乌鸦,乱猜瞎想的本领很不错。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得阵阵锣鼓喧嚣传来。

    鼓昂昂锣铿锵。但锣鼓齐动之中全无杀伐战役。正相反的,其韵如流水欢快其意饱含吉祥,这是好愉快好惬意的锣鼓!

    众修循声望去,只见一叶轻舟正从江面上游顺流而下。小舟上两个盛装华服的矮子。痨病鬼似的矮子咚咚击鼓。大头红眼睛矮子匡匡打锣,须臾,小舟就游近江面上那十八艘披红华彩的温柔舫。

    小舟上两个矮子敲锣打鼓愈发欢腾了。病痨鬼似的矮子放声大笑:“拈花吾弟,今夜是你画舫开张四十年大吉大庆,咱们哥们可都记着了,特来恭喜,恭喜恭喜啊!”

    画舫上拈花神君大喜盈面,打虎不离三兄弟!大日子里总有自家手足惦念,这可真是亲生的朋友!

    仍是没人留意到的,这个时候苏景莫名其妙地有些脸红——道尊出关了。

    出关但未出宫,冥王宫在鬼袍中收着,道尊在冥王宫大殿坐着,不再做他的功课,而是双目半闭面色陶然、微微笑。

    刚才乌鸦夫妇借道尊来吹嘘苏景,想来他老人家是听见了,苏景神识投映冥宫来见道尊,怪不好意思:“乌鸦在外面为我吹牛,牵扯到您老……”

    “也不算吹牛,说的是实话。”道尊笑着摆摆手:“我暂止修行不是因为小乌鸦的说笑,是觉得你家三尸这套好锣鼓,好听!神调仙乐我听得多了,早觉厌烦,哪比得上这一通锣鼓来得振奋快活。”

    确实好听。

    江面画舫,拈花喜上眉梢,跑到船头去迎两位兄长的小舟,一双小胖手在自己的肚皮上摸来摸去,大笑:“多谢天尊、多谢真人……不是,你们来恭喜,为何不奏节节高?金蛇狂舞也好嘛。”

    “不会那些,就会莲花落!”大头红眼睛的矮子大声应道。

    一派锣鼓欢腾,迢迢万里来贺,好一曲中土莲花落。

    雷动赤目打着个龙腾虎跃的要饭调子来给贺拈花开张四十年大展宏图!

    “莲花落?”道尊端坐冥王宫,饶有兴趣:“好名字,好名字。苏景啊,赶回我遣些精通音律声鼓的弟子过来,跟你家三尸来学此调可好?这曲子好听,以后阎罗、佛祖这些贵客登门时,东天道可以这番锣鼓相迎。”

    说着话,道尊已然笑了起来,想一想,贵客来访,东天锣鼓,好排场好气氛。

    苏景想都不想直接摇头:“不妥。”

    “嗯,就这么说定……不妥?你说不妥?”学个锣鼓调,多大事情,道尊根本没想到苏景会拒绝,目光里显出些诧异来。

    苏景斯斯艾艾:“您老不知道,这锣鼓调子有出处的……在中土是有讲究的。”

    外甥给舅舅留面子,偏舅舅不依不饶:“是曲子都有出处。你说说看,这锣鼓有什么讲究?”

    “要饭的乐腔。”苏景咬了咬牙实话说出,而实话实说之际他没忍住地笑了,想想将来,阎罗神君到访东方洞天福地,大群道家仙长欢快振奋地打出一首要饭歌热烈欢迎……

    没法不笑,而且苏景笑得还特别特别不厚道。

    道尊愣了一小会,摸摸下巴一言不发,起身回去闭关修行了。

    “你再笑?!”

    又片刻,道尊声音从关内传出。

    ……

    江面上,雷动赤目弃小舟登画舫,雷动眼珠转转便微皱眉头:“这般冷清啊。”

    十八画舫都张灯结彩,但没有客人,把船布置得再漂亮也难掩萧凉,不提此事还好,提起这事拈花就觉一肚子气胀得难受,怒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大好吉庆日子,先遇仙魔入界再遭修家清场,这笔账我该找谁来算!”

    水血、群仙心都凉了:三个矮子分开来他们未必认得出,可一众仙魔知道自己犯在了谁的手中在前、三个矮子凑齐在后……当年十四王更袍升位时,‘蜜枣元宝大红床’,三位大宗师都在蜃镜中露面,此刻哪还能认不出来。

    听矮子怒气冲冲要找人算账,群仙噤若寒蝉、印堂顶地拜神旗,一动不敢动。

    乌上一笑了起来:“好家伙,打扰东家的吉庆典礼,这可过意不去,不如……掌门真人,我们登船去谈吧,扰了人家的热闹,就该还人家一个热闹!”乌下一没心没肺似的,听说夫君要去勾栏非但不恼怒反而喜扬眉:“好!喝酒、听曲儿、看跳舞!”

    掌门真人面色古怪,大群修行高人跑到春笑勾栏中去聊天?

    可是一来修士慕仙,遇到友善仙家是可遇不可求的机缘,一定要多做攀谈怎能轻易放过;二来修行高人也不傻,两个离山弟子都在画舫里长住是巧合?之前矮子面对满天仙魔无数修家全不在乎,会是真的犯傻?

    烟花柳巷,藏龙卧虎……龙虎隐遁此间,那肯定是有道理的。

    如此想想便告释然,再说画舫做皮肉生意不假,但也算得风雅地方,别睡觉就是了。

    乌上一、乌下一、方先子带上乌悲悲当先蹬舫去,本界修者跟随其后,不过修者四千里、画舫只才十八艘,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人,只有大宗首领和真正名宿才有资格上船喝这堂花酒。

    拈花霍然大喜,这下子不止热闹有了,名声也会随之而来,本界仙长齐齐来庆十八温柔舫四十年典礼,此事传扬出去将来生意还能得了!

    苏景混在人群里也想上船,结果被乌悲悲拦下,大乌鸦低低声音:“你啊,莫要事事都靠前,尽量尽量离我两位师父远些,仙家高人性情无定,你名字都犯忌讳了,可得自己长点心!好奇也先忍住,今天他们在画舫里聊点啥,赶明我一字不落说给你听。”

    苏景被拒之船外,身份低微的小子,本就没资格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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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章节,今天的更新啦。(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六章 住店钱

    一夜喧闹!

    主要是两只乌鸦大圣吵闹,再加一个乌悲悲帮腔……众多修家作陪,问这问那,乌鸦卫自有分寸,为‘小光明顶主人’大吹大擂,另外说了不少仙天轶事。

    这世界有时会有仙家归来故乡看看,可道家高人都讲究个清静从容,就算回来也不会说太多话,哪像乌鸦这般啰嗦聒噪,可也是因为乌鸦啰嗦,真正让一群凡间修家听了个过瘾。

    一夜欢聚,有关离山弟子来此凡间的缘由凡修们终归没能问出来,但至少他们能确定这群仙家是好的,不会伤害本界。这就足够了。

    直到天色大亮,画舫上的欢宴方才撤去,一群人从画舫重返地面,离山大旗正在晨风中飘扬,水血老怪与千多仙人依旧维持着昨夜姿势,五体投地对神旗,安静得仿佛木雕泥塑。

    丁阳掌门弟子不昧道长见状面露不屑,唇角抿出一丝冷笑。不止他,几乎所有凡修心中都对这伙犯界仙魔生出鄙夷:的确强大,却是软骨头。

    苏景没走,和没资格上画舫去喝酒的修家们一样等在岸上,见了不昧等人神情,以苏景目力自是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苏景摇摇头、微一笑。

    如果水血等人的骨头够硬呢?现在怕已经死干净了吧。不同族不同修不同道罢了,贪生者求生,重义者取义,前者莫笑后者执拗,后者也别恨前者孱弱,归根结底。大家活的不一样。

    活得不一样,这就是真相了,看穿真相即为智慧。飞升千多年,苏景早都看得清楚了。

    通宵喝酒尽兴,两位乌鸦大圣的心情不错,乌上一终于肯搭理犯界仙魔了:“口袋空着,藤儿垂头,水血老先生,你到底怎么想?”

    “启禀乌家上仙,小人愿献宝、献力。只因离山神旗屹立。旗中豪气催神炼心,小人心中畏惧不敢起身。”

    水血老怪回答的不错,乌下一挥挥手,离山大旗化作一团青青云气。流入鸦女袖中。跟着她指了指仍在半空离悬浮的空宝囊、青灯藤。

    何须半字吩咐。水血老祖迈步上前,不敢丁点私藏,将囊中、袖中、吞入腹中的法器、丹丸、符篆等等宝物统统取出。先用自己的一只法囊装了,再抹去囊上禁制,跟着又将一块玉简拿捏在手,催动法力做了一份‘名录’,宝物催动之咒,丹丸效力服法等等事情全在玉简中交代明白。

    玉简也放入囊中,最后又将此囊投入半空悬浮的空袋子里。

    仔仔细细将第一件事办好,水血老祖来到青灯藤前,端身盘膝认真做好,深深提息、再对藤子点点头,藤子猛一窜,尖尖藤稍直刺水血眉心,下一刻水血老祖面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不休。小小青藤也同样发颤。

    但不同的是水血老祖满眼痛苦,藤儿颤抖中许多小小金铃疯狂摇动,铃声中就只有欢快之意。

    短短三息,藤儿一甩,被抽夺了八成修为的水血老祖摔落地面。

    还剩两成修为,不过修为受损即为身魂受创,这是一场重伤,一时间老怪连站稳的力气都欠奉,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爬不起来就努力爬吧,没人去搀扶、由得他自己挣扎。弱肉强食是他的道,苏景、乌鸦卫就给他‘他的道’。

    水血老祖为首,千多仙家依样而为,就算他们动作够快也足足耽搁了一个上午,所有人都献宝献元,乌下一小心收好青灯藤,乌上一则抓过了乾坤囊,摇晃几下露出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神情,转头望向丁阳道掌教真人笑道:“我等入驻此间,不管怎么说也是冒昧而来,这袋子就算是住店钱了。”说着将袋子抛了过去。

    未料话音刚落,忽闻江面画舫上暴起一声惊雷般的吼喝:“你敢!”只见船上一个大头红眼睛矮子发疯似的冲起来,自船上跳入江中,一路踏水而来。

    不在东西有多贵重,在乎的是态度:哪怕一坨牛,也不能轻易送人!赤目真气坏了,踏水之际轰轰巨浪自他足下直冲天际,狂奔之势如怒龙疯蛟,真正惊人!

    他本是向着乌上一冲去的,半途见到袋子飞去掌教真人手中,大宗师立刻转向,又向着丁阳道冲。

    总算另外两大宗师识大体,急急忙忙拉住了他,一个劲地劝‘给苏景个面子,给苏景个面子’。赤目人在江面,顿足把滔滔江水踩出疯狂漩涡:“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赤目暴跳如雷,乌上一心里也有点发慌,还好苏景密语传来,带笑:“没事,没事,赶回我再给赤目补份重礼。”

    赤目被另两个矮子拖回画舫喝酒消怒去了,乌下一又对凡间修家说道:“刚刚抽夺下的仙元,十年之内会化作乾坤灵气,还于世界。”

    一直不怎么说话的方先子也告开口,面色肃容:“敬奉天地,敬奉众生。”

    得了一袋子宝物,千多真正仙家的法器已经让凡间群修、尤其丁阳掌教心中发烫了,再听到乌下一和方先子的话,凡间群修更是惊喜万分!

    凡修或许本领不济,可对修行的理解并不差,他们至少能明白,乌鸦大圣此举,是在送出大把宝物之后、再送此间一次灵元大潮!普惠人间、普惠苍生!不难想象的,十年之内,此间世界当迎来开元以来未有之繁荣。

    其实宝物也好,灵气也罢,就凭血水和这一伙残兵败将的进献,苏景根本不稀罕。

    宝物姑且不论,只说那些仙家真元,全部加在一起又能有多少?如果来个鬼主天圣,戴上大帽子的小贼或还能勉为其难夺一夺,水血?他那点力气算个啥。

    夺元本就是要送给这座世界的。

    不过仙元来自天地灵气却不同于天地灵气。没办法直接滋补凡间,苏景请小贼来夺力是为了借她‘世界根’的能耐,将仙元化归灵气再释放出来。

    苏景打劫没错,只是这点赃物难入他的法眼,转赠此间了。

    群修轰动,丁阳掌教等名宿前辈更是感激动容,乌鸦大圣笑眯眯的,由得修家们感激致谢,谢过乌鸦大圣再向未能谋面的小光明顶主人奉上敬意。苏景躲在人群里也一样笑眯眯的,做过好事送出重礼。被人家诚恳致谢。这时候好大享受。

    做过好事不留姓名?那不是苏景的性子,一般能留名他就一定要留名。

    倒是被抢劫的那伙仙家,也跟着开口颂赞,上仙德配天地、上仙慈悲普世云云。待到夸赞的杀不多了。血水老祖又来向乌鸦卫赔罪。宝物上缴了。元力抽夺了,可能不能活命尚未可知。

    乌下一伸手一抹自己的光头,笑道:“你求饶没用的。刚不说了么,得让他来替你求饶,或许还能活。”说着,手指点点,指向脸上血肉模糊成一片的仙官。

    乌鸦小性,昨晚说过的话乌下一可没忘,到得现在那个仙官哪还有丁点凶悍,急忙上前讨饶,乌下一不摇头不点头,而是望向了水血:“有个事情还没弄明白。”

    “恭请上仙垂问,小人知无不答。”

    乌下一指指水血:“你是无漏渊的鬼,有名有号身份不低。”

    指头转转,乌下一画了个圈子,把千多犯界仙魔尽数画中:“他们是无漏渊的附属势力,乌合之众凑在一起,好歹也算一队天兵……我不明白的是,你们身上的咒呢?”

    星满天、无漏渊、十万山、假西天都一样,坛下所有仙家都有君主大咒在身,遇战则勇往直前全无退路,否则君主动动念头保他死得苦不堪言。这支无漏天兵却逃出战场未受制裁,事情不对劲。

    “上仙明鉴,鬼主倒行逆施,我辈早都心生不满,奈何受禁于身反抗不得,非是小人心甘情愿助纣为虐,实在是身不由己啊。”先铺垫、表心意,跟着水血才说出实情:“但不知为何,我们这支军马与东天道家仙兵对阵时候,忽然天降冷雨,顷刻洗去了恶鬼妖王加持在我们身上的咒法,得脱自由不再受制于人,又怎能再与仙兵为敌,自然撤出战场……”

    苏景闻言略显惊讶,此时冥宫内道尊的一道灵识打来:如何破去普通鬼物身上的禁制,一直是西坑隐的题目,想来是大夜叉破题了。

    苏景微扬眉。

    这便是神仙斗法各显其能了。凭禁制,鬼主星君保证手下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悖逆,另一边就想办法破去这一咒,再来帮鬼主星君看看他们的手下还有几分忠诚!

    凭此法术,西坑隐再立大功,想都不用想此举会让天外战事顺利许多。

    事情问明白了,乌下一依着苏景吩咐,给水血等人摆下一条活路:领禁受制,奉乌龟州蚀海大圣为主。

    没得选,要么死要么降,干脆简单。

    能活就好,水血甘愿臣服,修为被夺去可以再修回来,这些人以后多多少少能出些力气,而拜奉蚀海就等若拜奉十四王,对这伙子仙家来说倒是因祸得福了。

    后面的事情苏景就不用再操心了,乌鸦大圣传出灵讯,蚀海过来收人,一场能够轻易湮灭凡间的风雨急急而来,但未等落下一滴就被打得烟消云散……苏景在此。

    如今苏景有这个本事,他若不想天空落雨,那便是万里晴天!

    ……

    苏景返回南方的时候,十六老爷正在东方浅海海底。

    青年背负双手,扭着扭着地转圈子:围着一具尸体转圈子。

    道人的尸体,七十几岁年纪,从服式佩剑上看死者地位不低,十六老爷才不在乎他的地位,真正让小蛇‘动心’的是道士的双眼……冰珠。

    道人死前双目曾遭奇寒侵袭,两只眼睛都被冻成了冰珠。这双‘眼珠冰’中的寒意诡怪,与之前十六捡到的那块玄冰气意同出一辙。

    昨天晚上仙魔犯界,十六开口大笑。哈哈一半突变‘忽啊’,就是因为那时他从江流深处领略到玄冰特有的寒意,所以才不管敌人,投身入江开始追查。

    一夜仔细寻找,追着‘气味’自江入海,终于找到了这具尸体。

    事情乍一想有些‘不知所谓’。通过一块碎冰十六猜测这世界有古怪冰源,对小相柳是大补之物,十六要为相柳找到它;道人的双目成了冰珠子,眼中寒意与碎冰同源……根本不搭边的两件案子。

    不过在十六眼中过程则清晰明白:诡怪冰源或有诡怪冰法守护,等闲之辈一望便遭反噬。遭寒气所侵双目凝冰魂魄崩碎。这等法术事情在十六看来全不奇怪。

    以十六的猜测,这个道士应该见过‘冰源’,只是道士不知死了多久,尸身随波逐流漂流到此。相距他丧命之处远矣。道理上这尸体与十六吞入腹中的碎冰也不见得有什么区别。都是从冰源而来,都是冰源存在的证据,却非寻找它的途径。

    不过尸体和冰块终归是不一样的。十六有办法。

    冷峻青年站住了脚步,猛张口吐出了一条大龙。

    这条龙煞得十六不断炼化如今已灵智半开,虽比不得主人聪明,但也不比十六笨多少,现形后无需吩咐自能明白主人的心意,低吼一声巨大身躯摇摆开来,围绕着道人尸体层层打转。

    龙本尸煞,死物做活炼,根基如此无论这条龙将来修炼到什么何等境界、哪怕它把自己的力量炼得比佛祖道尊还要更强,心窍中那一道尸气元煞也不会消失,就凭着它的元煞,能够激起道人尸身……说穿了,起尸。

    道人魂飞魄散,只剩一具空壳,但尸身也有尸身‘记忆’,凭着这点模糊‘记忆’,或能追根溯源找回道人的丧命地方。

    果然,道人起身后在原地僵硬站立片刻,迈开步子缓缓向着大海深处走去。

    尸身走得奇慢,十六和自己的宝贝大龙就跟在其后,走不多久,‘小相柳’打量身边巨龙一眼,皱皱眉:“忽啊!”

    别人都听不懂十六的‘忽啊’,唯独大龙能解气意,巨大身体一震,变作另外一个身形庞大的怪物:七头蚺。

    十六晓得小相柳在中土收服了一只七头大蚺,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自己化作了小相柳的模样,龙煞就该变成其七头蚺,这样才算‘配套’。

    心满意足了,小相柳带着阿七走上一阵,小相柳又开始打量‘阿七’了,双眉一时皱一时松,过片刻又是一声:“忽啊。”

    龙煞灵智半开,已经有了自己的简单想法,似是不太情愿,七颗大脑袋同时摇晃着。

    “忽啊!”十六坚持。

    份属主仆,龙煞没得抗拒,只能依他,巨大身躯再一转,骤然缩小、引动浊流滔滔,片刻浊流散去七头蚺不见了,变作了浪浪仙子。

    这才对嘛,小相柳飞升后就没办法再带阿七,他和浪浪仙子混在一起了。

    “忽啊,忽啊忽啊。”小相柳开心同时出声指点,浪浪仙子平时都用布条扎眼睛的。

    浪浪仙子随手抓过一条带鱼,又觉得不太合适,放了,换成了一条海藻。不是普通海藻,有名堂的,此处是浅海,这种海藻采摘上岸晾干后就是一道通俗海味:海带。

    浪浪仙子把海带叠成长条扎住了眼睛……尽善尽美!

    小相柳、浪浪仙子一前一后跟着道人尸身,向着深海走去。

    蛇有蛇迹龙有龙威,行走之中,小相柳扭啊扭啊扭扭捏捏,浪浪仙子龙骧虎步意气风发。

    ……

    返回南方山中,苏景一如既往,白天去扬啼山打坐睡觉,晚上回红底山夫妻团圆,日子轻松惬意。

    波澜不惊,每时每刻每天每年都在平静中度过。太平静了,所以时间就没了刻度,而失去刻度的时间也就变得异常轻快,只稍一晃便飞逝,四十年。

    仔细计较的话是三十九年。三十九年过去。

    算算时间,当初神君法谕‘百年休养’就要结束了,苏景来这世界已经九十九年有余。

    也就是在这第九十九年,苏景的‘睡觉修行’取得了重大突破:睡觉依旧、但他开始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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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有点卡,更新少了些,不到五千字,非常抱歉。(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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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前,太阳落下后再没有升起。
第十天,苏景名动四方。升邪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升邪,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升邪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