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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柳下挥     逆鳞txt下载     逆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五章、替友扬名!

    第七十五章、替友扬名!

    “啊,我的钱袋——我的钱袋不见了——”

    从某个船舱里,发出如杀猪一般的尖叫声音。

    这声音刺破楼船的宁静,无数的客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我的也是,我的钱袋也不见了——”

    “船上有贼,快去报官——”

    砰砰砰的舱门被推开声音,衣衫不整的学子们满脸愤怒大声嚷嚷着些什么。

    “船家,船家,快让你们负责的人给我过来——”张林浦系着腰带脚步踉跄地跑了出来,大声吆喝着说道:“我袋子里面的一百金币全部都被盗了,你们赶紧给我找回来。不然——不然我们和你们没完。”

    “就是,还有我的五十金币——”

    “我的一百二十枚——”——

    李牧羊睁开眼睛,听明白外面的喊叫声音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摸向自己的裤裆。

    还好,金币和精库都在。

    于是,他闭上眼睛准备再睡一会儿。第一趟出远门,第一次离开父母家人,昨天晚上躺在床上想着各种各样的心事,竟然是到了下半宿才睡了那么一会儿。

    外面天色尚且昏暗,月亮还有一个淡淡的影子挂在天边,竟然就被人吵醒了?

    突兀地,他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从舱板下面拉出行李包裹,在里面一阵翻找。

    什么也没找着。

    藏在这包裹里面的金币全部消失不见了。

    罗琦把金币分成好几小份,一包包地藏在衣服或者一些食物书盒里面,竟然全都被人给寻了出来。而包裹留在原处,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人移动过一般。

    是个神偷!

    李牧羊推门而出,外面已经吵成一团。

    张林浦等丢失钱袋的江南生员大声地嚷嚷着,一个戴着三角帽的中年男人正在努力地向他们解释什么,但是他们根本就听不进去,拉着中年男人的手臂衣襟让船家赔偿损失。

    “各位公子,各位公子——请听我一言,请听我一言。”三角帽男人不停作揖,说道:“现在楼船进入鸡鸣泽,是湖路最凶险也最容易出湖盗的地方。就算那偷儿偷了各位公子的钱财,也不会在这里下船的。”

    “楼船一路航行,没有在任何地方靠岸。所以,我敢肯定,那该死的小偷一定还在这楼船之上。各位宽裕一些时间,我们组织人手到各个舱室搜索一番。你们被盗的钱财不是小数目,就算小偷想藏也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我们把钱给找到,不就可以找到小偷了吗?那个时候就可以给各位一个交代了。”

    张林浦听了觉得有理,松开了船家管事人的衣领,转身看着同乡生员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搜。一定要搜。”众人满脸悲愤,高声说道。钱财虽然是身外之物,但也是救命之物。他们这才刚刚出门呢,身上的全部家财就被小偷偷走。这到了天都喝西北风去吗?

    张林浦看到从舱室里面出来的李牧羊,问道:“李牧羊,你有没有被偷?”

    “被盗走两百一十枚金币。”李牧羊出声说道。

    众人咋舌,没想到李牧羊出门读书竟然带了这样大的一笔巨款。

    “真的假的?”张林浦不信。

    “这次侥幸考了个文试第一,城主大人奖励了两千金币。原本母亲是想让我直接带一半出来的,免得我在外面受累吃苦。我觉得用不了那么多,所以就只带了两百一。”李牧羊解释着说道。裤裆里的那一小包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知道的,那是他的保命钱。

    “——”

    众人盯着李牧羊又想,这混蛋凭什么考帝国第一啊?

    楼船管事叫做陈涛,他把船上所有船员以及一二层的住客全部都聚集在甲板之上,然后又组织了一批精装护卫挨个进入每一个舱室进行搜索。

    所有生员都跟在后面做监督,谁也没办法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做假。

    可惜,让大家失望的是,所有船舱都搜完了,并没有大家所期待的看到大堆金币堆在某个隐蔽角落闪闪发光的画面。

    “一定是小偷把金币藏起来了——”

    “没有钱我们可怎么办啊?去了天都难道要等死不成?”

    “不行,我们的钱是在船上丢的,船行得赔我们的损失——”——

    张林浦指了指三楼的楼梯口,说道:“陈管事,好像三楼还没有搜吧?”

    陈涛大急,连连摆手说道:“三楼不能搜。三楼是贵重人物,他们不可能偷你们这些学子的微薄钱财。”

    张林浦的小心脏又受不了了,指着陈涛大喝,说道:“陈管事,你是什么意思?楼上是贵重人物,我们就是草根土灰?现在整个一楼二楼包括船员舱全都搜查了,没有找到小偷和我们丢失的金币,自然是要到三楼搜检一番——”

    “就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凭什么住在三楼的就高人一等?”

    “就算三楼有什么贵重人物,难道那些佣人护卫也比我们贵重?谁能保证他们之中就没有手脚不干净的?”——

    陈涛仍然拒绝,说道:“这事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再说这事我也做不了主——三层被这些贵客包下时我们船行就有过承诺,绝对不会打扰他们的休息。”

    “那我们的钱就白偷了?”张林浦满脸怒气,说道:“你们船行要是把我们这些生员被盗的所有钱财全部赔付,这三楼我们就不搜了。不然的话,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们也是要闯上去瞧瞧的——”

    “对,我们就是要闯上去瞧瞧——”群情激愤,纷纷附和着说道。

    “嚷嚷什么?”一个倨傲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

    披着黑色披风的崔照人在几名监察司下属的陪同下,表情不耐地出现在舱口,被人扰乱了一场美梦,着实是一件让人郁闷的事情。冷哼着说道:“你们的那几百个金币,我们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再敢随口诬蔑,看我不抽烂你们的嘴巴——都给我滚开。”

    “你——”张林浦还想再硬挺一下,但是看到那些黑衣男人纷纷手按刀柄眼神凶恶一幅随时准备拔刀伤人的架势,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让我们上去看看吧。”一个清淡的声音传了出来。

    站在最前头的张林浦赶紧避开,为的就是向那群黑衣人表明自己不是说话之人。这件事情和自己没有关系。

    人群散开,一直跟在人群后面走过一个又一个舱室神态看起来有些悠然自在的李牧羊就被‘众星拱月’般的推到了崔照人的眼前。

    “原来是这个二百五。”大家在心里想道。

    “你是什么东西?”崔照人嘴角微扬,毫不客气地说道。

    “我是李牧羊。”李牧羊笑呵呵地说道。

    “李牧羊又是什么东西?”

    “李牧羊不是东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李牧羊一幅笑容可掬的模样,说道:“江南城主燕伯来是我大伯,城主之子燕相马是我的生死兄弟——燕相马是江南城最有名的纨绔大少,可是什么坏事都能够做得出来的。所以,还请这位少爷慎重啊。”

    李牧羊在这里耍了一个心眼儿。他想,既然这些人全都是从枫林渡上船的,那么大多数都是江南人。哪个江南人不知道城主燕伯来的威势?哪个江南人不知道纨绔燕相马的大名?

    燕伯来刚才赶来为自己送行,楼船之上的这些人应该也都瞧在眼里。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总要顾忌一些城主府的面子吧?

    至于燕相马——既然他经常说自己什么坏事都能够做得出来,做为他的生死兄弟知交好友,李牧羊是不吝啬给他扬名的。

    “——”

第七十六章、鸡鸣匪盗!

    第七十六章、鸡鸣匪盗!

    两百一十枚金币,对李牧羊来说是一大笔钱。

    按照以前父母的收入,忙活一年下来也不过有几十个金币的盈余。不说以前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即便是自己文试第一获得一大笔赏格之后,也仍然没有奢侈到随手就丢弃两百多个金币的地步。

    这也是李牧羊一直跟在这搜索队伍后面不肯离开的原因。

    那些生员需要找到自己的金币,不然的话他们即使到达学校也难以生存。

    李牧羊也需要找到那些金币,那些钱是自己辛苦赚来的,是父母担心自己吃苦小心翼翼地藏进来的。

    是他们准备让李牧羊吃肉食加新衣有能力请同学朋友吃饭喝酒而不至于馕中羞涩被人笑话的,甚至罗琦还隐晦的表示,到了天都一定要请崔小心吃顿饭,毕竟大家同学一场,李牧羊能够获得文试第一崔小心功不可没。

    李牧羊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是应该请崔小心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

    当然,仅此而已。

    假如崔小心没有拒绝的话。

    与这些金币的重要性相比,被这个模样俊美但是神态高傲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一坨狗屎的家伙骂几句反而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了。

    虽然李牧羊也觉得心里非常不舒服,有种被宵小冒犯的感觉。

    不过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就是一名聪明可爱的小花猫,那种高不可攀的高冷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崔照人很无語。

    崔照人觉得自己遇到了天字号的大傻逼。

    竟然有人跑来用江南城主的权威来压迫自己?竟然有人用自己那个白痴表弟的恶名来吓唬自己?

    如果让他知道燕家和崔家的关系,燕伯来燕相马父子和自己的关系——想必他的表情一定会相当精彩吧?

    “你当真要看?”崔照人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刚才陈管事说三楼上面住得都是贵重人物。贵人自然有贵人的心胸,贵人自然也有贵人的气度。我们也不需要全部进去,只需要选派几个代表上去,让你们的人陪着四处查看搜检一番——”

    “倘若什么也没有查到,那自然最好。但是如果大少的手底下有什么人的手脚不干净,取走了我们这些穷困学子的求学费用,还请大少能够替我们作主,把那些金币还给我们。我们必当感恩于心,将大少的美名义举传遍天下。”

    崔照人笑得更加开心了,眼睛弯曲地看着李牧羊,说道:“我要是不愿意呢?”

    “那我们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大少出身高贵,背#景不凡。手下护卫众多,实力强悍,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是远远不如的——不过读书人嘛,多少都有一些记仇。我们闲暇无事的时候喜欢写写诗写写文章什么的,为赋新词强说愁,生活中经历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会被我们无限夸张放大。譬如有人抽我们一巴掌,我们就把他写成捅了我们十几刀的流氓恶霸。有人摸了人家姑娘一把,我们就把他写成跟着三五狗奴才当众非礼良家妇女的无良恶少——”

    “如果我不让你们上去搜检,在你们的文章中就成了以强权强抢进京学子钱财欺辱进京士子的恶棍?”崔照人打断了李牧羊的话,笑着问道。

    “这样写也不错。看来大少也是爱好诗文的雅致之人,来日咱们好好切磋切磋——”

    “放肆。”崔照人暴声喝道。从笑脸相迎到恶脸相对在一瞬间完成,快得让人难以接受。“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李牧羊问道。你倒是快些报出借我的来历啊。你报出来我才好知道江南城主和那个跑到天都的无良大少能不能压得住你吃得死你。

    崔照人的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的行踪极其保密,为了完成这一系列的布局,前前后后有多少人参与其中?

    倘若为了这几个废物学生暴露身份,那么被有心人听去自然会扩张出去。到时候陆家或者陆家爪牙沿路追杀救人,以他身边的这些人力当真是难以抗衡。

    好不容易才把铁壁将军拿下,这是刺向陆家陆行空的骨中剑,也是陆行空争相的拦路石。和天都的那些大人物相比,这船上的几个学生算得了什么?

    忍耐!

    必须要忍耐!

    “你说你叫李牧羊?”崔照人出声问道。现在时机不对,但是总有对的时机。到了天都,他要让这些人生不如死。

    “是的。”李牧羊拱了拱手,说道:“敢问贵姓?”

    “你不配知道。”崔照人声音冷傲地说道。“这三楼你们上不去,这船舱你们也搜不了——都回去吧。”

    他冷眼对视着眼前的众多生员,却对身边的人喝道:“倘若有敢冒进者,格杀勿论。”

    “——”

    全场死一般的安静。

    那些嚷嚷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家伙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公平和正义这样的事情,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难道有人会把它当真吗?

    “这就是欺负人了。”李牧羊有些不满地说道。我都报了我的后台,我都说了燕伯来是我伯伯,燕相马是我兄弟,你怎么一点儿面子也不给?难道他们的来头还不够唬人?“燕伯父经常说,宁肯背后捅刀,不要当众打脸。你这么做可就是当众打我们的脸了?”

    “你说是——”崔照人很是洒脱地耸耸肩膀,说道:“那就是吧。”

    “——”

    “海盗。发现海盗——”有人大声吆喝道。

    “张二狗,你他妈傻了,这是大湖,哪里有海盗——”

    “湖盗,发现鸡鸣泽湖盗——”之前的声音再次吆喝起来。

    鸡鸣泽是青海、红河和太湖这三方水域的汇集地,又远接古梁山和十八子山。所以湖盗极多,局势极乱。他们时不时出来骚扰一番,转眼间就消失在那大湖之中。

    帝国屡派官兵剿匪,屡战屡胜,但是也屡剿屡不灭。

    官兵一来,他们就一洪而散变成渔民。官兵一走,他们又汇集成团变成湖盗。这让帝国高层也对此伤透了脑筋。

    “湖盗来了?”有人惊呼出声。

    这些学子大多数都是娇生惯养,很多人更是第一次出门。

    他们的人生顺风顺水又波澜不惊,没想到这才刚刚准备出门就遭遇湖盗——金币被盗了,终究是能够想到办法的。但是要是被这些匪盗给一刀砍了脑袋,那就谁也没办法想办法了。

    李牧羊两腿一夹,感觉到裤裆处那沉甸甸的布包还在,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

    心想,就算那些湖盗上船,自己也是可以用这些金币来买一条命的。

    “少主,鸡鸣泽湖盗有三艘大船聚拢而来,看来是盯上了这艘楼船。”军师苏荣快步朝着这边赶来。

    崔照人眼神冷洌,声音带着杀伐之意,说道:“这些混蛋全部该死。”

    “可是少主——”

    崔照人猛然转身,喝道:“看好货物,不许有任何闪失。”

    “是。”一群人躬声应命。

第七十七章、冷面菩萨!

    第七十七章、冷面菩萨!

    楼船之上有专职护卫十二名,为的就是护卫船上客人一路安全。

    无论是钱财安全还是人身安全,都在他们的职责范围之内。

    但是,这一刻船上商旅纷纷表示他们一点儿也不安全。

    钱财被人偷了个精光不说,现在小命也要被那些匪盗给拿走——总要给他们剩余点什么才行吧?

    众人汇集在甲板之上,看着横江拦截的那三艘挂着各种各样旗帜的冲撞型大船,看着那血迹斑斑的帆布船身,一片哀嚎惨叫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那些匪人,他们应该不会杀人吧?”

    “匪人怎么会不杀人?听说他们还吃人呢——”——

    “那个该死的小偷。”张林浦眼眶发红,气急败坏地骂道。

    “林浦兄,现在匪盗当前,你怎么还在在意那点儿身外之物?”身边好友出声询问。“保命才是要紧啊。”

    “平之兄,你还想不明白吗?匪盗最喜欢的是什么?是钱啊。我们的金币都被人给盗了个一干二净,等到匪盗攻破船只,找我们要钱的时候,我们告诉他说金币昨天晚上就已经被人抢走了——他们能信吗?他们拿不到钱,那就要拿走我们的命了。”

    “——”牛平之也跟着惶恐担忧起来。

    李牧羊对张林浦刮目相看,心想这家伙能够考到那么好的成绩确实是有不凡之处的。至少脑袋里面的弯弯饶都要比人强上许多。

    夹了夹大腿,感觉到那包金币还在之后,李牧羊跟着紧张的心情才稍微得到了一些舒缓。

    他是有钱的!

    倘若那些湖盗当真登船抢劫,在身边的小伙伴都拿不出钱财的情况下,自己把裤子一脱,数出近百个金币拍在他们面前,那将是多么威风霸气的一幅场景?

    虽然姿势不够优雅,但是至少诚心可嘉吧?

    楼船管事陈涛强行镇定,但是苍白的脸色和断断续续地话头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惧。

    他们以前也遭遇过湖盗,但那都是十几人或者三五十人的小股匪盗。找找关系或者送些钱财就打发走了。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这来得人也太多了些吧?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时好酒好肉地供着大家,可曾有过丝毫亏待?各位勇士,现在楼船有难,我们遭遇了——遭遇了一大股鸡鸣泽湖盗。旗帜混乱,也有可能是三股——我希望大家能够齐心协力,拿出所有的斗志和勇气——”

    “陈管事,不是我等不尽力。你看看对面三艘大船,怕是这趟来得湖盗足有数百人吧?你让我们十二人去抵抗数百湖盗——我们就是神仙也做不成吧?”

    “就是。就算让我们去送死,那也得让我们死得有价值——我们被人给一刀刀砍了,你们在场的各位就能够没事?”

    “还是把值钱的东西收拾收拾,好言好语把他们给打发了吧——”——

    这仗还没有开打呢,这些护卫勇士们却已经先胆怯了。

    最要命的是,李牧羊竟然还觉得他们说得很有道理。

    护卫也是人啊,护卫也有爹妈儿女啊,你让人家去拼命——其实就是去送死。人家也不乐意吧?

    陈涛大急,转身看向众多生员,说道:“各位都是有大才之人,现在大难临头,我们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给出个主意?”

    “我们没钱了。”张林浦大声喊道。“就算是要投降,也得是你们船行拿钱打发。”

    “就是。总不能让我们把身上的肉割几斤送过去吧?”

    “陈管事,这件事情必须你们站出来承担。我们是没有办法了——”——

    李牧羊的嘴巴张了张,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他觉得大家说得确实有道理。

    果然,危难时刻,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至于力量——谁会想到这种无聊的事情上去?

    陈涛嘴唇蠕动,说道:“先接触看看——看看他们要什么再说吧。”

    三艘破旧大船横冲而来,又将彼此的距离拉开,形成一个正面拦截的姿态。

    湖水宽阔,却也没有楼船可以过身的位置。

    陈涛吩咐水手放慢船速,免得楼船撞了上去,人家还没动手,自己这边就先船破落水一个个被大浪给冲走了。

    为首的一艘大船上面,站着一个全身仿若铜铸的光头大汉。

    大汉的脸上有一道深疤,从眉梢到嘴角,半边眼睛都被划破开。

    所以,他的那只眼镜上面戴着一个铜制的眼罩,看起来还真有点儿纵横远海的海盗架势。

    大汉看着渐行渐近的楼船,大声喊道:“取我锁链。”

    于是,十几个下属就吃力地拖着一个足有手臂粗壮地铁链过来,链子的前端是一个弯月铜钩。

    “儿朗们都散开。”

    疤面大汉大吼一声,然后将那铁链抡了起来,在空中转了几圈之后,猛地朝着楼船砸了过去。

    铜钩巨大,沉重无比,在空中发出呼呼的风声。

    咔嚓——

    铜钩砸在了甲板之上,尖利地勾子深深地扣在了船体深处。

    “老大厉害,老大神功盖世——”

    “花和尚好样的,这一次给你记首功——”

    “把他拉过来,把他拉过来——”——

    看到自己这边的首领大显神通,匪船之上一片叫好之声。

    “你们且看着。”花和尚豪迈大笑,然后用身体将锁链卷了两卷,手臂猛地用力。

    嗖——

    那楼船就在花和尚的操控之下,迅捷无比地朝着他们的包围圈跑了过来。

    船上众人面如死灰。

    这他妈也太吓人了吧?

    好好地劫财就成了,竟然还玩起了杂技表演。那勾子砸在船上,都给楼船砸出一个大窟窿。要是砸在人的身上,这人还有命在吗?

    李牧羊的脸色也变得冷峻起来。

    只有裤裆里面的那一点儿金币,怕是满足不了这些人的胃口吧?

    楼船就像是咬了钩的大鱼,被渔夫拖着向岸边驶去。

    等到进入三艘大船设置的包围圈,那些匪盗跳船而来,打杀抢夺,无恶不作。

    李牧羊伸手握拳,气蓄丹田。

    心中暗暗地戒备着。

    危急时刻,空中黑衣飘荡。

    一人一剑横空出世,一剑如惊虹,带着燃烧着的火焰光芒斩向那手臂粗细地铁链。

    嚓——

    铁链断成两截,匪船上的花和尚用力太猛,突然间断层,身体踉跄着向后疾退。

    黑衣人飞舞在空中的身体缓缓下落,双脚站在这楼船的桅杆之上,白帆激荡,黑衫飞扬,那顺水而行的楼船竟然瞬间停止了游动。

    冷面菩萨崔照人!

    十几名黑衣汉子已经悄无声息地跃到了船顶之上,手按刀柄,神情冷漠地盯着对面的三艘大船。

    “何人敢斩断花爷爷的铁链?”花和尚鲁天气急败坏,朝着这边大声吆喝起来。“来来来,报上你的大名,让爷爷教教你怎么做人——”

    崔照人表情淡漠,但是心里却有着燃烧着的怒意。

    这群该死的家伙,打谁的主意不好,偏偏找上了他们所在的这艘船。

    他们不出手,指望船上的那群废物把匪盗挡下来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倘若他们一出手,恐怕就泄露了行踪,陆家以及陆家那方的力量就会尾随而来展开营救——

    还在犹豫之时,楼船就被花和尚的一记‘罗汉钩魂’给勾住了,整艘大船都要被他们给拖到包围圈里面去。

    再等下去,他们的行踪仍然会败露。

    崔照人杀气凛冽,愤然出手,一剑斩断花和尚的铜钩。

    “星空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崔照人眼神冷漠,出声喝道:“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是。”十几名黑衣人得到命令,傲声应道。

    呛——

    十几把宝刀出鞘,然后他们分成三组,横空而起,朝着那三艘大船上面飞去。

    立时,三艘大船上面展开了一场惨烈杀伐。

    那些黑衣人功夫高强,手段毒辣。每一次出刀都是匪盗的关键部位。

    一刀下去,身首异处。

    崔照人瞄准那个骂骂咧咧地花和尚,嘴角微扬,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说道:“你想教我怎么做人,我就让你做不得人——”

    说话之时,身体再次跃起。

    长袍在空中飘荡,身体犹如一只翱翔长空的大鹏。

    他居高居下地俯冲,一剑刺向花和尚光秃秃的脑门。

    花和尚狂笑出声,伸手抓着那半截铁链再次挥舞起来,长链如长蛇朝着半空中砸去,大声吆喝着说道:“来得好,就让爷爷——”

    他地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崔照人突然间加速。

    他一剑刺进了花和尚的脑袋。

    身体下沉,长剑也下行。

    一剑惊神。

    一剑夺魂。

    长剑一路下刺,直到没至剑柄。

    “做匪盗也要多读书,温文尔雅的打劫难道不好吗?”崔照人身体在空中倒立,对着脑袋上渗出大股鲜血的花和尚说道。

    然后,他的身体一旋,长剑便被他拔了出来。

    嚓——

    血红如泉井,向着碧蓝色的天空喷洒。

第七十八章、通敌之罪!

    第七十八章、通敌之罪!

    这是单方面的屠杀。

    由崔照人率领着十几名监察司下属屠杀鸡鸣泽数百名匪盗。

    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在崔照人一剑将花和尚给串成烤串之后,又连续跃上另外两艘大船,砍下了匪首浪里白条李小二和太湖魔王赵四甲的脑袋。

    至此,鸡鸣泽匪徒迅速瓦解,再无任何战力。

    有人哀嚎惨叫,有人跪地求饶,更多的人想要逃跑。

    跑是跑不掉的。

    崔照人在动手之前就已经给下属下达了‘全部诛杀,一个不留’的命令。

    监察司是帝国的监察司,更是崔照人一人的监察司。

    监察司的监察史们对崔照人的话言听计从,奉为谕旨。崔照人说要杀人全家,他们就会杀人全家。崔照人要别人的一根头发,他们就会取人的一根头发。

    多一根都会归还回来。

    十几名劲装监察史们挥刀乱砍,根本就不给那些匪徒说话和求情的机会。

    残肢断臂,鲜血染红了鸡鸣泽江面。

    楼船虽然免于战火,但是甲板上的学子们看到这一幕仍然觉得咽喉酸呛,肠胃抽搐的厉害。不少胆小体弱神经不够坚定的当场就呕吐起来。

    他们大多数生活在富裕安宁的家乡,几时看到过这种大规模杀戮的场面?

    李牧羊很镇定。

    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一点儿也不觉得紧张。更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怕。

    就算那边杀得血流成河,他也只不过是在心里感叹几句那群黑衣人的心狠手辣。

    他和其它的学子一样,同样是第一次出远门,同样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残酷的大阵仗。

    学校里面被同学欺负一下,班级里面被老师嘲讽几句,和今天所经历的这一切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李牧羊偏偏就是没有一点儿感觉也没有。就好像这样的事情完全不被他看在眼里的模样。

    当然,李牧羊知道自己这样的状态是不对的。张林浦的身体都抖成了筛子,还用那双尖利的眼睛在打量着自己。

    李牧羊不想显得与众不同,于是也跟着张林浦的节奏开始抖动起来。

    张林浦很生气,我有我的节奏,你凭什么要来模仿我啊?

    于是张林浦抖动的更加激烈。

    李牧羊也很生气,你突然间加速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想让我显得比你们更加‘诡异’一些是不是?你想要把我排斥在‘正常人’的范畴之外是不是?

    于是,李牧羊也跟着张林浦的加速而加速。

    要是再有热血激昂的鼓点音乐,这两人完全就是一幅舞林高手在斗舞的现场模式。

    李牧羊正和张林浦摇晃个不停地时候,楼船突然间剧烈地晃动起来。

    砰——

    一个身穿花花绿绿衣服就像是一只花蝴蝶一般的女人被丢在了甲板之上。

    女人的身体从高空落下,能够清脆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她惨叫出声,还没来得及从甲板上爬起来逃生,崔照人的身体轻轻地落于一旁,手里滴血的长剑抵在了她的咽喉之上。

    一身黑衣不沾鲜血,黑色披风随风飞舞。面如冠玉,冷峻阴沉,看起来就像是来自地狱的杀神修罗。

    “放了我,求求你放了我——我水鸳鸯愿意给你做牛做马,你要奴家做什么奴家都愿意——”稍有姿色的女人神情惊恐,急声哀求。

    “你只有一次机会。”崔照人声音冰冷地说道,不带有一丝一毫地感情在里面。“是谁指使你们劫船的?”

    “没有人。没有人指使我们——我们的职业就是这鸡鸣泽的匪盗,看到这艘漂亮的楼船自然想着合起伙来捞上一笔——”

    故事简单一些,不要涉及到更加复杂的层面。这样才是保命之道。

    叱——

    长剑下刺,割破了水鸳鸯的咽喉。

    鲜血沿着剑沿溢出,瞬间就染红了脖颈和胸口。

    水鸳鸯瞪大双眼,却不敢用手去抚摸。她怕自己一把摸过去,除了那满手的鲜血,还有那断裂开来的喉管。

    “我不喜欢听人说废话,更不喜欢听人说谎话。”崔照人的眼神更加冷洌,说道:“我说过,你只有一次机会,我刚才就应该一剑把你杀了——但是很遗憾的是,你的其它同伴都被我的人杀光了。就算我想找一个能够替代你的人都找不着。所以,这是你的幸运,也是你的不幸——是谁指使你们来的?别着急,想想再回答。”

    在崔照人审问匪盗水鸳鸯的时候,三艘大船上的战斗已经结束。这些监察司铁史将那些乌合之众给屠杀了个干净。

    现在他们杀气腾腾地分布在甲板四周,眼里带着杀意,身上带着浓重的血气。有敌人的,也有他们自己的。

    这是一群出了牢笼的野兽。

    “我说——我说,是有人提前给我们透露了风声,说是有一艘楼船今天从鸡鸣泽经过,里面满载着身怀大量金币的生员,还有江南首富贾家运送到天都的大批珍宝和《帝君十二卷》字画——那个人说他们只想要那幅《帝君十二卷》,船上所有的金币、珍宝和女人都由我们这些人平分——”

    “他还说这艘船戒备森严,有高手在上面坐镇。让我们多联络一些兄弟,避免到时候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于是我们花首领就约了另外两个水寨的老大一起来做这桩生意——”

    “这船上根本就没有江南首富的大批珠宝,更没有传世名画《帝君十二卷》——”崔照人就像是看着白痴一样的看着这个可怜女人。

    “不好。”崔照人猛地惊醒,大声喝道:“货物危险。”

    哗——

    身边的十几个黑衣监察史听到崔照人的命令,瞬间朝着三楼飞跃。

    崔照人赶到三楼楼层的时候,门口仍然有人把守,军师苏荣和一干劲卫正守护在关押重犯的舱口。

    “恭喜少主大胜归来。”军师苏荣一脸笑意,说道:“一群宵小之徒也敢拦船打劫,招引雷霆,真是死不足惜。”

    “货物怎么样了?”崔照人径直朝着舱室走去。

    “我等一直守护在门口,不曾有片刻离开过。”苏荣说道。“更何况舱室四周都有专人把守,又有符咒禁制,有人触碰,符咒师就应当有所感应,应该不会——”

    苏荣的话说不下去了。

    因为当崔照人急速推开舱门时,房间里的那座囚笼不见了。

    那由乌金打造重若万斤的囚笼在他们的眼前消失,同时消失的还有囚笼下面的一大块船木木板。

    竟然有人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打了个洞,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铁壁将军给救走了。

    这实在太让人匪疑所思,难以让人相信。

    不说他能够突破禁制让符咒师没有任何反应,不说他能够悄无声息地割破地板,单是扛着万斤的牢笼和里面的一个活生生的人从他们那么多人的监察和守护下消失——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呛——

    剑若龙吟!

    崔照人一剑拔出,朝着舱室用力挥去。

    咔嚓——

    整艘楼船被剑气所袭,瞬间从中间部位分开。

    轰隆隆——

    然后庞大沉重的船顶朝着鸡鸣泽江面滑落,哐当一声跌落水面。

    此时阳光普照,因为缺少了舱顶的遮掩,整个三楼的房间都不再有任何黑暗。

    崔照人站在烈阳之下,脸色苍白如上好的萱城纸张。

    他的眼睛犹如一把冰刀,所过之处将人瞬间凌迟肢解。

    “少主,这是我的疏忽,我没有想到——”苏荣表情骇然,急忙道歉。“我没想到他们会用那样的方式把人救走,我这就——”

    “追。”崔照人冷冷地发出一个字的命令。

    “是。”一君黑衣监察史躬声答应,瞬间朝着鸡鸣泽四周飞翔而去。

    崔照人看着眼前的万里江面,久久地沉默不语。

    所有人都被聚集在甲板之上,包括所有的船员和楼船的船工。

    近百人的队伍,却没有人发出任何的声响,即使是眼神的对接都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沉静肃穆,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即便大家对这样的行为很不满意,可是,当他们看到那个黑袍飞舞的年轻人冷冰冰地盯着他们看着的时候,他们就只能把委屈压在心底,然后赶紧低头不要和他眼神对视。

    看到刚才的杀戮场面,哪还有人敢轻捋虎须?

    见证了这群黑衣人的彪悍和凶残,他们甚至都暗自后悔自己怎么会做出那样的蠢事——跑过去要搜查别人的舱室。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船上所有人都在这里了。”管事陈涛走到崔照人身边,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说道。

    “是否少人?”

    “刚刚对过数,少了一人。”陈涛地脑袋都快要低到裤裆了。

    “何人?”

    “这个——暂时还不知道。因为都是客人,很多人的名字和脸我也没办法对得上号——”

    “唱名。”

    “是。”陈涛答应一声,赶紧取出各位客人登船之时留下的名册开始点名。

    “江南李易坤——”

    “嘉县张林浦——”

    “锡县陈庆之——”——

    每点到一个人名,就会有人走出阵列,来到被监察司众人看管的一块区域侯着。

    名字很快就点完了,陈涛提着名册走来,说道:“有一人走失,名字叫做沐轻候。”

    “轻候?”崔照人冷笑出声,高声说道:“可有人认识此人?”

    没有人回答。

    “见过此人者,可活命,另赏金币两百枚。”

    “我见过——”一个瘦小的生员怯怯的举手,说道:“我见过他,他是一个胖子。”

    “好,赏其两百金币。”崔照人说话算数,当场就有人将一包金币丢到他的怀里。

    “我也看到过,我还和他吵了几句——”

    “对,他还替那李牧羊说话,羞辱我们——”——

    李牧羊?

    在一边吆喝声音当中,崔照人听到了他最是关心的问题。

    “李牧羊——”他在人群中找到那个胆敢顶撞和威胁他的白衣少年,眼神凛冽地看着他,声音却是异常地平静,说道:“你可知道,自己犯下了通敌之罪?”

    (PS:感谢袁大大在东莞君的打赏,东莞是个好地方。)

第七十九章、渡劫剑下!

    第七十九章、渡劫剑下!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惊吓啊!

    李牧羊正在暗自庆幸裤裆里面的那点儿金币总算是保住了,如果自己稍微节俭一些,到了学校再做一些杂役,勤功俭学免了每天的饭钱,说不定一整年都不需要再向父母要钱了。免得到时候不好解释,让他们心生疑惑,若是跑到船行去打听知道了自己一路遭遇怕是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了吧?

    李牧羊一直自责自己不能给父母做些什么事情,所以,他也尽量地不给父母惹什么麻烦。

    没想到转眼间就被人给扣了一顶通敌之罪——这可不是开玩笑,按照西风帝国律法,倘若发现有通敌之人,查明属实可斩立决。

    也就是说,这群黑衣人要是对自己心生不满,当场就可以把自己给斩成数段丢进这鸡鸣泽里面喂大鱼。

    至于有没有查明属实,还不是他们那一张嘴一句话?

    “你有何凭证?”李牧羊心里暗恨,有种想要把这个家伙给砍上十几二十刀的冲动,但是却竭力地保持着情绪上的平静。越是愤怒,越有可能被他们认为是做贼心虚。

    最关键的是,现在敌强我弱,要是当真把他们惹怒了的话,自己怕是只有吃亏挨打的份吧?

    李牧羊刚才亲眼所见,他们一个个的高来高去的,腾空飞跃如履平地,一剑斩下整艘楼船的舱顶都没有了。那个崔照人让李牧羊想到了杀手乌鸦,心想就算是杀手乌鸦遇到他怕是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一些为好,实在不行就把崔小心的名字也报上去,说自己是天都崔家的上门女婿——李思念曾经隐晦地给李牧羊透露过一些崔小心的家世。李牧羊听了之后很吃惊,也很苦恼,却也只能感叹命运弄人。这次倒是可以把崔家的名头丢出来吓唬吓唬这个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的黑衣傻逼——

    “凭证?”崔照人指了指李牧羊身边的那众多生员,说道:“他们说的话就是凭证。”

    “就凭他们一面之辞,你就认定我有通敌之嫌?”

    “这船上那么多人,他为什么单单要帮你说话?”崔照人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眼神却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李牧羊,心里思考着李牧羊通敌的可能性到底有几分,说道:“帝国监察司押送重要罪犯,一路上行踪极其保密,几乎不可能被人知晓,却仍然被敌人钻了空子——刚才那个水鸳鸯的话你们也听到了,他们是被人蛊惑前来拦路劫财的。”

    “还有,昨天晚上你们的钱袋纷纷被盗,然后你带着一伙人跑去要搜查我们的楼层,难道不是要故意要替那些人制造混乱,吸引我们的视线?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我总不是冤枉了你吧?”

    “要求搜船的人可不是我。”李牧羊急忙解释,指了指身边的张林浦,说道:“是他率先提出要搜船的,也是他带人闯到三楼楼梯口的。难道这些不是大家亲眼所见?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不是比我更有通敌嫌疑?因为当时的混乱是他们先制造出来的。我只是一个安静的跟随者而已。”

    “李牧羊——”张林浦的小心肝都要吓裂了,满脸愤怒地指着李牧羊,破口大骂着说道:“你这卑鄙小人,别想拉我下水。当时我可是和那个胖子狠狠地争吵了几句,差点儿就要大打出手。倒是你——他很是为你说了几句好话呢。还骂我们是井底之蛙,安知星空之浩瀚。你们不会很早就认识了吧?”

    “你看看,这不更加证明我和他根本豪无关系吗?你要是和人合伙抢劫,难道不应该是假装互不相识,或者再制造一些激烈的矛盾好在事后撇清内奸的关系——就像你们和他吵架那样。如果我们以前认识,他用得着当着大家的面为我说话?如果我们当真联合,他既然都已经得手,我为什么仍然留在船上没有离开?”

    李牧羊表情黯然,一脸哀伤委屈地说道:“因为我考了个帝国文试第一,被君主御批嘉奖。又因为江南城主燕伯来是我的伯伯,城主之子燕相马是我的生死兄弟,所以他们对我非常排斥,极尽挖苦打击之能事——我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我也知道大风刮倒的总是那些高耸入云枝干茂密的大树——可是,我也不想这样。我也不想考帝国第一,我也不希望我的伯伯是江南城主,我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崔照人有种一剑把这小子斩成两段的冲动。天都崔家,也是你这种无知小儿可以攀附的吗?

    “我可以用我大伯江南城主燕伯来的名誉起誓,我绝对没有做过那等劫财助敌之事。如若违誓,让我大伯不得善终。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这种通敌之罪,我李牧羊实在背负不起。”

    “——”崔照人握剑的手不停地抖动,他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不住体内的浩然正气。必须要做出一些除暴安良的事情才能够解脱。

    “你有没有通敌,这种事情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崔照人的眼里杀气弥漫,冷冷地盯着李牧羊说道:“跟我们回一趟监察司,自然就会真相大白了。”

    监察司被称之为帝国铁狱,听说进去的人生不如死。就是仙人进去也能够被他们剥了一层金装减去几层信仰之力。

    李牧羊自然是不会去的。

    他也不能去。

    他没有宁死不屈的坚韧性格,也没有为了正义愿意牺牲的伟大情操,他更不会任你万般酷刑加身我自当是置身火海等待涅磐重生——他的嘴巴不是很严,骨头不是很硬。而且他才刚刚变白了一些,人也变帅了一些,他不想被丢进大狱变成厉鬼一样的废人。

    “我不能去。”李牧羊说道。“我已经被星空学院录取,学长骑鹤下江南送喜报的时候再三嘱咐,不要误了入学之期。”

    “星空学院?”崔照人眼神绽放出焕彩,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李牧羊。

    “正是。”李牧羊傲然说道。谢天谢地,终于蒙对了一个强硬的靠山了。之前说的江南城主燕伯来和城主之子燕相马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里——看来燕伯来的权势也不过如此嘛。

    崔照人眼神闪烁,再一次上上下下认认真真地审视着李牧羊。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这个家伙竟然被星空学院录取,倒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说你是被星空学院录取?”

    “是的。”

    “以帝国文试第一的成绩被录中?”

    “是的。”

    “呵呵——”崔照人冷笑几声。

    帝国每年都会有一个文试第一,只要持续地考试,就不停地会有文试第一。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文试第一都能够被星空学院录取。

    而且,能够被星空学院录取的文试第一——除了眼前这个李牧羊,也就只有千年之前的那位诗仙李秋白了。

    假如李牧羊没有说谎的话。

    他倒是希望他说谎,因为他是不是文试第一,是不是被星空学院录取,很容易就能够查出来。

    可是,如果他没有说谎的话,那么,他的背后就一定有人在推着他捧着他——

    崔照人突然间开始相信李牧羊通敌了。

    崔照人一步步地朝着李牧羊走去,笑着说道:“看来你还是得跟我们走一趟——放心,误不了你的入学之期。”

    说话的时候,崔照人突然间一剑拔出,朝着李牧羊的脑袋斩去。

    强杀!

    不管你是帝国的文试第一,还是星空学院的新生,既然你上了这艘船,趟了这浑水,那就别想再全身而退。

    人死了,文试第一又如何?星空学院又如何?

    只要扣死你通敌的罪名,就算星空学院再不满意,也得照顾帝国的面子——监察司是替皇帝办事的,难道他们会为了一个还没有入学的学生就要向自己出手报复吗?

    而且是一个死学生。

    至于李牧羊身后的那些推动者,那就更不会放在崔照人的眼里了。

    既然他不能够确定李牧羊的来历,那就证明对方不是自己这边的人——在这关键时刻,不是自己人就是对人。

    杀了也就杀了,能奈我何?

    冷面菩萨,菩萨护国,冷面杀人。

    事发突然,谁也不曾想崔照人会突然间拔剑杀人。

    那一剑如平地而起的惊雷,如划过天际的流星。

    转瞬即逝,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就是帝国顶尖的高手,在遭遇冷面菩萨崔照人的‘渡劫剑’时也生出犀利刁钻变化万千的感念。

    渡劫剑下难渡劫,这是流传于西风帝国的一句谚语。称赞的就是崔家渡劫剑法和与之相配的《十万八荒无意诀》的厉害之处。

    至于李牧羊——

    在长剑出鞘的瞬间,崔照人就已经把他看作是一个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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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鼍龙护主!

    第八十章、鼍龙护主!

    崔照人很喜欢那首传遍帝国的民谣:恨像一阵风,砍完它就走。这样的节奏,谁都无可奈何。

    一剑把李牧羊给杀了,人死鸟朝天,扣他一个通敌之罪,谁也翻不了案。

    原本他就对李牧羊挑战他威严的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知道他竟然进了星空学院,那就自然不能再对他手下留情了。

    崔照人知道星空学院是一个什么样的特殊存在,李牧羊以文试第一的成绩被录取,假以时日,恐怕也会和当年那李秋白一样成为神州强者。

    即便那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也绝对不能任其坐大变强。

    除草要趁早,除虫要趁小。

    等到李牧羊进入星空学院,等到他学有所成或者结识了什么学有所成的大人物,再想做这样的事情就很麻烦了。

    所以,这也是他突然袭击的原因。

    崔照人早就踏入了闲云上品之境,勤奋修习,刻苦磨砺,假以时日,稍有机缘,或有所感悟,便可进入一念生一念死的枯荣境。

    以如此年纪踏足枯荣,整个西风帝国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吧?

    以闲云上品的实力狙杀一个文试第一的文弱书生,结果不言而喻。

    别人没有防备,但是李牧羊一直在警惕。

    从看到崔照人的第一眼开始,李牧羊就感觉到了危险。

    这个男人的面相不讨人厌烦,即便他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笑起来也冷冰冰的——可是那个时候的他也算是一个冰山帅哥不是?

    这是一个看脸的世界。好看的人就算是做了什么坏事,都让人觉得更容易接受一些。倘若是一些丑人做了丑事,根本就没有任何原谅的理由。

    可是,李牧羊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阴沉气息。

    就像是古墓里面腐烂的尸体,又像是躲藏在草丛里面的毒蛇,看到他总是能够让人想到死亡这种令人绝望的事情。

    李牧羊能够清楚地感觉到他对自己的敌意,虽然他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他没有表现出他的杀人意,但是李牧羊从他的笑容中感觉到了他的杀机。

    所以,李牧羊一直暗中地戒备着。

    气蓄丹田,聚力一点。

    《破体术》的基础知识。

    安静地等待着。

    当崔照人没有任何预兆地一剑劈来时,李牧羊也同样的一拳轰出。

    这是他准备已久的一拳。

    这是他蓄势待发的一拳。

    一拳轰出,万物破灭。

    破拳!

    凛冽,尖锐、森冷,此为剑。

    霸道、磅礴、热浪,此为拳。

    长剑对重拳,有心偷袭对一直提防。

    剑光闪烁长空,比头顶烈日撒播大地的光芒还要耀眼。

    重拳犹如重雷,轰隆隆地震地人耳膜生痛难以回神。

    甲板上人数过百,却没有人能够看清楚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除了那两个当事人。

    他们的眼前只有一团白光,一片白茫茫。

    就像是突然之间,一颗火球在眼前爆炸开来。

    砰——

    拳剑对撞。

    仿若山崩,又如洪水海啸,一股令人惊惧的大力席卷而来。

    崔照人抵挡不住,他的身体连连后退,双脚后脚跟用力地扣在甲板木头里面想要制住退势,可惜那股子力道实在太大,片片木板飞起,崔照人的身体一直退到船弦边沿。

    咔嚓——

    栏杆断裂,被他撞击的那一侧整块船舷都掉落鸡鸣泽里面。

    李牧羊那边更惨。

    虽然他苦修了几个月的《破体术》,但是对于浩瀚星空里面的那些修行者的修行年轮来说连入门资格都谈不上,甚至都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你站在什么位置?你将要去向哪里?你的路径是什么?你要通过哪一种方式到达?

    这些问题李牧羊一窍不知,又如何谈得上入门?

    他只不过是依靠那本真迹古卷,李思念犹记忆在心的一点儿基础知识,以及不知道何时根植说李牧羊脑海深处的修行法决和思路进行了一系列的归档和整理,制定出了一份适合自己修行的方式——

    甚至都没有人告诉他修行方向是不是正确的。

    当然,李思念倒是好几次夸他聪明。

    他的精神准备充足,但是他的身体却猝不及防。

    一个修行不足一年的‘废物少年’,一出手就遇到了一个成名已久早就已经踏足闲云上品的天才剑手——

    答案其实没有任何悬念。

    李牧羊的身体被打飞了出去,在他的破拳拳劲和崔照人的渡劫剑剑气碰撞在一起,两个极端的蛮横力道爆炸开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过去。

    他的身体被炸飞了出去,在空中好长一段时间的飞跃,然后‘扑通’一声落入了鸡鸣泽江面。

    落水即沉,直没江底。

    就像是一枚落下来的天石,一下子就将附近的鱼虾虫类全部惊跑。

    江水浑浊,水流湍急,李牧羊的身体搅和在泥沙里面。

    然后又被江水冲洗,被水草环绕,挟裹着不被江水冲走,却也再以浮出水面。

    水里看不到天日,也不知道时间。

    那具仍然新鲜的躯体和水草包裹在一起,但是很快他们就会发臭,然后变成一团淤泥般的烂肉。这样的肉鱼虾们最是喜欢。

    在他们围拢而来吃了一个大饱之后,就只有一具白哗哗的骨头落在那里。

    和无数落水之人的下场一模一样。

    对于很多人而言,这样的结局意味着一生结束。

    李牧羊落水之时,动静太大,将周围的鱼虾全部吓跑。

    等到过了一段时间,那些游鱼大虾再次聚拢而来,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吓了老子一跳。

    它们想知道真相,却又不敢第一个靠近。

    胆怯是每一个物种的天性。

    更何况那个‘东西’身上有一种让人望而生威的危险气息存在。

    终于,有一条小青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第一个甩着尾巴朝着李牧羊游了过来。

    她咬咬李牧羊的手臂,亲亲李牧羊的脸,李牧羊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妈妈,是个怪物。”小青鱼用噗噗噗地吐着泡泡,对妈妈喊道。

    “孩子快跑,怪物最喜欢吃鱼了——”鱼妈妈在旁边摇晃着尾巴,拼命地对着孩子打眼神示意它离开危险源。它年长一些,嗅觉也更加敏锐一些。它觉得那个‘怪物’很危险,就算是没有任何动静,也不是轻易可以招惹的样子。

    “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可怕。妈妈,我能吃一口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傻孩子,现在不好吃,放臭了再吃——”

    “妈妈,那我们把怪物带回家吧——”——

    她张嘴撕扯杂草,想要把李牧羊给救出来。

    但是杂草太多,草杆太硬。仅仅凭借其一人之力根本就难以做到。

    更当小青鱼为难之际,又有一条小青鱼游了过来。

    然后更多的鱼虾聚拢而来,它们或用嘴巴咬,或用爪子撕,把那包裹着李牧羊的水草给剔除出去,拼尽全力地帮助李牧羊脱困。

    轰隆隆——

    江底水波剧烈地震动起来。

    每当有这样的动静,那就证明有这片水域的巨无霸狩猎而来。

    鱼虾们惊慌逃避,眨眼间便消失了个干净。

    轰隆隆——

    一条头部扁平,吻突出,四肢粗短,身长足有数百米的巨大鼍龙慢悠悠地游了过来。

    它并不急躁,甚至有一些小心翼翼。

    它在游到李牧羊身前十几米的时候,还左右戒备地扫视了一番,又沿着四周绕了几圈。

    没有察觉到危险之时,这才慢腾腾到游到了李牧羊的身前。

    它的尖嘴慢慢地凑到李牧羊的脸前,贪婪地嗅闻着他身上的气息。

    鳞片上那些颗粒状和带状纹路让它显得如此丑陋凶残,只要它稍一张嘴,一口下去,就能够把李牧羊连同他身上包裹的野草全都吞进肚子里。

    以前它最喜欢做这样的事情了。

    可是,这一次它却没有那么做,而且也不敢那么做。

    它的身体潜到了李牧羊的身下,然后用自己宽大结实的脊背顶着李牧羊缓缓向上升起。

    一眼看去,长达数百米,岁数过千年的鼍龙变成了李牧羊的坐骑。

    看到这一带的水霸王鼍龙不是来吃李牧羊的,而是来救李牧羊的。那些躲避到远处的鱼虾全都重新围拢了过来,它们欢天喜地,一路跟随在鼍龙的身后。看起来就像是保驾护航的卫兵。

    “噗——”一口鲜血喷出,崔照人这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这一击让他惊骇至极,直到现在内心还仍然没办法平静。

    那个让他感觉不到任何气息的家伙,竟然是个隐藏高手?

    幸好刚才那一剑自己并没有太过懈怠,如果只是把他当成普通人击杀的话,怕是现在被击杀的就是自己——

    这种差点儿阴沟里翻船的感觉让崔照人怒不可竭,他转身扫视江面,冷声说道:“派出人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一干监察史大声喝道。

    正在这时,有人突然间指着满面大喊:“快看,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被这声喊叫声音惊醒,然后就让他们看到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江水翻滚,水鸟惊飞,一只长达数百米的巨型鼍龙高高地昂起脑袋盘旋在江面之上。

    在它的头顶之上,端坐着仿若王者一般的李牧羊。

第八十一章、‘酷刑逼供’!

    第八十一章、‘酷刑逼供’!

    “那是水龙吗?天啊,那是水龙吗?龙头上的人是李牧羊,他还没有死——”

    “李牧羊被怪物吃掉了,吃完李牧羊来吃我们——”

    “快跑啊,怪物要来了——那是什么怪物?我们都要被它吃掉了——”——

    楼船之上,所有人全都仰头看着那盘旋在江面上的巍峨大龙。

    它看起来就像是耸立在江面中间的一座高山,又像是笼罩在眼前的一片黑云。

    它是那么的雄伟,又是那么的丑陋。

    身上的鳞片是坚不可摧的盔甲,那一团团凸起的黑色颗粒就像是盔甲上面的倒刺。

    黑色带纹密布全身,给它增添了一些滑稽和憨态。

    可是,它张开的嘴巴臭水横流,就像是稍一用力,就能够把他们所在的这艘楼船和船上所有的人全都吸进去似的。

    这还只是展露出来的一部份,因为要支撑自己强大的身体,所以那长长地尾巴还拖在江水里面。

    即使如此,已经足够震撼那每一个人的眼界和心灵。

    “我命休矣。”张林浦等生员第一次见到如此大龙,比刚才见到大杀四方横空飞来的崔照人还要恐怖一百万倍。无论多么凶狠的人,都可以试图和他讲讲道理。但是如果你面对的是一只畜生,怕是你讲什么它都不会听吧?“完了完了,这次我们死定了。一船人都要葬身兽口——”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陈涛是楼船管事,平时没少带队行走这条水路。遭遇过水匪,遇到过江蛇,还有各种毒虫和食人鱼,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体型的鼍龙。“出门的时候明明查过黄历,上面说此行大吉——到底是哪个狗日的胡乱编排啊?”

    “少主,是横行大江的鼍龙——看这体型和身上的纹理怕是生长了千百年——”军师苏荣满脸担忧地说道。“这怪物速度奇快,一日能行千里水域。生性残忍好斗,但是一直隐藏在死亡之海的深水区,平时根本难以见到,此次怎么会出现在这鸡鸣泽?”

    “为什么出现在这鸡鸣泽并不重要了。”崔照人倒扣长剑,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丝帕,轻轻地擦拭嘴角的血渍。突然袭击一剑没能杀死李牧羊让他很是意外,落水投江的李牧羊被鼍龙给救了起来更是让他觉得意外。“一条伪龙而已,又不是什么真龙。不来招惹我们就算了,胆敢过来,杀了就是。”

    “那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那边有什么动静。”苏荣沉声说道。“如果它们不过来,我们就让楼船从左侧的支流开过去。要是它们自已朝着这边冲过来,我们就动手围杀。”

    “可惜啊——”崔照人遗憾说道、却将视线投放在那鼍龙头顶的李牧羊身上。

    因为那鼍龙的体型过于庞大,所以李牧羊的身体在上面只是一个漆黑的小点。

    要是普通人,也只能够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和模糊的影子。

    可是崔照人不是普通人,他甚至能够看到那鼍龙沉重的呼吸和牙齿间的肉丝残留。

    所以,他能够清楚地看到李牧羊的形态和每一个表情。

    李牧羊的眼睛紧闭,仍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他的表情安静祥和,不像是被自己给一剑打飞了出去,更像是自己进入了深层次睡眠一般。

    李牧羊的身体被一团杂草包裹,就像是被那些水草保护的婴儿。

    骄阳似火,灼烤着这辽阔无边的大江江面。

    李牧羊的脸颊被金色的光线照耀,变成了一种近乎透明的淡黄色。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鼍龙的下一步行动,或者说等待李牧羊是否苏醒。

    李牧羊确实受不住渡劫剑的劲气,劲气互拼一记爆炸开来时他就当场晕死过去。

    在落水的那一刻,李牧羊就被江水给惊醒。

    可是,当他想要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

    李牧羊现在的状态很奇妙,他感觉自己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那里有蛮荒大漠,有烈火焚城,有龙吟长空,有一剑可斩断山河的人类强者。

    厮杀、嘶吼、以及那遍布神州的龙息之怒——

    大地在燃烧,人类在死亡。

    一条黑色巨龙横空出世,它上揽九天,下潜黄泉。横亘长空,几乎要把整个天空都给填满。它的体型威严而强大,那双黑色地瞳孔倨傲冰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场惨剧。

    “愚蠢的人类。”他的嘴里发出这响彻星空的声音。

    那些人类强者发现了他的存在,他们手持长剑或者可以毁灭天地的神器朝着黑龙冲了过来。

    每一个人都有一个终极目标:屠龙——

    画面突变。

    李牧羊又看到了那条黑色的巨龙,那条黑色的巨龙朝着他冲了过来。

    他飞到自己的面前也没有减速,而是直直地朝着自己的身体撞击而来。

    轰——

    李牧羊的胸口抽痛起来,就像是有一把刀子从中间把他给剖开成两半。

    黑色的巨龙消失了,李牧羊看到了自己漆黑如墨地眼睛。

    他能够看到自己的眼睛。

    就像是有另外一个自己站在对面,他们都能够看到彼此的眼睛。

    李牧羊感觉的到,那条黑龙进入了他的体内,他和那黑龙合二为一——

    李牧羊能够清楚地看到这一切,但是却没办法分辨这是梦幻还是现实。

    如果是现实,这是他从来都不了解的世界。

    那天空翱翔的巨龙,那被龙息毁灭的城市,那些一剑断山脉一拳毁大江的强者——那些都真得存在过吗?

    可是,如果是梦幻的话,这梦境怎么会如此的真实?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那黑龙的眼睛,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内心的疼痛。

    那种被撕裂的感觉只是一闪而逝,可是那浸入骨髓的哀伤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是一条巨龙啊,怎么有种被全世界背叛的苍凉痛楚?

    李牧羊在拼命地挣扎。

    他想要睁开眼睛,想要脱离这个荒谬的世界。

    他想要回去,回到楼船之上,回到父母和妹妹李思念的身边。

    那才是自己的生活。

    那才是现实。

    身体暧洋洋的,就像是沐浴在阳光之下。

    “吭哧吭哧——”

    耳朵边听到了这样粗重的喘息声音。

    “这是什么?我在哪里?”李牧羊在心里想着。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被堆积在眼前的光线给刺得生痛。

    他重新闭上了眼睛,等到自己逐渐适应之后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急忙伸手摸向裤裆,那沉甸甸地金币还在。

    李牧羊再次放下心来。

    “嗯,怎么躺在这么高的石头上?”李牧羊在心里想道。

    身上被水草缠绕,李牧羊一阵乱扯,把那些水草都给随手掉掉。

    太恐怖了,崔照人的实力太惊人了。

    他那一剑之威,简直就像是要把一座山给劈成两半的强大感觉。

    李牧羊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崔照人一剑砍来突然袭击,李牧羊将早就准备多时的破拳轰出——

    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咦,下面——那是一艘船?”李牧羊惊呼出声。

    当他发现自己身下的石头还在移动时,才猛然间坐直了身体。

    然后,他身体颤抖,吓得都要尿裤子了。

    他躺得哪里是什么山峰大石啊,分明是一个怪物的巨大头颅——

    更恐怕的是,那只怪物实在太大太大了,竟然将到顶到了半空之中。

    难怪他刚才感觉到阳光是那么强烈,难怪他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

    因为他在距离太阳更近的风中,因为他站在和山峰齐高的云处。

    “完了完了——要死定了。”李牧羊满脸惊恐地坐在那儿。李牧羊很想大喊大叫几声,可是却担心自己的喊叫会惊动了屁股底下的怪物。

    “那些监察司的走狗——”李牧羊在心里痛骂不已。“传言不虚,他们果然是什么恶事都能够做得出来啊。听说他们为了得到某些机密情报或者屈打成招逼人招供什么酷型都能够用得出来——太歹毒了,实在是太歹毒了。简直没有人性。那都是一群走狗,是一群畜生。”

    “操#他姥姥的,他们为了坐实自己的通敌之罪,为了让自己坦白‘罪状’,竟然把自己丢到一头怪物脑袋上面——”

    李牧羊心里很悲愤,也很委屈。

    “救命啊——救命啊——”李牧羊出声喊道。他拼命地挥手,想要让楼船上的崔照人能够看到他的存在。

    楼船之上,无人应答。

    “我愿招——”李牧羊的眼眶红了,他知道,一旦招供,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自己将要和父母亲人永别。

    可是,他宁愿经过帝国的审判也不想葬身在这怪物之口。

    在李牧羊的心目中,帝国监察司,乃是天下第一等恶毒之地。

    他相信,父母家人不会相信他通敌卖国的事实。他也坚信,总有一天监察司的罪孽会公众于怀。

    那个时候,世人将会还以其清白之躯。

    “我愿招——”李牧羊泪流满面。

第八十二章、百万雄兵!

    第八十二章、百万雄兵!

    距离太远,听不到李牧羊到底在喊些什么。

    但是,看到他站在鼍龙之上手舞足蹈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在炫耀和挑衅——

    “你来啊,有本事你来打我啊你不来打我你就是我孙子。你——们——都——是——大——傻——逼——”

    这是崔照人和楼船之上所有人对李牧羊行动的解读。

    “那个混蛋是在做些什么?他是想要让我们去打他吗?”

    “那条怪物为什么要帮他?难道他和那只怪物是一伙的?”

    “李牧羊不仅仅通敌,还通怪,实在是罪不可赦——”——

    “少主——”苏荣担心崔照人愤怒之下冲动用事,赶紧提醒着说道:“我们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不如我让他们把楼船驶进支流,我们加快速度向天都那边追赶。和那个李牧羊相比,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处理。货物丢失,那边肯定会做出疯狂的反扑,我们提前一天回去,也可以早些做出一些准备——还请少主三思。”

    “更加重要的事情——”崔照人看着鼍龙头顶的李牧羊,脸色变得越发的冷峻起来,说道:“你觉得——李牧羊还不够重要吗?”

    “就算他文试第一,就算他考上了星空——回到天都,我们也有更多的机会——难道他还能够一步登天不成?”

    “刚才那一剑没有劈死他。”崔照人说道。

    “那是少爷被其不懂功夫没有修为的假象蒙蔽疏忽大意——”

    “这个世界上没有蒙蔽,也没有大意。没有幸运或者不幸——我那一剑没有砍掉他的脑袋,这是大家都能够看到的事实。”

    “可是——”

    “还有,你看看那鼍龙——你看看它的眼神——你从它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些什么?”

    苏荣用力地看过去,说道:“眼屎——还有温顺。”

    苏荣心头微震,看着崔照人说道:“少主,你的意思是说——李牧羊降服了这头鼍龙?在他落江之后,在那么短的时间里?”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理由来解释我们看到的这一切?”崔照人的嘴角浮现一抹冷意,说道:“刚才你才说过,鼍龙速度奇快,一日千里。而且生性残忍好斗,喜好杀戮——可是,它却把李牧羊从大江里面救了出来。”

    “他用那种神奇的拳路来挡下了我的渡劫剑,又在重伤入江之后被鼍龙相护——帝国文试第一,被星空学院录取——这样一个人,你还觉得他还不够重要吗?”

    “少主——”

    “此子不除,我心难安。”崔照人手提长剑,暴喝一声:“杀。”

    十几名守护在四周的黑衣监察史得到命令,立即长刀出鞘,一个个单脚借力身体腾空而起,朝着远处那屹立在大江中间高耸入云的鼍龙飞去。

    铛——

    铛——

    铛——

    那些黑衣监察史避开攻击性最强的龙头部位,朝着它那仿若山川大地一样高大宽厚的腹部和背后砍去。

    即便鼍龙有鳞片护体,但是当那些黑衣监察史直接停留在它的身上,双手握紧刀柄高举头顶然后用力地向下刺过去的时候,它还是难以招架感觉到了疼痛。

    “嗷——”

    鼍龙发出让人毛骨悚然地嚎叫。

    它的身体开始摇动,但是担心把头顶上的那位带有王者气息的主人给甩到大江里面去,尽量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一刀又一刀,刀刀凶狠,也刀刀致命。

    鼍龙地身体在江水中起起伏伏,它想要把身体上面的那些渺小地人类给甩掉,它想要把它们给带进大江里面,因为他们就像是那该死地龙虱一样让它痛苦癫狂。

    李牧羊看得呆住了。

    这到底玩得是哪一出?

    这只怪物不是监察司用来严刑逼供的道具?他们现在是想要——杀了它?

    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同理可证,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

    也就是说,这只丑陋无比而且看起来还相当凶残地大家伙是自己的小伙伴?

    李牧羊实在是激动坏了。

    他又发现了一线生机。他觉得自己有救了。

    难怪这只怪兽一直没有伤害自己,把自己顶在头顶就像是乖乖地在做自己的坐骑。原来大家是好朋友。

    可是,自己的小伙伴在被人砍杀,被人欺负。

    李牧羊愤怒极了。

    他盯着那个距离自己最近地黑衣男人,气蓄丹田,力发瞬间。

    一拳轰出。

    砰——

    《破体术》之破拳!

    那名黑衣监察史甚至都来不及呻吟一声,身体突然间就爆裂开来,化作块块残肢阵阵血水朝着鸡鸣泽挥洒下去。

    同伴受伤,其它的黑衣监察司仇恨不已难以接受。

    做为帝国的特殊部门,平时都是他们欺负别人,哪有人敢欺负他们?

    几名黑衣人彼此对视一眼,然后三面夹击,朝着站在鼍龙头顶的李牧羊围拢而去。

    他们现在已经见识过李牧羊的厉害,但是,三方同时进攻的话,就算李牧羊一拳打死他们其中一个,另外两个同伴也能够趁机出刀,在那一瞬间把他的身体给斩成三百多段。

    “嗷——”

    鼍龙感觉到了危险,猛地张嘴吐出大量的黄绿汁水出去。

    正前方的一名黑衣人躲闪不及,完全被那黄色肮脏物给包裹,密密麻麻的,根本就难以呼吸,身体沉甸甸地朝着那大江跌去。

    鼍龙摇晃着脑袋,用它那尖利地牙齿去撕咬一名黑衣人手里的长刀。

    还有一名黑衣人从李牧羊的背后杀来,长刀灌力,刀光大炽,闪发出青色的光芒,整个长刀连带着刀柄都嗡嗡震动,看起来就像是要脱手而出一般。

    近了。

    黑衣监察史在鼍龙身上奔跑了好长一截,连续几次跳跃之后,长刀笼罩地范围正是李牧羊的头顶。

    “死。”黑衣监察史一声怒喝,手提长刀朝着李牧羊的脑袋砍去。

    砰——

    黑衣监察史的身体没有任何预兆的爆裂开来,化作一片血雨。

    在它的身后,一根竖起如天柱的鼍龙尾巴正缓缓地收回去,卷起千尺波浪。

    “废物。”崔照人轻声说道。他的身形一展,人便从船舷上面消失。

    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站在了那只鼍龙的后背。

    他手持通天剑,一剑砍向鼍龙的腹部。

    鲜血狂喷,鼍龙后背上的一大块皮肉被他整个地切割下来。

    “嗷——”鼍龙挣扎扭动地更加疯狂了。崔照人的杀招给予了它太大的伤害。

    砰——

    鼍龙地尾巴拍打过来,拍打上的却只有自己的身体。

    因为崔照人一击成功,早就已经迅速逃离。

    他沿着鼍龙庞大的身躯环绕飞行,一圈又一圈。每一圈过去,都会在鼍龙地身上切一块肉下来。

    数十圈下来之后,鼍龙庞大的身体已经血肉模糊,很多伤口深可见骨。

    鼍龙虽然体型庞大,但是行动却极其不便。崔照人就是看中这点儿,所以只要避开它的利嘴和尾巴就可以肆意攻击。

    即便有鳞片盔甲护体,也难以阻挡渡劫剑的锋芒。

    最重要的是,它要保护李牧羊不受伤害,所以它不能潜水逃跑——

    它就像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地傻大个似地任敌人切肉削骨,却做不出任何有力的反击。

    嗷——

    嗷——

    嗷——

    一声比一声痛苦,一声比一声惨烈。

    李牧羊眼眶泛红,目眦尽裂。

    这些监察史不仅仅要杀人,连这么可爱的怪物都要杀掉——因为这只怪物救了自己,它在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因为它和自己有联系,难道他们还要诬陷这只怪物也犯下通敌之罪吗?

    这是自己的兄弟,是自己可以背靠背的伙伴。

    李牧羊不允许他们这样伤害鼍龙,虽然他现在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混蛋——你来找我。”李牧羊握起的拳头咯嘣咯嘣作响。他对着身体快如林鸟一般疾飞的崔照人嘶声大吼:“你这个懦夫,来杀我啊,有本事来杀我啊——”

    “如你所愿。”崔照人冰冷地声音传了过来。

    他一剑袭向鼍龙的后脑袋,在鼍龙甩起尾巴拍过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却瞬间消失。

    在他的身体消失的同时,却在空中出现了无数个崔照人。无数个崔照人持着无数把通天剑刺向鼍龙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庞大无比的鼍龙竟然被数不尽的崔照人给包围了。

    《十万八荒无意决》,化身十万,纵横八荒。无意无心,无尘无垢。

    天道最大,世界万物皆可杀。

    嚓——

    一声巨大的脆响声音传来。

    然后漫天血水狂飙,一颗硕大无比的脑袋朝着大江落去。

    扑通——

    江水飞溅而起,然后大片地江水被那颗脑袋带去的血水染红。

    纵横水域千年的畜生,初通人性知道护主的鼍龙。

    就这样被崔照人给一剑砍掉了脑袋。

    原本鼍龙是可以不死的,但是它在最危险也最关键的时刻把李牧羊给甩了出去。

    因为它感觉的到,真正地杀招是刺向李牧羊的。

    它用自己的命换了李牧羊的命。

    鼍龙的无头尸体在江水之中坚持了好一阵子,然后才不甘地向后倒去。

    哐——

    江水四溢,整个大地都在为之颤抖。

    “你该死。”李牧羊的身体从高空降落,然后悬浮在空中。

    李牧羊的眼眶血红,漆黑地瞳孔被红色的血雾包裹起来。

    右手手背上的黑色鳞片仿若活过来一般,离体而出,在他的头顶疯狂地旋转。

    轰隆隆——

    烈日当空,天上却响起了惊雷。

    咔啪啪——

    风和日丽,大江之上却有闪电轰鸣。

    江水滔滔,黑云翻滚。

    头顶的白云被驱逐赶走,大团大团地乌云笼罩而来,铺天遮日。

    有雨降下,先是微小的雨点,瞬间变成中雨,变成大雨,变成暴雨。

    整个世界都像是被暴雨淹没,一幅世界末日的景象。

    天生异像,那艘倒霉地楼船在惊涛骇浪里面颠簸,随时都有可能被打翻沉江。

    有人哭喊,有人哀求,还有人向天神祈祷。

    他们紧紧地抱住自己能够抱牢地东西,希望有哪一路神仙听到他们的求救而施以救助。

    崔照人地攻击停止了。

    他感觉到了压力。

    那种身法僵硬剑法迟钝地压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生命威胁。

    他地身体也悬浮在半空中,和远处的李牧羊遥相对应。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崔照人见机不妙,身体飞跃,如暴雨中的一只海燕朝着那楼船飞去。

    他的身体落在楼船之上,然后转身朝着那鼍龙所在的方向看去。

    让人震惊地一幕出现了。

    在暴雨之中,无数地鱼虾浮出水面。

    它们成群结队,密密麻麻,就像是一波被暴风掀起来的海浪似的。

    它们从水中跃起,然后落下。再次跃起,再次落下。

    它们状若疯狂,朝着楼船所在的方向扑来。

    啪——

    冲在最前面地一条水蛇撞在了楼船之上。水蛇被撞晕落水,然后更多的水蛇冲撞上来。

    咔嚓——

    一只足有磨盘大的螃蟹撞在楼船上面,螃蟹坚硬地蟹壳撞地粉身碎骨,却也给楼船的楼体造成了致命的伤害。在它撞击地位置,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缝。

    一条小青鱼撞了过来,整个脑袋撞地四分五裂。一阵浪来,被江水卷走。更多地青鱼悍不畏死地撞了过来。

    百万雄兵护真龙,龙王一怒天地惊。

    (ps:平安夜,希望每一个男生都平平安安——大家都当点儿心啊,现在的女生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我当年就是——)

第八十三章、暴雨和刀!

    第八十三章、暴雨和刀!

    这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一幕。

    大江之上的鱼蟹就像是和这楼船有仇似的,状若疯狂地撞向那楼船船身。

    它们先是一只只一条条地扑上来,用自己的脑袋或者身体来发动自杀式地袭击。

    用脑袋撞的,头烂血流。

    用身体撞的,粉身碎骨。

    也有大量的鱼儿被撞晕过去,然后被江浪给冲走。

    啪——

    啪——

    啪——

    那个时候他们没有组织,也没有经验,声音还是杂乱无章的。

    当更多的鱼蟹死去,当铺天盖地的鱼蟹向着这边冲来。

    当整个大江都沸腾起来,就像是江水煮成了开水。

    它们组成高墙,组成巨浪。

    它们组成一条五颜六色的巨大长龙,朝着这艘楼船撞击过去。

    砰——

    砰——

    砰——

    它们撞出经验之后,那声音就变得整齐而宏大。

    有种不死不休的搏命劲头。

    砰——

    万众一心。

    砰——

    震耳欲聋。

    砰——

    威动长空——

    一次又一次,楼船不毁,撞击不停。

    暴雨倾盆,越下越大,整个大江都被雨箭给笼罩其中。

    楼船在大江之上颠簸起伏,看起来随时都有楼毁人亡的可能。

    船上的那些生员旅人都吓坏了,更多的人被吓哭了。

    “天啊,这些鱼蟹是要吃了我们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天谴,这一定是天谴——刚才他们杀了那条大龙,现在我们遭到了报应——”

    “那条鼍龙一定是成了精,这些鱼虾都是它的子民——要替它报仇雪恨——”——

    恐惧的情绪蔓延,哭喊声音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到了这个时候,崔照人已经没有心思去管教别人说了什么了。

    他地视线一直盯着那悬浮在空中的李牧羊,此时雨势太大,黑云太浓,即使以他的眼神也只能够看到高空中一道模糊的影子。

    也正是因为只能够看到一个轮廓,所以那道影子才越发地让他感觉到揪心。

    看清楚的东西知道底线在哪里,看不清楚的东西才深不可测。

    初见李牧羊的时候,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奇特之处。

    在众多的生员之中,那个嘉县张林浦看起来都要比他出众一些。

    只是江南城主燕伯来亲自跑来给他送行,他在楼船之上听到那些人大喊李牧羊名字让他留步,这才让他对这个家伙有了那么一点儿好奇。

    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边疆办案,远离天都繁华之地。文试开榜以及燕相马称李牧羊为‘江南名驹’这样的话更是一点儿不清楚,更不知道李牧羊被那所传成野鸡大学的星空学院录取的事情。

    不过,从燕伯来和李牧羊的谈话中,他是清楚这个叔叔是不喜欢李牧羊的——他要当真喜欢李牧羊,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赶来送行了。

    越是对待自己亲近喜欢的人,越是要让对方懂得韬光养晦的重要性。低调一些,才能够活得更安全长久一些。

    江南城主不喜欢一个人,直接一剑杀了了事。或者让人把他装进麻袋丢进大江或者投进那野兽林里面去也是不错的选择。用得着如此费事让人心生不快?

    崔照人身怀重要任务,不想多生事端。不过心里倒是想着,倘若有机会的话,不妨替叔叔了却这个心结。

    毕竟,这次自己弃军部大船不用,用快马拖着重犯赶到江南,然后再从江南枫林渡走水路朝着天都进发,多亏他这位江南城主的鼎立相助,自己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那就先还给他一个小人情也不错。

    或许连崔照人自己都没有在意,他的心里已经将李牧羊这个小人物列为可斩杀的对象了。

    后来楼船失窃,李牧羊跟在那些生员后面强行出头想要上楼搜查,并且抬出了燕伯来和燕相马的名头,这让崔照人格外的气愤——有种家门受辱的感觉。

    好好地一朵鲜花,怎么就和那坨大便扯上了关系呢?

    为此,他在心里连燕伯来和燕相马父子都给气上了。怎么就和这样的小人物有了牵扯?

    难道他们不清楚,身处底层的那些贱民都是没脸没皮的,你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点颜色,他就能够在外面开起一间大染坊。要是他在外面招摇撞骗,拿着燕家或者崔家的名头来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那不是给崔燕两家脸上抹黑?

    这样的无赖家伙,更是不能够留着了。

    可是,在他心里,李牧羊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小到他以前根本就看不到的那个位置。

    文试第一,每年都有文试第一,但是能够熬出头的又有几人?

    崔照人没有拿到过文试第一,但是还真没有把那些所谓的文试第一放在眼里。

    直到他听说对方被星空学院录取,他才有了那么一些不好的预感——这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家伙。

    他把自己扮成猪,那么他想吃掉的老虎是哪一只?

    答案不言而喻。

    崔照人不想成为那头被猪吃掉的老虎,所以他要让那头猪成为真正的死猪。

    突然袭击,一剑劈来。

    至险,也至狠。

    按照他的想法,只需要一剑就能够把这所有的事情全部都了结了。

    重犯逃跑,他也恰好可以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没想到的是,一剑落空,他不仅仅没有斩断李牧羊的脖颈,反而自己也被他一拳打伤连连后退,在下属和那些生员面前丢尽了脸面。

    后来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李牧羊掉落大江,鼍龙出现,鼍龙被杀,然后是现在的——天地异象,鱼兵蟹将闹大江。

    难道,这就是那个李牧羊的不凡之处?

    星空学院知道这些——所以才将他特别录取?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境界的高手?

    自己已经是闲云上品,是帝国年轻一代最负盛名的高手之一,就是江南城主燕伯来也不过是和他同一个等级。

    难道他已经是枯荣境?或者是更高境界的星空神游之境?

    这不可能。

    帝国总共才不过区区数十枯荣境,那些人或者是皇家供奉,或者是巨阀之主,一派之尊。或者是征战一方的大将军,或者一方封疆大史——如果李牧羊已经有枯荣境界,这样的修行天才还用得着跑去星空学院吗?

    至于那星空境或者神游境,已经是整个神州大陆的超级强者了。这样的人物哪一个名字不是响彻整个星空?

    屠龙境?

    上万年都不见真龙,屠龙境高手更是一个也没有听说过了。

    “少主——”苏荣的双手一直紧紧地抓着船舷,他身上的黑袍早就被大雨淋湿,他的长发被大风吹乱,满头满脸的都是雨水。“雨势太大,我们现在已经没办法改道支流。那些鱼虾撞船又太烈,恐怕这楼船也支撑不了太久——再过片刻,怕是这楼船就要解体,一船人都要葬身这大江之中。”

    崔照人俊美无暇,发髻一丝不乱,黑袍一尘不染。

    狂风怒吼,大雨摧城。他却就像是置身在阳光明媚的满面。那些风雨就像是长了眼睛似的,在到达其周围数丈之时就自动地被弹开,根本就难以动其分毫。

    “军师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崔照人嘴角微抿,脸上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我劝少主不要和其缠斗。我和众监察史拖住此人,少主应当及早抽身离去——”苏荣有些艰难地说出自己的建议。他知道这位主子是一个极其自负的男人,而自己的这条建议是要由他提前逃跑——等于是还没开始战斗,自己就抽了他一记耳光说他打不赢。

    他若怪罪下来,自己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但是,事情紧急,话已经说开,那就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苏荣看向众多围拢在四周神情戒备地盯着同一个方向的黑衣汉子,说道:“我等不惜战死,定要护少主周全。”

    “抽身离去?”崔照人脸上的冷笑消失了,看向苏荣的表情多了一丝温情。毕竟是家里的老人,对待自己也确实是忠心耿耿的。虽然提议有些刺耳,却也是诚心诚意地替自己考虑。“我可以逃。崔家也可以逃。但是帝国监察司——什么时候可以逃避了?”

    “少主——”苏荣急了,劝道:“权宜之计而已。只要过了今天,少主还怕没有和这李牧羊较量的机会?”

    “晚了。”崔照人摇头说道:“我就算是想走,那一位怕是也不肯答应了——”

    崔照人看向那高空中的人物,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他在看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也在看向自己。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血红血红的,就像是被画师给涂抹了一层红色颜料似的。

    “众监察史兄弟——”苏荣大声喝道:“你等可愿随我出战?”

    “我等愿意。”众监察史齐声答道。

    “杀。”苏荣暴喝一声,身上黑袍突然间振荡开来。

    真气所及,湿淋淋地衣服立即被烤干雨水蒸发成气体。

    他的右手一按船舷,身体便高高地跃起,双脚凌空,朝着那高空之处的李牧羊扑了过去。

    呛——

    长刀出鞘,十几名监察史对着崔照人鞠躬行礼,准备提刀向那高空中的怪物杀去。

    砰——

    甲板之上一阵震动,坚硬地船板发出咔嚓断裂地声音。

    就像是被一颗威力巨大的陨石给袭击过一般。

    甲板上堆积的雨水变成了深红色,血腥味道浓重。

    那不是石头,而是率先冲出去的军师苏荣。

第八十四章、严肃杀人!

    第八十四章、严肃杀人!

    苏荣飞了出去,苏荣飞了回来。

    活着的苏荣飞了出去,死了的苏荣飞了回来。

    一息之间。

    在这个过程中,那些准备和苏荣一起去搏命的监察史才刚刚拔刀,他们向崔照人行礼,也算是告别——

    可是,苏荣就死了。

    一招毙命。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到李牧羊出招,苏荣就已经死了。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去支援,苏荣就死了。

    这让他们这些都已些战意饱满做好了必死准备的监察史有点儿进退两难不知所措。

    上?还是不上?这是个问题。

    苏荣是崔家放在崔照人身边的智慧型人物,虽然他所提的建议很少被崔照人给采用。因为崔照人觉得自己比苏荣要聪明数百倍。

    但是,为了照顾家族的颜面,也为了显示自己的谦虚谨慎,他还是愿意把苏荣放在身边。因为在他有一些事情照顾不过来的时候,就可以托付苏荣来处理。毕竟,监察史们大多擅长舞刀弄剑杀人刑侦,还真不适合干那种事情。

    苏荣只是高山上品的实力,在一座小城算是高手,但是在龙蛇混杂的天都那就只能算是低手低手低低手了。

    可是,一个高山上品的实力被李牧羊给一拳轰死——这十几名实力还不如苏荣的监察史又够李牧羊轰上几拳?

    崔照人看到了李牧羊出手。

    他是现场唯一一个能够在这黑云压顶和暴雨倾盆的状况下仍然能够准确捕捉到李牧羊踪影和行动的高手。

    苏荣急速朝着李牧羊扑过去,他使出来的是他最擅长的《搬山拳》。

    一拳轰去,如若搬山。

    拳影绰绰,六名苏荣同样朝着李牧羊挥拳砸去。

    现在的苏荣只能够幻出五道幻影,五虚一实,组成了这次的攻击阵型。

    苏荣以命相搏,战意自是最浓烈之时。

    就算是以崔照人挑剔的眼光,也能够看出来这一拳是他超常水准发挥。

    这是苏荣最灿烂也是杀伤力最大的一拳。

    想必苏荣自己当时的心情也是激动的、亢奋的,天下之大尽在我手的自信心——

    六个苏荣冲到了李牧羊身边,分为上中下三路抢攻。

    李牧羊反击了。

    他那只一直垂下来的右手突然间挥拳,就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拳。

    也只是挥出去那一拳。

    然后,苏荣就飞了。

    真的苏荣飞了。

    李牧羊根本就不受那些幻影的影响,由始至终就一直在盯着苏荣的真身。

    这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苏荣的惨剧。

    “深不可测。”这是崔照人对李牧羊的评价。

    “没气了。”一个黑衣监察史蹲下来探了探苏荣的鼻息,狠声说道:“兄弟们和他拼命,替军师报仇。”

    崔照人伸手阻拦,轻声说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不惜战死。”

    “那就只有一个死字了。”崔照人手按剑柄,出声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腹,好好地活着吧,也算是给监察司留下一些种子——”

    咔嚓——

    在那些鱼虾的持续疯狂撞击下,楼船的入水区域被撞裂出一条大口子。

    下舱开始灌水,楼船开始倾斜。

    那些鱼虾撞击不停,它们以那道口子为突破口,更加用力地撞击楼船。

    咔嚓咔嚓——

    更多的地方被撞裂,原先的裂缝不停地加大。

    轰——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

    楼船四分五裂,轰然倒塌。

    “救命啊,我要死了——救命啊——”

    “贼老天啊,你快把雨停了吧——收了神通吧——”

    “别抢我的木板,这是我先抱上的木板——”——

    船上生员商旅们痛哭流涕,有人哀求,有人诅咒,更多的聪明人早就在船塌之前选择好了漂浮物。一旦楼船倒塌,他们就可以抱着漂浮舞不至于跟着一起沉江。

    虽然在这暴雨笼罩的大江上面也很难活命,可是——终究还有一线生机不是?

    在楼船倒塌的瞬间,崔照人已经衣衫飘荡,身体凌空而起,再次出现在李牧羊的对面。

    一白衣少年,一黑袍菩萨。

    一个瞳孔漆黑如墨,一个瞳孔艳红如血。

    好像他们注定就是天生的对手。

    相同的是,他们都有着冰冷的眼神。

    李牧羊的眼神冰冷,沧桑,还有难以掩饰的杀意。

    崔照人眼神也冰冷,这是他一贯的态度。

    除了冰冷之外,更多的是疑惑和——杀意。

    狭路相逢,勇者胜。

    崔照人已经看出来了,这次和李牧羊要来一个不死不休了。

    “你是李牧羊?”崔照人沉声问道。他不是第一次问出这个问题,甚至他已经在心中无数次地问出这个问题。

    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是的,他就是李牧羊。

    可是,他怎么会是李牧羊?

    一个帝国新生就有这样的实力,那他还跑到星空学院去做什么?

    他更相信这不是真的李牧羊,或者说现在的李牧羊被什么怪物给控制了身体——只有那样才能够解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难道说,他的体内有什么高贵生物的血统,在被自己击落沉江之后突然间觉醒?

    “我是李牧羊。”李牧羊声音平静地回答着说道。不疾不徐,也没有任何感情注人。听起来就像是——之前崔照人的声音。

    现在的李牧羊比崔照人更像是以前的崔照人了。

    “看来你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世来历了?”崔照人的嘴角微扬,带着一抹残忍的冷笑。

    “说又如何?不说又如何?”李牧羊看向崔照人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他竟然在怜悯崔照人,同情这个帝国最强大家族之一的嫡系子。

    崔照人不喜欢他的眼神,甚至他有些被激怒了。

    “反正你都要死。”李牧羊添了添嘴唇,冷冰冰地说出这几个字。

    “那么——”崔照人嘴角的那一点点笑意收了起来。他是一个严肃的人,也是一个认真的人,严肃的场合就要认真地做一桩事情。譬如这里,譬如杀人。“我也是这么想的。”

    呛——

    长剑出鞘的声音。

    可是,当你听到这声音之时,崔照人已经化身十万虚影,朝着悬浮在空中的李牧羊劈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二斩因果!

    第八十五章、二斩因果!

    《十万八荒无意诀》是世间一等一的修行方法,是崔家屹立帝国顶级豪门行列千百年不倒的重要根基。

    渡劫剑下,难以渡劫。这形容的是崔家渡劫剑的威猛霸道。

    但是,渡劫剑只是枝桠,是花朵,是最终结出来的果实。

    《十万八荒无意诀》才是主干,是灵魂,是深入泥土不停地给枝干输送#养份的重要根基。

    《十万八荒无意诀》分为九段,崔照人只练习到第五段。即便是这第五段,就已经是西风帝国了不起的人物了。接管帝国监察司三年,立下赫赫战功,深受西风皇室的器重。

    二十几岁的年纪,却已经走到了很多人一辈子才能够到达的高度。崔家还有不少四五十岁或者六七十岁的垂老之人还难以越过三段走入更加高深玄妙的中级阶段呢。

    李牧羊想要让崔照人死,崔照人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在他一句话没有说完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化身十万。

    在你才刚刚听到他拔剑的声音时,手上那把通天剑就已经幻化无数朝着李牧羊笼罩而去。

    崔照人不是苏荣,苏荣的《搬山拳》五虚一实,只有那实处一拳才是致命杀招。

    崔照人的十万身影每一道是虚的,也每一道都是实的。

    你要么每一剑都能够阻挡,只要挡不住一剑,你就会被这一剑给斩成烟尘。

    以一敌万,一人挡下十万剑。这岂是人力可为?

    十万道人影连成一片,笼罩半个天空。十万把长剑剑气纵横,竟然挡下了那暴雨雷鸣。

    暴雨不可进,雷声不可响。这一片区域成了真空地带。

    其它区域仍然是黑云翻滚,闪电雷鸣。这里处于一片漆黑地宁静,没有任何杂音扰乱。

    一剑之威,可耀星空。

    渡劫剑之斩尘缘!

    这为渡劫剑最精华之第一剑,也是崔照人掌控最好的一剑。

    李牧羊的身体仍然悬浮空中,散发出一股幽深厚重的沧桑感和仿若来自远古冰川时代的寒冷。

    血色的双眼看向那十万剑影有一丝丝疑惑,为什么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他竭力地思考,却想不到那种感觉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这种感觉很美妙,也很让李牧羊苦恼。

    因为它能够让李牧羊产生——我到底是谁的迷惑感。

    李牧羊感觉到了压迫感,那压迫由外而内,也由内至外。

    外来的是剑势,内里的是恐惧。

    李牧羊感觉到了这一剑的可怕,这是能够斩断过往的一剑。

    他变成了气旋里面的一颗球,随时都有可能被那两道强大的力量给碾压成饼或者撕得粉碎。

    黑发飘扬,白袍激荡。

    数月之前的黑炭废物,现在竟然有了和帝国高级强者对决的资格。

    李牧羊闭上了眼睛。

    那枚脱体而出,悬浮在李牧羊头顶的黑色鳞片仿若棱型的黑色墨石。

    外面金华浮动,光彩照人。

    细看之下,里面有一条细小的闪电在里面被束缚。左冲右突,难以破出。

    黑袍剑影将李牧羊完全笼罩,天空之中的李牧羊完全消失了。

    仰脸看去,崔照人已经化身神佛,漫天都是他的身影。

    轰——

    金色的光华闪烁。

    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整个大江给照耀地亮如昼日。

    不,此时正是烈日当天,只是因为风云突变,暴雨倾盆,所以才导致了日夜颠倒,白天变黑夜。

    因为动静太大,场景又过于震撼吓人。即便是那些在大江之中抱着木板游泳逃命的生员商旅也全都满脸惊诧地抬头看去,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因为光华太过耀眼,那一块区域都变成了金黄色。

    一眼望去,半片天空都是金黄色。

    李牧羊不见了,那化身十万的崔照人也同样消失不见了。

    那些金黄色就像是凝固的颜料,风吹不散,雨打不开。

    只有时间能够将它涂抹驱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金色的光华逐渐变淡,然后消失。

    天空再次恢复了黑暗,有大雨落下,有黑云翻滚。

    李牧羊不见了,崔照人也不见了。

    噗——

    江面出现响动,一身黑袍的崔照人手持长剑从大江深处跃了起来。

    他再次停滞天空,俊美的脸颊如冰山冷玉,嘴角冒出细密的红色血丝。

    崔照人从口袋里摸出白色手帕,细细地擦拭着嘴角的血渍。

    然后,他把手里的丝帕放手,那块白帕立即被暴雨打湿,然后被狂风卷走不知归处。

    正如不知何处的李牧羊一样。

    李牧羊不见了,这个结果让崔照人很担心。

    他不是死的不见了,而是活着不见了。

    崔照人感觉的到,李牧羊没有死。

    在他一剑斩尘缘,从四面八方将他挤压成一个白色的小点时,他以为自己这一剑解忧愁,自此之后再没有烦恼。

    可是,当他的剑气即将触碰到李牧羊的身体时,当他连起来的剑势要把李牧羊碾灭成灰尘时,那悬浮在李牧羊身前的黑色墨玉突然间加速旋转,然后爆裂开来。

    一道闪电破体而出,带着轰隆之势朝着崔照人冲去。

    它不管不顾,威力惊人,势不可挡。

    它蛮横霸道,从那无数道人影幕墙之间穿来滚去,就像是一道闪电流氓一般的把无数个崔照人给冲得支离破碎瞬间成空。

    它肆虐天际,将崔照人好不容易才连起来的剑势给打得狼狈不堪威势尽失。

    它来得突兀,又生得威猛。

    全力施展剑诀的崔照人难以抵抗,有心想要避开它的锋芒,但是剑气和闪电碰撞之后爆炸的余波还是把它给打到了大江江底的淤泥之中。

    可是,李牧羊又去了哪里?

    崔照人凝神戒备,等待着李牧羊的回归。

    他知道他一定会回归。

    李牧羊从高空降临。

    从高遥远也更深邃地高空缓缓降落了下来。

    他再一次停留在了崔照人的面前。

    这样的出场方式让很爱面子的崔照人很是不满,更让他有了非常强烈的危机意识。

    大爆炸的威力他是清楚的,他竟然能够从容升空不被余波所挟裹?

    仅凭此点,他就已经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境界了。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境界啊?”崔照人都想在心里骂娘了。好好地说话不行吗?好好地回答问题不行吗?你不知道你是什么境界——难道鬼知道啊?

    “我想起来了。”李牧羊看着崔照人说道。声音冰冷、沧桑、还带着一丝‘想起来’的喜悦。“你杀过我。”

    “何时?何地?”崔照人表情疑惑。天地良心,他和这个李牧羊是初次相识,第一次见面。几时杀过他了?

    要是上一次没有杀成功,他这一次还会做这等愚蠢的事情吗?

    至少要汇集群英,带着家族最强者来打个埋伏才对。

    “没有成功。”李牧羊的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

    崔照人很生气。

    他不喜欢被人诬蔑,虽然他经常诬蔑别人。监察司如果不干诬人清白的事情,那还叫做监察司吗?还有存在的必要性吗?

    他更不喜欢被人鄙视。做为崔家这等名门巨阀的公子哥,平时都是他把眼睛放在头顶,只观星月银河,谁还愿意注意地上行走的那些草芥?

    李牧羊把这两件他最不喜欢的事情全干完了。

    “要杀了他。”崔照人在心里想道。

    “我想你一定记错了。”崔照人出声说道。咽喉不舒服,有种很想咳嗽的感觉。但是他不愿意那么做,强行忍耐着。因为他觉得那样会让自己的形态有些不太优雅,而且很有可能会被李牧羊这个贱民嘲笑。他可是见识过了,这混蛋牙尖嘴利,可是很会嘲讽人的。“如果我以前杀过你一次的话,就一定不会有这一次。第一次没有杀掉你,我会认识到自己和你之间有差距,然后想到更适合解决掉你的人或者——方式。我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坑里摔倒两次。倒是和荣誉无关,而是一个人的智商问题。”

    “在我的心中,没有好人或者坏人的定义,但是有聪明人和蠢人的区别——”崔照人的脸上生出一股子很是厌烦的神情,说道:“与坏人相比,我更讨厌的是蠢人——所以,千万不要把我和他们统一到同一个群体。”

    “不是你。”李牧羊说道。“是这剑法——它叫什么名字?”

    “渡劫剑。”崔照人说道。

    “渡劫剑——渡劫剑下难渡劫。”李牧羊喃喃自语,脸上露出深思地模样。“不知道是在哪一本古卷上面看到过这句话——活得岁数太久,看得书也太多,实在记不清楚了。”

    “——”崔照人都快要脱离愤怒了。

    你再这么装逼的话,我们就没办法好好地做对手了。

    你才多大的年纪?也有脸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活得岁数太久,看得书太多?

    你这是把我当成是弱智儿吗?

    “做为聪明人的选择,我应该立即离开此地。”崔照人出声说道。“我要是一心逃跑,你拦不住我。”

    “拦不住。”李牧羊叹息。

    “但是我选择留下来。”崔照人脸上浮现一抹笑意,说道:“因为我真是很好奇,你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第一剑名曰斩尘缘,被你的闪电给破了。我现在奉上第二剑,名曰斩因果。请君赐教。”

    (PS:感谢书友19648793兄万赏,毛毛美女说要请你吃饭。感谢壹度啊啊老朋友的打赏,七度女神么么哒。感谢都市猥琐兄的打赏,都市不猥琐,是你太猥琐。感谢莫啵才子的打赏,才子真有财。)

第八十六章、黑火燃烧!

    第八十六章、黑火燃烧!

    聪明一世,愚蠢一次。

    这是崔照人对自己的定位。

    崔照人决定做一次傻事,做一个疯一样的男子。

    崔照人不是第一次杀人,甚至可以说,因为他处在那样一个位置,杀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

    他为了权势杀人,为了利益杀人,为了上司杀人,为了家族杀人。为了阴谋诡计杀人,为了奉承讨好杀人,为了一言不和杀人,为了想杀人而杀人——

    这一次,不为其它,只为斗技。

    古人有言:习得屠龙记,卖与帝王家。

    这句话天生就有利益因素的存在,好像所有人地努力修行就是为了那个‘卖’字。

    可是,也应该有不一样的目的。

    有人求长生,有人求大能。有人求千古留名,还有人求内心喜好。

    纵观整个星空史,那些因为内心喜好而习武修行的人们才能够真正地站在星空之巅,成为整个世界的最高主宰。

    譬如李秋白,也譬如杜若甫。

    崔照人是一个极度骄傲的人,对自己的才学有信心,对自己的智慧有信心,更对自己的家传绝学有信心。

    这一次,他为《渡劫剑》而战,也为《十万八荒无意诀》而战。

    为自己的多年苦学而战。

    他要竭尽所能地斩和李牧羊拼斗搏杀一次。

    你死,或者我亡。

    看起来很公平。

    李牧羊明白了崔照人的心意,说道:“我很不喜欢你。”

    “我也是。”

    “但是现在——倒是有些钦佩你了。”李牧羊沉声说道。“豪门公子,却临危不逃,遇险不惧,不惜死战,倒是有了一股英勇之气。”

    “我也是。”崔照人看向浮在高空之中的李牧羊,说道:“草根之身,却能够唤风唤雨,显大威能——虽然我还不清楚这里面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我仍然对那些身怀神技的人相当尊重。宝剑锋从磨砺出,磨砺二字说起来简单,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坚持下去的。”

    优秀的人总是能够得到同样优秀的人的肯定,那些愚蠢者只会指着他们的背影说:他们就是靠运气。

    李牧羊和崔照人闲聊两句,倒是有了一种相知相惜的感觉。

    他们终于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一丝丝闪光点。

    “那么,就让我领教你的第二剑吧。”李牧羊出声说道:“剑名为斩因果?”

    “是的。斩断因果,方能到达彼岸。”崔照人笑着说道:“这一剑我还没掌握好,这次是第一次完整地施展开来。所以,希望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会记住这个名字。”李牧羊说道。“倘若以后有人再对我使出此剑,我会记起来,也会记起你。”

    崔照人的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战斗还没有开始呢,就说以后会记起我——说得就跟我这次一定会死掉一样。

    “我也会怀念你的,在心里。”

    崔照人不再说话,实力是最好的语言。

    他的脸色平静,右手抬腕,高举长剑。

    身上的黑袍激荡起来,那是被劲气灌注而难以承受的模样。

    嘶啦——

    裂锦声音传来,崔照人的黑袍下摆被撕扯下来。

    但是那脱离的布片并没有离开,而是和崔照人一样悬浮在空中。

    以崔照人为核心形成了一个气旋,那块布料也处于气旋之内。

    崔照人的身体化身十万,天空密密麻麻地都是崔照人举剑的身体影。

    然后又瞬间十万归一,十万个崔照人又变成了唯一的崔照人。

    崔照人的左手手捏剑诀,五根手指头瞬间变幻十几个手印,看起来繁琐华丽,让人眼花燎乱。

    高举的长剑开始闪烁出光芒,那是黑色的光芒,是来自地域的幽冥之火,是是死亡的颜色。

    传言是地藏菩萨见地狱众生受苦,感同身受,遂发愿下地狱救度众生‘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地藏菩萨以菩提之心,取地狱冥火,添加大智大慧,创造了这渡劫剑法,传授于世人,助其斩断困果,弃肉身成佛。

    随着内力的浇灌,那火势不停地上升蔓延,呈现星火燎原之势。

    那把长剑为火把,把这一带的天空都给点燃。

    黑色的火焰在燃烧,你却感受不到任何的热浪,反而有一种让人心悸脊背生寒的凉意。

    寒冷!

    冷入骨髓!

    咔嚓咔嚓——

    空气被冻结成雾,天空中的活物,包括那飘落下来的暴雨在被冥火燃烧之后也瞬间结冻,落在大江之上时就变成一颗颗的黑色冰球。

    啪啪啪——

    冰球拍打在江面,对于那些还浮沉在江上的生员商旅是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江面开阔,一眼望不到边际。想要凭借自己的体力游到岸边几无可能。

    他们现在等待的就是雨后天睛,有其它的楼船行来把他们打捞救援起来。

    却没想到楼船没来,却等来了一场冰雹。

    张林浦的内心都已经开始咆哮了。

    “天地良心,万千神佛,你一会儿烈日高照一会儿暴雨雷鸣,一会儿鱼虾撞楼船,现在又来一场冰雹——你这是要把我们这些人玩死才甘心啊?我不去天都了,我想回家——”——

    李牧羊也感觉到了寒冷。

    那股冷不是冰冷,而是阴寒。

    有人问地藏菩萨,世间何物最热何物最冷何物最霸道?

    地藏火菩萨答地火最热,冥火最冷,天火最霸道。

    冥火是世间最冰冷之物,它能够冻住人的肢体,冻住人的血脉,冻住人的思维和一切——

    也能够冻结因果。

    天空为绸缎,黑色冥火为翻倒在绸缎上的颜料,迅速无比地朝着李牧羊所在的方向蔓延燃烧。

    咔嚓咔嚓——

    冥火未至,寒意侵人。

    李牧羊不躲不避,正面迎敌。

    他知道,崔照人剑势已成,自己稍有举动就是他挥剑之际。

    引而不发,只是他还没有找到破绽而已。

    人若不动,自然是没有破绽的。但若稍有行动,破绽也就出现了。

    当然,双方都是绝世高手才行。倘若一方力弱,动不动都是一剑被秒的命运。

    李牧羊的头发被白雾包裹,湿淋淋的衣衫瞬间结冰。

    就连睫毛上的一滴雨水,嘴角那未干的血渍都凝固起来。

    咔嚓咔嚓——

    李牧羊的身体僵硬起来,就像是一尊冰做的雕塑。

    冥火未停,崔照人那只正在捏动印诀的左手突然间停止。

    左手握着剑柄,以双手高持大剑。

    然后高举着那黑色的火焰朝着李牧羊劈了过去。

    简单地一剑。

    随意地一剑。

    普普通通地一剑。

    可是,却是崔照人有生以来的最高剑道成就。

    他地速度不快也不慢,力道不重也不轻。

    一切都刚刚好。

    看起来让人赏心悦目,看起来唯美和谐。

    和谐,和谐才是世间至高法则。

    崔照人一剑袭来,朝着那被黑色冥火冻结地李牧羊斩了过去。

    咔嚓——

    天空出现一道黑色的火焰,那火焰仿若火龙一般划破长空,朝着高空的另外一端劈过。

    轰——

    整个天空被冥火笼罩,黑火燃烧,天地失明,就像是一块黑色的巨布笼罩住了头顶日月——

    天空陷入了长久的黑暗,暴雨未停,那些黑色的冥火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熄灭。

    黑暗之中,有无限惆怅地声音传来。

    “为什么会是这样?”那是崔照人的声音。崔照人还活着,但是声音里却有着沉重地疲惫和让人无限惋惜地遗憾。

    听得出来,很多问题他想不明白。

    “我说过,你杀过我。”李牧羊地声音也从黑暗之中传来。“当然,那不是你,是这剑式。不过,那人用得不是这一剑,不是斩尘缘,也不是斩因果,而是另外一剑——”

    “那就是斩天道了。”崔照人苦笑出声,说道:“渡劫剑有三大剑招,斩天道是最高剑意,千百年来家族无人领悟——没想到你却知道这斩天道。而且斩天道还没能杀掉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一剑没能杀我,却让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李牧羊说道。

    “什么秘密?”

    “你的前两剑都有破绽——斩天道才是完美无缺的。我见过它们完美无缺的状态,所以你斩出来的这一剑我发现了破绽。”

    “这真是——”崔照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般的难受。

    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维持贵族的优雅,保持不了唯美的形象了。

    黑色火焰渐散,天空再次恢复如常。

    暴雨停了,黑云散了。

    骄阳再一次重照大地,天空再一次恢复了让人心动的蔚蓝。

    江中游泳的小伙伴们纷纷抬头,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绽放开来,就陷入了更加惊恐的状态之中。

    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一切都是人为操纵?

    “弄巧成拙。”崔照人咳出大口大口地鲜血,出声说道。

    “倒也谈不上。”李牧羊说道。“恰好想起了一段往事而已。”

    “你说你见过斩天道?”

    “不错。”

    “有一个请求,虽然没有立场说这些——但是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能否,让我见识一番那第三剑?”

    “我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有一个形态我已十分满足。请不吝赐教。”

    李牧羊稍微犹豫,说道:“好,我可以给你比划一遍。”

    “谢谢。”崔照人无比感激地说道:“就拿我这残体喂剑吧。”

第八十七章、朝闻夕死!

    第八十七章、朝闻夕死!

    崔照人手指一弹,手里的长剑便漂浮到了李牧羊的面前。

    李牧羊伸手一抓,剑便到了李牧羊的手里。

    剑柄漆黑,剑刃银白。

    烈阳之下,有流光浮影闪烁其上。

    是把好剑。

    “此剑名曰通天,乃用海外神铁由天都铸剑名师曹冶子冶炼而成。当时取此名意为早日通达天道,使出渡劫剑的第三剑斩天道——此时看来,倒是有些自取其辱了。”崔照人的声音带着无限的遗憾。

    神州浩大,世间繁华,奇人异物数不胜数。倘若能够多活一天,就能够多见识一些。可惜啊,可惜啊——

    “如若牧羊兄不嫌弃的话,就以这把通天剑作为谢礼。虽然礼物轻微,却也是一番拳拳心意。好剑若就此沉江,实在不是雅致之事。”崔照人一脸诚肯地看着李牧羊说道:“我看牧羊兄还没有配剑,就先随身携带。等到它日觅得好剑,将其赠予名主便好。总要让其有出头之日。”

    李牧羊感受到了崔照人对生命地不舍以及对此剑的怜惜之意,心想:早知今日,何归当初呢?

    不过,对于崔照人的人格倒是高看了一眼,出声问道:“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崔照人。”崔照人心里微喜,能够被人在这个时候询问姓名,证明对方是想把你记住。记住,这两个字对他们这些武者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因为你获得了对手的尊重,不然的话,别人为什么要记住你的名字?他们经常说得那句‘报上你的姓名此剑不杀无名小卒’便是如此。“崔氏崔照人。”

    “崔照人?”李牧羊眉头微皱,沉思良久,问道:“你姓崔?”

    “正是。”崔照人不明白李牧羊脸上为何变色,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说道:“天都崔家。”

    这一次,李牧羊思考地更加长久了。

    “可有问题?”崔照人有些担心。这家伙不会听到自己的背#景来历之后不敢使剑了吧?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可就见不到斩天道了。不仅仅现在见不到,或许一辈子都见不到。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没有。”李牧羊出声说道。“你可想好了,倘若我以你的身体喂剑,你便会当场肢解再无生存可能。”

    “倘若我不以身体喂剑,你便会放过我吗?”崔照人笑着问道。

    李牧羊这次回答地很干脆,说道:“不会。”

    在楼船上之时,崔照人不给李牧羊任何辩解和准备的机会,一剑斩来,意欲强杀。

    也幸好李牧羊身怀《破体术》之奇学,而且一直在凝神戒备,这才只是被打入大江被鼍龙所救。不然的话,现在的李牧羊早就成为一具被鱼虾吞噬的尸体——

    那样的话,李牧羊还有机会和崔照人战斗?还有机会感受他对武道的追求和对名剑的爱惜?

    死人是没有资格说宽容的。

    正如崔照人的第二剑那般,有善因,结善果。有恶因,那么结得也自然就是现在的恶果。

    李牧羊不会原谅崔照人,不管他现在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崔照人对李牧羊的回答一点儿也不意外,笑着说道:“能够以身殉道,而且是我崔家千百年来无人可以触及的斩天道——死而无撼。”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那你看好了。”

    崔照人闭上了眼睛。

    对于他这样的高手,对手的一举一动都能够‘察觉’的到。留心之下,甚至连他的每一次呼吸都能够有所感应。

    眼睛有时候反而会带着欺骗性质,让他不能清楚直接地感受那神技之奇天地之威。

    李牧羊动了。

    手里长剑高举,一条金色闪电跳跃在剑刃上面。

    和崔照人第二剑的起手势一样,但是在中途却发生了变化。

    崔照人的斩因果先蓄力再泄力,用自己体内的《十万八荒无意诀》来催动冥火将其做为攻击源。

    威力强大,燃烧一切,寂灭空间。

    却也将自己体内的劲气给泄掉了,将根基给摧毁了。

    困果剑倒是有点儿欲杀人,先杀已的决绝之风。

    当然,大多数人都被这霸道无匹的这一剑给杀死了。所以得有所偿。

    而且印诀繁琐,一般人根本就难以掌握。

    李牧羊的这一剑没有多余的变化,高举空中,似斩非斩,引而不发。

    除了有闪电飞跃其间,他就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举剑式。

    远处有闷雷响动,仿若远在九天之外,又好像近在眼前声声叩击耳膜。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举剑式,却让崔照人眼界开阔,有种瞬间明悟的感觉。

    “去芜存精,化繁为简。”崔照人在心间喃喃自语。“第二剑比第一剑繁琐复杂,所以家人也都以为第三剑会比第二剑更繁琐复杂。《渡劫剑》剑谱之上也只有这一个举剑式,家人还只当是一本残谱,后面的没有描述清楚——其实不然。精华就在这举剑式的‘引而不发’四字之上。”

    “传言《渡劫剑》为地藏菩萨所创授予世人的,那么这集大成者的第三剑自然应当包括至高无上的佛门智慧。佛门有拈花一笑的典故,有一次大梵天王在灵鹫山上请佛祖释迦牟尼说法。大梵天王率众人把一朵金婆罗花献给佛祖,隆重行礼之后大家退坐一旁。佛祖拈起一朵金婆罗花,意态安详,却一句话也不说。大家都不明白他的意思,面面相觑,唯有摩诃迦叶破颜轻轻一笑。佛祖当即宣布:我有普照宇宙、包含万有的精深佛法,熄灭生死、超脱轮回的奥妙心法,能够摆脱一切虚假表相修成正果,其中妙处难以言说。我不立文字,以心传心,于教外别传一宗,现在传给摩诃迦叶。然后把平素所用的金缕袈裟和钵盂授与迦叶。”

    “地藏菩萨自然深谙佛理,将极繁变成极简,将有迹可循变成无迹可寻。没有踪迹便没有破绽,没有破绽便无可防范。所以,这个李牧羊说他见过更完美的《渡劫剑》。”

    崔照人的内心激荡不已,他知道自己以前实在是太着相了。越是心急,就越是倒退。第三剑不是练出来的,而是悟出来的。斩天道,就是说登临天道,然后再斩去天道。

    何为天道?为情#欲,为利益,也为至高修为。

    不是获得,而是舍弃。

    非大心胸大智慧者难以抵达。

    六根清净方能成佛,这是最基础也最简单地佛理,却被所有人给忽略了。

    “明白了。”崔照人的脸上绽放出释然的笑意,那种笑意纯粹高洁,竟然隐有佛家慈眉善相。“明白了。”

    李牧羊一剑挥出。

    不见风雷,也没有气势。

    甚至没有剑气,也没有任何声响。

    就像是普通人的一剑。

    可是,九天之外却有惊雷响应,轰隆隆地朝着崔照人劈来。

    “冥火更佳。”崔照人叹息着说道。

    虽然李牧羊记下了《渡劫剑》的第三剑剑招,却并不知道剑诀。更重要的是,他催动不出冥火,也施展不出《十万八荒无意诀》,所以这一剑只见其形,没有任何的神魄。威能也要大打折扣,十成难出一成。

    “谢谢。”崔照人轻声说道。

    白光遮掩天际,闪电比那天上的烈阳还要更加炽烈耀眼。

    这一剑之威的光芒竟然将太阳的光芒也给挡下了,只见这白光,却难以见到那照耀世人的阳光。

    天空中出现一道白色的沟渠,那沟渠将天空给分成两半,也将那白云给分成两半。

    有白云飘荡过去,在遇到那条沟渠边沿时竟然难以跨越。

    就像是真实存在地一般。

    白光未散,崔照人已经消失不见。

    李牧羊悬浮空中,静静地沉默不语——

    “少主——”大江之上抱着船板求生的一名监察史抬头看天,当他看到监察司崔照人不见了之后,眼眶泛红,暴喝一声。“兄弟们,你们迅速赶回报信,星夜替司主报仇——”

    说话之时,身体已经从江水之中跃起。他站在船板之上,脚尖一点,人便凌空飞跃。

    身在半空,长刀出鞘。

    铛——

    他一刀劈向缓缓下落的李牧羊。

    砰——

    李牧羊一拳轰出,那监察史的身体在空中爆裂开来。

    “清风去替司主报仇,兄弟们速走——”

    又一个监察史跳了起来,然后被李牧羊给一拳秒杀。

    “替我照顾家小,莫超去和仇人拼命——”——

    那些黑衣大汉就像是一具具强壮地傀儡,凌空而起,举着大刀朝着李牧羊劈去。

    同伴地身体在空中爆裂,却难以阻挡他们复仇的心意。

    不死不休!

    此役,帝国监察司二十一名监察史全员战死,包括监察司长史崔照人。

第八十八章、无处容身!

    第八十八章、无处容身!

    痛!

    全身地骨头都像是断掉了一般。

    耳朵里有浪涛拍岸流水潺潺的声音,鼻腔里有传来阵阵湿润的泥土气息。

    李牧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置身在江边一片草丛之中。一人多高的芦苇随风飘荡,可以将他地身体和外界隔绝开来,倒是一个极佳的藏身之所。

    天高云淡,骄艳似火。

    看起来今天是一个好天气。

    “我怎么会在这里?”李牧羊疑惑地想着。

    脑袋昏昏沉沉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悠长又逼真地大梦。

    梦里有妖龙巨兽,有鱼虾撞船,有一剑横空,还有——自己杀了崔照人?

    李牧羊记得和崔照人的仇怨,也知道自己被他给突然袭击一剑打入大江,当场昏死过去。后面的事情怎么就变得离奇梦幻起来?

    在那个梦里,李牧羊做了很多很多的事情,施展了很大很大的威能——现在想起来都有种让人心跳加速热血沸腾地感觉。

    可是,那种感觉又实在太不真切,就像是有人借助他的身体做了那些事情一般。

    因为李牧羊对自己有一个清晰地认知,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人们嘲讽鄙夷地废物了,可是,让他和崔照人那种顶级强者对峙并且将其击杀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拿最简单地一件事实来说吧?到底怎么样把身体悬浮在空中小半天——这也不是现在的李牧羊能够办到的事情吧?

    就是让他从河岸这边跨到河岸那边,如果距离太远,河沟太深的话,他也是没办法做到的。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自己到底有没有杀掉崔照人?崔照人是天都崔家人,他和崔小心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崔照人是崔小心的哥哥——就算是堂哥,或者是远房哥哥,自己杀死了崔照人,崔小心怕是也会对自己怀恨在心吧?

    “你醒了。”一个带着些喜感地声音传来,然后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圆滚滚的大脸。

    “你是谁?”李牧羊大惊,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戒备地盯着那张大脸的主人。

    他没想到这里还有别人,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发呆走神那么长时间,实在是不可原谅。

    离开江南的时候父母再三嘱咐,不要和来陌生人讲话。并不是说外面的每一个人都是坏人,但是你也不能保证你所遭遇的每一个人都是好人。

    不过想到自己才刚刚从昏迷状态中醒来,对方旁观良久也没有割掉自己的皮肉绑了自己的身体,证明对方并没有祸害自己的念头。

    伸手抚摸裤裆,就连那点儿金币都还在。李牧羊就对这个胖子的人品更加高看了一眼。

    不为美色所动,不为钱帛所惑,当是铁骨铮铮好男儿。

    李牧羊地反应过于激烈,把胖子也给吓了一跳,蹲在李牧羊身边的身体连连后退,双手挡在自己前面,说道:“你别激动,你别激动,咱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认识我了?”

    他很怕李牧羊突然间发威,就像是对待崔照人那般地对待自己。

    李牧羊认真地打量着胖子,说道:“看起来是有点儿面熟。”

    胖子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本人公输垣,在枫林渡口登船时见到江南城主燕伯来亲自为公子送行。牧羊公子和人争执的时候,我还帮腔了几句。不过公子那个时候已经回到船舱,怕是并不知道此事。”

    “我想起来了——我们确实见过。”李牧羊指着公输垣说道。他在上船的时候见过胖子,以为对方是和他一样的生员或者坐船去天都的商旅。不过当时正和家人告别,看到李思念蹦跳起来和他挥手告别,他的眼泪都要出来了,也没有心思去思考别的事情。更不会在意船上之人都是些什么身份。

    “牧羊公子想起来了?”胖子大喜,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隙。

    “想起来了。”李牧羊点头,说道:“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其它人呢?”

    “——”

    李牧羊看到胖子眼神诡异地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

    “之前的事,牧羊公子都不记得了?”胖子一脸错愕。一直以为自己擅长伪装,现在看来这小子比自己还要精通千百倍啊。你看看人家这表情,你看看人家这动作,你看看人家这眼神,里里外外全都是戏啊。

    “不记得了。”李牧羊说道。

    “你和人发生争执,被打进大江——这件事情你记得?”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记得。”

    “鼍龙救主——”胖子的手臂努力地张开,说道:“那么大的鼍龙把你从大江里面顶了起来,你记不记得?”

    “记得。”

    “江水沸腾,百万鱼虾大军疯狂攻击楼船,将楼船击裂撞沉——你可记得?”

    “记得。”

    “你和帝国监察司长史崔照人一场惊天大战,惊雷闪电,天地异象——”胖子越说越是夸张,也越说越是激动。

    乖乖我滴娘亲哎,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怪物啊?想到自己亲眼年见的一切,胖子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肝有些不太好了。

    这哪里是普通人啊?这简直是神迹啊。

    在李牧羊昏迷之时,他好几次想把他解剖了,就像是他解剖那些木头一样。他想好好地研究研究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结构组成的。

    “等等等等。”李牧羊打断胖子的问话,脸色铁青地看着胖子问道:“你是说——这些都是真实的?”

    “千真万确。”胖子一脸认真地说道:“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我亲眼所见。我公输垣见多识广,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壮烈之事——”

    他拍拍自己壮实肥胖的胸口,说道:“吓死我了。”

    “——”李牧羊呆若木鸡。

    “牧羊公子——你怎么了?”

    “我杀了崔照人?”

    “是啊。”胖子激动地胖脸潮红,说道:“那可是闲云上品的崔照人啊,是帝国年轻一辈最有名气的几个家伙,年纪轻轻就接管了直属皇室的帝国监察司,位高权重,几乎掌握了世间大部份人的生杀大权——结果被你给活劈了。”

    胖子满脸崇拜地看着李牧羊,恨不得当场拉开衣襟让他在自己的白嫩胸口上面签上大名。他看得出来,此子不是凡人,以后定然也非同凡响。

    不不不,现在已经光彩照人能够亮瞎很多人的狗眼了。“此事传到天都,牧羊公子将会名震西风,甚至直接登上了那强者云集的随风榜——”

    李牧羊地额头冷汗嗖嗖,强行保持着镇定,看着胖子的胖脸小声问道:“公输兄——你觉得此事,会不会传到天都?”

    “应该——会吧?”公孙垣斟酌着用词,说道:“你和崔照人一战,楼上诸多生员商旅都是亲眼所见。特别是你最后时刻击杀那些监察史的一幕,更是被江上诸多人围观。天气好转之后,江上又有楼船经过。那些落水的生员和商人全都被别的船只所搭救,怕是之前发生的事情已经传了开来——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够想象那些生员绘声绘色讲述之前发生那些事物的状况。当然,假如他们此时还有力气和精神的话。”

    “——”

    “牧羊公子——”

    “——”

    “牧羊公子,你怎么了?”

    李牧羊的声音都颤抖起来,问道:“如果此事传到天都,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你猜?”胖子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

    “——”李牧羊就想一拳打在胖子的胖脸上面。关键时刻,你能不能严肃一点儿回答问题?你他妈现在卖萌算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你一点儿也不萌而且还很蠢——

    李牧羊体内的正义之气又要爆发了。

    世间贱人太多,时不时地就想野蛮一回。

    “你击杀了崔照人,天都崔家和你不死不休。”胖子笑着说道。他竟然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崔家是帝国巨阀,猛将如云,嫡系遍布整个帝国。平时都是他们欺负别人的份,还从来没有被人给这么欺负过。”

    “——”

    “你斩杀帝国监察司数十条人命,帝国也不会饶你。”胖子说道。“监察司有监察百官以及正本清源厘清外敌的功能效用,是皇室手里的一把宝剑。你把皇帝的宝剑给折了,你说皇帝他老人家会怎么看你?”

    “——”

    李牧羊脸色惨白,悲怆说道:“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容身之处——”

    (PS:感谢最爱坐怀小说君的万赏!)

第八十九章、战甲面圣!

    第八十九章、战甲面圣!

    李牧羊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体出现了状况。

    或者很不确定地说:他地身体里面隐藏着一条巨龙。

    可是,这样的理由别人会相信吗?

    “崔照人不是我杀的,是我体内的那条龙杀的——”

    如果这样解释的话,别人只会说他脑子有病吧?

    李牧羊很想撕开自己的胸口,把那头无数次在睡梦中相见的黑龙给拉扯出来,拍拍他地脑袋说道:龙兄,你跟着我——让我受苦了哇。

    听完面前这个可恶胖子的分析,李牧羊已经觉得生无可恋了。

    最关键地是,他知道这个胖子说得每一句话都是很有道理的,并不是为了吓唬他的危言耸听。

    杀了崔照人和数十名监察史之后,他在西风帝国确实难以容身。

    “我死不足惜。”李牧羊一把抓紧胖子的手臂,说道:“我的家人会不会受到影响?他们不会有事吧?”

    “帝国并没有株连罪名。”胖子说道。“不过,崔家如果暗中报复——吃饭被噎死了,爬墙被摔死了,走路时突然间跌了一跤,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要立即回去。”李牧羊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赶紧回去保护父母家人。

    就算是死,他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

    可是,天高江阔,云海茫茫,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甚至都不知道家在何方,又如何能够迅速地赶回去?

    “回去才是死路一条。”胖子没有起身阻拦,看着李牧羊说道。

    “不回去就能活命?”李牧羊已经没有心思和这家伙多说什么了。他还有更加重要地事情要做。

    他想变身。

    变成那条巨龙。

    努力。再努力。

    妈的,没有成功。

    他还是李牧羊,那个不再是废物但是也没办法腾空飞翔地李牧羊。

    “对于很多人而言,犯下你这样的重罪,天下之大,确实不会再有容身之处。同时得罪了崔家和西风皇室,你有几颗脑袋够他们砍的?”

    李牧羊的眼睛一亮,抓着胖子的手臂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还有生机?”

    “自然。”胖子笑着说道。“原本是必死之局,却偏偏又被你从中找到了一条求生的缝隙——世间之大,只有星空学院能够收留你了。”

    “星空学院不是西风帝国的星空学院?”

    “星空学院是神州的星空学院。你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立即赶往星空学院,如果有可能的话,迅速抱上一条大粗腿,能够多抱几条更好——那样的话,你得救了。你的家人自然也得救了。”

    “我只要进了星空学院就没事?”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方势力敢跑到星空学院里面去抓人的。”胖子一脸期许地模样,说道:“可惜啊,我却没机会进去聆听学习,实在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还年轻,不要气俀——”李牧羊好心安慰着说道。

    听了胖子的解释,李牧羊终于恢复了一些精神,心中也多了一份希望。

    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一线机会,他都愿意去努力拼搏一回的。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活着,也要努力地让自己地家人活着。

    李牧羊面向胖子,拱手为礼,说道:“公输兄,既然你一直守护在我身边,又愿意给我讲述这些——证明你不是个坏人。”

    “我自然不是个坏人——”胖子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你倒是很快要成为一个坏人了,会成为整个帝国最坏的坏人。”

    “——”

    李牧羊觉得和这胖子没办法聊天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帮了我的大忙,我欠你一个人情。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把你从大江里面捞起来。”

    “我帮过你大忙?”李牧羊一脸茫然地看向胖子,问道:“我们初次见面,我何时帮过你什么?还有,把我从江里捞起来是怎么回事儿?”

    “你战斗力竭,身体沉江。是我跳进大江里面把你捞起来的。至于你何时帮过我的事情,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毕竟,你现在的麻烦已经足够多了——”

    胖子打量了一眼天色,说道:“放心吧,我会以最快的速度把你送到星空学院。现在,我们开始和死神赛跑。”

    “谢谢。”李牧羊深深鞠躬。这正是他当务之急要做的事情——

    陆家。

    百鸟园之内,一群白衣少年正在侍弄笼子里面的那些珍贵异鸟。

    有最普通的黑鸽白鸽,有头尖身重的沙鸵,有巨大无比的熊鸟,有全身纯白的白露,有大漠中比较常见的飞鹰,还有疾飞如电的风雀——

    正在这时,一只彩色风雀从高空降落,停在树干上面唧唧唧地叫唤。

    一名白衣少年快步走来,把风雀抱在怀里,从它的脚上解下一根竹筒。

    他把竹筒放入旁边的托盘,然后双手举着托盘迅速朝着前院跑去。

    一般的信息传输都是白鸽黑鸽,这种鸟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是胜在数量众多可以满足需求。而且鸽子比较容易驯服,就算有所损失成本也不会太高。

    风雀就不同了,对于这种烈性鸟,仅仅是想要将其捕捉就非易事,需要在悬崖峭壁长期蹲守才能发现其行踪。

    至于发现风雀行踪之后怎么样把它捉起来,也是颇费脑力的事情。

    普通人难以到底悬崖峭壁,就算到达也难以捉鸟——可是不普通的人谁又愿意跑去捉鸟?

    所以,只有像陆家这样的豪门巨阀才用风雀传递信息。而风雀传递来的信息也是重中之重,不需要甄别,也不经任何程序,直接送达陆府大管家手里由其裁决。

    “风雀来信,管家在否?”白衣少年还没有跑到梅园,就远远朝着门口的守卫打着招呼。

    “在里面植树。”护卫应了一声,任由白衣少年从他们的身边跑过。

    那个苍老的老人正躬着身体给一株梅树锄土,这是他经常做得活计。看到白衣少年疾步而来,不由得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云雀来信。”白衣少年躬身将托盘递了过来。

    老人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拭手上的汗渍,然后取过竹筒从里面抽出一张卷起来的纸条。

    看了一眼之后,快步朝着旁边的屋子走了过去。

    陆行空正在书房阅览各地军报,虽然他现在不直接掌控军队,但是军队大小事务他都会阅览一番记在心里。

    “老爷。”老管家带着纸条进屋,急声说道:“牧羊少爷生命堪忧。”

    陆行空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眼神立即变得冰冷如霜。

    跟在这个老人身边数十年,老管家知道他此时此刻是真地生气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怎能不气?

    陆行空推开椅子,在书房里面跺来跺去。

    “许将军可好?”

    “监察司极力想避开军部势力,但是仍然落入我们的线人眼中。他们用了伪装者来替换许将军,将真地许将军带到岸上快马急赶,抵达江南之后再由江南城主燕伯来安排坐普通楼船离开——许将军已经被我方人员救援出来,现在正被秘密保护起来,不日将抵达天都。”

    “派厉先生前去接应,务必保证许将军安全。”

    “是。我这就安排。”老管家恭敬答应。厉先生是陆府供奉,是陆家最顶级的高手之一。由他去接应许将军回归,自然能够确保万无一失。“老爷,这次陆家怕是不得不出手相助了——牧羊少爷这次闯下天大的祸事,如果陆家不站出来挡下风雨的话,恐怕小少爷都没命走到星空啊。崔照人是崔家大力培养的人物,监察司是皇室威压百官的利器。现在两者都被牧羊少爷给毁了,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世间事真是玄妙无比。”陆行空的声音如常,眼神如千年寒潭一般幽远深邃,让人一眼看不到尽头。他地眉毛拧起,显然,此次发生的事情也大大地出乎其意料之外。“原本想将其摘出事端,没想到却有一双无形大手不停地把他给搅#弄进来。这是天意。天意难违啊。”

    “老爷——”

    “其它几家可得到消息?”

    “应该没有。”老管家沉吟说道。“他们救了许将军之后,立即用风雀送信和我们联系——崔照人战死,监察司此次出外执行公务的监察史全部牺牲,消息应该没有那么快传递回来。”

    “很好。这就是我们的取胜之机。”陆行空声音笃定地说道。好像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老爷心中已有对策?”

    “朝堂之争,他们却在千里之外动起了刀子——崔家真是欺人太甚。”陆行空气势如刀,威猛霸道如不败战神。“准备惊龙战甲,我要穿着它进宫面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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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介绍:
天生废材,遭遇龙神附体。继承了神龙的意念和能力,生鳞幻爪、御水龙息、行云降雨,肉身无敌。在这个人人都想屠龙的时代,李牧羊一直生活的很有压力。逆鳞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