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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总小悟     锦谋txt下载     锦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12:祸起

    晏锦闻言,神色里闪过一丝错愕。

    一股难以言明的情愫,在心尖上慢慢地蔓延。

    像是一滴墨汁滴入清水之中,慢慢的渗透。

    她曾想过许多人来救她,却从未想过沈砚山。

    不是她不相信沈砚山……

    而是她自己,不相信自己。

    因为,晏锦前几日听母亲无意提起,说沈砚山这几日忙碌奔波在军营之中。因为,开春之后,程老将军又要重新返回边境。

    他年岁大了,却依旧不愿意常驻京城,想为国家尽忠。而且,程老将军的意思,怕是想让自己的尸骨留在战场上,而并非是在京城的安乐窝里。

    沈砚山是程老将军的义子,自然要帮衬着程老将军处理京城里的事务。

    晏锦知道这一点,所以,每一次沈砚山及时给她回复信函的时候,都让她无比的惊讶。

    这让她有种,沈砚山会分身的感觉。

    沈砚山注视着晏锦,在看见晏锦的裙摆被茶水打湿的时,本来面无表情的他,微微皱眉,“素素,过来!”

    晏锦抬起手,让沈砚山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衣衫内。

    沈砚山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解了下来,给晏锦披上,这样便能抵御寒风的侵袭,不会让晏锦觉得太冷!裙摆上湿掉的地方太多,若没有衣物避寒,怕是会受风寒。

    晏锦愣了一愣,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沈砚山轻声地对她说,“这里风大,你先去我的马车上歇息片刻!”

    语毕,沈砚山便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小丫鬟走了过来,扶着晏锦上了他的马车。

    晏锦此时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这条巷子有些陈旧,周围几乎没有人家居住!像京城这个地方,哪怕是凶宅都很抢手,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僻静,也极难被人找到。

    小丫鬟们的手脚轻柔,服侍她的时候,小心翼翼。

    晏锦上了马车时,又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的马车。

    她刚才乘坐的那辆马车上,蹲着一团白色的东西,仔细看了看,才知道那是小白。

    小白如今越来越壮硕,身子却也比从前灵活多了。

    庞大的小白,落在马车的顶棚上,白皙如雪。

    小丫鬟们将车帘放下后,晏锦便也没有再看外面。

    她方才和苏行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她不喜欢苏行容,所以也不想耽误苏行容的时间!不喜欢,便拒绝,不误他人也不害己。

    而且,苏行容的喜欢,有些可怕。他对人的喜欢,就像是炙热的火,稍不执意,便会被灼伤。

    她,对那样的感情,感到恐惧。

    此时,马车外,苏行容站在沈砚山对面。

    他双眼通红看着沈砚山,低吼道,“你会害死她的!”

    “我会不会害死她,我不知道,但是……”沈砚山神色淡淡的,语气有些冷冽,“在我死之前,我都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苏大人你应该知道,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要沾染的道理吧?”

    沈砚山说完后,苏行容却笑了起来,他看着沈砚山,嘲讽道,“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沈砚山,你又有什么资格?”

    “我能做将军,从未依仗任何裙带关系!”沈砚山语气很淡,面色冷然,“你苏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又是为何?”

    苏行容此时,被沈砚山的话气的不知该如何解释。

    沈砚山的确说的没错,苏家是因为贤妃娘娘的关系,才有了如今的地位。

    可那又怎样?当年薄家,不也是仰仗薄太后才有如今的地位吗?

    只要能站在这个高度,谁又会管你,是怎么走过来的?他们想看的,不过是结果……

    掌权者,谁都不是干净的。

    苏行容端视沈砚山许久后,才开口,“你以为沈家会一直荣华下去吗?沈砚山,你别做梦了。你若真的喜欢素素,你便应该放开她!”

    “素素?素素这个名字,也是你叫的吗?”沈砚山语气虽然平静,但是气势却有些吓人,尤其是他的目光,让押住苏行容的人,都不禁打了一个战栗,“我喜欢她,便会允我能给她的一切。只要我有,只要她要!而你呢,你能吗?你不能……你连自己的人生都不能自己做主,你又怎么保护素素?苏行容,你应该庆幸,你是一枚好棋子,不然……你以为你今日能活着离开?”

    沈砚山和苏行容,两个人都看着对方。

    苏行容生性残暴,做事也残忍极端,但是他和沈砚山比起来,却远远不如沈砚山经历过的多。

    沈砚山自幼长在边境,在战场里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

    苏行容最后服了软,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是棋子又如何,我是棋子,我亦能自保!”

    “说谎,是要被雷劈的!”沈砚山缓缓地说,“不过苏大人这个脸皮,也不怕被雷劈了是吧?若苏公子真的能自己做主,怎么会和苍苍定亲,你的弟弟,为何会和一个痴儿定亲,还有……贤妃娘娘,当真如你想象里那样,过的无拘无束吗?苏家送了六个姑娘进宫,剩下的,也不过只有……”

    “够了!”苏行容像是被激怒的猛兽,看着沈砚山,恨不得上前掐死他。

    这个人太可恶了。

    苏家的事情,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不需要外人跟他提起。

    其实,也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那些人害怕他,所以半个字都不敢说。

    而沈砚山,他这张嘴太让人觉得厌恶了。

    站在沈砚山身后的宋潜,神色却古怪极了。

    宋潜,很少会听见沈砚山对一个人说这样多的话。

    他记得,上一次沈砚山对人说话很多的时候,便是对着精绝的皇室。

    沈砚山懒惰,不喜欢多言。

    一旦他多言,便是祸起。

    精绝皇室,便差点被沈砚山灭了国。

    宋潜觉得有些害怕,可苏行容却不明白。

    他甩动了一下胳膊,挣扎的厉害。

    沈砚山丢了一个眼神,押住苏行容的人,迅速的松开了手。

    下一刻,苏行容站稳身子后,便伸出手,朝着沈砚山的脖子掐了过去,“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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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留不住

    苏行容的速度极快,丝毫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站在苏行容身后的人,吓的瞪圆了眼,甚至有人惊呼了一声,“将军小心!”

    他们话音刚落,沈砚山便侧过身子,伸出手反掐住了苏行容的脖子,动作又快又准。

    沈砚山的力气很大,他只是抬起手的那一瞬间,苏行容便站不稳身子,连连后退。

    苏行容一张俊朗的面目,此时有些狰狞。

    他自幼习武,却不想在沈砚山面前,依旧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力量悬殊太大。

    沈砚山的目光依旧清澈,只是掐住苏行容脖颈的手,紧了一紧,“你应该庆幸,我这个月定亲,不愿意见血,因为,不吉利!”

    苏行容面如死灰,想要说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脖子在沈砚山的掌下,只要沈砚山再多用一点力气,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便会立即毙命。

    苏行容眼眶都红了起来,他愤恨却又无能为力。

    就跟昔日,他父亲给他安排了这条路一般,他没有反抗的权利,一样。

    不公平……世上,有太多的不公平。

    他知道不公平,所以才总是想着,要将这不公平,变成对自己有利的东西。可如今在沈砚山面前,他才知道昔日自己自豪的那些东西,都不过是最虚妄的东西。

    今日,他输的一塌糊涂。

    “我沈家的事情,无需你担心!”沈砚山面容冷峻,语气依旧不改,“接下来,你要担心的,是你苏家!”

    沈砚山说完话后,便松了手。

    晏锦是闺中女子,胆子再大也不过是个女儿身,他不愿意让晏锦见到血,所以从不会在晏锦面前露出自己狰狞的一面。

    晏锦认为他懒惰不愿理事,那么他便将戾气收起,扮作晏锦最喜欢的样子。

    他方才的话,并非是借口。

    这个月,他和晏锦定了亲,是一件喜事,不想见血。

    沈砚山手放下来后,苏行容便瘫软了身子,蹲在了地上,模样有些狼狈。

    他紧紧的握住自己的衣袂,神色里全是不甘,声音沙哑低沉,“沈砚山,这个世上,没有……没有谁比我,更喜欢素素!你……配不上她。”

    沈砚山走近一步,对苏行容道,“苏大人,你爱的一直是你自己!”

    沈砚山说完这句话后,便退后一些,眉眼里的戾气,也慢慢的消散。

    苏行容看见沈砚山想走,嗓子虽然疼的厉害,但是却依旧大喊了一句,“沈砚山,我会记住你今日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会记住!”

    “你说什么?”沈砚山挑眉,神色淡淡的,“今儿风有些大,我不听清!不过,苏大人你好自为之,若有下次……庄家的下场,便是苏家的!”

    沈砚山说完后,苏行容气的差点吐出血来。

    从前,谁又敢小看他的话语。

    他方才那句话,并不是和沈砚山说笑的。

    他会记得今日的耻辱,会记得沈砚山让他生不如死的疼痛……

    苏行容就这样看着沈砚山上了马车,周围的丫鬟和侍卫,都急匆匆的跟了上去,刚才站了不少人的巷子里,在马车驶走后,便又彻底的安静了下来。

    晏锦的马车,也被沈砚山带来的随从带走了。

    周围,什么都没留下。

    苏行容坐在地上,看着马车渐渐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眼眶红的厉害,他喃喃地说,“素素,别走,别走!”

    他的嗓子太疼了,疼到根本不能大声说话。

    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在马车里的晏锦,又怎么能听到他说什么。

    苏行容坐在地上,手足无措。

    他想起了昔日,也是这般的情况。

    母亲离开的时候,他无能为力。

    母亲对他说,“易安,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着!往后,要对自己好,明白吗?”

    疼爱他的母亲,在说了这句话后,便又转移话题,哄他入睡。

    那个冬天,和现在一样寒冷,下着细细的小雪。

    屋子里很冷,他在睡梦里,被活活的冷醒了。

    苏行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入目的是一双红色的绣了鸳鸯的鞋子,他慢慢的抬起头,便瞧见了母亲上吊的样子。昔日温婉的母亲,照顾了他长大的母亲,就这样死在了他面前……

    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哭泣,最后引来的一群婆子冲进屋子里来。

    那段记忆,像是彻底的空白了一样。

    直到母亲入殓的时候,他听见周围的老嬷嬷说,“太太,你为什么这么傻……你不应该这样做的,不应该啊!老爷想娶陈家的小姐,你也不需要让出位子啊!只是和离,和离而已!”

    府邸里不少人,窃窃私语。

    有人说,“太太到底是多恨老爷,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少爷还那么小,她居然抱着小少爷,死在屋子里!你们都没瞧见,太太死的时候,穿的时当年入府穿的那件嫁衣,多吓人啊!可怜了少爷,那么小小年纪,就要看到这些东西。唉……”

    “哎哟,你可小声些!老爷想要攀附陈大人,想娶陈大人的小女儿!这不,才要和太太和离!毕竟,陈大人的女儿,又怎么能做妾室?”有个女子低呼道,“老爷不许我们说这些事情了,你们还是小声点吧!等太太百日过后,陈家那位小姐,就要嫁过来了,到时候,可得小心了!”

    之后,更是一群人喊,作孽。

    ……

    他们说了太多的话,多的苏行容根本记不住。

    他唯一记得的,便是冬日里那双绣花鞋。

    幼年的恐惧,让他明白,只有手握权力,才可以活的安稳。因为,自从陈家小姐嫁过来后,便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母亲。

    谁都不记得了。

    那些残暴和恶毒,其实就是他的面具,若是他没有了这些东西,那么他便不是苏行容了。

    而且,看着那些人,痛不欲生的样子,他会觉得心里无比的舒坦。

    沈砚山今日没有杀他,却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

    沈砚山说,他爱的人,只有自己。

    苏行容笑了笑,若他自己都不爱自己,那么又有谁来爱他?

    不知是何时下起了小雪,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苏行容也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他的手下才匆匆地找了过来。

    他们看着地上的苏行容,问道,“大人,你没事吧?”

    “我……”苏行容说了一句话后,便又迅速的恢复了昔日的模样,“我没事!”

414:我在

    站在苏行容身边的侍卫见苏行容并无异常,便压低声音说,“大人,方才……是属下没用,请大人责罚!”

    他们说完后,便跪在了苏行容的身前,听从苏行容吩咐。

    今日的事情,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谁也没想到沈砚山带的人,居然个个身手不凡,让他们败的迅速。

    苏行容只是整理了一下袖口,半响才说了一句,“没有下次!”

    他说完后,便朝着巷口走去。

    跪在地上的侍卫,微微一怔。

    若是平日里,他们办事稍有不好的地方,苏行容一定会狠狠的责罚他们。

    可现在……他们没有办好这件事情,留下了痕迹,苏行容却没有责罚他们,只是说没有下次。

    当真是奇怪。

    从巷子里出来后,苏行容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细小的落雪,一时无言。

    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却依旧认为母亲是爱他的,不然一定会带着他一起奔赴黄泉。

    只要活着,便是希望。

    母亲给他的母爱是炽烈的,正如他现在喜欢着晏锦一样……

    炽烈、炙热……

    只是苏行容也忘了,太炙热的感情,便像是一团烈火,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最终,两败俱伤,留下的只有永远抹不掉的伤痕。

    彼时,沈砚山的马车,也缓缓地朝着虞府驶去。

    晏锦坐在马车内,被沈砚山紧紧的握住手,方才她在面对苏行容的时候,虽然表面上从容不迫,但是情绪却绷的紧紧的。方才,还不觉得累,如今却是有些乏了,晏锦想揉眼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手被沈砚山握住,根本动弹不了。

    “素素!”沈砚山似乎也发现晏锦的异常,淡淡地说,“睡会?”

    晏锦想了想,却摇头说,“我外祖父他们知道了吗?”

    “恩,知道了!”沈砚山又替晏锦拢了拢斗篷,“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他们,我找到你了!”

    晏锦笑了笑,喃喃地说,“是了,你总是能将事情处理的很好!”

    许多事情,交给沈砚山来做,总是能办的很好,且没有任何后顾之虑。

    她很放心。

    沈砚山也没有问她,苏行容和她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什么!沈砚山似乎很相信她,不会应允苏行容的话和提议。

    晏锦想着,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你这几日不是很忙吗?”

    “再忙,又有什么事,比你重要?”一句情话,却被沈砚山说的十分清清淡淡,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晏锦想起这个人,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如此的理直气壮,从未认为他自己做错了事。

    不过,沈砚山的确也没有做错过事。

    今儿的事,论起来终究是她太大意了。

    晏锦怎么也没想到,苏行容居然会在她的马车上做了手脚!苏行容方才说喜欢,可他的做法,又哪里是喜欢?

    香复都在马车上晕阙过去,且额头受了伤。她,又如何能安安全全的到达呢?

    方才,沈砚山上了马车后,给她上了药。最后,更是看着她的额头,安慰她说不会留下疤痕!

    他语气冰冷,本来镇定的神色,却被轻颤的指尖出卖。

    晏锦知道沈砚山是担心自己的,于是安慰说,自己从不在乎这些容貌。

    结果,沈砚山却说,他希望她,不被人伤及一丝一毫。

    他说的认真,听的晏锦也动然。

    这个人,心思慎密,说起话的时候,也是那么的好听。

    沈砚山是个能做尽量少言的人……

    晏锦想起这些,却又忍不住莞尔一笑,反握住沈砚山的手,叹息着说了一句,”也对,你最疼我!”

    这个人是她未来的夫君,她愿意在他面前,将所有伪装的东西,都慢慢的卸下来。

    她曾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很久前有个人,捡了许多银子,每日都惴惴不安,怕被外人发现,他有许多的银子。最后,他越来越不安,只好请了许多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自己,开始了足不出户的日子,他总觉得,有人要来害他。他以为这样做,便可以安然无恙,再也不会出事。却不想,他的异常惹的周围的人察觉,最后更是被外人发现了他捡到了银子的事情,还落得了被杀的下场。

    人越是害怕什么,就越要面对,不能回避。

    所有的自欺欺人,都不过是暂时的,不能逃避一辈子。

    晏锦现在,才明白那个故事的意思。

    感情这个东西,就如她捡到的银子一般。

    与其,自我哄骗,不如坦然面对。

    沈砚山心里又他,正如她此时心里也有沈砚山一般。

    人生短短数十年,何必和自己的真心,背道而驰。

    晏锦想明白了,也就不会再为难自己了。

    沈砚山微微勾唇,“睡吧,到了,我会喊你的!”

    “恩!”晏锦是真的累了,她微微偏头,将头依上了沈砚山的肩上,闻着她熟悉的墨香,慢慢的合上了眼。

    虽然她有许多疑惑,可也不急在这一时问清。

    他们,还有许多的以后。

    这个人,不会隐瞒她。

    晏锦意识模糊,最后安然入眠。

    马车摇摇晃晃,沈砚山没有说话,只是俯低了一下头,在晏锦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他的动作轻柔,怕自己会惊喜睡梦中的女子。

    今日晏锦会遇见这样的情况,是他的失误……重大的失误。

    若不是小白熟悉晏锦的马车,那么要从那样偏僻的地方找到晏锦,怕是要费不少的力气。沈砚山想着这些微微蹙眉,他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生的好,所以会被人窥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虽然一早,他便知道晏锦不是软弱之人,也绝对不是室内长大的牡丹,更是经历过两世的人!不知为何,他却依旧想将她放在掌心上,什么事情都不用多虑。

    苏行容说,沈家怕是不会安稳多久。

    这件事情,他很久以前便知道了。

    在君王眼里,世上哪有永远的忠臣,而且,忠心与否,永远都是君王的一句话,而非臣子能做主。

    当年,他便是早早的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才会被父亲遣送到边境。

    外人皆说父亲残忍冷漠。

    但是,沈砚山知道,父亲是在保他。

    这便是残忍……

    此时,肩上的晏锦像是做了什么好梦似的,她软软的呼了一声他的名字,“沈泽川……”

    沈砚山闻言,低声的应了一句,“我在!”

415:会做坏事的

    马车驶的很平稳,没有任何颠簸。

    若不是能听见马蹄踩在青石地上发出“嘚嘚”的声音,还会让人以为只是在屋子里安安稳稳的坐着。

    晏锦睡的很沉,当马车停下的时候,她也未曾从梦中醒来。

    她是真的累了。

    疲惫至极。

    马车停下后,宋潜便领着下人们将昏迷不醒的香复送进了府里。

    而其他人,也只是远远的站着,没有留下任何人在马车周围打扰。

    因为,怕被外人知晓晏锦走丢了,所以沈家的马车,是停在虞府的后门。并非像昔日一般,停留在大门外。

    沈砚山就这么一直坐着,手里握着不知是从哪里找来的一本书,慢慢的翻阅,神色里带着几分浅笑。

    此时,岁月静好,身边有心上人相伴。

    人生短暂,如此足矣。

    晏锦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很暖和,车内不知是何时燃起了炭火,在沈砚山的脚下,还放着梨花缠枝香炉,青烟寥寥。

    车内的气息,是她喜欢的香味。

    晏锦记得,自己从未和沈砚山提起过,自己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料。而且,她这个年纪,也从不礼佛,唯独喜欢檀香,也是很难被人揣测到的。

    这个人,居然留心到了。

    “醒了?”沈砚山察觉到晏锦动了动身子,便将手里的书合上,“好些了吗?”

    晏锦坐稳了身子,然后又揉了揉眼,眉眼间还有几分朦胧。

    沈砚山看着眼前的女子,慢慢的恢复了神智,然后莞尔一笑,宛如清水芙蓉,眸光似黑夜里的星辰。

    晏锦微微颔首,“到虞府了吗?“

    “恩!”沈砚山抬起手,顺了顺晏锦睡的有些凌乱的发丝,“你太累了,我便没有唤你起来!”

    晏锦抬起头,并没有婉拒沈砚山的动作,而是淡淡一笑,“我不累的!”

    “你既不累了,我便和你说些事!”沈砚山看着晏锦发髻上的簪子有些松动,帮晏锦扶正后才缓缓地说,“阿水和阿哒还有惊蛰,你都要留在身边!往后你去哪里,都要带着他们……庄家那边的事情我会去处理,还有晏谷殊,我也会给你送过来!你无需亲自动手。今夜,你让阿哒来虞府后院接人!”

    沈砚山将一切说的风轻云淡,晏锦却听的一脸错愕。

    本该她做的事情,却被沈砚山抢了过去。

    这些事情,她不是不能做好,只是会多费一些心神。

    晏锦想着,微微蹙眉,“我自己可以的!”

    “你是可以,但是我不放心!”沈砚山收回手,将修长有力的手,藏进袖口里,“况且,庄家的兵符你既给了我,那么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素素,我知道你可以做好,也可以做的很完美!但是,你现在要安安心心的养身子,再过一些日子,你的幼弟就要出生了!”

    晏锦在听见‘幼弟’二字的时候,抬起眉,有些不解,“弟弟?”

    沈砚山说,“恩,重大夫和刘大夫扶脉的时候,多留意了一下!若不出他们意料,应该是个男婴!”

    普通的大夫,只能诊断出有身孕的女子体内,孩子是否安稳。而重大夫行医多年,更是游历西域诸国,他曾帮人扶脉的时候,从脉象上诊断过男女,每次都八九不离十!只是这种事情,一般没有把握,重大夫是断断不敢说的。这次,他多留了心,和刘大夫私下商议过几次后,才敢确定,小虞氏腹中的孩子,是个男婴。

    这个消息,沈砚山本不想告诉晏锦的。

    但是,他知道晏锦怕给他添麻烦……

    麻烦?他从不觉得这些事情是麻烦。

    他回京许久没有做过事情,那些人怕是忘了,他在沙场上,是如何的嗜血。

    有些事情,他得面对。

    他是男人,也是晏锦未来的丈夫。

    一个男人,若是连自己妻子都护不住,又怎么配为人夫,为人父?

    晏锦在听了话后,果然眉笑颜开,“这样,便最好了!”

    沈砚山觉得,晏锦笑起来的样子,甚美。

    于是,他想了想,又道,“你快些回去歇息吧!老爷子应该很担心你的安危……”

    晏锦想了想,微微颔首。

    她刚起身,却不想因为坐的太久,腿脚有些发麻。结果,还未站直身子,便又摔了下来!

    沈砚山眼疾手快,伸出手接住了晏锦。

    他的动作迅速,晏锦便摔在了他的怀里,没有受任何疼痛。

    晏锦瞪圆了眼看着离自己很近的沈砚山,睫毛微微颤抖。

    她这个样子,和平日里清冷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晏锦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感觉到额上冰冷的又柔软的触感,在她的额头间停留片刻。

    他这一吻,很轻,像是清风掠过,不留痕迹。

    晏锦的心,却‘砰砰’一直跳。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和男子,如此亲密。

    尽管她早就释怀,心里也想明白,情感这个东西,是她自己的,那么她便就牢牢的抓住!但是,却从未和人如此亲密的她,想做出回应,却无法让僵硬的身子动弹。

    沈砚山怕会吓到她似的,只是一吻,便没有其他的动作。

    下一刻,晏锦白皙如玉的脸,变成红色。

    全都红了……

    沈砚山微微挑眉,轻声道,“若是下次,你再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便不止是这样做了!我,会做坏事的!”

    “什么坏事?”晏锦下意识便问了出来,却听着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厉害。

    他没有回答,而晏锦的脸,更是红润了。

    她从沈砚山的怀里,慢慢的起来,然后又看了沈砚山一眼,嘱咐道,“你一切都要小心!”

    说完之后,便要下马车。

    结果,沈砚山比她先行一步,跳下马车搀扶着她下来。

    他的动作轻柔,而晏锦则像是他掌心里易碎的明珠似的……他怕,伤了她。

    香复早已被下人送进府里,而晏锦也被站在后门外的丫鬟迎了进去。

    天空中下着细细的小雪,沈砚山等晏锦进了院子里后,脸上的浅淡的笑意,才消失的干干净净。

    远处的宋潜走了上来,福身道,“世子,你有何吩咐!”

416:好久不见

    沈砚山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落雪,声音冷淡,“动手吧!”

    宋潜闻言,微微一怔,神色有些慌张。

    他知沈砚山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却不想沈砚山今日会说出这句话。

    他有些犹豫,试探着劝了一句,“世子!”

    沈砚山转眸看着宋潜,语气不改,“我一向不喜人多言,你应该知晓!”

    宋潜不再开口,只是应了一声,“是!”

    “今日素素会出事,是我的不是!”沈砚山若有所思,声音却越来越冰冷,“我让你派的人,都是废物吗?这些人,不必再用了。若有下次……宋潜,若有下次,你便亲自来护着素素!”

    话音刚落,宋潜一张脸瞬间惨白。

    他似乎低估了晏锦在沈砚山心里的地位。

    他跟在沈砚山身边多年,一直亲自保护沈砚山的安稳。尽管,沈砚山的武艺并不差,却也不能事事都做的周全。

    在外人的眼里,他便是半个沈砚山,为此不少人,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或许是跟随沈砚山久了,也清楚了沈砚山的性子。

    所以,此时的宋潜才会惊讶。

    他从未见沈砚山像今日这般,生如此大的气。

    沈砚山自幼便被教导,掌权者喜怒不形于色,所以他整日都是一个表情,笑和生气都是一样。

    连沈苍苍都说,沈砚山是脸,是被冰镇过的,永远不变。

    唯有宋潜知道,沈砚山是有情绪的。

    只是很少很少会出现……

    譬如当年,小楼差点病逝。

    不过那会的沈砚山,也只是微微蹙眉,并未失态,而今日……沈砚山却真正的露出了怒气。

    宋潜不敢违抗,只好点头不再言语。

    今日,的确是他的失职。

    沈砚山上了马车后,宋潜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虞府的后门,才跟了上去。

    彼时,晏锦刚走到院子里,小虞氏便匆匆地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晏锦没想到小虞氏居然在自己的屋子里,她赶紧走了上去,扶着小虞氏,“母亲,你怎么来了!”

    “可回来了,可回来了!”小虞氏眼眶微红,眼里全是担忧,“可有哪里不适?让娘瞧瞧……今日,是我的不是!”

    若不是她一定要让晏锦去金楼看首饰,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小虞氏想着,心里更是内疚的厉害。

    若是晏锦出事了,她这一生都不会过的安稳。

    晏锦见小虞氏欲哭的样子,便又安慰道,“我很好,只是母亲……”

    晏锦退后一些,将斗篷扯开一些,露出裙摆,“方才我不小心碰倒了茶盏,被茶水打湿了衣裳,你让我先换身衣裳可好?”

    尽管,在马车内的时候,沈砚山燃了炭火,而茶水的痕迹,却在她的衣摆上留了下来。

    晏锦怕小虞氏哭泣伤了身子,所以便转移了话题。

    有身孕的女子,情绪波动不能太大。而且,小虞氏最近的性子,也有多愁善感。

    晏锦私下问过刘大夫,刘大夫说没事,有身子的女子,想的比平常人多许多,会多愁善感也属正常!让人多陪陪太太,便好。

    晏锦知道,小虞氏在担心什么。

    起初小虞氏是不想有身孕的,嫁给她的父亲后,小虞氏也从未去找过大夫来调理身子!

    小虞氏将她和晏绮宁当做亲生女儿,事事都为她们着想。

    只是晏锦唯一觉得可惜的,便是自己是女儿身。

    她大了,是要嫁出去的。

    到时候,虽能回来看小虞氏,却也不能日日陪在小虞氏和父亲身边。

    唯有她有个弟弟,她才能彻底的安心。

    看来,一切都会如她所愿。

    小虞氏闻言,赶紧握住晏锦的手,往屋子里走,“快快……窦妈妈,去给素素拿一身干净的衣裳!”

    小虞氏被晏锦分了心,却也没有再似方才那样,急的有些糊涂了。

    不过,小虞氏倒也发现了,晏锦身上穿着的斗篷,并不是晏锦的衣物。

    晏锦的衣服和首饰,很多都是她亲自打理的,所以,晏锦有什么衣物,她基本都有数。

    小虞氏注意到了,却没有出言询问。

    她心里很明白,这件衣物是谁的!

    私下,小虞氏也曾问过晏季常,为何应了这门亲事!晏季常什么都没说,只是最后才回了一句,沈世子很好,他对素素是真心的,正如我当年一样。

    晏季常说这些话的时候,小虞氏一双好看的眉高高的挑起。

    不过既然晏季常允了这门亲事,她便也没有异议了。连她难以被讨好的母亲,都觉得沈砚山不错,那么想必这门亲事,便也是错不了了!

    等晏锦换好了衣衫,小虞氏又和晏锦说了好一会话,甚至还提起,等她腹中的孩子落地的时候,她的表姐要过来瞧她……

    晏锦安静的听小虞氏说话,见小虞氏的情绪慢慢的平复下来,才安了心。

    期间,晏季常曾来过一次,但是见妻子在陪女儿说话,他便又从院子里退了出去。

    吉祥不解地问,“大人,你不进去看看小姐吗?”

    “她回来了,我便安心了!”晏季常眼眸微微敛起,“今日的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

    吉祥点头,“属下知道了!”

    晏季常来过的事情,晏锦是在小虞氏离开后,身边的小丫鬟跟她禀告后,她才知晓的。

    晏锦想了想,很快便也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听了沈砚山是嘱咐,将阿水和阿哒放在了自己身边,连在外办事的惊蛰,也被她调了回来!只是,回来的阿哒也给晏锦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晏温婉和宁太太果真是不和,晏温婉的吃穿,哪里像是一个小姐,连虞府的一个小丫鬟都比不上。

    只是,晏温婉和宁太太虽然不和,但是虞家的当家人晏世祯,却好像并不知道这些。

    她们,都在瞒着他。

    晏锦听明之后,便也觉得怪异。

    不过,既是沈砚山说那边有人帮她看着,那么便交给沈砚山来处理便好。

    而沈砚山,的确也值得晏锦相信。

    当夜,阿哒便将晏谷殊带到了晏锦的身前。

    只是,站在晏锦明前的晏谷殊,和昔日的差距——甚大。

    晏锦看着他,淡然地说,“好久不见!”

417:复仇

    晏谷殊在看见晏锦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安全了,也如愿了。

    突如其来的一群人,将他从那个暗不见天日的小院里救了出来。

    只是,晏谷兰终究是没能活下来。

    她心已死。

    晏谷兰死的时候,他就坐在晏谷兰的身边,看着晏谷兰翕着唇角,在昏迷中还在念叨,“我恨,我不甘心!”

    再不甘心,当她断气的时候,也必须认命,更是无能为力。

    晏谷殊亲自替晏谷兰合上了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

    在那个时候,晏谷殊想,或许他也会步入晏谷兰的后路。

    这些人,的确想利用他们,但是,也左右不了他们的生死。

    他们的生死,是自己说了算。

    晏三爷骗了母亲,又骗了自己的妹妹……那个歹毒的小人,害苦了自己身边的人。

    这都是报应。

    母亲昔日种下的恶果,有了这些报应。

    他跪在晏锦的身前,磕头,“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起来吧!”晏锦坐在椅子上,看着晏谷殊说,“你知我为何救你?”

    晏谷殊点了点头,“小姐想知道,我母亲身后的人是谁!”

    “我是想知道,但是……”晏锦顿了顿,语气不改,“你母亲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又怎么知道?”

    晏谷殊一张小脸,煞白。

    如晏锦所言,他的母亲太过于蠢笨,帮谁做事情都不知道!他们只知道那个人长的极好,生性风流,其余的便不再得知。母亲去世后,晏谷殊也曾问过何氏,那个人是谁!何氏只是摇头,说不知那个人的真名。

    何氏说的真诚,不像有欺瞒。

    连何氏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他的母亲又怎么知道那个人是谁。

    当真,是可悲。

    当了一辈子的棋子,却连控棋之人,都不知晓是谁。

    晏谷殊垂下眼眸,声音沙哑,“我不知道,但是晏三爷知道!他一直恐惧那个人,所以……他知道!”

    晏谷殊说的肯定,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晏三爷这些年来,一直残害自己的兄弟姐妹,行为举止怪异。

    按理说,大家族再怎么明争暗斗,也不该将自己身边的兄弟姐妹杀的干干净净。大家族想要在永远的在京城里站稳脚跟,便要让子嗣兴旺,这样自己在落难的时候,才会有人能拉一把。

    晏三爷却没有这样做……

    晏三爷对付晏家的人,手段极端恶毒。

    连晏二爷那样对权利没有追求的人,也一样着了晏三爷的道!似乎,晏家有人活着,便是对他最大的威胁。

    晏三爷会这样做,显然是有原因的。

    若不是他生性残忍嗜血,便是他被人威胁!那个人觉得,只有晏家的大权,在晏三爷的手里,那么晏三爷才是一枚有利的棋子,不会被外人干扰。

    而且,晏三爷想要的,从不是一个侯位那么简单。

    他……野心极大。

    晏锦闻言,只是懒懒地抬起眼,“这个,我也知道!”

    “小姐,你想要让晏三爷彻底的不能翻身,必须知晓他身后的人是谁!”晏谷殊垂下眼眸,将神色掩藏在暗色之中,“但是,晏三爷对小姐和大爷有了防备之心,你们想要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太难!若是小姐信我,我可以替小姐查出来!”

    晏锦微微蹙眉,开始想晏谷殊方才的话。

    的确,如晏谷殊所言,她一直未曾将账本公布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如此。

    若要除去一个人,一定要连根拔起。尤其是像她三叔那样的人,在如今这些谣言中,还能继续生存的人,想要扳倒他,的确很有难度。

    有些事情,不能让父亲动手。

    纵然三叔和祖父有再多的不是,若是父亲动手了,哪怕父亲再占理,也会落人口舌。这也是晏锦最担心的事情……

    祖母显然还想继续闹下去,只是一直没有等到机会。

    他们虽在明处,却也很难保证,他们会不会发疯,上来给自己和父亲一刀。

    晏家人将她们当做仇人,而她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胸没那么宽广。在别人要杀她的时候,她还能从容不迫的说,要顾及昔日的恩情。

    而且,晏家人和他们,哪里有半分恩情可言?

    晏锦想到这里,便问晏谷殊,“你想怎么做?”

    “晏府这几日要买一批下人进府,我会混进去!”晏谷殊在晏锦惊讶的神色里,将头上将银发簪拔了下来,用尽力气在脸上划了起来。

    晏谷殊不似晏谷兰身子那般臃肿,他的容貌虽不出众,却也勉勉强强说的上清秀,瞧着不会让人觉得惊艳,却也很舒服。

    可晏谷殊却丝毫不在乎这些,拿着簪子在脸上划的血淋淋的。

    在一边站着的香复更是瞪圆了双眼……

    谁也没想到,那个昔日金贵娇气的小少爷,为了复仇,居然会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晏谷殊的动作太快,晏锦想要阻止却也是来不及了。

    屋子里的檀木香味,很快便被血腥的气味掩盖。

    晏谷殊将脸划的连晏锦都认不出来后,便又对晏锦磕头,“小姐,这边是我的决心,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好!”晏锦没有婉拒晏谷殊的话,只是皱着眉头说,“你见见何氏吧,我让人把她带来了!只是,你这个样子,会吓着她!”

    晏锦抬起头,对身边的香复说,“去请刘大夫过来,就说我身子不适!”

    香复领了命出去,而晏谷殊也跟在了阿哒的身后,走了出来。

    晏谷殊的脸上,全是血迹,阿哒怕被人发现,从袖口里拿出一方手帕递给晏谷殊,“拿着!”

    “多谢!”晏谷殊接过帕子后,没有言语。

    刘大夫过来给他止了血,敷好了药后,他才跟着阿哒走到一间偏僻的屋子内。

    屋子里很暗,隐约只能看见烧的红火的炭火。

    晏谷殊想起很久以前,母亲曾抚摸他的容颜说,你和你爹最像。

    母亲说那句话的时候,笑的很和善,很满足。

    只是可笑的是,他哪里像晏三爷?他像的不过是青竹……

    晏谷殊不知在屋子里坐了多久,才见屋门从外缓缓地推开,一个身形单薄的妇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低声的唤了一声,“乳娘!”

418:故人

    何氏闻言,顿了顿脚步。

    黑暗之中,她看不见晏谷殊的容颜,却听见了晏谷殊的声音。

    她试探着唤了一句,“殊哥儿?你怎么不点灯!”

    “眼睛不舒服,不能见光!”晏谷殊声音沙哑,语气却很温和,“乳娘,陪我说会话吧!”

    何氏将门关上后,才摸索着走到晏谷殊身边。

    在黑暗的屋子里,她闻见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这股血腥味被药材的气息所掩盖,而她却依旧闻了出来……

    烛光柔和,又怎么会刺眼?晏谷殊无非是怕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何氏知道晏谷殊瞒了她事情,却也装傻不愿意去揭破,而是问道,“兰姐儿呢?”

    “没了!”晏谷殊虽然语气平淡,却在黑暗之中红了眼眶,“他们将她的尸体,丢到了狼穴里。还跟我说,若是我死了,会比她……更惨!乳娘,他们都不希望我死,所以我就活下来了!”

    一件本来恐怖的事情,却被晏谷殊说的稀疏平常,何氏暗暗的抽了一口冷气。

    她悉心护住的晏谷殊,终究是变了。

    何氏还记得,晏谷殊昔日虽然聪明,却很冲动!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想明白前因后果。如今的晏谷殊,却整个人大变……

    晏谷殊和晏谷兰自幼感情很好,或许是因为双生子的缘故,晏谷殊一直都宠着晏谷兰!现在,那些人却将晏谷兰的尸首,当着晏谷殊的面丢给野狼,场面是多么的可怕。

    何氏心疼极了,喃喃地说,“是乳娘不好!”

    “乳娘为何要说这些?”晏谷殊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乳娘,我又怎么能报仇?乳娘,再过几日我便要去晏家了,我这一去,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晏谷殊从袖口里拿出一把匕首,将自己凌乱的发髻放下,割下一小截头发,交给了何氏,“是我对不住你,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

    “你……别去!”何氏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去求大小姐,让她放过我们!”

    晏谷殊笑了笑,“乳娘,你知道的,是我自己不放过自己,又和大小姐有什么关系?我啊,还得感谢她,成全了我!”

    若不是晏锦,他哪里有机会去报仇。

    晏谷殊想起今夜被人救出来的时候,有个人和他说,若想要回晏家,也不是不行的!晏府这几日在找小厮,越便宜越好……

    晏家不是昔日的晏家,没有多少油水可捞。

    晏谷殊的容貌被晏家不少人知道,所以他想回去,就得让人认不出他。

    那个人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做,而晏谷殊想了许久,才自己拿定了主意,要毁容。

    只有毁容了,晏家才不会怀疑,他为何被被卖的如此便宜,也只有如此……晏府的人,才不会认出来他是谁!

    这一切,都是他自己想的,没有人强迫他,也没有吩咐他要如何做!

    与其懦弱的活着,不如好好的站出来,让晏三爷知道,有些人从不是蝼蚁……

    晏谷殊的性子,何氏是知道的。

    她低头,想了许久,才对晏谷殊说,“殊哥儿,你知道我真名叫什么吗?”

    晏谷殊摇头,“乳娘从未说起过!”

    何氏垂下眼眸,淡淡地说,“你要活着回来,乳娘没有孩子,乳娘还想让你陪我走一段路!殊哥儿,我姓庄名疏影,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世,却不知道我的名字吧?记得我的名字,也要记得回来!”

    晏谷殊从前怀疑过何氏的身世,尤其是在听见母亲有一次和何氏无意交谈的时候,母亲狠狠的辱骂何氏,大吼,你以为你如今是公主么?

    当时,他站在屋外,听着母亲和何氏的交谈,有些吃惊。

    现在在听了何氏的姓名后,晏谷殊才明白为何母亲昔日会说那些话。

    如果当年晋南王造反成功,那么何氏,可不就是公主了?

    晏谷殊低头,匕首在他手里的分量很沉。

    现在和他相关的人,也只有何氏了。

    在听了何氏的请求后,晏谷殊点头,“好,我尽量!”

    何氏闻言,在黑暗里无声的哭了起来。

    这次,或许就是永别了。

    恨意……当真会夺取一个人的理智。

    何氏没有阻止晏谷殊……

    天一亮,晏谷殊便被晏锦安排了出去,而何氏又回了京郊。

    他们安分守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眼看花灯会就要来了,香复忙着照顾晏锦,又忙着和轻寒一起给小虞氏腹中的孩子准备衣物。

    因为晏锦一口咬定,小虞氏腹中的孩子是男婴,所以轻寒和香复准备了不少男婴用的东西。

    虞老太爷和虞老太太见晏锦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坚决,更是笑的合不拢嘴。

    唯有小虞氏看着晏锦,无奈地说,“弟弟妹妹都好,都好!”

    晏锦笑眯了眼,没有反驳小虞氏的话。

    晏季常担心小虞氏的身子,这几日回来的特别勤快,工部的公文几乎都拿回了宅子里来批阅!或许是大虞氏难产而亡的缘故,晏季常对小虞氏的情况,越来越担忧。

    最后,连晏锦都发现了父亲的异常之处。

    私下,轻寒更是对晏锦说,“大爷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每天都陪在太太身边,连太太的膳食都要亲自过问!太太有了身孕不能伺候大爷,老太爷安排了小丫鬟去伺候大爷,却被大爷送了回去!小姐你说这……”

    小虞氏有了身孕,虞老太爷也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晏季常和自己一样痴情。

    虽然不情愿,却依旧送了婢女给晏季常。

    结果,谁也没想到,晏季常居然将这些人退了回去不说,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换成了小厮,再也没半个丫头的影子。

    而且,入夜之后,晏季常也没避嫌,而是和小虞氏同塌入眠!他觉得陪着小虞氏,才能安稳……

    父亲的行为,晏锦看在眼里,觉得难能可贵。

    父亲在府里的时间越来越多,最后工部有些大人都找到虞家来了。

    连她的堂伯,晏温婉的父亲,晏世祯也来了虞府……

    而晏世祯来的时候,恰好晏锦正在父亲的书房里,翻阅书籍。抬起头时,便看见晏世祯熟悉的容颜,一时有些怔住。

419:伤痕

    晏世祯和她记忆里一样,从未改变。

    岁月似乎从未在晏世祯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连容颜都不见苍老,却愈发精神了。

    晏温婉的容貌,不少遗传自晏世祯。

    虽然晏世祯不似晏三爷那般温润儒雅,容貌出众。

    但是,他走起路来铿锵有力,笑起的时候,一双眼更是好看极了。

    他也注意到不远处的晏锦,然后抬起头对晏季常说,“这是?锦姐儿?”

    “是!”晏季常将手里的公文放下,微微颔首,“素素,快过来见过你堂伯!”

    晏锦将手里的书搁在小桌上,走到晏世祯身边福身行礼,“见过堂伯!”

    “哈哈!”晏世祯笑着点头,然后挥着手说,“好孩子,比从前长高了不少。你快坐下说话吧,站着也不怕累。”

    晏锦落座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晏世祯。

    和晏温婉相反,晏世祯精神奕奕,而晏温婉却郁郁寡欢。

    不过,阿哒说晏温婉和宁太太的事情,显然是要瞒住晏世祯的,像是怕晏世祯知道什么似的。

    显然,她们都瞒的很好。

    晏世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如今受了什么样的委屈,粗心至极。

    晏季常见晏锦坐下后,才揉了揉眉心问晏世祯,“堂哥,今儿你怎么亲自来了?”

    晏世祯无奈的摇头,走到晏季常身边,看着堆的高高的公文,“这不,他们以为你身子不适,一定要让我过来瞧瞧!唉,都是同僚,他们找了我几次,我也不好不应允!”

    自从晏锦和沈砚山定亲后,巴结晏季常的人只多不少。

    而且,皇上还亲自升了晏季常的官,显然是十分的信任他的。周围的人,便更想和晏季常走近了,毕竟现在的晏季常,是元定帝身边的红人,谁都想来沾点好运。

    明知这些人脑海里想的是什么,晏季常却不得不敷衍着。

    在官场上,不能将自己所有的路,都堵的死死的。

    晏世祯了解晏季常的为人,晏季常不太喜欢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所以又劝道,“不过,也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无碍的。你收下也好!”

    “好吧!”晏季常将手里的狼毫笔放下,才抬起头对身边的人吩咐道,“吉祥,去将东西收下!”

    吉祥俯身点头,“属下这就去!”

    晏世祯见晏季常愿意收下东西,才叹了一口气说,“这些人虽然都有杂念,你也不能全部避着不见!偶尔,也和他们说说话!”

    “堂哥说的是!”晏季常虽然无奈,但是却依旧应了下来,“快晌午了,堂哥一会一起用膳吧?”

    晏世祯摇头,“不了,你嫂子还在家里等我呢!这些日子也不知怎么了,她胃口一直都不好,我得回去陪着她!”

    他说完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着晏锦,“锦姐儿,往后得空了,多来堂伯家里坐坐!你堂姐自幼便喜欢你,你来多陪陪她说话。”

    一起晏温婉,晏世祯的脸上,笑意便淡了许多!瞧着,全部都完成了惋惜。

    晏温婉的身子,不止晏世祯知道,连晏锦和父亲,都十分的清楚……

    晏温婉活不了多久,没准那一日他们睡醒,就会听见晏温婉已故的消息。

    这个事情,最悲痛的莫过于晏世祯。

    他是晏温婉的父亲,亲眼看着女儿长大,却又要白发送黑发人,这是最大的惩罚。

    晏世祯生性善良,虽在官场上,却依旧做了不少好事。

    当年,晏锦的父亲被晏老太爷嫌弃的时候,唯有晏世祯一直愿意和晏季常来往,私下更是帮了晏季常不少忙。

    晏世祯待晏季常一直如初,所以晏锦也知道,她这个堂叔虽然大大咧咧,却也是个好人。

    “恩!”晏锦乖巧的点了点头,真心地说,“我也很喜欢堂姐的!往后,便多打扰了!”

    晏世祯笑的无奈,“怎么会打扰,你来啊,她高兴!”

    这个时候,如意从外走了进来,手里端着茶盏。晏世祯抬起手去接茶盏,长袖从手腕上滑落,露出里面狰狞的疤痕。

    那些疤痕已经留了许久了,看起来颜色虽然淡了不少,形状却依旧可怕。

    不知为何,晏锦在看到晏世祯手腕上的伤痕时,却想起了晏温婉手上的疤痕。

    晏世祯接过茶盏后,看见晏锦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便笑了笑说,“老伤了!”

    晏锦想了想,故作惊讶,试探着问,“应该很疼吧!”

    “嘶……”晏世祯低声呼了一声,装作很疼的样子,“那个时候是挺疼的。不过,这个伤也值得,我可是救了人的性命!”

    晏世祯说完之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又对晏季常说,“我得先走了!明儿上朝,你别老对程大人板个脸,还有宁家那几位也是,知道了吗?”

    晏世祯叮嘱晏季常,和昔日一般。

    晏锦知道自己的父亲不喜欢官场的黑暗,却也有心无力!玩权利的人,谁又真的完完全全的干净呢?

    久了,也会被周围的一切染黑。

    晏季常在听了晏世祯的话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堂哥提点。”

    晏世祯看晏季常是真的答应了,便笑着和晏锦说,“锦姐儿,我走了!”

    “堂伯,你慢行!”晏锦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晏世祯道,“我就不送你了!”

    晏世祯哈哈大笑,“哪能让你这个小丫头送!”

    他说完便大步的离开了。

    等晏世祯离开后,晏锦想起,方才晏世祯说,父亲不喜欢宁家的人!她试探着问了一句,“爹爹,你为什么不喜欢宁大人?”

    “他们,心脏!”晏季常对晏锦也不隐瞒,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对晏锦说,“往后你去瞧你堂姐,也少和你堂嫂来往!她也是宁家的人,知道了吗?”

    父亲的话,却让晏锦的疑心更重了。

    父亲,像是知道什么似的,却一直隐忍着……

    她想了想,才对晏季常说,“爹爹,前几日我去看过堂姐,她如今住的地方不太好。堂嫂将她从前住的院子给占了,为何……堂伯不管管?”

    晏锦话音刚落,晏季常捧着茶盏的手,便微微颤抖。

420:爱的人

    晏季常此时也不知道,这些事情该不该告诉晏锦。

    若是告诉晏锦,又怕脏了晏锦的耳朵。

    不过,他又显然是不会在女儿面前说谎的人。

    晏季常犹豫着,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过了许久,当晏锦以为父亲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才开口说道,“你堂哥成亲的时候,你还小,所以你肯定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你堂嫂其实一开始是……”

    晏季常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神色间露出几分尴尬,“并不是许给你堂哥的!”

    宁家属于老贵族,而宁家老爷更是户部尚书,比她堂伯的官位高了许多……

    这门亲事,原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晏锦想了想,才试探着说,“是方才堂伯说的程大人吗?”

    晏季常没有说话,便是默认了。

    朝廷上姓程的大人不少,连程老将军都姓程。可若论起来和宁氏门当户对,还年纪相当的……

    便只有兵部那位年轻的侍郎了程文晋了。

    年纪轻轻便已是兵部侍郎,来日的前程可见非同寻常。

    而且,晏锦还听闻这位侍郎,长的玉树临风,说话也儒雅!而她的堂哥晏泰南,却人高马大的,别说儒雅的气息了,就是瞪个眼,也能吓哭那些胆小的孩子。

    “他们退亲了,这位侍郎怕是受了刺激,到现在都没成亲!”晏季常见晏锦不知晓,又道,“也不知道宁家的人在想什么,总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你切记,小心一些,去你堂伯家里,多带一些人!”

    虽不知宁家人为什么选择门当户对的程家不选,偏偏选择了西晏。

    晏季常总觉得这件事情,并不是两情相悦那么简单。

    上次晏锦的马车被劫持的事情,虽然没有被闹大,却让晏季常心有余悸。

    他害怕这样的事情,会再发生一次。

    晏锦笑着点头,“我会小心的!而且,堂伯家里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爹爹,你应该相信堂伯!”

    晏季常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嗯了一声。

    晏锦今日会来父亲这里找书,也是因为听闻有人从宁州给父亲带了一些县志回来!她对这些有兴趣,便过来拿着看了一会……

    她看书的时候,也很安静,并不会影响父亲批阅公文,所以父亲也并未说什么。

    现在的父亲,对她从不隐瞒。

    只要是她想知道的事情,父亲必定会全部告诉她。

    晏锦想着,又起身走到一边的书桌上拿起她方才放下的书,继续阅读了起来。

    直到小虞氏派窦妈妈送来点心的时候,晏季常才放下公文去小虞氏的院子用午膳。

    晏锦不想打扰父亲和母亲,便抱着书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结果,她刚拿起筷子用了几口菜,香复便从屋外走了进来,她福身道,“小姐,郡主来了!”

    “来了?”晏锦看着窗外,小雪还未停下,而沈苍苍怕冷。

    她以为沈苍苍今日不会过来。

    却不想,沈苍苍思念虞方,哪里顾得上下雪没下雪。

    在喜欢的人面前,一切的困难,都不再是困难。

    香复点了点头,“郡主的马车已经到了,小姐,要奴婢去唤大少爷过来吗?”

    “去吧!”晏锦将筷子放下后,又嘱咐香复,“让表哥多穿一些衣服,慢慢过来。若旁人问起,便说我看书有些不懂的地方,想问问表哥!”

    虞方身子骨刚好起来,沈苍苍便想来看看!显然晏锦带着沈苍苍去虞方的院子,不太好,所以只好让虞方来她的院子。

    而且,虞方为人含蓄,很多事情完全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晏锦听闻,虞方小的时候,因为眼睛和身子一直不好,所以有那么几年,外祖父和小舅舅,是把虞方当女孩子养的。他们怕虞方,早早的夭折。

    于是,也就造就了虞方现在的性子。

    温柔的像姑娘似的。

    虞方虽然性子软糯含蓄,但是他显然是对沈苍苍有意的。私下,晏锦和虞方提起沈苍苍的时候,虞方总会支支吾吾,最后更是想要转移话题……

    若不是晏锦一直追问,且保证不会告诉外人,虞方怕是到现在都不会承认自己的想法。

    虞方觉得自己身子差,也不知道能活多少年,会耽误沈苍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况且,他从前会接近沈苍苍,根本不知道沈苍苍是郡主,只是觉得沈苍苍可怜,整日都坐在哪里发怔,所以才会翻墙而入。

    至于大白的事情,倒是很少听虞方提起。

    晏锦隐隐约约觉得,大白应该和虞方已故的亲生母亲有关系。

    虞方不愿意提起,她也不会去问。谁都不喜欢将自己悲伤的一面展示给外人看……

    她也是。

    不出片刻,帘子便被人从外打起,沈苍苍从外走了进来,一张小脸冻的通红。

    她走到晏锦身边,笑的灿烂,“素素,我来看你了!”

    “苍苍,你今日当真是来看我的?”晏锦起身,将方才准备好的手炉递给沈苍苍,眉眼里全是笑,“那我得好好感动下!”

    沈苍苍撅起小嘴,明明已经及笄的女子,如今看起来,却仿若比晏锦还小似的,“你就会寻我开心!”

    晏锦笑了笑,“我错了!我正用午膳呢,你要不要一起用些东西填下肚子?”

    虞方从他的院子走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且,虞方性子比较慢,做事不似沈苍苍那般雷厉风行。

    沈苍苍很清楚虞方的性子,便也不客气的坐下,说,“好啊,我可饿坏了!前几日我陪沈砚山去陆家小住了几日!”

    “陆家?”晏锦有些不解,“世子为何要去陆家?”

    沈苍苍摇头,迷糊地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沈砚山可把陆老爷子气的不轻。我瞧着,陆老爷子就差点,拿起鸡毛掸子揍他了!不过……”

    沈苍苍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站在屋外的阿水,便再也没其他下人后,才压低了嗓音,在晏锦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去了陆家,倒也发现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

    晏锦挑眉,“何事?”

    沈苍苍傻傻的笑了笑,又道,“那天夜里,我用了晚膳出去散步消食。结果,我却看见了陆希显偷偷摸摸的去了后门!你猜,他去见谁了?”

421:偷听

    晏锦闻言,微微一怔,试探着问,“你方才说的是陆希显?”

    沈苍苍点了点头,“就是陆家那个病秧子!”

    晏锦:“……”

    从沈苍苍的口气里,晏锦听的出来,沈苍苍并不讨厌陆希显。

    前世,陆希显便是沈苍苍的夫君。

    如沈苍苍所言,陆希显身子一直不好,昔日和沈苍苍成亲后,原本是想冲喜的,却不想沈苍苍嫁入陆家不足一个月,便去了。

    沈苍苍去了后,陆希显便生了一场大病,半个月后,也殁了。

    不少人都说这门亲事喜没冲成,却成了两个人的催命符。

    尤其是沈苍苍去世后,安南将军昔日的部下,还怀疑过沈苍苍是被人所害。

    最后,陆希显去世了,他们的疑心才慢慢的平复下来。

    晏锦记得,那会,沈砚山并不在京城之内。

    因为害怕,昔日的噩梦会重现……

    晏锦私下同沈砚山讲过这件事情。

    沈砚山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眉眼间露出一丝错愕,一闪而逝,他喃喃地说,“你说,陆希显?”

    “恩!”晏锦点了点头,“不过,那会文安伯已经去世了!所以……”

    所以这门亲事,想必也不是文安伯陆存的意思。

    沈砚山那时想了许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是我的不是!”

    他声音很小,但是晏锦却听了个真真切切。

    她安慰道,“纵使神人,也不能事事周全!你又何必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沈砚山摇头,言语里带了几分自责,“你说,我去了边疆接义父的军队!若是我不去……”

    “别想了!”晏锦怕沈砚山继续自责,赶紧抬起手,拿起碟子里的柿饼,直接塞到了沈砚山的嘴里,“既是前世的事情,今生你一定可以改变的,一定可以的!”

    沈砚山被她塞了个措手不及。

    半响后,沈砚山轻轻的咬掉晏锦递过来的柿饼,点了点头,“恩!”

    晏锦看着沈砚山理所当然的模样,一时有些怔住。

    这个人,总是这样。

    她不过只是想堵住沈砚山是嘴,却不想变成了暧昧的样子。

    晏锦想起往日的事情,眉眼里更是疑惑极了,“苍苍,你应该唤陆希显一声表哥吧?”

    “恩!”沈苍苍点了点头,又啜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陆家,除了老头子外,便只有他最不惹人嫌弃了!你都不知道,还有个陆文礼,那个马屁精……简直让我看了,便觉得倒胃口!陆希显虽然身子虚弱。但是性子却不坏!素素,若不是你嫁给沈砚山,我都想把你……”

    “咳……咳……”沈苍苍话还未说话,便咳嗽了起来。

    她咳的厉害,一张小脸被呛的通红。

    晏锦从袖口里拿出帕子,替沈苍苍拭了拭嘴角,“小心一些!”

    沈苍苍摆了摆手,鼻音很重,“喝水呛着了!”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然后缓了下,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问晏锦,“我方才说到哪里了?”

    沈苍苍每次说话被打断,都会忘记自己方才说到那里!

    晏锦怕沈苍苍再提起陆希显和她的事情,所以赶紧转移了话题,“你说,你夜里出去散步,瞧见陆希显去了后门,让我猜猜,他去见谁了!”

    沈苍苍点了点头,似乎一点也不怀疑晏锦的话,“对对对,我让你猜,他去见谁了!素素,你现在猜到了吗?”

    晏锦:“……”

    沈苍苍见晏锦不说话,忍不住笑了起来,洋洋得意的说,“我想,你就是想破了脑袋,肯定也猜不出来陆希显去见了谁!来,我提醒你一下,太后寿宴那一日,你和谁私下说话了?”

    晏锦对沈苍苍的恶趣味有些无可奈何,她装模作样地想了想后,才道,“是晏惠卿吗?”

    “呸,呸……”沈苍苍听晏锦提起晏惠卿,便立即做出嫌弃的表情,打断了晏锦的话,“你提她做什么,不是倒我胃口吗?你都不知道,这些日子,晏惠卿一直去巴结薄如颜,也不知道她们想做什么!素素你好好想想,那晚,在离席的时候,你还见了谁!”

    这次,沈苍苍说的认真,晏锦只好将帕子放在了桌上,然后慢慢地想了起来。

    太后寿宴那一日,她离席后,便独自行走。

    因为,沈苍苍要在宫里小住几日,所以,她没有和谁作伴……唯独……

    晏锦想到这里,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是我堂姐?”

    沈苍苍笑眯了眼,露出一副“你终于聪明了”的样子,笑着说,“是啊,是晏温婉啊!我都没想到,陆希显居然会去见晏温婉……太有意思了!”

    沈砚山要去陆家的时候,沈苍苍想自己既然闲来无事,也不如去陆家坐坐。

    虽然,她不喜欢陆家的人,但是也想去看看小楼。

    她很久没有见过小楼了……

    陆家的厨子是江南请来的,他们做的点心,精致又可口。所以,她便多用了一些,结果哪知吃撑了肚子,只好去院子里散步,消消食。

    因为她不喜欢被人跟着,所以,便自己独自行走。

    结果沈苍苍走着走着,便看到了陆希显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有些好奇……

    平日里的陆希显虽然病怏怏的,但是却是个正人君子,说起话来也十分的温柔儒雅,如今,陆希显这个样子,倒是让沈苍苍有些好奇了。

    陆希显穿的很单薄,显然是行走的时候十分匆忙。所以,沈苍苍便跟了上去。

    沈苍苍自幼习武,虽然武艺不好,对付一个陆希显却绰绰有余。

    陆希显一路上,都没有发现沈苍苍跟着他。

    所以,沈苍苍也顺利的看见了陆希显见到了晏温婉,还和晏温婉说了许久的话。

    沈苍苍当时惊讶极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陆希显居然会如此……厉害。

    “他们?”晏锦显然也有些惊讶,“他们为什么会见面?”

    沈苍苍笑了笑,“自然是私下见面说说贴心的话呗!而且,我还听见了陆希显和晏温婉说的那些……啧啧,素素你都不知道,那些话啊……可是太让我吃惊了!西晏那边,居然如此乱!晏温婉还能活着,也是命大!”

422:他的心上人

    晏锦在听了沈苍苍的话后,庆幸自己方才没有喝水,不然她怕是也会和沈苍苍方才那样失态。

    她从未想过,陆希显居然会和她的堂姐有来往。

    而且,晏温婉也从未透露过,自己有心上人的事情。

    那个人……还是陆希显。

    晏锦脸上难掩错愕之色,这倒让沈苍苍更得意了。

    她就知道,晏锦会惊讶。

    太后寿宴那一日,沈苍苍跟着太监朝着住的寝殿走去的时候,无意瞧见晏锦和晏温婉站在一起说话。

    晏温婉人如其名,长的温婉和善,说话的时候也柔柔弱弱的。

    晏锦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不讨厌。

    所以,那夜在看见陆希显和晏温婉见面时,沈苍苍为了听清楚他们说什么,更是踮起脚尖,最后累的惨兮兮的。

    本来,她还有些不值,觉得自己累的岔气。现在看见晏锦的反应过,沈苍苍便又觉得值得了。

    晏锦待她好,而她也愿意待晏锦好……晏锦想做的事情,她都会帮晏锦去打听。

    她来日还想做晏锦的表嫂,自然要好好的讨好晏锦。

    因为,虞方也很心疼晏锦这个妹妹。

    晏锦微微蹙眉,看着沈苍苍,喃喃地说,“你方才说,我堂姐能活着,已经是奇迹?苍苍,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恩!”沈苍苍点了点头,“我想你肯定也知道一些,宁氏和晏温婉不和,私下更是苛待晏温婉。而且,晏温婉还提起宁氏,说她脏还欺骗自己的哥哥,是个十足的恶妇。连陆希显这样不爱生气的人,那一日听的也来气!而且,素素你知道吗?”

    沈苍苍说到这里顿了顿,“陆希显虽然喜欢晏温婉,却没有去提亲的原因,是因为……文安伯,也就是沈砚山的外祖父,似乎……似乎……”

    晏锦捧着茶盏,有些不解,“似乎什么?”

    “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沈苍苍尴尬极了,声音放低了一些,“当初,文安伯其实允了陆希显的提议,答应帮他给晏家大小姐提亲。结果……老爷子却以为陆希显说的是你,还跟晏大人提亲了,额……这个误会……其实……”

    晏锦捧着茶盏的手,抖了一抖。

    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父亲和母亲也从未和她提起过。

    陆希显这个名字,也是她前世在陆家的时候听到的。

    文安伯陆存是她父亲的恩师,若是陆存亲自来提这门亲事的话,她父亲应该会应允。因为,陆希显容貌不差,又博学多才,虽然身子虚弱了一些,但是却也不像是短命之人。

    晏锦汗颜,还好……还好……父亲没有应允这门亲事。

    当初,何氏也将她和晏温婉弄错了。

    若当初西晏没有从清平侯府分家出去,且不再入族谱的话,那么晏温婉的确是晏家大小姐!而恰恰,西晏从清平侯府出去了,祖父也不想和西晏的人有来往,所以在族谱上,她的确是嫡长女。

    西晏,不过是庶支。

    虽然说嫡庶有别,但是晏锦所谓的‘有别’不过是某些人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晏温婉很好,她和晏温婉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晏锦想到这里,又问沈苍苍,“你的意思是,我堂姐是喜欢陆公子的吗?”

    “是呀!”沈苍苍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文安伯跟晏大人提亲时,晏大人婉拒了,说你年纪太小!还好,晏大人婉拒了,不然也就没沈砚山什么事了!现在,我瞧着……陆希显和晏温婉,怕是成不了。那夜,晏温婉哭的厉害,说是自己熬不了太久,也撑不下去了。她说,宁太太的心,太脏了……素素……”

    沈苍苍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你若是不讨厌晏温婉的话,我们帮帮她吧!”

    沈苍苍说完之后,像是泄了气似的,神情有些颓废。

    陆希显自幼身子便不好,但是人脾气却很好。在陆家,除了陆老太爷,便只有陆希显不惹她讨厌。

    那一夜,晏温婉哭的太伤心,而陆希显跟晏温婉说的话,沈苍苍到现在都记得。

    陆希显说,“我若不姓陆,我现在就想带你走!可婉婉,我得为祖父着想,我走了……他怎么办,终究是我负了你!只是,婉婉,我答应过你,不会娶妻,绝对不会!”

    若是其他人听见这些话,一定会骂他们,私下见面还如此的不知廉耻。

    唯独沈苍苍不这样想……

    陆希显平日里是什么样子,她很清楚。

    不到万不得已,陆希显也不会说出这些话。

    陆家这一辈的小辈里,除了沈砚山便只有陆希显最被陆老爷子器重。

    陆希显说的那些话,根本不是随意敷衍晏温婉的。

    而且,重大夫曾无意提起,说要是一日若是文安伯没了,陆希显也没了……那么陆家,便是彻底的败了。

    沈苍苍想到这些,又道,“我也不想陆家就这样没了。素素……”

    “恩!”晏锦点了点头,笑着安慰,“苍苍说帮,我们就帮!”

    沈苍苍惊讶的瞪圆了眼,“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晏锦此时也松了一口气。

    她从前以为,晏温婉前世会和沈砚山定亲,那么晏温婉对沈砚山多少有些喜欢!她多少有些愧疚……

    可如今,她倒是放了心。

    晏温婉和沈砚山之间,的确是晏温婉想求着沈砚山,帮她护住西晏。

    说起来,沈砚山倒是比较悲惨了。

    和晏温婉定亲没多久,晏温婉便去了!晏温婉根本没有帮到他什么,反而是他一直护住西晏……

    君子重誓言。

    沈砚山兑现了他的话。

    如今晏锦想起,或许昔日晏温婉求沈砚山的事情,和宁家有不少关系。

    宁家……

    晏锦想到这里微微蹙眉,刚想要开口继续问苍苍,晏温婉和宁氏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听见屋外香复的声音传来,“小姐,大少爷来了!”

    下一刻,帘子被打起。

    男子顶着精致的面容从外面走了进来,眉眼下的泪痣,凄凄婉婉。

    最让人侧目的,是他的右面颊,有些红肿。

    沈苍苍下意识便喊了出来,“咦,这不是那个登徒子吗?”

    晏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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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占便宜

    沈苍苍话音一落,解舒便抬起头来,莞尔一笑,“多谢郡主夸奖!”

    沈苍苍:“……”

    晏锦揉了揉眉心,她不知为何,每次自己在看见解舒的时候,都多少有些头疼。

    不得不说,解舒的确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而且医术并不会比刘大夫差。

    私下,刘大夫还曾和晏锦说过。

    解舒的医术和重大夫的颇有些相似……

    不过,这倒也不奇怪。

    两个人都曾在西域诸国游历过,会有相似的地方,也属正常。

    虽然,重大夫在西域诸国行走是为了医术,而解舒是为了美人。

    每次晏锦和解舒说话,不知不觉间,她都会被解舒转移话题。

    解舒总会说,西域的女子多么风情万种,又是多么的热情似火。

    有一次,解舒跟虞方说西域女子说的正来劲,却被在一听的偷听的苍苍敲了脑袋。

    沈苍苍低声怒斥解舒,“你这个登徒子!”

    她说完之后,又对虞方肯定地说,“她们没我好的!哥哥,你可千万别被这个登徒子给骗了!”

    虞方:“……”

    沈苍苍说的直接,在一边的解舒不禁哑然。

    矜持和含蓄这些词汇,从不适合用在沈苍苍身上!她处事随性,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从不委屈自己。

    沈苍苍的性子倒是和虞方十分的相配,虞方是什么事情都喜欢藏在肚子里,而沈苍苍却总是一定要知道虞方为何不舒服,久而久之,两个人之间便也坦诚相见了!

    对于虞方而言,沈苍苍的出现,就像是在他灰色的生命里,多了一抹色彩,本来枯燥乏味的日子,也因为沈苍苍的到来,而不再那么难熬。

    只是,虞方终究是不愿意娶沈苍苍,更没有提起过,什么时候去定国公府提亲。

    他说,怕拖累沈苍苍。

    他不愿意说的太明白,晏锦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便不再继续追问。

    有些事情,虞方得靠自己想明白,她帮的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

    对于解舒的‘无耻’沈苍苍显然早已习惯,她站了起来时,虞方便从解舒的身后走了出来。

    虞方怕冷,所以穿的十分厚重,本来消瘦的他,如今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凄婉的神色,让人不禁心生怜惜!沈苍苍赶紧走上前,推开站在虞方身前的解舒,担忧地问道,“哥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哎哟!”解舒忍不住呼了一声,“他好着呢,我却是有些不舒服……”

    沈苍苍看着解舒的样子,冷冷一笑,“那也没见你瘦多少啊?”

    解舒:“……”

    沈苍苍说话口不择言,而解舒每次都安慰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便不再和沈苍苍说下去。

    反而是虞方有些尴尬的看着沈苍苍道,“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沈苍苍将虞方的手抓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又搓了搓说,“哥哥,这样就不会冷了!”

    沈苍苍早已及笄,身形也是凹凸有致,如今她大大咧咧的将虞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给虞方取暖,不禁让虞方本就生的绝美的容颜,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

    虽然,沈苍苍的想法十分单纯,但是动作却太过于暧昧。

    在一边的解舒连连摇头,不再去看虞方和沈苍苍,而是转头对晏锦说,“晏小姐,过几日花灯会你会去吧?”

    “恩!”晏锦点了点头,也知道这顿午膳没有办法继续用了,神色里带了几分惋惜,“解先生有事吗?”

    解舒转身窥了一眼身后的沈苍苍和虞方,见他们两个人都没注意这边,才点头道,“我也想出去逛逛,只是……我若出去,怕是会有些不便。所以,我想跟大小姐你一起出去……扮作你身边的小厮!”

    解舒说的认真,不像是在说笑。

    晏锦闻言,眉眼里露出几分不解。

    解舒说话和处事总是神神秘秘的,而且,他为人风流,虽然和虞府不少的女子有来往,却没有和任何一个有实际的关系。

    据说,解舒有个怪癖。

    他会问,那些喜欢他的女子,愿不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且在他去世后,好好的抚养孩子长大。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认真,听着倒是像有那么一回事。

    那些婢女再多的少女心,在听见解舒的话后,也熄灭了一大片。

    她们皆以为解舒活不长,和虞方是一样的……

    晏锦会知道这些,也是香复无意听人茶水房的小春说起的。

    小春说这事的时候,愤恨极了,“他都躺我身边了,还问我这些?这不是,找打吗?”

    香复闻言,也觉得颇有意思,便告诉了晏锦。

    香复总觉得解舒太过于轻佻,为人又不正经,所以对解舒没什么好感。反而是对沈砚山身边的宋潜赞誉有加,虽然香复屡次都撞在了宋潜的身上。

    “解先生想要出去,还不简单?”晏锦总觉得解舒瞒了她很多事情,又道,“虞府的人,又没捆住你的腿?”

    解舒赶紧摇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我一个人出去,很危险!”

    “危险?”晏锦打趣道,“不是那些姑娘危险吗?”

    解舒听了这话,赶紧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略有所思的想了想,“晏小姐说的是,不过,我若不出去,她们也会抱憾终身,没有遇见一个我这样的人!”

    解舒笑的风流,眼下的泪痣,瞧着皆是风情,“我不会让晏小姐白白帮我的!而且我保证,我出去,绝对不是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是……暂时不能告诉晏小姐!”

    解舒说的认真,不禁让晏锦多想了想。

    虞方身子不好,一直都是解舒和刘大夫在照顾!轻寒和刘大夫成亲后,刘大夫便在虞家住下了。

    私下,刘大夫也对解舒赞叹过。

    说解舒,很厉害,年少有为。

    这样的人,若为自己或者虞家所用,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晏锦想了想,点头说,“那么,聪明的解先生,我想知道宁家和西晏的事情,你若差出来原因,我便带你出去,如何?”

    解舒:“……”

    他在此刻终于明白,晏锦的‘便宜’其实不是那么容易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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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成交

    虽然晏锦的‘便宜’不容易占,解舒却知道,自己一定要跟晏锦的人出去。

    虞府上下,没有比晏锦身边更安全的去处了。

    沈砚山是个面冷心柔的人……

    晏锦被人劫持的事情过后,解舒发现,在虞府外多了一些不明之人。

    周围的人虽不粗心,却也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存在。

    他也不过是在帮虞方买东西的时候,发现了这些人。

    他们藏的隐蔽,若不留意仔细查看,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解舒在知道这件事情后,突然觉得晏锦的眼光的确是不错的。

    沈砚山如今的处境并不是风平浪静,从程老将军特意回京一次便可以看出,沈家的地位已经岌岌可危了。

    君王的信任,似乎也到了尽头。

    沈砚山没有顾及个人安危,却将身边的暗卫派来保护晏锦……

    解舒想,若是他到这个时候,或许不能像沈砚山这样坚决。

    在家族和国家面前,女子不过是用来牺牲的物品。

    沈砚山既然敢这样做,显然是十分的自信,能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

    解舒想到这些,只是皱着眉头,轻声地说,“晏小姐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晏锦笑眯了眼,“我一直都看得起解先生!”

    解舒抽了抽嘴角,心里却巴不得晏锦看不起自己,“我,尽量试试?”

    “尽量?”晏锦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那我也尽量带解先生出去!”

    解舒叹了一口气,像是认了输似的,“好,花灯会上,我会去查探清楚的!给我一个月的……”

    “半个月!”晏锦打断了解舒的话,“解先生,你一定能做到是不是?毕竟,花灯会上,风景很好!”

    解舒面露无奈,眼下的泪痣,更显得他可怜,“我……我……好,你说了算,你说了算!”

    半响后,解舒想了许久,才又对晏锦说,“我是去看个人,他……已故了!”

    晏锦闻言,只是挑眉,并没有再说什么。

    这是解舒第一次,跟她说起自己的事情。

    晏锦并不是不相信解舒,小舅舅既愿意将解舒留在虞家,便是觉得解舒可靠!而且,晏锦也隐隐约约觉得,解舒和十三先生,有些来往。

    之前,走的那个解先生,或许只是一个巧合。

    在一边的沈苍苍还在对虞方念叨,她一双漂亮的眉,此时都皱成一团了,“你身子不适,便不要去那个什么花灯会了,我也不喜欢去,人多,又吵!不过,若你一定要去,便去西河那边,那里有沈家的画舫!切记,千万不要去漓河,那边很暗……你会摔倒的!”

    虞方只是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说,“既是一年一次,便去看看吧!”

    虞方话音一落,沈苍苍便笑着问虞方,“当真?”

    她欣喜之余,难免又有些担心,“可你的身子?”

    虞方刚大病初愈,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沈苍苍瞧着,倒是有几分心疼。

    论年纪,虞方大了沈苍苍几岁,可如今瞧着,倒像是沈苍苍年长一些。

    私下,沈苍苍曾对晏锦说,虞方太过于清瘦柔弱,她总是会情不自禁的想对那个人好!

    晏锦知道沈苍苍的想法,但是却劝沈苍苍,不要在外人面前流露出来。

    沈苍苍闻言,点了点头。

    好在,沈苍苍也听晏锦的劝,在外人的面前,从不流露出对虞方的喜爱,而是平平淡淡的。至今,除了解舒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沈苍苍和虞方的事情。

    解舒忍不住‘啧’了一声,对着沈苍苍说,“他可是男儿身,那就那么娇弱了?而且,他大病初愈,多出去走走也好,老在虞家这么闷着,就算没有毛病,也会闷出毛病来!”

    沈苍苍抬起头看了一眼解舒,半响后才对虞方松了口,“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虞方点了点头,面颊上的红晕,却一直都没有褪去。

    解舒摇了摇头,便不再去管那两个人的事情。

    其实,若虞方是个女儿身,容貌和姿态都不会比晏锦差,甚至可以比晏锦更出众。解舒很多时候都可惜,虞方居然是个男的……

    私下,他还曾不甘心的偷看过虞方沐浴。

    结果,事实证明,虞方虽然长的俊美,容颜也有妩媚之色,但是……却是个十足的男子,不带半点虚假的。

    解舒想到这里,抬起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虞方的手,最后又叹了一口气。

    一个,指尖上全是老茧,像是老树皮一般干燥。

    一个,指尖圆润白皙如玉,晶莹剔透宛如琉璃。

    这,便是区别。

    等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沈苍苍起身告辞,她不能在虞府太久。

    临走的时候,沈苍苍更是嘱咐晏锦,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好虞方。

    晏锦点了点头,沈苍苍才放了心。

    沈苍苍离开后,虞方和解舒也相继离开……

    晏锦有些饿了,午膳时她并未用多少。

    晏锦唤了香复拿了些点心来的时候,阿水也从屋外跟着走了进来。

    晏锦抬起头便看见阿水,询问道,“出什么事了?”

    “殊少爷进晏家了,如今在三太太身边伺候!”阿水垂下眼眸,“只是……三爷似乎不相信殊少爷,将他……”

    阿水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看着晏锦面前的膳食,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晏锦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你但说无妨!”

    “是!”阿水见晏锦这样说,才继续道,“三爷虽然用了殊少爷,却将他的舌头给割了!还给他取名叫哑巴!”

    晏锦的手颤了颤。

    三叔的疑心居然重成如此……

    只有哑巴,三叔才会彻底的相信。

    只有哑巴,才不会将看见的事情说出去。

    晏锦闭眼,良久才说,“我知道了!”

    阿水见晏锦不再言语,便从屋子里退了下去。

    这次进晏府的下人有三十多个,但是能活下来的,却只有三个!还有的人,被晏家的人称得了疫病丢出去了……

    实际上,阿水去看过。

    那些人,都是被活活打死的,身子上淤青累累。

    晏谷殊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从前的晏谷殊,是个娇弱的小少爷。

    屋子里的晏锦,揉着眉心,却再也没胃口用眼前的点心。

    现在的晏谷殊,像极了昔日的她。

    (PS:第三更)

425:灯会

    他们,都曾被仇恨蒙蔽了心。

    她从仇恨里抽身而出,且能护住家人,安稳的过接下来的生活。

    晏谷殊却不能……

    他的恨意,已经要将他燃烧殆尽。

    晏锦也不知,晏谷殊最后会对三叔,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但是,她能肯定的是,三叔的结局,必定会比前世她父亲的结果,凄惨百倍。

    日月如梭,转眼几日便过,花灯来临的那一日,小虞氏亲自到了晏锦住的小院里,还带上了轻寒和窦妈妈。

    小虞氏如今日渐丰腴,面色也十分的红润。

    她的腹部高高的隆起,在一边的轻寒更是小心翼翼的嘱咐,“太太,小心!”

    “没事!”小虞氏摆了摆手,笑着对轻寒说,“我很好,你别担心!”

    轻寒的眉都皱成一团了,显然是担心极了。

    小虞氏看着轻寒的样子,无奈地说,“在屋子里都要闷坏我了,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晏锦闻言,赶紧走上前去从轻寒的手里接过小虞氏的手,“母亲,我弟弟可好?”

    “你呀!”小虞氏显然已经习惯了晏锦的话语,眼神里全是宠溺,“什么都好,只是你今儿出去,一定要让他们好好的跟着你!”

    小虞氏担心晏锦,忍不住嘱咐了又嘱咐。

    晏锦一直乖乖的听着小虞氏的嘱咐,最后更是忍不住对小虞氏一笑。

    小虞氏瞧见晏锦的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抚摸晏锦的发丝,“早去早回,玩开心一些!”

    小虞氏觉得,这日子过的当真很快。

    她还未将晏锦抱够,晏锦便长大了。

    再过些日子,晏锦便及笄要出嫁了……

    晏锦没有发觉小虞氏的心思,只是温顺的应了一声,“好!”

    等到虞方亲自来了晏锦的小院,小虞氏才让晏锦和虞方一起离开!

    今日的晏锦披着的是红色的大氅,而虞方则是白色,两个人站在一起,眉眼里倒是有几分相似。

    小虞氏在他们离开后,才对身边的窦妈妈说,“看着素素和阿方,我就想起了从前我和小非!我希望他们的兄妹的感情,一直这样好!”

    “会的!”窦妈妈知道小虞氏在想什么,又肯定地说,“太太你放心,一定会的!”

    小虞氏没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今日,晏锦和虞方的马车,都是虞老太爷一起准备的!

    马车依旧如往日一般,表面上看起来灰灰的,和普通的马车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里面的装饰却是焕然一新……

    晏锦坐的这辆马车,铺在地上的毛毯,都是新换过的!在傍边的小暗格里,还藏着药和匕首,以备不测。

    虞老太爷花了很多心血,而晏锦只觉得这白花花的银子,又去了不少。

    从虞府到花灯会上的距离并不远,但是由于今儿去花灯会的人众多,所以马车驶的缓慢。

    香复和阿水坐在晏锦的身边,一直崩的紧紧的,似乎怕遇见什么意外。

    晏锦瞧着两个人坐的笔直的样子,忍不住道,“没事,你们别怕!”

    结果,晏锦话音刚落,香复和阿水的神色,却更紧张了。

    晏锦无奈,只好不再开口。

    每一年的花灯节都在年后,因为是第一个节日,所以寓意月圆之夜,又是天官赐福之辰,故而这一夜的花灯,要燃到第二日天明。

    站在高处往下面看,会发现满城的火树银花,处处都挂着彩灯,十分繁华热闹。

    故而又有人写过这样一句: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今年的花灯节,比往年办的更隆重。或许是因为,花灯节离太后的寿辰差不了多少日子,所以,元定帝听闻花灯节的时候,还忍不住赞叹了几句。

    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

    那些权贵们为了讨好元定帝,穿着常服来观赏花灯的人,并不少。

    有的,甚至拔了一笔银子,想让今年的花灯,比往年的更好看。

    晏锦不是头一次来瞧这些花灯,所以并未觉得这里的景色和往年有什么不同。

    若一定要说不同,约摸是心境不一样了吧!

    马车挺停稳之后,香复和阿水下了马车后,才抬起手扶着晏锦。

    跟在下人里的解舒,跟晏锦点了点头,示意后便悄悄的离开了。

    虞方从前方的马车上走过来,眉眼里带了几分笑意,在灯火下显得更加的俊秀,“素素!”

    晏锦走上前,看着周围人来人往,便对虞方说,“表哥,我们去西河吧!”

    那边的景色很好,而且,沈苍苍在哪里准备好了画舫,他们也落得个清静。

    从河上看周围的花灯,又是一番景象。

    虞方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

    虞方生的别致,容貌更是出落的动人,他站在晏锦的身边,眉眼间更显妩媚。周围走过的小姐和公子,在注意到虞方容颜的时候,都会脚步微微滞住,忍不住多瞧几眼。

    京城之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但是,和这些美人比起来,虞方却依旧出众。

    甚至有人在看见虞方的样貌的时候,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平日里,虞方因为身子虚弱的缘故,很少出门来人多的地方。而且,他也喜欢安静,不喜欢吵闹。

    人多的地方,虞方向来不喜欢去。

    但是,沈苍苍喜欢热闹……也想来看花灯,所以虞方来了。

    对于沈苍苍,虞方向来不知该如何婉拒。

    晏锦和虞方的脚步很慢,晏锦的身边跟着阿水和阿哒,引的瞧他们的人更多了。

    两个人走了几步,虞方便顿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兔子花灯,对晏锦说,“苍苍会喜欢吗?”

    那花灯做的别致,且要人猜对谜语,才能得到。

    周围虽然有不少人想要买下,却是有心无力。

    晏锦笑着点头,“表哥你送的,苍苍都会喜欢!”

    虞方想着,便又对晏锦说,“素素你等等我!”

    晏锦点头后,虞方便上前去猜谜语,烛火下的虞方,比往日瞧着,更显得温和。

    晏锦站在原地,等着虞方归来。

    此时,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人来,在撞了晏锦后,赶紧福身道歉。

    晏锦抬起头来,还未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便听见少女的声音怯怯地,她试探着唤了一声,“长姐?”

    (PS:第四更)

426:会错意

    少女的声音刚落,阿水便站在晏锦的身前,将少女推开了一些。

    阿水力气大,且少女没有防备,差点被阿水推的摔倒在地上。

    今夜,虽然周围有不少的花灯,却依旧不比白日那般光线明亮。

    阿水方才护主心切,根本没有清楚的看见眼前的人是谁。

    等她站稳后,看清眼前的人,却依旧神色不改。

    在阿水的眼里,她的主子只有晏锦一个,其他人……都和她无关。

    晏锦挑眉,也并未说阿水半句不是!

    少女有些不甘,又唤了一声,“长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该在这里吗?”晏锦见晏惠卿不依不饶,又道,“那我该在哪里?”

    晏惠卿没想到,晏锦居然会不留颜面的和她说话,于是怔了怔,“长姐,我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是吗?”晏锦抬起头来看了看,只见周围人山人海!看来,晏惠卿为了找到她,的确是费了不少力气,“那是巧合?”

    晏惠卿点了点头,“我和长姐有缘!”

    晏锦没说话,此时虞方也从一边提着兔子花灯匆匆地走了过来。虞方看了一眼晏惠卿,神色里带了几分凝重。

    方才,一直没有被人拿下的兔子花灯,如今落在了虞方的手里。站在虞方身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隽秀里带着一丝妩媚,一双湛蓝如海水的眼,看着更是温婉动人。

    晏惠卿虽不是第一次见虞方,却依旧被虞方的容颜所惊艳。

    虞方不太喜欢被周围的目光注视,便将手里的兔子花灯递给了晏锦。

    晏锦知晓虞方的性子,便替虞方接了过来。

    她这个表哥,虽然看着比女子还要动人,却也比女子还要薄面。或许是因为虞方甚少出来的缘故,他太不喜欢被人注视,喜欢过与世隔绝的生活。

    晏惠卿见虞方和晏锦的动作亲密,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才福身对虞方行礼,“见过公子!”

    虞方‘嗯’了一声,便不再回答。

    “若四妹妹没什么事情,那么我和表哥便先走了!”晏锦对晏惠卿笑了笑,“改日再见!”

    晏锦话音刚落,晏惠卿便唤住晏锦,“长姐,今年漓河那边也很热闹,你陪我去瞧瞧吧?”

    “不去!”虞方立即替晏锦婉拒了晏惠卿的邀请。沈苍苍的话,他都记得!漓河离这个地方有些距离,且那边到了晚上既冷清又暗,晏惠卿显然是不安好心,“我们要去其他地方!”

    晏惠卿没想到文弱的虞方会替晏锦回答,酸溜溜的回了一句,“虞公子当真是心疼长姐!”

    “她是我妹妹,我应该多照顾她!难道,四小姐你不照顾你弟弟吗?”虞方隽秀的眉,微微一蹙,便对晏锦说,“素素,我们走!”

    虞方性子温柔,很少会在外人面前,露出生气的一面。

    除非,那么个人让他十足的厌恶。

    而晏惠卿,便是其中一个。

    晏三爷的事情,虞方多少知道一些。私下,沈苍苍更是告诉他,晏惠卿是怎么样的卑鄙,昔日差点激怒大白,伤到晏锦……

    虞方虽然性子温和,却不代表他没有脾气。他护短,晏锦和沈苍苍对于他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晏惠卿出现的时候,虞方便没有和卖花灯的老板多言,直接丢了五十两银子给他,猜对了谜语便走人。

    一盏花灯再精致,也不值五十两银子,这简直是天价。

    卖花灯的老板,看着手里的银子,一直发怔。

    虞方出手太阔绰了。

    直到晏锦和虞方离去后,他才感叹,“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晏惠卿在听见老板的话后,冷冷的笑了笑。

    她从前是见过虞方的……

    只是,那时并非像今日这般,看的清楚。

    曾经晏惠卿以为晏锦那样的容貌,便配的上绝美二字,如今在看见虞方后,才知道原来绝美两个字,还可以用来形容男子!烛火昏暗,虞方提起灯笼缓缓地行走,烛光照在他脸上,凭空添了几丝妩媚,像是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虞方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很清澈,宛如泉水在山涧里流过。

    虞方长的好,眼如海水,眉眼间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沈砚山的气质是玉树临风,而虞方的气质则是妖娆。

    晏锦当真是好福气……

    而且,虞方方才护住晏锦的样子,实在诱人!虽是在生气,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懊恼,反而觉得十分的好看。

    也难怪,晏锦会把持不住。

    “表哥?”晏惠卿喃喃自语,“沈世子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头上戴了这么大个绿帽子,还那么自以为是!”

    她说完话后,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个方向停着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而马车的灯笼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薄字。

    而另一边,早已有人将晏惠卿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

    晏锦和虞方,自然不知道晏惠卿的想法,也不知道方才晏惠卿误会了什么……

    误会,又能怎么样?

    虞方和晏锦两个人亲如亲兄妹,没有任何私情,且各自有了心上人。

    两个人缓缓的朝着西河走去。

    刚走到西河,便见沈苍苍从画舫上奔了下来。

    沈苍苍本就生的好,今儿还穿了大红色的衣衫,瞧着像是一团烈火似的,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她跑的极快,一点也不顾及形象。

    在沈苍苍后面的婆子有些急了,皱着眉唤了一声,“郡主,你小心些!”

    沈苍苍闻言停下脚步,转身对身后的婆子眨了眨眼,“我知道了,知道了!”

    她说完后之后,又一路小跑到晏锦身边。

    “素素,你可来了!”沈苍苍笑眯了眼,“我等你好久了!”

    晏锦将手里的兔子花灯递给沈苍苍,“表哥送你的!”

    晏锦话音刚落,虞方本来白皙的脸颊,立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沈苍苍知道虞方脸皮薄,便只是傻傻的笑着,从晏锦的手里接过花灯,“我会一直放着的!”

    虞方闻言,更是垂下眼眸,没有开口。

    直到沈苍苍身后的婆子追了上来,对晏锦和虞方福身行礼后,又嘱咐沈苍苍,“郡主,你多穿一些,等会,还要去给苏大人问安呢!”

    (感谢黑暗的天空(二丹)打赏的和氏璧,感谢T.T居然收到和氏璧了,真的很感谢您!嗷嗷嗷~昨晚在网吧里睡着,也觉得值得了。谢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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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谋介绍:
古人说: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锦哀呼,在这个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护住父母。 苦心志……还是睡觉吧。 至于大任…… 天塌下来,不还有个他吗?锦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