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力战人屠身染血 庄中杀戮血惊魂
突然。
几声刺耳的锐啸响起,紧接着庄前大门已溅起火星,转瞬间,火势见大,在漆黑的夜里,甚是明亮,几个家丁刚刚惊慌地欲救之际,便一齐闷哼一声,颓然倒在门前。
庄前大门已处在熊熊大火之中。片刻后,烧红的铁皮噼啪作响,庄中一阵轻微的嘈杂后,便重归寂静,只有大门在噼啪地燃烧。
庄中动静全无,尽管大门燃烧,却不见一个人影。
霍地,从庄西面围墙上,急速飞进数道眩目的火球,光耀刺眼,及待落地,如雷般炸响,光芒大盛,只一瞬便即熄灭,光芒的急速明灭,带给人一时的目盲。紧接着,破空之声倏然响起,圆润的物体迅即向管事大厅飞去。
猛然,火铳的轰鸣声大作,一齐向飞行的物体射去,飞旋的物体快要接近地面时,被火铳击中,只见圆形物体忽地闪耀一亮,紧接着便山崩地裂般地炸响,伴随几声惨嚎,之后再也无声无息。
片刻,当山庄中人凝神倾听西面还有何动静时,却忽然看见自东面围墙又飞进一个火球,在接近杂役所住房前爆炸,立时火星四溅,柴草已被点燃,须臾,柴草点燃房屋,大火冲天而起,光耀天际。
火借风势,不一刻便烧到前后左右房屋,立时,火光照亮了整个山庄,风愈来愈大,火势愈来愈烈,大有席卷整个山庄之势。
议事大厅中,郑天刚眼见火势冲天,如再耽搁,整个山庄将毁于一旦,不由大喝一声:“调派人手,赶快救火!”
不一刻,山庄之中人影晃动,东奔西走,呼喊声四起,再也没了平静。而当众人救火之际,圆形的飞行物体又急速自围墙外飞进,飘飘荡荡快速飞入火焰之中,未带众人反映过来,巨大的爆炸声震耳欲聋,暴飞的木屑砖石,带着锐啸,疾飞四射,紧接着便是一声声惨嚎哀叫,救火之人俱被射中,有的受伤,有的一命呜呼。
郑天刚心急火燎,死命庄丁救火,而爆炸依旧不停地在燃烧的房屋附近炸响,火势非但未得到控制,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正当众人在东面救火之际,山庄北面,又忽然响起爆炸声,一支支带着火石硫磺的箭矢,砰砰地钉在房脊上,顿时,屋宇忽地火光四起,而同时西面爆炸声亦紧随而起。
整个山庄四面起火,人们已顾不得事先布置,有的急着救火,有的已远离职守所在。
庄丁护卫及一干群豪忙做一团,郑天刚已急怒攻心,狂吼着救火。慕容尘眼见四周熊熊大火和乱作一团的人群,脑海中不由浮现起昔日逍遥庄没毁灭的一幕,不详的预感顿时袭上心头。
蓦然,慕容尘耳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惨厉得不能再惨厉的嗥叫声,已相继传入耳鼓,山庄屋宇连绵,已判断不出惨嚎来自哪里,山庄四面已被惨嚎声湮灭,救火之人被惨嚎声惊震得找不到自己所把守的方位,像是无头的苍蝇,不知是救火还是坚守。
忽地,自山庄一矮小隐秘的房间中急速窜起几条身影,快如流星,向着惨叫声方向急扑而去。
待郑天刚与慕容尘赶到惨叫声所在之时,横七竖八的尸体躺满一地,而几具死去之人的身躯仍未倒下,颈项间黑黑的血洞正在狂喷,与火光交相辉映,形成一幕红色的血腥。
而在这一瞬,所有的惨嚎声都已停止,山庄中只有熊熊的大火依然在燃烧。忽然,破空之声相继传来,只一瞬,郑天刚身旁便纷纷飘落四个身影。
其中赫然有那“崤山血魔”卞弓,另三人却是长着几乎一样的面貌,斗大的头颅,张张马脸,面上沟壑纵横,尖尖的鼻子如鹰嘴,厚厚的眼皮耷拉着,似要掩盖了眼球,灰白的肤色,在火光里显得阴森恐怖。
见郑天刚与慕容尘惊愕神色,“崤山血魔”卞弓一脸不屑,阴恻恻道:“郑庄主,老夫与‘滇缅人屠”屠飞、屠猛、屠洪三兄弟赶到地方,已不见偷袭之人身影,亦是由于未及时判明声音所发位置,让那贼人遁去!”
慕容尘一听“崤山血魔”卞弓言语,不由向滇缅人屠”屠飞三兄弟看去,心中惊震,暗忖:郑天刚何时将“滇缅人屠”屠飞三兄弟请来。
这滇缅人屠”屠飞三兄弟成名已五十余年,功力高绝,三人向来是群打群欧,从不单独对敌,在滇缅一带活动,无人不知,手段毒辣,残忍异常,却极少到中原走动,连三大奇人对他几人都畏惧三分,其他武林中人甚至江湖巨孽都不敢直面挫其锋锐。
郑天刚听罢“崤山血魔”卞弓所言,看着遍地尸体和正在燃烧的房屋,心中愤恨不已。忍着怒火,狠狠地道:“楚天这恶贼真个是奸猾万分,山庄同时四处遭袭,定非一人所为,不知其中有何缘故?”
慕容尘阴狠道:“任是楚天恶贼功力盖世,亦不可能同时在四处发难,定是有人从旁协助,四下里死去之人几乎都是被洞穿颈项而亡,只有一面是头身分离,显然是被利器所伤。”
此际,便听“滇缅人屠”屠飞阴声道:“这楚天小贼真如庄主所言那般厉害不成,我滇缅三兄弟何曾惧过天下任何人,待与楚天相遇之际,定让他死无全尸,粉身碎骨!”
“崤山血魔”卞弓诡异地接口道:“三位兄弟,非是老夫长他人志气,那楚天小贼却是功力奇高,老夫也曾栽在那小贼之手,虽说你三兄弟雄霸一方,功震宇内,但也万不可轻敌,否则当有性命之忧,还如何回转滇缅!”
“滇缅人屠”三兄弟听罢卞弓之语,俱是怒容满面,面目狰狞,似要吃人一般,心中大是不耐,一齐转身,拂袖而去。
慕容尘看一眼“崤山血魔”卞弓,二人眼光一对,相互诡秘一笑。
到翌日清点过后,郑天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郑七,怒火冲天。一夜之间,连对方的影子都未见到,便已死去二百余人,连“黄旗帮”帮主詹峰都已毙命,手下五十余人中只剩下不到十余人。
尸体分布山庄各处。
死状奇惨。
整个山庄四周已被烧去十数间房屋。直到正午时分,四处还在冒着丝丝青烟,残垣断壁,碎石瓦砾,黑灰、血水遍布四周,凄惨无比。
未等山庄从前日的凄惨中恢复过来,当夜,又同样上演了昨夜的一幕。山庄四周围墙所伏之人几乎被杀戮殆尽。
郑天刚看着四周遍布的尸体,心中几欲滴血,无边的恐惧渐渐袭上心头,这一夜又死去二百六十余人,带给整个山庄强烈的震撼。
对方蚕食鲸吞,步步为营,来无踪去无影,“崤山血魔”卞弓及“滇缅人屠”几人连对方影子都见到,不是东面火起,就是西面惨叫,紧接着是北面大火与惨叫同时发出,令几人疲于奔命,暴吼连连。
第三日。
夜,依然漆黑,山庄一片寂静。
一直到四更都未见任何响动。
就在将近五更时,山庄东面才传来一声声接连不断的惨嚎声。众人在惊骇中等待着其他方向动静,积蓄力量,防止分散,找准目标集中攻击。可东面的惨嚎声、骨骼碎裂声、火铳轰鸣声依然不断,其他方向动静全无。
足足过了一刻钟,众人再难忍受无边的沉寂与恐惧,“崤山血魔”卞弓及“滇缅人屠”四人已迫不及待地扑向东跨院,郑天刚与慕容尘亦纵身随之而去。远远地便望见火光中一条淡如轻烟般的黑影,急速闪晃,所过之处,头飞血洒,众庄丁如草芥般纷纷倒下。
几人见此,暴吼一声,迅疾向黑影扑去。但黑影见几人扑到,急速向人群中掠去,所过之处,一声声凄惨的嗥叫随之而起。几人怒火盈胸,顾不得庄丁性命,同时发掌,向黑影罩去。
六人一同发掌,当是何种劲力,轰然鸣响中,十数庄丁疾飞而起,连惨叫都不及,便头骨尽碎,四肢纷飞。但前面的惨嚎仍是一声声连绵不休,待几人追近,黑影忽然拧身腾空,迅疾向庄外飘去。
郑天刚等六人哪里还顾得许多,紧随黑影如飞追去。
当郑天刚等六人追踪黑影去了一刻左右,庄中又飞进两条诡异的身影。
黑影不疾不徐,始终与六人保持着一定距离,直向太乙山中山林逸去,几人提足功力,穷追不舍,待几人追到一处林中空地时,见黑影已卓然而立空场当中,几人不由刹住身形,纷纷飘落在黑影前不足四丈远近。
未等几人站稳,一声犹似地狱般阴冷的声音响起:“郑庄主、慕容庄主别来无恙啊!”
借着月光,前面的人影颀长修伟,虽是柔和的目光却隐含着无尽的杀意,虽非精光四射,看之比魔鬼更加令人震慑。
郑天刚此时方才感到恐惧阵阵袭来,但身旁几大高手尽数在此,便长长呼出一口气,阴狠地道:“楚天,你这狗贼,烧我山庄,杀我人马,今日就是上天入地亦要将你挫骨扬灰。”
“哈哈,郑庄主,找来的帮手不错啊,‘崤山血魔’卞弓,噢,另三位是何许人也!”
慕容尘目中已经充血,见到楚天,几欲要立时将其擒杀,声音尖厉吼道:“小贼,休呈口舌之能,不杀你老夫誓不为人!”
“哈哈哈。”楚天朗声大笑,不屑地道:“一只丧家之犬犹自在这里狂吠,你几次三番言说要杀楚天,而今,楚某在此,你又将如何?”
此际,便听“滇缅人屠”屠飞桀桀怪笑,面目阴贽狰狞:“我当楚天是哪路神仙,原来是黄口小儿,天下武林却将之渲染成杀神,真是可笑,嘿嘿,今日落在我“滇缅人屠”屠飞三人手中,便由不得你再做猖狂了!”
楚天乍听“滇缅人屠”三兄弟,亦是暗暗一凛,想不到郑天刚已网罗到称霸滇缅数十载的杀人狂魔,心道:不知还有多少昔年巨孽将要现身江湖。楚天正自思虑,几人已慢慢散开,将楚天围在当中。
楚天心神渐渐宁静,乾坤混元清气布满全身,面对江湖上功力绝顶的武林高手,却是毅然不惧。
郑天刚几人慢慢游走,面上怒气渐渐消退,代之而起的是无比的凝重及忐忑,心中明了,楚天一身功力太过骇人,即使六人合力,亦不敢担保稳操胜券。
场中气氛万分紧张,空气已经凝结,偶尔吹过的山风,衣袂猎猎有声,楚天手中落英剑已是剑芒伸缩不定,森森的青白光芒,似要噬人魂魄。这亦是楚天临敌之际,首次一上手便握着落英剑。
蓦然,
“滇缅人屠”屠飞一声爆吼,而屠猛、屠洪亦已在瞬间,快得不能再快的刹那,“血煞掌”带起匝地狂飙,漫空席卷,揉身疾攻而上,而同时“崤山血魔”卞弓与郑天刚、慕容尘疾速移形换位,补缺空隙,功力骤然发出。
楚天身形顿时便隐含在万千掌影之中,就在罡风及体的霎那,便见楚天身影好似一条来自九天的神龙,又宛似一股经天的长虹,在一片“刺刺”的劲气中,青白光芒乍然幻起,身形迅疾飞出。
楚天一上手,便已运起“落英剑法”中从未使出的那凌历无匹的一招:“长虹惊天”。
“滇缅人屠”三人的掌力顿时落空,三人快逾电闪,身形急旋,同时一声爆吼,眨眼间又攻出七十二掌。
楚天轻喝一声,疾速闪转腾挪,银光折回,飞快旋绕,“落英剑”剑芒伸缩间,在漫天的黑红掌影中犹似一团团怪异的火焰,纵横翻腾。“滇缅人屠”三人亦被逼得踉跄后退寻丈。
忽地,半空中身影猝闪,“崤山血魔”卞弓及郑天刚二人身形飘飞腾掠,如鹰扑蛇走,血魔掌疾速攻向楚天中盘,郑天刚的开天神掌,亦是刚猛无俦,如涛地扫向楚天下盘。
慕容尘哪里还待其他机会,手中羽扇疾挥,急刺狂点,如蝴蝶起舞,似灵蛇吞吐,竟已幻成一片扇形的光幕。
场中剑气旋绕,迅疾如龙舒云卷,六人相互递补,进退有致,此进彼退,闪转疾速,团团游走。
六人不愧是老江湖,聪明绝顶,面对楚天的“驭剑成气”,剑芒伸缩飘忽不定,以及神鬼难测,匪夷所思的身法,俱是小心谨慎,寻隙而入,六人互相呼应,游动闪击,方圆五丈内,已渐渐看不清人影。
郑天刚等六人,一来忌惮楚天的剑芒,二来本身俱有绝高的功力与丰富的临阵经验,双方快速闪击,稍沾即走,战况胶着,股股寒森森的青光,在如涛般的劲气中突刺旋飞,人影闪跃如电,生死似在毫发之间。
楚天应对六人,身法已发挥到极致,而就在六人紧紧围住楚天夹攻之际,忽地自身后飘起窈窕的身影,嗤嗤地劲气破空的锐啸声猛然而至,六人俱是一惊,身形稍稍停滞的瞬间。好似未有一点征兆,青白光华已如九天狂龙,森森剑气,骤然暴散,有如万点磷火,千万道劲光急如电闪,飞射四方。
与此同时,楚天的身影亦幻成百千个,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奇崛诡异,身形如梦如幻,森冷的剑芒,令人目眩神迷,剑气呼啸刺向四面八方,充斥在每一点缝隙,犹如夺命的幽冥鬼魂,又恰似极乐世界临近死有前的死光。
这便是“落英剑”第三式“幽冥来虹”,亦是冥界三式之首式。而当剑芒笼罩大地,青白光华已将众人全部箍住,光华四散中,已无先后之分。
“崤山血魔”卞弓一个旋转翻跌下去,慕容尘狂叫着,半边身子混着血水翻出三丈外,郑天刚的身体在半空中好似无线的纸鸢,飘飘荡荡,飞跌出四丈开外,而“滇缅人屠”三兄弟在千钧一发之际,猛然提聚功力,同时打出一记“血煞掌”并同时借力暴退。
“滇缅人屠”身形连连晃动不止,脚下已划出深深地沟痕,直退到四丈外方才拿桩站稳,三人胸腹四肢分别被剑芒划开两三处三四寸长的伤口,血水直流。慕容尘一条臂膀已不知飘到哪里,面上血肉模糊,皮肉翻卷,好似狰狞的厉鬼;郑天刚已是颓然地靠在一块巨石上,胸腹、右腿各有一尺多长深深的伤口,鲜血狂涌,宛如痴呆地瞪着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睛;“崤山血魔”卞弓胸腹亦有着一道五寸多长的剑痕。
楚天蹬蹬蹬直退出三丈左右,方才摇晃着站定,身上也已出现三四处一寸多长的伤痕,丝丝鲜血浸透衣襟,周身已无一丝生气,诡异奇崛的面容看不出是喜是悲,手中剑芒依然伸缩吞吐,独战六大高手,仍是岿然不惧。而司徒艳钗斜发乱,胸腹剧烈地起伏,站在楚天身旁寻丈左右。
第七十五章 悲悯之心天上有 血腥起处本无痕
当楚天、司徒艳与郑天刚等六人激战之时,郑家庄内已是混乱一片,喊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庄中之人眼看着两条身影在屋宇间纵横,像一股轻烟,有如无形的幽灵,刚刚还能听闻惨嚎,瞬息间刀锋便已及体,生命在茫然中疾速归入幽冥……人影迅疾闪晃,火势如龙,刀芒青森,往来不息,四处游动。
不消片刻,尸体如败草,横七竖八躺满一地。“白龙刀客”祁刚与如雪各自把住两端,往来冲杀,在庄中无如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头飞肢离。
韩当已被惨叫声弄得顾左顾不了右,一声声鬼哭狼嗥的惨嚎不断传来,不由狂吼:“来人哪,姓楚的狗贼在这里……”随着吼声,群豪毕至,刹时,火把如游龙,将庄院照得通明。
“射,快射死这个恶贼!”
“兄弟们,射穿狗贼的胸膛!”
“增加火把,不能让这狗贼跑了……”
庄丁及群豪呼叫着,狂吼着,顿时,箭矢如星,疾飞而至。
“白龙刀客”祁刚狂吼一声:“挡我者死!”吼声未落,一片弓弦响声倏然响起,无数箭矢,闪着如繁星般的点点寒光,尖啸着自四面八方向疾飞而来。“白龙刀客”祁刚冷哼一声,身躯冲天而起,一个回旋,暴射而下,刀光乍起之际,十几个劲装大汉已头断肢离。
“白龙刀客”祁刚再度腾身,飘游疾扑,刀光滚滚,转瞬间又有二十余人头破血流,魂归地府。
祁刚身形如电,闪击腾挪,盏茶功夫,庄丁护院便又躺下六十余人,抛飞的头颅,迸溅的热血,惨不忍睹。
悲嗥惨叫顿时响成一片,山庄已成活脱脱的人间地狱。
“燎天槊”韩当怒发冲冠,狂挥丈八钢槊,舞起条条槊影,疾扑祁刚。‘甘凉双剑’韩童、韩真二人;潇湘派掌门“无尘剑侠”向天及手下六十余人;‘流沙剑’千化古;‘苦道人’袁化;‘屠龙刀’马康;‘震天铁掌’虞文;‘金童’解宝等众豪杰亦迅速围拢。
但未等群豪攻击时,身后周遭便突然响起数声惨叫,一条窈窕的身影,如鬼魅般在人群中驰骋,群豪分神他顾下,潇湘派掌门“无尘剑侠”向天便已挂彩,脸上、肩上伤口翻卷,深达及骨,血流急涌。
“白龙刀客”祁刚浑身是血,血雨已将全身染红,出手愈加狠辣,青白的面庞,挂着残酷,在火光中闪现着地狱的光辉。多少年已淡化的血腥,此际,狠辣又已回到心胸,身形一晃,冲向围在周遭的人群。
白龙长刀舞起一片森冷的光芒,带着锐啸,斩向人群。甘凉双剑’韩童、韩真;“无尘剑侠”向天;‘流沙剑’千化古;‘苦道人’袁化;‘屠龙刀’马康;‘震天铁掌’虞文;‘金童’解宝等众人那见过如此凶悍之人,在刀光飘洒的瞬间,疾速躲避,旋即,又疾攻而上。
而“铜锤撼天”李霸天与慕容艳亦已疾速赶来,加如战圈。
只听“当”的一声,“白龙刀客”祁刚已将马康的屠龙刀震开,几乎是肉眼难辨,森冷的刀光不分先后,在一片刺耳的撞击声后,甘凉双剑’韩童、韩真二人已是身首异处。满天寒光又瞬间幻起在身后的人群之中,祁刚左掌立掌如刀,横劈斜斩,鲜血狂喷中,十七八个庄丁,胸腹开膛,花白的五脏流满一地。
而这厢庄丁的尸身尚未完全倒落尘埃,被击飞的兵刃仍在空中盘旋之际,如雪在瞬间又已斩杀七八人。血肉飞溅,哀嚎惨叫,血雨漫天,动作之快,下手之狠,好似阿修罗重生。
韩当疯狂地吼叫着,疯了一般,舞动燎天槊,追击着。但,仍不能阻止杀戮,
郑家庄内混乱一片,惨嚎悲呼,夹杂着骨碎肢体抛飞的破空声,已将众人骇得失却魂魄,人们盲目奔逃,恐惧已填满整个山庄,甚至连空气都已是追魂的无常,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陡地,一声残忍的爆吼,半空中猛地刀芒再现,“白龙刀客”祁刚凌虚飞扑而下,“无尘剑侠”向天;‘流沙剑’千化古;‘苦道人’袁化;‘屠龙刀’马康;‘震天铁掌’虞文;‘金童’解宝等人已在瞬间齐齐倒飞滚跌。
“无尘剑侠”向天一条臂膀飞起,血流如注;‘流沙剑’千化古,人如其名,身体已化做两片,真正化古而去;‘苦道人’袁化、‘屠龙刀’马康、‘震天铁掌’虞文,俱是头飞魂消;“金童”解宝留下一条大腿,滚跌在五六丈外。
“铜锤撼天”李霸天仅余的右臂血水直流,面上血肉模糊,左耳及大半脸皮已被白龙刀削去,乍看之下,如同血人。
在漫天刀光即将及体的瞬间,慕容艳仿佛看到了极乐之光,手中的宝剑不知飘向何方,眼中只剩下空洞的茫然。
死,只在瞬间,但,刀光却在临近脖颈的刹那,骤然熄灭,那冷峻青白沧桑的面容,恶毒中包藏了一丝怜悯,深深地印在慕容艳的脑际。
如山的劲气,扫过娇躯,慕容艳斜飞而出,摔落在人群之外,非是人群,而是遍地尸体之外。
山林中。
“崤山血魔”卞弓桀桀怪笑,面上肌肉抽搐着,阴*:“楚天小贼,你终究慢了一步,我等亦慢了一步,否则,嘿嘿!”又是一阵阴笑。
楚天异常平静,平复了气息,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好似根本未感觉曾经有过的激斗,淡然地像是与自己毫无关系。
“慢是慢了,但你等已开启了黄泉之门,即将踏上幽冥鬼途。”
冷冷一声,“滇缅人屠”屠飞道:“楚天,此处,便是你葬身之地。”
楚天依旧淡然,嘴唇微微翕动,低沉地道:“自大的人常常乐观,而盲目乐观的人却会早早死于非命,因此还是不要过于乐观,不然,死得更早!”
“滇缅人屠”屠飞鹰眼一瞪,残忍而凌厉,强压愤怒,恨恨地道:“妄图以一己之力横行天下,岂非白日做梦。楚天小贼,江湖上任是谁都惧怕于你,‘滇缅人屠’三兄弟却还未将你这小贼放在眼中!”
“哈哈哈。”楚天忽然大笑,看着几丈外的慕容尘与郑天刚,冷冷道:“你两个老贼,竟然丧心病狂,不择手段,依仗昔日江湖巨孽撑腰作祟,也是你等表面标榜正义之士所为吗,你两个天杀的老狗,满口仁义,驱狼吞虎,置江湖豪杰性命于不顾,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郑天刚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惨厉,无比愤恨,而慕容尘早已点了自身几处穴道,暂时止住流血,可一侧臂膀已空空如也,双目充血,如非凭着冲天恨意,恐早已跌倒于地。
“哈哈,慕容老贼,你现在又失去一条臂膀,是否更加空荡,等你老命归西,便一无所有,空到极致了!”
慕容尘已快被气晕过去。
突然,“滇缅人屠”屠飞三兄弟一声不响,暴起发难,三条人影疾掠而至,掌势沉雄,劲力如狂涛。“崤山血魔”卞弓亦只停滞了瞬间,亦骤然向司徒艳扑去。
楚天身形不动,左掌急速划过一道半弧,狂暴的烈阳掌风已凝结成一道强悍的铜墙铁壁,而在烈阳掌骤发之际,落英剑又倏然泛起漫天青白的光华,耀眼刺目,一声巨响,一阵山摇地动,“滇缅人屠”屠飞三兄弟俱皆闷哼一声,后退两丈,根根鹤发竖立,睁大瞳仁,双目如血,残忍地再次揉身疾扑而上。
郑天刚见“滇缅人屠”屠飞三人围住楚天,本来有些惊惧的心,已被鲜血冲刷得干干净净,强忍着伤势,异常凌厉般地向司徒艳攻到。司徒艳独战“崤山血魔”卞弓尚能勉强应付,但加上郑天刚,便顿感吃力起来,虽是郑天刚身负重伤,但怒极之下,开天掌仍是雄浑刚猛。
慕容尘忍着剧痛,面目狰狞,口中凄厉地狂呼:“今夜就是死,亦要杀了这个狗贼,就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决不能放过这天杀的恶魔!”
楚天急速闪躲着“滇缅人屠”三兄弟近似疯狂而凌厉的攻击,身形飘渺,急如流星,快逾电闪,眼见司徒艳有些不支,躲过了“滇缅人屠”三兄弟的一轮猛攻,青白光芒倏然一闪,如一道闪电,猝然袭向“崤山血魔”卞弓与郑天刚。
郑天刚不愧是五大山庄之主,狂叫一声,急速跃闪,他万万想不到楚天在被“滇缅人屠”三兄弟围攻之际仍能兼顾这边打斗,急速闪避中,仍不忘配合“崤山血魔”卞弓打出一记刚猛的开天掌,劲风呼啸,似能劈山撼岳。
蓦地,司徒艳娇哼一声,左右摇晃,迅疾挥洒数道流云飞袖,曲指疾弹,指风嗤嗤作响,迅如流矢,宛如来自虚渺,郑天刚心道不好,急速躲避,饶是躲得迅疾,肩头仍被强劲的指风穿破一洞,鲜血即刻如注而出,这一指,郑天刚哪会料到是出自这娇小的半大婆子,功力怎会如此之强。
楚天眼见形势,不可恋战,电光石火般地移形换位,如轻烟般的身影,腾然而起,忽地,在黎明前的黑夜,一片金黄色光辉照亮了漆黑的天空,金色掌影突起,骤然间,夜空中犹如刺目的阳光突现,耀眼惊目,劲气怒涛汹涌,带着缕缕刺耳的指风,狂暴卷向“滇缅人屠”三兄弟。
“滇缅人屠”三兄弟平日里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乍见如山般的掌影压到,三人身形似一道流虹,急速纵飞,在极其短暂的刹那,交叉换位,出手挥掌,瞬间抖手劈出六十三掌,掌影漫天旋舞。
轰然炸响中,三人身形已倏而掠出四五丈远近,眼中更加狠毒,胸腹剧烈起伏,三人臂膀、胸腹俱被掌风扫过,又各自多出几处长长的伤口,大口喘着粗气,强自压抑翻腾的气血,伤口处鲜血簌簌滴落,面目惨厉森冷,须发皆张,简直不敢相信,在三人全力围攻下,对方仍能将三人击退。
楚天亦是胸口一阵起伏,但须臾之间,便又已平复如初,未等“滇缅人屠”三兄弟反映过来,爆喝声中,急速扑向“崤山血魔”卞弓与郑天刚。
楚天一言不发,猛然挥手,青白色的光华再次闪耀,宛如电闪,“崤山血魔”卞弓与郑天刚眼中刚刚看到光华乍起,倏然而至的剑芒便已掠自身旁,二人亡魂皆冒,耳中倏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嚎。
而这声惨嚎并非他人所发,而是郑天刚自己和“崤山血魔”卞弓所发,在惊恐中已然忘却了自己,郑天刚半边头皮被剑芒削去,“崤山血魔”卞弓左手已是齐腕而断。
六人已被楚天的神功所慑,眼孔睁大,迅疾转身,瞬间失去了身影。只留下一只断臂,一只犹自抽搐的手掌和一块带着头骨盖的头皮。
楚天提住一口真气,迅疾向司徒艳招手,在真气急速流转的循环中,二人似一缕轻烟,迅捷地疾飞而去,刹时,便已无影无踪。
黎明前的黑夜好像特别遥远而漫长,荒野里是无际而冷漠的黑暗,山林中风刮着树梢,咝咝呼啸,如冥鬼哭泣。
当郑天刚满脸鲜血,几近踉跄地回到山庄时,可怖的场面,已将心神惊得凝固,心弦像是锁上两条铁链,将心坠得如在地狱,沉重呆滞,脑中一阵眩晕,全身力道尽失,颓然坐倒于地。
满地的残肢断臂,尸骸遍布山庄各处,仿佛如屠宰场,血水横流。
辛辛苦苦建立起的山庄,已充满血腥,数十年的祥和,顿然陷入幽冥鬼域,凄惨得连久已冷酷而麻木的心都冒出丝丝鲜血。这是什么代价,代价又是什么,因何演变成血腥。
郑天刚心里茫然,慕容尘亦是茫然,“滇缅人屠”三兄弟及“崤山血魔”卞弓更是浑然不知这血腥的起源,而原本这四人便是血腥,且自己身上正在向外流淌着鲜血。
郑家庄在凄风苦雨中飘摇。
郑香香又被惨景吓得差点精神失常,郑锦杰及郑锦雄更是吓得躲在隐*,看到惨景已是大小便失禁,瑟瑟发抖。整个郑家庄上下处在极度恐惧之中,恐惧得甚至连阵风吹过都好像是杀神来袭,恍惚中,生命似在天际中飘摇。
一夜之间,全庄又死去五百余人,而死去的大部分是弓箭好手及熟练操作火铳的护院庄丁,潇湘派掌门“无尘剑侠”向天身受重创,失去一臂,并被火铳误伤,所带六十多随从只剩下二十余人,祁连派所来四组人马已四去其一。韩当亦被自家箭矢射中左臂。
“铜锤撼天”李霸天一条右臂暂时是废了,深达及骨的伤口,已将经脉斩断,没有一年半载恐怕是再也拿不起沉重的铜锤。
慕容艳只受到轻微的震伤,杀戮已过去几个时辰,仍是惊魂未定,成熟的俏脸依然惨白,死亡已光临一次,消磨掉本就不甚强烈的斗志,那脑际中残留的恶毒与怜悯,已在心灵中留存茫然而惊悸的震颤。妹妹慕容馥的背叛本给慕容艳相当大的打击,对那不共戴天的仇敌搜魂修罗楚天,妹妹何以义无反顾,不念亲情,倒戈相向。
翌日。
郑锦雄失去踪影,再无音讯。
潇湘派掌门“无尘剑侠”向天走了,一行二十余人,颓然地抬着伤重不起的向天,慢慢绝尘而去。
楚天几人站在山中高处,看着渐渐远去的人马,“白龙刀客”祁刚正要起身,却被楚天摆手制止,才放下已擦得寒光闪闪的白龙刀,冷然看着落寞惊慌的潇湘派众人慢慢离去。
楚天面色凝重,几处伤口早已包扎妥当。几人俱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外伤,但都是皮肉伤,并未伤及内府。
看着祁刚、司徒艳、如雪身上几处伤痕,楚天平静得好似不曾有过疼痛,逍遥山庄的血腥,几欲在楚天内心留存江湖可任意宰割的轻视,随着卓绝惨厉的血战而有所收敛与震撼。
楚天沉思良久,温和而缓缓地道:“祁护法,还能再战吗?”
祁刚面色一整,瘦削青白的面容坚毅而深沉:“门主,属下即使剩下一口气,流尽最后一滴血,亦能再斩落几颗头颅!”
楚天转而看看二女,平静道:“郑天刚这老贼,不顾江湖道义,网罗众多江湖独行巨孽,实力不容小觑,我等切不可拖延,以防郑家庄势力渐大,而耽搁大事。你二人现已血腥在手,还有心杀贼吗?”
司徒艳不由沉思起来。
自从跟随楚天以来,原本对江湖的认识已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巨大变化,江湖中的血腥与残酷原本是这般简单,简单得如同吃饭睡觉一样,一切虚伪的仁义都在生存与卑鄙中显露得一干二净,生命,在利益的漩涡中好似随风轻飘,倏然而逝。
楚天为怕带给司徒艳心灵创伤,昨日并未派司徒艳与祁刚进庄杀伐,而是让司徒艳与自己将庄中高手引出,一是调虎离山,二是避免让司徒艳亲自参与血腥。
过了一会,司徒艳平静道:“江湖与血腥本是一对孪生,即使平静,亦是寂寞的血腥,摧残的是有形而无形的人性,唉,上苍可鉴我天心!”
转而坚定道:“老爷,不论何时何地,贱妾谨尊老爷之意而行事!”
第七十六章 落英剑芒食人血 斩尽天下不良臣
微风拂过丛林,树影摇曳。
黑夜中,婆娑的树影中凝立着一个修长颀伟的人影。
楚天已站立很久,双目望着丛丛林木与嶙峋的怪石,仿佛即将到来的杀戮扰乱人心。
半晌,楚天棱角分明的嘴角轻轻翕动,发出—声深深的叹息,随手摘下一片绿叶,猛然掷向五丈高空,疾射的绿叶去势将尽,忽地变成一团刺目耀眼的火花,在漆黑的夜里犹如一颗闪亮的星星。
刹那间,楚天本已淳厚温和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惨厉的笑意。
在火花幻灭的瞬间,郑家庄四周已是炸响四起,紧接着凄厉的惨嚎声不断传来,白龙刀在山庄中荡起如幻般的寒光,血雨飞洒。
蓦然,
四条疾速飘飞的身影自山庄四角向庄前广场汇集,所过之处,惨嚎随之一路,带着慑人的呼啸,血雨飞溅,惨呼之后,数条人影已急速向广场扑去。
楚天四人满身血污,血水已将衣衫粘在身上,顺着衣襟哒哒滴落,冷然看着急速到得眼前的郑天刚、崤山血魔卞弓及滇缅人屠等众人。
“白龙刀客”祁刚并未忽略随郑天刚几人前来的护卫庄丁,而在煞不住冲势,将将靠近的庄丁护卫尚自摇摆中,白龙刀光已是急闪而起,刹那间,又是惨叫声起,满身鲜血的庄丁护卫便已翻身倒地,一命呜呼。
郑天刚瞪着一双近似死鱼一般愤恨的眼睛,望着楚天几人,正待挥手,却见司徒艳与如雪身影急速旋绕,刹时,十数个拿着火铳箭矢的庄丁护卫便已血肉翻滚,神飞魂断。
郑天刚颤声道:
“小贼楚天,你当真是心狠手辣!”
楚天淡淡一笑,道:“郑庄主此时心中倒是真的有一丝悲天悯人之意,是为自己庄中之人枉死而悲,还是感念命运无常,谋求一己之私而兔死狐悲?哈哈,楚某岂是妄断奸佞,慈悲于江湖宵小之人。”
郑天刚怨毒而惨厉道:“楚天小贼,你作恶多端,残忍狠辣,天下武林,整个江湖必会奋起追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楚天摇摇头,看着“崤山血魔”卞弓、慕容尘、李霸天及“滇缅人屠”等人,冷冷地道:“郑老贼此际危在旦夕,尚在满口天下武林,直令楚某感佩万分。尔等大奸大恶之人虚言说尽,万千重复,恍惚间,连江湖宵小都会自认是正义豪侠,时常充当起英雄豪杰,却不知本是蛇蝎心肠,如何能抛却狼子野心,顾念天下苍生?”
郑天刚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受伤的身体已是阵阵轻颤:“狗贼,死在眼前,犹自妄言苍生,老夫期盼小贼在阴间渡化亡灵吧!”
“对虚伪之徒,楚某向来不会留情!”吁了口气,楚天身躯半转,向后面白龙刀客及如雪二女道:“现今苍天可鉴,委曲亦难求全,江湖需要什么,需要的只是杀戮,那我们便成全他们吧!”楚天话音乍落,颀长的身影冲天而起,一道迅疾诡异的掌影已袭向众人。
郑天刚、崤山血魔鬼及滇缅人屠等人旋身飘移,急换方位,双方闪转腾挪,迅疾战在一处。疾旋的掌影,砰砰作响,互相交错,四周数十人已被强霸的劲气所慑,纷纷退向远处。
楚天身形暴旋,一溜青白的光华直泻空中,同时,嗤嗤的锐啸,纵横场中,紧接着,指风锐啸声中,已疾射“滇缅人屠”三人。
“嗤”地一声,“滇缅人屠”三兄弟身形猝旋,闪晃之下,三人六掌,化起眩目的劈天掌影,狂飓澎湃中,已将毕生的功力全然使出。一圈圈一股股的劲气翻卷激荡,飞舞纵横,像是巨大无形的旋涡在四周涌动。
楚天急速回剑却敌,绝不迟疑地在飞快的狂速挥舞中,落英剑突发一片刺目的光芒,剑芒伸缩如灵蛇,泛着流光,在锐啸声中,穿梭交射,抛洒着莹莹光华,映出一幅惑人心智的奇景,剑影乍合倏分,似来自天外,犀利而酷烈。
半个时辰后。
“滇缅人屠”三兄弟已是热汗如注,目眦尽裂,喘着粗气,身形急晃如柳,快速飞旋,劲气依然强霸无俦,刚猛惨烈。
楚天唇角倏然闪现一丝血腥的笑意,于是,“落英剑”已如一泓秋水,剑光暴涨,幽冥三式之“幽冥来虹”赫然而出。
情势急促,“滇缅人屠”三人迅疾闪晃,拼命斜飞腾跃。而腾跃的同时,三人竟在瞬间一口气挥出三十三掌。挥出的掌影立时翩翩飞撞层层剑气,只见掌影漫天,剑气纵横。
一声凄厉的吼叫,“滇缅人屠”中的老三屠洪已狂嚎着摔向场外,在半空划个弧线,重重坠落在地,紧接着落地的是一只血淋淋、已经离体的手,一只手齐腕以下俱被削掉,只剩下光秃秃的腕骨。
屠洪痛苦地呼号一声,眼中似残忍的饿狼,看之令人怵目惊心,不顾鲜血汩汩流淌,又已狂扑而上。
楚天渐感不耐,落英剑眩目如电,倏闪倏灭、忽明忽暗,剑芒融汇于月光,凌厉至极地穿梭在漫天的掌影之中。
而在楚天远处,司徒艳与如雪像是地狱修罗,流云飞袖与狠辣的穿心指下,劲气横溢,暴烈夺魂,锐风呼啸,十数人咽喉处已然洞穿,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郑天刚已形如厉鬼,死命向如雪疾扑而至,司徒艳纵飞各处,在近似幻影里,截杀着护院庄丁。
“滇缅人屠”三兄弟掌式如急风骤雨,黑红的掌影如暴雨前黑压压的云层,漫卷天际,一时之间,招招走险,掌掌索命,一个不防,便会殒命当场。三人呼叱如雷,身形闪晃,杀得双目充血,全然忘记生死。
“白龙刀客”祁刚独战“崤山血魔”卞弓,满天刀光,森冷蔽月,四周端着火铳的庄丁已然分不清敌我,“啊”地一声,数名庄丁摔飞出战圈。
紧跟着,围困楚天的三组祁连五行刀阵,已分崩离析,条条庞大的躯体凌空飞起四五丈高下,旋即,又重重摔落,犹自睁着双眼的头颅,慢慢看着自己的身躯掉落尘埃,随后,双眼凸睁,找寻已然永久飘飞的魂灵。
“白龙刀客”祁刚雪亮的白龙刀,在寒光中辉映着血影,透穿了一个个庄丁护院以及群豪的胸腔。刀身伸缩间,一个个生命已远离尘世,尸横命断。
楚天已痛下决心,不愿恋战,一声长啸,闪电般让过“滇缅人屠”及数十庄丁护院的围攻,身形暴旋,落英剑剑芒乍然*,青白的光团转瞬间已斩落二十余颗头颅。吞吐闪烁的剑芒,如嗜魂摄魄的灵蛇,青芒猝涨,宛似幻影将楚天身影卷进森冷的剑芒里,而在楚天身影隐入森冷剑光的刹那,剑芒所形成的嗜人光团疾卷“滇缅人屠”三兄弟。
这便是“落英剑”剑法幽冥三式中的第二式“幽冥鬼途”,同时,亦是剑术中“以气驭剑”的至高境界。
“滇缅人屠”三兄弟掌式飞旋,布成一片眩目的黑红掌影,那肉掌布成的掌影铁墙,强悍如钢,即便如此,屠飞疾速狂吼:“快躲,‘以气驭剑’!”
当然,其他两兄弟又如何认不出“以气驭剑”,但落英剑携着万千光影与如山之力,如有灵气,劈向四面八方。
刹那。
“滇缅人屠”中的老三屠洪,在一声极其细微的轻哼中,身子尚未躲避寸许,身体中便倏然掠进那夺魂的剑芒,嗤地一声,头颅凌空疾飞,血光倏现,颈腔血喷如泉。
楚天毫不迟疑,“落英剑”疾速挥洒,狂风暴雨般猛然罩向剩下的正自大惊失色的“滇缅人屠”两兄弟,两兄弟在惊骇中已是丧失神志,全身骨骼一阵爆响,黑红的双掌已长大数倍,腥臭之气瞬间弥漫全场。
威名赫赫的“白龙刀客”祁刚与“崤山血魔”卞弓已然拚了二百多招,“崤山血魔”卞弓已使出从未用过的独门兵器“天钩”,携霹雳之威,快似流光,缕缕钩影,若栩栩如生的万千鹰嘴飞扑叨啄,穿梭交织。
尽管钩影如慕,这两位功力高绝的人物,俱已使出全力搏斗,刀光闪闪,寒气四溢,钩影如星,眩目的光影,漫天纵飞。
“崤山血魔”卞弓“天钩”紧握,暴挥出一轮轮的由点点寒星织成的光幕,劲力如山,片片光幕方才涌起,“天钩”已倏而由下至上,快得不能再快地猛然上挑,向“白龙刀客”祁刚撩去。
突然,二人人影交措,刀光闪烁,两声闷哼同时响起,“崤山血魔”卞弓踉踉跄跄地退出两丈远近,全身一阵晃动,再看“崤山血魔”卞弓一条右腿,已从大腿到膝盖,翻开一条尺多长的伤口,伤口深透至骨,血肉模糊的皮肉两边翻卷,青筋都已露出,乌黑的血水自白白的脂肪间汩汩流出,犹如泉涌。
“白龙刀客”祁刚胸前亦是被扯下一块皮肉,倒退八尺,同样是鲜血淋漓,胸前已被鲜血染红。二人须发皆张,目眦尽裂,血红的双眼,如狰狞的厉鬼,毕其功力,携着万钧雷霆,双双狂吼一声,双双向对方扑去。
但二人吼声未落,却蓦地传来一声惨嚎,“滇缅人屠”中的老二屠猛,头颅带着不甘的神情,望着离自己愈来愈远的身体和尘世紧随兄弟屠洪而去。
“滇缅人屠”老大屠飞左面颊血肉模糊,半边脸面已不翼而飞,腮帮子血如泉涌,惨厉万分,不忍卒睹。
“滇缅人屠”屠飞不愧称霸滇缅数十年,眼见其他两兄弟魂销神离,撇下仅剩的臂膀,迅疾而去,快得比受伤前还要迅疾,刹时,便已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但闻“崤山血魔”卞弓一声惨叫,已失去手腕的臂膀凌空飞起,郑天刚亦随之大声狂吼,骨骼的碎裂声清晰传过耳际,顾不得臂断骨折,忍着疼痛如飞而去。不等楚天赶到,场中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庄丁。
于是,
寒冷的刀光又已飞旋,往来冲杀,血雨和着刀光映照天际。
翻飞的刀光,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威势雄猛,在声声惨嚎中,祭奠着久违的凄冷。
司徒艳看得心神凝固,无神的美目中,已然没了情感,变得平静而淡然,楚天望着“白龙刀客”祁刚的身影在庄中往来穿梭,气涌如山,尽染鲜血,白龙刀横劈斜砍,疯了似地斩杀着扑上前来的庄丁。
许是血腥勾起了残忍,意识中已没了生命,层层叠叠的庄丁们俱皆前仆后继,奋不顾身,踩着同伴的尸体和血迹冲杀而上,凄厉的惨嚎声混合着尖厉的咆哮,寒光映着飞溅的热血。
“白龙刀客”祁刚刀光如林,飞斩横旋,四下穿掠,瞬息间,已有百十庄丁殒命当场。楚天四人已顾不得怜悯,展开了有史以来最惨烈的血腥杀戮,在一阵又一阵的呐喊声中,纷纷卷向犹自狂攻而上的群豪及庄丁。
四人功力齐发,如行云流水,飘渺飞旋,又似天瀑倒悬,浩浩荡荡。在眩目的光闪与雄浑的劲气中,围攻之人已愈来愈少,到最后,恐怖唤起了死亡的记忆,人们四散奔逃,须臾,广场上除了痛苦的惨叫及呻吟,再无他人。
楚天四人目注遍地的死尸残骸,心情沉重,甚至是窒息,他们亦不愿看到血腥,但眼前的血腥,却又是不可避免。
楚天与司徒艳分别为“白龙刀客”祁刚与如雪敷上金创药,如雪的手臂被箭矢穿过皮肉,衣袖殷红,俏脸微白,在聚集功力猛然使出穿心指的瞬间,躲过四五支的箭矢,却仍被洞穿手臂,亦因此指风稍偏,只击碎郑天刚的臂膀。
郑家庄内已没有一个活的人影,尚在痛苦喘息的是伤重不起的庄丁及部分籍籍无名的江湖豪杰。楚天看着那些犹自痛苦呻吟,身受重伤的庄丁护院,几欲抬起血腥的手掌,却一忍再忍,缓缓地走过这些曾经舍生忘死拼斗而现在已成待宰羔羊的人群。
郑家庄一片死寂。
楚天四人搜索了两遍,也未发现这些人从何处而遁。
楚天猛然一惊,急速幻起身形,山庄后墙附近那半圆形的土堆,已是石门大开,再看其他几个方向,石门有的半掩,有的大开,庄中之人显然是从此四散逃遁。
“门主,我等是否要四处追斩这些残余?”
楚天冷冷一哼:“不必,郑家庄暗道众多,各地堂口亦不在少数,这些丧家之犬定会再重整旗鼓,必有蛛丝马迹可寻,我等可好好寻迹追斩这些余孽!”
楚天看看几人伤势,道:“祁护法伤势如何?”
“门主,属下伤势不碍事,只是皮肉之伤!”
楚天看着“白龙刀客”祁刚血水殷殷的前胸,感慨道;“祁护法舍生忘死,已尽本份,不应再行劳累,我等暂时休息一些时日,之后再做打算!”
郑家庄被灭,楚天暂时放下了立时追斩郑家庄余孽的念头,转头望着人去庄空的大片屋宇,平静得好似未曾发生任何事情一般,四人荡起身形,眨眼间,已若流星般掠出了郑家庄。
郑家庄,已成为修罗场,遍地的死尸,斑斑血迹,喷洒得到处都是,血腥之气弥漫山庄,连远处的太乙镇都可闻到,伤重之人不是不治而亡,便是互相搀扶而去。死去的人再也无人收尸,任凭自然腐烂,消亡。
几日后,腐臭之气随风飘扬,山庄前,往日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现今,一个人影不见,人们宁愿再走诡异恐怖的“失魂谷”,亦不愿看到已成死亡之地的郑家庄。
五大山庄已去其二,江湖不只是震惊,而是恐惧,打心底冒出的恐惧。“滇缅人屠”三兄弟两死一伤,“崤山血魔”卞弓、慕容尘断臂而逃,潇湘派掌门向天等群豪几乎全部毙命。尤其是“滇缅人屠”三兄弟及“崤山血魔”卞弓受挫逃亡,整个江湖一面恐惧,一面暗自高兴。
同时亦令一些门派对郑家庄暗中网罗宇内凶顽巨孽而不耻。其他山庄一面惶恐,一面加紧防范,暗自谋划,提心吊胆。
而当郑家庄被灭的消息传回逍遥庄时,沈寒冰老脸笑意盈盈,慕容馥与翠红欣喜若狂、蒋嫣容虽是同样高兴,但亦有丝丝愁云。
三十二烈阳使乍听郑家庄被门主剿灭,欢呼雷动,郑家庄屹立江湖几十年,哪个不知哪个不晓,众少年耳中早已听满了江湖武林轶事,平日里即使评论几句几大山庄都有顾忌,而如今却被门主所灭,更加敬佩楚天这年轻的门主。无不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祁护法!”
“属下在!”
“你先自前往平阳府蒲州地界打探一下‘淡云庄’情形,沿途留下联络暗记,我等随后便去与你会合!”
“是,门主,属下遵命!”“白龙刀客”祁刚十分恭敬,转而又道:“”淡云庄虽在五大山庄中力量最弱,但是晋地多有商贾,钱庄遍布天下,尤以京师两地为重,淡云庄素来与京师各处交情深厚,专心于钱庄生意,资财雄厚,但庄中好手不及郑家庄。”
“呵呵,几大山庄虽有大小强弱之分,但我等怎会料到郑家庄请来如此多的江湖巨孽,淡云庄始终未与我有多少正面冲突,但前几次围剿均是派出众多人马,赵云天更是亲自前来,想必不会是易与之辈,还是小心为上!”
“是,属下明白!”
“这几日你伤势见好,亦要注意调养,万不可自损身体,操劳过度!”
“谢门主关怀,属下一生几曾得到他人如此关心,门主之言令属下万分感激,些许伤势属下并未放在心上,属下只等门主尽早前来!”
“好,你明日再动身。”
第七十七章 淡云庄里安计策 戏言之中藏玄机
“林仙居”。
简陋的木屋依旧,却已是物是人非。
楚天摸着床榻门楣,好似还能在林风中闻到如烟的气息。如雪百感交集,这里曾留下如烟姐的身影,也曾有过自己痛苦而甜蜜的记忆。
春天的山林,温润清新,小鸟鸣叫着,在林中穿梭。楚天躺在软草上,眼望树梢,透过枝叶,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舒适已极。
司徒艳与如雪躺在楚天两侧,枕着楚天臂膀,随楚天看着婆娑的树影,感受温暖而斑驳的阳光。几日来,几人静心养伤,如雪受伤的臂膀虽仍未痊愈,但已无甚大碍,摸着如雪受伤的臂膀,楚天心里一阵怜爱,娇嫩的美女亦要参与血腥,实在是楚天不愿看到的。
“老爷,郑家庄被灭,不知天下武林将会做何感想?”如雪问道。
楚天侧目,静静地道:“做何感想?你问老爷我?”
如雪有些疑惑,眼神有些奇怪地道:“此间就我三人,我不问老爷问得谁来?难道是问鬼不成!”
“呵呵。”楚天笑笑:“你这丫头这个问题吗,实在是太过简单,日后自知,不若问老大吧!”
“简单?”如雪眉毛轻轻一挑,嫩唇微启,眼中尽是愕然。抬眼向司徒艳道:“大姐,老爷所说的简单是否真是简单?”
“咯咯……”司徒艳一阵娇笑。
“大姐,为何发笑?”
“哈哈哈!”从未见过司徒艳这般大笑,笑了好一阵,方才渐渐停下,道:“亏你跟了老爷这么久,连老爷的口头禅都忘记了?”
“口头禅?老爷哪里有口头禅?”
“老爷的口头禅不甚明显,但老爷不知道的时候,便都说简单,你便忘了?”
“没有过啊,老爷何时说过简单?”
“哈哈哈。”司徒艳笑得更厉害,指着如雪上气不接下气底:“太简单,日后自知!”
如雪又皱起眉头:“如真是简单,那大姐便告诉妹妹!”
司徒艳笑得肚子都有些疼了,轻轻抽搐着笑道:“日后自知、日后自知,不可说,不可说!”
如雪正要再问,猛地记起来这句口头禅,不由面色一红,笑骂道:“大姐真是学得快,平日里一副端庄娴熟样貌,没过多久便这般下做!”
司徒艳微笑道:“老四说得好,姐姐我跟着一帮*怎能学出好来,即使是贞洁烈妇,亦要被你等拉入万丈深渊!”
“嘻嘻,那姐姐是已经掉进深渊了?”
“去,你这死丫头,一点正形也没有,老爷你来说句公道话,大姐有没有正形,是否已掉进深渊?”
楚天看着二女斗嘴,扫去几日来的沉闷,又慢慢恢复了轻松的情绪,轻轻揉揉二女的身子,邪笑道:“何为深渊,如说掉进深渊,就应是老爷我,被你等日日纠缠,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亦早晚会吃不消的!”
“老爷,姐姐从未见你疲乏过,龙精虎猛的,哪曾吃不消过?”司徒艳问道。
“吃不消是你等可看出来的?”
“嘻嘻,老爷,那如何能看出老爷吃不消?”如雪眯眯一笑,嫩白的柔荑已不老实。
楚天一阵颤抖,几日来,血腥杀伐,不得歇息,早忘了亲热。见二女娇羞可人的样子,不由渐渐发热。将二女抱紧,挨个亲着,口中咂咂作响。二女不由靠得更紧,软绵绵地贴在楚天身上。
“嘿嘿,你二人是想上天了?”
“哦,不吗!”
“嗯,不要!”
“哈哈,不要算了,老爷我回林仙居歇息去了!”楚天说罢,便欲起身。二女迅疾搂住楚天,将楚天按倒在地。“老爷不许歇息,好好陪陪我们姐妹!”
“哈哈,要便要,何苦娇羞扭捏,起身吧,早春的大地湿气重,还是回林仙居再亲热吧!”
如雪一听,口中不言语,面上高兴,撒娇道:“老爷,如雪走不动,要老爷抱着回去!”
楚天侧头看着司徒艳,道:“老大是否要抱着回去?”
司徒艳娇羞上脸,早没了庄重,正要扭转身子,却已被楚天猿臂箍起,身子立时便贴在楚天宽厚的身躯上。
“哦,轻点,弟弟!”
“噢,老爷,我也要!”
……
久违了的“林仙居”,又一次响起了嬉笑,山风吹拂,小鸟鸣叫,伴着轻哼和呻吟,飘荡在山林上空。
……
平阳府蒲州。
城东,一处巨大的庄院——淡云庄。
淡云山庄虽不及郑家庄、逍遥庄气派,但是山庄年代久远,青砖青瓦,门楼为青砖所造,古朴庄重。
“金枪无敌”赵云天和长子“银枪无敌”赵启明,二子、三子“蒲州双义”赵启义、赵启刚以及师爷“黑煞掌”钱无海等人正愁眉不展。
只因三日前正午突然接到一封信函,而众人打开信函后,各个惊骇得说不出话来,信函的落款赫然是:搜魂修罗楚天。
没人不惊骇,没人不惊震,没人不心胆俱裂。半月前刚刚踏平郑家庄的杀神楚天已莅临淡云庄,其目的不言自明。
尽管在听闻郑家庄被灭,赵云天亦曾妥为布置山庄,加强戒备,但仍是心神震颤,回想两大山庄被灭时那种惨状,便不由浑身直冒冷汗,尤其是逍遥庄被灭时,“金枪无敌”赵云天就在逍遥庄中,目睹众豪杰被杀的惨状,便不由自心底生发透彻心肺的颤栗。
“赵四,五台掌门净空大师可曾到来?”
“回老爷,净空大师已托人送来书信,言明身体欠安,不便前来。”赵四急忙回话。
“唉,连五台净空大师都已无胆前来,还有谁能来!”赵云天不由长叹,转而又道:“其他庄派可曾来人?”
“也不曾前来,连书信也无一封,倒是听闻祁连老怪带领十八组五行阵、百十余人正向中原而来,各地堂口亦见到黄山童叟颜真以及五毒神君廖坤现身京师附近!”
“什么,黄山童叟颜真与五毒神君廖坤二人也现身江湖了?”赵云天不由睁大双眼,一阵惊愕。
盖因这黄山童叟颜真功力奇高,一身“回天无极真气”早已登峰造极,八式“回天掌”从未遇到敌手:而五毒神君廖坤,尤擅使毒,据传来自战国时期扁鹊所著毒经,“五毒销魂掌”中者眼目立盲,不出一个时辰,便会身体溃烂,毒血攻心,暴毙而亡。
“老爷,据甘凉堂口所报,也好似看到凉山老怪踪影,而唐门三虎二凤却是奔京师而去,不知何故!”
“爹爹,即使群豪来此几个也是一般角色,万难对付楚天,郑家庄一役,连甘凉双剑韩童、韩真:”无尘剑侠“向天:流沙剑千化古:苦道人袁化:屠龙刀马康:震天铁掌虞文:金童解宝等颇有点名气的豪杰都已非死即伤,如非顶尖高手万难敌得住杀神楚天!”
赵云天听罢,有些黯然,陷入沉思。
赵四又道:“老爷,听说九寨中江风寨寨主过山虎陆文豹、沂水寨寨主滕刚也已派手下向京师而去。”
“京师?这些人马向京师而去究竟何故?”
赵四忽地又道:“老爷,郑家庄被灭,非是楚天一人所为,据说,东厂督校尉白龙刀客祁刚已投身楚天!”
“什么!”赵云天又是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龙刀客祁刚本已投身公门,何故投身楚天?”
“老爷,非但白龙刀客投身楚天,连天幻宫左使,司徒宏的孙女玉女幻天司徒艳都已投入楚天怀抱,双宿双飞!”
“啊,这怎会可能,司徒虹与楚天不共戴天,其孙女司徒艳如何会跟楚天这贼子混在一处!”赵云天连连被意外的消息震得呆立当场。
“老爷,据闻,郑家庄毁庄灭派,共有四人参与,除了恶魔楚天、白龙刀客祁刚、玉女幻天司徒艳,还有天下第一美人,如幻双仙中的小仙或者叫做小仙食女的尹如雪!”
赵四喘口气,又道:“据传,非但司徒艳功力奇高,而小仙尹如雪功力亦是无人能敌,连郑天刚都已在数十招内,被尹如雪击伤,手臂骨断筋折,一条手臂怕是废了。现在二女又各自多了一个名号,司徒艳叫做玉女魔刹,尹如雪叫做小仙魔女,大江南北,天下武林已是无人不知!”
赵云天一脸愁容,颓然道:“楚天这小贼,限我庄五日内,离开山庄,列出财产清单,拱手让出百年基业,为父于心何甘!”
众人正在愁眉不展地商议了半天,仍是毫无头绪,正自愁苦与惊骇中,却见一庄丁慌忙跑进,气喘吁吁地道:“不……不……不好,老爷,庄门外……来了四人,自称是杀神楚天,让庄主出门迎候!”
“啊!”赵云天刚刚站起,瞬间便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里惶恐不安。几十年屹立秦晋大地,家业正旺,如今便真的要断送在自己手中吗,战亦不能,不战而拱手相让,更是心有不甘,直后悔为何惹上楚天这杀神。
山庄大门徐徐打开,赵云天反复思量了很久,不论怎样,其他两大山庄的覆灭与惨厉,带给他的震撼,终是下不了一场死战的决心。
宝石兰长衫随风飘舞,卓然猎猎,一双温和的双眸怎么也看不出这便是杀神楚天,但在温和中却有着无上的威严,让人在温和中生发不起丝毫反抗之意。赵云天今日才看清楚天的神质,心下早已扑扑乱跳,楚天愈显得温和,赵云天便越觉得心惊,真正的凶悍来临,却或许已不再恐惧,怕的便是这祥和背后的杀机。
“白龙刀客”祁刚依旧是青袍斗笠,露出的嘴角青白,一抹冷酷挂在唇边,与楚天祥和的神韵形成绝大的反差,让人寒战。
二人旁边,分立两位美绝天下的司徒艳与如雪。美眸中看不出一丝一毫所传言的魔刹与魔女那种恐怖,倒是艳光四射,增加了温润与柔和。
楚天四人一语不发,只静静地站立在山庄门外,眼中若有若无的看着鱼贯而出的淡云庄众人。
赵启明三兄弟已被几人的气势与美艳惊得呆住,杀神、美女,而且是天下公认的杀神与美女,果是名不虚传,杀神与美女两种截然不同的巨大差异,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诡异。
赵云天看着楚天一行,无言中更感到压抑,心闷得似要爆裂、窒息。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惊恐与惶然,面上却已装作大度地道:“天下闻名的搜魂修罗莅临敝庄,赵某甚感荣幸,不知少侠前来敝庄究竟有何见教?”
楚天看一眼赵云天,缓慢的语气,像是乍暖还寒的冷风:“楚某的见教,已在信函中言明,在此已不必重复,不知庄主考虑得如何?”
楚天言语中无一句废话,直截了当。赵云天剑眉一竖,慨然道:“少侠所限时日乃是五日,而今方才三日,少侠除信函中所言,今日前来,不知又有何事?”
“盖因信函不能详述,因而前来略作补充一二!”
“不知少侠有何补充?”
楚天微微一笑,道:“难道赵庄主与人相谈,便都在庄门外吗?”
赵云天乍听楚天言语,不由一怔,心中暗惊,面上却是笑意浮现:“如楚少侠不疑敝庄埋伏,要进这龙潭虎穴,赵某岂能拒人于千里之外,请!”赵云天说罢,侧身挥手。
“呵呵。”楚天没来由地笑笑:“那楚某便破例以礼进庄了!”说罢,未见移动步伐,身形却已飘然而行,淡云庄众人哪见过如此身法,一个个俱是目瞪口呆。甚至连“白龙刀客”祁刚都已暗惊,想不到楚天功力深厚如斯,真是匪夷所思。
“奉茶!”
待落座后,赵云天大声招呼下人。
大厅古朴庄重,房屋脊柱已呈暗黑色,白墙青瓦,红木桌椅却是铮亮,隐隐泛着油光,闪亮照人。
官窑瓷碗,青花白底,入手温润细腻,显然是上品,茶香四溢,满室飘香。
“好茶!”司徒艳不由赞道。
赵云天心中忐忑,斜眼望一下门外四周的庄丁,满脸温和,虔诚道:“能得司徒姑娘赞美,老朽真是荣幸,敝庄家小才疏,简陋之至,哪比得上天幻宫仙境福地,还请司徒姑娘不吝尊口,多饮一些,亦算是对老朽诚心的宽慰!”
“咯咯。”如雪笑声娇嫩细软,声音婉转如莺,一张娇柔脱尘的俏脸,看得几个公子都已痴呆。如雪笑罢,柔声道:“不曾想赵庄主如此客套,喝茶便如吃酒一般,何须这般客套,不知淡云庄有无好酒好菜,小女实在不善品茗,吃不出个好歹!”
赵云天在心中一震,暗想:这小仙魔女素有小仙食女之名,莫非要在庄中吃酒不成,如吃上酒菜,何时才能离庄。心里打起鼓来,不由看一眼楚天。
楚天诡异的一笑,道:“赵庄主,楚某贱内喜好吃酒,如赵庄主不吝些许美酒,便弄些酒菜与她如何?”
“哈哈。”赵云天亦被如雪弄得笑起来,自然不自然地高声道:“赵四,快去准备酒菜,好好款待尹姑娘!”
赵四赶忙起身,飞也似地跑出大厅。
楚天面色一整,看一眼众人,慢慢道:“赵庄主,楚某向来不喜繁文缛节,今日造访山庄,楚某只一句话,赵庄主对于信函所说之事考虑如何了?”
赵云天万没想到楚天开门见山,迟迟地一句话也未说出来。
“赵庄主,今日楚某此来,实是想起另一件事,不知庄主可愿听否?”
赵云天忙道:“少侠有何话,但讲无妨!”
楚天面色一紧,凛然道:“赵庄主,自楚某出道以来,屡遭围杀,楚某出道之初,并未思谋报复,却因几次口舌,而掀起漫天血腥,想来实是滑稽可笑,楚某早已明言,非是逼迫过甚,楚某尽可网开一面,但江湖群豪却是丧心病狂,必欲置楚某死地而后快。”
看一眼正自惶惑的淡云庄众人,又道:“楚某今日前来,仍可再言,如若赵庄主洁身自好,置身事外,楚某可网开一面,既往不咎,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第七十八章 虎穴龙潭饮美酒 各取所需存默契
赵云天沉吟许久亦未开口。
“白龙刀客”祁刚渐感不耐,冷冷地道:“赵庄主,门主对你等大开慈悲之门,是否尔等仍自思谋再战之事,如其如此,五日后,祁某定当以一己之躯,不惜抛洒热血,亦要将淡云庄斩尽杀绝!”
听罢“白龙刀客”祁刚言语,赵云天暗暗惊凛,其他人面上勃然变色。赵启明不由恨恨地高声道:“难道我淡云庄便会任人宰割不成!”
楚天冷冷地乜斜一眼赵启明,看得赵启明立时哑口无言,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看一眼楚天,便会心虚不已。自己并非怕死,但楚天的眼神却是难以违拗和抗拒。
“祁护法,稍安勿躁,且听赵庄主如何定夺!”
“是,门主,属下多嘴!”祁刚恭声答道,看一眼赵启明,再不言语。
“金枪无敌”赵云天见白龙刀客口口声声称楚天为门主,不由一惊,忙道:“非是老朽迟迟不言,而是顾忌天下武林,一但老朽置身事外,整个江湖将何以看待淡云庄,老朽亦知少侠心胸宽阔,还请少侠宽限老朽几日,亦好思谋完全之策。”
此际,便听司徒艳接口道:“赵庄主,我家门主所言,已是仁至义尽,小女亦不愿再见血腥又起。现今江湖,尔虞我诈,自顾不暇,尚有何真心对待他人,莫不是自扫门前雪,如你担心天下流言,自可称病不出,岂不妥当,何须如此优柔寡断,是否仍存合纵连横,必欲剿杀我等之心?”
赵云天听罢司徒艳之言,不由冷汗直冒,此话又自司徒艳说出,无异于将退路封死,今日如不答应,恐怕立即便会突起事端,血腥遍地。
想到此,忙道:“司徒姑娘所言,老朽实无再参与围杀之意,而是若大家业,人口众多,一时确难以找到稳妥之地安置!”
楚天轻咳一声,打断赵云天,道:“楚某亦非不留余地之人,今见庄主尚能深明大义,楚某亦感佩万分。这是楚某自出江湖以来,尚属首次费尽这多言语,目的无非是期望消弭血腥。今日楚某便再做些宽限,如庄主不再参与合纵连横,置身事外,大可不必再做财产清点,亦不用弃此而去,仍可继续留存淡云庄,只是庄中所得却需拿出两成,以备我等所用,庄主以为如何?”
赵云天好似没听清,道:“少侠是说我等不用离庄,财产只分出两成?”
楚天又耐心重复一遍。
赵云天心中狂喜,面上无限兴奋,道:“少侠所言便如此简单不成?”
“正是!”
“谢少侠如此宽厚对待敝庄,漫说两成,即便是全部,老朽亦心甘情愿,老朽自作主张,敝庄所得如少侠所需,可任意支取如何?”
“哈哈哈。”楚天大笑,看一眼赵云天,微笑道:“楚某并非是为了钱财,实是门中急需,不得不暂借一二,待他日门中殷实,楚某定当奉还!”
楚天一言既出,庄中其他人莫不一震,赵云天更是惊讶,万万料不到楚天如此说,忙道:“敝庄所得便是少侠所得,既然老朽一意置身事外,虽说不上与少侠尽数化解嫌隙,但老朽亦深感少侠仗义豪情。”稍顿,又道:“老朽敢问少侠,不知少侠身属哪个门派?”
未等楚天言语,如雪抢着道:“我家老爷所在门派乃是烈阳门,老爷便是门主!”
赵云天一惊,道:“烈阳门?老朽却是头回听闻!”
楚天一笑,道:“楚某暂且添为门主,尹姑娘为烈阳门外事堂堂主,司徒姑娘为烈阳门总使,白龙刀客祁刚乃是烈阳门总护法!”
赵云天急忙道:“老朽恭喜少侠!”说罢,对祁刚等人抱拳作揖,面上平和而虔诚,不似有虚。
“赵四!酒菜准备如何?”
“老爷,酒菜早已备好,不知何时用?”
“哈哈哈。何时用?现在便用,少侠,请,三位请!今日老朽略尽地主之谊,还望少侠莫要嫌弃!”
楚天笑道:“庄主何出此言,楚某自小与山林为伍,茹毛饮血,几曾见过如此珍馐美味,楚某冒昧前来,便叨扰庄主了!”
“少侠太也客气,请!”
赵启明等几兄弟,开始时见父亲对楚天几人尚有恭维之意,各个心中颇不是滋味,怎耐技不如人,只好忍气吞声,但后来见楚天如此宽宏,便渐渐放下不忿之心,面对这杀人不眨眼,满手血腥,闻之便心胆俱裂的杀神,亦一同感到,如此诡异奇崛温和的楚天,怎会杀人如麻。心中惊惧忐忑,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楚天几人坐下后,一推酒杯,各自换上大碗,拍开酒坛封口,哗哗地将各自大碗倒满。楚天抬头看一眼钱无海与赵启明几兄弟,笑道:“钱兄,几位公子你等不喜饮酒?”
钱无海仍自站立,自楚天来到庄前,直到现在,一直无语。庄主所言尽管听来心中有些酸楚,实是被迫签署城下之盟,但亦不好反驳,身为师爷,面临抉择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像是用刀剜心。
此际,听楚天喊自己,一时怔住。楚天高声道:“钱兄心意楚某很是明了,江湖儿女视名节重逾生命,但人并非仅仅是为面子虚荣而活,一生不易,何故时时便有奋争之心,多少英雄豪杰已作千古,大丈夫岂能为一时不快而记挂在怀,何不敞开心扉,痛饮几杯?”
“白龙刀客”祁刚接口道:“祁某一生孤傲不群,自视甚高,如非得遇门主,尚自孤芳自赏,几曾料到世间还有如门主之豪迈之人,祁某甘愿为门主牵马坠蹬,方不枉活此一生!”
“钱兄,承蒙不弃,喝几杯如何?”
钱无海再也端不住架子,只好依言坐下,赵启明三兄弟亦随同坐下。
“少侠,老朽提议,为你我止息干戈,消弭血腥,干杯!”赵云天说罢,仰头将一大碗酒喝下。
楚天哈哈一笑,亦同时喝下。司徒艳勉强喝下一大碗,而祁刚与如雪早早便将碗中酒喝得点滴不剩。如雪看着司徒艳,嘻嘻道:“大姐,怎地将妹妹与老爷传授的绝技忘了?”
司徒艳一怔,马上反映过来,喜道:“看老四说的,老大怎会忘记,只是见人多,一时紧张而已!妹妹,给大姐倒上!”
众人已分不清这几人到底是何关系,称呼变来变去。而祁刚也是最近几日方才分清,不曾想自己这位门主早已有了五六个老婆。心中很是羡慕楚天任意潇洒,随性而为的作风,自身心性早已开化不少。
如雪的吃相依旧,一碗碗地喝酒,大口吃肉,一双嫩白的柔荑油乎乎,沾满肉沫与汁液,挽起的衣袖,如玉的手臂,莹白温润,看得赵家兄弟侧目不止。但更被如雪的酒量与吃相所震惊。
此际,司徒艳与如雪已是娇呼不止,双双斗起酒令,面色嫣红,更加妩媚,娇面吹弹欲破,司徒艳亦早将筷箸放下,与如雪双双用手抓取肉块,狼吞虎咽,吁吁地吹动肉块后,猛地啜口一吸,肉块便立时仅剩下骨头,看得赵家兄弟眼睛直瞪瞪的。即使想出天来,都不会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吃相的美女。
“姐俩好,酒太少,干!”一大碗喝下。
“老大喝下,我就少,干!”又是一碗。
“来,赵家几位公子,小女敬你等一碗!”
赵启明几人不好不喝,有些勉强地各自将一大碗酒喝下,顿时脸面憋得通红,呛得咳嗽不止。
除了楚天几人,淡云庄众人确已看得傻呆呆的,江湖传言“小仙食女”吃相众人略有耳闻,尚有情可原,怎地这“玉女魔刹”司徒艳又怎会同样这般。这二女身体是何物所就,真是海量,愈喝愈精神,神清气爽,美眸湛湛。
见赵云天等人呆愣的样子,楚天不由一笑,道:“唉,让赵庄主等见笑,只怪楚某管教不严,贱内吃相实在不雅,还请庄主见谅!”
赵云天讪笑:“哪里哪里,两位姑娘非但美绝天下,更是豪爽,老朽只是少见多怪,孤陋寡闻而已,失敬失敬!”
说罢,转头一望,更是惊愕,十五六坛美酒已快空空,忙喊道:“赵四,快去拿酒来,噢,且慢,再拿些肉食!”
大厅中酒香四溢,愈来愈浓,甚至将仆人都熏得稍有醉意,赵家兄弟及钱无海已喝得神情迷朦,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就在众人呼喝之时,楚天神情一怔,凝神下,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众人亦不由跟着静下来,就在此际,众人耳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血腥杀劫,岂可人为,人生一世,终有空无,好自为之……”声音渐去渐远,终于不闻。
楚天心中一惊,发声之人绝非是在近处,而是以内家无上真气,聚气成束,传音而来,自楚天出道,从未遇到有如此功力之人,内心不由暗暗惊凛,默然思虑,却不得其果。
随即,轻轻遥遥头,微笑道:“天下能人不知凡几,楚某真正感到这点微末之技实是微不足道,唉,江湖之大,世事难料啊!来,不管他,干!”
任是赵云天如何想,也想不到今日的结局会是如此轻松,早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一年多来,日日提心吊胆,如今总算落了地,原先所参与围剿后,尚自存有侥幸之心,而当郑家庄被灭后,早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赵云天不愧是老江湖,在吃酒的同时早已吩咐下去,严密封锁消息,唯恐楚天造访山庄之事传扬出去。
见楚天非但没有得寸进尺,而又宽待山庄,更是喜上眉梢,心中暗自庆幸,苍老冷峻的面容笑逐颜开。
“少侠武功几比天人,神鬼难测,当为天下第一人,何故如此谦虚?”赵云天既是推崇又有些试探。
“哈哈,庄主谬赞楚某了,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只是有些已看破凡尘,不与尘世相争罢了,如今像我等仍在江湖为些许利益与名誉等虚妄之事煞费苦心,血肉相搏,却是让世外高人所不耻啊!”
赵云天神色一恭道:“如少侠这般英雄都如此谦虚,确是已堪透世事,老朽枉自活了六十余载,仍在计较金银等黄白俗物,真是羞愧万分。少侠如今恰似皓月当空,我等萤火之光确是微不足道!”
楚天见赵云天如此说,便接口道:“庄主有此超然之心,确是楚某未曾想到,不过凡尘俗世,如无些金银财物,如何能确保生计,因而,黄白之物仍是不可或缺,否则,楚某亦不会向庄主请求暂借些银两,实是万般无奈!”
“少侠真是太过客气,老朽不才,淡云庄虽家业不算富足,但几千人吃个几十年还不成问题,少侠但有所需,尽管开口,老朽……”说到此,赵云天转头对赵四道:“赵四,你即刻去办妥四张通汇金牌!”
等众人又喝了两大碗酒后,只见赵四匆匆回到大厅,交给赵云天一个小包裹。赵云天轻轻打开包裹,拿出一块乌黄的牌子,对楚天等人道:“少侠,老朽今日见少侠慷慨豪气,虽是少侠客气万分,只提两成红利,但老朽想来,日日与少侠言及红利亦非君子所为,这里有四块金牌,乃是本庄各地银号的特殊提款凭证,只记金牌底号,不记提款人,可任意支取银两,既方便,又免去满怀银票之俗气,而两成红利照常记账,不知少侠意下如何?”
未等楚天言语,司徒艳忙道:“老爷,这赵庄主确是想得周到,天下庄派主人及庄派重要人物,一般均不携带银票或银两,只携带类如此种特殊凭证,既保持身份又方便随意,本宫亦是如此,不过,天幻宫几十年来,亦只发放过四枚牌子而已。”
赵云天忙道:“司徒姑娘乃是大派嫡亲,又贵为主人,当知这行中规矩。不瞒少侠,本庄金牌亦只发放过三块而已,算上这四块,共有七块,牌子后面均有本庄特殊暗记,绝无仿冒之理。”说罢,将四面牌子递给楚天。
楚天展颜一笑,伸手接过牌子,仔细观瞧,见金牌上一行“通汇银号宝禄福昌记”凸出字迹,最后是一行“淡云惠存”小字,牌子异常精致,触手沉甸甸的。楚天将牌子交给司徒艳,道:“多谢赵庄主厚爱,楚某便不客气了,今日多有打扰,尚望庄主海涵!”
看一眼钱无海及赵氏三兄弟,对赵云天笑道:“赵庄主持家有方,家业兴盛,令郎各个龙虎生威,确是赵家未来之希望。”
赵启明等人见楚天夸赞自己,没来由的面上一热,楚天面上春风化雨,一派祥和,与修罗、杀神、恶魔实无半点相干,几人虽已迷迷糊糊,但也不由齐齐举杯,回敬了楚天。钱无海迟疑地看了一眼,最后,微微点头,亦是猛一仰头,喝下一大碗美酒。
楚天大笑,道:“楚某现今被天下追杀,几不得闲,能得众兄弟抬爱,实是万分高兴。今日时辰已晚,便不再打扰了。”
转头对赵云天道:“赵庄主,楚某走后,还望庄主妥善处之。天下事瞬息万变,看似朋友,转瞬便可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凡尘俗世,没有永远的朋友,永恒的只是利益,庄主尽可与各庄派虚与委蛇,还望庄主保重!”
赵云天忙道:“多蒙少侠提醒,老朽谨记少侠良言,但有需求,捎信便可,老朽定会不遗余力!”
楚天起身,略向众人抱拳,道:“那楚某便多谢庄主厚意了,告辞!”
望着楚天几人飘然而去的身影,赵云天好久才慢慢转身回到大厅,看着杯盘狼藉的桌面,以及赵启明等人,赵云天默然良久。
待下人收拾干净,赵云天摒退下人,对赵启明等人道:“今日之事,你等如何看?”
“爹爹,楚天此来当是招降纳叛,减少一个强劲对手,至于银两只是借口而已,如就此罢手,整个江湖将如何看待我庄!”
“庄主,少庄主所言不无道理,现在江湖大势未定,我庄轻言止息干戈,如落于他人耳中,却是对本庄不利,将对山庄名誉及生意影响巨大。”钱无海道。
赵云天看了看默默不语的赵启义与赵启刚,内心亦是七上八下,对付走了楚天,回过头来,烦恼又至。
不由叹息道:“如不应允楚天,便立时会有血光之灾,而应允了楚天,又恐天下耻笑,唉,得过一时算一时。”
说罢,忽地正色道:“江湖纷争由来已久,不到最后,实难判断走势,如今,既已应允楚天,还是静观其变,赵四,你即刻命人广布消息,就说老夫身体欠安!”
“是,老爷!”赵四急忙答道。
转头又对赵启明等人道:“你等尽量深居简出,一般事务可暂交与他人办理,切不可妄生是非,不然,我淡云庄危矣!”
其他人唯唯诺诺,黯然离去。
第七十九章 长安夜里探* 两手空空徒费心
长安。
黑黑的夜。
密林坡处用枯枝覆盖的洞口仍是静悄悄的。
楚天四人一动不动,几人又回到这里悄悄潜藏,已一动不动地潜藏了三个更次,周遭仍没有一丝生息。
楚天与“白龙刀客”祁刚又一次进入密洞。
楚天心神一震,目光触及处,空空如洗,没有一具白骨,地面显然是经过打扫,紫檀木箱整齐地摆放在屋角。
楚天颇感纳闷,沉思片刻,又逐间看了一遍,四间简陋的屋子,都经过了打扫,木椅摆放整齐,再无他物。
楚天与祁刚原路返回,出了洞口,仍用枯枝骄傲洞口覆盖,三人荡起身形,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万福”客栈。
楚天几人漠然沉思。两度探查*,均是无功而返,这神秘的黑衣人究竟是否还在此地,如已离去,会去往何处。
如雪忽道:“老爷,上次我等来此,不是见过一面腰牌吗,和不拿出来让祁护法看过?”
楚天一笑,拍拍自己脑袋,苦笑道:“最近都忙忘了,祁护法原是东厂中人,或许能看出点端倪!”说着,探手从包袱中拿出那块腰牌递给祁刚。
祁刚乍看之下亦不由微微一怔,望望一眼楚天,道:“门主,这腰牌甚是怪异,非但一般人不能见到,能够佩戴此腰牌的不是千户便是临时执行差事的百户或掌班、领班、司房以上职别的人方能佩戴!”
“祁护法,那是为何!”如雪问道。
祁刚又再次仔细看了看腰牌,道:“你们看这腰牌的字迹,乃是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关防,一般是东缉事厂,亦即江湖称作的东厂,东厂番子执行圣谕方能持有,凭此腰牌既可直接面君,又可临时调动所在地州府百官及当地人马,确是非同小可。”
楚天一阵沉默,道:“那将是何人所留?又怎会留在*之中?有无可能是东厂番子出差承办皇帝御旨而遭遇不测?”
“门主,这个亦不可能,腰牌与紫檀木箱放在一处,便几可断定这持有此腰牌之人定不会与此相干!”
“那又是何故?”
“门主,腰牌与紫檀木箱放在一处,只能有两种解释,一是持有此腰牌之人已经作古,而此可能几乎没有,如此人遭遇不测,东厂断不会毫无动静,这许多年来,属下尚未听闻哪位承办皇帝御旨而殒命的高级番子:二是这腰牌乃是遗留或者为某人长期所拥有:三是所拥有此腰牌之人遭遇不测而流落他处:四是此腰牌为拥有之人借出……”
说到此,又道:“这也毫无可能,据属下所知,东厂发放此腰牌只是办差时所用,从未听闻有哪位差官长期拥有此等腰牌。如真有人持有这等腰牌,便非是一般人能享受如此器重与尊崇了!”
说到此,怔怔出神,疑惑地道:“难道是他……”刚刚说罢,又马上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连几句不可能。
楚天亦很疑惑,不由问道:“祁护法,有何不可能?”
“门主,东厂出身之人甚多,但据属下了解,东厂之人即便出外,亦是外派办差,事毕即回。常驻各地的监军,或是税监等以及驻在京师的番子,不需此牌,只有临时外派,方能临时持有此牌。而且回来后便要立即上交,不能留在身边。”
稍停又道:“据属下所知,范家庄庄主范不凡便曾经是东厂百户长,位高权重,除了厂公即督主外,所谓厂公即督主,是厂内对主持的称呼,对外称作提督。除了提督,大小事务全由千户及百户负责,但范不凡已离开东厂多年,断不会拥有此牌!因此属下说不可能。”
司徒艳接口道:“祁护法所言不无道理,如各种情况均不可能,怎会有此腰牌,世事难料,我等还是细心探查方为上策!”
楚天沉吟道:“老大言之有理,不论有无可能,有此腰牌,便说明黑衣人与朝廷定有关系,或者是杀人越货,或者是相互勾结,除此确无其他可能。”
“老爷,我等已在此守候了四五日,毫无黑衣人踪影,还将如何?”如雪问道。
司徒艳道:“老爷,此地既有*,并已有人来过此处,姐姐断定这附近必另有巢穴,常言道:狡兔三窟,如此神秘的黑衣人怎会只有这一处简陋的所在,不若我等到城中再守候几日,如再无结果方另做打算如何?”
楚天拍拍司徒艳,笑道:“还是老大计谋多,已来此几日,便不怕再多耽搁些时日,真个毫无线索,我等便另往他处。”
一连几日,楚天四人在城中夜夜守候,仍是没有任何线索。
第五日,天空阴云笼罩,狂风大作,到了晚间,日月无光,漆黑一片,毫无内功之人,即使站在对面,亦无法看清对方,狂风刮得树叶哗哗作响,门窗晃动,发出咔咔的响声。
初更时分,楚天又到了曾经去过的北街,韩王路街口依旧冷清,人影皆无。巨大的高树上,楚天毫无生息,如幽灵般地藏身在枝叶中,静静地盯着三面街道。
司徒艳、如雪与祁刚各自藏身街道另三方的巨树中。
二更。
三更。
四更。
就在楚天几人又要起身离去之际,蓦然,自街道远端,幽灵似地潜进两条黑影,未等细看,两条黑影急速翻身越墙,兔起鹤落,灵巧异常,身影在院落间忽隐忽现,直向楚天等人藏身处而来。
待来到楚天藏身树下,楚天才真正看清两人,黑巾蒙面,一身紧靠,正是苦苦等待了十几日的黑衣人,楚天心里一阵激动,极力压制着心跳,静静地盯着黑衣人。
便听一人轻声道:“兑副主已往南街搜去,我二人毫无结果,不若到山中去歇息如何?”
“嘘……不可乱说,兑副主虽未言明让我二人等候,但亦未有其他训示,不若再等片刻,再到山中!”
楚天屏住呼吸,心跳几欲停止,虽未习练龟息*,但脉搏已几乎静止。片刻,一人又道:“我二人在此久候,如被兑主知晓,却要严厉责罚,堂中早有严令,不许在一处停留过久,否则,那十八号是如何死去的,快走,迟恐不及!”
话落,便见二人急速起步,快速异常,两人又是循着院墙暗影,身形如电,向城外射去。
楚天紧紧跟随,如一丝轻烟,远远地坠在后面,前面两个黑影,反复折回,绕行腾跃,最后终于走到山林边缘,二人迅速隐藏身形,良久,才又见二人起身,瞬间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楚天眼见司徒艳三人到了身后几丈远近,急忙向三人传音入密,微微挥动手臂,快速荡起身影向侧方飘去,三人亦紧随楚天,顶风而行。
楚天四人慢慢接近坡处*,凝神之下,楚天细听洞内声音,只感觉到洞内有生息,却未听到任何言语。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洞内方才响起低声细语:“兑副主怎地这般时候还未回来,是否遇到麻烦不成!”
“胡说,兑副主虽说精擅水忍,但功力高绝,怎会出麻烦,再等半个时辰,如再无兑副主身影,我二人便去找寻!”
“好!”
一声好字后,洞内又安静下来。
楚天向祁刚等三人传音道:“祁护法与如雪守在此处,我与总使进入洞中,捉拿黑衣人,如那兑副主来时,且让他进入洞中!”
说罢,手臂轻抬,向前一指,身影飘然而起,缓缓落在洞口外,一丝声息也无,而就在此际,突闻,破空之声急速传来,楚天二人急速藏起身形,刚刚隐遁身影,便见两个黑影一前一后迅疾射向*。
楚天透过枝叶看时,但见一黑衣人胸前秀着一块手掌大小的波浪图案,双目急速四顾,不知何故,这秀有波浪图案的黑衣人迟迟不动,鼻子咝咝地抽搐,忽然,抬头望向四周,感觉有些不妥,似乎感到危险就在附近。
楚天似乎感到自己已被发觉,见两黑衣人神情,不论是否发现自己,居高临下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在身形飘离巨树的刹那,一缕指风倏然袭向那各秀着波浪的黑衣人。
司徒艳亦同时点向另外一个黑衣人。就在楚天指风快要临近黑衣人之时,不知为何,这黑衣人冥冥中似有灵觉,瞬间抬头,倏然看见楚天形如鬼魅的身影。饶是楚天出手迅捷,但黑衣人却也在瞬间,急转身躯,虽躲过了肩井大穴,却未躲过肩头,但听一声疼痛的惨哼,便顺势一滚,盖在洞口的枯枝,哗啦一声,已是将洞内之人惊醒。
而另一个黑衣人,此际已颓然躺在地上,丝毫动弹不得。楚天见一击未中,瞬间又弹出数十道锐风,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黑衣人已扑倒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在楚天袭向外面两个黑衣人的同时,祁刚已如电闪般地射如洞内,未等先前的两个黑衣人反映过来,便已双双倒在门边。
楚天与司徒艳各自提着一名黑衣人,急速跃进洞内,将黑衣人向地上一扔,见祁刚已将洞内的两个黑衣人制住,不由一喜:“祁护法好快的身手!”
“门主谬赞属下了,门主的指风当真是快如电闪,无声无息,令人防不胜防,属下现在这柄钢刀上还仍然存留着门主指风所赐的纪念!”祁刚谦恭道。
“老四,你将洞口盖上,说不定还有人来,你便在洞口监视外面动静,如有人来,切勿动作,待进来后,一并擒拿!”
“是,老爷!”如雪答应一声,快步走到洞口,拉过枯枝,迅速将洞口重新盖上。
此时,楚天拉下秀有波浪图案的黑衣人蒙面巾,一张惨白得近似死人一般的面目呈现在眼前,细如门缝的三角眼,眼神狠毒异常,狰狞地看着楚天。
大腿上的血洞血流如注,肩头也是汩汩地向外冒着鲜血,这是楚天不得已加重真力的结果。
楚天阴沉道:“你等几次三番跟踪围杀于我,如你等照实说出你等所属门派,总部地点及派中情况,楚某尽可放你等一条生路,我只问一次,不然就让尔等尝试那分筋错脉的惨烈痛楚,你等可听好?”
四个黑衣人虽有些惶恐,但面上却看不出一丝表情,愣愣地看着楚天,一语不发。
楚天森冷问道:“说吧!”
几人互相一打量,仍是不言不语。
楚天等了片刻,眼中厉芒一闪,未见出手,手指晃动的瞬间,几个黑衣人便立时倒在地上,迅速抽搐起来。双目睁大,由于哑穴被点,张着大嘴,脸色充血,须臾便已口吐白沫,脸上的肌肉像是有蚯蚓在蠕动,渐渐已不成人形。
又过片刻,楚天冷冷道:“如欲说出,可眨眼示意,楚某可网开一面,放其一条生路!”
四个黑衣人尽管承受着非人的痛苦,狰狞的面目,嘴唇上鲜血已流到前胸,却仍是没有开口之意。楚天静静地看着四个剧烈抽搐的黑衣人,像是与己无关,背着双手慢慢地踱步,不时低头看着几个黑衣人在地上翻滚,仿佛没有丝毫同情心。
司徒艳从未建国如此惨烈的酷刑,杀人容易,但看着几个黑衣人凄惨绝伦的惨状,不禁有些恻然。
慢慢地,四个黑衣人逐渐停止了翻动,眼睛已暴凸出眼眶,即使想眨眼,也已不能合上双眼。楚天手指轻弹,片刻,黑衣人有了反映,白沫混合着血水沾满面颊,惨不忍睹。
又等片刻,有三个黑衣人勉强侧身坐起,胸腹剧烈地起伏,另一个黑衣人仍是一动不动,祁刚上前探查脉搏,却是早已气绝身亡。
“有要说的吗?”楚天冷冷地说道,简短而冷酷。
三个黑衣人,瞪着而血红而狰狞的眼睛,看一眼楚天,相互微一对下眼光。等楚天发觉有异,却已是不及,三个黑衣人头一偏,已然气绝。
掰开黑衣人的牙齿,舌尖已是乌黑如墨,鼻中已流出黑色的血水,毒性之烈,触之即亡,三个黑衣人同时自绝。
看着四具尸体,楚天微微愁闷,历时十多天方才有了些线索,却不想这些黑衣人皆是悍不畏死的角色,翻遍四个黑衣人身上,除了暗器长刀,全无其他长物,几人一阵黯然。
几人索性在此*一直等候到天光大亮,也未再见到一丝黑衣人的影子。
四人在长安附近又耽搁了近二十几日,仍然毫无所获,遂不得不向川境而去。
四人走到商州城,楚天更是感慨万千。
商州,自己出道后第一个来到的州府便是商州,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两件事:杀戮与情感亦是在商州而生。
“天缘客栈”。
楚天熟悉得连吹过的风都能闻出淡淡的清香。如烟用过的床,二人曾经亲密过的房间,无不在冥冥中飘荡着甜蜜而幸福的记忆,如烟姐的一颦一笑,甚至是娇呼与呻吟都深深地留在了楚天脑际。
温柔的笑容,皓白如雪的肌肤,清凉的双眸,柔软而坚挺的稣胸,又好似在眼前晃动,楚天呆呆地站在地上,看着熟悉的帷幔,宽大的床榻,心中一阵感伤,面色凄婉,迷离的神情中,如烟又好似重生。
如雪见楚天神情,已明了楚天的内心感受,温柔地靠着楚天,一语不发。司徒艳不知楚天因何感伤,亦随楚天看着床榻,怔怔出神。祁刚毫无表情,见三人愣愣的样子,也很知趣,默默地在旁束手而立。
“临江楼”。
血腥的起点,虽然看上去富丽堂皇,面貌依旧,但达官显贵,富商巨贾已少了很多,酒楼中,多了些成分,似乎三教九流皆有,往日显得庄重静雅的酒楼,只是多了高谈阔论与猜拳行令。
原因是郑家庄没了,酒楼似乎已换了主人,酒楼中吆五喝六之声不绝于耳。这倒符合如雪心意,没等酒菜上全,已先自喝下了一大碗,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楚天与司徒艳边吃边倾听最近江湖上的动静,繁杂而琐碎的消息,听起来捋不出个头绪,内心恍然,不由低头吃酒。
第八十章 心神不定空思量 白影留书暗惊心
这一晚,楚天破例没有行功打坐,并且多要一间上房,让司徒艳与如雪另行安歇。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迷迷糊糊地做了好多梦。脑中一会出现山林,见到一女子被两个怪人围攻,披头散发,强自挣扎,一会又见自己拉着女子在山中纵横,一会又见女子含笑依依,再一会女子好似一片雪白,初时以为是白雪,恍恍忽忽中却又见女子满身晶莹,泛着温暖的柔嫩。
自己在不知不觉的期盼中,伸出手去,极力想拉住女子,但距离却是愈来愈远,女子的身影渐渐不见,终于消失在黑暗之中。
而就在身影即将消失的刹那,又从身体内感到一阵温暖,渐渐腾起火热,倏然间又立刻处在温凉的潭水之中,火热消失,意识逐渐清醒,猛然间,楚天从睡梦中醒来,摸着空荡荡的床榻,面上已流满泪水。
鼻中似乎还留有余香,楚天急忙四顾,房中静悄悄的,一丝人影也没有,楚天不由暗自叹息。
五更已过,窗外,月光清冷,楚天坐着,呆呆望着繁星闪耀的夜空,整理一下心绪,渐渐收回涟漪波动的心,慢慢闭上眼睛,须臾,便已入定。
就在楚天将将幻入神虚之境的当口。
蓦然。
一丝极其轻微的破空声传入耳际,但破空声转瞬即逝,楚天鬼魅般地飘起身形,开窗、腾跃、飘落在屋脊等若干动作几乎是在瞬间完成,极目四顾,远处只留下一丝白影,瞬间不见。
楚天不由一凛,从破空声掠过屋脊,到楚天飘身而出不过眨眼功夫,此人功力真是匪夷所思,实是难以琢磨。
楚天正待追去,破空之声已响自身边,原是祁刚与二女相继飘身而到。
祁刚正要发问,却听如雪“噫!”地一声,俯身拾起一个小纸团,几人回到房内,展开纸团看时,不由同时一愣,只见纸团上有一行小字:“欲找黑衣人,可到长安鬼街或京师!”
楚天几人反复思量,此白衣人究竟是何人,为何指点几人,究竟有何目的,黑衣人是否在鬼街及京师。是引诱还是另有其他目的,楚天实在想不出有谁会帮助自己,是华无双大哥还是空空上人,或者另有其人?
几人苦思无果,天际已然泛白,再无睡意。楚天幽幽道:“此人功力极高,丝毫不在老大及祁护法之下,能与大丫头、祁护*力相若而又能指点楚天之人天下间真难找出!”
“老爷,此人言说黑衣人在长安北街,我等搜寻二十几日,看遍长安各处,亦未有任何线索,此人当不会是有何不良企图吧?”如雪问道。
“如有不良企图,亦可采取各种方式,何以如此大费周章,如其所言不虚,我等尽可再到鬼街查探一番。”
“门主,属下再去长安探个究竟,门主于此再多盘桓几日,看看白衣人是否还能出现,如门主他往,留下暗记便可,不知门主意下如何?”祁刚言道。
祁护法所言不无道理,与其费神猜想,不若再去探查一番,祁护法,你去探查应多加小心,切不可打草惊蛇,如力有不逮,急速告知我等,如无结果,速去速回!“
“多谢门主关心,属下定当细心探查,快则一日,多则三五日,属下必回此处!”看一眼楚天及二女,转而又道:“门主如无他事,属下这便收拾一下,立刻动身!”
楚天微微点头,再次提醒道:“鬼街在长安西北处,屋宇连绵,林木茂密,虽可隐身,但亦是黑衣人最易藏身之处,应千万小心,慢慢潜进,逆风而行,以免暴露行藏。”
“属下明白!属下投身东厂十几年,日日做的便是这等探查之事,断不会有所贻误,请门主放心!”
“那你便去,一切相机行事!”
“是,门主,属下告退!”祁刚说罢,躬身退出。
等祁刚走后,司徒艳道:“想不到这白龙刀客祁刚如此忠心,言语不多,办事稳妥,沉稳老练,确是老爷的得力干将!”
“呵呵,老大又来感慨了,白龙刀客身在公门多年,宫廷衙门中事知之甚多,办事中规中矩亦是多年积攒而来,一时之间真难以领悟,老爷我福大命大,上天垂怜啊!”
“呦,老爷,不怪人常说,说人胖便又喘上了!”如雪笑眯眯地揶揄道。
“难道不是?”
“是是是,老爷好得不得了,非但福大命大,甚至连色也大,有了五房妻室,虽比官宦人家妻妾成群尚差了些,但比之乡野村夫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噢,你这丫头今日倒是话中有话,不知又是哪根神经不对?”楚天笑道。
“嘻嘻,老爷,前些时日在长安迎宾楼吃酒后的那解员外一家,不知是否已到了山庄,尤其那称作解汀兰的少女,真个是千娇百媚,仪态万方,不知老爷是否看上那解姑娘?”
“死丫头非但胡扯,老爷我更听出你言语中有些醋意,对是不对?呵呵!”楚天捏一把如雪屁股,笑着问道。
如雪抬头,面色郑重地道:“难道如雪猜错了不成?老爷是见花就采,来者不拒,手段亦学得多了,已不似霸王硬上……”弓字未出口,嘴唇便被楚天堵住,拍打楚天几下,便软绵绵地失去了抵抗。
司徒艳看着二人嬉笑斗嘴,亦是有所感慨,楚天虽非好色之徒,但其诡异奇崛的气质,确是极具震撼力,心道:那日解家姑娘临行时,看楚天的眼神都已迷离,心都似乎被楚天带走,不知楚天是否有意接纳,唉,接纳又如何,有了五位,何必在意再多几位。
想到此,笑道:“鸡还未叫,便有了情绪,你二人确是能折腾,世上少见,天下难找!”
楚天邪笑:“难道老大未曾折腾过,女子怎会如何口是心非,真让老爷琢磨不透。”说罢,忽地伸手拉过司徒艳,一起躺在床榻之上,挨个亲了起来。
司徒艳嘴上说不要,但心里早已盼望,被楚天亲过,浑身便觉异常痒痒,涨闷之感渐渐袭上身来。随之便软软地靠在楚天身上,回应着楚天的亲吻与抚摸。
“哦,轻点,老爷,你这双手好似魔手一般,放在身上便不由自主地痒痒,姐姐真是遇到克星了!”司徒艳边承受爱抚,边娇羞地道。
“噢,姐姐如此说,那弟弟便将手拿开好了,省得老大不舒服!”楚天说罢,故意拿开大手。
司徒艳顿时感觉空荡荡的,像是丢失东西一样,急速拍了楚天一下,面色微红:“真的拿你没办法,姐姐这辈子怎会遇见老爷你呢?非但日思夜想,须臾也离不开,更是因你而双手沾满血腥,杀人无数,不然江湖何以将姐姐称作玉女魔刹,唉!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流传的古语,确是一点不假!”
说罢,使近拍了一下如雪屁股,又道:“都是你这小尼子与那柳家……如烟姑娘走哪不好,偏偏走西柳镇,害得姐姐不但受伤,又遭此劫难!”
“咯咯。”如雪笑起来,道:“这又如何怨得妹妹来,腿脚长在姐姐身上,如姐姐瞧不上我家老爷,便是妹妹再如何走,姐姐亦不会寻迹而来,嘻嘻,如姐姐心中不愿,大可一走了之,妹妹便不强留了!”
“打死你这小尼子,妹妹如此说,姐姐还真的不去了!”
“姐姐,即使不去,亦不会心绪平静,怕不是刚刚走了两日,又暗自思春,早早便忍耐不住!”
“老爷,老四嘴里怎会如此下作,无一丝淑女样貌与品性!”司徒艳告状道。
“呵呵,老爷我亦是难以管束,坐无坐相、站无站相,吃无吃相,恐怕早晚都被这小尼子带坏,可叹!可叹!老爷我真担心将来楚家的门风!”
司徒艳尽管被楚天抚摸得近似奇痒难耐,心中却仍是关心未来之事,忽地转移话题:“老爷,酒楼中听闻黄山童叟颜真与五毒神君廖坤二人现身江湖:祁连老怪带十八组五行阵、百十余人正向中原而来:唐门三虎二凤与江风寨寨主过山虎陆文豹、沂水寨寨主滕刚,甚至听闻中原武林盟盟主双环刀战天宇等亦派手下一同向京师而去,这多人齐向京师而去,又有何意图,是否与我等有关,除此,尚不知有多少人物暗中谋动,我等须谨慎防范。”
“哦,这江风寨寨主过山虎陆文豹、沂水寨寨主滕刚虽属九大山寨,但实力稍有不足,这中原武林盟盟主双环刀战天宇以及北方武林盟盟主鲁幻达等尚有些实力,其他庄派据老爷所闻,大部分庇护于几大山庄与几大门派,但却也长久挺立于江湖,各庄派各取所需,相安无事,直到今日方才蠢蠢欲动,只怪师尊当年力有不逮,未将其斩草除根,如今又死灰复燃,趋炎附势,实属可恨。”
“老爷有何打算?”
“噢,死丫头,轻点,别又弄出干火,呵呵!”楚天接着又道:“老大有何良策教我?”
“老爷,你自己亦有脑子,此际怎的全当夜壶不成,不先言说意图,却偏要问姐姐!”
“呵呵,有了你等,老爷我只管享清福!”
司徒艳正色道:“姐姐看来,与其四处奔跑,正面截杀,不如釜底抽薪,既然几个山寨已派往他处,我等可直捣老巢,围魏救赵,岂不省事干脆!”
楚天怔怔看了司徒艳半天,方笑道:“老大就是老大,智机百出,怪不得天幻宫领袖武林,原来是老大之功劳,呵呵,呦,慢点,老爷我是真心夸奖,怎地下手如此之重!啊……”
未等说罢,司徒艳使劲捏了一下楚天。
楚天楼过二女一阵亲热后,又怔怔出神,二女异常疑惑,今日楚天甚是奇怪,不是凄婉愁闷,便是喜忧无常。司徒艳与如雪不由停下爱抚,静静地看着楚天。
“老大、老四,烈阳门刚刚成立,乃是百废待兴之际,现今,老爷我最愁闷的是消息不通,比不得各大庄派,唉,老大与老二虽利用原来的关系搜集些消息,但亦是零散不全,如何是好?”
二女听罢,亦是愁闷,一时想不出有何好办法。
“有了!”
“哎呦!”
楚天高兴下,使劲拍打一下司徒艳挺翘的屁股,打得司徒艳喊叫出声。但见楚天满面兴奋,不由道:“老爷今日怎地有些癫痫,一阵愁,一阵喜,姐姐屁股都被打得红了!”
“是吗,老爷我看看!”
“不吗,大白天的,多难为情!”
“我定要看看,快些脱去亵裤!”
几人嬉闹不休,亲一次,摸一把,其乐融融。二女渐渐失去端庄,玉体尽现,柴门始开,共赴巫山云雨……
天,酷热难当。
禹州城。
古时又称颍川郡。历史悠久,乃中华发祥地之一,素有华夏第一都美称。汉高祖六年,刘邦立韩信为韩王,置都阳翟,领二十县。
禹州城,人杰地灵。
战国时杂家代表吕不韦、法家代表韩非子:汉时的张良、晁错:三国时期的徐庶,民间所传“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指的便是徐庶。向刘备指点并推荐卧龙凤雏的司马徽,世人称之为“鬼才”的曹操谋士郭嘉:唐代画家吴道子,被后世尊称为“百代画圣”,民间则尊其为祖师。唐初大臣、书法家褚遂良等均为禹州人。
古钧台,又名夏台。
砖石结构,略呈方形,两丈余高。台下有洞,进深四丈余。南面正中洞门,块石拱券,洞门两侧砖刻对联,书有“得名始于夏”,“怀古几登台”上下楹联。台上所筑双重檐亭殿,周围用二十四根明柱支撑,红柱黄瓦,透花门窗。四边围以青石雕刻栏杆,古朴典雅,巍峨壮观,亭殿四周分布翘檐青瓦房屋,已是破旧不堪,房上杂草丛生,凌乱的杂物堆砌整个庭院。
古钧台正门前,几个满脸脏兮兮的叫花子无精打采地趄歪着,肮脏不堪的灰黑衣衫,沾满泥圬的讨饭棍子,黑乎乎的饭碗放在身边,已附着一层灰尘。
蓦然,花子们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原因是几个身着光鲜衣衫的男女向这边走来,有钱的主非但常人能看出,讨饭的花子更是内行。即使如此,花子们眼睛虽亮,但身子已然趄歪着,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当几人走到近前,花子们正自拿起破碗,准备伸出时,却听其中黄褐面色汉子道:“几位小哥,烦请通禀贵帮帮主,就说昔日故人求见!”
花子们眼见是找寻帮助而来,不知是何路数,眼睛又慢慢回复了茫然的神情,一语不发,半闭着双眼,又欲假寐。
来人笑笑,伸手入怀,向每人丢下足足二两银子。花子们的眼睛又亮了,身子亦挺起来,眼中已放出灿烂的光辉,旋即,又斜身一倒,再无言语。
来人仍是笑道:“几位小哥是嫌弃银子少,还是变成哑巴?”
此际,有一瘦若的花子有气无力地道:“大爷给的银子够花子们吃上旬月,但帮主不在此处,花子们却是无能为力!”
来人笑道:“如几位小哥不愿通禀,那在下自去寻找便是!”说罢,就要举步进门。
忽然,原萎靡不振,趄歪一团的几个花子,机灵一下,无精打采的神情倏然不见,齐齐站起身来,目中尽是询问,身形一闪,便将门口挡住,看身形当是武功不若的花子。
来人又道:“几位小哥身手不错,老帮主不愧是大帮的帮主,弟子遍天下,讨得白食,无虑无忧,却也逍遥。”说罢,来人面色一正,道:“烦请几位小哥快去通禀,在下耐性有限!”
几个花子毫无征兆的感到空气渐渐转凉,看得浑身一震,身子不由地颤抖,凝注来人,道:“你这人怎地如此罗嗦,花子说帮主不在便真的不在,怎会欺骗于你!”
来人面色稍缓,道:“如真的不在,在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如何?”
几个花子稍微犹豫了一下,转瞬间,便又恢复神色,挡住门口,一副无赖样貌。
见此,来人再未言语,举步便欲向门内走去,花子们急忙出手拦住,但未见来人如何动作,几个花子便相继滚跌在地。来人正要向内走进去,猛然听到一声洪钟也似的喝声:“尊驾何人,胆敢擅闯丐帮重地!”
第八十一章 造访丐帮为旧事 病入膏肓洪惊天
只见一毛发花白,蓬乱肮脏,挽着裤管,补丁满身,趿拉黑布鞋子,面容瘦削,而目中却是精光四射的八袋老乞丐来到庭院,老乞丐目注眼前的黄褐面色汉子与两个黄脸婆,并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几个乞丐,不由上下打量来人,沉声道:“尊驾何人,到此有何意图?”
来人抱拳道:“长老,在下乃是老帮主昔日友人,特意前来拜望!”
老乞丐面色不耐,道:“老帮主身体欠安,已久不见客,还望你等回转吧!”
来人不由一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在下早年学得一些岐黄之术,颇有功效,早年亦曾给老帮主医治过小疾。”
老乞丐一怔,道:“不知尊驾何人?”
“呵呵。”来人一笑,道:“如老帮主确有小恙,便请长老引我等探望,在下何人,到时自知。”
“本帮自有帮规,一切通禀皆须问个仔细,否则,本长老不敢做那僭越之事,以免遭帮主责罚!”
“长老,帮中确有此规矩,还是有意搪塞我等?”来人问道。
“本长老已经言明,你等何必再行罗嗦!”长老有些不耐,神色微微慌张。
忽然,来人面上已不见了一丝温暖,寒霜乍起,低沉道:“久闻丐帮礼贤下士,无不笑脸相迎,今日何故百般推脱敷衍我等,帮中是否另有隐情?”
老乞丐神情一震,凌厉道:“帮中何事与你等有何相干,奉劝你等快速离去,本长老尚有要事待办,恕不奉陪!”
老乞丐说罢,转身便欲行去。
“且慢!”来人一声轻微的断喝,将老乞丐喝得一怔,不由停下脚步,看着来人已渐渐冷酷的眼眸,只觉得来人眼光如利剑般直透心脉,脊背顿起寒意。来人语中不带一丝情感:“在下自行进去便可,再不烦劳长老引路了!”
说罢,来人举步径自向庭院里走去。“站住,本帮重地,岂能让外人随意进出!”老乞丐边说边晃身阻在几人前面。
“如若长老再行阻拦,可休怪在下不讲情面了!”来人已是沉声愠怒。
“哈哈哈。”老乞丐大笑起来:“尊驾好大的口气,我丐帮屹立江湖数百年,几曾受过他人威胁,如尊驾执意如此,便过了本长老再言其他!”
“真的如此?在下与你言语相求,已是今生破天荒之举,让是不让?”来人语气已冷如寒霜,令人颤栗。
老乞丐身子一颤,行道江湖数十年亦未有此异样的感觉,虽是震惊,却仍阻拦在前。
来人强自忍耐,又等了片刻。一语不发,举步便行,周身好似有着一堵无形的铁墙,将老乞丐推得向后直退,提足功力亦未阻挡分毫,地面上已划出深深的一道沟槽,嚓嚓作响,老乞丐面上已成紫红,须发皆张。
足足走了将近十五六丈远近,行走速度依然如故,老乞丐渐感不支,突然,咔嚓一声,庭院边上的房屋门窗已应声而飞,唰唰地涌出二十余人,齐齐奔到来人两侧,隔着来人怒目相向。
来人真气一卸,老乞丐吃上惯力,不由前倾,险些扑倒在地,面上不由一红,尴尬异常,对来人的功力无比震惊。
恰在此时,其中一鸠面鹤发的九袋长老对着老乞丐寒声道:“李舵主,为何让这几人进入庭院,本长老早已言明,未经本长老应允,任何人不得进入庭院,这是为何?”
那个叫做“李舵主”的老乞丐恭声道:“钱长老,此人劝告不住,乃是硬闯进来!”
“噢,本长老倒未看出来此人还有如此功力,堂堂一个丐帮的舵主都拦截不住,当真是有损我丐帮声誉!”钱长老有些不屑一顾。
随即问道:“来者何人,尽速报上名来,以免伤了和气!”
来人道:“在下只是经过禹州,随便看望洪老帮主,不知有何不可?”
钱长老冷然道:“既然是路过,不看也罢,老帮主不喜见客,你等还是尽速离去,省的徒遭其辱!”
“哈哈。”来人大笑一声:“久闻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派,弟子逾万,行走四方,素有狭义之举,而今却又为何不讲情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如那李舵主说,老帮主身染重病,在下初通岐黄之术,尚有可能医治一二!”
钱长老已有些气闷,厉声道:“老帮主身体确有小恙,但已请得江湖郎中,不需阁下费心,还请你等速速离去!”
“在下不惜绕行千里,期盼一睹老帮主神采,还望钱长老通融,在下瞧上一眼老帮主尊颜,即刻便走,如何?”
“不行!”钱长老声色俱厉,怒气渐渐上涌。
此际,便听另一侧一个须发皆白的九袋老乞丐道:“钱长老,老帮主病体已有半年之久,本无多大疾患,却是愈来愈见萎靡,遍请郎中,亦未有何效果,此人言说通晓岐黄之术,让其试试又能如何,而钱长老何故百般推脱,究竟有何隐情?”
“白长老,老帮主的疾患实因年事已高所致,任何良药亦恐难治愈,何来隐情一说,如此说法岂不是陷本长老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吗!”
“哈哈。”那叫白长老的大笑一声:“既然钱长老如此宽怀,让其医治一番又有何妨!”
“那……那……那,也罢,就依白长老所言!”
两侧乞丐有如水火不容,互不相让,伴在所来几人身侧,向庭院内走去。走过两重院落,众人来到一宽大房屋前,钱长老看一眼来人,略一迟疑,道:“请!”
随后,当先引路,推开房门。来人毫不迟疑,举步迈进房内。
待进入里间,乍见床榻上一枯瘦老人,发白如雪,却是面黄肌瘦,无精打采,萎顿不堪,似乎行将就木,去日无多。
白长老急忙到得来人近前,一指床榻上的老人,平和道:“这便是本帮洪惊天洪帮主!”
来人微一作揖,道:“在下受一友人所托,特来看望老帮主,却不想,老帮主身染重疾,在下实是唐突之至,还望老帮主原宥!”
洪帮主吃力地动动手指,气息微弱地道:“不知是哪位友人托你看望我这将死之人?”
“老帮主,先不急说及此事,在下略通岐黄,还是先让在下看看老帮主的病情,如何?”
洪帮主微微点头,算是应允。
只见来人伸手搭上洪惊天腕脉,面上平静得不由使人怀疑其是否懂得医术。片刻,来人微一皱眉,自言自语道:“怪哉、怪哉,在下行走江湖数十年,怎地从未见到过如此脉象!”
“阁下查看的如何,是否尚能医治?”白长老急忙问道。
来人没来由地看一眼钱长老,钱长老眼中精芒一闪,忙自避开来人眼光。
来人略作沉思,忽道:“老帮主,两位长老,在下与人医治,却有个怪癖,如欲诊断,房中便不能有任何生息!”
“噢,那是何意?”钱长老神色不定。
“钱长老,在下医治疾患,如需探查根源之际,在下身边须是任何人不能在近处,否则生息混杂,脉象相冲,便极难查找根源,因而,在下诊治之际,还望各位远离此处,尽数到外面二十丈外等候方可!”
来人说罢,钱长老不由大怒,狠声道:“本长老活了六七十年,从未听闻有这等事,你究竟意欲何为?”
来人不疾不徐地道:“钱长老稍安勿躁,此事,还应遵照洪帮主定夺!”说罢,转向洪惊天道:“老帮主可否听清在下之意?”
洪惊天疲惫地看一眼来人,对其他人吃力地抬抬下颚,算是同意来人所求。众乞丐慢慢鱼贯而出,钱长老回头看一眼来人,嘴角一翘,眼中掠过一丝异色。
待众人走出后,来人向洪惊天传声道:“老帮主可曾内府受伤?”
洪惊天微一摇头。
“可曾练功而走火入魔?”
洪惊天又是摇头。
“自幼可有痼疾?”
洪惊天还是摇头。
“可曾服食药物?”
洪惊天点头。
“药在何处?”
洪惊天眼光看向木桌上的瓷碗。
来人拿过瓷碗,鼻子咝咝地抽搐片刻,凝眉道:“老帮主服用此药已有几时?”
洪惊天气息不稳,勉强说道:“半载而已!”
来人沉思,良久方道:“老帮主是否感觉经脉愈来愈弱,偶有气血逆行,真气阻滞之感?”
洪惊天听罢,几近合上的双眼,忽地睁开了些,神情讶然。来人又道:“此种症状发生时,是否已有真气不足及退化之感?”
洪惊天眼睛又睁开了些,点头称是。
“老帮主何时感到真气有不足之感?”
“一年前!”
来人沉吟道:“老帮主脉象虽是紊乱,时强时弱,经脉中有数处阻滞,但经脉毫无衰减,由此断定非是年事已高及练功不慎所致。只是气血严重不足,却是怪异得很。按常理,人之气血一则禀受于先天,二则为后天水谷及自然运化。既然先天无甚大碍,而在下辨识药物,其味甘苦,性温和暖,主味田七及龟板、鹿茸等,郎中所开药方当是不错,那又是何故?”
来人自言自语:“先天,后天,先天气血,父母之精:后天谷水……谷水!”蓦然,来人急忙传声道:“老帮主,日常食用何物?”
洪惊天缓缓地道:“并无特殊之处,只是近一年来老夫极少外出,一般均在此处歇息。”
来人看看洪惊天,平静道:“老帮主,请恕在下直言,据在下判断,你日常所用酒饭中有不当之物!”
洪惊天一怔,道:“何谓不当?”
“酒饭中有毒!”
“啊!”洪惊天眼睛突地睁大,愣愣地看着来人,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如此判定酒饭中有毒?”
来人道:“老帮主三十年前可曾结交,并暗地里藏匿,助其疗伤的一位奇人?”
洪惊天一怔,立即又是一惊,无神的眼睛已放出点点精光:“你到底是何人?”
来人平静道:“老帮主,在下是何人不重要,只是这委托之人却一刻未忘老帮主一片深情浩义,每每提及老帮主,便情不自禁,感佩万分,老帮主可曾想起此人?”
洪惊天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来人,沉思片刻,慨然道:“不错,老夫确曾结交过这样一个朋友,可惜的是英雄气短,英年早逝,殒命深山,唉!”
洪惊天叹息一声,长长地喘口气,又道:“老夫一生行乞,结交寥寥,惟有此人算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伟丈夫,老夫亦是时常怀念,但却是阴阳两隔,令人徒自叹息。”
“老帮主,或是你真的老了,在下此来,便是受你这位好友所托!”
“什么!”洪惊天此际方转过神来:“他还活着?”
“非但活着,而且,身体异常康健,功力亦已恢复六层!”
“他现在哪里,你又是何人?”
“他便是在下的恩师,亦是在下的义父,我便是他的徒弟,搜魂修罗楚天!”
“啊!你就是楚天,搜魂修罗,杀神?”
“不错,如假包换!”
“江湖传言,楚天面容奇崛诡异,清冷俊逸,何曾似你这般模样?”
楚天道:“为方便,晚辈易容而行,前辈怎地不说楚天心狠手辣,残忍暴戾?”
洪惊天面上一阵讪然,道:“老夫便称你一声贤侄,你方才言说,酒饭之中有人放毒,可真有此种可能?”
“老帮主如若不信,你可指示厨间所在,晚辈自会探查一番,如何?”
洪惊天略一沉思,道:“贤侄此来,如真能探查出有人放毒,却是救了老夫一命,唉,许是这帮主传位之故所致啊!”
“如何是传位之故?”
“贤侄有所不知,老夫早在两年前宣布帮主传位事宜,不想帮中顿起事端,南北两舵各执一词,对了,那钱长老与白长老均是本帮四大长老之一,另两位长老年事已高,早已托病不出。钱长老与白长老分别掌管南北两舵,那钱长老力推其徒神行黑乞古乐天,而白长老却推荐七袋弟子北方神乞陆无双,自此,南北两舵争执不下,渐渐已势同水火。”洪惊天说到此,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楚天道:“那老帮主属意哪个?”
洪惊天待气息稍稳,道:“老夫见神行黑乞古乐天为人机敏,心机诡诈,虽是武功不错,但本帮重在凝聚人心,德性高洁,老夫唯恐神行黑乞古乐天心术不正,耽误本帮声誉,遂倾向北方神乞陆无双,虽然北方神乞陆无双武功不及古乐天,但其宅心仁厚,宽怀大度,颇得人心,非但北舵人拥戴,便连那南舵中人亦是有不少拥趸。”
“老帮主,如今这古钧台所在是哪个管理?”
“南舵!”
“噢!”楚天听罢,默然沉思。片刻,思虑甫毕,平静道:“老帮主贵体欠安,晚辈便不再打扰了,但晚辈身份还望老帮主隐瞒一二,不然晚辈探查起来甚是麻烦,更会招致江湖对丐帮的非议,老帮主意下如何?”
洪惊天看着楚天黄褐色的面容,眼神中尽是凄婉与悲愁,帮中内讧渐起,如有人欲谋害自己,却又是谁人所为,不由心中惊凛,听罢楚天言语,缓缓道:“但请贤侄放心,老夫自会隐瞒,但并不是担心一旦说出搜魂修罗与丐帮有所瓜葛,造成丐帮与整个武林的芥蒂,而是为本帮未来大计着想,贤侄尽可放手而为,老夫静候佳音!”
“老帮主,自今日起,饮食千万要注意一二,趁方便之际,留存一些,晚辈也可找寻症结所在!”
“老帮主,晚辈这便假意告辞,你自对帮中之人言说,晚辈乃是受人之托,并未透露名姓,只说晚辈乃是江湖庸医即可,所用药物尽可服食,一切照旧与往日一般!”
“好,老夫自会搭理,请贤侄放心!”
第八十二章 真假遗书存原委 奸计狠辣蛇蝎心
古钧台周边的院落静悄悄的。
晚归的乞丐靠在墙角,天当被地当床,已进入梦乡。
门口的守卫依然趄歪着。
庭院最里间的一处低矮房屋,房中点点灰暗的灯光,闪灭不定。偶尔传出低低的声音。
“师傅,我等做法能否妥当?”问话之人脸型瘦削,面色黝黑,八字浓眉下,一双有些阴贽的眼睛,冷酷中略带不安。
“乐天,此事已一年多,请过无数江湖郎中亦未看出症结,应该不会有何差池,不过……”钱长老停下,沉思起来。
“师傅,不过什么?”古乐天问道。
见徒弟相问,钱长老目中闪过一丝狞厉,道:“这丐帮帮主之位,早年老帮主本应传于师傅,但却被那洪惊天抢了去,论武功,机变等为师哪一点不比洪惊天为高,唉,为师因此愁闷几十年,而今,为师年事已高,只有你来承继这帮主大位,方才了却为师几十年的夙愿,此次,这帮主大位万不可再被他人夺去!”
古乐天神情黯然,阴沉沉地道:“师傅,北舵中人及我南舵中部分人至今拥戴陆无双,如到传位大会,我等如何才能左右形势?”
“如按正常推举传位,却是无甚希望,但洪惊天的遗嘱,却可作为帮中令谕,即使旁人不服,但木已成舟,任是谁也无法改变,现在唯一的期望便是如此!”
“师傅,那现今我等将如何做?”
“继续按原定方法,对了,洪惊天的手迹摹拟得如何?”
“师傅,弟子废寝忘食,反复临摹,现在已几可乱真,任是谁也无法看出出自他人之手。”
“好,这便妥当,待洪惊天一命归西,我等便可拿出帮主遗嘱,公示天下,虽然本帮传位除帮主提名,还需经长老大多数通过,不过,现在吴长老与柴长老病入膏肓,神志不清,万难出来主持传位,只有为师与那白长老共同主持,长老意见已名存实亡,便只能依照帮主遗嘱定夺,嘿嘿,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还是师傅智机高深,弟子万万不及,如若弟子当上那帮主,弟子一定谨尊师傅旨意行事,好好孝敬师傅!”古乐天连捧并带谄媚。
“呵呵,你毋须欺瞒师傅,为师如此做亦是了却昔年夙愿,至于孝敬与否,为师倒不怎么挂在心上,只是有个安身之所,便足矣!”
“对了,乐天,今日所来的三人为师甚觉奇怪,与那洪惊天在房中呆了许久,不知二人谈些什么话语。此人非但功力不俗,更是深通机理,所言之处无不与药性相符,而洪惊天却说此人是江湖庸医,莫非此人已看出什么不成?”钱长老不由暗暗心惊。
“师傅,那三人不过是顺路探望帮主,即使所开的方子也与现下所用药物差之不多,并且此三人都已离去,弟子看那黄褐汉子,亦不过是偶然猜对而已,断不会有何发现。”
听古乐天说罢,钱长老虽放心不少,但仍觉得心中有种不安,说不上是何事,就觉得眼皮在跳。
“那三人往何处而去?”
“师傅,那三人走出后,弟子派人跟踪了许久,一直出了禹州二十几里,据报几人是向西南而去。”
“哦,其他各处有何信息,可否发现三人踪迹?”
“这……个弟子尚未接到回报!”
“要多加小心,继续探查,确保无虞,另外,让侯老七加些药量,为师有种不详之感,还应尽早下手,迟恐夜长梦多。”
古乐天躬身道:“弟子明白,弟子这便吩咐侯老七再去弄些药来,一有讯息弟子马上回禀师傅!”
“好吧,尽快去,为师有些疲累,该歇息了!”
翌日。
禹州城内,车水马龙,商贾云集。
大街上人声嘈杂,做生意的小贩临街叫卖着。偶尔有武林人物穿过,俱是行色匆匆,不知发生何事。
侯老七谐音便是猴老七,真叫猴老七亦不冤枉,长相猴头巴脑的,趿拉着前后露脚的鞋子,懒散地向街里慢慢走去。
街边角落三三两两的乞丐,见侯老七走过来,略微抬头,碰一下要饭碗,算是对侯老七的问候,花子间问候的方式多种多样,亦有着相当多的规矩。
待走到一处唤作“李记草堂”的药铺,侯老七迅速四顾,见四下无人,方慢腾腾地走入药铺。
“李掌柜在不在?”侯老七向小二问道。
“呦,侯爷来了,李掌柜在里间,小的这便去通禀!”说罢,急忙跑进后堂。过了片刻,门帘掀起,便见一胖胖的、穿着灰白长衫的中年人走出,见到侯老七忙笑道:“七爷来了,不知又有何事需本掌柜效劳?”
“李掌柜何须客气,有何效劳不效劳的,只是前两日所用药物不慎淋上污水,再不能用,花子今日来,便是再抓些!”
李掌柜道:“七爷,不瞒你说,七爷所要的药物,本店实在不多,且进货很难,昨日,已有一位客人预约了药物,明日便来取。实在对不起七爷了,不如到其他店铺试试,你看如何?”
侯老七的面容沉了下来,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半睁着一双满带眼屎的惺忪睡眼,摸着污秽的脚趾,慢慢道:“那李掌柜便是要本帮撤去罩门,而让街丐、钉头丐来贵店强打秋风了?”
“不不不,七爷,万万不可,街丐、钉头丐来此,我这小店还如何做得下生意,七爷,非是我不给药物,实在是有苦难言啊!”李掌柜一听侯老七欲派武乞到店门前骚扰,吓得赶忙赔礼。
“给是不给,花子亦好回禀钱长老!”侯老七已有些不耐。
“七爷,能不能宽限几……”
未等李掌柜说完,侯老七一起身就要走去。“七爷,留步,唉!”李掌柜一脸愁苦:“本店剩余的药物已给州府订去,如给七爷,我如何向禹州府衙交代?”
“给是不给?”侯老七一丝余地也无。
李掌柜满脸愁容,一咬牙一跺脚:“得过一时是一时吧,七爷稍等,我去去就来。”
“就是,何苦如此这般磨到!”侯老七面上又有了笑意。
侯老七走了。李掌柜唉声叹气,小二亦是替老板发愁,做点生意真是不易,平时见掌柜衣着光鲜,肥头大耳,却亦有不尽的难言之苦。
李掌柜正在愁苦的当口,便见推门进来一高大修长、黄褐色脸膛的中年人。便见此人不看药柜,而是上下打量着店铺,口中自言自语地念叨:“这王掌柜怎地言说李记草堂规模宏大,俱是经销大宗货物之所呢?”
李掌柜看着此人奇怪,不由道:“这位大爷,不知到敝店有何需要本人效劳的?”
“呵呵。”来人笑笑,一挺身子,道:“本人有一桩生意要与掌柜商谈,不知此间掌柜在否?”
“这位大爷,本人便是掌柜,请问大爷有何生意相谈?”李掌柜一脸疑惑。
“在下要谈的生意并非很大,只是十万银两的生意而已,不知李掌柜有无兴趣商谈?”
李掌柜眼睛立时便睁得极大,心道:自有此店铺亦未有过十万银两的生意,一时惊震当场,不知如何言语才好。
“李掌柜便这般待客不成?”
李掌柜倏然回过神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请到见里间详谈,请!”
小二在外忙碌着,已然忘记掌柜何时进去何时出来。
而当小二看到掌柜依然惊魂未定及仍在颤抖不已的胖身子,却已是一个时辰之后,那与掌柜商谈十万银两的黄褐脸色之人不知何时走的。
十日后。
一个震动丐帮的惊人消息:老帮主洪惊天死了。
此消息一出,丐帮上下一派惊慌、混乱,南北两舵舵主、各地香主等重要人物纷纷聚集在古钧台,双方暗中较劲,已成白热化。
由七袋以上长老推荐,帮中暂由钱长老与白长老共同主持。帮中不能一日无主,确立新帮主,历来是丐帮几十年不遇的大事,由于另两位九袋长老卧病在床,已不能参与大会,真正主持并左右形势发展的便是钱长老与白长老。
按帮中规矩,老帮主驾鹤西归,灵柩应停棺二十八日,取“四七”之数,盖因乞丐一生身在穷家门,魂灵早过常人升天。二长老争执的结果,决定于三日后举行新帮主确立大会。
这几日,整个禹州城内各地花子再也不是懒洋洋的样子,俱都紧张万分,往来穿梭于街市,传讯的、采买的、均是行色匆匆。
三日后。
古钧台长垂条条白带,黑底白色的挽联挂在殿堂正中,香火弥漫,风吹过,香灰随风飘洒,整个殿堂一派肃穆凄婉。
七袋以上弟子跪在洪帮主灵位前,默然哀悼,七袋以下弟子挤满庭院,纷纷跪倒在殿堂前。
待钱长老宣布起身时,满庭院乞丐如垃圾堆里的杂货,恶臭熏天,但这些乞丐好似早已习惯,鼻子已失去了嗅觉,各个垂手而立。
此际,便听钱长老高声喊道:“各位丐帮弟兄,洪老帮主不幸仙逝,但帮中不可一日无主,今日召开推立新帮主大会,各位兄弟理应秉承公心,遴选出武功高强,机变多谋的新一代帮主,以光大我丐帮,众位兄弟可否同意?”
“同意!”
“同意!”
不论南北舵的弟子,均是异口同声狂喊出口。
钱长老又喊道:“符合帮主条件的人选,几经考察,本长老推荐神行黑乞古乐天为下一代丐帮新的帮主!”
话音刚落,便听白长老高声道:“钱长老,洪帮主忽然仙逝,极是突然,确立新帮主按我帮规矩,先由上一代帮主提名,并经各九袋长老表决后方能确立,如今洪帮主撒手西归,本长老建议由帮中所有七袋以上弟子表决确立新任帮主,兄弟们,你们是否同意本长老的建议?”
“同意!”
“同意!”
又是一阵更加激烈的喊叫。
钱长老面目阴笑,不由大声道:“众位兄弟,丐帮帮主传位确是先由上一代帮主提名,再由长老议定,而如今老帮主忽然西归,虽是老帮主没有亲口提名,但老帮主生前却已亲定人选,那便是神行黑乞古乐天!”
“啊!”
“怎么会是他!”
满庭院乞丐不由嘈杂起来,有的同意有的不同意,争执声渐大,甚至已怒目相向。
“众位兄弟,老帮主生前并未亲定下一代帮主人选,只是确定神行黑乞古乐天与北方神乞陆无双两名待定人选!”白长老道。
钱长老又道:“众位兄弟,老帮主虽未亲口指定下一代帮主,但老帮主却留有遗嘱,已确定了下一代帮主。”
钱长老说罢,事出突兀,底下一派哗然。
此际,便见神行黑乞古乐天、南舵李舵主等神情轻松,面上得意洋洋,而北方神乞陆无双等北舵众乞丐各个神情紧张,惊愕怔住。
白长老不由面红耳赤,大声道:“钱长老,不要信口雌黄,可有何证据?”
“众人请看!”钱长老一声大喝,将众人目光吸引过来,见众乞丐齐齐望着自己,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拿出一方紫檀木盒,打开盒子后,抖落出一片黄色绸缎。随即,高声道:“众位请看,这便是老帮主留下的遗嘱,如不相信,可到近前细细观瞧!”
白长老上前一看,不由顿时呆住,绸缎上赫然书有老帮主的字迹,分毫不差,心中这份颓然,已是口不能言,北舵的乞丐,乍见绸缎,又看到白长老神情,俱都黯然无语。
“哈哈哈。”钱长老高声大笑:“众位兄弟,老帮主慧眼识才,选定神行黑乞古乐天为本帮下一代帮主,当是本帮的幸事,本长老宣布,丐帮第二十六代帮主是神行黑乞古乐……”
“且慢!”随着一声断喝,自庭院门飘然走进黄褐面色的中年汉子。未等众人反映过来,便已来到殿前。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本帮重地,来人!”
“是!”钱长老话音刚落,便有十数人一齐上前。
只见来人神威凛凛,看一眼正待上前的十数人,朗声道:“众位丐帮兄弟,在下在不经意间,亦得到了洪老帮主的一份遗嘱!”
“啊!”
……
此次惊讶的不仅仅是北舵众乞丐,连南舵的乞丐亦是惊呼出口。只见来人缓缓地自怀中拿出与前一个遗嘱一模一样的紫檀木盒,
“胡说,老帮主怎会写两份遗嘱!”钱长老声嘶力竭地吼叫。
“你等如若不信,两位长老,请你二人仔细看看,这份遗嘱是不是洪老帮主所写!”来人高声叫道,话落,满场鸦雀无声,就等着白长老与钱长老看过后有何结果。
众人看着两位长老愣愣的神情,心中慢慢明了一个事实,那便是第二份遗嘱亦是真的。
“白长老,请你告诉众位兄弟,此份遗嘱是否真是洪老帮主的手迹?”
白长老略一犹豫,大声道:“这份遗嘱确是老帮主的手迹,千真万确,上书下一代帮主乃是北方神乞陆无双。”
众人又是惊震不已,大惑不解,颇感蹊跷。
钱长老那张鹫面老脸气得涨成紫色,而“神行黑乞”古乐天更是愁云黯淡,内心惶恐不已。
“众位兄弟,这必是有奸人从中作梗,老帮主怎会写出两分遗嘱,显然是暗中有人捣乱,众位兄弟,如今老帮主写了两份遗嘱,许是对两位帮主继承人一时难以抉择,本长老有个建议,不如二人以武功高下决定帮主位置,众位兄弟觉得如何?”
“同意!”一部分人马上高声附和。
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
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大家看完记得要收藏啊!!!
第八十三章 软骨散下英雄泪 消弭内讧恩情深
且慢!”来人一声大喝,将众人的附和声淹没下去。众人疑惑地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汉子,不知又有何事。
“丐帮的众位兄弟,在下在偶然间,拾到一个单子,这份单子异常奇怪!”来人说到此处将后话停下。钱长老内心已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来人看一眼众人茫然而期待的眼神又道:“众位兄弟,这份单子乃是一副致人于死地的药方子!”
“管他劳什子药方,与我帮推选新帮主有何相干!”南舵李舵主高声叫道。
只见来人不慌不忙地道:“这个方子乍看是医治气血亏空,阻滞不宁的方子,但在熬药过程中却加了一些软骨散,服用此药之人不出一年半载便会神疲体乏,气血两空,直至瘫软而亡。”
钱长老似乎感到有些不妙,来人愈来愈对自己有所威胁,不由高声道:“众位兄弟,此人身份不明,擅闯本帮传位大典,理应乱棍打出,来人,将此人轰了出去!”
“是!”南舵十数人立时呼喝一声就要上前。
“慢!”又是一声断喝,声如洪钟,震得在场之人耳鼓发麻。待众人看时,已是目瞪口呆,只见殿中棺木咔嚓一声,四散纷飞,自棺木中急速冲起一个身影,转瞬间便飘然站定。此人身形稍停,便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老帮主复活了,老帮主没有死!”
只见老帮主洪惊天神采奕奕,满头雪白的银发随风飘动,目光炯炯,转头四顾,看一眼钱长老,低沉道:“钱长老,那份遗嘱写得不错吗,是谁的手笔啊?”
钱长老惊震万分,颤抖道:“帮主,我不知帮主话中何意!”
“哈哈哈。”洪惊天大笑:“钱长老,还用本帮主将那侯老七与药铺李掌柜唤来不成吗!”
钱长老见事情败露,气急败坏,厉声吼道:“南舵的弟兄们,北舵之人今日要围杀我等,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有种的随我杀出去!”
喊声一落,便见庭院中立时混乱起来,钱长老不待他人如何,一个纵身,便向庭院外冲去,而“神行黑乞”古乐天、南舵李舵主等一干手下亦是轰然一声喊叫,蜂拥着而向院外奔去。而北舵的乞丐一时未反映过来,更无人命令阻止,眼看着南舵中人即将越门而出。
蓦然,一声凄惨的嗥叫后,先自跑出的乞丐已带着飞洒的血雨倒飞而回,一具具有头无头的尸身,颈项上血洞狂喷。而更凄惨的是随钱长老冲出的乞丐,非但钱长老、“神行黑乞”古乐天与南舵李舵主已被震回庭院中,那些刚刚冲出院落的乞丐,已在如幻般惨白的刀影里倒飞而回。
但飞回的身子早已看不出一点人形,抛回的是一片肉雨血雾,漫天飘洒,凄惨恐怖的场景将在场之人惊骇得已无一丝人色。这是非人的杀人手法,惨烈而冷酷,不带一点人间火气,极似血腥的修罗场。
片刻后,场中慢慢安静下来,再也无人敢走动,甚至有几个乞丐已惊骇得心胆俱裂,暴毙而亡。
忽然,自庭院三方,缓缓飘起三个人影,各守一方,将众人围在庭院之中。不论南舵北舵中人,看着遍地的残肢肉沫与仍在汩汩淌着鲜血的尸身,各个身子已像是定形一般。
“钱长老!”洪惊天森冷的声音传入每个人的耳际,冷得像是北极寒冰,在场之人无不脊背发凉,寒气直冒。
钱长老匍匐在地,并非钱长老喜欢匍匐在地,而是少了一条腿,下身血流如注,如泉喷涌,鸠面惨白,毫无血色,咬牙忍着剧痛,一语不发。
洪惊天目光扫过古乐天与李舵主及其仍自瑟瑟发抖的南舵众人,语气冰冷地道:“尔等丧心病狂,阴谋篡位,不惜放毒,以达险恶目的,其心竟然如此歹毒。”
说罢,看一眼在场之人,厉声喊道:“白长老!”
“在,帮主!”
“这些人如何处置,由你宣读本帮帮规,按帮规严惩不贷!”
白长老清清喉咙,高声念道:“第一条:背师叛帮者杀!”
“第二条:欺上瞒下,不敬其上者杀!”
“第三条:匿谋篡位者杀!”
“第五条:弑师灭祖者杀!”
“第六条:怂恿犯科者杀!”
……
白长老一口气念了三十八条,条条皆杀。而当白长老念了不到二十条时,古乐天早已瘫软在地。
洪惊天高声道:“自我帮立帮以来,虽屡有违背帮规之事,但却俱是罪不该杀之过,本帮能屹立江湖数百年,非是以武功实力取胜,而是众兄弟齐心合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而今,竟然在本帮主任内出现如此险恶之事,不杀便不足以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尔等几人还有何话说?”
“帮主,你就饶了弟子吧,弟子千不该万不该听信他人谗言,而作出有违帮规之事,求求帮主放过弟子吧!”古乐天匍匐向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磕头如捣蒜,向洪惊天哀求。
李舵主狠狠地看着古乐天,声色俱厉地道:“到今日我才看出你这阴险狡诈,两面三刀,背信弃义的狗东西,我与钱长老真是瞎了眼,怎会极力扶持你,洪惊天,你要杀便杀,李爷爷我皱一下皱头便不是好汉!”
洪惊天听罢李舵主言语,不由暗自升发一丝感佩,这李舵主跟随自己几十年,却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本欲开脱,却又狠下心肠,道:“李舵主,老夫念你几十年随我出生入死,屡立功勋,本帮主便法外施恩,允你自行了断!”
李舵主听罢帮主言语,不由一怔,丐帮帮规极其严厉,如此等大逆不道之过,必是乱刀分尸,见帮主如此开恩,面色略起惭愧,道:“谢帮主开恩,李某做下此事,理应乱刀分尸,承蒙帮主厚爱,李某感念之至,望帮主保重,李某去也!”说罢,李舵主手起血出,颓然倒地,已然气绝。
未等洪惊天发话,钱长老亦是自断经脉,睁着不甘的眼睛,魂归地府。
“帮主饶命啊!千万别杀我啊!”古乐天仍是哀求不止。
“古乐天,我丐帮兄弟待你不薄,而你却寡情薄义,丧心病狂,事情败露,仍自顾洗刷自身,出卖师尊,确是阴险狡诈至极,但本帮主念你年幼,亦允你自己了断,否则,便乱刀分尸!”
“帮主,弟子不想死啊,求你开恩吧!”
“住口!死到临头仍自贪心不足,更是留你不得,拉下去,按帮规处置!”话音刚落,几个身形健硕的乞丐一把拖起古乐天向庭院角落走去。片刻后,便传来古乐天杀猪般的惨嚎声,听得众人颤栗发抖,直至再无声息。
过了片刻,待众人渐渐平复惊凛的心绪后,洪惊天方才大声道:“众位兄弟,本帮主自一年前,身体日见萎顿,病入膏肓,本以为不久于人世,却不料乃是这几人暗中下毒,谋害于我,本帮主几乎便遭其毒手。可喜的是,本帮主得上天垂怜,更得遇贵人相救,方才化险为夷,遇难呈祥,这位恩人既是本帮主的恩人亦是本帮的恩人。”
说罢,洪惊天稍顿,扫视一圈众人,又道:“众位兄弟,你等想不想见见这位恩人?”
“想!”
整个庭院喊声雷动,急欲知晓帮主所说的恩人。此际却见洪惊天一指身边的黄褐面色的汉子大声道:“这便是老夫与本帮的恩人,而这位恩人为担心本帮与其有所瓜葛会带来整个江湖的芥蒂与歧视,阻止老夫道明其真实名讳,老夫在此问一句,我丐帮对待恩人可曾担心与惧怕天下的歧视与怨恨吗!”
“不怕!”
又是一阵如雷般的喊声。
洪惊天摆手,待场面静下来后,有些激动地大声道:“本帮这位恩人便是本帮主昔年结交的,曾在三十年前威震武林,令整个江湖闻风丧胆的搜魂书生的……”
“啊!”
“搜魂书生!”
“搜魂书生沈寒冰!”
“他是沈寒冰?”
未等洪惊天说完,场中便响起一片惊呼声。
洪惊天只好再次摆手,场中又静下来,洪惊天一字一顿地道:“这便是搜魂书生之徒,现下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搜混修罗、杀神楚天!”
“啊……”
“啊,搜魂修罗!”
“啊,杀神!”
“啊,楚天!”
这一次,场中之人无不骇然惊震,胆小之人已是瑟瑟发抖,而前些日子拦阻楚天的几个把门的乞丐早已瘫软在地。
楚天见事已至此,心中感佩洪惊天的气魄与胆略,毫不介意自己会给丐帮带来麻烦,当众宣布自己的身份,这份胆量与气度,不怪能与义父成为莫逆之交。
楚天随即一抹脸面,顿时,奇崛诡异的面容呈现在众人眼中。众人一阵惊异,大气未出一口,直呆呆地看着楚天,想象着杀神与修罗的狠辣,但怎么看也无一丝残忍,更谈不上传说中的凶神恶煞般样貌。
洪惊天又高声道:“众位弟兄,楚天是我丐帮的恩人,丐帮对恩人的报答可有帮规?”
白长老立即答道:“帮主,丐帮对待恩人,只有一条帮规。”
“帮规如何讲?”
白长老高声道:“恩人于我,如同兄弟,同尊共奉,视死如归!”
“众位兄弟,丐帮恩人在此,众位大礼参拜!”洪惊天高声喊道。话落,便见整个庭院中立时跪满一地的乞丐。但临近殿门前的乞丐却是怎么跪也跪不下去,身子似被一堵无形的气墙阻挡,无论使出多大劲力却都是徒劳无功。
众乞丐无不惊凛,这是何种武功,当真是匪夷所思。洪惊天正要再介绍司徒艳等人,却被楚天制止,洪惊天见楚天阻止不似虚假,便未再强做介绍。
转而又高声叫道:“众位兄弟,今日本是推立新帮主大典,如其因此而退去,却显得毫无庄重可言,老夫年事已高,心中早已思谋另立帮主,但考虑帮中诸事,实不能全然交托,今日老夫宣布,下一代帮主是北方神乞陆无双,待正式举行推立帮主大典后,再正式交接,帮主仍由老夫暂代,陆无双为丐帮执事帮主,全权行使帮主日常事务!”
洪惊天刚刚说罢,场上又是欢声雷动,众乞丐纷纷以棍敲打地面,一片扑扑之声。
低矮的房屋内,楚天看着匆匆赶到并协助二女擒杀南舵乞丐的“白龙刀客”祁刚,温和道:“祁护法一路劳顿,真是辛苦你了!”
“门主,属下这是份内之事,门主怎地如此客气。”
“非是我客气,今日你截杀南舵众乞丐,了却了洪惊天一桩心事,虽是洪帮主与义父为至交,但我等所来仍会给丐帮增添不少麻烦,今日能帮助丐帮尽些绵薄之力,亦算是对洪帮主有所交待!”说罢,又问道:“祁护法去鬼街有何发现?”
祁刚忙道:“门主,属下在鬼街探查,前几日没有任何异样,直到四日前,属下在鬼街一处低矮的旧房中,隐约听闻一些黑衣人的说话声,由于太远,未听真切,只听闻要龟缩至京师附近等语。由于房屋在空场处,屋宇间无法藏身,为免打草惊蛇,方才回到商州,不见门主,便寻着暗记找到这里,方才适时赶上截杀之事!”
楚天听罢,一阵沉思,道:“这黑衣人太过诡异,几次三番跟踪截杀我等,不灭黑衣人,迟早会是个祸害!”
如雪接口道:“老爷,这些黑衣人神出鬼没,武功高强,来无踪去无影,甚是难防,不知那日的白衣人怎会知晓这些黑衣人的踪迹?”
“这个很难说定,现下江湖表面上安静,实则正暗中聚集,不知是何人操纵,唉,毋须管其他,亦不用徒费心神,此间事了,我等再往他处!”楚天说罢,略一沉思又道:“我等去看望洪老帮主,歇息两日,便启程!”
“多亏贤侄及时来到,老夫才遇难呈祥、化险为夷,不然早已魂飞西天,埋骨荒山了,老夫能有今日,全是贤侄所赐,老夫将如何报答!”洪惊天手抚长髯,眼睛湿润。
“洪老帮主齐人天相,命中如此,小侄只是适逢其会,还请洪老帮主莫要挂怀,不然小侄真是愧疚之至!”
“贤侄不要过谦,想当今江湖,贤侄一人擎天,震慑天下,古往今来几人能如贤侄一般,沈老弟有你这样的弟子当是莫大的宽慰,唉,老夫却是遇人不爽,帮中出了像钱长老及神行黑乞古乐天这样的败类,确是感到面上无光,如何面对各代祖师!”
楚天忙道:“洪老帮主不必挂在心上,丐帮弟子数以万计,出个忤逆之人亦不足为怪,久闻丐帮人才济济,屹立江湖数百年而不倒,确是令小侄敬佩!”
“哈哈哈。”洪惊天不由大笑,接着道:“贤侄如此推崇丐帮,老夫更是惭愧,好了,不谈这些,贤侄,我那沈老弟现在可好?”
“很好,义父他老人家日日欢娱,非但功力有望恢复到鼎盛时期,且心性淡然,看透世事,每日精研奇门遁甲与岐黄药理,小侄亦是受益匪浅,不然,绝难诊断出老帮主的病因。”
洪惊天眼中湿润,不由感叹道:“昔年,老夫与你义父于荒山中相遇,其时,你义父身受重伤,饥渴难耐,老夫见此,便拿出一些只有花子方能吃下的食物递与沈老弟,沈老弟拿过便吃,丝毫未将老夫当作截杀之人,其后,你义父将其名讳坦诚告之老夫,老夫当时亦是无比震惊,不怕贤侄耻笑,当时老夫乍听搜魂书生之名亦是惊震莫名,盖因你义父名声太过骇人。”
洪惊天喘口气又道:“老夫见你义父伤势沉重,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决定要将你义父藏在丐帮秘密之所进行疗伤。你义父听闻老夫之语,誓死不从,只言说自己乃是天下追剿之人,恐给丐帮带来无妄之灾,宁可自己埋骨荒山。老夫当时无比感动,对你义父更是敬佩万分,大丈夫顶天立地,豪气干云,虽是狠辣残忍,却是义薄云天,老夫不顾你义父推托挣扎,硬是将沈老弟秘密带回丐帮,好生藏匿,助其将养伤势。亦因此同沈老弟成为莫逆之交,但沈老弟伤势痊愈,离开丐帮后,老夫便再也未见你义父之面,唉,后来闻听你义父被群豪打下深渊,老夫亦悲痛万分!”洪惊天说到此,已是哽咽出声。
第八十四章 豪情高义赠信物 烈阳现身扬州城
楚天几人见洪惊天如此重情重义,内心亦被感动。
“白龙刀客”祁刚闻听洪惊天之语,思起自己这许多年孤苦无依,遁身东厂,遭天下人唾弃,更是感伤万分,对洪惊天顿起敬佩之情。
不由言道:“晚辈钦佩洪老帮主的义气,得友如老帮主,便是立时粉身碎骨亦是不枉此生!”
“噢,这位兄台如此赞扬,老夫更是亏不敢当啊,贤侄,不知这几位侠士都是何人?”
楚天忙道:“洪老帮主,适才在大殿上小侄未将他三人做以介绍,乃是担心丐帮由此受到打扰,此际再不言明,便是小侄的不是了。”
说罢,楚天指着祁刚等人继续道:“这位是白龙刀客祁刚……”
“啊,白龙刀客祁刚!”洪惊天一惊,面上疑惑:“祁老弟武功盖世,孤傲不群,不是在东厂供职吗,如何与贤侄在一处?”
祁刚笑笑,道:“洪老帮主真是好记性,尚记得晚辈在东厂,而晚辈早已脱身,浪迹江湖,现在追随门主,勉强添为烈阳门护法之职!”
洪惊天又是一惊:“护法、门主、烈阳门?”
楚天忙道:“老帮主有所不知,义父他老人家突发奇想,于几月前成立了一个门派烈阳门,小侄暂时添做门主,白龙刀客祁刚乃是烈阳门总护法。”
“哦,原来如此,这二位又是……”
“老帮主,这位黄脸婆便是本门总使,玉女幻天或者称作玉女魔刹司徒艳!”
洪惊天一震:“司徒姑娘名震四海,大派之女,能与楚贤侄交好,却是令人钦佩。”
“洪老帮主过奖小女了,晚辈哪里敢承当如此隆誉,天幻宫亦只是安居一方,且小女一心追随门主,早已忘却宫墙!”司徒艳言语中已显出死心塌地之意。
“洪老帮主,这位便是名震宇内,江湖称之为天下第一美女,素有小仙魔女或小仙食女之称,武林三奇之一空空上人之徒尹如雪!”
“哈哈哈,原来是空空老儿的徒弟,尹如雪之名闻之极少,但小仙食女之名却是如雷贯耳,江湖莫不一片颂扬之声,哈哈!”洪惊天边说边大笑不止。
而如雪面上却是一点愧色也无,嘻嘻笑着道:“老帮主真是能说笑,你老人家还不如说如雪是酒囊饭袋更好些!”
“哈哈哈,老夫并无此意,人在江湖,率性而为,何论男女雌雄,老夫确是从内心敬佩小仙食女的美名啊!”
“咯咯”如雪嬉笑不止,乐道:“承蒙老帮主夸奖,小女甚感荣幸,这些日子以来,五脏庙空空,食不甘味,口中清淡如水,只盼着能有些美酒祭拜祭拜,不知这花子帮中能否弄些杯中物来?”
洪惊天一听,眼睛顿时放出光芒,笑道:“一年以来,老夫病入膏肓,几欲弄些美酒,却是身体消受不起,今日,老夫得你等相救,正应好好庆贺一番!”
“来人!”
“师傅,弟子在!”
“北方神乞”陆无双急忙进到房中,躬身立在一旁,黝黑清秀的面容,一副忠贞样貌,看之甚是淳厚。
“乖徒儿,快去弄酒来,为师要大喝一场,一是感谢杀神,二是庆贺帮中安宁,三是给你冲冲头,以便我不在时你能睡个安稳觉!哈哈,快些去!”
“师傅放心,于本帮恩人,丐帮就是穷死,或者将弟子等窄出油来卖个几钱银子亦要答谢恩人的高天厚谊!”乍看陆无双淳厚,说起话来却是感人之至。
陆无双走后,楚天见再无其他人,便对洪惊天道:“洪老帮主,小侄目下被天下追杀围剿,但小侄亦不能坐以待毙,思谋些策略,却苦于音讯不畅,实令小侄寝食难安,不知洪老帮主能否……”
楚天刚说到此处,洪惊天急忙摆手打断话语,朗声说道:“贤侄怎地如此客套,老夫及丐帮的一切几乎都是贤侄所赐,只要贤侄不弃,但凡丐帮能做到的,老夫将尽力而为!”
“小侄那便不客气了,其实小侄只是想借助丐帮人员众多,时常打探些讯息而已,没有其他所求之事!”
洪惊天拍拍楚天肩膀,道:“此乃小事一桩,来,贤侄,这是老夫的信物,亦是丐帮的镇帮之宝,请你随身携带,无论走到何处,但凡有乞丐的地方,当地丐头都识得此物,见此物如老夫亲临,有何驱策,尽管向其吩咐!”
楚天一看,洪惊天递过来的是一个通体圆润黝黑的小葫芦,入手颇感沉重,乃是用玄铁所造,由于常年佩戴,面上光滑无比,细腻清凉。
楚天亦未客气,小心地纳入怀中:“谢谢洪老帮主的情意,如得丐帮支持,楚天凡事皆能安顺,叫小侄如何感谢洪老帮主的恩德呢!”
“哈哈哈!江湖人道杀神楚天行事干脆,杀人如麻,雷厉风行,不拘常理,今日却又如何像妇人一般婆婆妈妈,些许小事又何必挂在心上,切勿再言此事,只待酒肉上来,我等好好喝上几杯!”
“老帮主,你平时喝酒便是用杯吗?”如雪正经问道。
“当然,用手也喝不了酒,哈哈!”洪惊天调侃道。
“晚辈并非说用杯喝酒不可,但却甚是麻烦,亦不痛快!”
“噢,那尹姑娘又想如何喝酒呢?”洪惊天问道。
如雪一笑:“晚辈只喜欢用大碗喝酒,或者直接口对酒坛饮酒!”
洪惊天此时方才明了如雪话中之意,不由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尹姑娘不愧称作小仙食女,老夫今日应好好见识见识,哈哈!”
这顿酒一直喝到子时方休。洪惊天醉了,陆无双、白长老也醉了,没醉的楚天四人更是喝了二十多坛美酒。而陆无双刻意在一酒楼中找了几个小二过来伺候,倒不是怕帮中乞丐不能伺候,关键是身上的味道怕将二位女人熏着。
楚天几人在丐帮歇息了五六日,原本准备歇息三二日便走,洪惊天一再强留,只好又多住了几日。几日中,白长老、陆无双与楚天四人愈来愈熟,洪惊天日日畅快,无拘无束的性情很合楚天的脾气,二人愈来愈谈得来,楚天考虑再三,便将义父沈寒冰所在告知了洪惊天,洪帮主甚是高兴,言说一定去看望老友。
但丐帮中只有几人知晓司徒艳与如雪的身份,并深有遗憾,只因传闻中天下第一美女尹如雪及司徒艳惊世的容颜未曾得见。
如雪是几人中最高兴的,楚天曾说给如雪在丐帮找个香主干干等言语,果然在丐帮找到了从前的感觉,见到来来往往的花子,如雪甚是兴奋,好似回到了家。洪惊天给楚天的铁葫芦,已被如雪挂在腰间。
虽说未弄个香主当当,但那些进出的花子见到如雪腰间的铁葫芦无不对如雪毕恭毕敬。如雪为了隐藏行迹,早将酒葫芦放置在逍遥庄,如今有了铁葫芦便再也不肯摘下。哪怕是晚间睡觉都拿在手中,生怕楚天抢了去。
当江湖上流传楚天出现禹州,并助丐帮平息内讧的消息散开后,禹州城中莫名其妙地多了些武林中人。一连几日,武林人物愈来愈多,但楚天等人却又凭空消失,如蒸发一般,踪影皆无。
柳家庄。
柳邙苍老了许多,女儿之死对其打击很大。
柳虹飞同样悲伤,由于柳邙身体不适,庄中事务渐由柳虹飞打理。几月下来,柳家庄生意渐有起色,柳邙看在眼里无比欣喜,便完全放手,一应事务都交给了柳虹飞。
这一日,柳邙正在大厅小憩,却见管家柳长天疾步进来。
柳长天躬身来到柳邙近前,小声道:“大哥,范家庄又来人催促加成银两交付之事,少庄主总算支应过去,我看这亦非长久办法,还请大哥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柳邙面色凝重,沉声道:“范不凡这个老东西,早早便没了吊,要这些银两亦接续不上生养的家伙,打的不知何种算盘!”
“是否如少庄主所说,先自挤兑本庄,之后再行全盘接收?”
柳邙眼中一闪凌厉,狠道:“这只阉狗胃口不小,种种迹象来看,其心昭彰若揭,若不是虹飞周旋得当,扬州漕运已尽数归入范不凡这狗贼之手。”
“对了,大哥,郑家庄被灭后,原郑家庄在扬州的堂口有几处好似已被不知何来路的人接手,我派人多次打探,均未探查出结果,不知何人所为!”
柳邙沉思一阵,慢慢道:“江湖上是愈来愈诡异,五大山庄中两庄已被楚天所灭,实是想不到这搜魂修罗如此强悍,一年来江湖上血腥遍地,被斩杀的江湖人物数以千计,不知未来又将如何啊!”
“大哥,据庄中驻平阳府蒲州人回报,楚天曾去过淡云庄,但不知为何却未发生血腥,据跟踪之人报告,楚天自离开淡云庄后,便失去踪影,直到在禹州丐帮出现。”
“那现下有无楚天动向?”
“没有,大哥!”
“哦,楚天神出鬼没,残忍狠辣到极点,比之搜魂修罗更加残酷,不似其师先后毁去一些中小门派,而是硬碰硬,专挑名门大派,现下慕容尘与郑天刚已如丧家之犬,龟缩在小堂口,其余山庄,老夫估计那赵云天恐怕早已妥协,不然不会称病不出,实是假意推托,等待观望,以静制动。”
接着又道:“仅凭淡云庄实力怎比得上郑家庄,赵云天此时以退为进,确是一招妙棋,唉,江湖是如此这般诡异,老夫一年来反复思量,江湖上哪有什么道义可言,莫不是利益使然,真正的英雄豪杰有之,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柳邙正自感叹,柳虹飞不知何时来到门前,见爹爹柳邙慨叹,便未打扰。直到柳邙说完,才走上前来。
“虹飞,范家庄人可否走了?”
“是的,爹爹,来人是范家庄新任扬州漕运管事,唤作范不尚,此人比死去的黄管事还要苛刻,恐怕是范不凡授意,因而才如此不近人情,逼迫得甚紧。”柳虹飞说道。
“那范不尚个人有何所求没有?”
“还未显露出来,只这点却要比那黄管事好上一些!”
“哈哈。”柳邙笑了起来,道:“虹飞,如此人私下里对我庄有所暗示,那还有通融之处,有些事容易办些,一点不要,却是麻烦之事啊!”
“爹爹说的是,此人虽说尚未有所暗示,但据庄丁跟踪,这范不尚却有好色之癖,经常到怡春院去打牙祭,据说,早早便和一个叫做小红的妓女打得火热,给的花红高出常人几倍!”
“哈哈哈。”柳邙笑道:“虹飞,范不尚有这癖好却比那暗示来得更好,银子早晚有花光的一日,到那时,我等便有得做了!”
说罢,转头对柳长天道:“堂弟,你去那怡春院走上一遭,让老鸨多找几个有姿色的女子,你可明白?”
“大哥,小弟明白,我这便去办!”
“虹飞,现在江湖上虽又平静,但是爹爹却是有些忐忑,几大山庄已被灭两庄,下一个不知又是哪个,现下只剩下我柳家庄与范家庄,淡云庄恐怕已是妥协,而我柳家庄素以正道自居,值此之际出亦不是,不出又不是。一旦楚天泛起狠辣之心,更有白龙刀客祁刚做其左膀右臂,非是爹爹英雄气短,若论功力,爹爹虽说尚可称得上顶尖高手,但与沈寒冰相比又是差了不知几许,据爹爹估计,如今这搜魂修罗楚天的功力要比昔年沈寒冰又高出许多,如其他庄派弛援不到,我庄岂不坐以待毙!”说罢,唉声叹气,异常愁闷。
“爹爹,孩儿可担保楚天不会对本庄不利,孩儿曾与楚天相交些时日,不能说情同手足,但亦非常融洽,况且楚天与如烟妹妹还有那……”
说到此,柳虹飞停下,看了一眼柳邙,又道:“爹爹,孩儿不怕爹爹生气,如烟妹妹与楚天情意深厚,楚天对妹妹亦是一往情深,视妹妹如生命,又怎会对我庄有所不利呢!”
柳邙闻听柳虹飞又说起柳如烟,不禁有些凄然,有些伤感地道:“这多时日爹爹亦是想了许多,如烟向来眼高于顶,富家公子,官宦子弟她却一个也看不上,独独对那楚天死心塌地,那楚天乃一介武夫,难道真有什么过人之处不成!”
柳虹飞见爹爹如此说,忙道:“爹爹未曾与那楚天相谈,孩儿觉得如若说天下还有真英雄真豪杰,只楚天一人而已!”
柳邙一怔,转而又道:“怕不是因你乃如烟兄长,而对你爱屋及乌吧!”
“不是,爹爹!”忽而又想到一事,忙道:“爹爹,以上所说乃是孩儿的感觉,但孩儿相信楚天决不会对本庄不利,况且几日前,不是有人投书本庄,劝爹爹置身事外,并可保本庄不受打扰吗?”
“哦,也是,但不知投书者究竟是何人,爹爹甚感奇怪,如你所说,爹爹便不想此事,是福是祸,但凭天定吧!”
“那孩儿便告辞,码头尚有些事情待办。”
“去吧!”柳邙摆摆手,柳虹飞问个安,快步离去。
翌日。
当柳邙犹在半梦半醒之际,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哥,大哥!”
柳邙急忙穿衣,尚未走出寝室门口,便见柳长天闯了进来。
“何事惊慌?”柳邙问道。
柳长天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道:“大……哥,大事……不好,那……那……那范不尚……昨夜被杀!”
“什么!”柳邙不由浑身一震。
未等震惊过去,就见柳虹飞又跑了进来:“爹爹,事情不妙,范家庄扬州管事范不尚被杀,而且范家庄在此地的所有堂口办事人等五十多人俱都被杀,死状极惨,尸身四散分离。”
“啊!”柳邙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天未说出话来。
“爹爹,据探查之人回报,在事发地堂口,悬挂着一面黑色小旗,上面书写着烈阳门!”
“什么,烈阳门,江湖上何时有过烈阳门!”柳邙更加震惊。
第八十五章 庄园门里不速客 铁塔擎天黑金刚
此际,师爷孙元坤也来到厅内。柳邙自言自语道:“烈阳掌,烈阳乾坤罡气,烈阳门!”说到此,柳邙身心一震,惊道:“莫非烈阳门乃是楚天所立?”
孙元坤道:“庄主判断极为可能,可那楚天又为何在扬州杀人,而且杀的是范家庄的人,范家庄财大势大,开罪范家庄无异于惹怒一只猛虎,确是令人费解?”
此时,见柳虹飞道:“爹爹,看其杀人手法极似那白龙刀客祁刚所为,孩儿想,依楚天性格,这一是楚天向天下表明已同范家庄势不两立:二是警告我庄不可轻举妄动:三是分化我庄与范家庄等整个江湖的联系,因在我庄地面杀人,柳家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与嫌疑。”
“虹飞说得有道理,那我庄将如何处之?”
“爹爹,既然楚天在扬州将范家庄在扬州漕运之人口尽数杀光,却未动我庄一丝一毫,这便表明,楚天并未对本庄有何不利,最大便是威胁,因我庄始终亦未参与围剿,故而,楚天对我庄尚不至于像对待其他两庄那样采取血腥手段。”
接着又道:“考虑各方面来看,楚天正采取各个分化之计,一旦安稳,将会有雷霆之举,听爹爹言说,想当年沈寒冰亦未能将几大山庄剿灭,这搜魂修罗楚天当真是雄心万丈,实有摧毁整个江湖之意,在此当口,我庄切不可充当马前卒,还是等待观望方为上策!”
柳邙沉思不语,孙元坤见状道:“庄主,少庄主说得极是,如范家庄再不派人来扬州接手漕运事务,我庄便可全盘承接过来,如妥善应对,不但可避其凶险,或许有意想不到的斩获。”
柳邙深沉道:“现在说起为时尚早,任何事需慢慢观察方能看出端倪。”
“哈哈哈……”
众人正说话的当口,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大笑在房屋四周响起,柳邙等几人俱都惊骇莫名,明哨暗桩几重进深,来人却是如入无人之境。
众人惊魂未定,便见门口飘然站定两个高大人影,一个是黄褐色脸膛,一个是青袍斗笠遮面。柳邙早已豁然而起,凝神戒备,而孙元坤愣愣地看着来人,内心更是惊凛,多年以来也未有这种颤栗的感觉。
柳邙不愧久历江湖,内心虽是惊震,但仍尽力保持着镇定,冷然问道:“两位不请自来,有何不可告人的企图?”
“哈哈。”黄脸汉子大笑,道:“柳庄主,柳家庄乃是江湖上有名的大庄,不请自来的极少,但考虑走正门实有不便,因而,在下只能走旁门左道了!”
柳邙何曾见过如此之人,柳家庄雄霸一方,让人随意而进,却是毫无面子,不由怒道:“尊驾何人,擅闯我柳家庄,当真是视我庄中无人吗?”
黄脸汉子看一眼柳虹飞,笑道:“在下擅闯柳家庄实非得已,只恐给柳家庄带来无尽的灾祸,既然柳庄主相问,在下便直言相告,我乃搜魂修罗楚天!”
“啊!”
众人啊地一声惊呼出口,齐皆后退,面上顿现惊恐,骇然变色。柳虹飞乍听楚天道出名号亦不由一震,少顷,啜啜问道:“尊驾当真是楚天兄弟?”
楚天手往面上一抹,立时现出本来面目。柳虹飞不顾柳邙等人犹自惊愕,疾步上前,迟疑地伸出双手,楚天见之,一把握住柳虹飞,满面含笑道:“虹飞兄别来无恙啊!”
楚天笑容如春风化雨,和煦亲热,确实将柳虹飞当作兄弟看待一般,将柳邙看得阵阵惊异,见儿子与楚天甚是相熟,才放下惶恐之心,便听柳虹飞道:“爹爹,这便是名震天下的搜魂修罗楚天,也是孩儿的好兄弟!”
柳虹飞应变能力堪称一流,既介绍了楚天身份,又将自己与楚天的关系及未来良好的可能尽数蕴含在一句话中。
柳邙一时不知所措,昔日仇敌之徒弟,先前又是必欲剿杀之人,更是女儿的挚爱,心潮翻滚,凄愁酸楚竟扰得心绪极其烦乱,请不是,不请又不是,怒不是,不怒亦不是。
“爹爹,楚天兄弟来我庄,是否坐下说话?”柳虹飞提醒柳邙。还是管家柳长天看出情形尴尬,忙道:“庄主,既然有客人来,还是坐下说话方好!”
柳邙听罢言语,方才缓慢坐下,冷冷道:“不知令天下闻风丧胆的楚大侠到本庄有何要事,本庄庙小门坎低,可盛不下大菩萨!”柳邙话中饱含讥讽。白龙刀客一语不发,站在楚天身侧,手握刀柄,一丝生息也无。
楚天慢声道:“柳庄主,在下虽是不请自来,尚望庄主原宥,楚天一介武夫,尚不懂些许规矩,楚天本是浪迹天涯,于庙大庙小均无甚瓜葛,!”柳虹飞听罢楚天之语,似乎无一丝相让之情,心中不禁打起鼓来。
柳邙坐下之时,原心中尚有因如烟、虹飞兄妹与楚天有些交往,本以为楚天做些礼让与恭谨之态,未曾想楚天不卑不亢,全然未当回事,不由心中顿生怒气,语气更加寒冷:“那楚大侠来到本庄当是兴师问罪了!”
“哈哈。”楚天大笑,道:“柳庄主所言差矣,兴师问罪当有师可来,有罪可问,在下不知柳家庄有何罪可问,尚请庄主明示!”
楚天言语犀利,将柳邙问得哑口无言,刚毅的老脸涨得通红,指着楚天怒道:“你来本庄意欲何为?”
“呵呵,柳庄主,在下从不冒然光顾他人宅舍,今日冒昧造访一则是看望虹飞兄,二则是因如烟姐姐出身柳家庄,楚天感念姐姐一片深情,故到贵庄看看其生前所居之地,了却楚天一份思念,今见庄主火气有如雷霆,在下这便离庄!”楚天说罢,看一眼祁刚,起身举步便要离去。
“楚天兄弟,且勿匆忙,一年来,诸多琐事缠绕,爹爹亦是烦闷,才有……”
“住口!”柳邙尚未等柳虹飞说完便将其下话喝断,愤然道:“爹爹再是烦闷亦能分出高低远近,善恶美丑,我柳家庄虽称不上什么名门大派,但亦是清静之地,来不得半点血腥!”
楚天面色一整,语气低沉,已没了温和:“柳庄主,楚某虽是两手血腥,但亦是江湖宵小所迫。所谓的大庄大派,逍遥庄慕容尘以及郑家庄郑天刚天下人又几曾言说此二人不是君子,但二人处心积虑,不顾江湖道义与廉耻,不惜网罗昔日江湖巨孽对付楚某,偌大江湖难道便容不下楚某一人乎!何故,楚某出道,与师尊又有何直接关联,楚某初时亦未想与天下为敌,如今之势,楚某却不得不奋起自保,焉有善恶,何来美丑!”
柳邙听罢,面色更加阴沉,高声道:“数千生命便白白死去了吗?这难道不是血腥,不是美丑,不是善恶?”
楚天慢慢道:“柳庄主,在下不知死去之人如何想,许是为虚伪的正义与道义而来,受几大山庄或几大门派所蛊惑,却全然不知背后的险恶用心,茫然顺从,枉自送命,难道正义便是强权强势所定吗,整个江湖同气连枝,便是代表正义吗?”
柳邙一时语塞,几欲开口,却又欲言又止,憋得满脸紫红。
楚天面上愈来愈冷,目中已毫无一丝情感,森冷的目光扫视一圈众人,道:“楚某此来,绝非期望的是指责教训,楚某自有私下主张,只因在下与令媛曾情深意重,方才来此叨扰一番,楚某但有一言相告,因如烟姐姐之故,在下绝无对柳家庄有何不利之意,现在想来昨夜斩杀范家庄漕运数十人确是无妄血腥,本欲尽些绵薄之力,如今看来却是多此一举。楚某最后再言一声,如柳家庄参与围剿楚某,并所为过甚,楚某不惜以血肉之躯,只要一息尚存,必将柳家庄斩尽杀绝!”
“你你你!”柳邙一口气喊出几个你字,已是浑身颤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虹飞兄,兄弟惹令尊不快,唐突之处尚请原谅,楚天告辞!”说罢,转身便要走去。
突然,就在楚天正要举步离去之际,但闻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便听闻一声震天般的呼喝:“哪个是楚天,哪个是杀神,黑金刚会会他!”
呼喝声未落,门口赫然出现一位黑塔般的巨人,身高九尺有余,豹头环眼,满面长着黑黑的似钢针般的胡须,阔口高鼻,手臂及前胸一片黑色的毛发,手中握着一根寻丈左右、碗口粗细的玄铁棍。来人扫视一圈,将目光落在楚天与祁刚身上,喝道:“你二个小子,哪个是楚天?”
楚天乍见此人,亦不由一怔,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高大魁梧之人,看身形足足比自己高了一头有余。
柳虹飞见楚天欲走,正要挽留,见弟弟来此,赶忙对楚天道:“楚兄弟,此人乃是本人二弟,唤作柳虹刚,一身蛮力,力大无穷!”
楚天仔细看了看柳虹刚,笑道:“哈哈,楚某真是开了眼,世上怎会有如此高大之人。”
话刚落,便见柳虹刚环眼一睁,好似铜铃,瓮声瓮气地道:“你便是那什么杀神,什么修罗楚天?”
“在下正是楚天,不知兄弟有何见教?”
“那便好了,我黑金刚打遍天下无敌手,单手倒推五头牛,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
“哈哈哈。”柳虹刚话未说完,便被楚天震天般的笑声打断,楚天看着柳虹刚,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不但身形高大,吹牛的功夫亦差不到哪里,不由说道:“请问黑金刚,是否曾扛过山,拦过河?”
柳虹刚摸摸头,茫然道:“未曾有过?”
“据楚天听闻,能扛起泰山之人方能算得上天下无敌手!”
柳虹刚环眼着瞪:“那人在何处,黑金刚好去会会他!”
柳邙见二儿子被楚天戏弄,倍感羞愧,不由大声喝道:“无人叫你,如何擅自进得屋来,还不滚回去!”
“爹爹,孩儿不服,谁都言说孩儿不是楚天敌手,今日他来到山庄,我便与他比试比试,看看谁强谁弱。”
“气煞我也,快快滚出去!”柳邙已是愤怒之极。
“哈哈,柳庄主,想不到柳家庄还有如此强壮之人,当真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觑!”楚天语含玄机,明褒暗讽,说得柳邙以及柳虹飞等一干人俱是面上无光,却又不敢发作。
柳虹刚倒丝毫无觉,大声叫道:“楚天,来来来,我与你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誓不罢休!”
“虹飞兄,既然你二弟黑金刚有如此雅兴,看来不比试比试,楚某实难以走出柳家庄,那兄弟便陪黑金刚走上几招!”
“哈哈哈,好极,好极,来来来,这里不够宽敞,到得庭院中比试。”说罢黑塔似的身子迅疾走出屋去。
楚天随即跟随出去,到得庭院,只见柳虹刚双手一叉,大马金刀地站在院中,*高大,直似天兵天将一般。
柳邙见儿子犟劲上来,再说亦是无用,只好由他。心中却想,适才只言切磋,不至于有性命之忧,江湖传闻楚天功力几如天人,却是未曾得见,不若今日见识见识。心下打定主意,便未再阻止。
楚天却不知,这柳虹刚自小便比同龄人强壮,柳邙再如何教授内功心法,柳虹刚也无多大进展,倒是一身蛮力大异常人。遂依照武功秘籍,教给其一身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并传了一套劈山棍法,开始时,用木棍习练,慢慢地总喊太轻,直到最后,柳邙托人在京师找到一祖传铁器店,量身定做,专门替柳虹刚打造一根玄铁棍,重达三百八十斤,乃是柳邙雇用一辆马车历经许多时日方才运回山庄,两个人将将能抬起,而柳虹刚耍起玄铁棍却是有如无物,直嚷着太轻太轻,因打造不易,只能勉强使用。
附近百里,没有不知黑金刚之名的,江湖上也有一些习得横练功夫的高手,前来与黑金刚切磋武功,但俱都铩羽而归,不是腿瘸臂折,便是骨碎筋断,从未遇到过对手,不怪柳虹刚自己说自己天下无敌,当然,不一定是天下无敌,方圆几百里无敌确是真的,只是柳邙看管严厉,这黑金刚只在山庄左近游荡,未曾到江湖行走,不然,或许会闯出更大的名号。
“呔,楚天小子,这场比试,由你说怎样打!”
楚天见柳虹刚憨直的样子,愈来愈觉有趣,不禁笑道:“随你意,怎地都可!”
“那本金刚可有言在先,打坏了你,我可不管生死。”
“哈哈,无妨!”
“那好,我两便先对打三拳,如对方倒下,再无法站起,便算输了,如何?”柳虹刚与打习惯了,大部分是采取硬碰硬的对打。
“好,随你!”
“谁先来?”
“由你先自提出,便由你先来。”楚天笑眯眯地看着柳虹刚。楚天愈笑,柳邙心里愈不安稳,内心忐忑不定。
“好,打坏你,可怪不得俺!”
“无妨,尽力打出便是!”
“呔!”一声大喝,柳虹刚挥起巨拳,顿时,拳带风声,势可撼岳,照准楚天中盘打来。楚天自始自终带着微笑,直到如磨盘般的巨拳及身,笑容仍未褪去。
柳虹飞一惊,料想自己无论如何亦经不起弟弟这一掌,却见拳头打到楚天身上好似身体陷进去一般,砰地一声,楚天身形未动,而柳虹刚却被震回几步远近方才站稳。
怔怔地看着楚天,好似看着怪物,暗想:是自己打错了,没打到人不成?柳邙的心一直向下沉,心道:便是自己亦不能硬挨这一拳,这黑粗的儿子膂力惊人,倒推五头牛,横拉八匹马,若论蛮力便是自己亦将甘拜下风。而见楚天仍是没事一般,一颗心已提到嗓子眼。
“再接我第二拳试试!”声音犹在耳际,巨拳更加刚猛。但巨响过后,柳虹刚退得更远,黑塔般的身子摇晃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挨过自己两拳之人还能安稳地站在远处,不由心火上涌,环眼暴睁,聚集全身劲力,大吼一声拳出如风,疾速向楚天胸口打来。
楚天面上依然笑意连连,微提烈阳乾坤清气,暗暗使出绵劲,吸纳罡风,待拳劲势尽,猛地借力打力,胸腹突然崩出,但听砰地一声,就见柳虹刚庞大的身子倒飞而回,咔嚓声连响,却是将院中树木撞得根根折断,哗啦一声,院墙已经被撞得倒塌一片。
柳虹刚虽被楚天借力打力震飞,但却是皮糙肉厚,一骨碌爬起身来,口中哇哇大叫不止,蹬蹬蹬地跑回原处。
这回轮到楚天出拳,柳虹飞见状,急忙道:“楚兄弟,不要打了,二弟不是你对手!”
“大哥,比武打擂,各安天命,楚天小子还未打,你便怎知我输了,不行,弟弟非要埃上他三拳不可!”
“哈哈哈!”楚天大笑起来,道:“想不到黑金刚确是光明磊落,讲究信义之人,全不似那两面三刀,阴险狡诈,狐假虎威,仗势欺人之江湖宵小,楚天便尊你哥哥之意,不再打你三拳!”
“不行,三拳不打,非是英雄好汉所为,我黑金刚便是死,亦要挨上你三拳不可!”柳虹刚一百个不依不饶。
楚天笑道:“黑金刚,我说不打,并非不再比试,你看这样如何,我二人便用你这玄铁棍做比试,看看谁能将其折的弯弯大,便算谁赢了,如何?”
柳虹刚听罢,先是一愣,后是哈哈大笑:“你这小子真能说笑,这玄铁棍乃是用地心玄铁所造,坚不可断,那是人力所能折弯,哈哈……”
柳虹刚方才哈哈两声,眼睛便直了,大嘴再也合不上。就连白龙刀客祁刚在内的所有人俱都目瞪口呆。
只见两丈外,那根重达三百八十多斤的玄铁棍慢悠悠地飘向楚天,这份摄空取物的手法与功力,看得在场之人无不惊骇万分,待玄铁棍到得楚天手中,就见楚天双手握住两端,双臂用力,内力甫出,那跟坚逾精钢的玄铁棍便软绵绵地折成凹型,柳虹刚环眼已快突出眼眶外,傻傻地愣在那里。
楚天轻笑一声,道:“黑金刚,现在如何讲!”
柳虹刚一怔,忽地,高大的身躯咚地一声,推金山,倒玉柱倒头便拜:“楚大侠在上,受黑金刚一拜,虹刚心服口服,虹刚今生只重英雄!”
楚天亦被柳虹刚举动弄得一愣,见柳虹刚已经倒地,忙自暗中使出一股暗劲,柳虹刚庞大的身躯慢慢而起,再也跪不下去,将柳虹刚惊得更是敬佩不已。
看一眼楚天,又看一眼柳邙,粗声粗气地道:“大侠,我听闻姐姐与你相好,定是看重你是真正的英雄,可姐姐已经不在,黑金刚愿跟随大侠行走江湖,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住口!”一声断喝响自身后,柳邙已面色铁青,道:“你这蠢东西,不知好歹,更不知天高地厚,我柳家门风都让你姐姐败坏殆尽,你今日又欲跟随天下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杀神,我柳家庄还有何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快快与我滚回去!”
“爹爹,孩儿在庄中已呆了近二十年,从不让我行走江湖,今日孩儿定要跟随楚大侠,不然,爹爹便将孩儿杀了吧!”说罢,又是咚地一声,跪在柳邙面前。
“你……你……你这不孝子孙,气死我也!”柳邙一口气上不来,已然昏厥过去。
第八十六章 几家欢娱几家愁 遨游江湖乐悠悠
众人急忙将柳邙搀扶到卧室,柳虹飞吩咐正要吩咐人去请郎中,楚天道:“虹飞兄,如不介意,让兄弟给柳庄主看看如何?”
柳虹飞忙道:“那便请楚兄弟快些给爹爹看看!”
楚天见柳邙面色灰白,隐约泛青,忙搭脉检视,良久,方才松开腕脉。对柳虹飞道:“令尊乃是忧郁成疾,心火燥热,几处经脉稍微阻滞,开些疏通经络之药物,好生调养便可恢复,病情无甚大碍!”
听罢楚天言语,柳虹飞嘘了一口气,才将悬着的心放下。楚天忙着写了几副方子,递给柳虹飞,道:“虹飞兄,兄弟此来实无他意,见范家庄在此已快成气候,便未经虹飞兄同意,自作主张,挑了范家庄在扬州堂口,不想却给虹飞兄带来许多麻烦,兄弟实在过意不去!”
“楚兄弟,话亦不能如此说,楚兄弟此举虽在表面对本庄不利,但从远些看,却对本庄极为有利,今日,爹爹言语愤懑,实是心火过旺所致,望楚兄弟不要挂怀,待爹爹醒转,我自会劝解!”
“虹飞兄,既然如此,兄弟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楚兄弟何不在本庄多盘桓几日,我也好尽些地主之谊!”
“谢谢虹飞兄,目下江湖波云诡异,兄弟尚有许多事待办,后会有期,望虹飞兄多多保重,兄弟告辞!”
柳虹飞又挽留几次,楚天去意已决,便送楚天出庄。楚天涂抹一番后,正要出门,便听咚咚地一阵脚步声响起,却见柳虹刚拿着弯弯的玄铁棍跑来,未等他人说话,已急忙开口道:“楚大侠,黑金刚跟随你走,请大侠务必收留!”
“这这如何是好?”楚天颇有难色。
柳虹刚见楚天面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如大侠不允,我便日日跪在此处,何时大侠应允,我再起来,不然一直跪到死去为止!”
自从到柳家庄后一语未发的“白龙刀客”祁刚,此时开口道:“门主,柳虹刚憨直忠义,属下颇为喜欢,门主便给属下个薄面,将他收留在身边如何?”
“楚兄弟,虹刚自小极是崇敬英雄,楚兄弟如不带走,他在庄中不憋死便亦要思虑成疾,楚兄弟你就带我二弟去吧,如烟妹妹曾跟随你,却不幸过早离世,我亦是很敬佩兄弟的大义豪情,只恨庄中事务繁忙,不然我也要随你而去了!”
楚天看看柳虹刚,又看看柳虹飞及祁刚,低沉地道:“虹飞兄此言,兄弟甚感惭愧,兄弟亦不知前路如何,却让你二弟随我出生入死,我心难安啊!”
“大侠,黑金刚何惧生死,只要跟随大侠,我死不足惜,万望大侠收留!”柳虹刚跪在地上亦不比几人矮了多少。
楚天思虑片刻,道:“看在你兄长及祁护法面上,我便收留于你,但不可如在庄那般随意而为,事事要有尺度,不可莽撞行事,你可听好?”
柳虹刚听罢,喜极而泣,忙道:“只要让我跟随大侠,黑金刚一百个,不,一万个条件都答应!”
楚天又道:“自现时起,再不可一口一个大侠般地叫着,既然跟随于我,便是我烈阳门人,按门中规矩以后称我做门主,待到门中,并看你表现,再行分派你适当职务,可曾记住?”
“是,大……门主,虹刚记得!”柳虹刚刚要说出大侠,感觉不对,又马上改口,对这位年纪与自己相仿的杀神楚天敬畏无比。
“再有,有其他人时,切勿呼喊我名号,以免暴露行藏!”
“是,门主!”
“将玄铁棍拿来!”
楚天接过柳虹刚递过来的玄铁棍,微提真气,便见手掌过处,碗口粗细的玄铁棍已是平复如初,看得柳虹刚又是惊讶不止,心中早将楚天视为神人。
柳虹飞看着弟弟唯唯诺诺的样子,不禁心中好笑,连爹爹都难以管教的倔犟弟弟,在楚天面前却如此听话,真是一物降一物。
“虹飞兄,兄弟那便告辞了,如庄中有事,定要告知兄弟,如有需要兄弟之处,万勿客气。”
“谢谢楚兄弟,真有那么一天,柳家庄烦劳楚兄弟,到时我便真不客气了!”柳虹飞面容恭谨地致谢道。
“起来吧,我们走!”楚天轻喝一声,当先而去。柳虹刚急忙爬起来,抄起玄铁棍紧紧跟随上二人,阔步走去。
柳虹飞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禁感慨万端:妹妹如烟已然香消玉殒,这弟弟又要随楚天而去,不知前路几何,心中默默地替弟弟祷告。
而柳邙闻听柳虹刚已随楚天而去之时,差点又背过气去,口中大骂不休,骂过后,又极度伤感,江湖多事之秋,这柳虹刚将给柳家庄带来何种凶险,心中忐忑,日日不得安宁。对楚天更是怨恨,这楚天对自己非但不敬,更是讥讽有加,潜意识中,直感觉楚天如不念一丝曾有过的翁婿之情,亦要尊重一二,可楚天言语中一丝恭敬没有,柳邙是愈想愈气。
饶是柳虹飞好生劝解,虽闷气消了一些,但仍感憋闷。
范家庄。
议事大厅。
“什么,范不尚被杀!我扬州漕运一干人等都被杀了?”范不凡乍听此消息,真如当头棒喝,面色早已铁青。
“是的,庄主,包括范不尚一共五十八人俱在一夜之间被杀,小人乍听之下,怀疑是柳家庄所为,但据扬州衙门仵作勘验,尸体支离破碎,并有数处血洞,与那楚天及白龙刀客祁刚杀人手法极其相似。”范六道。
“什么,是楚天所为,前些时日不是在平阳府蒲州地界吗,怎会如此迅速到了扬州?”范不凡无须的青白老脸愤怒而疑惑。
“庄主,楚天等人常常是易容而行,况且武功高强,实是难以跟踪,据闻这淡云庄赵庄主称病不出,而楚天又到扬州,是否是各个分化,将会对本庄不利?”
“有此可能,从其杀人手段上便可看出,尽杀我扬州漕运诸人,显然已是向我等下了战书。对了,五毒神君廖坤、黄山童叟颜真二人是否安置妥当?”
范六忙道:“是的,庄主,五毒神君廖坤、黄山童叟颜真二人是昨日到达山庄的,师爷魏启忠已将二人安排周全!”
“少爷在做何事?”
“回庄主,少爷午后与那天幻宫的断魂掌白羽飞白护法商谈增加转运之事,现正在点查账册!”
“哦。”范不凡沉思,片刻,又道:“万事小心行事,切不可疏忽大意,两大山庄被灭,虽实力未完全失去,但对其他中小庄派将是极大震慑,虽然我等已做些安抚,但仍不可掉以轻心,漕运及货物转运目下可方宽松些,以防操之过急,引起天下不满,一旦有事,呼之不应,那便危险将至矣!”
“庄主思虑甚是周全,庄主还有何吩咐,不然,小人这便去办事!”
“去吧,将少庄主坤儿唤来!”
“是的,庄主!”范六躬身退出,快步离去。
扬州城内。
“仙鹤”酒楼并未因范家庄扬州漕运诸人被杀而萧条,仍是灯火辉煌,高朋满座。
待如雪与司徒艳二女透过窗户远远望见楚天与祁刚带着一个铁塔般的虬髯黑面大汉走进酒楼时,便立时听闻酒楼中响起一片骚动声:“快看,柳家庄二公子来了!”
“是啊,这黑金刚久不露面,怎地今日跟那二人来到酒楼?”
“黑金刚力大无穷,力拔山岳,方圆几百里没有敌手,全然不将他人放在眼中,看情形此时怎会恭敬地跟随那二人?”
待楚天三人走进雅间后,酒楼中的议论方才慢慢减少。
“老爷,这黑铁塔似的巨无霸是谁?”如雪嘴快,未等一碗酒喝完,便出口问道。
如雪嘴快,柳虹刚嘴也不慢,环眼一睁,瓮声瓮气道:“这位小大姐,我乃柳家庄二公子柳虹刚,江湖人称黑金刚的便是本人!”
“嘿嘿,名号甚是响亮,亦恰如其分,老爷,他又为何跟随你二人而来?”
楚天轻笑,用手一指柳虹刚道:“你问他吧!”
“黑金刚,你且说说,为何到此?”
柳虹刚不认识桌上的两个黄脸婆,一时不好将自己比武失利等丑事说出,黑脸憋得紫红,见楚天笑着看自己,也顾不得没面子,将前前后后经过叙述一遍,说完,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差一些将椅子弄得碎裂。
如雪一阵娇笑,道:“老爷,看你身边的人,除了娇小的美女便是铁塔般的硬汉,对比鲜明,一看便知是烈阳门中人!”
“死丫头,这有何不好,此乃是刚柔相济,水*融,必是大成之象,呵呵。”楚天笑道。
久不开言的祁刚摘下斗笠,道:“门主,据在下所闻,司徒总使武功虽是江湖顶尖高手,但亦不可能有今日之高绝功力,尹堂主也是如此,属下甚感纳闷?”
二女一听,心下不由一慌,直望着楚天。
“哈哈!”楚天大笑,道:“祁护法,这便是烈阳门最大的机密了,此事实不好言说,等得他日,你亦能双宿双飞,我便将秘法告诉你!”
“噢,有何秘法?”祁刚更加疑惑。
此际,二女已是嬉笑出声。却听楚天道:“此秘法,有诸多限制,更与内功习练之法大有干系,如非身具至阴至阳之体,却也不易练成,或可说毫无用处。”
祁刚愈听愈迷惑,见楚天遮遮掩掩,许是不便言明,便未再开口相问。
此际,便听大厅中传来食客的大声言语:“老六,你可曾听闻,昔日那逍遥庄,原来被楚天灭庄后,成了一处远近闻名的鬼庄,如今更是诡异,白日里亦发出隐隐约约的呼喝声,像是演兵场一般。”
此人说罢,便听另一人的声音传来:“你说的算个吊,最近两月,有好事的江湖武林人士听闻此事便前去探查,据说,一个也未回来,俱被鬼庄恶鬼搜去魂魄,成了野鬼了!”
“王老七,你说的这恶鬼本大爷早就听闻,据说江湖上新出现一个叫做烈阳门的门派,不但杀了范家庄扬州漕运一干人,据说,门主便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搜魂修罗楚天。”
“是吗,要说那楚天杀人不眨眼还说得轻点,简直就是地狱来的修罗,郑家庄千百豪杰,只两个夜晚便死于非命,据说郑天刚一条臂膀臂断骨折,怕是废了,”滇缅人屠“三兄弟两死一伤,”崤山血魔“卞弓、慕容尘断臂而逃,潇湘派掌门向天等群豪几乎全部毙命,如此多的高手如在平时,哪个不是名震天下的高人,却俱在此役中非死即伤,可见那搜魂修罗楚天的功力几乎与天同齐。”
“各位,据说此役中并非是楚天一人所为,据说那昔日威震江湖的白龙刀客祁刚亦参与了杀伐。”
“什么!白龙刀客祁刚也参与了,我的妈呀,这祁刚的功力放眼江湖亦是鲜有敌手,楚天真是如虎添翼!”
“王老七,除了白龙刀客祁刚祁外,还有两位女子亦参与剿灭郑家庄的杀戮,据闻,两女子都是黄脸婆模样,但看其武功路数,极像是天幻宫特使、宫主司徒宏的孙女、玉女幻天司徒艳!”
“胡说,天幻宫与楚天势不两立,玉女幻天司徒艳又怎会参与剿灭郑家庄,真是大白天说梦话!”
“哈,老六,说你傻,你不信,说你痴呆,你倒高兴,那司徒艳早早便和楚天走在一处,甚至听闻武当二代女弟子,天下几大美人之一的越女慧剑蒋嫣容都已跟随楚天,司徒艳参加血战又有何奇怪!”
“疤眼老五,看你那样,这辈子甭说见到天下第一美女,便是听闻也不容易。可兄弟我甚是纳闷,那楚天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闻之都心惊胆战的人,怎会有这许多美女愿意跟随他,莫非有何魔法不成?”
“哈哈,王老五啊王老五,自古英雄配美人,你纳闷有个屁用,也轮不到你沾点荤腥,如你欲知晓楚天有何魔法,你去问问楚天便可知道!”
“去你娘的,我还不想死,要问你去问!”
“这不得了,英雄当不上,美女看不到,那还说个吊,来来,喝酒!”
几人渐渐将话题转到别处,无非是风花雪月之事,听着*之至。
此际,便见司徒艳道:“昨日,姐姐接到义父传信,催促我等回返,但未言明有何事情,老爷你看如何处之?”
楚天一怔,道:“我等此次出来又已几月,不知义父他们状况如何,那便回返山庄,再做商议,老大以为如何?”
“贱妾听从老爷安排就是,何必如此言语,妹妹可有不同之意?”
“嘻嘻,姐姐说到哪,妹妹便跟到哪里!”
“那好,用完酒饭,即刻回转!”
几日后的午时。
逍遥山庄。
楚天等人回庄的消息不到片刻便传遍了山庄。
“门主回来了!”
“老爷回来了!”
“大姐回来了!”
“妹妹回来了!”
“师傅回来了!”
庄中诸人奔走相告,一时是人声鼎沸,喧闹非常。
沈寒冰拉着楚天的手,欣喜非常,却是半句话也说不上。穆容馥、蒋嫣容、翠红、万峰、小梅早将楚天围上,司徒艳与如雪又见到众女,一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说起个没完。
直到嗓子冒烟,看够了楚天,才慢慢静下来。
沈寒冰看着楚天愈加成熟深邃的面庞,内心欢喜不已,双目神光湛然,隐泛红光的面容清癯爽朗,看之如神仙一般。
楚天握着沈寒冰的手,激动道:“义父,天儿出去这些时日你老人家可好!”
“好好,义父非常好,只是担心天儿安慰,偶尔睡不着啊!”
楚天听罢,眼泪已在眼眶中打转,有些抽泣道:“义父,天儿在外,时刻都在思念义父的安慰,天儿不在身边,心里总是惦念义父与山庄的安全,如今看义父面色更加晴朗,神光内敛,恐怕功力又已恢复一些,天儿真是高兴万分!”
“我的好天儿,不用说了,天儿的心思义父哪有不知之理!”转头看一眼站在外侧的祁刚与柳虹刚,道:“天儿,不知这两位英雄高姓大名啊!”
楚天叫过二人,对沈寒冰道:“义父,这位是祁刚,江湖人称白龙刀客,这位是柳家庄的二公子柳虹刚,江湖上唤作黑金刚。”
虽是楚天在路上给祁刚二人介绍了义父乃是昔年震慑江湖的“搜魂书生”,但祁刚和柳虹刚仍是震颤不已,江湖上传扬几十年的一代杀神,看着居然这般和蔼。
见楚天引荐,“白龙刀客”祁刚与柳虹刚急忙上前躬身见礼:“前辈好!”
“哈哈哈。”沈寒冰一阵大笑,声震屋脊,房内嗡嗡作响,笑毕,高声道:“天儿,想不到烈阳门有如此号召力,连柳家庄的公子亦追随于你,更有祁刚从旁辅佐,大事还有何虑,何愁不成。”
“义父,未经你同意,天儿已让祁刚做了烈阳门的总护法,不知义父有何意见?”楚天问道。
“很好,义父怎会有意见,你是烈阳门门主,自管定夺门中之事,义父亦好得些清闲,哈哈!”
第八十七章 书香门第解家女 阴森鬼庄读书声
大家正在热闹地闲聊,却听南院忽然响起一片诵读声。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沈寒冰笑道:“天儿,你从哪里请来的老学究,确实是有些墨水,那日到了山庄左近,一家三口已是饥饿疲累倒在西墙外,亏得庄中出去采买之人回来之时看到他一家三口,不然恐怕早便饿死在墙外了。”
楚天这才想起解员外一家之事,不由道:“天儿亦是见他一家三口无处可去,因人手不足,方让他自行找寻到这里,因而才有这等事,如饿死在庄外,天儿岂不是罪过!”
“天儿,这解员外当真勤勉,来了没两日,还未等身体康复便让为父张罗腾出房屋,好尽心教授些四书五经,为父扭不过他,只好派人打扫屋子。”沈寒冰笑笑,又道:“可这老学究还定下许多规矩,非让为父在庄中实行不可,为父无法,只好依他,现在庄中每到午时三刻,便要学上一个时辰,就连你这几个丫头亦不能例外,每日都要学上几句,哈哈,麻烦来了!”
慕容馥听罢沈寒冰说话,忙道:“老爷,奴家两月来,真是苦闷死了,日日要念那什么之乎者也的,义父看得甚是严格,任是谁也不能违反规矩,这下可好,你回来了便不用在学那枯燥的什么经了!”
“死丫头,你真的那么心烦,好,那就不用日日午时三刻学那四书五经了!”
慕容馥听罢,高兴得跳了起来:“这下我算解脱了,老爷就是疼人,知道奴家的喜好!”
楚天看看慕容馥,邪笑道:“老爷我说的是不用午时三刻学,并不是不学,而是改成早上鸡叫时分就学起!”
“啊......”不光是慕容馥,就连蒋嫣容、翠红、小梅、万峰等一齐叫了起来。
沈寒冰看着年轻的一帮男女,心中高兴异常,见众人愁苦的样子,便道:“天儿是同你等开个玩笑,天儿回来,你等能那么早便起来吗,怕不是早晚赖在床榻上便算不错,呵呵,不过呢,今后可改改,午时前学上一个时辰,每七日休息一日,你们看如何?”
“好!”
“对!”
“早应该这样!”
众人一阵欢呼,总算能解脱一些。沈寒冰又道:“休息是休息,学些东西有用得很,等明日为父与那解员外商议一下,让其教些兵法及典故、轶事等等!”
“义父,那可好了,馥儿爱听!”
此时,蒋嫣容开口道:“老爷,那解家姑娘不但美艳万方,更是伶俐嘴巧,一手女红,可刺绣出任何事物,惟妙惟肖,活灵活现,对了老爷,看奴家衣角的蝴蝶!”
楚天看下蒋嫣容衣角上的蝴蝶,当真是栩栩如生,振翅欲飞。笑道:“武当山没有如此的穿戴吧,二丫头到此,完全被如雪与馥丫头带坏了,如解家姑娘手巧,便在你脸上绣上个凤凰岂不更好!”
“去,一丝正形没有,不和你说了!”蒋嫣容嗔怒,笑着转过头去。
“嘿嘿,师傅,你老人家这回出去可是大显威风,将那不可一世的郑家庄给灭了,弟子别提有多兴奋,那些烈阳使者亦是高兴,一个个欢呼雀跃,手舞足蹈,连蹦带跳,龙腾虎跃......”万峰刚说到此,头上便挨了一巴掌:“你这罗嗦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我老了吗,还老人家的,有义父在,我能称作老人家吗!”
“嘻嘻,弟子那是尊称,如师傅不愿听,弟子再换个说法就是!”
“去,靠在一边去!”
万峰又挨了一巴掌,假装委屈地看着蒋嫣容,捂着脑袋道:“二师娘,弟子说错了吗?”
“怎么了,什么错了,告诉四师娘,我给你撑腰!”一声娇喝声起,如雪与司徒艳洗漱完毕后走到房中。
万峰像是找到靠山,道:“大师娘,四师娘,我管师傅称作‘老人家’,二师娘便打我,二位师娘评评理,万峰真的错了吗?”
“什么,老人家?管你师傅叫做老人家?”司徒艳问道。
“是啊,这有什么不对吗?”
“那你师傅是老人家,师娘我便是老太婆了?老四,替姐姐再掌他几下嘴巴!”
未等如雪有何动作,“我还有事去办!”万峰妈呀一声,急忙说了一句便飞也似地逃出房间,众人是一阵大笑,真想象不到如没了万峰这调皮鬼,山庄还能有多少笑声。
等众人静下来,楚天便将出去这几月的经过详细地向沈寒冰说了一遍,听得沈寒冰一阵惊喜,一阵担心。当楚天说到“滇缅人屠”屠飞三兄弟及“崤山血魔”卞弓时更是紧张万分。
刚刚听罢,便开口道:“天儿,那‘滇缅人屠’三兄弟及‘崤山血魔’卞弓等人这多年来功力竟然又增加不少,虽是几人围攻,但在九成烈阳掌下尚能坚持这般长久,功力确是难以置信,即便为父当年不到八成的烈阳乾坤罡气,那时欲取之亦非难事,为父当年确曾想过将一干江湖巨孽尽数斩杀,但由于江湖围剿,最终不得不......直到今日,天儿却替为父了却了些多年的心愿,但昔日惑乱江湖的何止这几人,不知又会有多少江湖巨孽将要现身江湖,唉,真是杀不胜杀!”
沈寒冰面色一整,道:“天儿,为父在你出去这多时日,督促烈阳使日日抓紧习练阵法,又在庄外秘密招揽了将近五百多极有根基的少年,原先每队八人,为父根据人数,已将每队八人改成三十六人。目前,十队“烈阳乾坤迷幻阵”阵法演练已甚是纯熟,虽每个人单独功力犹显不足,但重在阵法,三十六人一阵,也可一分为二,十八人一阵,各据攻守。一但发动,集合力,功聚一处,相互递补,层层叠叠,绵绵不休,可攻可守,几可与那少林‘十八罗汉阵’一争短长,极适合群战,万人群中,除非火器威力甚巨,否则万难破去此阵!”
楚天愈听愈兴奋,几次遭受围剿,均是采取偷袭战术,有了此阵,当可与几大庄派正面对敌,少费了许多心神。
司徒艳与蒋嫣容内心泛起丝丝惆怅,这烈阳门当真是要与天下一较短长了,不知本门命运将会如何。
而翠红甚是高兴,在逍遥庄自如烟死后,尽管有其他姐妹呵护,并未因其原是丫鬟而有所看轻,但内心却始终有些自卑之感,今日看到二公子柳虹刚也来到山庄,不由喜出望外,拉着柳虹刚窃窃私语,欣喜非常。
看到翠红,柳虹刚亦像是又看到如烟似的,对翠红嘘寒问暖,得知翠红在楚天几个女人中排行老三,已有些尊敬,再也不似在柳家庄中为主仆的身份,既有亲情,又有敬意。
众人又说些离别后的变化,沈寒冰看天色不早,便提议先各自散去,待休息后便开晚宴。
逍遥庄占地广阔,万峰已将祁刚与柳虹刚住处安置得顺顺当当,并各派一个丫鬟服侍。祁刚好似找到久违的家,看着烈阳门一干人那种亲密的劲头,不由一阵唏嘘,感慨万千。
等房中只剩下五女后,就见穆容馥一下搂住楚天,像是饿久了的馋猫,再也不放开,娇声嗲气地道:“老爷出去这么久,也不告诉点音讯,可急死奴家了!”
楚天乍回到山庄,心绪倍感轻松,捏了一下穆容馥的屁股,笑道:“这多姐妹都未说急,只就是你自己急迫吗!”
穆容馥眨眨眼,嘻嘻笑道:“她几人口严,即使急也不说的,哪比得上我这么惦记老爷啊,各位姐妹,你们说是也不是?”
众女互望一眼,异口同声道:“不是......”
顿时,房屋中便乱作一团,嬉笑声、喊叫声、打情骂俏声传出屋外,好在沈寒冰走后,已吩咐闲杂人等不要打扰楚天及众女,房外附近早没了一丝人影。姜还是老的辣,知道楚天及众女都喜欢些什么。
“老爷,在外可好?”
“老爷,可曾有过危险?”
“老爷,想未想奴家?”
“哎哟,老爷,你胸口上的伤几时弄的?”
“哎呀,老爷,你小腹上怎会有伤痕?”
“哎呀,老爷,你大腿根处怎会也受伤?”
“哎呀......老爷轻点啊,你捏疼我了......”
“哈哈,老爷,它怎如此快就站起来了......”
“傻丫头,它想你了,也想她们了!”
“那现在应该先想谁呢?”
“哈哈,当然是先想老大!”
............
沈寒冰在大厅中已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楚天领着众女进来,心中不由暗笑,天儿屡犯桃花,心性变得如此之快,是天性如此,还是与我有何关系?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唉,男子汉大丈夫当为则为,当不为则不为,无为而无不为!
楚天和众女同义父沈寒冰打过招呼,正要坐下,便见万峰领着解员外一家三口到了大厅。
楚天眼睛一亮,这一家三口,早没了当日惊慌落魄的神情,员外神清气爽,一袭灰色长衫,头上书生丝巾束发,面色白净,细眉长眼,面容温和而儒雅,确有读书人的气质。其夫人王氏清秀端庄,亦是大家闺秀风范。
再看解汀兰,如瀑布般的长发自然垂下,面目含春,杏眼饱含秋水,清澈温润,顾盼间,轻盈柔婉,淳朴清新,嫩白的肌肤似玉如脂,若论纯美,在场众女稍有不及。
楚天虽看的有些心动,面上却自然非常,走上几步,笑道:“解员外,还认得在下否?”
解员外一看面前之人,正是那日解救自己一家的恩人,忙不迭地一揖到地:“恩人在上,受酸书生一拜!”王氏亦深深地一福,柔和地开声道:“贱妾谢谢过大侠救命之恩,请受贱妾一拜!”
而解汀兰一双美目始终不离楚天身子,上看下望,眼睛好似长在楚天身上一般,看得楚天亦有些不自在。解汀兰见母亲谢过,便也双手轻搭,侧身下挫,娇羞地道:“小女解汀兰谢过大侠,叨扰贵地,尚请大侠原宥则个!”
“快起,不必客气。”待解员外一家人站定,楚天笑道:“解员外,日后不可再一口一个大侠地叫着,只唤名字便可,切勿再客气。”
解员外忙道:“本书生读书并非很多,但知恩图报乃是人之常理,我一家性命均是大侠所救,本书生无以为报,只有尽力教授些先贤圣言,略尽绵薄方才稍感宽慰,还望大侠应允!”
楚天道:“员外休要客气,称呼我为大侠,我实感有愧,只唤在下名字即可!”
“那......那......那......书生却不知大侠名讳,怎生叫得?”解员外有些苦笑。
楚天不由一怔,转向沈寒冰道:“义父,难道员外到得山庄尚不知天儿名号吗?”
“呵呵,天儿,解员外来时只道有人让其来此,并未言明是哪个所说,虽然为父心中明了,却始终未予说明,而员外亦说,那让其来此之人并未告知名号,为父怕天儿有何秘密,因而也未讲明,哈哈!”沈寒冰说罢,大笑起来。
楚天亦有些苦笑,道:“义父真是紧守秘密,丝毫不漏风声!”说罢,对员外道:“都是在下之过,未及时讲明身份,那日在下未告知你等名号,乃是担心员外听后,将你等惊吓,别无他意,而今,我便告知,还望员外放宽心胸,感念在下一片苦心!”
“大侠说哪里话来,书生感谢犹恐不及,哪里是大侠之过,大侠如此说,确是折煞书生了,恩人有何话,尽管讲来,名号有何惊吓之事,但说无妨!”解员外确是知书达理,言语出口成章。
楚天微笑,看着解员外道:“不知员外可否知晓些江湖中事?”
解员外一怔,道:“略知一二。”
“员外可否知晓搜魂修罗否?”
解员外听到搜魂修罗,立时一震,道:“搜魂修罗,楚天?现今天下哪个不知,哪个不晓,杀人如麻,残忍之极,目下江湖之满天血腥均是由楚天而起,胆小之人即使闻之名号都会心惊胆战,又有何人不知呢?”
“哈哈,员外真是应了一句俗语: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啊,那么员外,你看在下是否会是那搜魂修罗楚天呢?”
楚天说话的当口,众人亦在旁观瞧,心中不由好笑。
“恩人宅心仁厚,天高厚谊,岂会是那凶恶残忍的杀神楚天!”解员外平静地说道。
“那员外当真是相信楚天便是残忍狠辣之徒了?”
“恩人如此问,书生倒不知如何应答,书生亦未见过那杀神楚天,只是人云亦云罢了,不过江湖上流传:宁见阎王三更死,决不五更见修罗。如非楚天似修罗重生,当不会有此传言!”
“哈哈。”楚天大笑,道:“江湖传言确是厉害,可叹‘口诛’一词确是不无道理,一人传虚,百人传实,连如员外这般知书达理,学富五车之人都不能幸免于传言之弊,又怎能寄望乡野村夫、市井宵小慧眼识珠呢!”
稍顿,看着解员外,慢慢道:“不瞒员外,这位老人是在下义父,昔年被人称作‘搜魂书生’,尊讳沈寒冰。”
“啊,搜魂书生!”
“不错,员外,在下便是搜魂修罗楚天!”
“啊!你......你......你便是那杀......楚天?”解员外异常惊恐,王氏及解汀兰更是骇然失色,呆呆地站着,身体一阵轻颤。
楚天见此,展颜一笑,双眸尽显无上的柔和,诡异淳朴的笑意如早春的和风吹过冰冻的大地,这哪里是杀神楚天,解员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面前这温和得能融化万丈坚冰的容貌与那杀神、修罗联系在一处,亦看不出这清癯的老人便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搜魂书生。
解汀兰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奇崛诡异、如梦如幻的人便是那杀神楚天,一阵惊骇后,内心更增添强烈的震撼,这种强烈的反差使得解汀兰心中产生更加奇异的感受,惊骇后的眼神惊悸中饱含颤动的温柔,不时偷眼看着楚天,娇柔粉嫩的俏脸羞涩万分。
解员外与王氏以及其他人焉能看不出解汀兰的神情,众女内心一阵欢喜一阵忧,恐怕“上天”的队伍又要添人进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