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墨索里尼
“有了这份在北非殖民地的石油利益，意大利人应该会更加注重他们的海军建设了吧？”坐在前往班加西港的车辆上，方彦自顾自的喃喃低语道。对于同样是贫油国的意大利来说，这座在利比亚沙漠深处发现的储量极多的巨型油田，绝对可以堪称是其振兴国民经济的一针兴奋剂；这不仅能让罗马政府省下大笔的石油购买外汇，还能由此拉动国内包括炼油、化工在内的诸多产业的发展，在解决失业的同时提升经济。而对于当前执政的法西斯党而言，这种良性的经济发展也能同之前的民主政权形成鲜明对比，更加巩固自己的统治根基。为了维护这份利益，罗马政府于公于私都要进一步强化海军，以保证其对地中海的海洋使用权。
汽笛长鸣，涛声悦耳，伴随着夕阳绚丽的晚霞，海星号油轮收起了泊位中的锚链，载着方彦朝北方彼岸的意大利本土缓缓航去。由于深处荒漠的约夫拉油田的条件实在不能恭维，不仅昼夜温差奇大、且严重缺乏足够的淡水和新鲜食物；因此方彦在对厂内的情况了解完毕之后，就即刻踏上了返回的路途。根据油田负责人介绍，厂内的员工们已经练就了一套用沙子洗澡的本领，以应对淡水匮乏的条件。方彦显然没有兴趣去尝试这种新项目，尽快离开此地成为了他最佳的选择。
“未来在这里还会爆发一场大战，但愿我今天所做的能够改变历史位面的结果。”看着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的非洲大陆架，方彦眼眸中精光闪动。他不会忘记另一个世界中的北非战役，同样不会忽视地中海对盟军战略的重要意义：历史上英美对德国发起反攻的号角，正是在北非大漠首度吹响。而在完全击溃了德意非洲军之后，美英盟军随即连续对西西里和意大利本土发起了登陆战役，从南翼直接威胁到德国在欧洲的统治。如果从阿拉曼战役爆发的1942年10月开始算起，这一时间段比后来的诺曼底登陆要早了整整20个月。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盟军早就对德国开辟了反攻的第二战线，只是战争规模没有后者那么庞大罢了！
有鉴于此，方彦必须铲除这个美国能用来反攻欧洲的第二桥头堡，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快速将英国势力逐出苏伊士以西的土地，在美国的工业生产尚未完全爆发之前，就把地中海完全变成轴心国的封闭内湖。倘能如此，德意两国的力量就能被轻松投放到北非地区，这足以对跨洋远征、装备和人员在初始时都十分有限的美军造成致命的打击。毕竟美军的每一名士兵、每一发子弹，都要靠运输船从万里之外的大洋彼岸运送而来，其所能投送的力量和地理距离直接成反比；就算其工业再怎么开挂，在没有英国支持的情况下，也是不可能有力量和主场作战的德国进行交锋的。如此一来，凭借着整个大西洋作为天堑，德国就能和美国这个开挂国家划洋而治，从必败的格局中争取到那一丝的生机。
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则无疑便要落在意大利海军的身上了。只有他们实现了保证非洲军海上补给线畅通的大前提，德意陆军才会拥有横扫大漠的资本。让方彦感到心安的是，目前的所有情况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通过老齐亚诺的关系，他几乎已经在这个未来盟友的身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由于海星号油轮在返航时装满了石油，其速度跌到了龟爬般的10节，因此用了足足5天的时间，它才终于又抵达了意大利西北部的**港。方彦无奈地发现，自己的假日已经所剩无几，很快就又要返回威廉港上舰服役了。虽然对这一情况感到颇为遗憾，但方彦对自己的选择却是没有任何的后悔，他亲自见证了自己在利比亚做出的改变，而这也是改变德国未来命运的一个原初动力。
三个小时之后，方彦回到了米兰市中心的那幢华丽的府邸，老齐亚诺的座驾正停在院落当中，让目睹它的方彦忍不住微微挑了挑眉。方彦调整了自己的呼吸，随即迈步朝别墅房门走去；自己和这名意大利政要也算是颇为熟稔了，此番来米兰看望西尔维娅，和未来岳父见上一面也完全是在情理之内。
令方彦感到惊讶的是，几名陌生的黑衣男子竟然出现在了通往主客厅的走廊里，并对他报以如鹰犬般凌厉警惕的目光，仿佛是在注视什么危险人物似的。当方彦继续往前走时，其中一名领头的男子当即伸手拦下了他，并用生硬的态度询问他的身份和意图。方彦神情严肃，向这名男子告知了相应的信息；领头男子满是怀疑的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年，随即向身旁同伴使了一个进去禀报的眼神。
过不多时，那名黑衣人便快步折返，并对领头男子施以肯定的点头。后者眼中的锋芒迫人之意登时散去，并声音冷淡地吐出了一个请进的音节。见到这幅阵仗，方彦的眉头又皱紧了些许；难道是老齐亚诺在最近几年遭到了未遂的暗杀，因此才变得这般小心谨慎，对每一个非家属成员的客人都要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推开房门，眼前豁然开朗。主会客厅一如方彦记忆中的那般奢侈华丽，随处可见精心雕琢的琉璃金玉。老齐亚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几年不见，他的外貌几乎没有什么改变，只是比方彦初见他时多了些许岁月的痕迹。而在他老齐亚诺的对面，竟然还坐着一人；由于那人是背对着大门，方彦无法看到他的面容，只能从背影判断这是一个身材略微发胖的魁梧中年。
听得身后的响动，那人慢慢转过头来，方正的脸颜上棱角分明，在粗犷厚重中又带有几分凌锐张扬的风采。方彦瞳孔骤然一缩，瞬间明白刚才那帮黑衣保镖是因何而来了：因为当前出现在他面前的这名中年男人，正是在意大利王国政府中一人兼任首相、外交大臣、内政大臣三职、法西斯党领袖贝尼托·墨索里尼！
方彦张了张口，眼眸中满是震惊的神色，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名法西斯党魁竟然会出现在这里，完全超出了他所拟定的剧本范围。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向对方一丝不苟地恭敬见礼；尽管方彦对墨索里尼这个政治手段高于军事谋略的野心家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现在自己是在对方的地头，必须要做足相应的礼仪。
“科西，这就是你准备要找的那个女婿么？他还真的能配上你的小西薇呢。”墨索里尼看向身边的老齐亚诺，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的说道。老齐亚诺闻言苦笑，道：“这都是我那个早熟又不听话的女儿强行带回来的，我再怎么反对也是无用，因此只能让他们小孩子自行发展了。虽然心中存有不小的遗憾，但在没有其他合适人选的情况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将约纳斯接纳为家里的一员。”
听得老齐亚诺的话语，方彦暗自斜眼相视：身为穿越者的自己在这个位面都是独一无二的，能屈尊降贵成为他这个奸猾商人的赘婿算是够便宜他了。如果没有自己的相助，整个齐亚诺家族都会随着意大利法西斯党的覆灭、而成为历史的尘埃；就连他的长子小齐亚诺，都会在元首行刑队的枪口下魂归西天！
不过在腹诽之余，方彦也吃惊于老齐亚诺和墨索里尼之间的亲密关系。后者对前者的称呼竟然是简名，而这只有在具有血缘关系的亲属、以及极其亲密的挚友之间才会出现。饶是方彦早就知道老齐亚诺与墨索里尼关系非同一般，但此刻所见，仍是让他油然生出惊异之感。方彦有些想不明白，当年老齐亚诺是怎么和墨索里尼臭味相投结为至交的；要知道在十年前，墨索里尼只是一个普通的报社记者，而老齐亚诺却是在整个王国都排得上号的巨富贵族！
墨索里尼微微摇了摇头，道：“科西，你不用过于谦虚了。光是那本令人如梦初醒的公海舰队兴衰启示录，就足以证明你这名女婿的惊世才华。”他将目光重新投到方彦身上，露出一个令人感到无比亲切的温和笑容，道：“小约纳斯，科西是我最亲密的战友，以后我们也就是一家人了。这次我原本只是想来米兰休假，没想到竟然遇到了你，也算是我的意外收获。”
方彦闻言抱以感谢的回应，心中却是产生出了几分疑惑：墨索里尼对自己的态度未免太好了一些，就算他与老齐亚诺有旧，但自己现在只是老齐亚诺女儿的恋人，根本犯不着给自己这么热情的脸色。然而很快的，方彦就明白这其中的原委了。墨索里尼的脸容逐渐变得严肃，道：“小约纳斯，我最近读了你的那本书著，感觉大有触动。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你在之后进行一次愉快的交流。”
第76章 南欧格局
西风送晚，夕辉移转，秀丽繁华的米兰城被夕阳余晖镀染，宛若神国一般辉煌而灿烂。从客厅窗户向外望去，建筑街景如诗画般绮丽，即便是身处在百余米之远的别墅内，仍可清晰感受到外界城市所拥有的活力与生机。
方彦腰背挺直地坐在沙发之上，神情不卑不亢的注视着眼前的意大利总理。或许是因为自己和希特勒都能泰然相处的缘故，此刻面对这名在整个欧洲都是最有权势的那批一人的大国领袖，方彦也完全没有普通人的那般谨小慎微的表现。对于墨索里尼的邀请，方彦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对于自己未来的谋划来说、将是一个能予以大幅推进的理想机会；不过他却并没有丝毫的冒失，而是在等待一个能将自己的打算水到渠成的推出的理想契机。
“尊敬的领袖阁下，很荣幸我的拙作能得到您的垂青。”方彦轻声开口，率先打破了房间中的寂静。此时老齐亚诺已经退出门外去了，偌大的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他和墨索里尼二人的身影。方彦面色如常，丝毫没有因为面前之人的身份而出现过多的拘谨，不紧不慢的说道：“由于时间和水平所限，我在书中肯定有不完善的地方，如果您肯给予点评，我必会在虚心接受中给予您诚挚的谢意。”
中年墨索里尼凝视着眼前的青年，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回应道：“虽然这么说可能会有些失礼，但当我得知这本启示录的作者竟然是不满20岁的您的时候，心中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根本无法遏制。因为我投身革命的毕生梦想，就是想要让意大利重现昔日罗马帝国时期的荣光，而您所著的书册，则是让我在一片漆黑的牢笼中，看到了一扇通往光明未来的希望之窗。”
墨索里尼眼中精光湛湛，语速也提高了许多地说道：“昔日马汉的《海权论》，将被迷雾笼罩的海洋真理展现在了世界的眼前；而您的这本兴衰启示录，则是为在海洋领域的后起工业国指出了一条虽然曲折、但却能切实通向巅峰的可行通途。在这条路上，德意志不幸地成为了真理的殉道者，而美国和日本则得以顺利通过，并在华盛顿会议上赢得了他们抵达终点所应得的收获。我虽然在读了您这本书后感到大有启迪，但始终还想和您这位开创者进行当面的交流；如果意大利也想如美日那般走上这条道路，您认为应该如何行事才能走向成功呢？”
方彦目光微微一凝，道：“尊敬的领袖阁下，我觉得您这么问我可能会有些许的不合适。我固然是这本兴衰启示录的作者，但却更是德意志海军的军官，对于贵国的国策，既没有权力也没有理由来插手干涉。贵国的人才比阿尔卑斯山的峰峦还要多，区区发展计划想必也是根本不在话下，何需要来问我这个外人？”
墨索里尼展颜而笑，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像是邻家大叔一般和善：“小约纳斯，今天我只是作为一名读者来向您进行交流。在读完这本书著之后，我自然就想将其中的精义活用到意大利上来，想听听你这名开创者的意见并非是什么禁忌吧？此外，你和意大利也有着深厚的渊源。你的未婚妻是意大利人，你的家族和科西有着密切的商业往来；而据我所知，你父亲的布罗姆－福斯造船厂还和安莎尔多展开了全方位的合作，将绝对核心的设计技术都与后者实现了共享。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意大利就是你的第二祖国，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听得这番话语，方彦一时间竟是有些哑口无言；出于尽可能加强这个德国未来盟友的考虑，自己在很多领域的确是对后者没有任何的藏私，现在被墨索里尼摆出事实，顿时让他连想欲擒故纵都做不到了。方彦脸上神情变幻，最终勉强点了点头说道：“能得到领袖阁下的眷顾，是我的荣幸。我愿意遵从于您的意愿。”
方彦沉吟稍许，而后语速平缓地开口道：“经过4年残酷的世界大战，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的政治版图都得到了根本性的改变。德意志帝国、俄罗斯帝国、奥匈帝国崩溃，英国和法国也遭到了不可承受的沉重打击，几乎所有的主要参战国不是惨败就是惨胜。然而在这当中，唯有一个欧洲大国可以真正称得上是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这个国家就是您所领导的意大利王国。”
“虽然意大利在战争中付出了70万条生命和150万人伤残的惨痛代价，所得到的仅仅只是包括的里亚斯特在内的少许东北部失地、以及德意志赔款总数的不到八分之一，根本不足以弥补战争所带来的重大创伤；但是在宏观战略上，意大利却是所有欧洲主要参战国中最大的胜利者。因为之前数百年来一直对贵国瞪目嘶吼的哈布斯堡王朝，此时已经分崩离析成了5个弱小的国家，而无论是奥地利，还是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联合王国，其实力都远不能与贵国争雄。这无疑为贵国成为巴尔干半岛的霸主，提供了前所未有的便利和机遇。”方彦略微有些羡慕地说道。实际上这也不完全是他在向墨索里尼故作姿态：像意大利这种战5渣，竟然也能获得如此决定性的收益，这让人不得不感叹天道不公！
墨索里尼神情凝肃，通过刚才的话语，他对眼前青年的身份再无丝毫怀疑了。这种见识绝对不是普通的少尉军官所能拥有的，这让他在惊叹震异之余，也对方彦究竟会有怎样的见解产生出了强烈的期待之情。对于自己竟然要向一个德国海军少尉征询自家发展道路的情形，墨索里尼自己也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的荒诞，可对方作为后起海军国家的“新哥白尼”，他的观念绝对具有相当程度的参考意义！
“而在海洋上，意大利相对于其他列强的地位也有了质的飞跃。世界大战前夕，英国海军的规模是贵国的10倍，法国海军也至少是贵国的2倍；此外，亚得里亚海中还有一个强有力的挑战者，这迫使贵国不得不将大部分力量都投入其中进行应对。然而在华盛顿条约签订后，英国海军的阵容大幅缩水到了只有贵国的3倍，法国海军则掉落到了和贵国并驾齐驱的地位，而奥匈海军更是彻底不复存在，亚得里亚海成为了贵国的绝对内湖。考虑到英法都必须顾及他们在大西洋和远东的殖民利益，贵国完全能够打造起一支在地中海内称雄的庞大舰队。”
方彦平静地看着墨索里尼的双眸，道：“领袖阁下的宏愿，是将意大利重新恢复到罗马帝国极盛时期的景况。而以今天的形势来看，目前已是您实现这一蓝图的绝好良机。我认为，贵国在这条道路上可以分成两步：第一步先将海军舰队扩充到华盛顿条约所允许的上限，以此强化与意属北非之间的联系、将这片土地上的资源和人力牢牢掌握在手心。目前在北非已经发现了储量极其丰厚的石油，只需认真经营就必然会为贵国带来巨大的收益；而现在贵国那支赖以维系殖民利益的海军舰队，距离华盛顿条约规定的上限还有很大的空余。这两项客观条件，足以令贵国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能名正言顺的扩充自己的海军实力。”
墨索里尼缓缓点头，心中翻涌的波澜已是澎湃而起：对方在寥寥数言之间，就已经将当前意大利面临的格局形势剖析得历历清明，并给出了一条与自己的内阁智囊团所提出的完全相同的路径。他努力让自己内心的震动之情平复下去，出言说道：“那么第二步呢？意大利在完成了这一步后又将采取何种策略？”
方彦顿了顿，继续说道：“只要贵国能将船造满条约规定的上限，地中海内的最强海军就非贵国莫属，之后的第二步便是择机突破条约、对外实施殖民扩张。今天的世界虽然早就被瓜分完毕，但仍旧留有一些能让贵国扩张势力的领域：东非的阿比西尼亚（埃塞俄比亚）是非洲的最后一块荒蛮无主之地，30年前曾在这片土地上铩羽的贵国，如今完全可以展开复仇之役。巴尔干半岛西边的阿尔巴尼亚曾于1920年被贵国占领，跨过亚得里亚海将其重新攻占，也不会花费一点力气。届时，贵国的海军舰队既是实现对外扩张的力量承载，又是威慑英法的重要工具；如果他们敢于用武力干涉贵国的扩张，就要先考虑同地中海内最强大的海军开战的风险。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届时的贵国将和昔年的德意志帝国具备一定的相似，所不同的是，不列颠已不是曾经的不列颠，而法兰西也不是当年的法兰西了。”
第77章 忽悠
墨索里尼闻言点了点头。通读那本启示录的他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阻碍后起国家迈入海洋的最大的强盗不列颠，如今已经像下午五六点钟的夕阳那般光华暗淡，再没有了昔日的鼎盛气象。精疲力竭的英国在干掉德国这个挑战者之后，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奖励，反而被美日两国将它原本视为禁脔的奶酪抢夺殆尽，在毁灭别人的同时也葬送了自己。因此，只要英国能够回首审视自己的悲剧历程，那么其今后的对外态度就不可能再像当年那般跋扈凶厉；而意大利就能借助这一有利的外部环境，以远比之前从容的姿态逐步实现自己的扩张大计。
“虽然贵国的工业和经济水平并不是世界顶级，但在发展海军上却有着自己独有的优势。北方的阿尔卑斯山脉为贵国提供了天然的陆地屏障，对于任何外敌的入侵都能起到极佳的阻挡能力；而在奥匈崩溃后，贵国的陆上压力更是得到了根本性的降低，足可将更多的资源和精力都投入到海军的建设中去。”方彦补充说道。自始至终，方彦就没有对意大利陆军抱什么希望；与其花钱去武装那些只能应付殖民战争的陆军花瓶，倒不如为海军多添置一些可堪大用的家伙。
墨索里尼再度点头，对眼前青年的震动已经逐渐变成了强烈的激赏之情。他第一次露出了发自内心的温和笑容，道：“小约纳斯，你的见解果然是精妙而高明，这必将是一条能让意大利走向光明的宽阔通途。实际上，我也正准备发展舰队，以巩固本土和北非殖民地之间的海上联系。既然你对海军及国家战略有着如此深厚的见解，对海军发展的具体实施细则也应当有目光独到的观点吧？”
方彦见状暗自斜眼，这个法西斯党魁还真把自己当成他麾下的人来使唤了？自己既非意大利国民，更不是他的中枢智囊团；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现在的方彦应该对墨索里尼敬而远之才是，因为今天的德国与意大利之间的关系仍是十分平淡，身在德**中的方彦自然是要恪守本业，同外界撇清众多的不相干。虽然方彦很想就这么回答他一句无可奉告，但又不愿放过这么一个影响意大利海军建设的机会，引得独裁者不高兴；沉默半晌之后，他的声音终于又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海军建设涉及到太多的方面，这绝不是我在短时间内就能对领袖阁下您交流完毕的。此外，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少尉，而贵国有几十名海军将领，他们在专业领域的水平造诣不知比我高到哪里去。”方彦神色平静地开口，首先向墨索里尼点明了自己的态度。他微微一顿，而后再度说道：“不过您如果一定要问我有什么观点的话，我也就明确告诉您一点，那就是不要再走上德意志失败的覆辙。”
“贵国的失败覆辙？”墨索里尼大为惊愕。他没想到眼前的青年竟然会给他这么一个答案，这让他感到有些茫然不知所指。要知道在那本启示录中，这名青年可是对昔日公海舰队的建设推崇备至，直接点明了德国大力发展海军乃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根本容不得双手沾满欧陆人民鲜血的撒克逊刽子手有丝毫的抹黑。墨索里尼深吸了一口气，正色开口：“约纳斯，你能向我说得更详细一些么？”
方彦轻声叹了口气，平缓的言语中带着一丝对往事的遗憾与痛惜：“昔日，德意志海军虽然在提尔皮茨元帅的掌舵下，于百鬼夜行的环境中走上了正确的道路，但在具体的实施上，却犯下了两个难以弥补的重大过错。其一，公海舰队的缔造只是单纯的为了和平目的，即通过构成英国对德发动战争的风险、来逼迫英国最终采取对德和解的策略；却并非是以和假想敌交战为意图来建立。如此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在大战爆发之后，整个海军都没有哪怕是一套的对英作战计划；而这也使得世界排名第二的公海舰队，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只能困守在港内度日，导致‘风险’的意义变得荡然无存。”
“我们需要一支能使自己免除战争的海军。但是，唯一能完成这一任务的海军，就是一支能够进行战争的海军。对于早就习惯了俯视海外众国、并对别人颐指气使的不列颠强盗来说，任何说教和抗议都不能遏制他们的贪婪野心；唯有建立并保持足以令其感到恐惧的打击能力，让他们在发动战争时也随时都会遭到可怕的惩罚式反击，这样才能真正为本国创造出实实在在的和平。这是德意志以整个公海舰队的覆灭为代价，所彰于后世的宝贵经验。”方彦徐徐说道。
墨索里尼心中大震，再一次感受到了源自魂灵的顿悟清明。虽然这名德国青年在言语中对英国极尽诅咒侮辱之能事，但他的观点却无疑是蕴含了最深刻的道理，令人油然生出认同之意。在对方彦的这番话语仔细品味了一阵之后，墨索里尼有些情不自禁的问道：“那么第二点呢？”
“其二，就是后发海军国家的弱者心理作祟了。19世纪末的不列颠，光芒照亮了太阳之下的所有地区，于是德意志在发展舰队的时候，就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军舰在主要技术方面应落后于英国。为了不刺激英国人，提尔皮茨元帅曾专门告诫战列舰设计师要尽量在不起眼的地方进行改进，以免因外观上的先进引起英国的不满；这种唯先进国家是瞻的‘技术奴隶心理’，为公海舰队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公海舰队的几乎所有主力舰艇，其主炮口径都较同时期开工的英国主力舰小上1~2个级别，这大大降低了公海舰队的战斗力和威慑力，让本就嚣狂暴虐的撒克逊强盗更加眼睛高过了头顶。而实际上，当时德意志的各项技术都比英国有过之而无不及，1916年竣工的巴伐利亚级战列舰，就是最好的证明！”
方彦眼眸中露出坚决之意，道：“海军是服务于国家需求的直接产物。如果这个国家在客观上需要什么军舰，那么就应当竭尽全力的去追求战斗力的最大发挥。至于由此带来的军备竞赛，本身也就是人类历史上的一个永不消止的主旋律。如果因为担心军备竞赛就自缚手脚的话，那么就等于将技术的革新权拱手让给了其他国家，而这必会让自己处在更加不利的境地。1906年英国无畏号战列舰下水，表面上看是将自家的100艘前无畏舰和一等巡洋舰都扔进了垃圾堆，实际上却是在当时技术环境下的无奈之举；因为如果英国不建造全重炮战列舰，那么美国也会在不久之后开启这个划时代的先声，到那时英国的折旧损失将更加惨重。没有足够的决心来建造强大的军舰，正是昔日德意志在发展海军时所犯下的第二个严重的错误。今后我们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但愿贵国也能从中汲取到作为失败者的德意志的教训。”
墨索里尼目光凝肃，久久不语，似是在进行全面而复杂的思索；而将该说的一切都向对方尽数道出的方彦，也没有出言进行打搅，而是静静的坐在原地，等待他的结语。金紫色的灿烂夕辉暖洋洋地照在方彦的身上，连同其身旁的沙发，在精致秀丽的地毯上投下了长长的影子。远方细烟袅绕，随风飘逝，米兰城内的居民已经开始准备晚餐，迎接一天当中最闲适的夜晚的降临。
“今天能和约纳斯你见面相谈，真是我的幸运。”良久之后，墨索里尼终于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中又恢复了初见他时的正常神采，面色慨然的对方彦说道。方彦也没有托大，在郑重的话语中给予了谦逊得体的回应。作为异国的一个小角色，他所能对意大利海军施加的影响也就只能到这个程度了。现在方彦唯有指望墨索里尼能心有触动，并在今后的海军建设中充分发挥出他的个人影响力，对他心爱的大舰进行指标性能上的升级。历史上，墨索里尼和同为法西斯独裁者的希特勒、斯大林一样，都对大型战舰情有独钟，标准排水量4.1万吨的维内托级战列舰便是在他的大力推动下得以开建。而这也正是方彦今天对他灌输这么多关于海军方面信息的“良苦用心”所在。
至于让意大利人重视起以航母为承载的海军航空兵，方彦则只能等到将来时机成熟之后，再与对方的海军高层直接交流了。他现在能对墨索里尼说的只能是宏观战略上的东西，后者在具体技术上既不了解也不想去关心。不过，今天方彦和墨索里尼的这番交流，对他来说足可称得上是意外的惊喜，如果意大利的海军发展能因此出现转折，则将是再理想不过的结局！
第78章 婚约
晚霞暗淡，圆月初升，米兰城内亮起了点点明丽的灯火，仿佛无数闪亮的星辰点缀在天穹当中。随着夜色的临近，这座城市的繁华喧嚣反而更加浓郁了一些。
夜晚时分，少女西尔维娅哼着欢快的小曲回到了家里，当她看到方彦和墨索里尼的出现，娇丽的容颜上登时流露出了强烈的惊喜之情。面对墨索里尼这名国家的最高领袖，西尔维娅竟是没有丝毫的见外和拘谨，她巧笑嫣然的一口一个贝尼托叔叔的叫着，让方彦又一次感受到了老齐亚诺与墨索里尼的非凡交情。
“小西薇，你找了一个好丈夫。”墨索里尼面容含笑，言语中带着慨然地说道。西尔维娅微感羞赧和忸怩，不过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哪怕是象征性的声辩。她娇靥泛红地挽住了方彦的手臂，仿佛是在向家里的每一个人宣布自己和身旁青年的爱侣关系。老齐亚诺看向面露感慨之意的墨索里尼，眼眸之中有异光微闪：他对自己的这个老友再了解不过，对方现在一定出现了什么之前所没有的情绪。
结束完一顿丰盛的晚宴之后，方彦在西尔维娅的悄悄拉扯中提前回房间了。数月没有共赴巫山的二人都已经有些按捺不住，食髓知味的西尔维娅更是不断地摩挲**、暗咽芳津。然而正当他们临近爱巢的时候，老齐亚诺的高大身影竟突然出现在了走廊的拐角处。看到二人那都是一副见了鬼的惊悚神情，身为过来人的老齐亚诺如何不明白这些小辈的心思，他神色不善的哼了一声，道：“约纳斯，我有事情问你，跟我到书房里来一趟吧。”
西尔维娅贝齿咬唇，纤秀的小拳头几乎就要往自己父亲的身上锤去，然而即便是受尽宠爱和娇惯的她终究还是不敢以下犯上，只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颓然走向自己的房间。方彦嘴角也是一阵抽动，最终只能自认倒霉；过不多时，他已经跟随老齐亚诺来到了后者的书房里，并在对方的话语中坐到了客座的沙发跟前。
“在晚餐之前的会面中，你和领袖之间都说了些什么？”老齐亚诺面色肃然地开口询问，刚才对方彦的不满薄怒之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眼见老齐亚诺的神情如此郑重，方彦也收起了自己的遗憾情绪，正色说道：“领袖阁下向我提问，如何能让意大利像美国和日本那样顺利崛起、成为新时代的海洋大国，我就将自己的一些想法向他提出了。”面对老齐亚诺仍旧严肃的神色，方彦又将其中的细节向他详细道出：包括自己向墨索里尼提出的基于当前世界形势的两步走计划，以及避免再走上昔日德国公海舰队失败的两条致命的覆辙。
老齐亚诺听得心中凛然，眼前青年在海军和国家战略上的水平造诣果然是如传闻中的那般惊人，自己仅仅只是听对方的复述，就已经深刻的感到了其中所蕴含的闪光之处。或许他真的是自己女儿的理想良配，自己不应当再对他抱有任何的成见。不过很快的，老齐亚诺就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方彦的这番话语所造成的影响上去了。听得方彦道出墨索里尼的反应，他的脸上满是激动和欣喜，道：“约纳斯，你今天干的真是太棒了。你知道么，贝尼托原本就有在今后的几年内展开海军复兴的想法，而你这么做无疑是大大推动了他的决心。从他在之后的表现来看，我有超过80%的把握能断定他已经被你说服！”
说到这里，老齐亚诺已是满面红光，心情极佳：“如果我对贝尼托的了解没错的话，他在这次度假结束后，必然会转而支持海军的大建计划；如此一来，在明年的政府预算会议上，海军所能得到的经费就将迎来一个井喷式的增长。对了，有几年没来意大利的约纳斯你可能还不知道，今天的意大利已经再没有除法西斯之外的任何政党，因此贝尼托的意志几乎就能代表意大利政府的愿望。而一旦这番情景能够出现，作为全国最大造船厂的安莎尔多必将得到海量的造船订单，这对于我们家族来说又将是一场扩大产业规模和资金力量的绝佳机遇。”
方彦的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他没想到身兼海军部长一职的老齐亚诺，此刻感到欣喜的直接原因竟然不是其麾下的阵容有望得到大幅提升，而是由于他自己的私人钱袋子能够获得猛烈的膨胀。即便是方彦早就明白了自己的准岳父就是纯粹的商人，但当他居于政府高位后却依旧不改本性的做法，仍是让方彦感到了些许难言的荒诞。方彦已经隐隐有些明白，历史上老齐亚诺为什么会在已经被确定为墨索里尼继承人的情况下，在进入30年代后急流勇退，将接力棒传给了自己的儿子小齐亚诺了。除了他的年龄比墨索里尼大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只怕就是他对钱财的兴趣要远高于政治；或许老齐亚诺也有相当的自知之明，他明白未来国家的合格领导人，应当是能纵横捭阖的政治领袖。
“既然如此，齐亚诺叔叔你为什么不在以往的日子里，就向领袖阁下直接提议大力发展海军呢？以你和领袖阁下之间的情谊，做到这件事情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方彦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出言询问道。老齐亚诺微微摇了摇头，道：“约纳斯，你想错了。我和贝尼托的确有着能互相将后背托付给对方的交情，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左右他在国家战略上的选择；老实说，我并不怎么懂海军，在这个军种的副部长和部长职务上干的也更多是行政方面的事务，同时肃清海军中那些反对法西斯党的顽固分子。因此，我根本无法提出什么令他心动的东西，也只有能写出那本启示录的约纳斯你，才能有实力在交流中引领他的思绪。”
老齐亚诺顿了顿，而后又道：“除此之外，国家的经济情况也是在昔日阻碍海军建设的一个重要的原因。从1922年到1926年间，法国共开工了5艘巡洋舰和6艘驱逐舰，而我们却只建造了2艘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究其原因，最主要还是我们在过去几年的财力有限。毕竟，刚刚取得政权的法西斯党为了赢得民意，必须在关系到国民生计的领域投入比旧政府更多的精力。今年的情况比以往几年就要好得多了，此番你能说服贝尼托，很大程度上也是基于这份客观的原因。”
方彦心中恍然。正欲开口，老齐亚诺已经率先欣然说道：“今后的情况就令人无比期待了。每接到一艘军舰的建造订单，不仅我和船厂都将得到极大的收益，约纳斯你也能坐吃巨额的专利费；这对我们两家、不，是一家而言，都是再令人欣喜不过的局面。”方彦心中猛然震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齐亚诺叔叔，你已经同意我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婚约了么？”
老齐亚诺脸上微露复杂之色，似无奈，又似感叹，徐徐说道：“如果我反对的话，你认为西尔维娅会答应么？更何况你都已经和她发展到那最后一步了，我就是想拆散你们也做不到。约纳斯，你是一个优秀的孩子，西尔维娅嫁给你也不会委屈了她；我希望你能永远珍爱我最喜欢的女儿，让她在你的呵护下始终像小天使那样快乐幸福。”说到最后，老齐亚诺看向方彦双眸的目光已是无比郑重。
方彦正视老齐亚诺的眼眸，毅然说道：“我会竭尽全力让西尔维娅幸福的。”
幽香萦息，软玉满怀，狎昵欢好之后的方彦在衾被中紧紧搂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溢满了对她的爱恋。从今往后，这具玲珑曼妙的娇躯的主人就将永远属于自己了。西尔维娅秀发披散，娇靥晕红如醉，明亮灵秀的大眼中满是勾魂摄魄的柔媚之意，与她平日里清丽俏美的气质大相径庭。她樱唇翕动，在方彦眼前腻声轻语道：“约纳斯，现在你可以说是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了吧？”
方彦灿烂微笑，忽然像是变魔术般的将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盒呈现在了西尔维娅的眼前。少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清澈的碧瞳中神情剧烈变幻；她有些颤抖地伸出自己修长莹白的纤手，将其盖子缓缓打开。一枚晶莹剔透的钻石玉戒正静静躺在红色的背景布帘里，在房间中灯火的照耀下反射出璀璨的光华。
“就在刚才，齐亚诺叔叔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我这次来米兰就是准备把这枚戒指给你，你愿意收下它么？”不知怎么的，一向在西尔维娅面前妙语连珠的方彦，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迟钝，最终只说出了这么两句话语。西尔维娅妙目中泪水滚落，脸上却绽放开了春花般灿烂的笑容，她蓦地紧紧抱住了方彦的身躯，螓首已是千肯万肯的点下了头。
第79章 金发恶魔
灯光柔和，床榻宽阔，温暖的衾被里春意融融，在一对恋人的呼吸相贴中交织着溢于言表的喜悦和幸福。西尔维娅的娇颜如海棠般明媚俏丽，美眸泛彩，琼鼻秀巧，水嫩饱满的樱唇勾着一丝甜蜜的笑意，仿佛要化成绵绵春水将眼前的俊逸青年卷溺其中。看到自己纤长的兰指上戴的那枚晶莹璀璨的华钻，少女终于对自己今后的命运有了十足的把握，她已经成功将自己所爱的人拴在身边了。
激缠数日之后，得偿所愿的方彦也离开了米兰，重新踏上返回基尔港的路程。他的休假时间已临近结束，接下来就是作为正式军官的服役开始了。他所服役的军舰仍旧是旧式前无畏西里西亚号，只是职务变成了正式的航海官。这一职位在整个德国海军中都被公认为是最有机会得到晋升的，因为航海本身就会和动力、后勤、设备保养等方面的情况有诸多的关联；在这个职位上可以提前接触到整艘军舰的相关领域，为今后成为更高层次的军官打下坚实的基础。
除了在军舰上的日常服役之外，方彦每年还会有3个月的时间被安排进入学校进修。不过这种进修就显然不是他刚刚经历的军官培训，而是由至少拥有20年军龄的资深军官来传授最为艰深的一线专业知识，让那些已经是正式军官的学生们，在专业技能上更进一层。目前，德国海军的专业进修院校共有十所，分别涉及通信、水雷、医疗、鱼雷、舰炮、岸炮、航海、防空、体育、防化等领域；一般尉官都是早早选好自己的专业方向，而后进入相应的学校。
由于方彦进入海军的目标是重写今后的大西洋海战结局，这便需要他早早的就要对舰队指挥产生足够的影响力；因此，方彦对自己的定位，便明确选择在了主力舰队的首席参谋官之上。如此一来，即便是自己的服役年限和军衔都不足以直接指挥舰队，也能通过战前的计划制定、以及临场的决断，来直接左右海战的进程和胜败。昔年日本海军的秋山真之，就是以舰队参谋长的身份，制定并主导了联合舰队的每一次作战行动，将两支俄国太平洋舰队全部歼灭。而今天担任波罗的海战区司令的雷德尔，在10年前也正是战巡分队司令希佩尔的首席参谋官；日德兰海战时他寸步不离将军左右，全程打满了其中的每一场血火战斗！
有了这份打算，方彦的努力方向便完全朝着这个目标了。幸运的是，身为军官的他有比普通水兵多上不少的空闲时间，这使得令他在日常服役之余，也有相当充沛的精力来通过自学来提升专业造诣。而除了航海本业之外，方彦还进行了海军防空方面的知识学习，这也是为将来的海空作战奠定先行的基础。方彦清楚地明白，虽然他和雷德尔之间有着相当深厚的情谊，但这也只是为他在晋升当中创造了一个被关注的机会而已；如果他自身没有与之相对应的过硬素质，那么素来以公正严肃闻名的雷德尔，也是不可能对他施以拔擢和优渥的。
然而很快的，方彦就感受到了这条道路上的阻力。这倒不是因为他分心两用的力不从心，完全是由于军官团内部的竞争压力惊人的沉重所致：毕竟当前德国海军只有1500名军官，而高层显然不能接受麾下的人员只拥有合格级别的水平。此时，10万陆军在西克特及其后继者的调教下已经没有了大头兵，就连最底层的伙夫都至少具备了士官的素质；一旦战争爆发，整支军队就能迅速完成几何倍数的扩充，以应对局势所需。德国海军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国中之国的陆军，其形成战斗力的方式、也必须先行依托于需要长期建造的军舰，但它好歹也是国防军的两驾马车中的重要一员，先对人员素质进行提升怎么都是不会错的！
为了鼓励官兵不断进行自我提升，德国海军在日常期间举办了大量的考试。考试范围将全部涉及到海军的领域都囊括其中，除了通信、水雷等专业学校里开设的10项基本课程之外，还涵盖了外语、机械、工程、竞技、甚至是音乐领域。考试难度略有等级划分，所有的海军官兵均可自由选择参加。平均每隔半月，在威廉港和基尔港两个军区中枢就会各自举办一场不同科目的考试，而其内容也是极具实践性和专业性，普通人根本没有办法在这当中取得任何的成果。
在荣誉和奖励的双重推动下，德国海军军官内部的竞争上进之风便是极为浓郁了。每次考试都有为数众多的官兵参与其中。成为正式军官后不久的方彦第一次参加他的航海本业考试，竟然也只是得了一个“可”的成绩，而有一大帮人的成绩竟然都是“良”、甚至是“优”。尽管那些人的资历和军衔都比他要高出许多，但方彦仍是感到了严峻的压力：他必须尽快从尉官的队伍里脱颖而出，只有成为了校官，他才能拥有实现自己抱负的最基本的条件。
此后，方彦便驱使自己完全沉浸在了书海和实践之中。轮值之余，他几乎都是在舰上或是自己的房间里度过，基尔城区夜间的灯红酒绿根本不见他的身影。好在无论是前世今生，方彦都已习惯了这种艰辛努力的生活，此时再行拾起也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眼见方彦都如此拼命，与他同在一艘战舰上服役的奥托，也只能在一阵咕哝当中扔掉了手中的画报，而后重新拿起了炮术方面的书册。
旬月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来到了临近冬季的11月初。抽出时间为西尔维娅庆祝完生日的方彦，随即在次日的8号上午携带相关证件，和少女一同前往基尔当地的政务部门办理正式结婚的手续登记。心中渴切的西尔维娅早已准备好了所有的资料，就等自己年满16周岁之后，在法理上也与恋人连理结合。尽管由于二人都还有要务在身，中午过后便要各奔西东，但西尔维娅却没有丝毫以往离别时的不舍和失落，而是充满了欢喜与笑容。从这一刻起，她所倾心的青年已经是她的丈夫了，至于盛大隆重的婚礼，难道将来还会缺少么？
在频繁的考试过程中，方彦也与相当多的同僚都混得了脸熟。由于那本公海舰队兴衰启示录的缘故，他在海军中早已成为了众人尽知的瞩目人物，就连衔位比他高出好几级的校官，在面对方彦之时都是颇多崇敬，没有丝毫的轻慢和漠视。一天，方彦在考试中注意到了一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少尉：他身高1.85米，颀长健硕的身材堪称完美，刀劈斧斫似的脸颜虽然并不像方彦这般俊美精致，但却别有一种如孤狼般冷傲坚卓的气质散发而出。
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陌生脸容，方彦脑中忽然灵光闪动，刹那反应过来眼前之人是谁了。这名青年军官，正是有着“铁石心肠男人”之称的海德里希！
莱因哈特·海德里希，这个名字在当前的德国还声名不显，然而在十几年后，其却成为了令整个德占区的欧洲都谈之色变的恐怖存在。作为仅次于希姆莱的党卫军二号人物，执掌国家安全总局的海德里希就是纳粹最凶狠敏锐的爪牙鹰犬；他精力充沛，干练强记，有超强的理解分析能力，任何事情都能被他快速抓住问题的中心。在他的统领下，安全总局不仅成为了盟军情报局最为难缠的对手，在德占区内部更是反纳粹人士时刻需要万分警惕的棘手存在；而无数犹太人被奴役和杀害，海德里希和他的安全总局，也对此负有直接而不可推卸的严重责任。
不过，今天的海德里希却还只是一个涉世不深的纯情青年。鲜为人知的是，这个冷血强硬的刽子手是在1904年出身于莱比锡的一个音乐世家；在他那个音乐学院院长的父亲的悉心培育下，海德里希尤为精擅演奏小提琴，而钢琴、大提琴、作曲方面也十分出色。1922年，骨子里渴望荣誉和冒险的海德里希选择了报考海军，并在4年之中由普通士兵一路升到了少尉。所有上级军官对他的评价都是“天赋、学识、和能力出类拔萃，对于任何事情都投入过人的精力”。然而因为一场艳遇，海德里希中途被品德要求极高的海军扫地出门，不过这也让他如塞翁失马般的加入了国社党，并在短短数年内就爬到了骇人的高位。
“真没想到竟然会遇见他。”看着在人群当中显得鹤立鸡群的海德里希，方彦心中再无任何怀疑。眼前之人的所有特征都指向了那名未来的帝国安全局局长，出现巧合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思绪转动间，方彦的脑中已经开始飞速盘算自己下一步的打算：对于海德里希此人，自己应当采取何种态度？是铲除，是拉拢，抑或是想办法将他留在海军当中，使他失去在日后为国社党效力的前提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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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理想归宿
思虑半晌之后，方彦放弃了提前将海德里希做掉的念头。因为海德里希绝对是一名精明强干的出色官僚，在他时年32岁的时候，就将整个德国警察的精华管理得井井有条。他的成就包括肃清了多个卡纳里斯的情报局所未能发现的国外间谍网，并通过一纸伪造的书信、直接推动了震惊欧洲的图哈切夫斯基案件，让苏俄的大清洗从政治和社会领域扩展到军队。这份才能在整个德国历史上都是难得一见，如果就这么中道夭折，的确是太过可惜了。
然而，方彦也不准备让海德里希走上如历史上一般的刽子手路途。他所领导的帝国安全局固然在对外情报上取得了丰硕的成绩，但也使得整个德国绞刑架林立：为了博得上司希姆莱和元首希特勒的欢心，海德里希对犹太人的迫害简直是不遗余力。大大小小的集中营被建立起来，被剥夺了全部拆产的犹太人在其中像奴隶一般的劳作，老弱病残则直接投入毒气室实施“最终解决”。尽管海德里希在1942年夏季就遇刺身亡，但在他的手上却也一样沾上了无数条性命！
综合考虑之后，方彦觉得海德里希的最佳归宿，应当是到英伦去当间谍头子。如此一来，既能让他在组织谍报上的才华得到完整的发挥，又能令其避开国内的权力中枢，使得他没有机会效力在极度仇视犹太人的希特勒的鞍前马后、成为贝利亚那类的恐怖人物。以海德里希的能力，方彦完全能够相信他会在英国干出一番极大的业绩；而这张严密细致的情报网，无疑能够在未来的大西洋海战中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让进击大洋的德国舰队多了一双洞悉全局的明亮眼睛！
至于如何将这份打算变为现实，方彦也有了天衣无缝的计划。当前自己所引发的蝴蝶效应，显然还没有影响到海德里希这种小角色的人生轨迹，如果不出意外，他仍旧会在几年之后被海军驱逐，这便是方彦的机会。到那时，方彦只需一席话语，管教走投无路的海德里希拱手应诺，喜出望外的自动前往英伦、成为德国在那里的间谍人员。以方彦便宜父亲鲁道夫现在拥有的影响力，为海德里希在秘密警察部门谋得这个前程，完全没有任何的问题。
尽管方彦放弃了提前做掉海德里希的想法，但后者的出现，却也着实是给方彦提了一个醒。未来第三帝国的高级官僚们，可绝对不是都像沙赫特、施佩尔这些人那般才华横溢，能对德国的复兴起到重要的推进；相反，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是庸碌颟顸、贪婪饕餮之辈，只是因为纳粹党的崛起和执政，身为党员的他们才有了沐猴而冠、鸡犬升天的机会。为了尽快扩充实力，早期的国社党对所有人都是来者不拒。而个别人甚至对德国的涅槃复兴产生了严重的阻碍，可谓是祸患也不为过。历史位面的德国空军司令赫尔曼·戈林，就是这最后一种人的典型。
由于戈林在国社党的早期运动中立下了汗马殊勋，希特勒在大权独揽之后钦定他为自己的第一继承人；然而，这名长期以来都是纳粹德国的二号关键人物，却由于他的狂妄阴鸷和贪婪无度，而一再让德国的根基遭到损伤和撼动。他蛮横地要求身为空军司令的自己必须支配德国的所有飞机，拒绝允许海军发展独立的航空兵，甚至有意让下属在配合海军作战的领域制造障碍；这直接导致德国海军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得不到空中力量的有效支援，对英作战的成效大打折扣。其中，海军的2艘驱逐舰甚至还被空军轰炸机误击致沉，数百名官兵尸骨无存。这场悲剧完全是由于海空两军在联络上的障碍造成，擅于攻舰的飞行员没有在战场上建立功勋，反倒是将炸弹投在了自家人的头顶。
而在敦刻尔克撤退战役、不列颠空战、以及斯大林格勒战役后期，戈林的嚣狂乖戾，也都让德国付出了不可承受的惨痛代价。其中保卢斯集团军的覆灭，直接让德国在东线战场的局势急转直下，而其未能及时撤退的原因，正是由于戈林在希特勒面前夸下海口，称足可通过空投的方式保证该集团军的补给需求！
相比之下，戈林那穷奢极欲的个人生活、以及生日过节时公然索贿的带头**行径，也就根本不值一提了。原本方彦还想的是凭借自己的家族势力和这个胖子斗上一斗，现在看来，将其直接干掉或许是最行之有效的选择。没有了嚣狂跋扈的戈林，德国海军的专属航空兵就能够顺利建立起来；这不仅能通过航母的舰载机来大幅提升舰队的作战能力，陆基战机与潜艇、舰队的密切配合，也能对大西洋海战起到极大的裨益。在关键性的对英作战中，海军无疑是最为重要的主角。
虽然戈林在空军建立的前几年也曾起到了相当积极的作用，他的身上也同样存在机敏能干的一面，但相比于他那糟糕透顶的性格、所将要对国家带来的巨大危害，方彦还是决定要将这个祸害扼杀在萌芽状态。实际上戈林对空军的作用也并非是无可取代的，在方彦的印象中，便有施佩勒、凯塞林二人足可担当重任。其中凯塞林更是才能卓绝，其性格和品德也不知比戈林高到哪里去。
即便是在国社党夺取政权之前，戈林也不是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他的主要贡献是借助其瑞典妻子的贵族身份，与德国上层名流进行往来，并在这一过程中为国社党争取到了足够多的支持，使得希特勒等一帮纯草根的人能够顺利上位。如果换做其他人的话，的确是做不到戈林这点，但对于本身就是工业巨头出身的方彦来说，这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只要方彦愿意，现在就能介绍一打以上的大工业家和银行家与希特勒认识，而为国社党宣传造势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唯一存在些许困难的，就是实施这场暗杀处决了。当前的德国已经不复1923年前的那种社会动荡、极右翼分子对左翼民主人士屡加行刺的乱象，很少再有人愿意出面接这种要命的单子。不过，方彦却并不感到担心，因为情况即将在数年之后出现根本性的转变。随着经济危机的来临，德国不仅在政治和经济上疲软混乱，在社会民生上也因为高达数百万人的失业而动荡不安：各党派在倾轧中通常都伴随有大规模的街头斗殴，在这当中打死人、以及各种各样的暗杀情况也同样是司空见惯。到那时，方彦就有充分的机会雇凶杀人。凭借他曾经纵览800集柯南所学到的手段，事后还能有很大的把握做到踏雪无痕。
计议已定之后，方彦随即同海德里希展开了接触。他需要先在对方心目中取得一个朋友的位置，然后才能便于他在今后海德里希落难时，顺理成章的予以援助。此外，方彦还真的打算向音乐世家出身的海德里希学习钢琴和乐理，这既能让他在与西尔维娅的相处中增添一种共同语言，也是他在繁重的专业知识研习结束后、所进行的一种自我放松和调剂。就算是再过成熟可靠的机器，也有它的使用大修期，就更遑论方彦还是一个血肉组成的人了。
第81章 故人
方彦与海德里希的交流进行的异常愉快而又顺利。
虽然二人此番是初次见面，但海德里希很快就对面前的方彦报以了强烈的兴趣，因为从很多地方来看，方彦都和他有着殊为相似之处。他们都是身材高大挺拔、气质卓尔不群的青年才俊，且都在极低的年龄就取得了令无数人羡妒交集的尉官军衔；而在兴趣爱好上，方彦也和海德里希奔着相同的音乐方向而去，即便是二人的水平有着业余和精通的悬殊差别。海德里希的父亲是莱比锡的一座音乐学院的院长，和方彦的便宜老爹也算同属于家境丰殷的资产阶级。如果被后世的腐女看到他们在路边并肩而行、相谈甚欢的景象，只怕会立即兴奋得长喷鼻血！
不知不觉间，方彦也从最初带有目的的演戏，变得真正想要探究这名金发恶魔的历史和个性。他十分想知道海德里希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其完全无视数以百万计的犹太人的生命，并以令人震惊的积极与热情，投身到了那臭名昭著的所谓“最后解决”的实施中去。要知道，海德里希并不像希特勒、希姆莱这些最纯粹的种族主义者那样，对犹太人抱有刻骨切齿的憎恨；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迎合元首与顶头上司的意志，那么他的冷血残忍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然而，令方彦感到失望的是，他完全没能从海德里希身上看出什么端倪。今天的海德里希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锐气蓬勃的年轻俊杰，对自己在海军中的发展充满了希望，方彦甚至没能从他口中听到一句极右翼思想的言语。方彦忍不住暗自猜测，难道是因为海德里希被开除出海军的那场人生重击，才让他的心性有了空前的转变，并从此释放出了其隐藏在其灵魂当中的阴暗面？
怀着对心中疑惑的难言不解，方彦在十几分钟后结束了与海德里希的交流，向他辞别后径直返回了自己的房间。毕竟方彦还要在之后进行相应的研习，显然不能为了现在还只是少尉的海德里希，而打乱自己的时刻安排。方彦已经得知对方是在柏林号巡洋舰上担任无线电官，今后再抽时间来往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了雪花飘舞的平安圣诞。由于西尔维娅此前已经请了相当长的假期，落下了不少的功课，因而她此番便留在了米兰补课，只是通过电话向方彦传递她的依恋和情愫。在与少女聊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方彦在喜悦又带有几分空旷的情绪里放下了电话筒；虽然他与西尔维娅已经是名义上的夫妻了，但由于分隔两地的关系，他们之间总是聚少离多。而这种情况少说也要再持续上数年，直至西尔维娅将她的大学生涯度过完全。
“约纳斯，12月31日在基尔市内的尼古拉大剧院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新年迎接晚宴；由于主办方是联动了海军，因此我们这些尉级军官都可以去参加。”当方彦刚返回军舰上的时候，他的死党奥托就朝他扔过来了一份报纸，并满是喜悦的说道。方彦皱了皱眉，随即倚着甲板边缘的护栏开始阅读起来。奥托兴奋地拍着方彦的肩膀，道：“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以往这种高层次的宴会只有校官才有资格去参与的！嘿嘿，费恩和戴维两个家伙已经高兴得快要用头撞墙，就连诺亚都决定不看那些破书了，而要去见见世面。怎么样，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吧？”
“你们自己去就行了，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做完呢。”方彦摇了摇头，将手中的报纸递还给了奥托说道。这种规模的新年晚宴对方彦来说真没有多少吸引力，他连西方轴心国的两大领袖都见过面了；此番宴会上邀请的那些德国政商两界的达官名流，和他们相比就如同萤火比皓月，根本不能让方彦感到期待和激动。此外，方彦在这些人身上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与其将整个夜晚的时间浪费到这上面去，还不如用来提升自己的专业素养，为将来的晋升做好准备。
奥托神色一苦，道：“我说约纳斯，你就权当是去放松一下吧。这次你的意大利女孩没能来看你，正好可以在这场晚宴上去得到弥补。呃，我的意思是说晚宴会出现很多的名媛贵妇，我们就算远远的看着也是一件美的享受。来来来，别害羞，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连诺亚那么死板的人都没有像你顾忌的那么多。更何况我们几个是共同行动的亲密战友，少了你我们还怎么在宴会上尽情欢乐？”
方彦看着眼前之人期待的脸颜，心中开始进行复杂的思想斗争，沉吟半晌，他终是改变了自己原本的主意，在长呼一口气后给了奥托肯定的回应。既然重要的同伴开口要求，那么偶尔牺牲小半天时间也未尝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奥托脸上重新泛起了欣喜的笑容，道：“那就这么说定了。31日傍晚17时，我们先在三号军营的门前集合，然后再搭乘巴士一同前往城内吧。”
尽管方彦等人都是肩负保卫国家重任的正式军官，但在临近新年的时候休假却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所服役的军舰都没有出海，在欧洲形势一片稳定祥和的当前，也用不着保留多少人在舰上执勤了。因此方彦等人很顺利的就拿到了出入基地的通行函。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顺利来到了风光秀丽的基尔城内；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不少的时间，尼古拉大剧院内就已经是人头攒动了。
作为德国北部的重要城市，此次宴会邀请到的上层人士也不在少数，那些西装革履的银行家、工业家、以及政客的到来，使得宴会的层次瞬间有了明显的提升。在这当中，方彦还发现了一个头顶光亮的熟人：基尔造船厂的总经理兰斯特。他实际上是自己便宜老爹鲁道夫的忠实助手，当鲁道夫完成对基尔造船厂的并吞控股之后，兰斯特便作为他的代理人空降到这个企业，成为它的核心领袖了。类似的情况在另外几座被布罗姆－福斯兼并的主要造船厂同样有出现，而这也是鲁道夫把持自己家业的简单有效的手段。
鉴于方彦是以海军少尉的身份来到这里的，因此他自然不会去装13的与兰斯特相认；在谢过侍者端来的果品和饮料之后，方彦和几名同伴就安静地坐在这个距离舞台中心十分遥远的桌子旁。会场内果然可见众多珠簪玉带、衣着华丽的贵妇名媛，这引得奥托等众多海军军官们探头张望，在兴奋的目光中对每一个人都加以仔细的评鉴。见到这番情景，方彦心中忽然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某个时候，自己也曾参加过类似的晚宴……
正自思绪淆乱，从剧院门口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方彦循声望去，整个人刹那间宛若被雷电所劈，双目圆睁，顿时什么都想起来了。一名风情万种的妙龄少妇出现在了方彦的视野中，她身姿高挑曼妙，浮凸有致，精致娇美的容颜宛若上帝亲手雕琢的杰作，令人望之便口干舌燥、心跳加速。火红的长发与典雅华贵的紫色绒服形成了理想的搭配，使得她此刻耀眼的便如同雪地里盛开的明艳海棠。这名柔媚娇艳的少妇竟赫然是在三年半前，与方彦有过一段故事的琳娜！
方彦的眼中流露出惊怒羞愤的神色，双手不为人知的握成了拳头。由于这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他都快将那份不光彩的羞耻经历给彻底尘封在记忆的深处了：三年半前，就在他即将展开军官培训的前一天夜晚，琳娜用药物散去了他的全身力气、并夺走了他原本应当给予西尔维娅的宝贵童贞。原本方彦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和这个女人有交集了，可现在对方竟然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回过神来的方彦立即就想要躲避，无论是出于家庭还是事业的考虑，他都不能再和这个女人扯上关系，然而这却已经太晚了。方彦此刻所在的位置是远离中央舞台的一张桌子旁，这虽然和他今天的少尉身份完全相称，但却也造成了距离剧院正门相当之近。琳娜目光四扫，顿时就在众多军官中发现了佼佼不群的方彦。她那双柔媚的湛蓝明眸中瞬间绽放出惊喜交织的神采，修长娇躯仿佛也微微颤抖了一下。片刻之后，她鲜红亮丽的樱唇勾起了些许得意的甜笑，并向方彦投去了一个优雅友好、但却隐含深意的暧昧眼神；随后她便再没有去看对方，而是在与身旁众人的相互招呼中，玉靥含笑地走向了歌剧院的中央。
方彦心中咯噔一下，强烈的不安之感随即涌上了他的心头。
第82章 要挟
看着琳娜袅娜离去的窈窕身影，满脸痴迷之色的奥托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片刻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方彦说道：“约纳斯，我刚才好像看到那位比天使还要美丽的夫人在向你抛媚眼！我的天，她是不是看上你了？”旁边的戴维叹了口气，神情沮丧地说道：“我也注意到了。那位美丽的夫人走进大门没多久，就立即注意到了约纳斯，根本没将同行的我们放在眼里。可恶啊，明明我也是这么的英俊潇洒，为什么她就不向我这里看一眼？说真的，如果能和她跳支舞曲，我就算早一年被上帝恩召也是甘愿无比。”
“够了，你们这帮家伙。说真的，我真希望她把我当成了空气！”方彦咬牙开口，神色间满是急切和焦虑之意。琳娜在此刻出现绝对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昔年的那一夜他不想被除当事者之外的任何人知悉。然而要命的是，那个女人刚才绝对已经认出他了，而她投来的那道别有深意的暧昧目光，则让方彦失去了任何想要在她面前逃避的念头。如果方彦就这么离开，天知道那个女人会不会把当日的往事添油加醋一番，而后向外界透露出去！
看到方彦那与平常的从容镇定迥然两异的气急脸色，奥托等人识趣地闭上了嘴，然而他们的心中却是开始前所未有的活络起来，并最终得出了方彦与那名美妇绝对是旧识的可靠猜测。随着晚宴的开幕，他们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当餐桌上的食物被风卷残云般席卷一空、欢快愉悦的圆舞曲在大厅中飘杳起来之际，一袭紫色绒衣的琳娜就迈着诱人的莲步，从远方的舞台径直走到了方彦跟前。
“约纳斯，不想和老朋友跳一支舞么？”琳娜露出了无可挑剔的灿烂笑容，声音柔媚得仿佛让人连骨头都变得酥软了几分。旁边的奥托等人见状都为之瞠目结舌，眼中的艳羡悸动之色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方彦咬了咬牙，起身握住了那只修长滑腻的温暖柔荑；自己现在只能顺势而行，看看这个女人究竟意欲何为。面对方彦那有些阴沉僵硬的表情，琳娜丝毫不以为意，她落落大方地将自己春葱般的纤长五指和方彦的手掌紧密相扣，并随着音乐的旋律化为了翩跹的蝴蝶。
“三年多不见，约纳斯你真是英俊得越来越令人着迷了。这身尉官军服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海军应该庆幸他们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形象代言。”在轻灵疏雅的音乐声中，琳娜向近在咫尺的方彦抿嘴轻语道。由于乐声的掩盖，她的话语只有和方彦彼此之间才能听得清晰。琳娜跳舞的脚步不停，继续微笑说道：“嗯，听说你还写出了一本畅销国内的海军战略论述，目前已经售出了100万本。我真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成就。”
方彦面色如常，淡淡开口道：“夫人的赞美有些过度了。海军当中人才众多，我只是其中一个并不起眼的尉官小角色。倒是夫人您的绝色美貌才是令人羡慕，数年过去，岁月竟然没有在您的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琳娜的娇颜上笑意更盛，在中央水晶吊灯的光辉映照下，仿佛一株海棠舒张绽放。饶是方彦对她没有半分好感，但此刻的他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名成熟少妇的容颜丝毫不在西尔维娅之下，其魅惑甚至犹有过之。琳娜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怨悲戚，涩声低语道：“你这个坏家伙，这几年来竟然连一封信都没有写给人家。我们的儿子都快两岁半了，到现在都还没有见过爸爸。”
“什么？”方彦身形猛然一震，抬起的右脚顿时因为失去平衡而踩在了琳娜的柔软玉足上。琳娜秀眉微蹙，水蓝色的大眼中登时泛起了氤氲的白雾。方彦脑中一片空白，向来冷静自信的他此刻竟也变得惶然不知所措。由于那天被下了药的关系，他已经记不得给了琳娜的具体次数，如果当日是琳娜的危险期，那么她的确是有极大的可能性会怀孕的！
正自惊骇狂乱，方彦忽然觉察到琳娜那幽怨的眼波中所蕴含的一抹揶揄和狡黠，他心中豁然明朗，瞬间什么都明白了。以琳娜的心机，她怎么会允许出现这种情形？要知道她可是失去丈夫的幽居寡妇，如果生了孩子的事情传扬出去，她即便是脸皮再厚，也无法再在上层的圈子里混下去了！
想到自己又被她耍了一道，方彦忍不住怒从心起，他猛然发力扣紧了琳娜的白嫩玉手，巨大的力道让她面露苦楚之色，檀口中也发出了低声的痛呼。方彦怔了一怔，感到自己可能是用力过猛，左手五指忍不住松开了指扣。见到面色缓和下来的美艳少妇，方彦哼了一声说道：“夫人，请您不要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我记得从前对您说过，那天只是一场荒诞的幻梦。现在我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用不了多久就会和她举办婚礼，我希望您和我都能将那天的事情完全忘记。”
琳娜妙目含恨地看着方彦，一丝悲戚凄楚的神情在她脸上飞速闪过。她嘴角泛起细微的冷笑，道：“你说的是意大利齐亚诺家的那个西尔维娅吧。你能把她诱拐回家，也真是件了不起的事情。不过约纳斯，我劝你最好对我温柔一些，因为我手中有许多张那天我们在床上裸拥共眠的照片。如果你惹得我不高兴了，那么我会很乐意的让海军高层和你的年轻妻子对它们欣赏一番。当然，你也完全可以坦言说，是你被我在酒中下了奇怪的药所致，可是又有多少人会相信呢？这种媚药我只在你身上用过一次，没有任何的先例可循。因此不管怎么看，都是时年刚满16岁的你，和我在两厢情愿之下做出的这件事情吧？”
“你！”方彦脸色骤然变化。如果琳娜手中真有她所说的照片，那么曝光出来对自己而言绝对是难以接受的打击；就算自己向海军高层诚心认错，不太可能会重现海德里希被扫地出门的噩运，但一次内部警告却也绝对是免不了的。今后自己再想获得晋升，这次过失就将是难以逾越的巨山障碍。而更为棘手的还在于西尔维娅。如果被她知道了自己在与她热恋时还有这么一场“外遇”，很难想象此前一直如公主般备受呵护的少女会遭到怎样的心理伤害！
“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方彦不由得放缓了语气，低声开口道。琳娜抿嘴轻笑道：“这种态度就对了嘛。”她伸手轻轻抚摸方彦的脸颊，带有几分激动和颤抖；方彦感到一阵陌生的柔软滑腻，但终是忍受住了没有拨开她的手臂。看到方彦那满脸不自然的阴沉表情，琳娜在他眼前吹了一口香腻的兰息，悠然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你只需要在没有出海任务的休假日里，抽出些许时间来我身边陪我就行。当然，作为回报，我会满足你在事业上的一些需求，这将是一场平等的交易。”说到这里，她明媚的眼眸中泛起诱惑的神采，轻声道：“你的女孩长期都在意大利，你也一定很难熬吧？与其让自己艰难的忍耐，不如和我一起共同度过几个美好的夜晚。”
方彦牙齿紧咬，他就知道这个荡妇会向自己提出这种要求；按照他的意愿，是如论如何也不想在已经和西尔维娅登记结婚之后，再和琳娜有什么牵涉。琳娜玉靥上露出挑衅之色，道：“怎么，你不愿意接受？那么就别怪我把照片公布出去了。反正我的名声都已经是那样，再多流出几张私密照片也不算什么。”
“琳娜夫人，我自认为和您没有什么旧怨，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逼迫？”方彦缓缓说道。琳娜咯咯娇笑道：“约纳斯，你忘了么？我在上次就对你说过，你是我见到的最诱人的男子，因此我无论如何也要得到你。实话对你说，今天这场跨年庆祝晚宴，就是我知道你已经成为了海军少尉之后，不惜花费大代价主导举办的。要不然，你以为尉级军官为什么能参加这种高档的宴会？包括你坐的那个位置，都是我事先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能让我们在大剧院门口第一眼就相互发现。现在看来，上帝真是眷顾于我，让我这么顺利的就又把你抓住了！”
方彦额头青筋跳动，恨不能对眼前这张娇媚绝世的容颜狠抽一顿耳光，然而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在数十个深深的呼吸中重新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沉默片刻之后，方彦终于咬牙说道：“照片什么时候能还我？如果我要一辈子做你的俘虏，那么我情愿承受它被公之于众带来的后果！”
第83章 反常
琳娜娇丽的容颜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仿佛是终于得到自己心爱之物的纯真孩童；她眼波柔媚的看着面前的青年，柔声道：“你放心，我是不会去破坏你的家庭的。等到你的小西薇能来德国长期居住的四年之后，我自然不再去纠缠于你，连带那些照片也会全部给你自行销毁。或许还没到那个时候，我就会因为发现了比你更诱人的男子、而提前赐予你自由了呢！”
“我为什么能够相信你？”方彦的脸上仍旧满是阴沉和警惕。琳娜轻哼一声，微微抬起光滑莹润的下巴说道：“就凭我是威廉叔叔继承人的身份，我说出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另外，我答应你的在事业上的帮助，也不会有任何的缺少。我知道你已经结识了波罗的海战区司令雷德尔中将，并得到了他的高度青睐，但这对于你的晋升来说还依旧不够。目前海军中有3名将校都与我的家族关系不错，我可以拜托他们给予你更多的机会——当然，这种事情不会由我直接出面的。”
方彦盯着面前少妇那双湛蓝清澈的美眸，沉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琳娜抿嘴一笑，道：“秘密让女人变得更有魅力。如果你能让我开心的话，我会考虑将一些事情告诉你的。那么小情人，我们之间的交易就算达成了哦。今后我们就用书信联络，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用暗语来描述。你自己要小心一些，别让其他人发现了，我还想多和你保持一段时间的这种关系呢。”
方彦沉默了下去，事情果然变成了这副模样，这番突如其来的绯色约定让他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正自踟蹰难决，嘴角含笑的琳娜悄然从怀中取出一张影像在他眼前晃了晃；方彦看在眼中，身躯倏然为之颤动，照片中裸锃相对的二人清晰无比，脸容俊美如画，正是那天夜晚的自己和琳娜！
“算你狠！”方彦低声怒吼，然而他的话中所表达的态度，却是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后退和屈从。琳娜得意地将照片收了回去，道：“从今天起，你就要好好听我的话。现在我告诉你一些联络的暗语，你最好将它们认真的加以记忆。”
人影憧憧，乐声轻扬。结束双人舞的方彦神情沉重地走回自己的座位，眉目间再没有了刚才初到剧院时的轻松和惬意。抬起头，只见几名同伴都在用怀疑和热切的复杂目光看着自己，心中发虚的方彦强行睁大眼睛回瞪过去，道：“你们几个，又在想什么不纯洁的事情？那位琳娜夫人是我家里在生意上的朋友，现在她邀请我跳两支曲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你们不要只看到这层简单的表象，就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其他的关系；矮姆肮葛蕊，你们这样想是不行的！”
听得方彦的解释，奥托等人的怪异眼神消退下去了一些，然而那份艳羡火热之意，却仍是没有半分的平息。毕竟琳娜的倾城美貌实在是太过耀眼，而相比于仍显青涩的少女西尔维娅，其妖娆妩媚的成熟风韵，对男人来说无疑是拥有几乎无可抵御的诱惑力。戴维忽然凑到了方彦的身侧，像一条牧羊犬般不停的在方彦的军服上咻咻连嗅，方彦被他这个动作激得脊背发凉，猛然推开了他的脑袋，怒道：“该死的戴维，你究竟在干什么？”
“刚才的那位女士实在是太过美丽了。我要在和她共舞过的约纳斯你的身上记住她的香气，这股比矢车菊还要美妙的气息真是让我心醉……”戴维一脸陶醉的神色，竟又往方彦身上凑来。见到这幅情景，不仅方彦额头青筋跳动，就连最为沉默内向的诺亚都看不下去了。4人拳脚相向之下，登时将戴维这个大绅士揍得抱头哀嚎，过不多时，他便像一只乖巧的鸽子般安静坐在了原位。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打岔，方彦烦乱沉闷的心绪也终于变得平静了一些。他随即开口转移话题，将同伴们的注意力转到了这场新年晚宴所展现出的高雅、富丽、以及艺术的难得的格调中去。很快的，新年的钟声就在人们的欢声笑语中迎来了十二声悠越的敲响，五彩缤纷的焰火在漆黑的夜空中接连绽放开来，将整座基尔城市都映照得光怪陆离。方彦看在眼里，心中忍不住一阵恍惚：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第10个年头了。而在他的从旁推动下，德意志这艘巨轮已经驶向了偏离历史的陌生航道，未来出现的疾风和骤雨，就要靠自己这名独醒于世的领航者来予以规避和克竞！
怀着复杂的心情，方彦在晚宴结束后和奥托等人返回了军营。看到周围熟悉的景象和面孔，方彦真觉得今天晚上的不幸遭遇是一场恶劣的梦境。然而现实却不可能总是会让他满意。几天之后，当方彦准备迎来新一个假日的时候，一封紫色的信件赫然出现在了他的信筒里；当他缓缓将其从中拿出之后，寄件人姓名后方的那个独特落款符号，让明白这个代号的方彦忍不住骤然抽紧了心。
“去吧，反正是躲不过去的。”仔细览毕的方彦用火柴将原信烧毁，在心中暗自低语道。琳娜的行事非常缜密，方彦需要先去基尔市内的一家公馆接头，将海军所规定的那身必须时刻身着的显眼军服换掉之后，再行前往她的城郊庄园。如此便可大幅降低他被人发现与琳娜相会的概率。这种与特工相似的行径，让方彦在沉重之余又略微感到有些新奇，待到信上约定的午后时分，他随即来到了市内那家经常有人出入的公馆，并和负责接头的一名女性用暗语搭上了线。
不知怎么的，方彦总觉得面前之人有些眼熟，仔细思索了片刻，终于在灵光乍现中得到了答案。三年多前的那天夜晚，全身无力的自己被两个人架着离开了宴会厅，而面前这名和琳娜年龄相仿的女性正是其中之一。见此情况，方彦心中的沉郁不忿略微消退了些许，至少琳娜没有因为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就不顾自己所承受的风险而恣意行为。略微进行装扮之后，脱下军装的方彦便完全改头换面，乘坐后院里的那辆奔驰轿车向目的地快速前去。
阳光明媚，松林苍翠，时隔数年，方彦再度回到庄严浩大的贝鲁特庄园，这对于曾经下定决心永不再踏足此地的他来说，无疑是一件令他无比苦涩的事情。不过，庄园的女主人就不这么认为了。当重新恢复本来样貌的方彦出现在她香闺门口的时候，琳娜所露出的灿烂笑容连方彦都几乎受到了感染；她欢笑着给了方彦一个热情无比的拥抱，那情景更像是贤惠的妻子在迎接自己远道归来的夫君。
让方彦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的是，花了大工夫才将自己从军营里弄来的琳娜，竟然没有如他意想当中的那般立时进行激烈的欢爱。她像是多年老友一般和方彦聊起了各方面的话题，包括彼此间的过往经历、兴趣喜好、以及理想目标等等；即便是此刻有外人在场，也会认为眼前这对男女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虽然不明白琳娜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但原本就不愿意发生什么的方彦自然也乐得如此；不知不觉间，他对琳娜的抵触抗拒之情有了些许的松动，言谈之间也逐渐变得从容了起来。方彦吃惊地发现，眼前这名娇美少妇的知识量竟然极其广博而庞大，对历史、人文、艺术、科技等方面均有相当不俗的认知；而其最为精深的领域无疑是经济学，此时的她已经在很多地方替代年迈的叔叔威廉行事，为庞大的宾亚德公司撑起了接近一半的天空。
不知不觉间，夕阳的余晖已经将二人拉出了长长的灰影。从交谈中猛然惊醒的方彦想到自己今天还未完成的研习课业，脸上忍不住就有一丝望归之情流露了出来。琳娜星眸中柔光闪动，微笑道：“今天已经不早了，约纳斯你先回去吧。我的车会把你先送到公馆内，这样就不会有任何的痕迹了。”
方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他甚至以为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见到这番景象，琳娜优美的樱唇勾起一丝嫣然的轻笑，用诱惑的声线说道：“难道说，你今晚想留下来陪我么？那样的话我将会非常高兴的。”方彦心神一震，连忙摇头表示拒绝。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神情中仍旧带有警惕的一步步离开了房间；之前他在这里又是饮用咖啡、又是品尝糕点的，很难保证这里面不会又掺了什么诡异的电脑配件（媚药）！
不过这一次，昔日的场景没有再在他的身上重现。怀着庆幸、喜悦、和疑惑不解的心绪，方彦乘车离开了夕阳照耀下的贝鲁特庄园。开阔的庭院内，琳娜看着轿车的离去，一丝别有深意的微笑悄然在她的玉靥上浮现了出来。
第84章 开工典礼
一周之后，方彦的信筒里再度收到了琳娜以西蒙为代号发来的邀约。尽管方彦对此仍旧抱有极大的抵触和敌意，但由于有了上次全身而退的经历，他心中的紧张踟蹰之意，却是较最初的时候有了些许的减低。心中忐忑的方彦又一次来到了琳娜的庄园。而让他感到庆幸和不解的是，琳娜竟依旧没有向他提出生理上的要求，甚至连带有骚扰性的暧昧举动都没有对他做出！
“这个女人究竟是在想些什么？”方彦满是疑惑地低语说道。对于如海底针一般悠远缥缈、而又变化莫测的女人之心，方彦其实并不懂得如何去揣度；他和西尔维娅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大程度上还是归结于少女在爱情上的大胆和主动，这才使得一切都水到渠成。此刻面对明显是精于世故、且狡狯如狐的琳娜，方彦登时感到自己完全处在了被动的位置，只能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隐隐的，方彦猜测琳娜可能是在向自己放长线，可这在细想之后却又很难成立；以琳娜的人情阅历，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抛弃西尔维娅的么？
几番思索之后，始终不得其解的方彦，便再不去想这件麻烦的事情。反正他对当前这种与琳娜仅仅只是朋友间相处的情形并不十分排斥，至少能让他在生理和心灵上都不用背叛已经是自己合法妻子的西尔维娅。心情开朗之下，方彦的生活也重新变得平静而充满了阳光起来。他如同往常一样投入到宵衣旰食的专业研习当中，在熟悉航海本业的同时，也积极向其他领域拓展知识。当心神疲累之余，去找海德里希讨教小提琴演奏技巧则是方彦的重要生活组成。在这名音乐世家子弟的教授下，他的演奏技巧和音乐功底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就在寒冷的隆冬还在整个中欧大地上呼啸肆虐的1928年1月初，德国海军也迎来了一次令人振奋的实力复苏。苏。面对海军提出的新型万吨主力舰建造计划，国会以354票赞成、105票反对的决定性优势予以了通过；会上随即批准拨款8500万马克资金，用于建造第一艘a号舰。尽管这一进程比历史位面提前了整整一年，但由于方彦掀起的蝴蝶效应，此次新舰预算的通过已经是大势所趋：在技术上，布罗姆－福斯造船厂于4个多月前，就已经向德国海军提供了堪称完美的设计方案，以上将司令岑克尔为首的海军高层早已对这种梦幻般的舰艇**难耐。而在国民意志上，那本畅销风靡的公海舰队兴衰启示录，更是较历史同期极大提升了德国民众的海洋热情；他们渴盼自己的舰队得到恢复，并重建与整个国家的发展都休戚相关的海洋利益！
最终，这份订单被鲁道夫控股的布罗姆－基尔造船厂收入囊中。相比之前已经吃下了大量军用和民用订单的布罗姆－福斯本厂，基尔造船厂无疑更需要这份工程，来让自己的业务能力也得到强有力的锻炼和提升。
2月5日清晨，方彦早早就从军营的床铺中爬起，并和一众同僚们来到了临近的基尔造船厂内待命。根据海军的计划，他们今天上午将在这里举办盛大的开工典礼，届时海军总司令岑克尔上将、和波罗的海战区司令雷德尔都将出席。在此之前，虽然德国海军已经相继开工了数十艘舰艇，但它们都是身轻体弱的杂鱼，最大的也不过是轻巡洋舰，其意义远不能和当前这艘即将建造的主力舰相比。冬日的寒风凛冽地吹舞着，但却丝毫不能挡住心怀希望的德意志民众；待到天色完全明亮时，船台外围至少已经聚集起了上万的人群。
上午9时，开工典礼正式在雷德尔的登台演讲中宣告开始。船台四周旌旗飞舞，人头密集，方彦看在眼中，对自己一手创造出的这番景象产生出了由衷的振奋之情。无论是开工时间，还是军舰性能，其都较历史位面有了飞跃性的提升。演讲结束后，岑克尔海军上将面带喜色的将第一块龙骨安放在特定的位置时，而早就将镜头对准于此的各报社记者都纷纷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让方彦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的是，开工典礼结束后，雷德尔竟旋即面向海军军官团宣布授予方彦二级铁十字勋章，以表彰他在技术设计和著书策论领域，所为舰队重建立下的汗马殊勋。在当前的和平时期，能够获得勋章在整个德**队中都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尽管方彦的功绩完全有资格获得这份荣誉，但当他在无数同僚羡慕火热的目光中、被雷德尔将勋章别在左侧胸前时，仍是感到了难言的激动和欣喜之意；带着坚肃和感激的神色，方彦向对方敬了一个郑重的军礼。
晚间时候，印有岑克尔放下战舰龙骨的光影的报纸，就出现在了德国各座城市的报刊亭内。撰稿员们所挥洒的热情洋溢的评论文章，让德国民众又得到了一则令他们心神振奋的日常谈资。饶是该舰不过只是巡洋舰体重的万吨级别，且距离最终的建成服役至少还有3年的光景，但诸如“复兴”、“崛起”一类的词眼，已经成为了德国媒体和舆论反复谈论的焦点。《凡尔赛和约》对德国的压迫是如此的深重，以至于一点星星之火，都会让这个国家的人民为之倾注美好的希望和原初。右翼群体更是走上街头，强烈要求政府再拨款建造更多的新式军舰。
实际上用不着他们催促，海军的扩充已经在有条不紊的铺展了开来。根据计划，今年还将有6艘驱逐舰被推上船台，而《凡尔赛和约》中允许建造的剩下5艘主力舰，也将在未来五年内被逐一补全。
一个月后，6艘猛禽级驱逐舰也陆续动工开建了。由于和约规定德国驱逐舰的排水量不得超过800吨，这使得它们就算再怎么玩超重游戏，其过于狭小的平台都不可能适应未来的远洋作战需求。因此，方彦便没有在这上面投入任何精力，而是放任自家船厂的设计师自由施为。最终，该型驱逐舰的尺寸火力较历史位面大同小异，只是航海性能有明显的提升：其标准排水量1000吨，装备3门105毫米火炮和4具600毫米鱼雷发射管，最高航速则可达35节之快。放在波罗的海和北海之内，该型舰艇还是有它们发挥作用的舞台。
时光飞逝，笼罩在中欧大地上的萧瑟寒冬很快就让位给了温暖的初春。位于基尔郊外的贝鲁特庄园青草嫩绿，繁花绚丽，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园中翩跹飞舞，使得整座别墅都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方彦深深呼吸着混合了花草泥土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中变得罕有的澄净和空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够像现在这般放下重担回归本真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目光所及，琳娜也是笑靥如花的向眼前的美景张开了怀抱；其玲珑曼妙的傲人身姿被完美的勾勒而出，仿佛天际落入凡间的魔女精灵。方彦心中一阵悸动，连忙转头不敢再看；对于自己这具在军队中长期服役的年轻身体而言，娇美成熟的琳娜，无疑有着如毒品般致命的强烈诱惑。
经过数月的交流相处，方彦对琳娜的敌意已经不像最初时候的那般强烈了。除了始终都没有被要求献身之外，琳娜也让方彦看到了她艳名远播的另一面：那基于丰富学识所形成的干练知性，家室熏陶所养成的涵养谈吐，都让方彦暗自心惊。而当这些都凝聚在一名女性身上的时候，则更加显得难能可贵，让即便是和她有隙的方彦也忍不住生出了赞叹之心。要知道在当前的德国，女性的地位仍旧十分低下，她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止步于基础义务教育，进入高等学府深造的只有极少数，就更遑论能如琳娜这般绽放出耀眼夺目的璀璨光芒了！
“这个月的最后一天是我的生日，到时你能来庄园里为我庆祝么？”琳娜走到了方彦面前，湛蓝的明眸中流露出期待之色的说道。方彦微微一叹，道：“琳娜夫人，您认为我能有拒绝的余地么？只要军舰没有接到临时出海的任务，到时候我必定会前来赴约的。”琳娜玉靥上喜色浮动，欣然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放心，这次全部的客人就只有你一个，就连威廉叔叔都因为胃病的关系而不会前来，不会有人发现你和我的特殊关系的。记得想好要为我买什么生日礼物，如果忘记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方彦眉头跳动，对琳娜这种明显带有亲昵口吻的要求很是不适应，然而想到自己目前正被对方要挟的关系，方彦也只能在沉默之中点下了头。
第85章 人事变局
灯光柔和，烛火摇曳，方彦浑身不自在的坐在琳娜身边，神情有些僵硬的看着眼前的娇美少妇对着桌上的生日蛋糕祈祷许愿。虽然相似的情景他早已经历过不止一次了，但之前在他身边的玉人都是清丽脱俗的西尔维娅，从来没有想过会出现为另外的妙龄女子单独庆祝生日的局面。此刻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独处一室的二人都是一对如胶似漆的爱侣，这让方彦感到气氛很是不妙。
不知什么缘故，今天的琳娜显得格外开心和激动，她不断向自己的琉璃晶杯中倒入芳醇澄澈的红酒，并在明媚的笑容中与方彦频繁碰杯、仰头饮尽。十几分钟后，她雪白的玉靥上就出现了大片娇丽的晕红，神情也变得迷糊恍惚起来。无奈之下的方彦只得舒展长臂，将她抱到了卧室的大床上。饶是方彦对美色的抵抗力远较常人坚定，但当琳娜香软轻盈的玲珑娇躯被他抱在怀中的时候，方彦仍是感到了一阵令他神魂颠倒的强烈迷醉之意。
“好机会！”看着躺在华丽的大床上不省人事的慵懒少妇，同样喝了几杯酒的方彦登时精神一振，眼露精光的低声轻语道。他当然不是要趁机侵犯琳娜，而是准备在琳娜的房间中找出那些自己曾与她颠鸾倒凤的光影照片。只要没有了这些关键性的证据，那么自己就能摆脱她的要挟，真正做回一个全身心只属于妻子的好丈夫。还有一个月，西尔维娅就要来基尔为自己庆祝20岁的生日了，方彦迫切希望不再和琳娜有任何的纠缠，他只想和西尔维娅走过今后的人生历程。
决心已定的方彦，随即在琳娜的香闺中仔细翻找了起来。为了不惊醒床上的伊人，他的动作很轻，在寻完一处之后还将物品仔细地放回原位。没过多久，手脚麻利的方彦就找过了小半个房间，连书架上每一本书的页缝都给翻了一遍。目光所及，方彦看到一本像是相簿的东西静静躺在书架的角落内；不同于其他被放在这里的书籍，这本拥有精美外壳的事物纤尘不染，明显是主人经常打扫的证明。
难道这样就找到了？方彦又是惊喜又是犹疑。他飞快瞟了一眼仍在熟睡的琳娜，将这本相簿拿在了手里。借着略显昏暗的卧室灯光，方彦翻开了它的封面，片刻之后，他的身形忽然颤了一颤，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随即在脸上涌现了出来。
这本册子正是相簿，透明的页缝里整整齐齐地夹了好些张略微泛黄的相片，然而这些照片的内容，却是令方彦感到心神震动，浑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一名青春娇俏的绝美女孩被相机捕捉拍下，正是少女时期的琳娜；而她身边则站着一位身着旧帝国陆军军官制服的英俊青年，其无论是秀朗精致的面容、还是坚毅卓尔的气质，都竟与现在的方彦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这是……琳娜的丈夫么？”方彦瞳孔收缩，心中满是震撼的自语道。他记得自己老爹的朋友列昂曾经对自己说过，琳娜曾经有一段令人称羡的婚姻，其成婚的对象正是陆军军官中的年轻俊彦。然而仅过了不到一年，她的丈夫就在西线的皇帝攻势中战死；更令人惋惜的是，由于后者长期都在军队中服役，回家的时间寥寥无几，因此他们连孩子都没有留下。但方彦却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和自己有如此程度的形神近似，初看之下方彦还以为是自己又一次进行了穿越！
方彦翻动手中的相簿，眼中的异彩愈发浓郁，这些照片都只定格了两人在一小段时间的光影，完全没有在时间轴上进行延伸。由此，方彦已经可以断定照片中的年轻军官就是琳娜早逝的丈夫了。而不出意料的，方彦并没有在这本相册中发现自己要找的东西，看起来这似乎只是琳娜珍藏的一份旧时记忆。
“约……纳斯……”一声含糊的呼唤突然从床榻处传来。方彦吓了一跳，赶忙将相册放回原位；所幸的是琳娜并没有从醉意中醒来，刚才的呼唤只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呢喃。方彦轻舒口气，继续开始翻找自己想要的那些相片。然而不知怎么的，他的心中忽然出现了几分难言的沉重，对达成目标的渴望竟也不像刚才的那么强烈了。那些琳娜的旧照片不时在方彦的脑中掠过，尤其是那位与自己莫名相似的青年男子，更令方彦感到了难言的复杂和触动。
一个小时后，方彦有些颓然地放弃了努力。他要找的东西并不在这所房间里，或许以琳娜的狡狯机灵，她根本就不会这么容易的给自己挣脱约束的机会。看着床榻上恬静安睡的女主人，方彦的眼眸中首度泛起了一丝略带不忍的怜惜之意。他虽然不会揣度女人的想法，但却也绝对不是木头长的笨蛋：看了那本被精心护理的相簿之后，方彦已经隐隐明白了琳娜之心。她之所以会缠上自己，极有可能是将自己当做了她昔日丈夫的寄托和承载！
方彦轻声叹了口气，眼眸中的复杂之意竟似又变得浓郁一些了。
春去夏来，百花盛开，琳娜在那之后的一个月里都没有找上方彦，这使得他能以最饱满的热情迎接西尔维娅的到来。看着少女熟悉的清丽娇俏的容颜，方彦只觉得心中的一切负面情绪都随之消散了，留下的只有最纯粹的欢乐和喜悦。果然自己最爱的还是有着整整5年养成史的小西薇。不过对于琳娜，方彦在上次的无意发现之后，却也产生了一丝别样的感觉，在与她见面的时候也逐渐转为了正常的态度。只要琳娜不干涉到他的家庭，那么方彦也完全愿意与她和平相处。
光阴如水，转眼就到了秋意昂然的9月份。期间方彦曾伴随西里西亚号两度出海，进行日常训练和模拟抵抗外敌入侵的战斗演习。当然，德国海军在现阶段的“外敌”主要是指法国人，毕竟波兰海军只有几条巡逻艇，而苏英两国都与当前的德国关系亲近，不存在任何武装对抗的趋向性。尽管方彦对自己服役的前无畏能在实战中起到多大作用毫不看好，但他个人仍是凭借自己过硬的专业技能，在训练和演习中都表现得极为出色。方彦隐约间感到，自己的上级竟是有意在为自己创造锻炼和表现的机会；这种隐性的独家青睐，让他的自身素质和相关经历成就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而这两项对于军官的晋升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方彦猜测，琳娜可能真的在按照约定，通过她的人脉关系为自己提供最大程度的助力。
就在方彦随舰出海的时候，德国海军被共和国的卫道士们曝出了一则严重的丑闻：在过去的6年时间里，海军竟然一直都在用公款向一家名为“克里夫”的电影公司投资。目前该电影公司出现了严重的亏损，直接导致作为投资方的海军共计损失了五十多万马克。这则消息见报之后，立即在德国国内引发了强烈的抗议和攻讦之声：纳税人宝贵的金钱竟然被海军用来拍电影，最后竟还亏了这么多，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的坑爹举动吗？
在国内民众群情汹汹的愤怒浪潮中，德国国防部长格斯勒，和海军总司令岑克尔双双乌纱落地，军队高层登时出现了两个关键性的职务空缺。经过一番权衡讨论之后，现年52岁的雷德尔最终从四名现役海军中将里脱颖而出，成为新的海军司令。而为了能让他的军衔与其职务相符，雷德尔随即被国防部晋升为上将。当这份重要的高层人事变动，通过广播传达到西里西亚号全舰的时候，方彦也由衷地为这位值得尊敬的老军人的晋升感到高兴；在身为提尔皮茨忠实信徒的雷德尔的执掌下，德国海军的发展必将迎来一个更胜往昔的全新高峰。
“既然雷德尔已经掌握了海军的绝对实权，那么今后新造怎样的军舰，他的意志也能起到举足轻重的地位了吧？”方彦在心底默默思忖道。他已经不想再看到纯火炮型的万吨舰艇被批准建造了，提前开工小型航母，才是当下德国海军理想的发展王道。考虑到之前自己曾向雷德尔写过一封鼓吹航空制胜伦的长信，方彦在沉吟片刻之后，决定再度拿起自己尘封了两年有余的笔。他要用一篇严整的论述来证明自己的观点，让以雷德尔为首的海军高层彻底为之动心。
虽然做这件事情需要花费大量的精力，但方彦仍是决定要坚持下来。对方彦来说有利的是，自己在之前的几年内都一直关注着航空方面的最新论文，在具体技术上也进行了充足的知识储备。凭借着腹中自有的沟壑，足可让方彦有完成这篇长文的底气。
第86章 竞赛高峰
冬风呼啸，雪花扬舞，1928年的岁末很快就降临到了整个世界的上空。
就在德国海军逐步恢复实力、为一艘又一艘新式战舰铺下龙骨之际，各大列强的造船厂也都是如蜂房般繁忙的场景。厂房内炉火轰鸣，钢水倾泻，为军舰生产着数以万计的零部件材料；而船台上则是铆钉铿锵，吊臂横空，大量建造工人蚁附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平台上，根据设计图纸将这些零件成品安装到位。位于造船厂的泊位中，已经下水的舰艇同样在进行紧张的舾装作业；当上层建筑搭建完成、最后的炮塔也被吊装就绪之时，便是这艘军舰正式入役的开始。
时至今日，方彦那本《德意志帝国公海舰队兴衰启示录》已经问世了两年半，其振聋发聩的浑浑之音，也随着相关语言的翻译、而传进了每一个有实力进入大洋的主要列强的领导者内心。挑战无罪，造舰有理，这是方彦对由伦敦精英编纂的传教式的妖魔化战前历史的狠狠回击；既然英国做得了独享海洋暴利的初一，凭什么其他国家就做不了前去分一块肉的十五？更何况今天的英国已经再不是昔日那个能威压四方寰宇、让各方势力都喘不过气来的日不落帝国了！
位于欧洲南部的意大利，便在这场海军假日期间的造舰竞赛中跑在了前面。这一位面的意大利，不仅有着维护利比亚油田的客观战略需求，其执掌大权的墨索里尼也对海军的发展给予了极大的重视和关注——去年夏天方彦与他的一番谈话，让原本就对大军舰青睐有加的独裁者更加坚定了大建的决心。尽管出于政治因素的考虑，意大利海军暂时还没有在主力舰上做文章的想法，但通过建造辅助舰艇以扩充自身实力，却已是他们既定不变的路线核心。
由于1925年开工的塔兰托级巡洋舰的性能指标，让意大利海军部大感满意，在今年，获得了充足经费的海军，便一口气抛出了4艘改进型号的订单作为后续。这级被命名为“扎拉”的新式巡洋舰，主要在母型塔兰托级的基础上强化了动力：其设计功率从10万增加到12.5万马力，在同时优化了线形的情况下有望实现35节的极速。虽然它为了保证与前型相同的9门203毫米主炮、和抵御自身炮弹的防护性能，标准排水量增加到了1.1万吨，但这种超重也完全在可以敷衍过去的范围之内。横向对比各国的条约巡洋舰，扎拉级无疑站在了同系家族中的绝巅。
而为了应对法国的超级驱逐舰，得到了布罗姆－福斯技术输出的意大利海军，也决定采取建造同类型舰艇的针锋相对的策略。最终，由安莎尔多船厂提供的方案被海军选中，在命名为“撒鲁诺”级后下达了8艘的订单。其标准排水量2000吨，装备6门双联装120毫米l45主炮、和6具三联装533毫米鱼雷发射管，设计航速35节。意大利海军计划用这种功能全面、性能出众的驱逐舰完全取代旧式的鱼雷艇，这意味着它及后续改进型号的建造数量至少都会在40艘以上。
意大利海军的动作自然影响到了邻近的法国。颇有些滑稽的是，法国人竟然也对方彦那本为自己死敌的海军讴歌洗冤的书籍推崇备至。这种诡异的情况其实并不难理解：昔日法国海军同样是在与英国海军争锋中的失败者，而那场直接导致拿破仑进攻英国本土梦碎的特拉法尔加海战，正是在威廉二世和提尔皮茨出现之前，被伦敦的精英们斥为“胆敢在大海上与皇家海军为敌”的狂妄作死典型而大肆宣扬，连带拿破仑也被贴上了“文明世界的威胁”的极其负面的标签！
在这种阴影下忍气吞声生活了一百多年的法国人，其内心的愤懑和屈辱便可想而知了。现在方彦完全掀翻了由英国自编自演的所谓“天赐神权”的海洋法理秩序，无疑也是为法国人心目中最伟大的英雄拿破仑进行了彻底的洗白，这如何不让他们在长出了一口恶气的同时鼓舞欣悦？更何况在当下，英法之间的关系，也因为双方在对德问题上的分歧而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英国对德国恢复实力所做出的种种纵容和帮助，无不让法国感到怒从心起，对英国的敌视自1905年英法和解的《诚挚协定》缔结以来达到了最高点。
为了反制假想敌意大利海军的阵容扩充、维系自己作为世界第二大殖民帝国的全球海洋权益，同时也是为了表达对英国的不满，经济和工业实力明显比意大利更强的法国，在这轮辅助军舰的竞赛中同样是挽起了袖子、全力上阵。他们追加了2艘“索福伦”（嫂夫人）级的订单，使得自己在万吨条约巡洋舰的总开工数量上，仍旧较意大利人多出2艘。而在驱逐舰领域，他们则将主炮口径从130毫米放大到138.6毫米，设计出了标准排水量2436吨的“猎豹”级。在各国主流驱逐舰不过一千三四百吨的当前，这绝对是体量惊人的庞然大物。
地中海双强日渐升级的造舰竞赛，让远在基尔的方彦感到了难以抑制的喜悦。意大利海军阵容扩充的好处自不必提，这将是能让其资源实现最大化利用的理想局面。而法国的情况则正好相反：其海军舰队的扩充，必将会使得陆空两军的阵容、和相关装备的产能受到影响，而后者才是决定其国家危亡和民族命运的关键。他们在海军上投入的越多，未来的西线战役也将会变得越容易；等到法国在陆地上战败，这些军舰就将全部成为独立的野怪，甚至有望能为德国所用！
美国和日本虽然远离欧洲这个是非之地的漩涡，但彼此间相互较劲的他们，却也一刻都没有停止过自己的舰队建设。继建造了4艘妙高级之后，日本又于近年开工了4艘高雄级，这8艘高速重炮的巡洋舰已经大大超出了条约所规定的1万吨标排上限。美国也有8艘条约巡洋舰在建，当然这个数字仅仅只是牛仔们蓄势待发、而绝非其所能达到的极致。就连苏联也加入到了这场轰轰烈烈的巡洋舰竞赛中去：由布罗姆－福斯的分支——列宁格勒联盟造船厂，为其承建了2艘斯维尔德洛夫级巡洋舰。在这当中，还有一艘战列舰的未完工船壳备受外界瞩目。昔年红海军因损坏严重的缘故，被迫报废了一艘从沙俄继承过来的宝贵无畏舰；现在，压根就没有签限制军备条约的俄国人，准备将这个缺额重新补回来了。
对于英国而言，这种群雄并起的局面，无疑是对其海上强权的又一轮严重的冲击和挑战。虽然它此时已经累计开工了15艘、共计14.6万吨的条约巡洋舰，仿佛又回到了昔年实施“两强标准”的辉煌岁月，但此刻管着大英帝国钱袋子的丘吉尔却比谁都明白，目前自家所形成的优势，只不过是提前透支未来潜力，运用融资的手段所实现的短暂爆发罢了。等到先前的债务到期，政府必然不可能再像先前那般大量造船。整个1928年，英国就只新开工了1艘巡洋舰，其颓势疲态已然尽显。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英国在前期所获得的优势，很快就将被美国这个后续绵厚悠长的国家快速减小、甚至是迎头赶超！
而在此刻，美国人已经开始准备付诸行动了。由于1927年6月20日日内瓦海军裁军会议的失败，美国决定要用实际行动，让胆敢在海军假日期间掀起巡洋舰竞赛热潮、占自己便宜的英日两国一点颜色看看；此刻正处在柯立芝繁荣巅峰期的美国，工业和经济总量比整个欧洲加起来还要庞大，根本无惧任何形式的和平挑战！国会很快就通过了牛刀小试的造舰预算，预计将在未来3年内开工15艘万吨巡洋舰。显而易见，当这些军舰完成后，英国拼尽全力才积累起来的些许规模优势，瞬间就将如同烈火中的水滴一般不复存在。
“英国人应该再次准备要‘开会’了吧？”得知这份消息之后，方彦忍不住微微冷笑说道。在当前的海军假日期间，各国的造舰计划都是透明公开的，这使得远在大洋彼岸的他，仍是能在较短的时间里就获知这一重要的信息。美国人不出意外的要发力了，仅仅三成力就让日薄西山的大英帝国无法望其项背。为了保证能与自身全球帝国相称的海军地位，英国也只能觍着脸去求美国签订条约了！
想到美国，方彦忍不住心中微动。1920年中旬，自己的小叔瓦尔特前往美国去实施庞氏骗局；如今时间已经过去了8年有余，布罗姆家族的发展也是蒸蒸日上，他的目的早已达到，也应该到了考虑撤退的时候了吧？
第87章 回国之议
从基尔到汉堡不足100公里，乘坐火车只需一个多小时即可到达，因此方彦很容易的就在一天休息日里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并与便宜老爹鲁道夫会面了。
时至今日，鲁道夫已经不像几年前那般忙碌：一方面其长子弗雷亚已经完全接掌了位于列宁格勒的联盟造船厂，用不着他再去为了那里的事务而劳心费力；另一方面，老齐亚诺也在很大程度上承担起了利比亚油田的建设和管理，让他得到了相当程度的解脱。而之所以会出现后一种局面，方彦与西尔维娅的婚配结合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目前两家已是姻亲，那么身在意大利的老齐亚诺，自然需要在相当程度上承担起照看这份产业的义务。
“我认为你们已经用不着再拖了。如今小西尔维娅已经顺利的进入了罗马大学，再没有任何的压力和顾忌；下个月的圣诞节，你和她就可以举办正式的婚礼，身处假期的她也完全有时间陪你去做婚后的蜜月旅行。”看到方彦归来，鲁道夫的眼眸中满是慈爱与柔和之意。他顿了顿，而后又补充道：“老实说，这件事情我在几天前和齐亚诺商量过，他已经完全认可了我的意见。你哥哥弗雷亚虽然远在列宁格勒，但只要我给他发一封电报，5周时间怎么都够他返回汉堡了。”
听得鲁道夫的话语，方彦不由得心中微暖，他既感动于面前之人对他的关切和帮助，又欣喜于清丽俏美的养成少女终于要和自己接受神父的祝福和洗礼。方彦嗯了一声，点头道：“那么等会儿我就去和西薇通电话吧。她从好几年前起就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听到消息后肯定会高兴得尖叫起来的。不过唯一可惜的，就是瓦尔特叔叔不能来参加这场婚礼。他已经错过了哥哥人生当中的最重要的两个时刻，现在极有可能连我与西尔维娅的结合也没有办法予以见证。”
鲁道夫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一丝复杂的神情悄然爬上了他的脸颜；那神情中有担忧、有关切、有愧疚、还有些许的苦涩混杂其中。沉默了良久，鲁道夫才幽幽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没错。瓦提他还在用另一个身份在北美打拼奋斗，无论如何也不能为了约纳斯你的婚礼，而就这么贸然的回归德意志与我们相认。等到婚礼那天，我会多拍几张照片，然后邮寄到美国纽约去；当他看到如天使般美丽的西尔维娅的时候，应该也会为约纳斯你感到由衷的喜悦和骄傲。”
“父亲，瓦尔特叔叔最近寄回来的信件多么，他在纽约究竟过得怎么样？”方彦轻声开口，脸上同样带着关心的神色。虽然自己这个灵魂和对方总共才相处了不过十几日，但约纳斯幼时的记忆却是对瓦尔特印象极深；由于对方没有子嗣，因此瓦尔特对约纳斯几乎是视同己出，其给予的关爱甚至比鲁道夫还要为多。既然方彦继承了约纳斯的这个身份，就应当努力保护自己在这个位面的所有家人。
鲁道夫低低叹了口气，道：“瓦提仍旧只是每月向国内寄回一封短信。为了尽可能的降低风险，他的信从来都不曾超过200个词，而信的内容也大都只是简单的报到平安，让我们不要为他担心忧虑。因此说真的，连我也不知道他在纽约究竟生活得如何。不过从他每个月都能向家族注入一大笔钱的情况来看，他定然是过着并不愁钱财的日子，想到这一点，我也就能稍微放心些许了。”
“现在家里已经不需要再让瓦尔特叔叔通过金字塔骗局，获得财富来维持运作了吧？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不让瓦尔特叔叔回来呢？”方彦满是疑惑和急迫地开口说道。在穿越到这个位面之初，他之所以会向瓦尔特兜售后世经典成熟的庞氏骗局，主要目标还是让自己依附的家族能够在战后恶劣的环境更好的生存下去，并为自己今后计划的展开扫清不必要的阻碍。实际上早在鲁尔危机全面爆发的1923年，鲁道夫就已经凭着瓦尔特漂白的美元，借助恶性通货膨胀之风捞取到了海量的利益，并完全实现了布罗姆家族的涅槃重生。时至今日，这份庞氏骗局的实施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方彦这个始作俑者的预估；他没想到瓦尔特的资金链竟然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没有断裂，目前依旧在为家族稳定的输出着财富！
鲁道夫闻言又是一声轻叹，道：“早在5年之前，我就向他写过信提议让他回来了。可是瓦提回复我说，现在美国的经济财富正在以咆哮般的姿态向前猛冲，股市更是每天都在刷新涨绿的记录；如果现在就抽身离去，实在是太过可惜。他想再从中捞取更多的美金，于是回国的事情就这么一直拖了下来。不过，瓦提漂白出的美元的确是一年多过一年，数额之大连我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有鉴于此，我也就没有再坚持让他立即返回。”
方彦心中微微一惊，近几年来自己将绝大部分心思都投入到了事业上去，对家里的具体情况已经不是了解得特别详细了；现在鲁道夫居然都说这笔来自北美的资金注入多得惊人，这让方彦在震愕之余，又不禁产生出了几分强烈的期待之情。他出声询问道：“父亲，这些年来瓦尔特叔叔究竟给家里注入了多少资金？”
鲁道夫神情肃然地看着面前的幼子，道：“这是我们家里最核心的秘密，我希望你在听到后永远都不会将它说出去，包括你的妻子西尔维娅。从1925年起，我就没有再动过瓦尔特转来的资金，而是将它分成5个账户存到了瑞士银行里。截止到目前，这些账户上已经存入了1500万美元，没有错，这比我从那些美国财阀的手中借来的贷款总数还要多出1倍。这个月，瓦提更是给了我50万美元，创下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新高记录。如果我不是知道这是极度有害于实体经济的骗术的话，恐怕我也会忍受不住这份诱惑、而在国内也推行起类似的手段。”
方彦喉结滚动，神色震撼地吞了一口唾液；鲁道夫说出的数字几乎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饶是方彦对这一时期的美国经济状况再清楚不过，但他头脑深处仍旧产生出了几分呆滞的发懵。要知道庞氏骗局筹来的资金绝对不是能全部抽走的，必须保留下相当多的底金，以用于支付前期投资者的回报；否则一旦不能履行对用户的承诺，后面的人就再不会跟风进入，而圆环套圆环的资金链也将由此崩断。瓦尔特竟然在近5年内向外漂白出了1500万美元，这意味着其涉案总金额至少都在1.5亿美元以上，十倍于庞齐这个金字塔骗局创始人的昔日涉案数额！
过了良久，方彦的眼眸中渐渐绽放出欣喜激动之色，仿佛想到了什么令他无比动心的未来场景。方彦已经为这笔尘封的财富想到了一个最好的使用归宿，那便是在今后收购并建设起一座巨大的飞机制造厂。作为未来战争的开路急先锋，飞机订单的总金额还将高于陆军装甲车辆和海军战舰。如果自家也能成为空中武器的生产巨头，那么在海陆生产也同时兼备的情况下，布罗姆家族必将成为比法本化工、联合钢铁等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超级巨头，并同时成为能影响德国政治的强卓力量——这对于方彦未来的计划将是极其有利的！
“瓦尔特叔叔已经在北美赚得足够多的财富了。我觉得应该让他在近期内回国，最迟也不应超过明年的这个时候；毕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美国人的钱却是骗不光的。瓦尔特叔叔将宝贵的8年时光都投入到了对美国的复仇中去，这份牺牲已经够大啦。他如果还不回来，难道真的要让我们都认不出老去的他么？”方彦轻声开口，言语中带有一丝感慨和怅然。虽然自己正值青春年少，今后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消耗，但年长一辈的鲁道夫等人却早已步入中年，留给他们绽放辉煌的光阴至多不过二十载。瓦尔特的选择明显有些偏激了，按照方彦最初的打算，他最迟在1925年就该结束骗局返回国内。
不过，就算瓦尔特执意坚持，他的骗局也维持不到明年的这个时刻。因为很快的，整个资本主义世界的空前经济灾难就将降临，而瓦尔特的资金链必将会因为这股洪流般的巨力冲击被毫无悬念的崩断，留给他的只有跑路一途。
鲁道夫缓缓道：“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放任瓦提就这么一直干下去，他总归是应该回来享受这份胜利的喜悦。我会在近期写信去劝他，并为他规划好一条完善的撤离渠道。这场在美国的骗局也该到了它首尾的时候。”
第88章 长兄重逢
结束与鲁道夫的谈话后，方彦的心中颇不平静，一方面是自己小叔瓦尔特的金字塔骗局获得了远胜于他预期的成绩，另一方面则是鲁道夫为他定下了这个相当临近的最终婚期。尽管方彦早就对自己和西尔维娅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犹疑了，但要真正面对这个仪式时，仍是让他心跳加剧，油然生出了强烈的期待之意。
出乎方彦意料的是，婚礼的最终地点定在了意大利米兰。除了齐亚诺家族仍旧要比当前的布罗姆更为强势之外，另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由于意大利境内的名胜景点要远多于德国，而这将为婚后二人的蜜月旅行提供最佳的体验和便利。在终于将雀跃欢呼的西尔维娅哄得挂上了电话之后，方彦的心中却忽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琳娜妖娆娇媚的脸颜；她对自己的感情绝不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半年前自己在她香闺中发现的照片更加坐实了这份猜测。想到那些自己始终寻而未得的香艳照片，方彦在心忧之余，也决定要和琳娜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无论如何，方彦都不希望自己与西尔维娅的结合，会被她和她手中的相片加以破坏。
经过几乎一整年的接触，方彦对琳娜的日常时刻表早已了解得相当透彻了。他第一次不请自到的抵达了贝鲁特庄园，并在随后就见到了处理完公司事务后抵达家中的琳娜。面对琳娜惊讶而又暧昧的眼波，方彦却是直接单刀径入，他神情认真肃然，道：“琳娜夫人，这个圣诞节我就要到米兰去和西尔维娅完婚了。我诚挚地希望你能够继续保持我们之间的秘密。你曾经答应过我，不会影响到我的家庭，这份承诺想来到今天也定然是算数的吧？”
琳娜修长的娇躯倏然一震，水蓝色的星眸中有痛苦、悲戚的复杂之色飞速闪过；然而这一神情仅仅持续了刹那，以至于捕捉到它的方彦都怀疑自己是否是出现了幻觉。琳娜笑着点了点头，嫣然道：“恭喜你了，约纳斯。不用担心，我绝对不会违背自己做出的承诺，你就安心的去和你的女孩度蜜月吧。不过等你回到基尔之后，你依旧要是我最忠实的俘虏，否则就别怪我无视我们间的友谊了哦。”
方彦心中长舒了一口气，神色间也变得开朗喜悦起来。他最担心的就是琳娜会做出什么令自己不堪想象的激烈反应，但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善解人意，没有给自己制造任何障碍和额外的条件。尽管她是用强迫手段夺走了自己第一次的罪魁祸首，现在又用此来要挟自己必须和她保持着暧昧的违心关系，但方彦对她的恨意，却也早已随着长期的接触和些许内情的获取，而消退得七七八八了。他向琳娜由衷地道了声谢，而后便返回军舰，向上级提交相关的假期申请；在军纪细致严密的德国海军，连续请上一个多月的蜜月假绝对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在方彦紧张而又期待的心情里，时间逐渐临近了12月的下旬末尾。他按照约定提前3天来到了米兰，对教堂场地和仪式流程进行熟悉；由于意大利是信奉天主教的国度，而德国的国教却是由马丁·路德演化后的新教，二者不仅在教义上存在相当程度的分歧，在对新人祝福的流程上也有些许的区别。所幸的是，近几十年来不同信仰的男女相结合的事迹不胜枚举，昔日尼古拉二世夫妇便是最典型的例子，因此方彦在演练之时，也没有遭到白发苍苍的天主教神父的横眉苛待。西尔维娅已经在养妆了，曾经元气十足的双马尾发辫被盘成了典雅高贵的亮金发髻；见到这一幕的方彦在欣喜之余，也不禁生出了对时光飞逝的喟然感叹。
婚礼前一天的24日，双方的重要宾客几乎都已到达了米兰。除了便宜父亲鲁道夫、以及奥托等几名亲密战友之外，方彦还看到了自己阔别数年的兄长弗雷亚。几年不见，他脸上略有风霜之色，似是在列宁格勒掌控偌大的联盟造船厂的过程中并不轻松。不过此刻弗雷亚却是满面喜悦和激动，在见面之初就给予了方彦一个有力的拥抱，久久都未曾松开。而老齐亚诺的亲友团则来了几乎一个加强营，其中有相当部分都是意大利法西斯党的高层，作为仅次于墨索里尼的二号人物，前来捧老齐亚诺场的人数怎么想都会是极为可怖！
不过，饶是方彦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25日的婚礼当天，仍是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有些头皮发乍。庞大的宾客团几乎占满了教堂外的空地，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意大利各界的上层精英，无数道目光都在等待着婚礼主角的出现。而除了各名内阁政要之外，还有一名坐在首排中央座位上的年轻少女格外引人关注：虽然她看上去还不满20岁，面孔也只能算是平和端正，但她却是独裁者墨索里尼最钟爱的长女埃达，此番正是代表她的父亲予以出席！
上午11时，婚礼正式开始。在熟悉而又庄重的乐曲中，劲装笔挺的方彦手挽身着雪白婚纱的西尔维娅缓缓步入礼堂，尽管时值隆冬，西尔维娅手中那象征活力和生命的鲜花依旧明艳而夺目。西尔维娅的身躯因紧张和过分激动出现了隐隐的颤抖，而方彦则始终稳健地搀扶着位于右侧的她，并用温柔眷恋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爱侣。经过一番精心装扮，原本容貌就清丽无双的少女，此刻更加显得如天使般完美无瑕，让大多数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宾客，都忍不住发出了迷醉的惊叹。她与身旁的方彦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只存在于画卷当中的梦幻景象。
根据事先演练好的流程，方彦和西尔维娅顺利走完了感谢致词、诵读经歌、以及新人宣誓的步骤。当两枚精心打造的华菱晶戒，在经过交换后戴在了彼此的无名指上，整个婚礼随即进入了最后的末端。伴随着神父和来宾的祝福，签署完证书的二人挽手走出教堂，并接受宾客们的合影拍照。白光闪耀，影像定格，维持着喜悦温和笑容的方彦忽然感到有些恍惚：自己的身份真的已经完成了彻底的蜕变，今后的一切重担，就都要靠身为人夫的自己来全力承扛。
天主教式的婚礼向来就不以冗长闻名，方彦与西尔维娅的结合仪式总共只用了不到30分钟；老齐亚诺已经将临近的萨维尼酒店全部租下，宾客们都被邀请前往那里享用午餐和茶点招待。在又露了一次面之后，属于方彦和西尔维娅的流程工作就已经全部完成了。方彦心中一舒，正准备对身旁的少女说上几句贴心的话语，然而目光流转间，自己的兄长弗雷亚已经欢笑着向这边快步走来。
“亲爱的，你先去接待你的哥哥吧。你们好像都有4年没见了，彼此间肯定会有相当多的话要谈。”让方彦有些意外的是，西尔维娅竟然先让自己去和弗雷亚会面，要知道今天可是她和自己接受祝福正式结合的日子。方彦心中感动地看着她，微笑着点了点头，西尔维娅樱唇轻启，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快速低语道：“我在家里的卧房里等你。”言讫，她便在嫣然挥手中逐步远去。
“约纳斯，你的妻子怎么走了？”走到跟前的弗雷亚看了看远去的西尔维娅，在笑容中又有些疑惑的开口说道。方彦嘿然解释道：“她知道我们太久没见面了，肯定会有很多男人之间的事情要谈，于是就把我暂时借给了哥哥。不过你可不能使用我太久的时间，不然可别怪我叫父亲来把你领走。”
弗雷亚锤了方彦胸膛一拳，笑骂道：“你个可恶的小家伙，为了妻子连你哥哥都不要了么？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坐在我身上尿湿了我整条裤子！”他勾住方彦的脖颈，道：“父亲现在正和你那个叫做齐亚诺的岳父商谈一些事情。我在这里也不认识几个人，于是就先来找你聊聊。没有错，我现在真的是有比六月里的野蝉还要多的话想要对你说，你在这几年的成就简直太让我惊讶了！”
“哥哥你不也是一样么？现在不仅是联盟造船厂本身，还有我们在苏俄逃避协约国监管的那批研发团队，如今也在你的主管之下，我听说近来他们在很多领域都取得了令人振奋的技术突破。”方彦面容含笑，神色间尽是喜悦之意，“我也很想知道，这几年来你是怎么过来的，以及今天家里在苏俄的分支势力究竟发展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说不定，未来家族的发展就要靠你在苏俄的产业来支撑，而国内的这些生意都只能成为你的陪衬。”
弗雷亚哈哈大笑，对方彦的谶语毫不在意，他将方彦拉到一张桌子前，随即双眸放光的开始和方彦交谈了起来。
第89章 分支现状
乐队演奏的曲声清雅欢悦，宛如流云在天空中悠然飘舞；方彦和便宜兄长弗雷亚相对而坐，在谈笑风生中，心情疏旷的分享着各自的生活和经历。
方彦微微叹了口气道：“这几年来，哥哥你为家里付出太多了。船厂的分支得以在苏俄站稳脚跟、并呈现出今天这番可喜的局面，全部都是你独自在列宁格勒奋斗的成就。说起来，在苏俄建立船厂分部这件麻烦的事情，还是我最先向父亲提出的，但却从没有考虑到在一个共产国家建立起资本工厂的实施难度。正是因为我冒失的进言，才导致哥哥在那个以消灭资本家为宗旨的邪恶国度呆了如此之久，每当想到这里，我的心中都会产生出深切的愧疚。”
弗雷亚笑着摇了摇头，道：“约纳斯，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优秀。因为在列宁格勒的这几年，对我来说绝对是一场无比宝贵的磨练经历。无论是与那些苏俄官员进行交往联络，还是管理多达数千雇员的公司企业，都让我收获极多；如果我在毕业后留在国内、始终处于父亲的庇佑之下，那么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这份成就。更何况，今天的联盟造船厂也已经实现了你预期当中的成效。我们接到了俄国人重建海军的几乎所有主要军舰的订单，这不仅带来了大量的财富收益，更让我们以潜艇为首的技术团队得到了理想的锻炼机会。”
说到这里，弗雷亚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不过约纳斯，我真没想到你的心竟然比哈士奇的鼻子还要黑。现在苏俄与德意志可是相当亲密的伙伴关系，可你居然趁着他们重建海军之机，以近乎掠夺性的方式赚取他们的资金！那艘伏龙芝号战列舰原本用2万吨就能满足俄国人的性能要求，你却给它硬生生扩大到了3万吨；而原本用9000吨就能实现的基洛夫级巡洋舰，你给出的方案却有着高达1.4万吨的标准排水量！我虽然不像你那样精通于军舰设计，但却也对这其中的概念有一定的了解，你对俄国人这么狠会不会有些太过了？”
方彦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便宜兄长指的是他出手干预联盟造船厂投标方案的事情了。去年初春，旨在重建海军的苏俄，向国内船厂下达了战列舰和巡洋舰的方案招标命令；虽然方彦已经向鲁道夫写信，让远在列宁格勒的弗雷亚不要采用任何先进的设计手法和子系统，但他仍是有些不放心。为了将苏俄彻底引到沟里，方彦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加以干预。他以历史位面的第三帝国战舰为蓝本，不辞辛劳的各制定出了一份设计方案；与他现在为德国海军提供的设计相比，这两份给俄国人的设计草案简直可以用拙劣无比来加以形容！
尽管这两份方案烂得连方彦自己都有些难以直视，但对于此刻连独立建造千吨级以上的驱逐舰都倍感吃力的苏俄海军来说，却已经是在饥不择食状态下的最好收获了。他们的大舰设计从1917年起就已经断档，十年来不仅没有进行任何与时俱进的研究，就连原来的资料和人员都因为战乱而流失殆尽。新的年轻设计师对很多关键理念都了解不深，完全没有了解到新时代下的海战，已经较日德兰时期出现了本质性的差别。此刻面对方彦提出的这两份全面防护+穹甲的典型一战军舰的构型，他们理所当然的就接受了下来，并在稍加改动之后旋即付诸实行。
方彦嘿然笑道：“哥哥，这不是我有意要让俄国人大出血，而是我顺应现在苏俄的国情，所做出的正确选择。这个庞大的红色帝国，目前是被那个格鲁吉亚鞋匠的儿子所统治，而他无疑是一个喜欢庞大和壮丽事物的独裁者。因此，只有我们把军舰设计得越高大雄伟、修长俊美，那名独裁者在看到图纸和模型之后才会越高兴，而我们也才越有机会得到相应的订单与经费。以那份基洛夫级巡洋舰的方案而论，如果我将它设计成只有170米长、水上甲板宽度也不过17米的低干舷豆狸，那么它无论如何也不会比最终那份200米长、21.5米宽的威武高阔的方案，在独裁者面前来得更有吸引力。”
方彦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又道：“说到底，今天苏俄海军的大型战舰，本质上不过只是那名独裁者用于展示自己功绩的亮丽新衣罢了。而我所提出的方案，正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更何况，如果俄国人不依靠我们，那么还有谁会愿意为他们承建军舰？3艘大型战舰除去武器系统要价1亿美元，已经是我们在苏俄处于被西方世界实施全面技术封锁的背景下，所开出的最良心的价钱。”
弗雷亚眼中异光闪烁，仿佛是重新认识了自己这个阔别许久的幼弟一般。他神情认真地看着方彦，道：“约纳斯，我觉得你很有继承家族产业的潜力。如果你在规模极小的海军军官团里难以获得理想的晋升，完全可以选择退出军界，我和父亲都会全力支持你在商业上的发展的。”
面对自己兄长释放出的善意，方彦也是在微笑中给予了轻松和感谢的回应。他自是不可能放弃今天已经取得的成就，穿越以来整整10年的心血付出，早已让方彦的心变得无比坚定。而对于那梦寐以求的晋升，方彦也隐隐感觉到它距离自己不远了。在上级军官的侧重培养下，方彦的实力和表现成绩在同级军官中绝对是最顶级的，即便是现在军官队伍贫乏，但也绝对有属于他的绽放光芒的舞台！
“虽然我可能没有资格，对在苏俄度过了最美好的年纪的哥哥你提出什么要求，但看在家族的份上，我仍是希望你能对俄国海军的订单予以最密切的关注。”方彦的神情微微有些愧疚，但更多的却是肃然和郑重，“苏俄今天虽然孱弱依旧，但它毕竟继承了旧沙俄帝国的几乎全部土地和人口；只要给它足够多的时间，这头北极巨熊就终究会有它恢复实力的时候。而在此期间，它的舰队必将会得到重建，这便是已经在列宁格勒有了一座造船厂的我们的绝佳机遇。”
弗雷亚点了点头，温言道：“我明白的。虽然未来的苏俄，肯定不会接受如这次一样将全部的主力军舰都交给我们来承建的情况，他们必定会扶持自己的本国产业；但只要得到其中的一部分订单，就足以让家族的势力得到可喜的提升。我可以用卢布作为武器，将那些苏俄的官员们加以收买，让他们在最终的决定中做出有利于联盟造船厂的抉择。经过这几年的接触，我已经完全明白了那帮苏俄布尔什维克官员的本质：他们口中是光辉粲然的**，心里却全部都是肮脏龌龊的敛财生意，实实在在的卢布，足以使他们抛弃那乌托邦式的空洞信仰。”
方彦眼中微微有诧异之色浮现，但随之而来的便是欣悦和欢喜。和聪明人讲话就是方便，自己的便宜兄长已经道出了他想要在这个问题上讲述的一切。
在此之后，方彦也对潜艇和飞机两个研发团队的现状进行了问询。这两个技术部门原本就是布罗姆－福斯船厂所有，在战争结束后被迫停止活动；不过从1923年起，这些人马就在鲁道夫的安排下来到了列宁格勒，并经过一番改头换面之后，作为联盟造船厂的下属分支，继续从事违反《凡尔赛和约》规定的研究工作。为了扯出一张足够用于做大旗的虎皮，方彦向弗雷亚声称是海军高层对这两种武器的使用极为重视；就算是当前德国还不被允许拥有这些装备，但随着德国实力的日渐复兴，这些牢牢缠绕在本国之上的锁链也终究会有被挣断的那一天。
“关于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船厂接到的订单中同样有潜艇，而你说的那种能够在平顶军舰上滑跑起降的飞机，也已经开始立项研发了。”弗雷亚的态度颇为乐观，似是对自己在列宁格勒的布局极为满意一般。当前的苏俄，绝对是以布罗姆－福斯为代表的一批拥有德**方暗地支持的企业，所进行敏感技术研发的首选舞台；除了方彦最关注的飞机和潜艇之外，坦克、重炮、机枪、毒气弹等陆军武器的研制，也同样在地广人稀的东欧原野上热火朝天的开展了起来。
弗雷亚拍了拍方彦的肩膀，展颜道：“现在德意志与苏俄的关系十分良好，经常会有我们的战舰到喀琅施塔得港进行访问，我在列宁格勒已经看到过好些回了。如果你有机会也能搭乘战舰到访的话，就能见到联盟造船厂的全新气象。相信我，你一定会为那里的情况感到无比惊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