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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未若央诉     逆转隋唐txt下载     逆转隋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章 抛砖引玉

    面对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一些他不喜欢的话。李玄霸思忖良久,自以为鼓足了勇气,但进了宫门那一刻,李玄霸却又犹豫了起来。

    今日乃是旬假,杨广果然召见了他,为了防止魏征冲动,李玄霸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进宫的目的。

    二月春风似剪刀,带着一股寒意,将李玄霸的脸颊吹得生疼。李玄霸只觉得今日的皇宫,分外的肃穆庄严,让人胆寒。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杨广并非在大业殿或者御书房等待李玄霸,而是在徽猷殿。徽猷殿已经算是后宫范畴,外臣根本不许入内。杨广召李玄霸去徽猷殿,想必已经把他当做驸马了。

    李玄霸毕竟第一次来到后宫,常公公将他领到徽猷殿前,然后独自进殿禀告。不久之后,李玄霸便听到李公公宣他觐见的声音。

    “微臣参见陛下。”李玄霸低首走进殿内,躬身一拜,杨广道了免礼之后,李玄霸又起身对着萧皇后与公主行了个礼,然后才在公主身边坐下。

    “李玄霸,你的胆子还真是越来越大了,居然与公主私定终身。”杨广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当朕的公主,这般好娶?”

    李玄霸呆滞了片刻,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杨灵说他们已经私定终身,是为了让杨广不会轻易责罚自己。想清楚杨灵的用意,李玄霸心里一暖。

    “微臣知罪。”李玄霸起身说道:“但微臣倾慕公主殿下,又幸得殿下不嫌弃,愿意与微臣结百年之好。更何况当初陛下金口玉言,将公主许配给微臣,所以微臣与公主也算不得私定终身,还望陛下成全。”

    杨广本就无心怪罪,但李玄霸一番解释下来,像极了急口令,竟让杨广有些晕晕乎乎了。

    “你这口齿,倒是变得越来越伶俐了。”杨广将李玄霸的话回味了一遍,笑着说道:“灵儿可是朕最疼爱的公主,你若是想要娶她,总要拿出些本事。”

    李玄霸心中明白,杨广并不反对他与杨灵在一起。不过,杨灵毕竟是公主,若是随意的嫁了出去,对皇家的名声并不太好。

    当然,如果李玄霸还是当初的大隋第一勇士,没人敢提出质疑,但李玄霸现在武力尽失,公主若是嫁给李玄霸,可能会惹天下人耻笑。

    杨灵在李玄霸心中美若天仙,可在其他人看来,公主是得了怪病,陛下是担心公主嫁不出去,才会将公主嫁给李玄霸这个废人。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以微臣现在的地位,公主下嫁确实有些委屈。”李玄霸恭敬的说道:“请恕微臣愚钝,还望陛下提点一二。”

    “你与公主都还年幼,婚事倒不用太过着急。”杨广见李玄霸上了钩,平静的说道:“既然公主心里有你,那朕也不多阻碍,只要你能考取进士,朕便将公主许配给你。”

    李玄霸上次进宫之后,杨广便一直在想,如何让李玄霸心甘情愿的入朝为官,他看得出来,李玄霸不愿参与朝政,若是勉强为之,可能会适得其反。

    “陛下,微臣连字都识不全,如何考取进士?”李玄霸哭丧着脸说道:“即便微臣现在开始用功读书,没有十年寒窗苦读,又怎么可能考取进士?并非微臣不愿意,可公主能等得起吗?”

    在李玄霸的印象中,所谓科举,就是考八股文。但实际上,隋朝的科举主要考时务策,就是有关当时国家政治生活方面的政治论文,也叫试策。

    “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胡话!”杨广以为李玄霸心存推脱之意,恼怒道:“依你的聪慧,只要在朝堂上学习一年半载,考取进士岂非轻而易举之事?”

    被杨广训斥了一顿,李玄霸意识到自己对于科举的理解可能有些问题,连忙躬身认错。

    “陛下,你别吓着忠勇卫。”萧皇后笑着说道:“他才十六岁,现在就让他进入朝堂,像什么样子?”

    杨广想了想,觉得萧皇后的话也有道理,便说道:“国子监那里,你以后不用去了,安心在家多读些书,练练你的字。”

    “微臣遵旨。”李玄霸心中大喜,但没有表现出来,带着一丝谄媚说道:“那微臣与公主的事?”

    “让你考进士,确实有些为难你了。”杨广淡淡的说道:“这样吧,朕让你去军中历练一番,既然你对朝堂的事情没有兴趣,总该像元都一样,取得点军功。”

    李玄霸刚准备推辞,抬起头时,却见萧皇后摇了摇头,李玄霸内心一沉,心道只怕再拒绝,杨广一定动怒,只得硬着头皮应承下来,说道:“蒙陛下看重,微臣谢恩。”顿了顿,笑着说道:“如今有些人不念百姓疾苦,妄动兵戈,陛下圣明,一定会派兵征讨,臣混军功倒是比中进士容易一些。”

    杨广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朕是让你去学点本事,不是让你去混功劳的。”

    李玄霸见杨广皱眉,本还有些担心,没想到杨广却抓错了重点,只得恭敬的说道:“陛下相信微臣,微臣怎敢不尽心尽力?不过微臣毕竟才疏学浅,如今又无法上阵杀敌,只能在后方观察学习,说混军功也算贴切。”

    “忠勇卫的话倒也有趣。”萧皇后笑着说道:“陛下经常在本宫面前夸你,你可千万别让陛下与公主失望。”

    萧皇后的话,让杨广冷静了一些,对着李玄霸笑了笑,以示安抚,然后说道:“你醒来不过三个月,朕确实有些心急了。这样吧,朕派人送你到樊子盖身边,你跟着他好好学学。”

    “陛下的关爱,微臣谢恩。”李玄霸拜道:“但微臣醒来之后,只在洛阳与河东郡生活过。微臣听闻,江都之繁华,虽不比洛阳,却也有些特色,微臣一直好奇江都是什么样子。如今逆贼李子通时常侵扰江都,不知陛下派了哪位将军讨伐此逆贼?微臣请旨,去那位将军麾下效力。”

    “李子通?”杨广奇怪道:“江都一向安定,何时冒出个李子通出来?”

    “啊?难道陛下不知道?”李玄霸面露担忧之色,说道:“据说,李子通已经僭越称帝,难道江都那边出现什么变故,所以才没有消息传过来?”

    “放肆。”杨广怒道,李玄霸连忙跪下认罪,杨广目光冷冽,盯着李玄霸说道:“你这消息从何而来?朕的天下,岂容他人称帝?”

    “元宵时,微臣与公主在城下闲逛,偶然听到有人议论,当时以为陛下心中已有决断,所以没有及时告诉陛下,还望陛下恕罪。”李玄霸颤抖着答道:“也有可能是微臣听错了吧。”

    “灵儿,你可听见了?”杨广将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的杨灵身上,威严的说道:“事关国事,你切勿隐瞒。”

    “父皇,儿臣确实也听到了。”杨灵缓缓说道:“不过儿臣也没想到,父皇并不知江都变故,还望父皇责罚。”

    杨广见李玄霸与杨灵都这么说,心中难免起疑,对萧皇后说道:“你与玄霸许久未见,与他再聊一聊吧,朕去问问裴蕴,李子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六十一章 踏足纷争

    “忠勇卫大人,你很聪明,也很懂得分寸。”杨广离开后,萧皇后说道:“用江都之患,勾起陛下的疑心,又不会让陛下过于震怒,更难得的是,你是顺着陛下的意思讲出这件事,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

    “多谢娘娘夸奖。”李玄霸起身拜了一拜,说道:“,方才若不是娘娘提点,只怕微臣已经惹怒了陛下。”

    “陛下疼爱你,是因为你顺了陛下的意,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萧皇后示意李玄霸不必多礼,继续说道:“倘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陛下的好意,只怕陛下再难像以前那般护着你了。”

    殿内的宫女太监,皆被萧皇后赶出了大殿,二人说话时,没有太过的顾虑。

    杨玄感造反时,杨广并不在洛阳,无法体会到当时的情景,但萧皇后不同,她站在城墙上,清清楚楚的看着李玄霸击败一个又一个敌军将领,也看清了李玄霸如何在箭雨之中侥幸的活了下来。所以萧皇后在李玄霸面前,并没有什么忌讳。

    而李玄霸也从杨灵口中得知萧皇后的态度,自然不会担心萧皇后将这次谈话的内容告诉杨广。

    李玄霸坐了下来,说道:“不管什么原因,陛下终究对微臣不错,还愿意将公主许配给微臣,隆恩浩荡,微臣若是什么都不做,实在于心难安。”

    杨灵羞恼的瞪了李玄霸一眼,说道:“母后在和你说正事呢,别贫嘴。”

    “微臣遵旨。”李玄霸笑着对杨灵拱了拱手,说道。

    萧皇后见李玄霸二人模样,微微一笑,说道:“你们能在一起,本宫甚感欣慰,不过灵儿说的没错,你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必急于一时。”

    李玄霸老脸一红,意识到自己有些放肆了,便一本正经说道:“皇后娘娘,难道陛下连您的话也不信吗?”

    “陛下疑心渐重,本宫又能说什么呢?”萧皇后摇头叹道:“再者,本宫一直深居后宫,若是知道天下之事,岂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李玄霸点头说道:“陛下既然已经知道李子通的事情,微臣以为,还是先看看陛下的反应吧。”

    “也只能如此了。”萧皇后无力的说道:“如今朝臣思虑颇多,在陛下面前不敢直谏,本宫还望忠勇卫大人能够保持本心,辅佐陛下。”

    “微臣自当尽心竭力。”李玄霸应道。

    李玄霸毕竟未与公主完婚,不方便在后宫呆的太久,正事说完之后,告辞离去。

    回到唐国公府后,李玄霸将魏征请进房间,把在宫中的事情讲了一遍。

    “公子这么做,自然是没错的。”魏征听完之后,说道:“可是,公子虽打了草,只怕已经惊到蛇了。”

    “若是能让裴大人收敛一些,未尝不是好事。”李玄霸解释道:“先生觉得,扳倒裴大人重要,还是天下安定重要?”

    魏征明白过来,说道:“是小人思虑不周。”

    “其实先生的担心,也并非没有道理。”李玄霸说道:“这条蛇受了惊吓,可能会躲藏起来,也有可能会反咬一口。”

    “公子没有将小人带进皇宫,裴大人不一定会将矛头朝向公子。”魏征思忖片刻,说道:“小人比较担心的是,公子的这番举动,极有可能收不到任何成效。”

    “我又何尝不知?”李玄霸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只能先在陛下心中埋一颗种子,日后我再想办法,将其他逆贼的消息传到陛下的耳中,那时即便陛下不责怪裴大人,好歹能够知道天下的真正情况。”

    魏征点了点头,又担心的说道:“陛下想公子为朝廷效力,公子有何打算?难道真的要远赴江都?”

    “李子通不过两万人马,对江都的威胁不大,江都的繁华仅次于洛阳,李子通要真有本事,只怕早就攻占江都了。”李玄霸说道:“不过朝廷想要解决李子通,却也并非易事,既然打不起来,那我去了也学不到什么本事,所以陛下肯定不会让我去的。”

    “小人听说,公子与宇文大将军交好,或许陛下会让你与大将军汇合吧?”魏征见李玄霸分析的头头是道,心中暗暗佩服,说道:“公子甚至应该自请去宇文将军那里。”

    “你是担心我在其他将军那里受委屈?”李玄霸笑了笑,说道:“这个你放心,陛下至少现在还是疼我的,不管派到哪位将军身边,那位将军必然深得陛下信任,我沾着陛下的光,谁会委屈我?”

    “公子思虑周全,小人佩服。”魏征躬身说道。

    “以先生的才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只是不信任陛下而已。”李玄霸摇了摇头,说道:“对于以后的事情,我还没有想那么多,我请先生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请教先生。”

    “不敢。”魏征谦辞道。

    “刚才我们分析了这么多,前提是陛下将我的话听了进去,但如果陛下没有听进去,我们又该怎么办?”李玄霸面露担忧之色,说道:“再者,陛下即使起疑,派人去江都查探情况,一去一回要耽搁不少日子,只怕这中途会生出变端。”

    “如今这朝廷,除了陛下自己醒悟过来,谁也没有办法。”魏征叹息一声,说道:“公子今天在陛下心中埋下一颗种子,可是公子只怕不知道,如今战乱的种子早已发芽了。付出水面的这些逆贼,反倒不足为虑,那些待时而动的人,才真正可怕。”

    魏征所说的话,正是李玄霸所担心的,不过他没想到,魏征竟可以洞察先机,不由得又高看了魏征一些。

    “玄霸既然决定卷进这乱世之中,单凭自己的力量,远远不足。”李玄霸站起身来,躬身对魏征一拜,说道:“以前玄霸一直企图独善其身,对朝廷与天下了解极少,还望先生不嫌弃,教于玄霸。”

    魏征连忙扶起李玄霸,说道:“小人既然决定跟随公子左右,自当为公子解惑,又如何担得起如此大礼?”

    “既然如此,那玄霸也就不行拜师之礼了。”李玄霸笑着说道:“与先生谈了这么久,想必先生也饿了,我们还是用完午饭再谈吧。”

    魏征微微一笑,与李玄霸一同去了偏堂。

    在饭桌上,魏征细嚼慢咽,极有风度,倒是李玄霸,与李苟等人争抢食物,好不热闹。魏征看着场间的画面,含笑不语。

第六十二章 毒蛇獠牙

    李玄霸进宫之后,杨广召见了裴蕴,大多数人都比较聪明,听说李玄霸是独自进宫的,便选择继续保持安静。也有些人年纪大了,脑袋有些糊涂,高估了李玄霸的胆魄,认为陛下已经知道逆贼之事,便贸然进宫,参了裴蕴一本。

    纳言苏威乃是两朝元老,在杨广登基后的前几年,一直深得杨广信任,虽被贬过几次,但最终还是官复原职,后来更是身兼数职,并被任命开府仪同三司,一时权贵,无人可比,不少官员都依附于他。

    当时,他与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黄门侍郎裴矩、御史大夫裴蕴、内史侍郎虞世基参掌朝政,时人称为“五贵”。

    不过,去年杨广回到东都后,曾询问天下逆贼之事,满朝文武皆不敢言,杨广便逐一询问,连宇文述都声称天下逆贼渐少,不敢道出实情。

    杨广问到苏威时,苏武犹豫了一会,答道:“臣不知天下逆贼有多少,但知道他们已经越来越近。”杨广细问之下,苏威又答道:“盗贼以前占据长白山,现在近在荥陽、汜水一带。”杨广闻言,虽然没有多说什么,脸色却极为难看。

    苏威知道自己已然得罪杨广,不过为了朝政,依然没有退缩,献上一部《尚书》,规劝杨广,惹的杨广更加不高兴。但杨广明白苏威忠于自己,并没有疏远他。

    直到后来,杨广以征伐高句丽之事询问苏威,苏威说赦免群盗,让他们去讨伐高句丽,杨广恼怒之下,渐渐疏远了苏威。

    苏威上了奏折,杨广并不理会,反而消除了他心中对裴蕴的怀疑。

    几日之后,裴蕴利用陛下不喜苏威,让白衣张行本告苏威往日在高阳主持选举时,滥授别人官职,又说他害怕突厥,请求回到京师。

    杨广下令调查这些事,有裴蕴从中作梗,自然坐实了苏威的罪名,杨广没有给苏威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除去苏威所有官职,让他成了普通百姓。

    李玄霸听到这件事时,只觉得心中甚寒,对于杨广的认识,更多了一些,同时,也意识到了裴蕴在杨广心中的地位。

    裴蕴用了几天时间,便让苏威被罢了官职,这件事也让其他朝臣变得胆寒起来,除了裴蕴主动提起逆贼之事,再也没人敢上奏了。

    但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以前那些依附苏威的官员,一个个都被裴蕴抓住了把柄,最终还能留在朝堂上的人,已经屈指可数。

    唐国公府中,李玄霸跟着魏征学习了半个多月,对于朝廷官制、天下郡县有了大致的了解。听闻朝中的大臣一个个被免职,李玄霸叹了口气,说道:“是我让局面变成现在的样子,没想到我不仅没有帮到陛下,反倒害了不少忠臣。”

    魏征安慰几句,说道:“苏大人尽心尽责,竟落得这样的下场,确实有些让人寒心。不过陛下还念一些旧情,没有伤害苏大人,公子也不必太过自责。”

    经历过苏威一事,魏征对李玄霸的感激更深了。如果当初李玄霸不阻拦他,而是带着他进宫面圣,只怕他已经变成一缕亡魂了。

    “以前,很多人说,陛下宠爱我,那时候我一无所知,并不相信。后来,又有许多人说,陛下脾气不好,我又不信,现在我什么都信了,可惜有些迟了。”李玄霸落寞的说道:“陛下这么久没有召见我,想必心中对我已经有了怀疑了。”

    杨广曾打算让李玄霸到军中学一些东西,不过苏威出事之后,杨广再也没有提及此事,甚至都没有召见过他。

    “有萧皇后和公主在,公子无需担心。”魏征说道:“只是,一个多月前,翟松柏在灵丘起兵,众达数万人,侵扰附近各县,已渐渐形成一股势力。这样大的事,已经没人敢告诉陛下了。”

    “现在人心惶惶,谁还敢多嘴?”李玄霸随口答道:“听说前几日,真腊国送了些土特产给陛下,只怕会让陛下更加笃定天下太平了。”

    “宇文将军奉命剿灭流寇,济北公携虎狼之师,已经离京两个多月,难道陛下还没有发现问题?”魏征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如果那些逆贼盗匪,真像裴大人说的那么容易剿灭,两位大人早该回到洛阳,接受陛下的赏赐了。”

    “成都是聪明人,知道有些话不能对陛下说,只能瞒着陛下,自己偷偷的做了,倒是辛苦他了。”李玄霸想到宇文成都,心生敬佩,顿了顿,继续说道:“济北公更是对陛下忠心不二,他被陛下责罚一番后,必然会意识到无法劝说陛下,也只能私下为陛下分忧了。”

    “公子学了半个多月,已经有了谋士之风了。”魏征见李玄霸随口便说出宇文成都与樊子盖的用意,赞道:“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当初的大隋第一勇士,变成一位城府颇深的智者,只怕会惊讶万分。”

    “都是先生教的好。”李玄霸笑了笑,说道:“可惜知道这些,于当前的形势又有何用?正如先生当初所言,陛下不自省,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两人又谈论了一会,魏征便回房休息去了,李玄霸苦思良久,内心依然郁结。

    第二日,终于发生了一件好事,李兴将魏征的家眷接到了洛阳。

    刚回府里,李兴没来及向李玄霸禀告,便让下人赶紧准备些饭菜,待李玄霸闻讯赶到偏堂,只见一群人如同饿狼一般,将桌子上的饭菜一扫而空,看他们的神色,竟似没有吃饱。

    李玄霸一进偏堂,李兴便起身行礼,其余众人得知李玄霸身份,也连忙站起来行礼,李玄霸对着魏征的夫人回了个礼,让众人坐下。

    “李兴,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魏夫人的吗?怎么会饿成这样?”李玄霸责备道。

    李兴一脸苦涩,魏夫人抢先答道:“都是民妇不好,请大人不要责备李先生。”

    “公子,是这样的,小人护送魏夫人回洛阳的路上,遇到许多饥民,魏夫人心善,将所有的干粮都分给了饥民。”李兴解释道:“连银子都全部分了出去。”

    李玄霸闻言,自然无话可说,又关心了几句,魏征与李苟恰好出去打探消息,只能先让李兴带魏征的家眷下去休息。

    “辛苦诸位了。”李兴等人离开后,李玄霸取出一些碎银,对偏堂中的十几位汉子说道:“想必你们刚才还没有吃饱,这些银子你们拿去,找个地方喝些酒,今天府里没有你们的事,你们好好休息一下。”

    一名大汉上前接过银子,憨厚一笑,说道:“多谢忠勇卫大人,兄弟们就不客气了。”说完,众人对着李玄霸拱了拱手,一同出了府。

    李玄霸遭遇刺客之后,杨广派了三十名禁军保护唐国公府,这些人也渐渐成了唐国公府的府兵。开始时,这些人还不苟言笑,每日板着脸,不过几天之后,他们发现李玄霸与普通的大人不同,也就不再那么讲究。

    当然,李玄霸对他们极好,他们的内心也甚为感激,只是不擅于表达而已。

第六十三章 自疑

    魏征回到唐国公府时,听说家眷已经被接了过来,只是笑了笑,然后便脸色阴沉的走进李玄霸的房间。

    李玄霸正在读书,见魏征表情阴郁,心道只怕又有坏消息了,叹了口气,说道:“先生,裴大人又做了什么?”

    “济北公要被调回洛阳了。”魏征极力保持平静,说道:“前段时间,有人上奏称,济北公率数万精锐大军,却无法迅速剿灭一群乌合之众,以此状告裴大人隐瞒逆贼的真实情况。陛下派人去查,昨日收到了回复的折子。”

    “想必不会对裴大人不利吧?”李玄霸苦笑一声,说道:“先生还是直说吧,陛下到底为何要召回济北公?”

    “裴大人当初上奏,说敬般陀、柴保昌等人率军侵扰汾阳,晋阳一带,实际上,汾水以北已经被逆贼掌控。”魏征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道:“济北公以火攻之计,烧毁逆贼居所,战而败之。有逆贼投降,济北公或许担心逆贼人数众多,无法掌控,便将投降的逆贼全部活埋。”

    “济北公这么做,虽然能起到威慑的作用,可未免也太残忍了。”李玄霸不忍道:“而且他这么做,很容易引起逆贼的恐慌,只怕再也没有人敢投降了。”

    魏征点了点头,说道:“济北公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吧。”

    “所以裴大人告诉陛下,济北公滥杀无辜,造成民心不安,逆贼才不减反增?”李玄霸冷哼一声,说道:“济北公只是武人,本就不善言辞,哪争辩的过御史大夫。”

    “公子可是误会裴大人了。”魏征虽厌恶裴蕴,却也不得不佩服裴蕴的老谋深算,冷嘲道:“上奏的是其他的御史,裴大人不仅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一直为济北公说好话。”接着将打听到的消息讲述了一遍。

    原来,御史上奏之后,杨广大为震怒,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训斥樊子盖无能,此时,裴蕴站出来,说道:“济北公忠于陛下,忠于朝廷,可能只是一时糊涂,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切勿动怒。”

    裴蕴既然先开了口,其他大臣也先后劝说一番,杨广才消了气,淡淡的说道:“当地民怨已生,济北公再也不能继续呆下去了,传朕旨意,让他回来吧。”

    不得不说,裴蕴这一手确实漂亮,樊子盖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济北公若是道出裴大人居心,只怕会让陛下骂他忘恩负义吧。”李玄霸听完之后,说道:“如此看来,他也只能回洛阳了。”

    魏征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点点头,继续说道:“陛下消了怒火后,裴大人又替济北公请旨,让济北公带兵剿灭宜阳一带的反贼。如此看来,裴大人对济北公还是有些忌惮的,不愿让他呆在洛阳。”

    “也有可能是裴大人摸透了济北公的心思吧?”李玄霸想了想,说道:“济北公一心想剿灭逆贼,至于是哪里的逆贼,只怕他并不在意,裴大人这是在给济北公寻一个差事,借此堵住济北公的嘴。”

    与魏征又聊了几句,李玄霸便催促他去与亲人聚聚,魏征已将正事说完,道谢一番后,便离开了房间。

    魏征离开后,李玄霸长吁一口气,再也没心情继续读书。

    李玄霸一直以为,凭借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能够拯救隋朝,拯救杨广。但现在发现,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小看了帝王的威严。

    在隋朝生活了几个月,李玄霸做出了选择,他没有选择李世民,也没有选择李建成,竟然鬼使神差的选择了杨广。

    或许在世人看来,李玄霸为杨广效力,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杨广一直宠爱着他。不过,李玄霸之所以选择帮助杨广,倒不是因为杨广对他的宠爱。

    李玄霸的思想与其他人不一样。朝廷中的大臣,哪怕得到杨广赏赐的一盘菜,也会觉得光宗耀祖,感激涕零。但在李玄霸看来,别说是赏赐一盘菜了,那怕是与杨广同桌共食,也不足以令他效忠。

    当然,李玄霸也并非仅仅因为杨灵,才选择杨广。

    隋末的动乱会持续很久,在李玄霸的记忆中,唐朝统一天下时,天下已经十室九空,战争让开皇之治带来的繁荣荡然无存,李玄霸生活在这个时代,又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自然会想着避免战乱发生。

    虽然如今逆贼四起,但大隋朝廷依然拥有着绝对的力量,只要杨广励精图治,隋朝就还有希望,只要隋朝保持强大,日后的战乱自然不可能出现。

    李玄霸生活在和平的时代,终究还是希望天下太平。

    但是这半个月间发生的事情,让李玄霸开始思考,自己的选择到底对不对?

    李玄霸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李苟跑来通报,说苏威来到了唐国公府。

    苏威虽然被贬为平民,但没人敢怠慢他,李玄霸匆忙出了房间,赶去前堂。

    李玄霸走进前堂,见一老者穿着布衣,发须皆白,精神却是不错,上前行礼道:“下官参见苏大人。”

    “草民拜见忠勇卫大人。”苏威让开李玄霸的礼,而后拱手拜道。

    “苏大人这是要折杀下官吗?”李玄霸扶起苏威,说道:“大人为民请愿,却遭此劫难,下官深表痛心,不过下官相信,陛下迟早会分辨忠奸,还大人一个公道的。”

    “忠勇卫大人,草民已经被贬为平民,大人若是再那般称呼我,便是有违圣旨。”苏威淡淡的说道:“还望大人切勿失了礼节。”

    李玄霸闻言一怔,想着苏威对自己必然心存不满,再次躬身说道:“既然如此,玄霸失礼了。不知苏先生登门,有何吩咐?”

    “草民岂敢吩咐大人?”苏威说道:“草民是想请求大人,救救这朝廷。”说完,竟是打算跪下。

    李玄霸哪能让苏威跪拜自己?连忙搀着苏威坐下,好声好气的说道:“苏先生心里气我,玄霸知道,但玄霸也有自己的苦衷,还望苏先生理解。”

    苏威嘴角动了动,算是笑过,说道:“草民心里虽有些怨言,不过却并没有生大人的气,若不是草民糊涂,急着清君侧,也不会让大人的努力付诸东流了。”

    苏威看似老迈,实际上清醒得很,虽一时糊涂,做了错事,可事后想清楚了,又有萧皇后派人解释,自然就明白李玄霸的用意了。

    “事已至此,说这些已经没用了。”李玄霸苦笑着说道:“如今连济北公都遭受牵连,玄霸委实觉得愧疚。”

    “大人若是觉得愧疚,可否帮草民一个忙?”苏威用余光看了李玄霸一眼,见李玄霸正在思考,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道:“如今逆贼四起,陛下还欲前往江都,草民请求大人去劝陛下,放弃江都之行。”

第六十四章 生疏

    苏威说的很随意,仿佛并非让李玄霸劝杨广不要巡游江都,而是让他劝街边的摊主不要出来摆摊。

    李玄霸没有立即回绝,也没有满口答应,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苏威,没有做出任何回答。李玄霸的眼神很明亮,很透彻,苏威却从李玄霸的眼中,看见了一个近乎白痴的自己。所以苏威很不好意思的告辞离去。

    苏威如此识趣,让李玄霸省了不少事,他将苏威送出唐国公府,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至于苏威留下的请求,李玄霸没有花时间去思考。

    几日之后,樊子盖回到洛阳,不过却生病了,而且是真的病了。

    前往济北公府探望的官员络绎不绝,济北公府门前,一时间门庭若市,连杨广都派人前去探视了一番,以示皇恩浩荡。

    李玄霸与樊子盖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素不相识,所以只派了李兴去送了些礼,代表唐国公府的心意。

    三月初一,杨广终于召见了李玄霸。

    李玄霸并非第一次来到御书房,但却觉得,这御书房比第一次来的时候还要陌生,御书房中的杨广,也不再是以前认识的杨广了。

    “微臣参见陛下。”李玄霸躬身拜道,不管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极为标准,让人说不出一点瑕疵。当然,如果硬要找出一些让人不舒服的地方,那只能是李玄霸长的比较不堪了。

    两人距离上次见面不过一个月,杨广却也觉得李玄霸变得陌生起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平静的说道:“坐下吧。”

    李玄霸依言坐下,沉默不语,静静的坐在高椅上,宛如一尊雕像。

    杨广见李玄霸不苟言笑的样子,心中生起怒火,冷声说道:“李玄霸,你可知朕今日为何找你来?”

    “微臣不知。”李玄霸低下头,拱手答道。

    李玄霸的礼仪越规范,杨广越觉得生分,但杨广并不知道李玄霸为何会这样,强压心中不快,说道:“你为何不高兴?”

    “世人都说陛下宠爱微臣,但是微臣却觉得,陛下的眼中根本没有微臣。”李玄霸平静的说道:“多日以前,陛下便说让微臣去军中历练,可是微臣在家中等了一天又一天,也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既然陛下不再重视微臣,微臣又如何高兴的起来?”

    李玄霸的语气并不恭敬,有些像闹脾气的孩子,杨广听了李玄霸的话,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出来,说道:“国事繁忙,朕连皇子都无心理会,你却生这种气,倒真像个孩子。”

    “如此说来,微臣倒是多虑了。”李玄霸露齿一笑,说道:“陛下召见微臣,是不是要派微臣出去了?”

    李玄霸的表情变化很快,杨广愣了愣神,说道:“朕本打算让你在济北公身边待着,可惜他深染重病,没办法前往宜阳了。”

    “樊将军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此时病倒,确是有些可惜了。”李玄霸叹道:“樊将军既然回了洛阳,陛下打算如何处置绛城的反贼?”

    “唐国公清闲了许久,也该做些事情了。”杨广看着李玄霸说道:“朕打算派你同去绛城,你觉得如何?”

    李玄霸不知杨广是试探,还是出自真心,犹豫片刻,说道:“微臣听陛下吩咐。”

    杨广点了点头,说道:“唐国公护犊,你若是去绛城,安危自然不用担心,只是可能学不到什么东西,待朕想一想再做决定吧。”

    李玄霸恭维几句,不敢多言。

    “上次你说江都的事情,裴蕴已经派人查清楚了,确有此事,朕已经命王世充前去剿灭逆贼,这件事上,你算立了一功。”杨广没有再提绛城之事,将话题转移到江都。

    李玄霸闻言一惊,心道:莫非是日后的大枭雄王世充?

    魏征教了李玄霸半个多月,李玄霸基本能够知道朝中的大臣以及他们的官位,但对于地方官员,李玄霸依然不清楚,他没想到镇守江都的人居然是王世充,否则一定不会提江都之祸的。

    “裴大人掌管天下御史,为何会不知江都的骚扰呢?”李玄霸随口问道。

    “裴蕴尽心尽责,只是,他派出的几位御史,皆被宵小所害,以致消息闭塞,幸亏你提起,否则朕还不知道有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逆贼。”杨广淡淡的说道,完全不把李子通放在眼中。

    “原来如此。”李玄霸一副醒悟的表情,接着又皱了皱眉头,说道:“从洛阳去江都,沿着运河即可到达,裴大人派的御史为何会遇害呢?莫非运河并不安全?”

    “朕也担心此事,已经派人沿途剿灭贼寇了。”杨广见李玄霸善于思考,满意的说道:“朕听说你最近一直闭府不出,如今看来,你并非在府里玩闹。”

    “陛下要派微臣去军中,微臣哪敢大意,日夜不辍的读书,学一些行军打仗的知识。”李玄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陛下信任微臣,微臣总不能让陛下失望。”

    杨广很高兴,说道:“总是读书也不是好事,这样吧,你与灵儿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到了午时,你便去国子监找灵儿说说话,四处逛逛,记得早些将她送回宫中就是。”

    李玄霸谢了恩,退了出去。

    出了宫,卸下在杨广面前的伪装,李玄霸只觉得顿时浑身轻松。他在宫中的表现,其实是在进宫之前便想好的。

    李玄霸用欲擒故纵之计,先以冷淡的态度面对杨广,然后表现出是因为杨广不重视他才不高兴,转移杨广的注意力,借此打消杨广对他的猜疑。

    同时,李玄霸顺便提醒了一下杨广,希望他不要巡游江都,可惜杨广并未理会。

    李玄霸算不得忠臣,虽然知道杨广巡游江都会置身险境,但他不敢直言,毕竟他无法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以后发生的事情。

    站在马车边上,李玄霸回头看了一眼宫城,叹了口气,上了马车。

    一般大臣的马车,实际上并不能称之为马车,因为拉车的不是马,而是牛。当然,也并非所有人都是这样,比如朝中的一些重臣,也比如李玄霸这样的宠臣。

    能够在洛阳城中使用马车的,身份自然是极为显贵的。唐国公府的马车在城中缓缓行驶,路人无不避让。

    “陛下可能已经安排好我的去处了,让我来找你,应该算是辞行吧。”在车厢中,李玄霸深情的说道:“或许,我们要有些日子见不到了。”

    杨灵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却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眼眶一红,低声说道:“父皇有说何时出发吗?”

    李玄霸心道,怎么这父女俩都抓不住重点?他看了一眼杨媛与秋霜,说道:“陛下还没有下旨,不过应该快了吧。”

    “大人是想让我与杨媛姐姐回避么?”李玄霸那一眼的意思很明显,秋霜明白过来,笑了笑,然后坚定的说道:“不行!”

    杨灵也明白过来,楚楚可怜的左右看了看,秋霜说道:“公主殿下,您若是与忠勇卫大人独处,会影响您的声誉,还请公主殿下三思。”

    秋霜说的确实很有道理,杨灵又为难的看了看李玄霸,李玄霸打了个哈哈,说道:“罢了罢了,都是自己人,没什么好回避的。”

    杨媛睁开眼,冷笑一声,李玄霸的笑容瞬间凝滞,尴尬的咳嗽一声。

    四人行,李玄霸自然不敢议论杨广,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情话,在城中逛了一会,便将公主送回了国子监。

    回府时,魏征已经等候多时,面露焦急之色,见李玄霸安然归来,才露出笑容。

    进了房间,李玄霸舒了口气,将在宫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然后问道:“魏先生,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陛下经历过杨玄感一事,必然会小心谨慎,应该不会将公子派到唐国公身边。”魏征想了想,答道:“如今济北公身体不适,公子又和宇文将军交好,小人以为,陛下会将公子派到齐郡通守张须陀身边。”

    “张须陀?”李玄霸闻言,身体颤抖了一下,显得极为激动,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倒也不错。”

    “济北公无力出征,陛下绝对信任的人屈指可数,不过能够尽快建功立业的地方,非张将军身边莫属了。”魏征见李玄霸神情异常,大感诧异,不过并未多想,只当李玄霸敬仰张须陀。

    “张将军乃是朝廷柱石,能征善战,能够呆在他身边,当然是最容易获得功勋的了。”李玄霸应了一声,说道“只是不知张将军现在在何处剿贼?”

    “这个倒不清楚。”魏征摇头答道。

    李玄霸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又与魏征聊了几句,魏征便告辞离去。

    隋末唐初,涌现出许许多多的英雄人物,但李玄霸最敬佩的人,并非秦琼、程咬金等人,也不是房玄龄、杜如晦那些谋士。在李玄霸心中,张须陀才是真正值得敬佩的奇人。

    在后世的认知中,似乎农民起义都是好人,镇压起义的人都是坏人。但事实上,并非如此,官逼民反,民众起来反抗,可毕竟只有少数的义军有拯救苍生的崇高理想,大多数义军都是本着“抢粮,抢钱,抢女人”的简单理念来暴动的,从一方面来说,他们是义军,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他们也是强盗。

    无奈隋朝最终灭亡了,镇压农民起义的张须陀,自然也遭到了丑化,成了助纣为虐的屠夫。

    李玄霸若不是无意间看到一些关于张须陀的传奇,只怕也会与其他人一样,不会在意这个历史长河中的小人物。

第六十五章 离都

    李玄霸之所以记得张须陀,是因为他的落幕一战。

    据记载,张须陀中了李密的埋伏后,经过死战,终于突出重围,但因为看到自已的部下依然被敌军包围着,于是又冲入敌阵以解部下之围,就这样来回四次,终于力尽战死。

    当然,来到隋朝以后,李玄霸对张须陀的认知,更多了一些。

    张须陀此人,年近半百时还名声不显,却在近几年,威震华夏。

    大业七年,王薄率先反隋,集合了数万人,杨广派了许多人去讨伐,皆大败而归。但当王薄遇到张须陀时,不仅被张须陀打败,更是差一点被赶进海里淹死,侥幸逃生。

    后来,王薄又拉上孙宣雅、石秪阇、郝孝德三人,聚了十多万人,决心要制张须陀于死地,结果又让张须陀灭了。那时候杨广还不认识张须陀,特地派人画了张须陀的画像,带回宫中给自己看。

    如果只是消灭了王薄的贼军,张须陀还称不上奇人。

    打败王薄的同一年,裴长才、石子河等率两万反贼攻至历城,张须陀亲率五骑与逆贼作战。虽身陷重围,但勇气弥厉,一直拖到援军赶来,他又督军再战,大败反贼。

    后来张须陀先后灭掉了北海郡郭方预、齐郡人左孝友、卢明月、吕明星、帅仁泰、霍小汉等人,大大小小上百次战役,未尝一败。

    面圣的第二天,杨广传下旨意,果然让李玄霸前往上郡,到张须陀麾下效力,并封了李玄霸为明威将军,替天子监军。又传下一道口谕,让李玄霸转述给张须陀。

    洛阳前往上郡,可以坐船直达,不过战事并不紧张,杨广也没有规定李玄霸何时到达上郡,恰好中途又经过河东郡,似乎是有意让李玄霸回去一趟。

    三月的天气已经变暖,洛水上的冰也已融化,唐国公府热闹了一段时间,再次要冷清下来。

    李玄霸带着静香以及那三十名禁军将士,一大早就坐上了杨广为他们准备的船只,朝着西北方向出发。

    “听说洛阳的牡丹盛开时会很壮观,我是没机会看到了。”李玄霸坐在船头,吹着微风喝着茶,略带惋惜的说道。

    “等到了四、五月,天下的牡丹都会盛开,公子在哪都可以看见的。”静香坐在一侧,微笑着说道。

    “这天下哪里的牡丹,能比得上洛阳呢?”李玄霸看着渐渐变小的洛阳城,平静的说道:“我将你送回河东郡,你会不会不高兴?”

    “奴婢只是一个下人,公子何必考虑奴婢的感受?”静香回答道:“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没有奢望过与公子结缘。”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你的身份。”李玄霸低头说道:“你是我醒过来后,认识的第一个女子,我一直把你当友人看待。”

    “公子说这些话,难道不怕传到公主的耳朵里?”静香勉强一笑,说道:“奴婢知道,公子是真心喜欢公主的,如今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都不反对,奴婢为公子感到高兴。”

    李玄霸看着日益消瘦的静香,实在不知道如何安慰,温柔的说道:“外面有些冷,你先回房间吧,我再看看,马上也回去。”

    静香很善解人意,点了点头,进了船舱。

    三艘船排成一条直线,逆水而上,速度并不快。李玄霸所在的船有两层,下面一层居住着十名禁军将士,第二层只住着李玄霸与静香。另外两艘船一前一后,保护着李玄霸这条船。

    “公子,静香娘子长的这么水灵,公子为何就舍得伤她的心咧?”禁军校尉一直站在李玄霸不远处,刚才的情形,校尉看的清清楚楚,有些不解的说道。

    “肖大人,等回到洛阳,我会替你问一问公主殿下。”李玄霸白了一眼肖校尉,说道:“想必公主殿下很愿意告诉你答案。”

    “公子,您就饶了小人吧。”肖校尉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说道:“小人可不想因为多嘴,被陛下砍了脑袋。”说着,还摸了摸脖子,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李玄霸轻笑一声,摆了摆手,说道:“从洛阳到河东还算安定,你们也不用太过劳累,让兄弟们都休息吧,对了,你和浆手打声招呼,让他们也别太劳累,路还远着呢。”

    肖校尉憨厚的笑了笑,说道:“晓得勒,还是公子想的周全。”

    晚上起了大风,将船吹的摇摇晃晃,李玄霸毕竟第一次坐船,胃里一直不舒服,无法安心入睡,索性打开窗子,想看看洛水两侧的风景。

    天色已晚,月牙高悬,根本看不清外面,但李玄霸还是直直的盯着窗外。他根本不是想看风景,他只是想静一静。

    此番前往长郡,李玄霸没有将魏征与李苟呆在身边,可谓是孤身前往。不带李苟,是因为李玄霸有事让他去做,而不带魏征,是因为李玄霸知道,魏征虽善于内政,却算不得谋士,将他带到长郡,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让他在洛阳与家人多聚些日子。

    李玄霸虽然不记得张须陀是何时死的,却记得他是死在谁的手里。临行前,李玄霸曾问过魏征,关于李密的事情,却被告知,李密被朝廷抓住了,不过又侥幸逃走了,这件事让李玄霸一直难以安心。

    此时张须陀与翟让相持不下,张须陀虽然无法剿灭翟让,却也让翟让无可奈何,瓦岗军一直被张须陀压着,根本壮大不起来,以至于李玄霸来到隋朝很久,也没有听人提起过瓦岗军。

    但李玄霸知道,只要李密加入瓦岗,杀了张须陀,天下的格局将会大变。

    “但愿你和杨广不一样,能够听得了劝。”李玄霸自语道:“杨广让你便宜行事,不用理会我,希望你不要真听他的话。”

    不知不觉中,李玄霸对杨广渐渐失望起来,他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一个皇帝会昏庸到亡国的地步,如今见识到朝堂之事,李玄霸算是理解了。

    “即使帮你守住了天下,你是否会善待天下人呢?”李玄霸摸着窗子,感慨道:“看在灵儿的份上,我只能尽力帮帮你,但如果你自寻死路,我可不会陪葬。”

    李玄霸所乘的这艘船,虽然并不奢华,却也算是精致,但在洛水之上,有近百艘这样的船只,还有近千艘其他类型的船只,而且,在江都郡那里,这样的船只还在赶造。只等船造齐了,送到洛阳,杨广就会乘龙舟巡游江都了。

    杨广将李玄霸派出洛阳,这让他松了口气。李玄霸呆在洛阳时,并不安心,一直想要找借口离开,因为他担心,如果留在洛阳的话,会被杨广带到江都。

    水路走了三天,一行人到了河东郡,李玄霸带了十余人上了岸,肖校尉命令其余人留在船上等候。李玄霸却对留下的人说道:“你们不一定要一直呆在船上,可以分为几批,先后上岸玩闹一番,不过你们要保证船只无恙,否则,以军法处置。”

    众人理解李玄霸的好意,欣然拜谢,李玄霸笑了笑,带着一行人前往城中。

    肖校尉到县衙调用了一辆马车,让李玄霸与静香乘坐马车,而他们则步行跟随,毕竟战乱时期,县衙里不可能拥有那么多马,李玄霸虽然有些难为情,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接受肖校尉的好意。

    回到李府之后,李玄霸让人准备了丰盛的饭菜,以犒劳肖校尉等人,自己则去向万氏请安。

    杨广下旨不过几日,李玄霸被派到上郡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李府,万氏见到李玄霸时,惊讶万分。

    李玄霸解释一番后,万氏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既然用你,你就认真为陛下办事吧,记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孩儿只是去跟着张将军学一些经验,又不会上战场,娘,您多虑了。”李玄霸安慰道。

    万氏摇摇头,说道:“张将军治军严谨,哪怕你是陛下的人,只怕他也不会对你另眼相看,你到了他身边,千万不要再像在家里一样胡闹了。”

    “孩儿在家里也没有胡闹吧?”李玄霸悻悻的说道:“对了,孩儿要去军中,带着静香不合适,又怕她一个人留在洛阳无聊,便将她送回来了,还是让她伺候您吧。”

    李玄霸与杨灵的事情,万氏已经知晓,所以她对于李玄霸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平静的说道:“既然你选择了公主,那自然就不可能再娶静香了,也罢,娘就不管你这些事了。”

    “娘,孩儿一直想知道,您为何反对我和公主在一起?”李玄霸试探性的询问道:“孩儿看得出来,您很喜欢公主。”

    “你若是与公主成亲,那便算是皇室中人。”万氏犹豫了片刻,淡淡的说道:“你在洛阳呆了这么久,陛下的脾气你也应该有所了解了、,娘不在意你是否富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杨广本就宠着李玄霸,如果李玄霸再与公主成亲,势必更加得宠。可是伴君如伴虎,李玄霸离杨广越近,危险就越大。

    万氏的意思很明显,但李玄霸却觉得万氏有所隐瞒:万氏似乎有意让自己与杨广划清界限。

    “孩儿晓得的。”李玄霸笑了笑,说道:“倒是陛下派父亲去绛城剿贼,只怕娘有些日子要见不到父亲了。”

    “这世道,以后还能相见,已经是万幸了,娘还贪求什么呢?”万氏叹道:“陛下派你去上郡,你也别在家里呆太久,免得陛下知道不高兴。”

    乱世之中,有多少人离家便是永别?万氏的感慨让李玄霸一阵心酸。

    “孩儿就是回来看看您,明日一早就启程去张将军那里。”李玄霸强颜欢笑,说道:“娘不用管我,该去拜佛就去拜佛,我醒过来吃些东西就自己走。”

    “也好,倒是省的娘看着你离开伤心。”万氏点点头,说道:“看你脸色苍白,去吃些东西休息吧。”

    李玄霸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万氏坐在椅子上,一阵失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六章 东郡

    李玄霸在李府只呆了一夜,他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送静香回府。

    回到洛水边时,只见河中多了两条船,船上同样树着皇室的旗帜,李玄霸心想,难道杨广派人来责备自己?

    船上的人发现了李玄霸的身影,慌乱了一阵,不一会,一个公公从船舱中走出来,笑着跑到李玄霸面前,说道:“李大人,幸好您没有走远,让奴婢少跑许多路。”

    李玄霸见那公公面带笑容,放下心来,客套了几句,轻声询问道:“公公,是不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吩咐?”

    那公公点了点头,说道:“东郡传来消息,瓦岗贼不时抢劫过往船只,又蛊惑附近的百姓,如今声势渐大,陛下忧心,所以调派张大人去清剿瓦岗贼。李大人,陛下下旨,让您别去上郡了,掉头前往东郡,在那里与张大人汇合。”

    东郡距离洛阳不到二百里,东郡的安危至关重要,裴蕴再大胆,也不敢隐瞒瓦岗贼的存在。

    其实不论是去上郡,还是去东郡,对于李玄霸来说关系并不大,所以他欣然领命,一行人坐船奔赴洛阳方向。

    传给张须陀的圣旨还在路上,李玄霸也不急着前往东郡,回到洛阳后,呆了几天。

    杨灵知道李玄霸去而复返,自然高兴万分,时常与李玄霸在国子监别院中幽会,若不是杨媛一直煞风景的伴随左右,别院的画面或许会更加美好。

    过了三月中旬,天气更加舒适,杨广见李玄霸还没有前往东郡的意思,便派人训斥了他一顿。李玄霸与杨灵依依不舍的道了别,乖乖的离开了洛阳。

    三条船沿着永济渠直达荥阳郡,在荥阳换乘马匹,奔赴东郡。

    瓦岗寨在东郡北部,可以说已经占领了东郡一半的领土,李玄霸不敢过早到达,一路缓慢的到了东郡城下,见城墙上依然竖着隋朝的旗帜,城门口虽有些冷清,但还有行人来往,才壮着胆子进了城。

    进城之后,李玄霸并没有前往郡守府,而是在县里的客栈中住了下来。

    东郡随时可能发生战乱,百姓能走的,基本都逃到荥阳等郡去了,客栈的生意并不好,空着许多房间,足够李玄霸一行人居住。

    吃饱喝足后,李玄霸将肖校尉叫到房中,吩咐道:“你派两个机灵的兄弟,在城中打探一番,了解一下瓦岗贼的动向,等张将军到了东郡,便将打探的消息告诉他。”

    “这种事,东郡的太守应该会做吧?”肖校尉小声提醒道:“听说瓦岗贼根据地势,筑了方圆二十余平方里的宏伟寨墙,兄弟们根本不可能进去的。”

    李玄霸闻言,恼火道:“我又不是白痴,当然知道你们进不去。”

    肖校尉缩了缩脖子,说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瓦岗贼首翟让毕竟是东郡人,听说其手下有一员猛将,名曰单雄信,也是东郡之人。”李玄霸根据魏征打探的消息,推测道:“虽说南部这几个县还属于大隋,但谁知道这些地方有没有瓦岗贼的人?”

    “卑职明白了。”肖校尉恍悟道:“卑职这就让兄弟们杀光郡南的逆贼。”

    “你明白个屁。”李玄霸翻了翻白眼,说道:“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当上这个校尉的。”肖校尉自知又会错意,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李玄霸顿了顿,无奈的说道:“你还是先派人查清楚,这各县的官员是否有通敌之人,如果有,你们也别惊动他们,一切等张将军决定。”

    肖校尉这下算是真的明白了,自信的点了点头,退出房间安排去了。

    禁军是最忠于杨广的,李玄霸虽然与肖校尉等人很熟悉,却不敢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恰当的举动,或许以后回到洛阳,肖校尉会将李玄霸的一举一动呈报给杨广,所以李玄霸只能尽力去做正确的确定。

    李玄霸觉得,无论大隋是否会灭亡,自己想要安稳的生存下去,就必须有一定的地位能力。就比如说,如果他来到东郡什么都不做,那张须陀如何会看得起他?如果张须陀看不起他,又怎么会听他的劝告?

    当然,李玄霸并没有指望肖校尉他们能探查出什么有用的的消息,论个人战力,每名禁军都可以一当十,但论聪明才智,他们如何比得过那些为官多年的老狐狸?这东郡即便有人与瓦岗有联系,肖校尉他们也不可能查出来。

    李玄霸在东郡呆了五天时间,渐渐有些奇怪起来,按理来说,这个时间,张须陀应该已经进城了,却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到了晚上,一名禁军从瓦岗寨附近的县里回来,带了一个消息:张须陀已经在瓦岗寨三十里外扎营了。这个消息让李玄霸惊诧不已,暗道张须陀果然善于用兵,那么多人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东郡,还安顿了下来。

    第二日,李玄霸带着一行人前往军营,有杨广的印鉴,李玄霸很快被带进军营中。不过引路的士兵没有直接将他带入大帐,而是派人陪着李玄霸等人,自己去大帐内通报。

    不久之后,一群穿着盔甲的将领走了过来。

    “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张须陀走到李玄霸身前,作了一揖,另外几位将领也跟着张须陀行了一礼,不过看上去有些不乐意。

    李玄霸的官位不高,但他代表的是杨广,张须陀对他作揖,实际上是在拜皇帝陛下。

    “张大人快快起身。”李玄霸跑上前扶起张须陀,说道:“张将军乃是朝廷柱石,下官不才,只能代陛下受了一礼。不过,陛下派下官向张将军学习,那将军算得上是下官的师傅了,请受下官一拜。”说完,俯首作揖。

    李玄霸此举,让张须陀身边的几位副将露出了笑容。张须陀客气的扶起李玄霸,将他引进大帐内。肖校尉等人,自然有其他兵士领去安顿。

    进入主帐,张须陀与李玄霸一番争执,在众人劝说下,张须陀才堪堪坐上主位,李玄霸很自觉的坐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不管谁要与他换位置,他都是笑着摇头。

    李玄霸见到张须陀之后的这些表现,博得了帐内所有人的好感,将士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仗着皇帝宠信,胡作非为之人,而李玄霸身上,却没有一丝娇贵气息,更是始终保持着谦卑的态度。

    众人坐定之后,李玄霸才认真打量起张须陀。

    张须陀身材魁梧,七丈有余,虽年过五十,却仍精神抖擞,看不出一丝老态。他坐在主帅位置上,无形中透出一股气势,虽含笑望着下方,还是能让人感觉到他的威严。

    “当初洛阳一战,我等对忠勇卫大人佩服万分,如今得以一见,也算了了我等的心愿。”张须陀拱手说道:“忠勇卫大人的变故,我等也听闻了,实在有些可惜,不能与大人一起上阵杀敌。”

    “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李玄霸笑着说道:“倒是您至今没有将诸位将军介绍一遍,这让下官觉得好像不受欢迎啊!”

第六十七章 备战

    李玄霸说着被轻视,但他的笑容很干净,丝毫没有被轻视的感觉。

    张须陀一拍脑门,说道:“倒把这事给忘了。”立马将帐中众人介绍了一遍。

    帐中除了张须陀与李玄霸,还坐着四个人,皆是张须陀的副将。

    坐于左侧首位的名为贾务本,贾务本对面的黑脸汉子,名为牛进达。坐在李玄霸与贾务本之间的,乃是罗士信,年纪与李玄霸相仿,身材却比张须陀还要魁梧,再加上一双铜铃大眼,煞是吓人。

    牛进达边上坐着的那位,面带笑容,身形消瘦,五官分明,颇为俊俏,张须陀介绍之后,李玄霸才知道,这个人便是秦琼。

    张须陀每介绍一人,那人便对着李玄霸拱拱手,李玄霸也拱手回礼,众人算是认识了。

    李玄霸一直保持着从容镇静,目光却在秦琼与罗士信二人身上游走,毕竟这两个人在后世的名声太响,李玄霸不自觉会多看几眼,这倒让秦琼二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暗道莫非李玄霸认识自己?

    “诸位将军都是身经百战之人,还望日后多多关照。”李玄霸收回目光,客气的说道。

    “忠勇卫大人何必客气。”张须陀笑道:“陛下既然派大人监军,自然是因为你有过人之处。”

    “关于这个。”李玄霸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玄霸离开洛阳的时候,陛下让我传口谕给将军。”

    张须陀闻言,起身走到帐中,秦琼等人也站起身来,准备接旨,李玄霸连忙摆手说道:“陛下说下,这不是圣旨,将军不必下跪。”

    “陛下有何吩咐?”张须陀闻言,也不多礼,询问道。

    李玄霸看了看秦琼等人,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望诸位将军莫笑,陛下的意思是,让将军您不用在意我,一切行动皆由您自行决定。”

    众人闻言皆笑,暗道陛下这分明是在打趣李玄霸,竟让李玄霸自己传这道口谕。

    大帐内的气氛,随着笑声,变得更加融洽起来,李玄霸舒了口气,暗道第一步计划成功。

    虽说朝廷的军队都听命于杨广,但不可否认的是,每个队伍都形成了自己的团体,李玄霸想要融入这个团体,并非一件简单的事情,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每个人对他都持有好感。

    如今李玄霸通过自嘲,成功的拉近了与众人的距离。

    “张将军,瓦岗贼实力不小,又有瓦岗寨为依靠,将军打算如何破贼?”众人笑过之后,李玄霸随口问道,看上去似乎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张须陀回到主位坐下,蹙了蹙眉头,说道:“本将手中只有一万多人,强攻瓦岗难如登天,想要围住瓦岗寨,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之计,只能等瓦岗的贼人自己走出来。”

    “不瞒将军,玄霸来到东郡已有几日,通过查探,发现瓦岗贼已经控制了东郡许多县,自给自足并非难事,倒是将军只能依靠朝廷供给,如此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李玄霸轻声说道:“玄霸所言,只是给将军一个参考,并非劝将军强攻瓦岗,还望将军明白。”

    张须陀点了点头,说道:“多谢大人的提醒,本将也派人查探了一番,情况与大人所言无异。不过,贼人造反,乃是为了荣华富贵,他们一定不会安于现状,一直躲在寨中。”

    李玄霸拱了拱手,不再多言。张须陀与贾务本商量了布防,又下了几道命令,众人便各自散去。

    张须陀派了亲兵送李玄霸回营,罗士信追了上来,叫住了李玄霸。

    “罗将军有什么事吗?”李玄霸仰着头问道。

    罗士信犹豫了一下,拱手说道:“大人的身体,还能恢复吗?大人曾是我朝第一勇士,卑职一直想与大人切磋一番,不知以后能否有这个机会?”

    “与我切磋?”李玄霸苦笑一声,说道:“罗将军,你手中的枪重量如何?”

    “此枪名为霸王枪,重一百斤。”罗士信说完,掂了掂手中的霸王枪,道:“有些轻了,不是太顺手。”

    “......”李玄霸无语片刻,说道:“我现在连将军手中的霸王枪都拿不起来,如何与将军切磋,至于以后,还是看上天给不给玄霸这个机会吧。”

    罗士信失落的哦了一声,说道:“那卑职祝大人早日康复。”说完,准备便欲离开。

    “罗将军。”李玄霸叫住罗士信,说道:“你何不找秦将军比试比试?”

    罗士信回过头,不高兴的说道:“卑职与秦将军比试过,他一直不肯使出全力,打得没劲。”

    秦琼原本是在来护儿手下任职,后来,杨广将来护儿调回京城,秦琼便到了张须陀麾下效力,而罗士信则是一直伴随张须陀左右,秦琼或许是有某些方面的担心,才不敢使出全力。

    罗士信耿直憨厚,又与自己年纪相仿,李玄霸很喜欢他。不过李玄霸也没有好的主意,只能告了个歉,与罗士信分开,各自回营。

    张须陀化整为零,将军队带进东郡,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安营扎寨,李玄霸没有察觉到,瓦岗寨里的人同样没有察觉到。翟让收到消息时,张须陀已经在营地之外布好了防御工事。

    “张须陀此人足智多谋,能征善战,手下又有不少猛将,杨广将此人调到东郡,看来是怕了我们瓦岗寨了。”翟让听到消息后,笑了起来,说道:“听说张须陀未尝一败,说不得要去会会他了。”

    “翟大哥切勿轻敌。”王伯当劝道:“我等坐镇瓦岗,张须陀兵力不足,不敢强攻,只要我们与他耗下去,张须陀必定不战自退。”

    “伯当说的这是什么话?”单雄信手持长枪,不满的说道:“张须陀率军从长郡赶到东郡,疲惫不堪,如今立足未稳,我们应该连夜突袭,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翟大哥,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推翻杨广的暴政,要是因为张须陀,一直躲在瓦岗寨中,如何能够成大事?”

    王伯当刚欲反驳,翟让摆摆手,说道:“雄信所言即是,张须陀不过一万余人,我瓦岗三万将士,若是龟缩不出,如何在这乱世中取得威信?”

    “大哥既然已经决定,世勣愿领兵一战。”一直沉默不语的徐世勣说道:“听闻张须陀手下有一员猛将,名曰罗士信,世勣倒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单雄信等人也各自请战。

    瓦岗寨最近打败了几支朝廷的大军,众人都有些骄纵起来,难免对张须陀也起了轻视之心。

    翟让虽说准备攻打张须陀,但他并未过于冲动,与王伯当商量了片刻,定下计划。

    王伯当虽不赞成,但翟让已经决定了,无法反对之下,他不得不尽心尽力策划一番。

第六十八章 黄雀

    众人商议一番,翟让当机立断,决定自领八千将士,居中主攻,单雄信与徐世勣各领两千,为左右侧翼,而王伯当则留在瓦岗寨中,以防张须陀行诡兵计策。

    饭饱之后,大军集合,翟让站于点将台上,喊道:“朝廷不给我们活路,派爪牙张须陀来犯,若是让他攻进瓦岗寨,诸位不仅项上人头不保,你们的家眷势必也要遭殃。如今张须陀立根未稳,众将士可愿随我前去杀敌?”

    “愿意!愿意!”一万多人同时吼道,声势如雷。

    翟让短短几句话,便激起将士的气势,他也不多言,命人呈上祭品,当众一刀砍杀,鲜血喷洒而出,在火光中分外夺目。

    “出发!”翟让一声令下,瓦岗寨的大门缓缓打开,翟让与一众副将骑马驰出,数千士卒小跑跟在后方。

    待三路大军皆出了寨子,王伯当暗叹一声,命人关闭寨门。

    虽近四月,夜晚还是有些清冷,皎月躲藏在乌云之中,似乎不忍看着下方即将出现的厮杀。

    偷袭,讲究的是兵贵神速,三十里路不算太远,子时还未过,翟让的大军已经抵达张须陀大营两里处。

    瓦岗寨能够发展到今天的地步,说明翟让并非愚蠢之人,他知道什么时辰最适合进攻。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张须陀的大营并无动静,这让翟让放心了一些,他此次偷袭,最担心的就是被张须陀发现。如果张须陀做好了准备,那这次偷袭已经算是失败了。

    “传令下去,原地待命,不许生火,更不许发出嘈杂之声。”翟让抬头看了看,对传令官说道。

    与此同时,徐世勣与单雄信也停驻下来,稍事休息,只待过了子时,人进入最困乏的时候,攻进张须陀的大营。

    ......

    “张将军,你怎么知道瓦岗贼会夜袭大营?”李玄霸好奇的询问道。

    李玄霸还不会骑马,只能与肖校尉共乘一骑。他们二人于张须陀并排而行,张须陀听到斥候送回来的消息,此时正高兴万分。

    “因为今夜是最好的时机。”张须陀笑着说道:“来到东郡后,我便命令士卒安营扎寨,又砍伐树木,布下临时木墙,想必士兵一定会很累。忠勇卫大人,如果你是敌方将领,知道消息后,会如何选择?”

    “原来如此。”李玄霸明白过来,说道:“难怪今天我见营帐稀稀疏疏,后方更是空空荡荡,原来这些只是诱饵。”

    “忠勇卫大人,你这话倒是说错了。”张须陀摇头笑道:“瓦岗贼袭营,不过是本将的猜测,如果他们今夜躲在瓦岗寨中不出来,本将便会真的扎营在那里。”

    “张将军料事如神,何时出过差池?”贾务本接过话,说道:“不过贼人还算小心,并未倾巢而出,将军想要一役消灭瓦岗贼的想法,倒是要落空了。”

    上午,李玄霸进入大营,开始还未发现异常,可是从主帐中出去后,渐渐看出端倪,不过他并未多想,以为还在安顿中。

    用了晚饭,张须陀将全部兵马集中在营地后方的空地上,留下两千人将辎重粮草运走,又命令士兵随身带些干粮,便趁着夜色,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军营。

    张须陀治军严谨,赏罚有度,麾下将士非常尊敬他,虽然这些日子有些劳累,却没人发出半句怨言。

    “瓦岗贼真正能战的,也不过两万余人,要是能消灭八千,我已经很满足了。”张须陀眼冒精光,说道:“传令下去,加快行军,到了目的地再休息。”

    此次行军的目的地,在距离营地十五里处,乃是翟让大军回瓦岗寨的必经之路。

    张须陀的计划很周详,让李玄霸大开眼界。

    一万余人离开大营,绕了很大一圈,躲过翟让派出的斥候。在翟让命人原地休整时,张须陀率军拦住翟让回瓦岗寨的道路。

    其实张须陀有很多种选择,比如直接从后方冲出,杀翟让一个措手不及,但他没有这么选择,而是选择了一种更好的方式。

    大营只是一个虚壳,除了几十个帐篷,没有留下半个人,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留下。观望台上打盹的士兵,只是一个穿着军服的稻草人,背靠着营外,让人看不清真假。

    “张将军,玄霸还有一个疑惑。”李玄霸抱着请教的态度,说道:“探子传来的消息,说贼人大约一万两千余人,而将军麾下只有一万人不到,若是直接厮杀的话,只怕也讨不了好处。”

    “将军哪次不是以少胜多?”罗士信毫不在乎的说道:“要我说,给我三千精兵,便能将他们杀个精光。”

    “士信,不可轻敌。”张须陀训斥一声,罗士信顿时没了脾气,一言不发。

    “正是因为敌我双方人数差不多,将军才采取这疲敌之计。”秦琼猜测道:“当贼军发现我军大营只是一个圈套,势必会以为张将军连夜偷袭瓦岗寨,情急之下,定然驰军救援。我军以逸待劳,必能剿灭贼人。”

    “叔宝说的没错。”张须陀赞赏的点点头,说道:“玄霸,将来你若为一方将领,切记遇事思而后行。”

    张须陀知道杨广很器重李玄霸,派李玄霸到军中,不是让他混些功劳,而是实实在在想培养李玄霸。

    李玄霸这一日的表现,令张须陀十分满意,所以才会让李玄霸跟随左右,以做培养。

    杨广的意思,李玄霸自然也明白,他没有虚伪的说什么客套话,而是拱手说道:“多谢张将军,玄霸一定认真学些知识。”

    众人听到张须陀与李玄霸二人的对话,心中生出一丝羡慕。他们的职位想要得到提升,必须经过战场厮杀,累积军功,但李玄霸却只凭借杨广的宠爱,便被认定为日后的一方统帅,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杨杲不满十岁,便被封为赵王,李玄霸如今十七岁,才得了一个七品将军。与赵王比起来,李玄霸倒也不算太过幸运。

    杨广宠爱李玄霸犹如皇子,但他毕竟还不是真正的皇子。

    刚过子时,大军抵达目的地。

    张须陀选择的位置非常好,道路两侧树林密布,很适合将大军藏匿其中。

    一条条军令下达出去,士兵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在道路中间设下绊马索,又将道路挖的坑坑洼洼。

    张须陀坐在树边,擦拭着手中的利剑,其他将士十多人依靠在一起,相互取暖,有人在小声讲述着当年的英勇事迹,激起其他人的勇气。

    一行人中,最清闲的莫过于李玄霸了,他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只能坐在肖校尉等人中间,等候即将见到的第一次战争。

第六十九章 烽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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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时一到,翟让传令大军整合,又令斥候前往张须陀大营外查探一番。

    张须陀并未将所有将士带走,他命令牛进达带领两千多人,将粮草辎重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又留下一百余人,手持火把,十余人为一组,在营地里不断巡视。

    营地周围并无高地,翟让派出去的斥候,只能看见张须陀想让他们看见的场景。他们并没有想到张须陀已经率军离开,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钻进黑夜之中。

    与此同时,翟让整合大军的消息,也通过探子传回了张须陀的大营,留守在营地的副将不慌不忙的说道:“你去通知弟兄们集合,让他们自然一点,不要慌乱。”

    很快,大营里的士兵全都消失了,只留下许多的稻草人,在风中轻轻晃动身子。

    斥候回到翟让身边,将张须陀大营的情况描述一遍,翟让丝毫没有起疑心,正好大军已经集结完毕,翟让一声令下,大军悄无声息的朝着张须陀的大营移动。

    黑暗是最好的掩体,瞭望台上的火把,无法照的太远,翟让觉得,自己这次偷袭,实在是明智之举。他已经在寻思着,该如何羞辱那位尚未品尝过失败的将军了。

    不过,翟让并没有大意,他命令全军保持安静,在距离大营还有几十米时,翟让举起手中的长枪,朝大营一指,喊道:“弓箭手点火放箭,其他人跟我冲进去!”

    大军开始燃起火把,数百支带着火油的箭,杂乱无章的射向大营。他们的目标是整个大营,根本不需要刻意的瞄准。

    箭支还在空中,翟让的大军已经奔跑起来,他们不打算给张须陀任何喘息的时间。不过,大军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弓箭,待翟让率军冲到营帐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木墙上的士兵纹丝不动,依旧低着头,有的士兵被火箭射中,浑身燃烧了起来,在火光中,翟让看清了那些士兵的样子。

    大营中并无慌乱,除了营帐、木头燃烧发出的炸裂声,根本没有其他声响,更别说翟让期待的哭喊声了。

    此时翟让已经知道自己中了计,恼怒之下,还是率人冲进大营。

    大营里留守的士兵,早在一炷香前撤离了,翟让自然不可能抓住任何人。

    “把那两名探子抓起来!”翟让看着营帐渐渐变为灰烬,阴沉着脸说道:“谎报军情,当众斩了!”

    几名亲兵听到命令,毫不犹豫的离开,找到那两人后,不由分手,一脚踹倒在地。

    那二人知道再无生机,也不求饶,其中一人沉声说道:“烦请兄弟和大哥说一声,好好照顾我们的家人。”说完,从一名亲兵腰间抽出长剑,自刎而死。

    另一人身体颤抖了下,看了看面前寒着脸的几人,苦笑一声,从地上捡起剑,抹了脖子。

    鲜红的血液从二人脖子喷出,围在周围的士兵沉默片刻,将二人的尸体抬起来,扔进大火中。

    大营中并无打斗厮杀声,徐世勣与单雄信让士兵停在大营不远处,各率几名偏将,骑马到了翟让身边。

    二人看见大营的情况,心中已然有数。单雄信说道:“翟大哥,张贼狡诈,此时说不定正在强攻寨子。如今寨中精锐尽出,只怕伯当守不了多久,我们应当速速赶回寨中,若张须陀真敢强攻我瓦岗寨,我们就与伯当来个里外夹击,让他死在瓦岗寨下!”

    众人家眷都在瓦岗寨里,心里担忧,忙出声附和。

    翟让已经被气的有些昏头,说道:“单兄弟说的对,当务之急是赶回瓦岗寨,传令下去,全军集合,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寨子。”

    单雄信、徐世勣等人的武力自不必说,但是他们战场的经验并不丰富,只认为张须陀会抓住这良机。直接攻进瓦岗寨,却没想过张须陀想要做的,并非拿下瓦岗,而是要消灭他们这批瓦岗寨的精锐。

    瓦岗军并非正规军,但执行命令却并不慢,很快前军与后军调换了位置,为防张须陀使诈从背后偷袭,徐世勣与单雄信率部殿后。

    翟让大军退去之后,大营里的火渐渐熄灭了,世界又陷入黑暗之中。

    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火把出现在夜幕中,然后出现第二个火把,第三个......

    牛进达将两千士卒聚集起来,他骑着骏马,站在只余下灰烬的大营里,说道:“张将军带着其他兄弟在前方阻敌,我们难道只能在后方等着?老子知道,兄弟们累了一天,很不容易,老子也不勉强你们,愿意随老子去杀敌的,就跟老子走,实在累了的兄弟,就在这里将就一晚。”

    让士兵自己选择,这并非牛进达的客套之词。他面前的两千余人,经过长途跋涉来到东郡,没有片刻休息,便开始安营扎寨,确实疲倦极了。

    牛进达与张须陀一样,很疼爱自己的士兵。

    “我等不累,愿随将军前去杀敌。”士兵齐声喊道。

    “小兔崽子们,声音小点,要是让瓦岗贼听见了,老子饶不了你们。”牛进达笑骂道:“实在没力气的,别给老子硬撑,不然到了战场上,反而碍手碍脚。”说完,骑着战马走出大营。

    大营里的士卒相互看了看,一个个走出大营,排成整齐的队伍。有一百五十余人最终没有出营。

    留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那些安营扎寨后,又一直在大营中“巡逻”的人。此时别说让他们杀敌了,他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出营的将士没有人嘲笑留下来的士卒。

    将辎重粮草运到安全的地方后,他们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但他们依旧感觉有些疲惫,更别说一直没有休息的人了。

    翟让率军赶往瓦岗寨,牛进达率领近两千人远远跟在后方。

    牛进达心里明白,如果此时他们被敌军发现,以他们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逃得过瓦岗贼的围剿,所以他们只能一路小心的跟着,不时的派出斥候查探情况。

    张须陀已经知道翟让率兵回营,他命令罗士信率几百骑兵朝瓦岗寨方向行军两里,又命秦琼与贾务本各率两千人继续躲在林中,张须陀自己则带领五千余人,在陷阱后方五百米的地方严阵以待。

    李玄霸将二十名禁军交给张须陀指挥,自己则带着十余人躲在贾务本的后方。

    “公子,等会战场厮杀,难道您不打算去捞些功劳?”肖校尉在李玄霸身边坐下,轻声说道:“张将军布置的如此稳当,公子不用躲的这么远吧?”

    “你懂什么!”李玄霸脸色一红,强行解释道:“我现在又不能上场杀敌,留在张将军身边,反而会累他分心。”

    “早知道留在大营好了,白跑了这么远。”肖校尉嘟囔一句。

    李玄霸闻言,并不理会,心道:“如果不来这一遭,又如何能够学会用兵呢?”

第七十章 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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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绊马索勒住马蹄,两匹奔跑在最前的骏马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长嘶,打破了夜幕的宁静。无数箭支,从道路两侧的林中射出,在黑夜中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战场之上没有仁慈可言,随着箭支不断的射出,大道上哀鸿遍野,犹如死神降临,毫无怜悯的将活人变成尸首。

    突如其来的箭雨,让翟让大军措手不及,好在道路并不宽阔,行走在前方的士兵不多,翟让大声喊道:“割断绊马索,冲过去!”

    密林中藏了多少人,翟让并不清楚,他隐隐有些后悔,不该一怒之下,处死那两名斥候。他更后悔,不该如此大意。

    军中自然还有其他斥候,离开张须陀的大营后,翟让也派了斥候在前方探路。可是大军安全的走了十余里后,翟让觉得派斥候探路,会拖慢行军速度,于是便让斥候归队,大军一路疾行。

    翟让率军偷袭张须陀大营,自然不会让士兵携带笨重的盾牌,此时面对从天而降的箭雨,除了冲过去,根本没有其他的办法。

    几十名士兵冲到前面,砍断绊马索,为大军开路。有人被箭射中,其他人也顾不得理会,依旧一边往前冲,一边割断一条条绳索。

    绊马索虽然被割断了,但大军的速度还是快不起来,坑坑洼洼的地面,让骑兵不得不小心翼翼。有些倒霉的马,被箭射中后,疼痛之下,也不顾主人的命令,拼命的跑了起来,结果落了个人仰马翻。

    丢了数百具尸体后,大军终于冲出了张须陀设下的陷阱。

    林中的箭支也停了下来,但翟让不敢停留,对他们来说,微弱的火光并不能保证他们的安全,此时此刻,只有回到瓦岗寨,才会让他们觉得踏实。

    可惜,刚冲出几百米,便看到前方不远处亮着火把。在火光中,一支支箭泛着幽光,摄人心魄。

    翟让当机立断,长枪一指,大吼一声:“杀!”

    士兵心有畏惧,却也明白,想要回到瓦岗寨,必须冲散张须陀的大军,便一个个怀着侥幸的心理,往前冲去。

    “放箭!”张须陀面无表情,冷声命令道。

    不得不说,弓箭是消耗敌军的最好武器,冲在前方的瓦岗贼一个个倒了下去,而弓箭手不断的取箭、拉弦、松手,对他们来说,每一个倒下的人,都是一件功劳。

    取箭拉弦皆需要时间,瓦岗贼正是利用这个间隙,不断的靠近张须陀的大军,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

    “变阵。”张须陀又下了一道命令。

    弓箭手退散开来,张须陀骑在马上,一言不发,双腿一夹,胯下骏马受力朝前冲去。面对毫无阵型的瓦岗贼,张须陀马槊一扫,便带起几颗头颅。

    张须陀冲向瓦岗贼的同时,他的偏将也率军冲了过去,两方人马相互厮杀,顿时,不断响起兵器的碰撞声。

    翟让在军中怒视着张须陀,心中恨意十足,但他不敢妄动。密林中也藏着张须陀的士兵,翟让知道,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杀出来,所以他现在不能冲动。

    事实证明,翟让此时的冷静很正确。

    两支冷箭从两侧的林中射出,翟让早有防备,只见他身子朝后一躺,两支箭划过他的盔甲,一支射到林中,另一支射中了一名副将,半支箭穿过了那名副将的脖子!

    偷袭未果,贾务本与秦琼将弓扔给亲兵,各自取了武器,从林中杀将出来。

    瓦岗贼前方正在厮杀,但后方未乱,两军将士皆红着眼,杀了起来。

    李玄霸在肖校尉的保护下,从林中探出脑袋,看着狭路上的战场。

    士兵不断的倒下,一支支火把也落到了地上,在混乱中滚到死去士兵的身上,燃烧了起来。

    真实的战场,并不是两军将士穿着整齐的铠甲,相互砍杀。实际上,不论是朝廷的士兵,还是瓦岗贼,他们都穿着普通的袍子。

    唯一的区别是,朝廷士兵的袍子是黄色的,而瓦岗贼则基本穿着白色与灰色长袍。

    看着场间的惨状,李玄霸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忍不住吐了起来。

    肖校尉奇怪的看了一眼李玄霸,暗道:公子又不是没杀过人,怎么会这么胆小?

    李玄霸确实杀过人,但他却没见过满地的断臂残肢,更没见过一具具无头尸体倒在地上。首级当然是被胜者割去了,每一颗人头,都是日后论功行赏的证据。

    吐了一会,李玄霸强忍着不舒服,又将目光转向战场,脸色发青。

    “公子,您觉得不舒服就不要看了。”肖校尉劝道。

    “以后总要习惯的。”李玄霸摇摇头,淡淡的说道:“你不用管我,好好学学如何在战场中活下来。”

    肖校尉闻言,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也看向战场。

    李玄霸一行人的动静,并没有引起翟让的注意,翟让此时也没有心思理会其他。

    秦琼与贾务本冲入战场之后,各抢了一匹马,秦琼用的马槊,贾务本使用长枪,二人合力杀向翟让。

    认识张须陀之前,李玄霸很喜欢秦琼这个人,因为传说中,秦琼忠肝义胆,为朋友两肋插刀,更是隋唐十八好汉之一。

    不过,知道秦琼乃是张须陀的属下后,李玄霸对秦琼的好感下降了许多。

    张须陀最后是死在了李密的手中,而秦琼后来却投降了李密,根本没有为张须陀报仇的打算。只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李玄霸小看他三分。

    但秦琼的武艺,还是让李玄霸眼前一亮,

    虽说秦琼与贾务本夹击翟让,但他们二人也处在翟让的亲兵包围之中。贾务本面对几名亲兵,根本无法靠近翟让,而秦琼一挑,一刺,一扫,皆是恰到好处,冲到翟让面前时,脸上云淡风轻,毫无惧意,与翟让战了起来。

    翟让倒也确实凶悍,面对秦琼,只是弱了一点,再加上副将相助,竟不落下风。

    偷袭大营失败后,瓦岗贼奔袭了十多里路,如今又遇到阻击,无论士气,还是体力,他们都无法与张须陀的大军相比,很快便露出颓败之势。

    “弟兄们撑住,援军马上就到。”翟让一枪扫退秦琼二人,吼了一声。

    翟让这一吼,确实起的效果,瓦岗贼想到单雄信与徐世勣领军在后方不远处,便打起精神,奋力厮杀。

    他们知道,只要多坚持一会,活下去的希望就会大一些。

    瓦岗贼的士气涨了一些,张须陀麾下的士卒,却始终保持着高涨的士气。

    张须陀料事如神,将瓦岗贼的行动猜的丝毫不差,面对一群疲劳的逆贼,张须陀的士兵完全把他们当成了钱银。

    不多时,后方传来喊杀声,单雄信与徐世勣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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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援军

    单雄信与徐世绩各率两千士兵,已经合二为一,在翟让身后一里,以保护翟让的八千将士赶回瓦岗寨。

    突然看见前方杀成一片,他们如何能不着急?二人率领四千士兵冲向战场,瓦岗贼的形势瞬间好转了许多。

    徐世绩一连砍倒数名朝廷士兵,冲到翟让身边,不由分说,以枪为棍,砸向秦琼。秦琼连忙举槊抵挡,枪槊相撞,秦琼只觉虎口被震的生疼,整个手臂都麻了起来。他咬咬牙挡开徐世绩的长枪,调转马头就走。

    与此同时,单雄信骑马也冲进人群中,手中枣阳槊左劈右砍,杀了不少张须陀的士卒后,恰好迎上秦琼。

    秦琼刚才吃了亏,心里一肚子怒火,单雄信也杀红了眼,二人相视一眼,又看了看对方手中的兵器,便冲向对方。

    单雄信与秦琼都是使用马槊,不过单雄信占了一些便宜。

    首先,秦琼与翟让打斗许久,体力耗去不少,而单雄信刚刚加入战场,体力充沛。其次,秦琼的马是抢夺过来的,而单雄信却骑着自己的马。

    饶是如此,他们二人也只是打了个旗鼓相当,谁也伤不了谁。

    徐世绩击退秦琼后,来到翟让身边,保护着翟让。翟让看了看周围,对徐世绩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你速速杀出一条路,让大军回寨。”

    “大哥,张贼的大军都在这里,何不将他们杀个精光?”徐世绩瞪着双眼,舔了舔嘴角,说道:“不如让世积先去砍杀了张贼!”

    擒贼先擒王,战场上谁都知道这个道理。

    “我们以前小看了张须陀。”翟让摇了摇头说道:“方才我见林中有人影攒动,只怕张贼还有埋伏,还是先杀回寨中,日后再徐徐图之!”

    “遵命!”徐世绩对翟让拱手行了个礼,带着数百人,朝前方杀去。

    瓦岗贼有过万之众,队伍近两里。张须陀率军杀了许久,也不过前进了一百多米。

    张须陀年过五十,却依然勇猛过人,只见他冲在最前方,不知疲倦的收割着瓦岗贼的性命。

    突然,他看见前方的瓦岗贼让出了一条道路,数百骑冲了过来,为首一人容貌稚嫩,不过二十余岁,却浑身散发着杀气,双眼瞪着自己。

    张须陀冷笑一声,也不理会马下的瓦岗贼,手臂平举,横持马槊,不退反进,冲向徐世绩。张须陀虽是一军之帅,但他毕竟是武人出身,又怎么会畏惧一个毛头小子?

    徐世绩见张须陀不闪不退,反而攻向自己,先是一愣,接着大喜,同样摆出攻击的姿势,大喝一声:“张须陀,纳命来!”

    张须陀闻言,脸色不变,马槊横扫,徐世绩无所畏惧,同样扫出马槊。场间响起金属撞击声,两人相向而过,第一招都没吃亏,也没占得便宜。

    其他人只从二人第一回合的较量,就知道惹不起他们二人,便将场间空出来,留给他们二人打斗。然后各自冲向敌方,一守一攻,倒也旗鼓相当。

    徐世绩的脸色微变,斗志却更加高昂,他一直觉得自己天生神力,根本不将天下人放在眼中,即便是那所谓的大隋第一勇士,徐世绩都没有一丝惧意。

    张须陀脸色虽未变,心中却也惊讶万分,他感觉的到,眼前的小将只怕不输罗士信。想到这里,张须陀说道:“你是何人?”

    “专杀朝廷爪牙的徐世绩!”徐世绩冷声说道。

    “你本事不弱,何必做出这种犯上作乱的事情?”张须陀皱着眉头说道:“看在你年幼无知的份上,只要你投降,本将军向你保证,陛下不会处罚你!”

    “废话少说!”徐世绩吐了一口唾沫,说道:“战场之上,凭实力说话。”话音刚落,再次杀向张须陀。

    张须陀惊讶于徐世绩的力气,一时起了爱才之心,但这并不代表他害怕徐世绩。

    “来吧!”张须陀吼了一声,与徐世绩杀作一团,二人你来我往,其他人根本无法近身。

    论力气,张须陀确实比徐世绩弱上三分,毕竟他已经是年过半百的人了。不过张须陀的战斗经验,要比徐世绩丰富的多,二人打了一会,张须陀隐隐占据上风。

    这时候,翟让缓了过来,率军赶到,见徐世绩与张须陀相斗,而且还落了下风,连忙拍马上前,与徐世绩一起对上张须陀。

    若是普通将领,张须陀自然可以以一敌二,但徐世绩与翟让二人,乃是瓦岗寨中武力最强的。尤其是徐世绩,虽然名声并不响,但他的力气,甚至并不比宇文成都弱上多少。

    在翟让与徐世绩的围攻之下,张须陀勉强抵挡,却无法抽身,只能暗道自己太过大意,小看了瓦岗贼首的武艺。

    ......

    罗士信与数百骑兵等在前方,冷的有些发抖。

    他们距离战场并不远,战场的厮杀声,他们自然能够听得到。

    “罗将军,天都要亮了,难道我们要一直等下去?”罗士信身边的一名骑兵说道:“根据张将军的计谋,这个时候瓦岗贼应该已经败退过来,是不是那边遇到什么麻烦了?”

    “张将军料事如神,能遇到什么麻烦?”罗士信虽然觉得不安,却还是自我安慰道:“张将军让我等守在这里,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那骑兵犹豫的说道:“要不,卑职过去看看?”

    这骑兵心里清楚,罗士信勇武过人,但脑子转的太慢,又十分信赖张须陀,如果张须陀不下命令,只怕他会一直等在这里。

    罗士信皱着眉头想了想,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道人影从林中闪出,罗士信眯眼一看,竟是李玄霸身边的肖校尉。

    李玄霸看到徐世绩轻易打败秦琼,不由想到以前谁说过的一句话,天下间能够舞动宇文成都凤翅镋的不过三人,其中一人乃是逆贼。

    秦琼的武艺已经很高强了,但那人却一招打得秦琼败退,这让李玄霸重视起此人,连忙派肖校尉去找罗士信救援。

    罗士信到底有多厉害,李玄霸心里也没底,但罗士信好歹也是隋唐时期有名的英雄,李玄霸凭着“他听过的人都是牛人”这个理由,认定罗士信应该可以打得过那个人。

    翟让看到林中的人影攒动,实际上就是李玄霸等人。

    “我家公子发现瓦岗贼中有一猛将,只怕张将军打他不过,公子命小人前来,请罗将军前去增援。”肖校尉俯身说道。

    听完肖校尉的话,罗士信还是有些迟疑不决,倒不是他不愿前去增援,他只是不相信还有张须陀打不败的敌人。

    肖校尉无奈之下,继续说道:“公子说了,他是陛下派来的监军,有权让大人前去增援。事毕之后,如果张将军怪罪,公子愿意一力承担。”

第七十二章 战果

    罗士信之所以迟疑不决,确实是担心张须陀会怪罪他,如今肖校尉的话,彻底打消了罗士信的疑虑。他本就担心张须陀的安危,只是不敢违反军令,所以才一直踟蹰不前。

    “末将遵命!”罗士信拱手应了一声,朝身后喊道:“弟兄们,随我前去杀敌!”

    骑兵面对步兵,本就占着极大的优势,更何况罗士信他们面对的,乃是一群体力渐渐不支的步兵?

    数百骑兵带着一身杀气,冲进战场之中,锋利的刀刃,带起一串串血珠,犹如砍瓜切菜般,收割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翟让见到前方有骑兵冲过来时,先是一喜,以为王伯当派人来援,待看清骑兵的装束,心中一寒,连忙发出撤退的信号。

    两军对战正酣,道路又并不宽阔,想要撤退哪有那么容易?

    但主将已经下了命令,瓦岗贼只能不要命的往瓦岗寨方向冲去,尤其是牛进达率领两千士兵也赶了过来,这让瓦岗贼好不容易激起的士气,瞬间荡然无存。

    罗士信杀了几名瓦岗贼后,看见不远处的张须陀正以一敌二,怒火中烧,吼道:“逆贼!快快受死!”策马冲杀过去。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徐世绩要比翟让更强一些,所以他举起手中霸王枪,直接刺向徐世绩。

    两军交战至今,各有损伤,张须陀的大军虽占了一些便宜,但还没有伤到瓦岗贼的根本。可是现在前方出现骑兵,后方又出现朝廷援军,夜色之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徐世绩已经准备带人杀出血路了。

    罗士信突然杀出,把徐世绩吓了一跳,他堪堪躲过罗士信的霸王枪,调头与罗士信厮杀起来。

    后方的单雄信与秦琼打斗了一会,乘着秦琼受伤,动作稍慢,一招秋风扫落叶,马槊划伤秦琼左臂。占了便宜,单雄信并不恋战,击退秦琼之后,带兵朝前冲去。

    张须陀的士兵根本拦不住单雄信,有一名偏将准备阻拦,却被单雄信一招打落马下,而后单雄信顺手一劈,那偏将变成了两截。

    单雄信的威猛,让那些士兵吓破了胆,不敢再阻拦,任由单雄信等人过去。

    贾务本被几人围攻,身上也多了不少伤痕,他与秦琼汇合到一处,来不及处理伤口,便朝着单雄信追去。

    牛进达看见秦琼二人,不由分说,带着十几人先冲了过来,瓦岗贼已经领教过骑兵的威力,四散逃开,生怕被牛进达随手砍去脑袋。

    单雄信毕竟先行一步,率先赶到前方,他见翟让、徐世绩分别与张须陀、罗士信缠斗,连忙冲上前去,替翟让挡开张须陀,并说道:“后来有朝廷军队增援,翟大哥,你赶紧先带人冲出去。”

    翟让知道事不容缓,也不客套,回首喊道:“弟兄们,随我杀出去!”说完,与几十名骑兵在前方杀出一条血路,逃了出去。

    张须陀的大军被撕开了口子,再难形成围剿之势,瓦岗贼顺着翟让等人杀出的通道,朝着瓦岗寨方向涌去。

    单雄信并非张须陀对手,但是为了能让大军顺利撤退,他只能咬紧牙关,不让张须陀有余力去指挥大军。

    反观徐世绩与罗士信二人的打斗,没有丝毫的取巧,完全是力气的比拼。但罗士信兵器并不趁手,渐渐落了下风。

    徐世绩看出单雄信形势不妙,一边与罗士信比拼,一边朝着单雄信靠拢。此时战场中到处都是人,但徐世绩却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

    “单二哥,你先撤。”徐世绩再次击退罗士信后,对单雄信说道:“张须陀手下的将领不弱,若是被他们缠住,只怕再难脱身了。”

    单雄信回首看了一眼,只见秦琼等人已经追杀过来,除了贾务本,秦琼身边还有一人,只看他人容貌体态,便知道此人并非易与之辈。单雄信知道徐世绩的能力,回道:“那你小心些。”说完,拍马逃走。

    张须陀与罗士信哪能让他这般轻易逃走?刚欲追击,徐世绩长枪一横,冷眼看着二人,大有一夫当关之势。

    罗士信吃了武器的亏,不敢轻视徐世绩,他与张须陀对视一眼,各自明白对方心思,决定万万不能让徐世绩逃走,否则,日后必成大患。于是,双双杀向徐世绩。

    徐世绩心高气傲,无所畏惧,持枪迎上,与张须陀二人杀作一团。

    罗士信十几岁便是张须陀副将,他们二人配合默契,几次虚招后,罗士信一枪刺中徐世绩胯下宝驹。那骏马吃痛之下,跳了起来。

    张须陀一直等着徐世绩露出破绽,又怎可错过这样的机会?张须陀使尽全身力气,抡起马槊直劈而下,企图借着惯性与马槊的重量,一击杀了徐世绩。

    徐世绩失去了重心,根本使不上力气,情急之下,左腿一跨,然后整个人落到地上,滚了一圈后才站起来。

    张须陀已然使出全力,根本收不回来,马槊狠狠劈下,将徐世绩的坐骑劈成了两半。只见那马倒地之后,抽搐几下,便断了生机。

    徐世绩见自己的坐骑如此惨状,心疼之下,又有些后怕,如果刚才自己没有及时逃开,只怕也会被劈成两半吧?

    失去坐骑,徐世绩不敢再战,他本就是马上将,站起身后,跑了几步,跳山一名亲兵的马,也顾不得瓦岗寨的士兵,道了一声:“走!”那亲兵心领神会,策马杀了出去。

    徐世绩想要走,谁能拦得住?连罗士信都打他不过,普通的士兵谁愿意白白送死?

    张须陀也知道,刚才自己那一击没有留下徐世绩,便再难留住他了。他阻止罗士信等人深追,开始清理战场。

    翟让等主将先后逃走,余下的瓦岗贼纷纷投降。张须陀派人将他们集中起来,又命士兵将战死将士的尸体聚在一起,登记好身份之后,集中火化。

    至于瓦岗贼的尸体,头颅一个个被割了下来,尸身被留在原地,无人理会。

    此役,张须陀率军杀敌两千,俘虏八百多人,而己方却只死了三百多人,可谓大获全胜,罗士信等人兴高采烈,张须陀却面对着燃烧尸体的大火一言不发。

    处理完战场之后,张须陀率军离开,毕竟翟让随时可能再从瓦岗寨中杀回来,此地不宜久留。

    李玄霸带着几名禁军从林中走了出来,自然受了一些白眼,不过李玄霸并不理会,泰然自若的跟着大军。那二十名禁军也都回到李玄霸身边,有几人将手中的布袋递给李玄霸。

    刚刚目睹了一场惨烈的战争,李玄霸脸色苍白,见到那几个还留着血的布袋,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嘟囔起来。

    “快拿开!”肖校尉吼道:“公子不想看到这些!”

    那几名禁军本是想把军功送给李玄霸,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蹄上了,连忙将布袋藏在身后,不让李玄霸看见。

    李玄霸吐了不知多少次,已经没有东西可吐,干呕了几声,引得周围士兵大笑起来。李玄霸听到笑声,感觉有些尴尬,白了一眼那几名禁军,快步朝前走去。

    肖校尉看了看那几个人,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然后追到李玄霸身边,留下那几名禁军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你们家公子不要这些首级,要不送给我们吧?”有士兵笑着说道。

    “拿去!”那几名禁军哼了一声,将布袋扔了出去,引起小小的哄抢骚乱。

第七十三章 归营

    打仗自然会死人,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士兵们会记住死去的数百同袍,但打了胜仗,他们首先想到的是庆祝,而非悲伤。所以回营的路上,士兵们高兴的谈论着,自己砍下几颗头颅。

    罗士信腰间的袋子瘪瘪的,身为副将,在战场上没有任何收获一颗头颅,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不过,没人敢去嘲笑罗士信。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罗士信与其他人不同,他杀人之后,不会砍下对方的脑袋,而是割下他们的鼻子。

    用罗士信自己的话说:“这么大点布袋,才能装下几颗头颅?”一个鼻子便代表杀了敌方一个人,罗士信那看似空空荡荡的布袋里,实际上装着几条,甚至几十条敌人的性命!

    几乎所有人都很高兴,但张须陀却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他将战马让给了重伤的士卒,自己则像步兵一样,拖着武器慢慢走着。

    经历过几场厮杀,纵使张须陀再强,也会觉得累。

    李玄霸追上张须陀时,见他脸色阴郁,难免有些奇怪,便轻声询问道:“张将军,大军刚刚打了一场胜仗,您为何愁眉不展?”

    “在我看来,这根本算不得胜仗。”张须陀转过头,看了一眼李玄霸,说道:“以有心算无心,却依然没能将敌军全部剿灭,以后的仗,只怕不好打了。”

    张须陀打过许多仗,也剿灭过不少反贼盗寇,但他之前所消灭的那些敌人,与其说是大军,倒不如称之为散沙一片。这样的敌人,即使数量再多,一旦遇到挫折,很容易分崩离析。

    这次的瓦岗贼不同,将者,有勇有谋,兵者,听令而行,与其说是瓦岗贼,倒不如说,他们已经成了真正的军队。

    听到张须陀的话,李玄霸一怔,他虽然不清楚现在的瓦岗军到底有多强大,但他知道,在不久之后,瓦岗将会成为反隋的队伍中,最强大的那一支。

    “船到桥头自然直,将军何苦烦恼以后的事情?”李玄霸笑了笑,说道:“将军您看,这大军中也只有您皱着眉头了,日后的仗不好打,可是今夜打了胜仗,将军何不带着麾下将士,庆祝一番?

    “忠勇卫大人说的对。”张须陀挤出一丝微笑,说道:“说不得还要多谢忠勇卫大人一番,若不是你派人让士信救援,只怕本将军要栽在那两人手中了。”

    “将军还是叫我玄霸吧,现在我连马都不会骑,哪还有资格当什么忠勇卫。”李玄霸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玄霸当时见一名贼将武艺高强,担心将军安危,僭越了自己的职责,还望将军勿怪。”

    张须陀见李玄霸如此谦逊,救了自己一命还致歉,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说道:“玄霸,你年纪轻轻,却能够当机立断,只要再在军中待上两年,将来必然能够成为一代帅才。”

    为将者,勇猛足以,但要成为一军统帅,必然要遇事冷静,擅于分析形势。张须陀只从一件小事,就断定李玄霸未来的成就,不可不谓武断。

    当然,张须陀所言,还有一番鼓励的意味。

    李玄霸清楚张须陀的用意,内心没有生出半丝骄纵,淡淡的客套了几句,便不再谈论以后的事情。

    说是大军回营,但哪有营地可回?

    大营早已被烧成灰烬,留下来的人强忍疲倦,将地面清扫干净。只是,为了逼真,张须陀派人建了许多木墙栅栏,一时半会根本清理不完。

    天渐渐的亮了,瓦岗贼的尸体还未收敛,张须陀自然不用担心瓦岗贼再来偷袭,便让还有体力的士兵,清理营地,又派人去附近的县里,借调一些物资。

    粮草辎重帐篷等物,被牛进达率军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没有随张须陀一起回营,而是直接带人去将那些东西运回来。

    营地还未清理干净,牛进达便将粮草等物资运到营地,随行的除了士卒,还有一些随军大夫。

    十几个临时帐篷很快就搭建完成,众人先将伤兵安顿好,交给大夫,然后才开始安营扎寨。

    为了迷惑瓦岗贼,张须陀的大帐已经燃为灰烬,只能用普通的帐篷代替,好在张须陀的副将只有几人,倒也不显得拥挤。

    “士卒疲惫,诸位也辛苦了。”张须陀脱下盔甲,发丝有些凌乱,他却毫不在意,站着说道。

    秦琼等人浑身沾着血迹,也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们朝着张须陀拱了拱手,齐声说道:“末将不辛苦!”沉稳的声音中,隐隐藏着一丝疲倦。

    “我都觉得累了,你们却不累,难道我真的老了?”张须陀含笑说道,众人憨笑几声,不再强撑,露出疲态。

    张须陀继续说道:“与瓦岗贼的第一仗,虽说是我们获胜,不过我方也有不少将士战死。这些人都是为朝廷捐躯,所以各位要将伤亡名单统计完整,不能遗漏一个人,事后我会派人呈报给朝廷,朝廷会给予那些人的家眷相应的抚恤。”

    士兵在战场上英勇杀敌,是因为他们知道,如果自己战死,自己的家人一定会得到朝廷的厚待。

    在这一方面,杨广做的还算不错,对那些阵亡士兵的家眷没有丝毫怠慢,除了免除税收,还奖励一些生活所需。毕竟,杨广自己也曾领兵打过仗,自然清楚如何才能让士兵在战场上悍不畏死。

    众位副将、偏将皆点头,表示理应如此。

    “至于众位将士的功劳,你们也要仔细统计,除了不能遗漏,也要防止有人冒领功劳。”张须陀顿了顿,继续说道:“大军中不乏一些新兵,他们可能在这一仗里,没有取得功劳,我担心他们会心生不安,从而谎报军功。”

    对常年跟随他的将士,张须陀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在剿灭反贼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人阵亡。这种时候,只能抽调一些壮丁,加以训练,投入战场。

    张须陀的一应安排,都是最基本的交代,其实不用他说,秦琼、贾务本等人也知道该如何处理,张须陀之所以强调一番,实际上是在教李玄霸。

    将善后事宜交代完后,张须陀脸色一变,说道:“牛进达,你可知罪?”

    “末将未听军令,擅自带兵参战,甘愿受罚!”牛进达单膝下跪,低首抱拳说道:“还望将军不要怪罪别人,他们皆是听了末将的命令,才会随末将前去。”

    张须陀的脸色变得严厉,却并无怒意,秦琼单膝跪下,劝道:“张将军,牛将军也是担心我军的安危,才会带兵相助,而且若不是牛将军赶来,只怕我军损失会更大,还望张将军饶过牛将军吧。”

    其余几人也跪了下来,李玄霸虽然知道张须陀只是做做样子,但他毕竟代表杨广监军,不能当什么都没看见。

    所以李玄霸只能硬着头皮,拱手说道:“张将军,秦将军的话没错,若不是牛将军率兵赶到,让瓦岗贼不知我军实力,只怕瓦岗贼会殊死抵抗。瓦岗贼的实力不容小觑,如果他们拖到援军出现,只怕我军这场胜仗会变成败仗。”

    “但牛进达毕竟违反了军令,如果不处置,如何服众?”张须陀治军严谨,自然不能任由别人违反军令。

    “这个,我记得将军当时命令牛将军保护粮草辎重,也提过让他不要参战。”李玄霸笑着说道:“如今粮草辎重并无损失,而且我在林中看的真真切切,牛将军并未率军杀入,只是带着几名副将冲进战场救援,这么说来,他也算不得违反军令,将军又何必动怒。”

    李玄霸的解释合情合理,给了张须陀一个不怪罪牛进达的理由。张须陀沉吟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忠勇卫大人都这么说了,那本将军就不责罚进达了,你们都起来吧。”

    牛进达感激的看了一眼李玄霸,李玄霸微微一笑,退到众人身后,深藏功名。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张须陀的大营中一片欢庆,而瓦岗寨中,却到处传出哭泣之声。这一战损失了两千余人,不少妇人孩子成了遗孀遗子,伤心之下,难免会放声大哭。

    翟让与几位将领心腹坐在堂中,似乎听得见外面的哭泣声,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

    “伯当,悔不该不听你的劝言啊!”众人沉默一阵,翟让痛心疾首的说道:“这一战损失两千多人,都是我的责任。”

    “胜败乃兵家常事,翟大哥也不必过于自责。”王伯当安慰道:“现在当务之急,是派人收敛将士们的尸首,以定军心。”

    翟让等人心里当然清楚,若是死了,连尸体都收不回来,确实会寒了众人的心,以后谁还愿意追随他们?

    “可是张贼狡诈,不知会不会再设下埋伏。”翟让担心的说道:“总不能倾我瓦岗全力去收尸吧?”

    “张须陀此人,极重名声,断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王伯当以前在外逃亡时,听说过张须陀,对他有一些了解,微微摇头说道:“只是我们说不得要出些钱银,将亡者的首级赎回来,好让他们有个全尸。”

    “这是自然。”经过这次败仗,翟让对王伯当的信任多了一些,他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不知伯当意下如何?”

    “伯当必不辱使命!”王伯当躬身拱了拱手,说道。

    “我们几个人都是粗鄙之人,日后如果我做了错误的决定,希望伯当能够多加劝阻。”翟让拱手回礼道。

    单雄信也起身拜道:“之前对伯当兄多有得罪,还望伯当兄勿怪。”徐世绩等人也起身行礼,算是给足了王伯当的面子。

    王伯当也是识趣之人,扶起众人,说道:“伯当既然投奔瓦岗,便与诸位成为兄弟,诸位何必这般客气?”

    一场败仗,让瓦岗寨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让他们收获了一些。王伯当正式融入了瓦岗寨,为另一个人的到来,铺好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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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初心变

    旭日东升,被留在原地的尸体早已凉透,还有许多尸体被火烧的焦黑。燃烧中散发的香味,引来一些野兽的垂涎。

    路上尸横遍野,泥土血迹斑驳,犹如人间炼狱。

    王伯当率领着一些老弱,沉默的将尸体收敛起来,装上板车。

    两千多具无头尸身,近百辆板车,饶是那些老弱见惯了生生死死,看到这幅画面,依然止不住叹息。

    出于对亡者的尊重,张须陀确实没有派人伏击,瓦岗寨付出一些代价后,也顺利的赎回了一颗颗头颅。

    北方的天气有些反常。

    夜里还寒风彻骨,白天却艳阳高照,将东郡变得暖洋洋的。

    张须陀的大营中,士兵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将营帐搭建完毕,又临时修筑了一些防御工事,然后才各自进入帐篷中休息。

    瓦岗寨的俘虏,被押往洛阳,等待他们的命运,自然不会太好,但失败者没有选择的机会,他们只能认命。瓦岗寨也曾试图赎回这些人,不过被张须陀直接拒绝了。

    损失了三千人的瓦岗寨,安稳了一段时间,极少有人离开寨中。

    不过张须陀并没有放松警惕,大军休整两日后,便开始了操练。

    练兵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为了能够在战场上活下去,士兵在操练过程中,没有一声抱怨,刺、挑、劈砍,皆是一丝不苟。

    李玄霸在大营中无事可做,张须陀又下了命令,不可随意出营,他虽然代表皇帝监军,却也不得不遵守军令,每日在营地里闲逛。偶尔去大帐中稍坐片刻,听听张须陀的教导,偶尔跑到校场,去看看大军演练。

    朝廷与瓦岗寨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三月。

    大隋虽处于动乱,朝廷的粮草却依然充足,不时有补给送到张须陀的大营。

    但瓦岗寨不一样,为了拉拢人心,他们没有让东郡百姓上交赋税,所有的东西都是靠打劫所得,如今他们连大寨都不敢出,又如何给士兵发饷银?

    “长此以往,不是办法。”翟让将王伯当等人请到府上,忧心忡忡的说道:“天气已经转暖,现在正是商船最多的时候,如果我们不做点什么,只怕底下的兄弟会散了心。”

    朝廷富裕,是因为各郡县为了讨好杨广,压榨百姓,百姓无法生活下去,才跟着别人造反,如果瓦岗寨无法解决士兵粮饷的问题,谁会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

    所谓的大义,只不过是造反的一种借口罢了,真正想要造反,还是要靠手中的兵马粮草。

    “翟大哥,我们虽然在张须陀手中吃了一些亏,但张须陀毕竟只有一万多人,不可能防住整条永济渠,往南不可以,我们可以往北发展。”王伯当说道:“以我们瓦岗寨的名声,自会有人依附。”

    “但我们造反的初衷,是为了推翻杨广的暴政。”翟让犹豫道:“北方处处都是义军,我们若是往北去,只怕会伤了和气。到时候杨广还未下台,我们自己却乱作一团。”

    “想要推翻朝廷,仅仅靠现在瓦岗寨的两万人,如何能够成事?”王伯当摇头说道:“如今只有一个张须陀,我军便不敢出瓦岗寨,又何谈攻破洛阳,乃至大兴?”

    “翟大哥,雄信以为,伯当所言有理。”单雄信起身说道:“虽说到处都是义军,但真正如大哥这般,一心想要推翻朝廷的,又有几人?不过都是一群宵小之辈罢了。”

    徐世绩也起身说道:“大哥,且不说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能不能颠覆朝廷,即使能够把杨广赶下帝位,难道大哥愿意眼睁睁看着天下落于他人之手?”

    三人说完,其余众将也纷纷起身附和。

    翟让起兵的初衷,确实想要为民做主,不过现在大权在握,翟让的心境,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何尝不想自己当一当皇帝?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文帝当年也不是谋朝篡位,才建立的隋朝?

    单雄信等人跟随翟让之后,温饱不成问题,已经不满足于现状,他们想要更进一步。如果有可能,将翟让推上皇位,那他们自然能够得到荣华富贵,封妻荫子。

    “我等偏居一隅,对于天下大势并不清楚,还请伯当教之。”翟让请众人坐下,对王伯当说道。

    王伯当也不客套,拱了拱手,说道:“杨广失德,天下离心,朝廷倚以为重的宇文述、来护儿、樊子盖等武将老去,苏威等愚忠文臣,又得不到杨广重用。至于其余文武百官,良莠不齐,各有私心,地方官员贪图权位,剥削百姓。杨广却依然以为天下太平,朝廷如何能够不败?大隋又如何能够不亡?”

    翟让等人闻言,深以为意。

    “天下造反之人众多,杨广为何偏偏派张须陀来对抗我瓦岗寨,诸位可有想过?”王伯当面带微笑,询问翟让等人。

    “自然是因为我瓦岗寨势大,杨广被吓破了胆,所以才派姓张的过来!”徐世绩恨恨的说道。之前一战,他差点死在张须陀的马槊之下,心中对张须陀可谓又恼又恨。

    “其实不然。”王伯当摇了摇头,替众人分析道:“有不少义军,已经集结十几万之众,且不说他们的战力如何,只凭这大军数目,也足够朝廷重视,但杨广为何对此不闻不问?”

    “伯当,你就别卖关子了。”单雄信急道:“让我们排兵布阵,征战沙场还行,要让我们猜这些东西,还不如叫我们直接杀进洛阳!”众人闻言,皆笑了起来。

    “首先,我们瓦岗起于东郡,只要攻破荥阳,便可以威胁到洛阳的安危,杨广确实生了惧意。”笑完之后,王伯当解释道:“其次,天下义军各自为营,相比之下,朝廷依然势大,除了一些不成气候的莽夫,大家都不愿意引起朝廷的注意。当然,朝中大臣不敢将天下形势上告,所以我们瓦岗寨才会成为杨广的眼中钉。”

    听了王伯当的分析,众人明白过来,翟让想了想,问道:“伯当大才,让佩服万分。还请伯当告知,如何破解我瓦岗寨的困境?难道真的要舍弃瓦岗寨,向北发展势力?”

    “瓦岗寨当然不能舍弃。”王伯当摇头说道:“张须陀这些日子为何不敢强攻瓦岗寨?那是因为翟大哥将瓦岗寨建的固若金汤,如果不以十倍兵力强攻,根本不可能拿下。伯当以为,我们应以瓦岗为根基,但要表现出没有朝南的意图,不可急着与朝廷对抗。”

    翟让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王伯当面前,拱手拜道:“以前对伯当兄弟有所怠慢,还望伯当不要放在心上,如今天下动荡,我瓦岗想要壮大,只凭他们的勇猛是不行的。还请伯当做我瓦岗军师,为我们出谋划策,以救万民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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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者,书写历史,败者,接受命运...... 记载、史记,又掩埋了多少真相? 一千五百余年后的一道雷电,将李轩送回大业年间,且看他如何逆转隋唐! PS: 1,QQ群:468973919 2,本书旨在给读者看到不一样的隋唐,请勿参考其他书籍或是记载。逆转隋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逆转隋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逆转隋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