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1)
不知是否觉得明日便见不着小相公了,都已三更,冷嫦曦竟然一丝睡意度没有,一个劲地缠着他耍闹。小相公无法安睡,便干脆给她裹得似球一般,抱着她走入院中。
纷飞的大雪已经止住了脚步,院中静寂无风,朗朗清月洒下的银辉铺满了皑皑的大地,竟然让黢黑的夜显现出朦胧的灰白。
透着雪地反照的一丝光亮,小相公抱着冷嫦曦穿梭在被白雪覆盖的林间。雪地上,月影中,婆娑的树影更显离别的凄凉,不知为何,她竟然会有如此感受。
“小宝儿,你看这大雪,延绵不绝,虽然寒冷,可若有朝一日晒了暖阳,还是会消退得一干二净的,冬日毕竟时日不多!”小相公抱着她,突然有此感慨。
冷嫦曦当然不信他只是纯粹的感慨着冬日的雪地,可细细深思,却也不明白他这话背后的含义,毕竟她终归对他了解甚少。
于是,冷嫦曦选择沉默,陪着他装作似懂非懂的模样望着满院的雪。
“忘了,你虽天资聪明,可毕竟只是一个一岁多的娃,我怎同你讲起这些?呵呵”小相公微微苦笑。
良久又仿佛自言自语道:“我毕竟身份尴尬,如何在忧思似乎也只是杯水车薪。”小相公说着这话的那神情,哪还有八岁稚童的影子,那种仿佛已经历经了沧桑的感慨直击人心底最深处,重重的,敲得冷嫦曦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小宝儿,你可知,高处不胜寒?”小相公将她稍稍抱起,望着冷嫦曦圆圆的脸蛋,用他那尚还稚嫩的嗓音说这这般如此沧桑刻骨的话,听在冷嫦曦耳中,她的心猛地生疼生疼起来,一股想要知道他所有身世的欲望油然而生。
在这般朗朗皓月之下,冷嫦曦静静地望着他的侧颜,想开口,却也不敢,最终犹豫半响,她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露出个娃娃笑,胡乱点点头又摇摇头。
小相公显然一愣,随即笑道:“虽然说了你也不懂,但是我还是同你说说吧!”
冷嫦曦含着手,瞪着眼睛认真地望着他。她那双清亮的眼中隐隐透出的那股成熟顿时让小相公晃了眼。
小相公抱着她,缓缓踱步到院中,深深地长叹一口气。
良久,才听他缓缓说道:“小宝儿,你可知,你们这冷家虽大,但在这乱世之中也不是个能藏身的地方。冷家虽是江湖世家,可普天之下莫非黄土,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聆听(2)
小相公神色复杂地望了她一眼,随即望向空中那轮明月道:“自从完颜阿骨打建立金国,灭了辽国之后,便将我大宋作为下一个目标,移兵南下攻宋,这么多年来,屡屡进犯,妄图统一天下。一个蛮夷之乡竟也望向登堂入室侵占我礼仪之邦!”
小相公嗤之以鼻。
“金贼建国之初,我大宋曾与之签订‘海上盟约’商定共同灭辽。奈何,北宋王朝已经积弊重重,军事衰弱,几无战斗力可言。30万大军虽然进攻的仅是辽军残部,却惨败而归,最终也未能夺取辽朝尺寸之地,反而让那金贼摸清了北宋的底细。
靖康二年四月金贼攻破东京,在城内搜刮数日,掳徽宗、钦宗二帝和后妃、皇子、宗室、贵卿等数千人后北撤,东京城中公私积蓄为之一空。
而高宗因被钦宗派在外任兵马大元帅,侥幸躲过这场劫难,成为皇室唯一幸存的人,并在大臣的推举下载应天府登基。
早年金兵进犯扬州之时,惊吓了正在妃子处过夜的高宗,此后,高宗便再难有子嗣。而他唯一的儿子也已夭折,无奈之下,只能从旁系宗亲中寻子过继。
我便是高宗的养子!”
冷嫦曦狠狠地愣在了那里,宋高宗,这三个在在脑中不停的回放,她竭尽全力去回想关于这个皇帝在位的一切,可惜,除了这三个字以外,脑中一片空白。
后来她才知道徽宗和钦宗这档子事,便是历史上有名的靖康之变,而在这场漫长的浩劫中,高宗皇帝虽保住了性命,登上了皇位,但却患上了某些难言之隐,无法再生育。从小相公的描述来看,这位高中皇帝恐怕是正在“办事”之际,被突然进犯的金兵狠狠地吓着了,从此变成“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了。老天果然公平,给你开扇窗就必须给你关扇门!
“我生父为秀安僖王赵子偁,父王本是太祖次子赵德芳的第六世孙,家族这一脉是太祖的嫡亲。父皇原本有个太子,可却在金贼进犯时薨了,之后便再无子嗣,父皇即位后,听从建议,将我过继为养子。”
冷嫦曦望着小相公略微泛苦的笑意,静静地再心底感慨着,这个孩子到底会有怎么样的一生呢。
“小宝儿,你知道吗,父皇的养子并非我一人。还有一个人,更得皇祖母的欢心。我虽是养子的名义,可实际上却是一名人质!”
闻言,冷嫦曦心底一片冰凉,人质,为何会是人质,若是人质为何又让史浩来教导他,既是人质,为何又要送入冷家,做自己夫君?她本以为高宗将他送入冷家教导,必定是看好他的,可听他如此一说,冷嫦曦似感自己落入了一团迷雾中。
正待他的下文,他却将将住了嘴,不在说。
良久,露出一抹似欣慰的笑意道:“小宝儿,你知道吗,听闻岳飞前阵子又领兵打了胜仗,捣毁了一个倭寇地。我大宋能有岳飞这样神勇的军人,有他领导的军队也定是支无敌的军队,若是他能得以重用,我甚觉收复失地指日可待啊!”
听了他这话,冷嫦曦心底却发着酸。就算自己对历史再无知,岳飞的大名她还是略有耳闻的,他的下场冷嫦曦也是一清二楚的。
冷嫦曦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到此一游,若有此先见之明,想当初自己游岳飞庙时就应该在那秦桧夫妇的雕像上狠狠地吐上两口痰。而不是暗自咒骂那些吐口水的游客没有爱护文物的素质。
遇刺(1)
第二日,乾坤气朗,白晃晃的雪地反射着艳阳,射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冷嫦曦从起床的那刻起便死死地赖在小相公怀中,直到他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刻,冷夫人才好不容易将她从小相公身上扒拉下来。
冷夫人抱着她站在大门口,看着小相公渐行渐远的背影,印着漫天萧索的离景,心中仿佛丢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
冰天雪地中一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的,领头的却只是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若是远远望去,还真有一种猴子穿西服的滑稽感。但这队人马的肃穆却让人笑不出来。不仅仅是护卫在那孩子身后的一干侍卫,个个小心翼翼,就连那孩子都无比认真,冷沉的面容带着一种超脱他年龄的理智和机警,细看之下还真会让人觉得心疼。
因为是冬日,白天能行走的时间和速度都有限,原本只需两日的行程,硬是拖了三日。估摸着行程,大约还有两日便能抵京,一路上赵瑗都小心翼翼,生怕会出些岔子,毕竟自己的身份特殊,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死亡是一种家常便饭。
眼见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赵瑗催促众人加紧脚步,在天黑之前必须找到客栈,否则,就只能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山林中露宿了。
“咕咕”静寂的林野突然传来一声细小的鸽子叫。闻声,赵瑗一直紧绷着的脸第一次露出了深深地笑意。
他伸手一把抓住那在他头顶上盘旋的鸽子,从它脚上帮着的一个小竹筒子中取出一张纸条,随后将它放回天上。那鸽子已是个有灵性的主了,顺着来路迅速消失在天际。
赵瑗缓缓展开那纸条,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冷嫦曦的生活巨细。落款处一个宸字,他自然就已明了在心。
将那纸条看了一边又一边,他仍就舍不得收起来。每看一遍,就仿佛瞧见了冷嫦曦那张圆圆的红馥馥的可爱小脸蛋。
才离开不过三日,他已经开始忍不住深深地想着她了,她那柔柔软软地身子,带着一股奶孩子特有的馨香,总会让他爱不释手。正这么想着,赵瑗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若他脑中这般想法让冷展宸知道,定是不会轻饶他吧,即便他们俩加在一块都还只是不到十岁的年纪。
“瑗公子,天色要是全暗下来就麻烦了,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一旁的护卫云霆抬头看看天色,还是忍不住打断了赵瑗看那纸条的兴致,尽责地提醒道:“前面三四里地有一个小镇,要赶在镇门关前进入镇中,就能找到客栈歇脚了。”
“嗯。”赵瑗点点头,将那纸条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紧紧地贴着里衣。收敛起笑意驱马超前飞奔,霎时,那八岁孩子的影子在他身上消失了。
终于,一行人驱马长奔,总算是瞧见了那不大的镇子,就在即将松一口气的时候,只见那镇门开始缓缓地关上。
赵瑗咬着牙,加快了驱马的速度,毕竟只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能在马背上狂奔如此之久已属不易。浑身的酸疼都在提醒着他必须坚持下去。
云霆瞧见他额头上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心头一紧,在这样冰天雪地的冬日,还如此大汗淋漓,看来他真是到了极限,心底不禁佩服着这个孩子。
“等一等!有人要进镇!”云霆,深吸一口气,狠狠地踢了马肚一脚。那马迅速飞奔出去,他领先众人朝那即将关闭的镇门跑去,企图让人给他们把门留下。
然,就在此时,细致凌冽地破风声朝着赵瑗的方向传来。“嗖嗖”两声之后,便传来马的悲鸣声。
赵瑗的坐骑突然见停住了脚步,高高抬起前踢,脚步趔趄,顺势将他摔入了雪地。接着,那马前踢一弯倒在了雪地中,霎时,晶莹洁白的雪面被染出了艳红如火的血莲。
遇刺(2)
“有刺客,保护瑗公子!”当云霆发现势头不对时,埋伏在雪地中的白衣蒙面人眼见赵瑗躲过了刚刚那几只飞镖的暗袭,于是纷纷正跳出藏身之地,迅速拔出手中的剑,朝着赵瑗发起第二波攻击。
毕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过,并且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面对突然而至的刺杀,也就只有一瞬间的自乱阵脚,随即便有条不紊地分散开来,与那群白衣蒙面人厮杀。
云霆调转马头,朝着赵瑗飞驰而来。
显然,这些白衣人早就观察他们这一行人很久了,都是有备而来的。知道云霆是赵瑗的贴身护卫,并且武功极高,因此,见云霆调转马头,便分了两人上前与他纠缠。
瞧见迎面而来的寒光,云霆迅速抽搐剑,“当啷”一声脆响,两剑交锋。另一名白衣人则乘着云霆的虚空,一件刺向他的脖子。
云霆为了躲开这一件,想马侧倒去,之前交锋的剑则顺着那人的剑锋“咣——”一声划了出去,而他也被迫掀下了马背。
“护住瑗公子!”云霆见自己一时半会脱不了身,于是急忙向站在赵瑗身边的护卫喊道:“先护瑗公子入镇!”
这些刺杀的人都是有规矩的,不在镇子中动手,毕竟是百姓住的地方,即便不担心是否会牵连无辜之人,也担心是否会惊动官府,所以他们都会选择荒郊野岭。因此,一旦进入了镇子,就会相对安全很多。
“镇门已关!”一名护卫肩膀被深深地划了一剑,正喘着粗气,剑插在雪地中支持着整个身子。
闻言云霆,心底一颤,急忙朝镇门望去,果然是已经关闭了。之前他喊着门的时候,那些人分明已经将快要关闭的大门重新打开,而此刻却又关闭,看来是不想沾惹这些麻烦。毕竟是乱世,活命才是根本,云霆也怨不得他们。
看来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血拼,退无可退,又何所惧,他朝赵瑗望了一眼,只见那八岁大的孩子,正持剑站在众侍卫之中,静静的,冷冷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敌人,自己人,尸横遍野,而他的面容上却找不到一丝惊惶或者哀伤。仿佛这样的事,他早已经历过很多一般,稀疏平常。
云霆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佩服这个孩子,还是该怜悯这个孩子,才八岁大,便已沦为了政治下的畸形儿。
眼见护卫一个个倒下,那白衣人却还为被杀尽,赵瑗缓缓将剑抽出,顿时剑光冷冽。
此时,云霆正好剑起手落,瞬间结束了那一直纠缠着他的白衣人的性命,赶至赵瑗身边:“瑗公子,没事吧?”
赵瑗轻轻摇摇头,看看战况,那白衣人已经开始溃散,于是,他冷冷道:“一个不留。”
政治教会了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那些已无战意的白衣人哪里敌得过杀红了眼的侍卫,顷刻间,厮杀声寂灭。
“知道是谁吗?”赵瑗看着满地尸身,稚嫩的嗓音中透着森寒之意。
“属下无能。”面对赵瑗,云霆总会从心底生出一份屈服。
“其实,他们不说,我也能猜到。除了那个人意外,谁会如此大费周章冒着大不敬的危险做这样没有利益的事?”赵瑗冷冷一笑:“走吧。”
不再看那犹如屠宰场的雪地一眼,赵瑗转身上了马。紧接着众人也紧随其后骑上马背。
然而,就在此时,在那片血泊中,一枚细小的飞镖乘着风飞到赵瑗背后,待到众人察觉之际,早已没入他的体内。
赵瑗闷哼一身,翻身落马,云霆赶紧下马扶住了他。
他缓缓地朝着血泊中还尚有一息存在的那白衣人走去,站在那人面前,淡淡地笑着,那笑容瞧在白衣人眼中仿佛是从修罗地狱中走出的恶魔一般。
接着,赵瑗从剑鞘中拔出剑,缓缓地逼近已经无法动弹的白衣人面前。人的死亡往往需要一种勇气和一瞬间的速度。因为过了那个瞬间,恐惧将会冲破心底防线,让人溃不成军。而此时的白衣人则是如此,原本以为自己会被痛快地一剑了结,所以无所畏惧。然而,现在却因看着那剑锋将自己的脖子一点点地割开,而感到极致的恐惧。
瞪着一双不甘的眼睛,那白衣人倒在血泊中抽搐。
赵瑗也终于撑到了极限,在晕倒入云霆怀中之时,他仍然不忘了交代:“我受伤之事定要守口如瓶,尤其是对冷家。”
郊野的寒风猎猎,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吹向了林间。天空又开始飘起雪,一片一片的,又小渐渐变大,顷刻,湮灭了那一地的鲜红。
入宫(点击过万加更)
由于镇门已经关闭,想要进去是不可能了,于是云霆便派人在这郊野寻了一处洞穴。想这洞穴似乎也是山中打猎之人留下的,里面铺了厚厚的稻草,洞壁上还挂着一张已经断了弦的弓。这处地方虽然简陋,但在这样的情形下还能有这么一个遮风挡雪的地方可去,确实也实属幸运了。
当即,云霆在护卫将那洞穴简单地整理之后,便匆匆将赵瑗抱入洞中。他脱下自己的披肩,铺在稻草上,接着又将赵瑗轻轻放在那披肩上。
将赵瑗后背的衣衫用匕首割开,他瞧见那枚几乎已经完全深入肌肉的飞镖。仔细看了看,稍稍松了口,好在这飞镖上面没有毒。但必经只是个孩子,承受能力和身体的素质来说定然不及成人,若是不干净将那枚飞镖取出,恐怕就会有生命危险了。
云霆伸手碰了碰那飞镖,昏睡中的赵瑗疼得一阵抽搐,缓缓苏醒。
“瑗公子,这飞镖必须要取出来,否则属下担心……”云霆蹙着眉,瞧着他背上的飞镖,于心不忍。
“没事,取吧!”赵瑗知道他担心何时,朝着云霆感激地勾勾唇角。
吩咐其他护卫把守着洞口,云霆递给赵瑗一根木棍,示意他咬在嘴里。
从马上取来一壶酒,云霆将赵瑗的衣服小心翼翼地褪下,接着用烈酒直接浇灌在伤口上。
“唔……”赵瑗咬着木棍,一阵闷哼,额头上的豆大的冷汗直流。
“瑗公子……”云霆有些担忧。
赵瑗摇摇头,示意他继续。于是,云霆一个咬牙,迅速出手,将那飞镖从他背上拔出,赵瑗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陷入了黑暗之中。
血从窟窿中喷射而出,溅了云霆一脸,他无暇顾及,急忙取来新鲜的血涂抹在赵瑗的伤口周围,同时取出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洒在了伤口上。折腾了半天,血终于止住,包扎好之后,云霆算是松了一口气。
将就着洞中余下的一些干柴,让人生起一堆火,透过红红的火光,云霆看着这个只有八岁孩子的稚嫩容颜,惨白惨白的,心底有着佩服,有着心疼,他那让人为之动容的毅力哪有一个孩子的影子。当下,便下了誓死追随的决心。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一行人便进了镇中,在镇上找了间最好的客栈住下,请来大夫为赵瑗以及一干受了伤的侍卫诊治,于是,这一耽误,便是两日光景。
当抵达京城之时,已经将近韦太后的生辰了。
为了不让人知道自己遇刺的事件,赵瑗一路坚持自己骑马,这么折腾了一番,在抵达自己的行宫之后,那伤口早就又渗出了血迹。
“瑗公子,要不属下去找太医来看看?”瞧见还未歇上一口气便要马上去觐见皇上和韦太后的赵瑗,云霆着实担心着。
“此事不能声张。你帮我上些药即可。”赵瑗一边脱下风尘仆仆的外衣,一边交代着。
按照宫中的规矩,赵瑗换上了直角幞头,身着青纱圆领衫,披了一件长及脚踝的绣金丝印花大鹏展翅织锦披风。整个人顿时显得贵气逼人。
穿着妥当,正要去觐见皇上之际,行宫外传来一嗓子奸细的呐喊:“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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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选人见面
上见面,赵琢趾高气扬的,因为韦太后喜欢他,所以他一直呆在宫中,看到赵瑗也是很无理讽刺,赵瑗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小了笑然后就走人了)
匆匆跪下接旨,原来竟是高宗在垂拱殿召见。
“有劳李公公了,如果不嫌弃,哪日有空就来我这行宫坐坐?”这李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人人巴结的对象,这点赵瑗早就清楚地记在心底。在宫中行事,最稳妥的便是跟随大流,于是,赵瑗吩咐云霆给那李公公孝敬了一个金元宝。
“瑗公子这是哪的话呀,咱家以后还要多多仰仗着瑗公子呢!”那李公公瞧赵瑗如此“懂事”,笑眯眯地接过那个金元宝,一面掂量掂量就往袖中揣,一面说着客套话。
寒暄一阵,终于将李公公送走,瞧着那李公公远走的背影,赵瑗缓缓收回挂在唇边的谄媚笑意,他时刻记得那“韬光养晦”四个字的深刻含义。
宫中朱红为门,缀以金钉,横竖各为九枚。铜瓦屋顶,镌镂龙凤天马图案,远望光耀夺目。内朝宫殿十余座,气势恢宏。除了宫殿之外,堂、阁、斋、楼、台、轩、观、亭,星罗棋布,山林水秀,美不胜收。
跟在太监身后,赵瑗穿越过这深深的宫墙,远远便望见了最气势恢宏的大殿,琉璃金瓦在雪堆中若隐若现,泛着扎眼的金光。
穿过大殿,便是皇帝处理日常政务的垂拱殿。
正走着,只见东边的门那进来一行人,为首之人也不过是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头顶黑纱幞头,脚踩金缕靴,明黄色的印花圆领衫上穿在他那圆滚滚的身上,会让人联想到某种叫做粽子的食物。那孩子趾高气昂地背着手,迈着方正的步伐不快不慢,身后跟着一群唯唯诺诺的宫女和太监,看他的去向,也是垂拱殿。赵瑗顿时便心里明了了,皇上要召见的不止他一个人。
不太愿意与这孩子打照面,赵瑗刻意放缓脚步,企图让那人先行。
人啊,往往会有一种被鄙视为很贱的职场心里,称之为炫耀。面对同僚,一旦发现对方比自己的条件差上一截,那双眼顿时就会变得贼亮贼亮的,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好都展现在你面前,来突显你的可怜。
此刻的赵瑗就非常不幸的天不遂人愿,被那胖孩子盯上了眼。
只见那胖孩子扭动着圆滚滚的身躯,双眼泛着精光,迅速朝赵瑗走啦:“赵瑗!你怎么在这?”
“豫公子。”赵瑗的面容上挂着淡然的笑意,生疏却有礼地轻轻向着赵豫行了一个同辈之礼:“我是奉旨前来的,想必豫公子也是去见父皇的吧?”
赵豫,久居宫中的吴才人收养的太祖的七世孙,赐名为豫,因此也是高宗皇帝的另一个养子。同为养子,但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听说你去了冷家?父皇还给你许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奶娃?”那赵豫虽然是问话,但话中的嘲笑之意甚浓。
“小宝儿挺可爱的。”提到冷嫦曦,赵瑗的眼色便不觉软了许多。
“看来你在那做童养夫做得很自由愉快啊!”瞧着赵瑗那种满足的神情,赵豫就像狠狠将之踩碎,明明是要过来羞辱他的,怎么感觉自己反而是被可怜的那一个。于是,赵豫紧接着开了口:“不像我在宫中这般不自由啊。宫里虽然好,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凡事都有人伺候,但宫中规矩多,始终是比不得你这么自由的。每日都去向太后奶奶请安,奶奶舍不得我,每次都会留我到午饭之后。学业方面父皇也看得紧,偷不得懒。”
赵豫的神情满满的都是得意,那明里贬,暗里褒的话说得煞是痛快,心想着,这下恐怕这赵瑗是要自卑了。
有时候人太得意了就会像是跳梁的小丑,演得再精彩,被人看穿了底线,还是一样的只是个小丑。那赵豫在赵瑗眼中就是这演丑角的丑旦。
赵瑗面上淡然的笑意不减,只是缓缓开口道:“看来豫公子对韦太后和父皇是有些意见的,若是豫公子不好意思开口,我不介意能为豫公子效劳。”
闻言,赵豫霎时黑了脸,养子身份本就尴尬,即便是受宠,那在宫中的感觉任然就是个外人,他对那权势滔天的韦太后和皇上巴结都来不及,那里还敢说出一星半点的意见。
此时,赵豫是尝到了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滋味,搬着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气得满面通红,重重的哼了一声,越过赵瑗,快步朝垂拱殿走去,在于赵瑗擦身之际,他用肩膀狠狠地撞了一下赵瑗的肩膀,在瞧见赵瑗因为脚步不稳而向后退了两步之后,露出一抹得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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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猫事件(1)
当赵瑗到达垂拱殿的正门前时,赵豫还在殿门口等着宣召。他瞧见赵瑗走来,心底既不甘心,又有些担忧赵瑗真的会对父皇和韦太后说出之前他的那番话。
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让赵瑗闭嘴之际,只听赵瑗先看开了口:“豫公子请放心,我刚刚那番话也不过是戏言。就像豫公子之前的那番戏言一般,当不得真的,是吗?”
赵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赵豫则因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而感到有些尴尬,几乎就要恼羞成怒。
赵瑗见状,淡淡一笑,不再看着他,转头细细打量起这垂拱殿来。
垂拱殿的规模不如大殿那般高大宏伟,但却也是精雕细琢,那屋檐上雕刻的全是飞龙走兽,东南西北四角落还有四神兽守护,密檐滴水,飞檐厚脊,雕龙画栋,工艺精致。正门处九级花岗岩条阶梯,跨上阶梯,紧接着迈入殿门,便是正厅,两边又各有一个房间,作为休憩之用。
“宣——豫公子,瑗公子进殿——”尖尖细细的嗓音远远地便已经拉扯开来,以其独特的音质,音色,音频和方式,朝着远方悠悠荡荡地传去,分呗之高,穿透力之前,不得不让人感慨,幸好是古代,若是放错了地方,那这声音的去处也只能是惊悚片的片场,否则就是就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环境噪声污染防治法》。
赵瑗和赵豫来人来到殿中,齐齐跪了下来朗声道:“儿臣参见父皇。”
此刻,正厅中的龙椅上正坐着一名威严的男子,他便是高宗皇帝,面色严肃,姿态威仪。
“都起来吧!”高宗颔首,示意两人起身。接着望向了赵瑗道:“瑗儿也来了?”
“听说太后奶奶的生辰,儿臣备了厚礼而来,主要是因为想念父皇和太后奶奶了,所以便接了这个机会私自回来了。”赵瑗低着眉眼,身子站得板正,挑着字眼回答着。在宫中,很多事情是不能说的,比如他接到密旨让他进宫一事,若是能说,那便不会是密旨了。
“来了就好,一会去给你太后奶奶请个安。”高宗的话不冷不热,更像是个君王对臣子一般,哪有寻常百姓家父亲对儿子的亲热。
赵瑗突然想起冷展宸回来时,冷家那热闹的场景,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一抹冷意,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便是皇家。
“豫儿这几日的功课如何?”询问完赵瑗,高宗又将视线转到赵豫身上,见高宗问起,赵豫想着这几日的偷工减料,不禁心底一虚。
“回禀父皇,儿臣这几日都日日苦读,不敢有所偷懒。”赵豫在高宗面前低着头,有些紧张地揉捏着指头,哪里还见他刚刚嚣张的模样。
“都读了什么书?说来听听。”高宗轻轻点了点头,接着问道。
这下,赵豫慌了手脚,努力回想着自己曾经看过的书,于是,弱弱地说了句:“儿臣这几日看了《诗经》。”
“既然看了,那朕就来考考你。”高宗暗自想了想,随口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是什么意思?”
听闻高宗要考自己,赵豫的冷汗在鬓角密密麻麻的渗出。题目一出,他只能硬着头皮,支支吾吾道:“兄弟阋于墙,是指,是指,两兄弟打架,对,打架!外御其侮,是,是,就是说两人走到外面就后悔了!”
他这解释刚一出口,高宗便紧紧地皱了眉头,自己肚子里的那点东西,自己心知肚明,此刻赵豫丝毫不敢看向他——
这本书真真是写得下了心力啊,因为是构架在历史上的,所以为了尽量贴近历史,我查找了大量的资料,所以,各位大人,一定要努力留言啊,给点动力给玥玥哦~收藏推荐一个都不能落下哦~
踢猫事件(2)
高宗沉默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道:“瑗儿,这两句诗的意思你可明白?”
“回禀父皇,这两句诗的意思是说:兄弟们虽然在家里争吵,但能一致抵御外人的欺侮。比喻内部虽有分歧,但能团结起来对付外来的侵略。父皇是希望,我和赵豫能情同手足,好好相处,今后携手并肩,一起辉煌我大宋国。”
听着赵瑗的回答,高宗一直严肃的面容上挂起了一丝笑意,满意地点了点头。赵豫瞧见,心底将多了几分嫉恨,也多了几分担忧,生怕高宗一个兴起将赵瑗叫回宫中。
“父皇,其实,比起这两句诗,儿臣更喜欢另外两句。”赵瑗见高宗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哦?哪两句?”高宗挑了挑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赵瑗无所畏惧地抬头看着高宗,缓缓念出这两句诗经。
这两句语出《诗经·王风·黍离》,意思是:知道我的人,说我心烦忧;不知道的,问我有何求。高高在上的老天,是谁害我如此(指离家出走)?东周初年,王朝大夫重返镐京,见到宗庙破败,黍稷离离的荒凉景象,不由得感慨万千,诗人说,了解他的人知道他心怀忧郁,不了解他的人会以为他在寻找什么,老天在上,到底是谁造成了这种局面?后一句尤为发人深省,其中既有对周幽王无道的谴责,也有对犬戎入侵的不满。赵瑗这两句诗经刚刚念完,高宗原本微笑的面容便立刻沉了下去,现在的南宋外有金兵,内也不似曾经那般繁华,这样的感慨听在高宗耳中仿佛是谴责一般。
高宗眯着眼,良久不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赵瑗。
就在此时,不知为何,正厅里突然跑入一直野猫,那猫速度极快,窜到了赵瑗和赵琢两人的脚边。赵瑗挺拔着小小的身子将那野猫视若无睹,依旧站在殿中纹丝不动,沉着的气息几乎让高宗错了眼误以为他不仅仅只有八岁。
而那赵豫则不然,瞧见那野猫进殿,顿时慌了神态,朝着那野猫飞起一脚,大声吼道:“大胆畜生,居然敢吓本公子!”
顿时,他那股孩子气,那股子轻狂和嚣张在高宗面前顿显无疑。高宗奖状轻轻地蹙了蹙眉道:“豫儿,看来你母妃太宠你了!”
高宗的话不轻不重,但听在赵豫耳中却宛如雷劈。
这便是身份,官大一级压死人,这是恒古的真理,更何况是这九五至尊。
霎时,赵豫双腿一软,急忙跪在了地上:“父皇,儿臣,儿臣,只是,只是……”
高宗悄然地摇了摇头,挥了挥手,示意不想再多听什么解释,道:“都下去吧!豫儿,你给朕闭门思过三日,将诗经从头至尾抄写两遍。瑗儿今日才刚到,这冰天雪地的赶路必然劳累,今日好生休息着,明晚朕设宴,为你洗尘!”
“谢父皇,儿臣告退。”两人听完高宗的交代,皆深深地行了个礼退下。
看着两孩子越走越远的身影,高宗突然开口道:“爱卿,你看如何?”
此刻,龙椅背后的屏风后走出一名男子,容貌惊人,唇角一抹淡淡的笑意若有似无,缓缓开口:“史浩认为,还不能将瑗公子召回。”
高宗听闻,赞同地点点头,挥手让他退了下去,却不曾留意史浩唇边那意味深长的笑意——
各位大人,这个踢猫事件是历史上真实的事情,玥玥查了不少资料,决定稍稍改变一下时间之后放到了这里,尽量做到忠于历史的目的。为了这片文文,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各位看官们,留言吧~收藏吧~推荐吧~
鞠躬~谢幕~嘿嘿,晚上见~
寿宴
韦太后寿宴这日,高宗在紫宸殿大摆宴席,文武百官皆出席。
整个大殿被装点得如同庆丰年一般雍容华贵。红毯铺地,一直从龙座上延伸至殿外阶梯下数百米远,两边每隔数十米便有一名持矛士兵把守。
紫宸殿内,龙座下方在红毯两边摆放着整齐的食案,这些食案皆是用梨花木雕刻而成,精雕细琢,每一张的形态各异。
龙座之上,高宗正坐在韦太后的左边,而赵豫正坐在韦太后的右手边。不知他向韦太后说了什么,引得韦太后笑得裂开了嘴,一个劲地拍着他的手。
听闻赵瑗到的传报声,韦太后缓缓地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显得有些生分和疏离。赵豫悄然冷哼一声,得意地弯着唇角,淡淡地瞥了一眼站在殿下的赵瑗。坐在赵瑗身旁的养母吴才人在瞧见赵瑗时,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在进入殿中之时,赵瑗早就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望进了心底。
站在殿前,他毕恭毕敬地向高宗和韦太后行了一个礼,问了安之后,从云霆手中接过一个半个人高的盒子,交到一旁太监的手中道:“太后奶奶生辰,孙儿赶得急,没能为您准备一些特别的礼物。这个是长白山的千年人参,据说有延年益寿,强身健骨之功效,都是儿臣让人寻来特地孝敬太后奶奶的,希望太后奶奶别嫌弃。”
韦太后接过太监递上来的盒子,打开一看,果然是好东西,那人参体态玲珑,两腿明显可分,横向伸展,黄褐色的老皮,质地紧密有光泽,长须老而韧,清疏而长,上缀小米粒状的珍珠点。
高宗看了眼那人参,赞道:“真是好参。”
而韦太后只能点了点头,关上了盒子,命人收了下去:“入座吧。”
韦太后淡然地说着,指了指赵豫母子下方的食案。
赵瑗谢过,入座。
从古至今座位这种东西都是精妙绝伦的一门学问,它充分的体现了人的身份高低,远近亲疏的各种关系。而此时,韦太后给赵瑗安排的这个座位之妙,明眼人就能瞧出各种内涵——身份不低,却不受宠。
但赵瑗显然丝毫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兀自坐在食案前,不言不语,只在被点名问道一些问题时才答上两句。
“秦宰相到——”门口的尖嗓子叫得中气十足,殿内原本鼎沸的人声顿时停了下来,只听韦太后轻笑道:“这个秦桧终于到了。”
闻名,赵瑗稍稍抬眼,打量起这个中年男子。他器宇轩昂,一身贵气,岁月丝毫没有磨损他俊逸的面容,深邃的眼眸细长,敛着春光。
入殿后,秦桧简单地向高宗和韦太后行了礼,随后被安排在高宗的左边第一位,百官之首坐下。
感受到一直打量着自己目光,秦桧抬头,对上了赵瑗的双眼,赵瑗状似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视线。
随后,宫人开始上宴,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端上了一个个食案,大厅中人声鼎沸,歌舞欢腾。
但赵瑗却对这样的宴席毫无心思。
在宫中数日,愈发感到不自由,对冷嫦曦的思念也每况愈深。他常常拿出冷展宸传递给他的那张纸条细看着,那上面的内容几乎都能背了下来。
每每想起冷展宸在那纸条中的无奈之言,他便忍俊不住,他的小宝儿,果然还是只能在他怀中安分。
“云霆,”赵瑗请唤站在自己身后的云霆,见他倾声向前,赵瑗才又开了口:“你说小宝儿现在在做什么?”
“这……”显然云霆没想到赵瑗会有此一问,一下也傻了眼。
“还有几日年关?”
“大概七八日。”
“你现在回宫准备一下吧。我们明早启程。”
赵瑗眸色沉了沉,云霆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啊,感冒的人也是很多,玥玥就不幸中招了,希望各位亲们要注意身体哦~~~~~
展览品(1)
赵瑗走后,冷嫦曦没有一天消停过,反正闹腾是孩子的专利,于是乎,大哭小哭,事事哭来解决,革命的康庄大道便在这哭泣声中诞生了。这时,冷嫦曦才无比感慨做孩子是多么的幸福,她此刻已经相当无耻地忘记了自己实际已经是二十八岁高龄。
赵瑗走后,冷嫦曦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又另外找了一个看起来可靠结实的身子,这个身子需满足的条件不仅要牢靠,还要赏心悦目,因此这个不幸的身子当属冷展宸。
熟话说,哥哥疼妹妹,这个一点不假,瞧见自家小宝儿没事总往自个怀里钻,抱着这个软软小小的可爱小东西,他当然是乐此不疲,又怎会想到某人算计的邪恶念头。
这日,冷嫦曦爬上了冷展宸正在看书的案几,哼哼唧唧地爬到窗前坐下。冷展宸见她并无危险,微微一笑继续低头看书,也由着她了。
昨夜又下了一场雪,现在外面的世界银装素裹,惟余莽莽。这场雪下得突然,却也漂亮,若是以往,怕是自己早就闹腾着小相公带出去玩了。但昨晚的冷嫦曦却异常的安静,只是静静地躺在房中听着外面沙沙的雪声。
赵瑗走了将近半月有余,冷嫦曦第一次体会到心底空空是个什么样的滋味,眼前少了那个孩子温柔的笑颜,纵容的话语,温暖的怀抱,真的很不习惯。
认真地想想,自己似乎真的有些喜欢上了这个小相公。但若是当真按照实际年龄来计算,她二十有八,而他才八岁,这算不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老牛吃嫩草的变态行为?
而另一个让她感到揪心的便是赵瑗的身份问题,穿越乱世已是她身不由己的事实,不能选择那唯一只剩面对和逃避。她想过逃避,在还不曾知道赵瑗的身份之前,她想过,即便是乱世,也要在这乱世之中开辟出一片世外桃源,结了她前世未了的六等人心愿。
可现在,赵瑗的身份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不说历史如何,动动脑子就知道,这样的身份又如何能平淡一世。
冷嫦曦靠在窗棂旁,望着天,默默地长叹,幸而背对着冷展宸,没人发现她那成熟世故的模样。
正想着,一阵喧闹由远及近传来。
“师父,让我看看小宝儿吧!”
“就是,就是,整日都听你念念叨叨的,怎么就是不肯给我们看看呢!”
“师父,以前赵瑗师弟在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肯让我们看看小宝儿,现在赵瑗师弟不在,您就满足满足我们这好奇之心吧!”
至初雪下过之后,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将近年关,那些跟随冷家习武的弟子也渐渐失了心情,那种殷切盼着过年的浮躁之心也越来越浓,每每至此,冷老爷对众人的看管便会松懈很多。
冷嫦曦眯着眼,看来是自家老爹的那帮弟子要“造反”了。
以前赵瑗在时,冷嫦曦不时听闻他对她独自叨叨,说是他那些师兄弟们总想看看自己,每每说到此,小相公总会轻轻地捏着她的小脸蛋,甜甜的笑眯了眼说到:“我怎么可能让那帮浑身臭汗的愚汉子抱我的小宝呢!小宝可是我娘子,只能我抱呢!就连看也不能让他们看的!”
每次听闻这样的稚语,她都会忍俊不住,然后被赵瑗当成是笑容赞同,接着被抱在怀中转上两圈。现在小相公不在,她还真是想念啊。
正想着,那些声音又近了一些。
“师父,你总这么把小宝儿掖着藏着,难不成是因为小宝儿无颜见人?”
显然,哀求法不能变成了激将法。
也很显然,这一招对冷老爷很管用。
只听冷老也中气十足的高喊:“你个兔崽子,才无颜见人呢!我们家小宝儿那容貌尽得我真传,能有差的?怕是长个十年八载的,会是个倾国倾城之姿呢!”
“虚——我们不相信!”眼见这法子好用,总人起哄。
顿时,冷老爷脑门一热脱口而出:“走!我领你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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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品(2)
冷老爷豪言壮语的那声“走!”听得众人心底痒痒的,摩拳擦掌。
冷嫦曦嘴角微微抽动,翻了一个白眼,暗叹老爹果真无脑。
正在此时,冷展宸将她抱起,顺了手关上了窗户,可见他对自己老爹的无脑行为也是无比鄙视的。
但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自家老爹领头的“四手”。在凶狠的侵略军面前,弱小的人民百姓迅速溃散,被赶出门外,而冷嫦曦也不幸沦为了殖民地,在一片欢声笑语中被传递。
“小宝儿果然漂亮!”二十好几的大汉抱住冷嫦曦,那身上还未散尽的汗臭味,让她皱了眉头。
“真可爱!给我抱抱!给我抱抱!”另一个大汉急忙从他坏中抢走冷嫦曦。
“你满身臭汗,抱什么抱,给我来!”这人还没缓过神来,又换了一个怀抱。
“师父,你真是有福气啊!要是我有小宝儿这么个妹妹也一定藏起来!”这厢还未定神,那厢又挪了窝。
众人叽叽喳喳,说得冷老爷脸上开了花。
这回,冷老爷乐了。
冷嫦曦怒了,憋着嘴,“哇——”地一下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地喊着:“娘——我要娘——我要娘——”那声音凄厉哇,听得人肝肠寸断。
“别哭,别哭。”冷嫦曦哭的时候正好落入了这人的怀抱,她这一声把这人给下了个结实,顿时手足无措地拍着她,安慰道。
这声音一听,冷嫦曦便记起来了,这不是说她无颜见人的那厮,这下落入她手,岂能轻易放过?正想着,便狠狠地扑腾开来,又是拳打,又是脚踢,虽然力道不大,还是让无法还击的人受了点苦头的。
见自家宝贝女儿哭得如此凄厉,冷老爷也着了急,额头上的冷汗一个劲地抹着,一面唯唯诺诺地接过女儿轻声哄着:“小宝儿,不哭了啊,不哭了啊……”一面胆战心惊地四下观望。
这神态,明显不是为了关心自己,丝毫没有悔过之意,于是,冷嫦曦极不配合地扯开嗓子撕心裂肺地哭喊,声声凄厉。
自从冷嫦曦的小相公走了之后,这冷老爷以为失了靠山的冷嫦曦就是个能让自己收拾的小奶娃,而自己终于可以农奴翻身把歌唱啦,谁想这压在人民百姓身上大山可不止帝国主义这一座。
看着怀中哭得中气十足的奶娃儿,冷老爷那冷汗从额头上滴了下来。最终,在瞧见另外两座大山时,绝望地放弃了一切放抗。
“爹!”冷展宸一把将冷嫦曦从冷老爷怀中抱回,细细地拍着她的背,那不断打嗝的哭声听着让他心疼,顿时他哪里还管什么孝顺不孝顺的,狠狠地剜了自家老爹一眼。
冷老爷刹那矮了半截。
“老爷!你怎么又让小宝儿哭成这样。我可怜的孩子,给娘抱抱啊。乖!”冷夫人紧跟冷展宸身后,早就将那一声声的“娘”听在耳中,疼到心底,急忙将冷嫦曦抱在怀里。
原来冷展宸自知双拳难敌四手,聪明地去寻找战斗同盟去了。显然,这个战斗同盟拥有极强的战斗力。话才出口,众人皆已噤声。
冷老爷觉得自己更矮了半截,于是,摸着鼻子悄悄地退了半步,看着自家娘子清冷的背影,心中暗自琢磨着这晚间的闺房福利该怎么争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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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宝的报复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晚,最适合做的事便是两件,一个是爬上房梁,另一个是摸上花床。
几日前,因将全家人心头肉的宝贝女儿向弟子展示而遭到娘子封杀的冷老爷,在争取恢复被停掉的闺房福利的不懈战斗中,终于看见了一线曙光。
连日来,女儿睡娘床,自己睡客房的苦行僧生活激发了冷老爷大脑运动的最大值,但自家娘子铁了心,不冷不热,甜言蜜语不闻,解释道歉无用。
终于,在冷夫人的冷气压政策下,冷老爷决定用行动来代表语言,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于是,当冷夫人房内的灯熄灭之后,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入房内。
“谁?”突然感到一只手摸向自己,冷夫人惊叫!
“娘子……”冷老爷低沉着嗓音,温柔地唤着自家娘子,那滋味能让人酥得骨头都脆了。
“咳,这么晚了,老爷有什么事吗?”冷夫人轻咳了一声,拉回自己几乎被勾走的心神,不冷不热地问道。
霎时,美男计失败。
冷老爷立即可怜巴巴地道:“娘子,为夫真真错了,你要让为夫睡客房多久啊?”
“老爷没错,老爷怎么会有错呢。让老爷睡客房也是不得已,老爷您看,小宝儿这几日总是缠着我,放到其他地方就哭,所以也能委屈老爷了。”冷夫人那一口一个没错,听得冷老爷胆颤心惊,低头看了看那个睡得流了一床口涎的奶娃儿,冷老爷抽着嘴角道:“其实,可以把小宝儿的床抬到隔间去,睡着后再抱她上床也是可以的。”
早在冷老爷进屋就已经被那鬼鬼祟祟的动作吵醒的冷嫦曦,在听闻这话时,心中一阵冷笑,闭着眼,轱辘一下,翻了个身,离开冷夫人的怀抱。
“娘子,你瞧,小宝儿不是非抱着你才能睡的!”见状,冷老爷几乎惊喜得老泪纵横,心底一个劲地夸着自己那宝贝疙瘩。
“但是……”冷夫人一时语塞,冷老爷急忙厚着脸皮,打蛇顺棍上地将整个身子都凑近到冷夫人身边,一条腿也爬到了榻上,极尽所有魅力,低沉温柔又带着点央求地喊道:“娘子,夫人,好夫人,没有你在身边我也睡不着,你就这么忍心吗?”
接着,冷老爷的唇畔若有似无地划过冷夫人的耳垂,引来冷夫人的一阵轻颤,见自己娘子也不是没反应,冷老爷当即心下大喜,再接再厉。
他一手撑在榻上,一手绕到自家娘子的脑后,轻轻地啄着,顺着脸颊滑下,终于猎取到她的殷桃小口,如同饥渴多日的旅人见到食物般,狂野地吮吸。直到冷夫人喘着粗气,将他推开,红着双颊,轻捶他的肩,娇嗔道:“小宝儿还在着呢!”
“夫人稍等,我马上让人搬床。”冷老爷话还未说完,人就已经不见了,可见动力这种东西还是内驱的好。
半眯着眼,瞧着冷老爷消失的背影,冷嫦曦心底恶质想:搬吧搬吧,我让你后悔搬进来。
当冷嫦曦被安置妥当后,冷老爷终于感觉到重生的滋味了,他缓缓放下纱帐,倾身向前将冷夫人搂入怀中。
怀抱软香玉体,此刻,冷老爷终于体会到一个真理:若想革命胜利,光有理论指导是不行的,实践很重要。
“老爷,别摸这,痒……”冷夫人娇嗔。
“痒啊,那求我!”冷老爷猥亵。
“老爷……”
“夫人,你真软,真香……”
“啊……老爷……”
“夫人,腿放松些,别夹这么紧……”
“啊……老爷,不要……”
“嘿嘿,还说不要,你瞧瞧,下面的小嘴都湿了。”
“老爷,讨厌~”
“夫人,你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下面还这么紧啊,放松些,我要进去了……”
冷老爷已经蓄势待发,在隔间听着房内动静的冷嫦曦嘴角冷冷一笑,也准备蓄势待发。
只听冷夫人轻轻“嗯”了一声,随后,冷嫦曦扯着嗓子开始了摧枯拉朽的嚎叫:“娘——娘——我要娘——”。
“老爷,快起来,小宝儿哭了!”毫不理会就在洞口徘徊的冷老爷,冷夫人将他一把掀下身。
“夫人,软了!”冷老爷瞧着被女儿这一嗓子吓得临阵退缩的小兄弟,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切。
“正好,哄小宝儿睡觉还需好长时间,今夜怕是不行了。”冷夫人瞧也没瞧他一眼。
“若是以后都会人来鸟不惊如何是好?”冷老爷惊慌了。
“反正有两个孩子了。”冷夫人随口应付,急忙将小床上的冷嫦曦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
望向冷夫人怀中的冷嫦曦,冷老爷咬牙切齿。
“老爷,你还是回客房睡吧。”
原本还在榻上抱着一丝希望磨蹭的冷老爷一听冷夫人这话,顿时双眼一黑,想死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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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过年,对现代人来说不过就是放假七天,吃喝玩乐,可劲儿花银子。但在古代,过年是一件非常热闹也非常慎重的事情。
早在年前半个月,冷家上下就已经热闹起来了,府中张灯结彩。冷夫人一人忙里忙外地张罗,虽说家里的佣人不少,但她始终不放心,凡事都要自己先过目。大到年宴的置办,小到灯笼的采购,她都亲力亲为。因此,一直跟在她身边的冷嫦曦也得以开了眼界,终于知道什么叫做过年。跟自己在现代的那种过年方式比起来,冷嫦曦怎么看都觉得现代人那种过年就等于吃的想法真不是一般的龌龊,糟蹋了华夏五千年遗传下来的非物质文明和宝藏。
这是冷嫦曦开口说话后的第一个年,也是冷展宸回来的第一个年,冷家上下自然不敢轻视。冷夫人也早早的就命人扯了几匹颜色鲜艳又喜庆的印染绢布,让人给他俩做了几套漂亮的小衣服。那些衣服穿在冷嫦曦身上别提有多可爱了,就像一个绵绵的娃娃,让人爱不释手,冷展宸为此天天抱着她在怀中不肯放下。
就在冷家这般热火朝天的准备过年之际,冷嫦曦虽心里感觉新鲜,但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赵瑗不在,这个年过得再欢蹦,也会觉得少了些什么,感到深深的遗憾。
日子就在这匆匆忙忙中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年三十。
冷夫人起了个大早,张罗着众人挂灯笼,贴花,做年糕,在宗厅内摆供桌,上香烧烛。待到一切都准备妥当后才又回屋张罗躺在床上的小祖宗。
“娘!小宝儿起来了吗?”冷展宸门也没敲,兴冲冲地跑入了冷夫人的房中。
冷夫人见状,佯怒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进门都不知道敲门!”
“呵呵,这不是心急么,况且我刚瞧见娘进门呢!”冷展宸笑嘻嘻地偎在冷夫人身边,用几近撒着娇的口吻说道。
这样的冷展宸冷嫦曦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孩子气,如此的可爱。也就只有这样,他才会像一个正常年龄的孩子。若是赵瑗如此,不知会是何模样?冷嫦曦又不觉想起了她的小相公,心底一阵失落。
“这还有你妹妹呢!”冷夫人笑怒着不轻不重地拍了冷展宸一下。冷展宸也不躲,只是缩了缩脖子,嘻嘻一笑跑到床边,捏着冷嫦曦暖呼呼的小胖脸道:“她这么小,不过就是个奶娃娃,啥都不懂,没事的!”
被捏疼了,冷嫦曦顿时挥着拳头扒拉他的手,用生硬的话道:“疼疼……”
一听女儿如此说,冷夫人赶紧拉过儿子,教训道:“怎么跟你爹学得没轻没重了?好的不学,就学他怎么欺负小宝儿!”
冷展宸摸着鼻子放了手,退了半步,余光往门槛处扫去,瞧见正准备进房的自家老爹在听闻娘的那句话时,顿时黑了脸,嘴角微抽。
冷家女子为大,女子中又以某个小祖宗为最大,这个道理冷展宸已经从冷老爷最近愈渐发黑的面容中得到了证实。
“夫人——”冷老爷顿时觉得自己被城池失火殃及池鱼很可怜。
“老爷,你那边都准备妥当了吗?”冷夫人一面给小宝儿穿着衣服,一面问道,瞧也不瞧冷老爷一眼。
“妥当了。都让他们到宗厅了。”冷老爷走到冷夫人身后,瞪着正穿衣穿的欢蹦的冷嫦曦,有些哀怨的问道:“不知道瑗儿什么时候能回来?”
“应该不会回来过年吧。”冷展宸站在一边,轻轻摇摇头:“难得回去一趟,都快过年了,怎么也要留着宫中不是?”
“哎——”冷老爷长叹一口气,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冷嫦曦:“要是瑗儿在多好。”
“是啊,要是他在的话我就能和他一起带着小宝儿去放炮竹了!”男孩子过年最盼望的不过就是能放炮竹,再从大人那拿上几个铜板的压岁钱买点糖馋馋。
“那就这么说定了!”冷展宸语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声稚气中带着一丝兴奋的嗓音,接着,一抹小小的人影便出现在冷夫人房门前。
“瑗儿!”冷老爷见是赵瑗回来,顿时心情晴朗了,激动得他连眉毛都在颤抖。
“是瑗儿回来了?”刚将冷嫦曦收拾完的冷夫人,急忙转身道:“快进来,瞧你这身雪,刚刚才赶到吧?”
冷夫人轻轻为赵瑗拍干净落在他身上的雪花,这让赵瑗突然有种真的回家的感觉,心底暖暖的。
在瞧见赵瑗的刹那,冷嫦曦的心整个都活了过来,顿时心中欢蹦,那郁结在她心中许久的想法顿然解开了:二十岁的年龄差又怎样,算算下来,赵瑗本是千年前的古人,他都不觉自己老牛吃嫩草,自己又有何惧。身份又怎样,若是天注定了这一世她不得太平,那即便逆了这个天,她也要护着她的小相公周全。
“抱,抱……”顿时,冷嫦曦啥也不想了,伸长了两个胳膊,朝着赵瑗讨抱抱。
赵瑗瞧着坐在榻上的冷嫦曦,一直想念的心终于找到了寄存的地方。于是急忙上前将冷嫦曦抱入怀中。
抱着赵瑗,冷嫦曦突然觉得这个只有八岁孩子怀抱怎么就这么的暖,暖得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
冷家有女初长成
时光如白马过隙,一晃而逝,冷嫦曦最终还是度过了人生中最可爱的年龄段,提前进入第一个让家长头疼的调皮期。这个期间孩子最大的特点便是,已经有了完全自我的意识,调皮、闯祸、任性、撒野,其程度简直令人发指,父母软硬兼施皆难以管教。正因为如此,这才出现了在家庭中的一种管教固有模式——父母双方一个黑脸,一个红脸。
冷嫦曦这孩子生下来就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时值四岁,那简直就是家里一独霸一方的女霸王,若放到山上绝对活脱脱一女土匪。由于担心这个苗子未来的生长方向,冷老爷自动请缨担当了这个黑脸的角色,可无奈,双拳难敌四掌,家里红脸太多,英雄毫无用武之地,最终只能在愤慨中叹望着这女霸王得意的笑脸。
“冷嫦曦呢?”冷老爷中气十足的喊声从练武场传来,震得在场弟子皆是一颤。
师父虽然可怕,但小师妹也万万不能得罪,这是众弟子这两年在经过了大大小小的教训之后总结下来的经典——宁愿被师父操,也不愿被小师妹瞧。这个只有四岁的鬼娃娃千记不可小觑,那充分利用身边所有人力资源,因地制宜的本事,说重点那是心思深沉,说轻点那是人小鬼大。
老虎再凶,也有治得住它的豺狼,若说师父是老虎,那么师母则是豺狼,而赵瑗和那冷展宸就是地地道道的豺狼狗腿子。关于这个局势,众弟子早就了然在心,不会有谁傻傻地当那出头的鸟,因此,任由冷老爷喊破了嗓子,众人皆是一副茫然的神态,置若罔闻。
“这么一大早的,喊什么呀?”端着早点给冷老爷送来的冷夫人还没走进练武场便听见自家夫君那声咆哮,顿时轻轻地蹙了蹙眉,掂量着一会该怎么给自己的宝贝打掩护。
“小宝儿早晨起了没?”冷老爷接过冷夫人递过来的毛巾,随意地往脸上抹了抹。
“早起了。”冷夫人接回毛巾,不冷不热地说着。
“起了怎么不来练武场?”顿时冷老爷的眼睛瞪圆了。
“老爷,小宝儿是个才四岁的女孩子,你让她这么早习武就不觉得折腾吗?孩子多可怜的,天天起这么早不说,还跟你们这么一帮子大男人习武。”冷夫人的话说得甚是抱怨,但那冷老爷如何会听到耳里,只见他瞪着冷夫人,理所应当地道:“我冷家的孩子绝对不能不习武!再说,早早习武对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这乱世之中会点武功也能自保!”
“可那也太早了啊,毕竟小宝儿才四岁。”冷夫人还是忍不住抱怨。
“你瞧她那样,除了身板子像四岁,还有哪像?整天给你们惯的,整个一活脱脱的女土匪,要是再不管教管教,怕是就要翻了天了!她身子骨软,正是练武的好料子,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么给毁了!快去找她过来!”当即,冷老爷就下了死命令。
这场较量若是正常发展,应该是到此为之,冷老爷胜。但众人皆知,最后师娘一定会扭转乾坤,所以都选择装聋作哑。
“瑗儿,小宝儿去哪了?”冷老爷见没人理会,直接点名道姓地询问。他知道在冷家,这丫头的行踪所有人都有可能不知,唯独赵瑗不会,这点也让他着实嫉妒了一阵的,瞧着长得越来越俊俏的赵瑗,和渐渐长大的小宝儿,冷老爷心底总是有着这么一股子不舒服的劲,这股子劲被冷夫人冷嗤:“你这是老丈人看女婿的典型心理。”
“跟展宸一块上山了。”赵瑗也不隐瞒,爽快地交代了冷嫦曦的行踪,结果话才说完,冷老爷的嘴角便已开始微微抽动:“又是展宸带她出去玩!你们就这么惯着她!”
“老爷,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毕竟是孩子,哪来那么多的定性天天跟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呆在这练武场内?上山就挺不错,放松放松,也算是锻炼了,不是?”冷夫人一听是冷展宸跟着去的,这下更放了心。
“不错什么不错!给我找回来!”冷老爷怒。
闻言,众人皆颤,却也无人挪步。
“不许去。”冷夫人淡然开口,接着望向冷老爷,轻声唤了一句:“老爷!”之后再无下文。
但正是这两个字,深刻提醒着他小心自己的福利问题。
在冷夫人的凝视下,冷老爷终于偃旗息鼓,诺诺道:“下不为例!”
这厢事必,那厢事起,此刻的冷嫦曦正在山中欢蹦,还不知命运的转轮已经悄然将一个人带入了她的世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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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林路
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二三月,草与水同色,山间,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在这暖人的春晖中,冷展宸正怀抱着冷嫦曦在山间穿梭。
所谓江湖,那是一种自称体系的社会生存方式,不同于市井,也有别于朝堂,说白了,就相当于现在的黑社会。而冷家,在江湖中一个特别存在。自成一派,与世无争,不是江湖龙头,威望却胜其几分,但凡江湖人士,听闻冷家都会礼让几分。
当冷嫦曦终于弄明白了冷家在江湖上的地位之时,唯一的感慨便是自己居然穿越成了黑社会的大小姐,这种想法顿时让她觉得自己的形象霸气了几分。
江湖长闻,冷家居蜀地,人杰地灵,冷家的公子冷展宸文韬武略,更让冷老爷如虎添翼,有这么个儿子,不知羡多少旁人。可是每每提及冷家的女儿,众人皆禁口摇头,直呼:“不提也罢。”
“哥哥,你说为什么我们同是兄妹,人家怎么说的都是你的好,怎么说我就这么差呢?”冷嫦曦心安理得地坐在冷展宸的怀抱中,手里拿着一根柳条,一荡一荡的。
冷展宸怀抱着这个小祖宗,面露无奈,也带着一丝纵容:“怎么差了?”
“据传,冷家的女儿虽然才四岁,但貌丑无颜,言行粗鲁,不喜女红,只爱习武。”冷嫦曦笑吟吟地将自己听来的八卦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冷展宸,然则自己却紧紧地盯着冷展宸的面容,那探究之味甚浓。
闻言,冷展宸抽了抽嘴角,自然明白自家妹子那话中的含义,当即不敢轻视,谨慎待之道:“那是外人谣传,因为爹不让你对外露面,生怕给你带来危险,所以那些没见过你,却又嫉妒之人便编下了这些口舌,你自然不用在意。”
“当真如此?”冷嫦曦眯这眼,稍稍逼近冷展宸,软软的小脸几乎就要贴到了冷展宸的脸颊。
冷展宸见她这幅表情,暗自叫苦,她这幅精灵的模样,哪有四岁孩子的影子,不敢随意糊弄,也不敢对她说出这是她那位小相公的杰作,其意味不明而喻,于是只能打着哈哈,在她脸上偷得一个香吻道:“当然是啦!”
面对这位小祖宗,出卖爹是最直接的选择。
“小宝儿,说要跟我上山是为了锻炼身子,如何从出门到现在都一直是我在代步?”深知冷嫦曦那性子,冷展宸急忙换了话题,用半责备,半宠溺的语气问道。
闻言,冷嫦曦瞪圆了眼睛,双眸中泛着无辜和不解,大言不惭道:“谁说我是来锻炼身子的?我是陪你来巡山的!咱们家这么大的山头,就哥哥一个人巡逻太无聊了。既然我是来陪你的,你当然要抱着我啦!”
霎时,冷展宸无言以对,只能无奈摇头,将她再往怀中紧了紧。
冷家后门的这片山林是冷家众多林产之一,自从冷展宸回来之后,冷老爷便开始渐渐将这些生意转交给了他打理。因此冷嫦曦这才有机会随着冷展宸整日在山林里晃荡,用以逃避冷老爷的魔爪。
“哥哥,这边是去哪啊?”冷嫦曦指着一条石子小路,抄着糯糯的嗓音,软软地问着。
具她多次观察,冷展宸多次上山,走遍了大小山道,却绝对不会往那个方向走,于是便好奇地开口问了问。
瞧着她指的方向,冷展宸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那条小道是死路,除了毒蛇猛兽什么也没有了。”
听着冷展宸的解释,冷嫦曦心底冷笑:你个毛娃娃,还真把老娘当个奶妹哄不成?
当即,她便笑脸吟吟继续玩着手头的柳条,冷展宸见她不再追问,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再走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见着一个石亭子,简单古朴,但在映衬在这山水之间却也别具风味。再往深处去丛林茂密,怕那些林中的小虫会蜇坏冷嫦曦娇柔的嫩肤,冷展宸决定将她放在这亭子中。
“你在这乖乖坐着等哥哥一会,我去那边看看就来。”毕竟这里是冷家的底盘,冷展宸不担心会遇见任何意外,就怕这小祖宗惹是生非,将冷嫦曦放在休憩的小石桌上,见她极乖巧地点点头,他稍稍放了心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冷展宸前脚刚离去,冷嫦曦便撅着小屁股慢慢悠悠地从石桌上爬了下来,毫不犹豫地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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