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 周仓献鱼
刘墉怔怔想了半晌,若论真实的能力和见识,周瑜那是可以甩自己几条街的。可刘墉毕竟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对周瑜可说是洞悉入微、了如指掌;而周瑜对他却是一无所知。孙子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因而,刘墉叹了口气道:“恐怕我会胜的。”
小乔扭头看着湖面,口中喃喃自语道:“若是如此,不知江东会如何处置于我。”
刘墉一呆,嗫喏着竟说不出话来。两人一时无语,沉默良久,远远听到一阵高亢的喊叫声,小乔仰起头来,微笑道:“是周大哥他们回来了。”
其实不用小乔说,刘墉也听出了周仓那炸雷般的嗓音。两人本是船舷的另一侧,便转过身去扶着栏杆向远处眺望,不禁都轻呼了一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时分,其时暮色较暗,夕阳如血,天际间瑰丽无比。
此时的太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玩了一整天,玩累了,再也施展不出半点刺目的光芒,懒洋洋的,张开它那红彤彤圆脸,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亲切。夕阳更像是个高明的画师,手一挥,两侧巍峨的山峦便镶上了金边,周边的云彩染成了炫目的嫣红,湛蓝的天空霎时变成了绚丽多姿的画布,湖面上波光粼粼、水鸟高飞,一艘渔船张着帆乘风破浪而来,好一副美妙绝伦的画卷。
片刻间,渔船驶近,只见周仓腆着大肚腩,威风凛凛站在船头,右手提着五条大鱼,一脸的得意。刘墉叹道:“可惜一副上好的夕照归渔图中却多了一个大煞风景的人,就如同一张绝美无比的画卷中滴了一点墨迹一般。”
小乔“咕唧”一声笑道:“姊夫,你还说我呢。你不也在编排周大哥的不是,你就不怕我告诉给他。”
刘墉也笑道:“我怕什么,我又没说错。可惜,站在船头的若是倩儿这样风姿卓绝,如仙女下凡般的人物,那可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呢。”
小乔却不理他,扬手呼喊道:“周大哥,你回来了。你手中提的什么?”
周仓眉飞色舞,将攥在右手中的鱼提溜得更高,大的嗓门说道:“二小姐,你看我网的鱼。”扭头又对船家道:“落帆!”
“周大哥,我来瞧瞧。”小乔娇声答道,也不管周仓听没听到,转身提着裙摆,迈着小碎步急急下楼去了。刘墉无奈地摇摇头,也跟了上去。不一会儿,那只渔船便驶到岸边,周仓不待停稳便抢下船去,又几步上到楼船的甲板上,举着那几条鱼,兴高采烈地对小乔道:“二小姐,这是俺送你的。”
“谢谢周大哥!”小乔甜甜一笑,看看那鱼又惊讶道,“哇,这鱼好大啊。”
周仓得她称赞,笑容满面,颇为得意的道:“那是当然。每条都有一斤多呢。”
小乔细看了一阵,又问道,“周大哥,这是什么鱼,长得好生奇怪呢?”
周仓一脸茫然,挠着后脑,憨憨一笑道:“俺也不认识。”
刘墉看那鱼头大口大、体扁鳞细、背青腹白,也是不识,便问一旁的梢公道:“老丈,这是什么鱼?”
那梢公用手拨了拨鱼身看了看,含笑道:“公子,这是鲈鱼。”
周仓顺手将鱼递给梢公,说道:“老人家,劳你一会儿送到厨房,晚上给俺们做出来。”
刘墉在一旁道:“周大哥,这五条鲈鱼都是你钓的?”
“当然……”周仓的眼神有些闪躲。
“每尾鱼都有一斤多。周大哥钓鱼还带着称去的?”
“俺一看就知道有多重啊。”周仓有些言不由衷地道,看着刘墉怀疑的目光,心中一阵慌乱,忙又道,“其实,只有一条是我钓着的。”
“周大哥什么时候钓的?咱们在一条船上怎么没看到?你看到了么?”这时又有几个军士回到船上,其中一人笑嘻嘻地问着别的士兵。
“我没看到,我只知道这几条是周大哥钓的。”另一个军士举起手中几条小不点的鱼
周仓顿时脸胀得通红,伸腿虚踢,又羞又恼地道:“兔崽子们,说好帮俺的,居然说话像放屁。以后输了钱,老子再不借给你们几个了。”那几个军士满不在乎,身子一扭便躲开了,嘻嘻哈哈地又一阵哄笑。
刘墉也笑道:“周大哥,你以为这种鱼是那么好捉到的吗?你若是只拿一条回来我还可能信以为真,你一下拿五条这就不太可能了。”
周仓打了个哈哈,笑道:“俺当真笨得可以啊。”
“周大哥,这鱼真不是你钓的么?”小乔问道。
周仓不好意思道:“二小姐,其实俺是真想钓来着,只不过这湖里的水情俺们不熟,鱼不太肯咬钩,俺们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才钓了这么点。”说着,朝那几尾半斤左右的鱼指了一指,又道,“兄弟们眼瞧着不好钓就都没了兴致,收拾一下打算回来了。这时有几只渔船经过,见俺们的穿着还不错,像是有钱人,就问俺们要不要这鱼。俺听他说这鱼的味道极其鲜美,俺就全买了想送与二小姐尝尝鲜。俺并不是诚心炫耀,而是想如果说成是俺自己钓的不更显得俺心诚么,哪知道这帮兔崽子竟不帮俺……”
“多谢周大哥。”小乔心中感动,施了一礼,又道,“虽说这不是周大哥亲手钓的,也是周大哥对小妹的一份心啊。”周仓听了心花怒放,笑得合不拢嘴。小乔又若有所指地道:“可不像有的人嘴上说得好好的,却是光说不练。”
刘墉啼笑皆非,忙道:“一会儿我就亲自下厨做鱼,好不好?”
小乔心中暗笑,却撇了撇嘴道:“我可没逼谁啊。”扭过头又对周仓道:“周大哥,你给我说说怎么钓鱼吧。”
刘墉见小乔理都不理自己,摇头一阵苦笑,将那梢公请到一边问道:“老丈,这鲈鱼该如何烹调最好?”
那梢公羞赧道:“公子,小老二从没吃过鲈鱼,也不会做。”
刘墉见那梢公手足无措的神情,心中顿时恍然,这些穷苦人家捕到稀有名贵的鱼都会卖给有钱人家来贴补家用,哪里自己舍得吃啊。刘墉不忍触动这老人心底的苦痛,便道:“老丈,那船上的大师傅可会做?我问他也是一样的。”
“公子当真要亲自下厨?”那梢公有些吃惊,他本以为刘墉只是做做样子的。
“怎么?老丈不相信?”刘墉微微一笑,“不是我自夸,我会做的菜你船上的大师傅也不一定会呢。”
那梢公瞠目道:“那好吧。不过厨房在舱下,甚是杂乱,公子请在此稍候,小老二去问明白了便来告之公子。”
刘墉颔首道:“那就有劳老丈了。鱼也不要太多,三尾就成,剩下的就放在后厨就是。”
刘墉没有要求跟着过去,因为他知道穷人也有自尊。他现在已经大致了解楼船的构造了,船高首宽,没有风帆,外观似楼,因而称作“楼船”。以甲板为界,上面两层,主要是客房和货舱;下面也有两层,上面的一层是厨房、杂物间、储藏室和船员休息室,最下层是水手工作间和操舵室。船身两侧挖有方形的孔洞,伸出两列共十片长长的桨叶,每片桨叶由两名水手操控。行船的时候二十名水手按照号令整齐划一地摇桨,船便能稳稳的前进了。水手和舵工除了大多时候都是在相当黑暗和密闭的底舱中生活和劳作,几乎与外界隔绝,极其寂寞空虚。刘墉虽然很同情却也无能为力,这也是他为什么要送银两的原因。
不一会儿,那梢公回来,说清蒸最好。刘墉点点头,这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清蒸出来的食物,原汁原味,能最大程度地保留着食材自身独特的风味,因而味道鲜美,同时由于烹饪的时间较短,成份少有破坏,营养价值也是最高的。
二层客房的后面有一间小厨房,但也方便。刘墉这边稍收拾了一阵,梢公已经将剖开洗净的鲈鱼和各种作料端了上来。刘墉清理了下所需的配料,姜、葱和豆豉本就产于中国,胡椒则是张骞从西域带回来的,作料齐全,开工。
刘墉先用刀在鱼身两侧各划了几刀,也不切透,然后用猪油抺匀,再用米酒、豆豉、香葱,姜段、盐、胡椒粉腌制五分钟。开水上锅,蒸四分钟后倒掉盘里的水,再蒸三分钟,关火,不揭锅盖再焖五、六分钟。另置一口锅,放少许水,烧开后加少量猪油、酱油、醋,然后浓缩收汁勾芡备用。将蒸锅中的鱼剔除佐料,另装一盘,撒上新鲜的香葱,洗上汤汁便可出锅。
那梢公见刘墉烹鱼的过程迅捷而娴熟,一气呵成,信手拈来,不由看得目瞪口呆,方知刘墉所言不虚。刘墉笑着对他道:“看明白了吧。老丈可以照我这样去把剩下的两尾做了,你们也尝一尝。”
那梢公大惊道:“公子,这可使不得啊。”
刘墉微笑道:“什么使得使不得,我说使得就使得。鲈鱼这样的美味可不宜贪吃,我们这些人三尾刚好,多了就浪费,放到明日也不新鲜了。我这儿还要做两尾,就不帮你们做了。”
刘墉虽是半开玩笑的语调,但态度却极是认真,甚至有些霸道,不容那梢公有半点迟疑。那梢公只得千恩万谢下去了。
等刘墉做完,船上大厨烧的菜也端了出来。细心的李贵在二层甲板摆了个小桌,只有两副碗筷,菜品虽不多,却都是刘墉和小乔爱吃的。他们十来个军士围坐在一张大桌,全是大鱼大肉,还有几坛酒。
刘墉只留了最小的半块鲈鱼,其余的都端下去给了周仓他们。
“尝尝看味道如何。”刘墉笑道。
周仓先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几嚼,皱眉道:“怎么这么清淡,没什么滋味,不好吃。”李贵笑道:“这种鱼就是要这样吃,味道才鲜美呢。”周仓摇头道:“俺不喜欢,你们喜欢就多吃点,俺吃这个。”说着,抓起一根油汪汪的猪蹄膀就大嚼起来,一手指着盆,嘴里还嘟囔道:“刘兄弟,你也来一块,这个吃起来才过瘾呢。”
刘墉其实也喜欢这种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些粗犷氛围,可惜天生没酒量,只好微笑着摇了摇头。刘墉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却没讨到好,心里着实有些郁闷,怏怏回到楼上,对小乔道:“这鱼是不是做得太淡了,不好吃?”
小乔一呆,旋即笑道:“没有啊,很好吃啊!”
“倩儿,你没骗我吧?”
“谁骗你呀。这鱼肉细嫩爽滑,清香四溢,我很喜欢啊。”
“你喜欢就多吃一点。”刘墉欣喜道,又给夹了一块。
此时楼船上挂的灯笼都已点亮,楼上楼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周仓、李贵等人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划拳赌酒,吵吵嚷嚷、闹闹哄哄,气氛很是热闹。刘墉心中恨恨道:“给你们吃,那真是牛嚼牡丹,还是美女给面子啊。”
伴着“哗哗”的湖水声,刘墉渐渐入了梦乡,等第二日起床,天早已大亮,船也行了好远了。刘墉简单梳洗一番出了房门,只见小乔倚在护栏,兴致勃勃地看着湖中的野鸭,穿梭的渔船,周仓则在一边气闷地陪着。
“刘兄弟,你可出来了。”周仓见到了就像看到了救星,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招手道,“到这儿来。”
刘墉却笑道:“我可没空,我找梢公还有事呢。”看着周仓垂头丧气地脸,刘墉暗暗好笑。沏了一壶茶,放上两只茶杯,刘墉将那梢公请上楼来,“老丈请坐。”
那梢公踌躇着不敢落座。刘墉诚恳道:“老丈,虽说我们才只相处一天,想必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再说了,一会儿说话,我坐着,你站着,我就得抬头望着,岂不是太累?”那梢公一笑,便在刘墉的对面小心翼翼坐了下来。
刘墉手一伸,要去提那茶壶,那梢公便要起身,想先去拿。“老丈请坐。”刘墉左手虚按,右手伸出抢先提过来,倒了杯茶递给那梢公,笑问道:“在下失礼,这么久了还没请教老丈尊姓呢。”
那梢公拱手谢过道:“哪是什么尊姓,小老儿姓王,行三。”
“那我叫你三爷可好?”
“可不敢,公子折杀小老二了。”那梢公连连摇手道,“公子想问什么,小老二必如实相告。”(未完待续。)
第一五一章 故意刁难
“不如我称你王老可好?”刘墉笑了笑,不待那梢公出声反对,又道,“王老,你们这船是在哪里建造的?又是何人主持修建的?”
王老头诧异道:“公子是要买船吗?”
刘墉摇了摇头道:“王老,不瞒你说,我也算走过好多个州县码头了,江夏、富义、广陵……都没有楼船,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呢。我想知道这是谁的发明,怎么能造得如此精巧,如此庞大?”刘墉虽从史料和游戏中了解过楼船,却从没见过实物,而富义的水军又多是用的艨艟等小船,因而如此庞大的楼船足以让他吃惊不小、羡慕不已。
“公子说得是,这楼船的确只江东才有。”王老头颇有些得意,又道,“不过小老二驾的这艘楼船却只能算是一般大小。昨日上午在码头停泊的船就比我们这艘要大得多,那位爷是见过的……”王老头一边说着,向周仓一指,又接着道,“可与水军的战船相比,却又大为不如。”
刘墉更是吃惊,愕然道:“水军的战船还要大么?”
“足有这船的三倍大。”
“那也太过巨大了!”刘墉又惊又喜。
“据说战船还可以造得更长更大,可达五层之多,载一千余人。不过也正如昨日公子所言,越高的船越是不稳,要想稳固只能加长加宽,但这样一来重量也就增加了不少,吃水深,一般的江湖又行进不了。”
刘墉瞠目结舌,好半天才有点缓过神来,笑问道:“王老对各种船只倒是熟悉得很,以前也在水军中效力么?”
王老头摇摇头道:“不是。小老儿常在湖上行船,偶尔能碰到水军操练,因而大概知晓一点。再者,小老儿虽没在水军中效命过,但乡里乡亲中却有不少,多少也能听到些。”
刘墉点点头,又问道:“王老,江东能设计督造战船的工匠多么?”
“这技艺要是一抓一大把就太过寻常了。公子不是说江北各地都不能造楼船便是为此。”王老头笑了笑,又道,“据小老儿所知,江东能造战船也只几个人而已。领头的姓蒯名富,人称蒯鲁班,技艺精湛,可巧夺天工。如今这些人都被孙权任为水军督船官,极得周瑜信赖。”
刘墉一阵忐忑,忧心问道:“老丈,那造战船的地方离这里远吗?”
“公子,江东所有的战船只能在水军营寨中建造,外人是进不去的。”王老头摇了摇头,见刘墉欲言又止,知道他心中所想,又补充道,“这些督船官平日里都待在营寨中,轻易不得离营。”
刘墉早知道问也是白问,不过是抱着一丝幻想而已,以周瑜的聪明睿智和战略眼光,哪会让这些高端军事人才外流呢?换作是自己恐怕也会这样做的。听王老头如此一说,刘墉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公子如此询问,莫非是打算自己建楼船?”王老头竟猜中了刘墉心中所想。
刘墉也不隐瞒,说道:“正是。”
“公子也不必失望。”王老头捋着花白的胡须呵呵一笑道,“公子,蒯富他们打造的那是战船,自然不是平常人可以建的。但造像这般大小民用楼船的工匠却多,官府也不怎么管。鄱阳湖边就有数家造民船的作坊,公子如不弃,小老儿可带公子前去商谈,本乡本土的。瞧着小老儿薄面,一定可以优惠不少的。”
刘墉摇头道:“王老,我不是在这里造船,而是想请些能工巧匠到我那里去造。”
王老头轻“啊”一声,摇摇头道:“公子,这些工匠都是有家有室,可不愿远离故土,这恐怕有些难办。”王老头脸上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其实也不太远,就在江北的富义,离此也不算太远。工匠们如愿意,家眷也可以一并带去妥善安置。如若才干突出,工钱可按此地的三倍给付,更有相当可观的分红呢。”
王老头怀疑道:“公子做得了主?”
刘墉点点头道:“王老,你我虽只相处两日,相信你已知我的为人。我什么时候说过大话?”
王老头点点头,心中忽一动,问道,“公子不姓乔吧?”
刘墉微一愣,方想起周仓雇船时必定用的是假名,便笑了笑道:“不瞒王老,在下姓刘。”
“公子莫非就是刘墉?”王老头大惊道。
刘墉更是诧异,问道:“王老知道我的名字?”
“怪不得小老儿觉得公子亲切无比呢。”王老头喜出望外,连连感慨道,“听闻公子虽任雒原太守,但性格和蔼,平易近人,重才敬能,不以出身取人,所说所行,早已传遍江东,今日一见,当真是名符其实。小老儿早该想到了,天底下还有谁对我们贫苦人如此以礼相待,又有谁对地位低下的工匠如此看重。”
刘墉口中谦虚了几句。王老头奇怪道:“小老儿听说公子在富义张榜求贤,各种有才之人均得能量才施用,怎么就没有招纳到能造楼船的人才呢?”
“我也不知。富义水军我已全权托付给水军都督甘宁,却不知他是什么想法。”
王老头略想了想,忽说道:“小老儿猜想那甘宁只怕是不想造民船,而举荐前来的船工却又造不了战船,因而公子不知吧。”
“恐怕是如此吧。”刘墉也只能是揣测,又皱眉道,“王老,这民船与战船的区别大么?”
“公子,这个小老儿却是不知。”王老头先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小老儿猜想两者定有极大的不同。要不周瑜也会将能造一般楼船的人都强招进水军中了。”
刘墉颔首道:“王老言之有理。”心道,以甘宁之能为什么不建楼船呢?就算没有招到造战船的人才,用造民船的经验慢慢摸索也行啊。会不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呢?算了,还是先不忙招人的好,都说好由他全权负责的,自己还插做什么?刘墉打定主意又对王老头道:“王老,这事就先放着吧。等我回去问下再说!”
王老头告辞离开,刘墉也站起身来四处走动,探出船舷一看,只见楼船的两侧各有五片长长的桨叶伸出,同时起桨、前移、入水、划水,再起桨……整齐划一,井然有序,推动着楼船破浪前进,甚是迅捷。此时船已行到湖心,风也大了不少,吹得船上的旗帜“哗哗”作响,湖面上波涛翻滚,白浪掀天,远处的小渔船在浪中上下颠簸,飘摇不定,而这楼船却如履平地,没有丝毫的摇晃。
“周大哥,你那鲈鱼便是向他们买的么?”小乔指着远处的渔船问道。
“是啊。”周仓点点头,又问道,“二小姐,你喜欢吃的话俺再给你买。”
小乔摇摇头道:“不用了。姊夫说捕鲈鱼很是费事,所以才极是珍贵,不宜多吃。”
“怕什么。俺多出钱就是,还怕没人去捉么?”
周仓话音刚落,就听刘墉口中朗声颂道:“江上往来人,但爱鲈鱼美。君看一叶舟,出没风波里。”
周仓一愣,问小乔道:“刘兄弟嘴里念叨着什么?也在夸鲈鱼味道美么?”
小乔口中默念了一遍,心有所动,摇摇头低声答道:“不是。姊夫这是在提醒我们,也是在责怪我们呢,说咱们只知道鲈鱼味道鲜美,但看看那些可怜的打鱼人吧,正驾着小船在大风大浪里穿行,随时都可能船翻丧命呢。”
周仓听了羞愧万分,一张脸顿时胀成紫红色,灰溜溜地回船舱去了。
王老头在旁感叹道:“公子宅心仁厚,小老儿听了真是百感交集啊。”
小乔扭头对刘墉道:“姊夫,你这诗又是何人所做?”
刘墉淡淡道:“这是范仲淹的《江上渔者》。”
小乔又道:“为何姊夫会那么多诗,小妹却从没听过,对作者也是闻所未闻?”
刘墉笑道:“你才多大啊,不知道的不知有多少呢。”
小乔嘟着小嘴,心中颇不服气,刚想反唇相讥,却听随风传来阵阵鼓声,夹杂着兵刃相撞的金戈之声,顿时一呆。
“王老,这是周瑜的水军在操练么?”刘墉一边问,一边举目眺望,只见烟波浩淼,哪里见得到半分迹象。
“公子,隔得尚远呢。要不,小老儿吩咐船向水寨那边多走一些,说不定能看到水军的楼船呢。”
“不用了。”刘墉摆摆手,“刺探军中机密可是大忌,犯不着你们为难。还是按原定航线走吧。”
“是。”王老头心中更是感动。
又过了两个时辰,船在离周瑜水寨最近的码头靠岸。王老头与刘墉拱手告别,又提醒道:“公子,沿此道前行五里便是官道,再向北走三里右转便是通往周瑜水寨的大路。”
其实不用王老头提醒,方才刘墉在船上已经大概知道周瑜水寨的方位。刘墉点点头,领着小乔、周仓等人不紧不慢地上路了。走了约一个时辰,便是通往鄱阳水军的大道,甚是宽阔平直,又走了十余里,前面是一个小土坡,两边是密密匝匝的树林,坡顶边支着几顶帐篷,旁边栓着几匹战马,道路正中则有一队兵士把守,正目光烁烁地盯着他们。刘墉右手一扬,止住了脚步。
那些士兵见刘墉这一行人数虽不多,且都是便装,但骑的全是彪悍的战马,而一众随从个个体格健硕,动作齐整,显然是训练有素,而当先的黑大个如黑塔一般,更是出众。中间两骑,女的以白纱罩面,看不清容貌,但体态窈窕,风姿卓绝;男的相貌平平,却一脸刚毅,不怒自威,令人不敢轻视。领头的小校忙迎上前道:“诸位请止步,前方是我水军大营。周都督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周仓跳下马来,递上官凭。那兵士见是一员副将,忙深施一礼,毕恭毕敬地道:“小的参见将军。不知将军来此何事?”
周仓微微点头,将拜贴递给那小校道:“你等速去禀报周都督,就说江北刘墉刘崇如前来拜会。”
“原来是刘将军。”那小校心中一震,眼睛一亮,向刘墉瞅了一眼,拱手说道:“请刘将军一行暂在帐中歇息,小的这就去禀报周都督。”说着,当先领路,带着刘墉等人上得土坡,向其他小兵吩咐一阵,要其好生相待,又向刘墉等人拱了拱手,才跨上战马到大营禀报去了。
刘墉上到高处方知道周瑜在此设卡的缘由。原来,站在此处周瑜的水寨便一览无遗:左边离此不过三里路便是水军大营,一面环湖,另三面则是高高的栅栏,一条道路直通营中,此时相接处是一道高大厚实的营门。营中道路交错、旗帜招展,白色的帐篷一个挨着一个,连绵不断伸向远方,中间拱卫着一个硕大的帐篷,旁边竖着一支高竿,一面绣着巨大“周”字的帅旗迎风招展。右方是广袤的鄱阳湖,湖中不时有各种战船穿梭,小巧快速的艨艟、四平八稳的斗舰、庞大威风的楼船……楼船果然是巨大无比,在富义作为主力战船的斗舰在它的面前就如兔子比于大象。此时,战船正操练着各种战术战法,或隔水对射,或近身交锋,或围追堵截……锣鼓声、喊杀声响彻云霄。刘墉还是第一次看水军操练,不由得心潮澎湃、意气风发。
周瑜此时正在大帐内与鲁肃议事,闻小校报刘墉来访,两人俱是一愣。周瑜皱眉道:“他来做什么?”
鲁肃道:“这刘墉极得曹操赏识,此来江东必有要事。”
周瑜接过小校送上来的拜贴草草看了一眼,又递给鲁肃,口中说道:“果然如此。他来江东乃是私事;若是公事,则应先往柴桑拜见吴侯,再到我水军大营方是正理。”
鲁肃颔首道:“公瑾言之有理。我听闻刘墉所学庞杂,智计百出,见识不凡,曹丞相极是喜爱,几乎言听计从,却不知生个怎样相貌?我极是好奇。”
周瑜嘴角上翘,讥笑道:“刘墉相貌平平,子建兄见了恐怕会失望之极。”
鲁肃愕然道:“公瑾见过刘墉?”
“是啊。那还是建安四年,伯符兄与我攻下皖城……”周瑜神情一暗,将自己和孙策满怀希望前往乔家求亲却羞辱而回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鲁肃轻轻点了点头,心道,如此说来刘墉不仅是搅了孙策的好事,连带着也毁了你周瑜的姻缘,不知周瑜心中又是如何打算的,又问道,“公瑾还要见刘墉么?”
“见,为何不见?”周瑜沉声说道,脸上波澜不惊,又对帐外吩咐道,“来啊……传令,鸣金回营,再击鼓升帐。”
鲁肃一愕,惊道:“都督,刘墉既说是私事,咱们迎他进来就是。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召集众将,这不是明摆着刁难刘墉么?”
周瑜面带微笑对鲁肃道:“子建兄多虑了,我不过是让刘墉见识一下江东将士的风采,别坠了咱们鄱阳水军的威名啊。”心中却是冷冷一笑。(未完待续。)
第一五二章 再会周郎
刘墉等人在帐内等了良久,忽听到大营那边鼓声大作,号角连连,忙出帐一看,只见湖中的战船俱收兵靠岸,一队队士兵迅即跳下船来,空荡荡的大营中顷刻间人头攒动,好不闹热。接着鼓声响起,只见一面面旗帜高高竖起,排成整齐的一列,原先看似杂乱无章的各营的官兵随即聚积到自己的旗帜旁,列成整齐的方队。接着,鼓点又响,最外的一面旗帜先动,旗手一动,方队随即分成两列昂首迈着步子整齐地向营外跑去,到达指定地点便停下脚步,面对而立。接着又是第二面、第三面……一面面旗帜次第展开,不一会儿,全体官兵分列在道路的两侧,从营门处一直延伸到中军大营。刘墉见他们行动迅速、动作规整、步伐统一,显得训练有素,不由暗暗佩服。
此时那小校已打马来到刘墉近前,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拱手对刘墉道:“刘将军,我家都督有请。”
刘墉的本意是不亮身份,随便找个妥当的地方将小乔之事简单说下就是,却没想到周瑜会排出这么大的阵势,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不由眉头轻皱,问道:“你家都督这是何意?”
“回将军。都督言道将军第一次来江东大营,不得怠慢,故整军恭迎将军亲临。”
“那你家都督呢?”
“回将军。我家都督在大营恭候你呢。”
刘墉哼了一声,心道,我瞧在小乔的面上只说是私事不要你前来迎接也就罢了,你竟集结队伍想给我个下马威,太过无理了吧?是可忍,孰不可忍,刘墉心中极是不爽,便对那小校道:“你回去禀告你家都督,就说大汉扬威将军、穆乡侯,领雒原太守刘墉,特来拜访周都督,请周都督出帐相迎。”
周仓也是忿忿不平,便问刘墉道:“将军,你说这周瑜将全营的兵丁都集结起来是什么用意。似乎是想吓唬一下俺们呢。”
刘墉闻言不由“噗哧”一声轻笑道:“这次周大哥看得挺准呢。周瑜这是心中不平,给我们展士气、亮军威,让我们不要小觑了他手下的将士。”
“呸!”周仓啐了一口,嗤道,“俺们经历大战无数,千军万马都不怵,还怕江东区区几万人?”
刘墉所料不错。此时的周瑜本应该是春风得意,得孙权的信任领都督之职,统率江东三军,类似于现在的总司令,可以说是手握重兵,权倾一时。不过周瑜自有心中之痛,因为他这个都督的称号既不是武将的封号,也不是朝廷的任命,是个内部认可的职务,类似于刘墉当时在富义设的团长、营长等职,上不得台面的。若论功劳大小,周瑜并不比刘墉差,不过周瑜效忠的是孙策孙权,而刘墉投效的是曹操,一个是地方势力,一个是中央重臣,获得的封赏自然大一样。既然主子的孙权也仅是讨逆将军、会稽太守,作为属下的周瑜自然职务不高,仅是中护军,距离刘墉的将军称号差好几级呢。
那小校不敢怠慢,只得急急再回营禀报。周瑜一听面沉如水,默然无语;众将则是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刘墉的用意。鲁肃心中苦笑,公瑾啊公瑾,既然人家刘墉自己都说了来这里是办私事,那就不需要论职位高低、讲什么礼节,两边随意谈一谈便是了。可你偏不听我的劝告非要一意孤行,非要集结队伍给刘墉一点颜色看,非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现在好了,人家刘墉亮出身份,定要你出帐迎接,你又怎么应对?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不过鲁肃是周瑜的好友,又是副手,他不出面谁出面,于是轻咳一声,对周瑜道:“都督,以在下之见,刘墉既以扬威将军之名求见,你便带领众将亲往迎接,既能彰显江东诚意,亦可展示我水师军威。”
周瑜沉吟片刻,道:“子建所言甚合我意。传令,众将随本督出帐相迎。”又对那小校道:“你去回刘墉,就说本督与众将在大营外恭迎。”
那小校领命回去告之刘墉。刘墉微微颔首,示意大家都上马随那小校缓步向大营而去。离大营还有一箭之地,只听鼓乐声四起,执旗手举着一面面旌旗先出营门,分列两侧,旗帜上绣着“程”、“黄”、“张”……各将的姓氏,接着又是一队队甲胄鲜明的兵士,长枪队、大刀队、弓弩手、藤甲手……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好不威风。最后出来的是一面硕大高耸的帅旗,上面绣着一个斗大“周”字。随后,周瑜满身戎装,骑着一匹白色雕鞍高头战马领着水师一众武将出了营门,纷纷下马,坐在一旁。
等刘墉将到营门,周瑜急步迎上前来,双手抱拳,微微一弯腰,满面笑容道:“吴侯帐下都督周瑜率众将恭迎刘将军。”众将族拥在周瑜身侧,也抱拳施礼,如众星捧月般。
刘墉见周瑜执礼甚恭倒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跳下马,迎上前去,双手虚抬,含笑道:“都督不必客气,请起。”又拱手对众将道:“诸位将军,刘墉有礼了。”众将也微一屈身,抱拳还礼。
这是刘墉第二次见周瑜了,只见他长身玉立,相貌俊美,在众将之中如鹤立鸡群。,两道又黑又亮的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大眼炯炯如秋水,刚毅中透着傲气。面如傅粉,鼻如玉柱,唇似涂丹。头戴一顶亮银三叉帅字盔,朱缨飘洒,光华四射,身穿精钢煅制连锁甲,外罩暗花白色锦缎袍,腰扎八宝攒珠带,足下一双云纹虎头战靴,肋下佩一口白鲨鱼皮鞘纯钢宝剑,更显得风流倜傥、气宇不凡。刘墉不禁想到范成大赞周瑜的诗句,“世间豪杰英雄士,江左风流美丈夫”,心中暗暗点头,赞叹不已。
周瑜右手微伸,笑道:“刘将军,请。”刘墉也笑道:“都督请。”众人都跨上马,周瑜在前,刘墉随后,缓步向中军大营行去。周瑜微微斜视,只见刘墉一脸微笑,神色如常,便道:“刘将军,你看我江东军士如何?”
刘墉见两边的兵丁一个个体格健硕、神色坚毅,披坚执锐、威风凛凛,点头赞道:“公瑾,真乃虎狼之师。”刘墉左手执缰,扬起右手,向两侧的兵士招手示意,心中默念道:“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周瑜见刘墉满脸堆笑,哪知道刘墉心中的龌龊想法,还以为刘墉真是赞叹江东水军的风采呢。
等到了中军大营,周瑜将周仓等随从及小乔安置到后面帐中,自己则引着刘墉进到中军大帐。两人分宾主坐定,周瑜一声令下,众武将也鱼贯而入,分列两旁,个个盔甲鲜明,气度不凡。周瑜一一引见,全是刘墉耳熟能详的人物,鲁肃、黄盖、太史慈、吕蒙……除了右都督程普,悉数在场。
众将中刘墉最有兴趣的莫过于鲁肃了。鲁肃完全不是电视局中那副干瘦的忠厚长者模样,也不像《三国演义》中描写的一个没主见、笨拙,有妇人之仁的、无多大能耐的印象。他仅长周瑜三岁,体貌魁伟,精通武艺;性格豪爽,仗义疏财。周瑜曾因缺粮向鲁肃求助,鲁肃家当时有两囷米,各三千斛。鲁肃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将一囷米赠给了周瑜,可见其慷慨。同时,鲁肃也是一个卓越的政治家。当年鲁肃投奔孙权,曾给他规划了称霸天下大计,“汉室不可复兴,曹操不可卒除,为将军计,唯有鼎立江东,以观天下之衅。规模如此,亦自无嫌。何者?北方诚多务也。因其多务,剿除黄祖,进伐刘表,竟长江所极,据而有之,然后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帝之业也。”孙权对这番远见卓识大加赞赏,对鲁肃信赖有加,说他思深虑远,有过人之明,以后每遇大事,都让他参赞谋划。当曹操亲征江东时,大臣们都劝孙权投降,独鲁肃道:“众人皆可降,唯独将军不可降。将军降曹,欲安归所乎?若降曹,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哉!”力排众议,与周瑜一道劝得孙权与刘备联手,最终取得赤壁胜得,大败曹操,三分天下,建立了江东百年基业。
双方见礼完毕,周瑜也不客套,先问道:“不知刘将军到我水寨所谓何事?”
刘墉一怔,我信中不是说清楚了是私事么?你这样说是想拒绝吗?眼珠急转,刘墉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正色道:“周都督既如此问,在下也就直说了。只是此事关乎江东安危,甚是机密。都督,咱们可否在别帐一谈?”
周瑜一呆,不知刘墉所言是真是假,正自踌躇,鲁肃说道:“都督,既是机密要事,依鲁肃之见,都督与刘将军不如到后面寝帐商谈,我与众将先行告退。”
周瑜茫然点头,正要说话,刘墉却微笑道:“子建兄深谋远虑,可否也留下来一同谈谈?”
鲁肃有些诧异,看了周瑜一眼。因为他现在虽是周瑜的副手,但职务仅是参军校尉,职务太低。他却不知道刘墉对他神交已久,早已钦佩万分。周瑜也有些意外,含笑道:“既然刘将军吩咐,子建便留下来吧。”扬起头来对众文臣武将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众人都出去,周瑜拱手道:“刘将军请稍坐片刻,容周某换身衣裳。”
刘墉含笑还礼道:“周都督请自便。”
周瑜又对鲁肃道:“子建兄,烦劳相陪。”
“都督请。”
刘墉与鲁肃品了阵茶,闲聊了几句,周瑜换了身儒装回来,更显得面如冠玉,风流倜傥。周瑜急不可待地问:“刘将军,你方说江东有难,此事当真?”
“自然是真的。曹公新灭袁绍父子,尽收冀并四州之地,一统河北,如今兵精粮足,势不可当。如今曹公采纳郭嘉之策,亲征乌桓。不出两年,必能剿灭袁熙、袁尚兄弟,挥师南征,先是荆州刘表,接着便是吴侯。都督,以江东区区数万兵马,能敌曹公么?”
鲁肃皱眉道:“曹公与我主、刘荆州都订有盟誓,怎能自食其言?”
周瑜叹道:“子建当真是谦谦君子。可那曹操却是反复无常,难有信义可言,吕布便是前车之鉴。”扭过头来又对刘墉冷冷道:“此等机密大事,刘将军为何要告诉周瑜?”
鲁肃也是不解,也看向刘墉。刘墉目光在二人脸上一扫,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刘某也不隐瞒,在下已效仿云长之举,辞别曹公而去了。”
周瑜、鲁肃大惊失色,对视一眼,怔怔不敢相信。好一会儿鲁肃方问道:“刘将军,那你如今是投效荆州刘表麾下么?”
刘墉摇了摇头道:“子建兄,刘表无容人之量,亦无鸿鹄之志,投之无用。刘墉本想厉兵秣马,力拒曹操,奈何雒原虽有数万之兵,可刘墉才疏学浅、蠢笨愚钝,与曹公相抗无异于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但若与江东联手则大为不同,你我同心协力,必能战而胜之。此事刘墉本应先造访孙将军,然则二位皆是孙将军依赖之肱股之臣,若二位皆认可刘墉之言,孙将军处更不在话下。”
刘墉此话一出,鲁肃眼中立时便现出期冀之色,周瑜则面色如常,凝视想了一阵方道:“刘将军,此事事关重大,请容我二人出帐商议一二再行决定。”
刘墉点点头道:“都督请便。”
周瑜、鲁肃来到后帐。刚一坐定,鲁肃便急道:“都督,刘墉所说极是有理。曹操若平定袁氏,必先征刘表,后讨江东。以曹公之势,无论荆州、江东皆不能独自与之相抗。然而刘表与主公有杀父之仇,不能结盟。刘墉智计过人,富义又有数万人马,城池高大厚重,以鲁肃之见,不如结交刘墉,共抗曹操,方是正策。”
周瑜摇摇头道:“子建,刘墉所在雒原各县俱在江北,我等与之结盟共抗曹操,便是由我江东出钱出粮,耗人费力,帮其御敌,于我等有何好处?不如拒之,让刘墉独抗曹操,一则探知曹军虚实,二则消耗曹操实力。我江东坐观虎斗,从旁取利,何乐而不为?”
“都督,以刘墉之力如何能敌曹操虎狼之师。刘墉若败,长江天险便是曹操与我共有,以江东之力,如何相抗?还望都督三思。”
“子建……”周瑜摇摇头,抬头见鲁肃还想再说,便摆摆手道:“子建,我意已决,就这样吧。”
鲁肃无奈,只得点点头道:“是。”
周瑜安慰道:“子建且放宽心。曹操不习水战,即便重兵压境又奈我何。我自有破曹之策。若我江东与刘墉联手大败曹操,岂不是养虎为患?”
鲁肃想了想也觉得周瑜所言确有道理,便点头道:“是。”
两人回到大营,周瑜便道:“刘将军。你说的事事关重大,我与子建皆不能做主,此事还是将军亲往柴桑与我家主公商议吧。”
刘墉见周瑜态度坚决,知道多说无益,便道:“好吧。那在下便说我来此的私事吧。”(未完待续。)
第一五三章 不为所动
鲁肃听说刘墉要和周瑜谈私事,便拱手说道:“刘将军,你和都督慢慢聊,在下去后营瞧瞧为将军一行的安排已否妥当,且先告退。”
刘墉一阵微笑正要开口,岂料周瑜笑道:“子敬,他们早已按我的吩咐在做准备,此事你就不用再管了。我看子敬还是留在这儿,想我周瑜一生跟随孙将军,尽职尽责、忠贞不二,哪会有什么私事?刘将军,有事你就直说了吧。”
“那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叫不得人的事,子敬兄也请留下来吧。”刘墉对神色稍有些局促的鲁肃点了点头,扭头又对周瑜正色道,“都督,其实这事在刘墉的心中看得可比与孙将军联盟可重得多,也更加紧要得多。”
周瑜、鲁肃对视一眼,脸上都微露出诧异之色,只听刘墉继续道:“不知周都督还记得庐江乔家么?”
周瑜一听,顿时剑眉倒竖,冷冷道:“刘将军此言是何意?为何如此羞辱在下?”
刘墉没料到周瑜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稍一会儿才愕然道:“周都督怕是误会了,在下并无此意。”他自然不知道当时周瑜与孙策二人是踌躇满志、志在必得而来,岂料最后却是得灰头土脸、怏怏而归。二人视此事为平生的奇耻大辱,心中巨痛,甚为在意。
鲁肃在旁也劝道:“都督先别着急,鲁肃也想刘将军并无此意。咱们还是听刘将军把话先讲完再说也不迟啊。”
周瑜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冲动,拱手说道:“周瑜太过鲁莽,告罪。刘将军请再说下去。”
“也怪刘墉没有说清楚。”刘墉回了一礼,又解释道:“都督,乔公育有二女。长女现已嫁与刘墉为妻,此事都督想必早已知晓了吧。”刘墉看了周瑜一眼,只见他不动声色、呆坐不语,自嘲一笑,扭头面向鲁肃道:“子敬,你却不知,那乔家小妹不仅国色天香、娇美无限、世间少有,抚琴、歌舞也是技艺超群、举世无双。当日乔公曾道,只要周都督定下了良辰吉日,知会一声,便会送小妹到都督府上完婚。可惜直至今日,周都督也从未派人前来下娉。乔公见小妹芳龄日长,忧心如焚,想为她另寻佳偶,但小妹倾慕都督风才,虽经数年,却不能忘怀,仍待字闺中,不肯许以别人。刘墉今日亲送小妹来此,便是企盼能与都督结为秦晋之好。自古美女配英雄,也算成就一段佳话不是?”
“原来将军是为这事啊。怪不得在下见将军队中有一位女子呢。”鲁肃一阵恍然,又问周瑜道,“都督,你看此事如何是好?”
周瑜也是一愣,面色稍缓,拱手对刘墉道:“原来将军来此是为这事,周瑜多谢了。”稍一停顿,周瑜又道:“周瑜承蒙小姐倾慕,愧不敢当。只是周瑜早已成亲,有妻有子,不能再娶,恐怕得辜负小姐的一片痴情厚意了。”
刘墉诚恳道:“都督,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妹姿容亮丽、万里无一,温柔恬静、惠质兰心,一腔情丝系与都督,与都督乃是良配啊。小妹只盼能陪在都督身边,朝夕相伴,侍奉周全,便是为奴为妾也心甘情愿,还望都督深思而定。”
周瑜听了心中感动万分,低着头怔怔无语,好半天才抬起头来,一脸遗憾道:“只是周瑜早对吾妻发下誓言,此生绝不纳妾,故只能愧对小姐错爱了。”见刘墉还要劝说,周瑜伸手一摆,紧接着又道:“刘将军,‘季布一诺,千金不易’,周瑜也是诚实守信之人,此事还望将军再不复言。”
刘墉一听顿时目瞪口呆,默然无语。三人都不知如何开口,顿时,偌大的营帐里静悄悄的,场面极是尴尬。好一会儿,周瑜站起身来,拱手对刘墉道:“刘将军,周某还有要事在身,暂且告退,此间便由子敬代为相陪,将军请见谅。”
刘墉失望之极,只得勉强道:“都督请便。”
看着周瑜掀帘而出,刘墉暗自叹气,不知一会儿回去如何向小乔交代。刘墉想着读的《三国》中周瑜的确极是忠心,一生只娶了小乔为妻,再没有其他姬妾的。不过现实的情况是周瑜娶了别的女子,论才貌自然远不及小乔,那会不会结果也不一样呢?抱着一丝希望,刘墉又对鲁肃道:“子敬兄,周都督当真发誓只娶一妻么?”
鲁肃深深地看了刘墉一眼,神秘一笑道:“刘将军,以你的才智、见识,岂会不知公瑾心中所想?他有没有发过誓要紧么?依在下所见,其实刘将军的心中也早知道公瑾是不会答应此事的,对么?”
刘墉苦笑道:“子敬兄,想不到你竟也把刘墉的心看得透透的。”
鲁肃微笑道:“公瑾、将军其实和在下一样都是心知肚明。既然无结果,将军又何必强求呢。”
刘墉叹气道:“子敬兄,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我决不会如此的。哎!我想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尽力而为啊。”
鲁肃感动道:“刘将军,恕我直言,你若先去见我家主公,若能结交盟好,再游说都督,此事才有极大可能。如今将军反其道行之,怕是没一点希望了。”
“我没有先去见孙将军自有原因。”刘墉神色黯然,稍顿了顿,敛容对鲁肃又道,“子敬兄,在下提议的结盟抗曹之事还望你好生斟酌。若不相互为援,只怕你我早晚皆会被曹操逐一击败,到时便悔之晚矣。我知周都督对在下并无好感,但此事关乎江东生存,万不可意气用事啊。先生智计突出,深谋远虑,与刘墉所想如出一辙,不可不小心行事啊。”
鲁肃愕然道:“刘将军知道鲁某所想?”
刘墉点了点头道:“早在曹公与袁绍在官渡对峙时,子敬兄便为孙将军献上一策,言道袁绍必败,曹公必一统北方之地。孙将军若要保全江东基业,必得先与刘表联盟,与曹公三分天下,然后伺机先伐黄祖,再灭刘表,占据荆、益二州,进可虎视中原,建功立业;退也可与曹操划江而治,从容自保。可惜,孙将军不为所动,笑而不语。子敬兄可知为何?”
鲁肃点了点头,叹气道:“刘表与孙将军有杀父之仇,又怎会与之结盟。”
“虽有俗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谋大局者不计小失。孙将军虽有凌云之志,却也放之不下。不过也是,换作刘墉只怕也是这样。”刘墉感慨了一番,又道,“孙将军虽与刘荆州有深仇大恨,与刘墉却无冤无怨,两者结盟有何不可?公瑾何必要拒之千里。”
鲁肃深有同感,颔首赞许,沉默片刻又道:“此番言论将军为何要先说与公瑾,而不是当面说与我家主公?”
刘墉解释道:“记得伯符将军临终嘱咐孙将军道,‘内事不决问张昭,外事不决问周瑜’。刘墉心想,孙将军反正也要听从公瑾的建议,因而自以为是先来说服周都督,哪知……”刘墉不由深深叹了一气。
鲁肃笑道:“刘将军所言虽是不错,但那已是前年之事。而今我主有鸿鹄之志,踔绝之能,胸中自有韬略,岂是旁人所能左右?”
刘墉恍然大悟,是啊,孙权可不就和曹操一样,每次都会装着要听臣子的意见建议,其实他的心中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来印证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臣子的建议与我一致便欣然采纳,如不一致则是默不作声,让人再议。
刘墉欣喜异常,拱手道:“多谢子敬兄提醒。刘墉此间事一了便至柴桑面见孙将军。不过子敬兄,刘墉说得再有理也是外人之言,若得你从旁相助便可多几分成算啊。”
鲁肃点头微笑道:“将军放心,将军之愿亦是鲁肃之愿,我必竭力而为,说服我家主公。”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心生好感。
这以后,周瑜假托有要事在身,竟再未露面,一应大小事务全由鲁肃作陪。刘墉本想趁机一览吴军水寨,不过见周瑜态度如此,又不想让鲁肃为难,也就住口不言了。
次日,刘墉一行辞别鲁肃前往柴桑。一路上春日融融,和风习习,草木吐翠,鲜花流芳,莺歌蝶舞,风景如画,但此时刘墉的心中却满是自责和羞愧。刘墉偷眼看着小乔,却见她依然活泼开朗,言笑晏晏,浑似没事一般,不禁心中奇怪。
这丫头是怎么了?刘墉十分不解,想着早迟都要面对此事,便寻了一个打尖的间隙,问小乔道:“小妹,你怎么不问姊夫和周瑜谈得如何呢?”
小乔嫣然一笑道:“问什么?姊夫从周瑜水寨出来就老躲着我,也不和我说话,你那神情摆明了就是周瑜没有答应啊,这么明显的事小妹又何必再问?”
刘墉讶然道:“小妹,周瑜是没答应,但也没完全拒绝的……你没生姊夫的气吧?”
小乔笑道:“我干嘛要生姊夫的气,又不是你做错了什么?其实小妹早就知道周瑜不会答应的。”
“你知道?”这下倒是刘墉愣住了。
“当然了。”小乔得意一笑,“周瑜得遇明主,执掌江东兵权,言必行,计必从,极受孙权信赖恩宠,自会披肝沥胆、倾心以报。而姊夫先前扶佐曹操,极受重用,如今虽辞别自立但与江东仍似敌非友,周瑜心中不得不心存忌惮。姊夫不得孙权首肯,意欲与周瑜私下联姻,周瑜何等聪慧之人,岂会不担忧孙权猜忌,内生罅隙,怎敢答应姊夫之请?”
小乔这番话让刘墉惊愕万分,原来这小丫头早已是心如明镜,反道是我自作聪明,刘墉勉强一笑道:“其实我也想过先去见孙权的,又……”
小乔抢着道:“若孙权同意,周瑜定然肯答应娶我,但姊夫又担心这不是周瑜的真心,怕小妹以后不快乐、不幸福,是么?”
刘墉瞪大两只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道:“小妹,姊夫想什么你怎么全知道啊。难道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吗?”
小乔啐了一口道:“呸!你才是我肚里的蛔虫呢。”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妥,便“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墉无奈摇了摇头,小声道:“小妹,姊夫看不懂周瑜的心思。如今也只有去见孙权这一条路了,相信还是能说动他的……”
“姊夫。不是小妹不相信你,依我看,孙权是决不会答应你的。”小乔不待刘墉说完便脱口而出,又道,“周瑜身居要职,手握重权,却要与一个或敌或友之人结为姻亲,孙权便是再大度宽仁又岂能放心?除非姊夫能转投江东,但正如周瑜不会离开孙权一样,姊夫也不会投效江东,因而此事终是不成。”
刘墉黯然道:“小妹说得极是在理,但是不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你放心,姊夫必会竭尽全力的。不过,这事若是说不成,我说的是万一,小妹你也不要太伤心啊。”
小乔嘻嘻一笑道:“姊夫,你看我像是伤心的吗?”
“姊夫就是奇怪小妹怎么会如此轻松愉快呢。”
小乔看着刘墉微微一笑道:“这是因为小妹我并不想嫁给周瑜。”
刘墉大惊失色道:“小妹不是对周瑜一往情深么?”
小乔脸上微红,羞恼道:“以前也许是,但我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他了。”
“这是为什么?”刘墉不解道。
小乔脸上红彤彤的,却是两眼放光,又羞又喜,“很简单啊。因为我另有喜欢的人了。”
刘墉吃惊道:“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没听你姐姐说过?是哪里人,姊夫认不认得?”
小乔一脸羞涩,娇美无比道:“姊夫当然认得,他人就在富义呢。”
刘墉想了良久也想不起会是谁,苦着脸问道:“小妹,你说的究竟是谁啊?姊夫怎么觉得哪一个都不是呢?”
小乔看了刘墉一眼,娇笑道:“我不会说的,姊夫回去问姐姐就知道了。”
刘墉叹了一气道:“早知这样,咱们还去周瑜水寨费那么大的劲干嘛。”
“反正姊夫找周瑜也有公事要办啊,小妹就算是顺道玩玩吧。”小乔嘻嘻笑着,拉着刘墉的衣袖,撒娇道,“姊夫,你不会生我气吧?”
“你是我最爱的小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刘墉无奈摇了摇头,心中却在嘀咕,这小乔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未完待续。)
第一五四章 刘墉求画
柴桑在赤壁大战前一直是东吴的治所,这本是扬州刺史部豫章郡所辖的一个小县城。←UU小说,www.uu234.com因孙策欲西攻江夏杀太守黄祖为父报仇,他见长江流经此处水域时,有多条毗连河流汇集于此,百川归海,水势浩淼,江面壮阔;同时,柴桑背倚庐山,旁边便是波澜壮阔、一望无际的鄱阳湖,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便在此驻军扩城修路。如今,柴桑已是江东舟车辐辏、商贾云集的通都大邑。
刘墉见柴桑城中街道星罗棋布、四通八达,房屋、店铺连甍接栋、密密匝匝,大街上人流如织、络绎不绝,虽不及雒原富庶,却也是江东少有的繁华之所,不由频频点头。刘墉报出鲁肃的名号,在城中最好的客栈里写了几间上房,然后带着众人到城中最好的酒楼打尖。
酒楼也是鲁肃推荐的,名曰“得意楼”。临街是一栋二层高楼,楼下是大堂,楼上是雅座,整个建筑画栋雕梁,丹楹刻桷,四围朱栏曲槛,美仑美奂。此时,楼上楼下早有不少食客,猜拳行令、高谈阔论之声此起彼伏,好不嘈杂,刘墉不由眉头轻皱。那小二善于察颜观色,便道:“客官,后院还有雅座,既清静又干净。”
“刘兄弟,俺们几个就在这里了。”周仓却是极喜欢这里的热闹。刘墉点点头,周仓等人便欢天喜地围了一桌,急急招呼店家点菜了。
刘墉和小乔则跟着小二去到后院,这里果然大是不同,先是一个小花园,四周是各种吐着新绿的树木和娇艳的鲜花,中间是一眼小池,里面栽着几株睡莲,不时有游鱼穿梭。池中有一座硕大的假山,上面青苔密布、杂草丛生,山上还植有苍翠的松柏,刻有小径、凉亭、楼阁,更有临水垂钓的渔夫,抚琴弄箫的公子,吟诗作画的墨客,翩翩起舞的歌女……煞是耐看。踏着青石路面,过了一道月亮门,里面更是别有洞天,枝叶扶苏、藤蔓花木掩映中有一个小小的阁楼,青瓦白墙,窗明几净,与外面的富丽堂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公子觉得这里如何?”小二小心问道。
刘墉心中极是喜欢,颔首微笑道:“小二哥,这里甚好,烦劳前面领路。”
两人上了楼,里面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其中一桌坐了两人,一个老者约四十来岁年纪,相貌清瘦,精神矍铄;一个少年约么十二、三岁,眉清目秀,皮肤晶莹如玉,衣裳华贵。刘墉见两人面前摆着两只酒杯,旁边空着五个酒瓶。
年龄这么小就能喝这么多酒,刘墉心中艳羡不已,不由多看了那少年两眼,那少年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又见小乔戴着一顶宽檐帽,轻纱罩面,身姿卓绝,娉娉婷婷,又哼了一声。
刘墉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扭过头去,与小乔在旁边的桌边坐下。不一会儿,小二将菜一一呈到,两人便慢慢吃了起来。
那老者与少年似乎已经尽兴,不停地聊着。刘墉听他们聊的挺杂,一会儿是舞刀弄枪,一会儿是用兵之道,这一阵子又在聊诸子百家了。其实那老者与少年的说话声并不算大,只是楼上清静,又只刘墉与他们这两桌,再加之这二人交谈并未刻意压低声音,因而刘墉和小乔都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那少年对那老者道:“先生,你给我讲了诡辩之术,说其听起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好似能言善辩、振振有词,实则是混淆是非,颠倒黑白。先生还以公孙龙之‘白马非马’为证,不过我怎么觉得公孙龙的解释未免太过牵强,先生还有没有其他例子?”
“当然有啊。”那老者捋着颌下的一丛长须,一脸的慈爱,笑眯眯地道,“我这就给你另举一例。”那老者扭过头来冲楼下喊道:“小二,送一碗汤面上来。”
不一会儿,随着叮叮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店小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上来了。“香儿,你吃了吧。”那老者一指那汤面。
“先生,我吃不下了。”那少年捂着肚子,一脸的苦相。
“这样吧。小二,换碗价格一样的甜汤来,让小公子醒醒酒。”那老者扭头又对少年道,“甜汤喝得下吧?”
“嗯。”那少年一笑,双颊露出两个浅浅可爱的酒窝。
“曹先生稍等。”店小二答应一声,很快换了一碗甜汤来。那少年接过来,“咕噜”、“咕噜”便将那碗甜汤喝了下去,接着掏出手帕擦了擦嘴,问道:“先生,接着又做什么?”
老者一直微笑着看着,听了少年的问话,便点了点头,扭头对那店小二道:“小二,算帐吧。”
“好的,先生。”店小二微一躬身,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说道,“先前一共是二两五钱银子,后来的甜汤就算送与先生了。”
“小二,这甜汤本来应该算多少钱?”
“不多,就五文钱。”
“五文钱看起来不多。不过……”那老者摇摇头,又接着道,“小二,这甜汤你本来就不应该收钱的,怎么说是送给我们呢?”
那少年和店小二俱是一愣。好一会儿,店小二才嗫喏道:“曹先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甜汤不应该收钱?”
“小二,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老者颐指气使地道,“那甜汤我不是用汤面换的么?”
“可是……可是汤面你们也没有给钱啊。”
“汤面我们不是也没吃吗,给什么钱?”
“这个……这个……”店小二顿时张口结舌,一下就懵了。
那少年似乎也没反应过来,一脸茫然地看着那老者,期期艾艾地道:“先生……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小乔开始还笑嘻嘻地听着,后来见那老者强词夺理,戏弄那个店小二,登时柳眉倒竖,“哼”了一声,倏地站起来道:“这还不简单么……”
刘墉赶紧也站了起来,一拉小乔的衣袖,向她使了个眼色。那老者已然听见,便道:“这位姑娘知道?”
刘墉拱手对那老者道:“先生,舍妹性子急,说话不知轻重,冲撞了先生,请先生莫怪。”
老者摇摇头,笑道:“姑娘若知道不妨说来听听。”
“说就说。”小乔忿忿道,“那碗汤面你们是没吃,但也不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啊,怎么能据为己有又来换甜汤呢。”
那小二恍然大悟,连连道:“这位小姐说得极是,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那老者听了哈哈大笑,扭头对少年道:“香儿,这下你听明白了么?”
那少年点点头,脸色微红,有些惭愧。那老者微笑着对店小二道:“小二,老夫只是为小徒举个例子讲解一番,得罪了。”
那小二忙道:“曹先生太客气了,小的哪会在意。”
那老者从腰间掏出一块银子递了过去,微笑道:“小二,这两桌的酒菜一并结了,剩下的就赏给你了。”那小二见银子足有五两之多,千恩万谢了一番,然后收拾好桌子下楼去了。
小乔听那老者和小二的对话,又见他出手阔绰,方知道错怪了他,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刘墉忙道:“先生,无功不受禄,在下怎能让先生破费……”
“这位姑娘好生聪慧。”那老者微笑着摆摆手,对刘墉二人拱了拱手道:“老夫曹不兴,不敢请教二位……”
刘墉心中一动,曹不兴,这不是号称吴中“八绝”里面最有名的画家么?刘墉忙还礼道:“在下乔诤,皖城人。这是舍妹。”
“久仰,久仰!”曹不兴客气道。
说话间,那小二又回到楼上,送了四盏香茗上来。刘墉、小乔没有喝酒,也吃得差不多了,四人便围坐在一起,畅聊起来。
那少年哼道:“我师父名满江东,又替你们会帐,你怎么还罩着个劳什子不以面目示人是何道理?”后面这一句却是冲着小乔说的。
曹不兴愠怒道:“香儿,怎能如此失礼!”又满是歉意地对刘墉二人道:“二位,小徒年幼无知,还望你们不要见怪才是。”
刘墉忙道:“哪会呢。”小乔伸手将帽子取了下来,对那少年道:“怎么?你怕是妒忌我吧?”
那少年见小乔千娇百媚,美艳无比,不禁一呆。曹不兴画过无数美女,见了小乔的绝世姿容也不由颔首夸道:“姑娘当真是美若天仙,世所罕见啊。”
小乔心中小小地得意了一下,就听曹不兴问道:“姑娘,那诡辩之术你是跟谁学的?”
小乔一指刘墉道:“就是我……我大哥讲给我听的。”
“怕是碰巧了吧?”那少年一脸的不快。
“那我另说一个你能说得出其中的道理么?”小乔反唇相讥道。
刘墉不知这两人为何会掐得这么厉害,抬眼见曹不兴笑嘻嘻地混不在意,也不好深说什么。心中想到一事,刘墉便笑道:“我看不如添点彩头,这位小公子若答得上来,咱们就应允做一件事;若是答不上来,就答应我们做一件事,你们觉得如何?”
“赌就赌,谁怕谁啊。”那少年不服道。曹不兴也笑容可掬地道:“甚好,甚好……”
“你可别后悔,那我就说了哟。”小乔嘻嘻一笑,得意道,“说有三个人结伴去住店,一晚上每个人要十文钱,三个人就凑了三十文钱让店小二交给掌柜。哪知那掌柜说,今天是咱们店庆,就收他们二十五文吧,余下的你就退给他们。店小二心想,这五文钱也不够他们三人分啊,于是他就扣了两文起来,将三文钱退给了那三人。”
“听清楚了么?我的问题来了哟。”小乔呵呵笑道。
“快说吧,磨磨蹭蹭的。”那少年恼怒道。
小乔嘴角微撇,白了那少年一眼,又笑道:“这三个人每人只出了九文钱,三九得二十七,加上店小二私留的两文钱,一共是二十九文钱,但是最初这三人可是出的三十文钱,还有一文钱到哪里去了?”
那少年一阵愕然,思前想后,也是不得要领,只得求救似的看着曹不兴道:“先生……”
曹不兴捋着胡须凝神沉思一阵,方展颜对那少年笑道:“香儿,你要弄清楚出的钱和进的钱,千万不能混为一谈啊。”
那少年答应一声,静下心来仔细思考起来,好一会儿也笑道:“先生,我明白了。店小二的那两文钱是进的钱,三人的二十七文钱那是出的钱,这两者根本就不能加在一起的。”
那少年一脸欣喜地对小乔道:“掌柜得的二十五文钱加上店小二私拿的两文钱正好是那三人出的二十七文钱,这才是对的,是不是?”
“是这样的。”小乔有些泄气,转眼又不服道,“这个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不作数的。”
“的确是先前没说清楚。姑娘另说一个吧。”曹不兴也笑道。
“可是……大哥你说一个吧。”小乔向刘墉道。原来刚才这两道题都是以前刘墉讲给她听的,更多的她也不知道了。
“那好吧。我来说一个龟兔赛跑的故事……”刘墉也笑道,“我说兔子追不上乌龟你们信么?”
“怎么可能?”那少年摇了摇头,心中一万个不相信。曹不兴也一阵狐疑地看着刘墉。
“那听好了哟。”刘墉笑道,“乌龟先在兔子前方一千步的地方,兔子的速度是乌龟的十倍。开始比赛了哟,大家听好了。当兔子跑了这一千步时,乌龟向前走了一百步;当兔子跑完下一个一百步时,乌龟又向前走了十步;当兔子跑完这十步时,乌龟也向前走了一步……总之,不管兔子如何前进,它都只能无限地接近乌龟,但决不可能追上它。”
那少年听了目瞪口呆,曹不兴和小乔也是莫名其妙,心中都明白这是绝不可能的,但却不知如何反驳。
曹不兴想了良久,终是不解,只得认输,又问道:“乔公子,这题该如何破解?”
刘墉这道题脱胎于古希腊哲学家芝诺著名的阿基里斯悖论,这里面涉及到无穷等比递缩数列求和的知识,据说曾难到过无数人,古人自然更是不懂了。刘墉只得另寻了理由提醒道:“先生,你不妨想一想时间?譬如两者只相隔一步之遥,乌龟要多长时间,兔子又要多长时间?”
曹不兴略一思索,笑道:“原来如此,这题目是刻意回避了时间。”小乔和那少年却仍是似懂非懂,又不好深问,只得闷声不响。
曹不兴爽快道:“不知公子要老夫做何事?”
“多谢先生。”刘墉笑道,“在下想请先生为我作一幅画。”
“画画?公子知道老夫?”曹不兴笑问道。
“先生画技技艺超群、盖世无双,小子早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
“公子谬赞了。”曹不兴谦虚道,又问,“不知公子要画什么?”(未完待续。)
第一五五章 碧眼紫髯
“在下想画副山水,打算这样构图……”刘墉将曹不兴拉到一边小声地耳语了一阵,又笑道:“不知曹先生以为如何?”
曹不兴捻着胡须笑容可掬地听着,不时还瞧瞧小乔这边,频频点着头。UU小说,www.uu234.com
那少年鼻中哼了一声,轻声却有些嗔怪道:“不是说画副山水画么?为何要背着咱们,商议得又如此神秘兮兮,怕不是这么简单哟。”
小乔“嗤”的笑了一声道:“什么咱们,我和你很熟么?我们之间有关系么?”
那少年恼羞成怒,啐道:“我呸,当真是好心没好报。”鼻中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头扭到一边,暗生闷气。
刘墉看着这一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简明扼要地将自己对画面各部分的构成、色彩等打算告诉了曹不兴。曹不兴瞧见这二人拌嘴也止不住暗乐,佯装不知道,一面指出刘墉想法中的不妥之处,一面提出自己的建议和意见。两人商议好交画的时间和方式后便拱手告别。
瞧见曹不兴与那少年走得没了影,刘墉方有些嗔怪地对小乔道:“倩儿,你和那个少年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人好似前世有仇似的?那人虽是个男子,但毕竟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啊,你就不能让着他?”
小乔嘻嘻笑道:“姊夫,谁说那人是男子,她可是百分之百的女人呢。”
“她是个女子?”刘墉一愣,嘟囔道,“我怎么没瞧出来。你没看错?”
小乔笑道:“错不了,那人的耳朵上可穿着孔呢。姊夫就没瞧见?”
刘墉道:“我以为只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这有什么可瞧的?何况还要仔细去瞧?”
“姊夫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她不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而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子,姊夫就会仔细去瞧了?”小乔一下就听出刘墉说话中的语病,刮着粉脸取笑道。
刘墉顿时面红耳赤,急忙分辨道:“我可没那个意思。”
小乔微微一笑,却没再说话。刘墉见小乔不再深究,暗暗松了口气,却听小乔又道:“姊夫,你也不想想,这世上哪有在耳朵上穿孔的男人?”
刘墉点点头,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你却不知道,后世却有许多男子也穿耳孔的,还有少数民族中也有不少男子戴耳环的呢。稍顷,刘墉又半是责怪道:“倩儿,你个女孩子怎么去注意人家的耳垂?太有些无礼了吧。”
小乔嘟着小嘴,有些委屈道:“人家见那人生得白净清秀,就多留意了一下嘛。何况我只是暗暗瞥见的,又没盯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原来如此,那是姊夫错怪你了。”刘墉口头道了一声歉。
小乔轻哼了一声,却没生气,一会儿又眉开眼笑地道:“姊夫,你说那个女孩这么小就有如此俊俏的模样,长大后定然是个极美的人儿吧?”
“怪不得你一直和她斗嘴呢!”刘墉笑着责怪道,“原来你是和她在暗中比美啊。”小乔嘻嘻一笑,也不否认。刘墉想了一会儿,又道:“照姊夫的眼光看,她以后再美也美不过倩儿你,也比不过莹儿和蝉儿。”
小乔听了心花怒放,红着脸笑问道:“姊夫,你当真这样认为?可不是诓我?”
刘墉笑道:“姊夫诓你做什么?你姊夫的眼光一直是不错的,你看我娶的你姐姐,还有你貂蝉姐姐,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世所罕见的美人。”
小乔暗暗一撇嘴,对刘墉的表达忠心直接略过,又轻叹道:“这女孩才貌出众,听起来武艺也是不错,将来也不知哪位公子能降服得了她?”
刘墉哈哈大笑道:“倩儿,你操那份心干嘛。反正又不是你我。”
小乔这话问出口自己也觉得好笑,只得颔首微笑,忽又问道:“对了。姊夫,你刚才和曹先生商量画什么?为什么要背着我俩?”
刘墉仰头打了个哈哈道:“这个可不能说。”瞥见小乔一张俏脸倏尔便面沉如水,刘墉忙摆摆手,满脸歉意道:“倩儿,姊夫真不能说。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乔轻咬银牙,恨恨道:“哼,我还不稀罕知道呢。”
翌日。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刘墉下榻的客栈前,接着跳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使者。掌柜的认识,这是鲁肃府中负责接待的管事,便急忙迎上前去。那管事在掌柜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掌柜的顿时瞪大了眼睛,露出吃惊的神情,不敢怠慢,带着那管事又匆匆来到刘墉的门前,小心道:“那位贵客便住在这里,小的可是小心侍候着呢。”
那管事点点头,轻轻叩开刘墉的房门,躬身施了一礼,才将鲁肃的书信呈送了过去。
刘墉展开书信快速浏览了一遍,欣然问道:“鲁先生是几时回来了?”
“回公子,我家先生是昨日回府的。”
刘墉点点头,又道:“这位兄台,就我与乔小姐前往先生府上,其他的人便留在客栈不去了吧?”
“公子,那可不行。”那管事的急道,“我家先生说了,哪有让贵客住客栈不住家里的道理,要小的务必将公子一行全都接进府去,否则小的可得挨先生斥责了。”
这就是好客的鲁肃啊,刘墉感叹一番,便道:“那好吧,如此便烦劳管事了。”
“公子先请收拾一下行装,小的在客栈门口静候。”
马蹄哒哒,车声粼粼,不一会儿马车行到鲁肃府前。刘墉掀帘下车,鲁肃笑容可掬早等在那儿了。
这是刘墉与鲁肃的第二次见面,两人都觉得分外亲切。鲁肃吩咐管家将周仓等一众安置在客房,有专门的管事陪同;刘墉、小乔则是单独的小院,有尽心尽责的丫环、小厮侍候。刘墉草草梳理了一番,便随管家来见鲁肃。
一见面鲁肃便先道:“乔小姐由拙妻相陪,刘将军不用担心。”
刘墉含笑点头,又道:“刘墉景仰子敬兄高义,可否不那么客套,直接称我的字或者刘公子皆可,刘将军这词就免了吧。”
鲁肃听了哈哈大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崇如兄请。”
“子敬兄请。”
两人匆匆用过饭,鲁肃道:“崇如兄,昨日我回到柴桑便连夜拜见了我家主公。主公听闻崇如前来,欣喜万分,急切便想见你。崇如,咱们这就去见主公。你如还有什么话,咱们到车上再说吧。”
刘墉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坐下没多久,刘墉便急急问道:“子敬兄向孙将军说了结盟抗曹之事么?”
“鲁肃岂能隐瞒主公,已将公子之策和盘托出。”
“不知孙将军听了是何意思?”刘墉急切问道。
“我家主公面色如常,似是没有兴趣,另寻了个话题说去了。”鲁肃见刘墉脸上微露失望之色,淡淡一笑,又道,“公子,我家主公虽未应允,可也没拒绝啊。依鲁肃之见,主公虽从容淡定,不露声色,心中却定有所动。公子只需晓以利害,陈说利弊,我家主公定然怦然心动,两家结盟,共抗曹操,亦非不可能之事。”
说话间,马车已到吴侯府。鲁肃请刘墉在门房饮茶稍待,自己则先去禀告孙权。不一会儿,鲁肃面露笑容,匆匆而出,说孙权有请,便陪着刘墉穿堂过院,来到正堂前,早见石阶上站着一人,身穿华服,头戴一顶冕旒冠,冠上珍珠九串,光华闪闪。
刘墉见那人身高八尺开外,虎背熊腰,魁梧强健,一张国字脸,大耳大嘴,不怒自威,心知此人必是孙权。书中描写孙权“碧眼紫髯”,刘墉凝神细看,只见这人双目炯炯有神、烁烁放光,虹膜呈碧蓝色果如西域之人;两腮的胡须浓密之极,也是怪异的紫红色。当真所言不虚,刘墉暗自点头,拱手深施一礼道:“刘墉见过孙将军。”
孙权哈哈大笑,身子微微前倾,双手伸出虚虚一抬道:“刘将军不必掬礼。”又伸手一指堂内笑道:“刘将军,里面请。”
“孙将军请。”
三人进得厅内。待童子奉上茶,孙权轻轻一挥手,让随从全都退下,问刘墉道:“不知刘将军来江东何事?可要孙权效命么?”
刘墉见孙权神态自若,从容不迫,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与其年龄极不相称,不由心中佩服万分。要知道此时的孙权不过刚二十出头,手下的文臣武将哪一个的年龄、资历不是远超于他,可孙权却能恩威并举、知人善用,短短时间便让江东众臣上下一心,同心同德,这里面虽有张昭、周瑜等人的忠心辅佐,但孙权的个人魅力和用人之道也不可小觑,难怪孙策临终要将江东基业托付于此人,难怪曹操会感慨地说,“生子当如孙仲谋”。
孙权年纪轻轻就蓄这么长的胡须定然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年龄,刘墉心中揣测道。虽然都是毛发,但胡须与头发的地位大不一样。胡须是后天长出来的,因而可以留,也可以随意剃除;头发则不一样,是从父母那里继承而来的,随便割掉不仅是不孝的表现,而且是大逆不道的罪刑,有一种割头发的刑罚,就叫做“髡刑”。《孝经?开宗明义》中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就是这个道理。所以,曹操在军前割发代首以明军纪并非曹操的虚伪、作秀,而是确有道理。
刘墉微微一笑,将此前对周瑜说的又对孙权陈述了一番,最后道:“孙将军聪明睿智,不会像刘表那样相信曹操会与你划江而治吧?孙将军,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还望将军明察。”
孙权沉吟片刻方道:“刘将军,此举对江东有何好处?”
人和人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共同的利益。这道理周瑜知道,鲁肃知道,孙权自然也知道。刘墉只得祭出杀手锏道:“孙将军与江夏黄祖有杀父之仇。但若论水军实力,将军未必能胜黄祖。何况将军西征,必先过雒原水域。若将军应允结盟,刘墉便可让出水道,咨以钱粮,助将军一臂之力。”
鲁肃诧异道:“就这些?”
“刘墉现今只有雒原一城,金银钱财这些孙将军又瞧之不上。”刘墉一脸诚恳地解释,又对孙权道,“父仇不共戴天,孙将军……”
孙权摆了摆手,一脸踌躇,思索片刻后答道:“刘将军,此事关乎江东安危,请容我与群臣商议后再做答复,你看这样可好?”不待刘墉出声,孙权扭头又对鲁肃道:“子敬,好生相陪刘将军,但有所需,即刻来报。”鲁肃拱手答应,刘墉则一脸无奈,只得拱手告辞。
孙权呆呆静坐半晌,沉思良久,才朗声吩咐道:“来人,速传周都督回柴桑入府议事。”
次日夜,孙权府中大堂上烛光摇曳,人影绰绰。孙权居中,左面张昭,右面周瑜、鲁肃,针对刘墉结盟的想法大家畅所欲言。原来为人处事小心翼翼的张昭此次与周瑜竟是难得的一致,都不同意与刘墉联盟。理由则稍有不同,张昭认为即便结盟也难抵曹操大军,何况此举既得罪曹操,又无利可图;周瑜则认为雒原地处江北,与之结盟费力不讨好,又道,即使没有刘墉为援,也有信心抗击曹操。
鲁肃空自着急,却说不出新意,只得心中惴惴地望着孙权。孙权面沉似水,静静地听着,待众人发言完毕方道:“诸公所言都极有道理,与刘墉结盟无疑是替人作嫁,对江东并无好处……”
周瑜、张昭闻听相视一笑,心中大喜,鲁肃的心则是凉了半截,却听孙权又道:“然则刘墉所说有一言孤深有所触。曹操平定袁氏必挥师南下,刘表碌碌无为,荆州羸弱之兵,自是不堪一击。如此一来,荆襄之地皆归曹氏,杀父之仇如何能报?孤若现今就提兵西征黄祖,则必过雒原之地。如不结盟,若刘墉领兵来迎,以雒原之军力,公瑾有必胜之把握?即便我方侥幸取胜,又还余多少战力能战黄祖?孤虽不愿,恐怕也只能与刘墉结盟了。”
周瑜、张昭顿时哑然。堂上静悄悄的,好像空气凝结了一样,毫无声响。好一会儿,周瑜忽道:“主公,臣有一计,可不与刘墉结盟也能征讨黄祖。”(未完待续。)
第一五六章 联吴抗曹
“哦?”孙权听周瑜说不依靠刘墉也能讨伐黄祖,心中又惊又喜,忙问道,“公瑾,你有何良策,快快道来。”张昭、鲁肃也是精神一抖,侧耳倾听。
周瑜拱手道:“主公!刘墉有天纵之才,文能兴国安邦、武能攻城掠地,世所罕见;刘墉素有凌云之志,百姓拥戴,域内升平,臣下料其决非池中之物。现刘墉叛离曹操,拥兵自立,四处结盟,早晚必为我江东之大敌。臣思之良久,现有上、中、下三策,望主公审慎采纳之。”
孙权微一怔,点了点头道:“公瑾先说上策吧。”
“是,主公。那刘墉自有过人之处,任贤用能,所在雒原府只短短数年便政修人和,百业俱兴,富甲一方;富义城池宽阔厚实,军士训练有素,粮草堆积如山,可谓固若金汤。若非举倾国之兵,或侥幸偷袭,否则可从容自保。现刘墉孤身游说江东,依周瑜之见,主公应当机立断,捕而杀之,以绝后患。刘墉一死,雒原必定大乱。主公可率江东众军突击雒原,此时曹操远在乌恒,鞭长莫及;刘表碌碌无为,不足为虑,主公可一战功成。此后,主公可以雒原为根本,佐以江东水军,再征江夏、襄阳,全取荆州之地,与曹操抗衡,平分天下。主公,此良机千载难逢,万不可错过啊。”
周瑜这话一出,众人都是瞠目结舌。鲁肃浑身冷汗淋淋,急忙站起来道:“主公,此策断不可行。”说着,鲁肃急步趋到孙权面前,双膝下跪,抱拳拱手躬身深施一礼,又道:“主公聪明仁惠,敬贤礼士,此乃伯符将军将万钧重担托付主公之故也。主公自秉钧持轴以来,招延俊秀,聘求名士;镇抚山越,讨不从命,江表英豪咸归附之。然纵观江东四邻,近有黄祖交恶,远有曹操窥伺,内有山越、水寇袭扰,域内并不安宁。主公仍需礼贤下士、求贤若渴,广揽四海英雄俊杰,行仁政、施仁策,让利于民,休养生息,方有平稳兴盛之局面,与曹操相抗。刘墉非阿谀逢迎、阴险狡诈之徒,德厚流光、涅而不淄,闻名天下。刘墉仰慕主公德才,欲两家结为同盟,共抗曹操,以报朝廷,其心满怀善意。主公若觉此策不妥,谢绝即可,岂能因此而杀之而阻四海之望,令亲者痛而仇者快。如此一来,主公信义何在?天下之英雄志士谁还敢来投效主公?此事关系重大,望主公三思而行。”
张昭也道:“主公。子敬所言确有道理。张昭也以为刘墉虽为我江东大患,却不可杀也。‘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即便敌我交战亦需遵循,何况刘墉此行只为合力抗曹,心怀善念。如杀之,恐天下不满,主公德行有亏。”
孙权捻着胡须,静静听着,微微思索了一会儿,方道:“孤以为子敬、子布所言极是。公瑾,此策便罢了,其余两策呢?”
周瑜偷偷叹了口气,暗道可惜,拱手又道:“中策即是‘假途灭虢’之计。主公可先与刘墉结盟通好。我部随即借道雒原,征伐黄祖。回师时,我则依盟誓向刘墉索要钱粮、辎重,刘墉必出城****。届时我部可乘其不备,趁势斩杀刘墉,袭取富义!”
鲁肃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假途灭虢”说的是春秋时晋献公接受荀息之策,送以重礼给虞国国君,请求借路前去征讨虢国。虞国大臣宫之奇则道,虞国与虢国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虞国灭亡了,虢国也不可能生存。可惜虞国国君贪图蝇头小利,不听忠言,答应晋国借道。结果果如宫之奇所料,晋国灭了虢国之后,回来顺道把虞国也灭了。
周瑜这计好毒啊!刘墉怕是难防啊,鲁肃忧心如焚,向孙权拱手施礼,正要开口劝解。孙权伸手轻轻一摇摆,示意鲁肃暂不发言,又对周瑜道:“公瑾不是还有一策么,也一并说了吧。”
“是,主公。”周瑜躬身答道,“主公可将刘墉暂扣在柴桑,待我军取下江夏再放其回去。有刘墉为质,不信雒原不肯就范。”
鲁肃脑中急转,这三策中恐怕只有这一策稍好些,若是用第二策,恐怕会两败俱伤,便道:“主公,若再无良策,鲁肃觉得第三策尚可。”
孙权问道:“可刘墉是朝廷亲封的雒原太守,扬威将军、穆乡侯,孤岂能随意扣之于柴桑?”
“主公。”周瑜一拱手,又道,“主公有一妹,端庄贤淑、容颜俏丽,不如许以刘墉,假说永结姻亲,同心破曹,以扶汉室。刘墉必喜不自胜,安留柴桑。”
张昭道:“听闻刘墉刚娶有四妻,个个美艳无比,正自新婚燕尔,如胶似膝,恩爱无比,岂会轻易抛诸脑后。何况主公之妹尊崇无比,岂能仰人鼻息,屈从于他人之下?”
孙权也摇头道:“吾妹年只十三,还未及笈,母亲又疼爱无比,如何能许以刘墉?此策万万不可。”又思索了一阵,孙权说道:“孤看这样吧。”先对鲁肃道:“子敬,你去转告刘墉,孤明日与他签订盟誓,两相修好。”又对张昭道:“子布去安排结盟一干事宜,勿要礼仪周全细致,莫失了江东的颜面。”
“主公是要行公瑾之中策?”鲁肃小心翼翼地问道。
孙权摇摇头道:“非也。签订盟约后刘墉既可在江东随意行走,也可回转雒原,孤并无限制。”
此话一出,鲁肃喜出望外,张昭满脸疑惑,周瑜大惊失色。鲁肃、张昭先施礼退下,周瑜心灰意冷,拱手也要告辞。孙权微笑道:“公瑾留步。”
周瑜勉强振起精神答道:“是,主公。”
孙权自知周瑜强颜欢笑,也不说破,又问道:“公瑾,你以为孤是何样之人?”
周瑜微一愕,答道:“主公宽仁聪慧,善于任使。赋政施役,每事必咨;教养宾旅,亲贤爱士。赏不择怨仇,而罚必加有罪。臣下等皆感恩怀德,惟忠与义。”
孙权微微一笑,又问道:“公瑾,若曹操提兵来袭,兵力十倍于我,以江东之力能独自相抗否?”
周瑜一听顿时豪气贯胸,意气风发,朗声道:“主公志存高远,神武雄才,兼仗父兄之烈,正是横行天下,建功立业之时,非投降之主;主公所属臣下善察多谋,忠贞骁勇,亦非投降之士。江东沃野千里,英雄乐业,百姓安乐,民殷而国富,此谓********,强富之国也。如今江东有带甲数万,皆忠诚英勇之辈;粮草充盈,堆积如山,又有长江天堑相阻,如此丰饶险峻之地,岂能拱手让于他人。吾观曹操虽有十倍之力,然其劳师以远,数犯兵家之忌:北土未平,马腾、韩遂为其后患,一忌也;北军不熟水战,舍鞍马而仗舟楫,与东吴争衡,二忌也;驱中国士卒,远涉江湖,不服水土,多生疾病,三忌也。曹操犯此数忌,虽多必败。主公,若曹操来袭,周瑜不才请命,愿得精兵数万,为主公擒之!”
“孤有公瑾,如文王恰逢姜尚,高祖得遇张良。”孙权颔首哈哈大笑,又低声道,“公瑾。你献之三策,上策太急,下策太缓,只中策最好。”
周瑜又惊又喜,疑惑道:“可是主公刚才为何……”
孙权含笑接道:“公瑾。子敬德才兼备,忠贞不渝,却也忠厚仁慈,几近迂腐。若子敬知晓孤之本意,吾料其能缄口不言却也难掩心中失落。以刘墉之聪明睿智,难保不会从中瞧出些端倪来,而致公瑾妙计功败垂成,岂不可惜之至。孤撇开子敬、子布二人便是为此。”
周瑜大喜过望,脸上神采飞扬,笑道:“主公,若能取得雒原,对抗曹操便会多几分胜算。”
两人相视一眼,皆笑容满面,甚是得意。少顷,孙权又问道:“听闻刘墉来此还有一事,要将妻妹许与公瑾,却被公瑾极力辞绝,此是为何?”
周瑜神色自若,义正辞严地道:“主公。大丈夫处世,遇知遇之主,外托君臣之义,内结骨肉之恩,祸福共之,此为人之道,立身处事之本也。主公委以周瑜要职,咨以重任,言必行,计必从,信赖有加,周瑜得遇明主,假使苏秦、张仪、陆贾、郦生复出,口似悬河,舌如利刃,也难动公瑾之心。臣下自当肝脑涂地,报效主公,岂能因私废公,与刘墉结亲?”
孙权点点头,感慨道:“孤有公瑾,再无忧也。”又道:“此事机密,只你我二人知晓,勿要小心仔细,不可泄漏。”
周瑜心领神会,微笑道:“周瑜自会守口如瓶。”
次日,经双方友好协商,达成一致,结交盟好,共抗曹操。应刘墉的要求,此事秘密进行,因而签约仪式极其简单。张昭主持,周瑜、鲁肃见证,刘墉、孙权皆身着盛装,昂首伫立,双方杀牲歃血,确定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言道两家永结盟好,相互为援,自此休戚相关,荣辱与共,不离不弃。周瑜见刘墉一脸意气风发的神情,不禁暗暗冷笑。
刘墉自然有理由沉浸在浓浓的喜悦之中。他此次江东之行的主要任务便是与孙权结为联盟,但与周瑜的会面却令他心灰意冷,不料孙权竟力排众议,同意和他结盟,而且是没苛刻条件的结盟,这喜从天降的感觉怎不让刘墉心花怒放呢?不过,刘墉也知道这所谓的互不相犯、相互支援的同盟条约并不太靠谱,这也无所谓,他的目的也只是为以后行动时孙权不从旁掣肘而已。不过,刘墉也有遗憾,那就是小乔与周瑜的婚姻未果。在他的心中,小乔的幸福远比结盟更重要。可惜天不遂人啊!算了,还是先回富义再做打算吧。
这天,刘墉想着出来已有数月,刘墉不禁思乡心切,恨不能腋下生出双翼,早日飞回富义家中。孙权知他心中所想,便没刻意挽留,奉送了不少奇珍异宝,又让鲁肃拨一队兵丁,只待刘墉的行程一定便护送他们过江。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还未等刘墉从曹不兴那里讨到画,一场变故突出其来了。这天,鲁肃神色匆匆来见刘墉,说道:“崇如兄,恐怕你们得在柴桑待上一阵了。”
刘墉诧异道:“子敬兄,出什么事了么?”
鲁肃问道:“崇如,不知你知道山越么?”
山越是古越族后裔,实际是居于山地的南方土著,亦称“山民”,分布于丹阳、会稽、豫章、鄱阳等郡山林之中,以种植和狩猎为生,也开采铜铁,自铸兵甲,作战勇猛,不受当地官府统管,呈半独立的状态。在汉末,特别是三国时期,山越常以山险为依托,屡屡袭击吴国的城镇,严重威胁当地的经济和社会稳定,成为孙吴政权的心腹大患。可以说,山越的存在便如吴国身上的疥癣,虽是小疾,但一日不除,孙权便寝食难安,遑论争霸天下了。因此,吴国名将陆逊评论山越说得极有道理:“方今英雄棋跱,豺狼规望,克敌宁乱。……山寇旧恶,依阻深地。夫腹心未平,难以图远……”
莫非是陈登收买山越的效果?刘墉心中一凛,点点头,说道:“子敬,山越人少而分散,只是偶尔偷袭一下村寨,搅不起多大波澜的。”
鲁肃摇摇头道:“崇如有所不知。此次山越不同以往,各地皆同时发动,聚众而出,攻城夺寨,烧杀抢掠,极其凶残。又有各地不服之徒趁机作乱,狼顾鸱跱,更加令人发指。众百姓无不心胆俱裂,惶恐不安,只得扶老携幼,拖家带口,四散而逃。如今柴桑各处已人满为患。据说,还有大多流民聚在渡口,准备抢船过江,往北而逃呢。”
刘墉不由大吃一惊,难民会渡江北去,雒原必是首当其冲,不知虞翻有没有相应的准备?自己就是这场变故的始作俑者,刘墉心中大骂着自己,怎么给陈登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这下倒好,自己也被困在柴桑了,这可如何是好?(未完待续。)
第一五七章 再生枝节
难民问题在极其缺乏人口的汉末是把双刃剑。对像刘表、刘璋这些鼠目寸光,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无欲无求过日子的人来说是极大的包袱和负担,但对像曹操、孙权等高瞻远瞩,有着远大理想抱负的英杰来说,却是大量增加兵力和劳力,壮大自身,扩充实力的天赐良机。刘墉亦是这样的想法,特别是在北方即将一统,政治、经济秩序逐步恢复正常,又将面临曹操南侵的关键点上,这种机会刘墉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的。由于曹不兴交画还需几天,因此,刘墉只得急命周仓等人先回富义。
“俺们都走了,刘兄弟和二小姐没人护卫这可怎么行?”
“周大哥,有鲁肃先生派兵护送我们渡江你还担心什么?对岸又是咱们的地盘,那更没问题了,大不了到时你派几个兄弟来接应一下就是了。”
“不如把李贵他们几个留下来吧。有人在旁边照应着,俺们才能放心走啊。”周仓仍有些担忧地道。
“周大哥,真的用不着。”刘墉摆摆手道,“你们即刻启程回富义,要将我的意思完完全全告诉给虞相。就说是我安排的,要他立即组织人手,采取有力措施,迅速行动,妥善安排。政策可以灵活掌握、要有吸引力。记住,所有难民全部收留,一个都不许给我放走了。这可是咱们以后抵抗曹操的希望。接下来,难民安置、治安巡查、招募军士……事情会一个接着一个,需要人手的地方太多了,有你们回去帮衬着我也就放心多了。”
周仓知刘墉说的是实情,的确是时间紧迫,任务繁重,良机难遇,只得拱手拜别,带着众军士先回富义。
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等刘墉从曹不兴那里拿到画,竟又起波澜,再生变故。刘墉原本以为只是一场数日内就会烟消云散、对江东政局影响微乎其微的难民潮竟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原来,在周仓等人走后的第二日,城中的难民中便逐渐出现了发烧、咳嗽、昏迷,甚至死亡的病例,等城守发觉情势不对赶紧报给孙权时,发病的人数已占全体灾民的二、三成,其症状愈发明显,病情愈发沉重,死亡数节节攀升,局势面临着失控的危险。城中的百姓、商户、学士,有的迅即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外迁避祸;有的关门闭户,轻易不敢外出,惶惶不可终日。
孙权此时年纪尚轻,也是头一次面对这样的乱局,一时手足无措。不过孙权到底是一代英主,虽内心慌乱,脸上却是平静似水,一面派兵维持城内外秩序,一面急召鲁肃进府商议。
鲁肃是治国安邦的能人,却对疫病防控也是一无所知,正惶恐彷徨间,猛然想到刘墉曾跟随华佗学医,便满怀希望来请教刘墉道:“崇如博古通今,又深得神医华佗真传,想必对控制疫病也有好法子吧?”
刘墉不置可否,先认真听了鲁肃对病情的介绍,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心中也是惴惴不安,可以肯定,一场大的传染病已然酿成。沉默了好半天,刘墉方道:“子敬兄,本来法子是有的。”见鲁肃眼睛一亮,长出一气,脸上露出欣慰笑容,刘墉苦笑着摇了摇头,补充道:“子敬兄,你想错了。对付任何疫病都得平时有准备才行的,如今大疫已成,现在才防怕是太晚了。”
鲁肃熠熠放光的双眼顿时一暗,好一会儿仍抱着一丝期望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崇如,咱们不妨说给我家主公听,看他是何想法?即便有些晚了,也可能减少一些损失吧?”
刘墉深深一叹道:“好吧。”想了一下,刘墉又道:“不过,子敬兄可得将我的意思原原本本地禀告孙将军,免得他到时失望。”这倒不是刘墉想推卸责任,而是他自己的心中也是半点信心没有。鲁肃看了看刘墉,点点头,也是一脸愁容。
“听闻刘将军以前在富义曾将一场大疫消弥于无形?”孙权眼睛放光,心潮澎湃,说话竟有些期期艾艾的。虽然有鲁肃提前上药、打预防针说最佳的防疫时机已经过去了,但束手无策的孙权仍对刘墉这位当世神医的得意高徒寄以厚望,甚至可以换句话说,刘墉已是孙权此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是。”刘墉心中一虚,硬着头皮继续道,“不过,孙将军,我在富义用的法子在这时却不太可能有效了。”
孙权“哦”了一声,一脸失望,又道:“刘将军,你不妨先说说看。”
“好吧。”刘墉点点头,掰着指头说道,“一是得准备大量可以抗病的药材,还有生石灰、龙胆等消毒药;二要迅速组织人手,防止难民四处奔逃……”刘墉定了定神,将在富义做的疫病应急演练步骤中的重要环节和关键点仔仔细细地叙述了一番。
“这要多少人力和银钱啊!”鲁肃在一旁瞠目道,“何况现在哪里还能买到这么多药材和生石灰呢?”
刘墉点点头,叹气道:“所以我才说现在来治有些晚了。”
孙权在旁静静地听着,好一会儿,孙权拱手对刘墉道:“刘将军说有些药方可以防治疫病,可否不吝赐教,告知孙某?”
刘墉忙还礼道:“都是为百姓疾苦,刘墉岂敢藏私?”孙权一挥手,近侍端过文案,刘墉略思片刻,针对些次发病的症状,拟了一个方子,又道:“孙将军,此方只能应付疫病早期,若是病势沉重,恐怕也难见奇效。”
孙权点点头,又由衷地道:“刘将军心慈好善,扶危济困,孙权感激不尽。”刘墉口中谦逊了一阵,孙权又对鲁肃道:“子敬,你先送刘将军回府,然后再回这儿来。子布等人一会儿即到,到时咱们再商议下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刘墉此时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雒原有没有出现疫情?百姓中有没有出现恐慌?尤其是几位爱妻,不知有没有事,恐怕也在担心自己吧?刘墉忧心忡忡地想着。回到鲁肃府中,刘墉也是坐立不安。小乔问过原因,便安慰说富义搞了这么多次的应急演练,早已经烂熟于胸,只要按平常的操作应对就是了,而且虞翻老成持重,足以放心。、
但刘墉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演练得再多也是假的,真正面对危险和困难时,人的心态是会变的。也许只有回到富义才会真正让刘墉安心下来吧。
“也不知他们会商量出一个什么结果?等子敬回府就辞行吧。”刘墉打定主意后就等着鲁肃回家。没想到,直到次日天光大亮时,鲁肃方两眼血丝,一脸倦容回来了。原来,孙权召集了周瑜、张昭等文臣武将竟商议了一天一夜。
“子敬先生,孙将军打算如何处置?疫情紧急,时不我待,怎么会商议这么久?”刘墉早等得不耐,忙问鲁肃结果。
“公子莫急,容我先喝点水。”鲁肃轻轻一摇手,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又连饮了两盏方长出一口气道:“公子,你不知道。众人你言我语、争长论短,却都是一筹莫展啊。我看就是再商议个三天三夜也不会有结果的。没办法,最后还是主公痛下决心、乾纲独断,一是令周都督、程老将军带军清剿山越,稳定时局;二是命有疫病的郡县皆紧闭城门,驱逐城中流民。”
刘墉瞠目道:“子敬,孙将军这样做是不是太过残忍了?这可都是他的臣民,是咱们的骨肉同胞、兄弟手足啊。”
鲁肃忿然道:“崇如,你以为我家主公就不知道么?你以为他就忍心见到百姓受苦受难,孤立无助么?你以为他就是铁石心肠,无动于衷么?”鲁肃长叹一气,一脸悲容道:“主公下令将城中所有药铺、医馆的药材搜集上来,果然如崇如所料,少之又少。面对这么多灾民,那是杯水车薪。医曹掾史道,城中有难民数万,城外更是不计其数,如今百姓间早已人心惶惶,若不断然处之,以后激成民变,死伤更甚,后果不堪设想。主公也是左右为难啊。”
刘墉悲愤道:“孙将军将那些灾民赶出城去,就是任其自生自灭?”
“听医曹掾史说,再严重的疫病也有人会活下来,而且死亡到一定程度后就不会再有人发病死亡了。”鲁肃看刘墉一脸黑线,也是心中惭愧,强辩道,“崇如,不是你说再没其他法子了啊。什么事都有轻重缓急之分,不可能面面俱到。药材有限,只能用在紧要之处,紧要之人。主公下令,掾史以上官吏、都尉以上兵将本人患疾方可使用。崇如,你想想,官吏、将领的家眷,以及那么多小吏、兵士不也在听天由命么?”
刘墉默然无语,他不想与鲁肃争辩生命的平等性,因为这是没有任何结果的。好一会儿,刘墉方悠悠道:“子敬兄,烦劳你帮我找条船,我想即刻过江。”
鲁肃愕然道:“崇如不是说外面危险得很,最好待在府中少与外人接触么?”
刘墉叹了口气道:“子敬啊,孙将军将灾民驱赶出城极是不妥。难民到处乱窜,病毒就会随着人群的流动传到四面八方,更加难以防范了。不瞒你说,我是担心雒原那边也会传染上这种疫病,所以我得立即赶回去。”
鲁肃没有听懂刘墉话中所谓“病毒”的含义,也没有开口请教,但他完全理解刘墉所说事件的严重性。鲁肃愕立了半晌,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既然崇如归心似箭,我就不留你了。”说着,又很郑重地拿出两个纸包递给刘墉。
“子敬兄,这是什么?”刘墉不解道。
鲁肃解释道:“崇如,这便是照你的方子抓的药。这两包是主公特意交代给崇如准备的。你带在路上以备不时之需吧。”
刘墉心中一阵感动,摇摇头又道:“子敬兄,我这就回富义去了,带在身边也没多大用处。倒是子敬兄整日出没在城里,面临的危险要多得多,还是留给你用吧。”
鲁肃感激不已,又道:“不瞒崇如,像都督、子布和我等近臣主公都吩咐左右备有药物,与其他人大是不同,崇如放心就是。”
刘墉沉吟片刻道:“那好,我就带上吧。”
鲁肃点点头道:“我这就叫府中都尉调一拨卫队送二位去柴桑水军大营。崇如,主公可能随时召见,我就不能亲自相送了。”
“我知道,如今孙将军的身边怎能少了子敬兄呢?”刘墉点点头,内心十分理解,又深挚地邀请道,“子敬兄,期待你来富义作客,刘墉恭候大驾。”
“一定,一定。”鲁肃欣然道。
刘墉和小乔草草收拾了一下便由鲁肃的亲兵陪伴前去长江边的水军大营。一出府门,刘墉便感觉到与往日的不同。家家四门紧闭,一条条宽阔的街道上,除了不时巡逻的兵士,鲜有人迹。整个柴桑城四下寂静无声,死气沉沉。等出了城,更是静得可怕,沿途上竟没有一个人,据守城的兵士说,所有的流民都被驱逐到离城五十里以外去了。
位于长江南岸的柴桑水军大营由徐盛、丁奉驻守。听说要拨一条水军快船送刘墉、小乔过江,这二人都面露难色道:“这个军爷,不是我等不遵钧令。周都督行前曾反复叮嘱,柴桑水军关系江东时局,主公安危。没有周都督令箭,任何人不得调运船只。”
同行的军侯怒道:“你俩仔细看好,这可是主公的印信!周都督不会连主公的命令也不听吧?”
徐盛道:“周都督常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这仅是印信,也无主公手令,我俩不敢奉命。”
“你!”那军侯又羞又怒,一张脸胀得通红,冲过去便要呵斥。刘墉忙伸手拦住,又劝道:“这两位将军也是奉命行事,需怪不得他们。”
徐盛、丁奉抱拳拱手,微一躬身道:“多谢刘将军体谅。”
刘墉又问两人道:“拨船必得有周都督将令,或是孙将军手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