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哼,若不是本将领兵前来,只怕曲尚书早已被东羽大将射杀了。焦将军岂能冤枉了好人?”刘冥红回到队伍中,那双阴沉冷鸷的眸子紧盯着不远处的焦大,心头涌上一股杀气。
焦大却是面色冷静,平静的眼眸中折射出常年沉淀的稳重,见刘冥红的心思已是发生转变,焦大不动声色地提高警惕,同时淡漠地出声应付着刘冥红,“刘将军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本将不知道吗?你若是有心相救,岂会让东羽大军踏入我西楚的疆土?你我如今不同阵营,又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来糊弄彼此?”
见焦大将所有的事情点破,刘冥红心头暗自恼怒,却也知焦大此人的性子。此人素来说一不二,与楚南山的个性极其相似,却又深得楚南山兵法剑术的真传,是西楚少有的人才,也是让海王十分忌惮的人物。
今日自己虽没有斩杀曲长卿灭了楚王军东边军队的气势,但能够将焦**出来,却也是意外中的收获。知道了自己的对手是谁,有助于己方排兵布阵。更何况焦大当年跟随楚南山东征西战,自己对于焦大的作战手段也是有所了解,倒是更加有利于己方。
心思转了几番,刘冥红目光一览焦大身后的军队,目测焦大此时所带的人数,继而狂笑三声,带着不可一世的狂妄道:“焦将军真是有胆有识,以为只带区区上千人便能够从本将的手中救走曲长卿?只怕你们有命来,却没有命回去!本将规劝焦将军一句,如今天下民心所向,玉乾帝失德失信,诸王群起而诛之,焦将军何必为这样的昏君暴君保江山?不如我们一起联手,将来海王定不会亏待了将军!”
曲长卿见刘冥红如今这般嚣张,惨白的脸上显出忿怒之色,握着缰绳的指关节处泛着白光,显然是气急了。
更是因为这个原因,曲长卿即便身上重伤处疼痛欲裂,却依旧硬挺着端坐马背,就连坐姿亦如往常一般挺直如松,丝毫不肯示弱。
焦大则是冷静地听着刘冥红的劝降,对于刘冥红许诺的未来丝毫不见焦大脸上有动心的神色。
众人反而从焦大那沉静的瞳孔中察觉出一丝不易发现的讥讽,继而耳旁响起焦大冷淡的声音,“这只怕是海王的一面之词吧!本将自追随楚王那一日开始,便断了投敌的念想。否则将来本将如何面对世人?如何面对先祖?刘将军有这等口才和心思,还不如规劝海王收起他的野心,还百姓一个清宁的西楚河山。至于本将今日是不是有来无回,这只怕不是刘将军所能决定的!”
闻言,刘冥红眉头猛然一皱,心中算计起此处距离两军的距离。
从此处出发,距离义城大约五十里的路程,可距离楚王军营却只有三十里地,难怪焦大如此沉得住气半点不露害怕的神色。
只是,若在此时露出胆怯的表情,只怕是踏进了焦大的诡计中,刘冥红心头一紧,可面上却从善如流稳住情绪轻笑道:“那又如何?待你们的援军前来,只怕你们这上千人早已被本将给歼灭了。”
“那本将就拭目以待!”焦大冷声开口,但见他身后的弓箭手早已架起了弓箭,竖起了盾牌,瞬间进入了作战的状态。
快速地准备让刘冥红意识到焦大今日是有备而来,否则岂会这般从容不迫?
而自己今日所带的军队也只有上万人,此时与焦大硬拼只怕是占不到任何的好处。更何况焦大已经出现在此处,难保楚王军营中不会还有其他厉害的人物。
思及此,刘冥红立即给了副将一个眼色,示意众人往后撤退,自己留着收尾,“焦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你我双方旗鼓相当,现在相斗难免双方实力受损!万一那东羽卷土重来,得利的便是他们!反正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较量的机会,也用不着急在一时,你说呢?”
焦大见刘冥红让步,面色依旧冷静沉重,半丝喜悦也不曾显露,只见他沉吟半晌,这才缓缓点头,“下次相见,便是战场杀伐之时!”
语毕,便见海王军与楚王军纷纷往后退去,双方紧盯着对方,以防敌人有其他的小动作。
直到看到刘冥红的身影消失无踪,焦大这才迅速地转过身,策马奔到曲长卿身旁检查着他的伤势。
“迅速护送曲大人回军营。”见曲长卿面如白纸,焦大眼底闪过一丝焦急,立即对身旁的侍卫下命。
黄土轻扬,马蹄阵阵,楚王军营的大门瞬间打开,迎着焦大等人奔回大营。
天色渐晚,才见几名军医从营帐内走了出来。
焦大吩咐完其他的事情,快步走上前询问曲长卿的情况,“曲大人如何?”
几名军医脱掉沾染了鲜血的外袍,摸去满脸的汗珠,这才开口,“幸好只是伤了肩膀与手臂,否则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曲大人的性命。只是曲大人此次伤了右臂,可要好生调养,否则将来这条手臂可就要废了。”
焦大细细地记下军医的话,这才点了点头,嘱咐道:“曲大人就拜托各位了。”
语毕,焦大掀开帐帘抬腿走了进去,便见曲长卿身上盔甲被放在一旁,上身包裹着层层白纱躺在床上,面如纸白,只是神色见却隐隐透着不屈的坚毅,让焦大心中不由得点了点头。
“将军,可查到是何人投靠了东羽?将军怎么正巧出现在那里?”方才拔箭时,曲长卿制止军医用麻醉散,现下受伤部位传来火辣辣的痛楚,但意识却极其清楚。想起之前在山坡上遭遇的埋伏,曲长卿面色凝重地询问焦大。
焦大见曲长卿失血过多,便倒了一碗温水递给曲长卿,这才开口,“东羽近日不断骚扰侵占西楚东边城池,我们也是例巡在军营四周巡逻,以防东羽以及海王的人偷袭。不想这般凑巧,就遇到了你们。至于那投递叛国之人,我们也多有派人前去查探,但东羽却将那人藏得极好,我们一时尚未查出此人的真实身份。两位王爷可好?”
见焦大这边进展不大,曲长卿眉头稍稍一皱,不由得用左手支起身子坐起身,沉声道:“王爷已经领兵前往西边的朝城。路上还算顺遂,将军大可放心。只是这叛国之人一日不除,对于西楚而言始终是一个极大的隐患。下官前来之时,王爷曾分析,东羽此番主要针对的是楚王军,或许咱们能够从这条线索查过去,兴许能够查到蛛丝马迹。”
焦大听之,不禁点了点头,遂起身嘱咐曲长卿,“你好生休养,此事交给我去办。”
却不想曲长卿听完后竟是摇了摇头,口气坚持道:“这点小伤不足挂齿,此事还是让我去办吧。”
语毕,曲长卿已是从床上下了地,一手拿过一旁干净的里衣快速地穿好,随即套上盔甲,眼神总透着一股倔犟。
焦大面色中不由得浮现一抹担忧,正要开口阻止曲长卿,却被对方抢先开口,“我是奉命而来协助将军的,岂能因为我拖了整个楚王军的后腿?更何况,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这样的民族大义上投敌卖国,也会那枉死的百名兄弟报仇!”
焦大见曲长卿决心已定,便知自己多说无益,又见跟随曲长卿前来的侍卫尽数死于方才的埋伏中,出声唤进自己的副将,让他为曲长卿准备一支侍卫队,供曲长卿差遣。
曲长卿对焦大抱拳致谢,随即领着身后的百名侍卫踏出营帐,行动与常人无异,让焦大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
东羽大营内。
“来人,送几个干净的军妓过来。”那东羽大将在刘冥红的面前吃了亏,面色阴沉不定,心头始终窝着一团火,马匹尚未挺稳便见他跳下马背朝候在营帐外的侍卫吼道。
而始终跟在他身后的蓝袍男子却在听到那东羽大将的吩咐后,面色不改地跟着他踏进营帐,却是语带责备地说道:“将军怎么说也是东羽数一数二的大将,没想到今日竟这般畏首畏尾,错过杀死曲长卿的好机会。你以为,以楚飞扬的精明,会让我们得逞第二次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将军难道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吗?”
那东羽大将心头本就窝火,此时见那长相柔弱的蓝袍男子竟也对他指鼻子瞪眼,心头怒意更甚,手中的马鞭顿时被他挥了出去,竟是硬生生挥断了一张木桌。
饶是这样,也不能让他心头的怒意消减半分,直对着蓝袍男子低吼道:“若不是看你对东羽还有点作用,你认为本将会容忍你在此指手画脚?别以为你如今攀上了公主,本将就拿你没辙!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若是再这般嚣张,本将就不客气了!”
说着,东羽大将便扯过几名哭哭啼啼地西楚女子,撕拉一声撕开她们身上单薄的衣衫,当众便为所欲为起来。
蓝袍男子眼神微闪,一抹恶心划过眼底,却丝毫没有解救那些女子的意思……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东羽行宫中。
一名身穿淡紫锦袍的男子懒懒地斜躺在软榻上,纤细的手指剥开葡萄皮,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实递给与他同坐在榻上的英气女子。
只是那女子的注意力却放在手上的兵书上,并未看到眼前讨好的一面。
男子沾着甜蜜果渍的手指捧着葡萄,将鲜嫩的果实送进女子嫣红的菱唇中,随即拿过小几上的白绢擦拭干净双手,这才张开双臂抱住女子充满馨香的身子,将下颚轻搭在女子的肩头,径自在女子的耳畔吹着热气,带着一丝撒娇道:“公主,前方传来战报,说这一次秦将军竟是放过了斩杀曲长卿的大好时机,更是不顾他人的劝阻在军营中大发雷霆。”
女子一面听着男子的禀报,一面翻过一页兵书,眼角眉梢竟是半点波澜也不曾掀起,看得男子心中微微诧异,却也知此事不可操之过急,便不再开口,双手灵活地穿入女子的衣襟中,肆意揉捏……
女子看完手中这一页的内容,这才带着一抹漫不经心地开口,“是吗?他是如何大发雷霆的?难不成他不满皇兄此次的安排?”
男子见女子终于开口,心头暗喜,面上却依旧慵懒无比,艳红的唇轻咬住女子的耳垂,带着一丝暧昧地开口,“其他的事情我自然不清楚。只一条却是让我心生畏惧。秦将军当时可是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说这番话,岂不是明摆着针对我们?恐怕真如公主所说那般,他心中对于皇上此次将他派去讨伐西楚有些不满吧。亦或者,他不满公主对我的好……”
说着,男子的唇已是含住女子的红唇,灵活的舌头勾住她的,手法熟练地游走在女子周身……
一双带着书墨香气的手却在此时抵在男子的胸口,抵挡住男子的进攻……
一只隐约带着一丝力道的纤手顺势勾起男子的下颚,一双冷静中带着冷酷的眸子望进男子来不及收起来的情迷双眸中,带着一抹兴味道:“你说,楚飞扬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得到他,则与得到这整个天下不远了,此话可当真?”
在女子冷血的神色中,男子心头一紧,顷刻间便压下身上蓬勃的**,双手拉好胸前松开的衣襟坐好,半敛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极其浓重的恨意,这才慎重地开口,“楚飞扬名扬天下,公主想必早有耳闻。他若是没有这个实力、没有那样的相貌,海王府的海恬、南寻的南蓝又岂会为了得到他而大费苦心?只不过,楚飞扬的心中却始终只有一个云千梦,公主若要得到楚飞扬,首先便要除去云千梦。”
尽管男子脸上已尽量平和淡定,但在提及‘云千梦’三字时,却还是含着极大的愤恨之意。
这让那东羽的公主不由得勾起了眉梢,一抹了然划过眼底,搁下手中的兵书站起身,冷笑道:“就是那名让楚王拒绝天下美人的楚王妃?本宫倒是好奇她的长相和手段,竟能够让楚飞扬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见东羽公主对云千梦产生好奇之心,男子眉头不着痕迹地一皱,继而跟着站起身,低声道:“公主何必好奇她?说到底,云千梦也不过是个卑鄙的小人,当初她若不是借着楚王府的势力,又岂会……”
说到一半,男子猛地打住,带着几分小心地抬眸看了那公主一眼,见她神色淡漠并未对自己方才的话追根究底,这才放下一半的心,继而换了个话题接着说道:“公主若是有心协助龙羽皇帝夺得这天下,最好的办法便是拉拢楚飞扬。小人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但对西楚却是十分了解,自会尽最大的努力协助公主。”
“哦?看样子,你已经想到对策了?”东羽公主微侧身,目光尽数放在面前卑躬屈膝的男子身上,眼底带着浓浓的好奇。
男子见机会已在眼前,立即上前一步,附唇在东羽公主的耳边极小声地说出自己的计谋。
“这么说,你愿意以身犯险?”听完男子的计策,东羽公主握住他那长着薄茧的双手,关心道:“你这一路吃了这么多的苦,当初的翩翩公子如今却是双手长茧,只是为了我东羽的大业,却还要劳累你。”
“公主不必如此,这一切不过是我心甘情愿的。公主与皇上志在天下,而小人的心愿却只是报仇而已。既然公主也同意了小人方才的提议,那小人便先下去准备准备。”说着,男子往后退了三步,朝东羽公主行完礼后便转身踏出殿宇……
看着男子离开,东羽公主随即出声,“来人。”
“公主。”一名侍卫立即从殿外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近日西楚可有大的变故?”东羽公主坐到桌旁,端起桌上早已沏好的茶缓缓抿了一口,等着侍卫的回答。
“回公主的话,江沐辰已在京城祭天登基继位,并在出征前将玉乾帝的禁卫军副统领夏吉当众祭旗。如今楚王赶往西边的朝城,德夕帝的大军也已经整顿完毕,只怕就在这几日便要领兵出征。”那侍卫将得到的消息尽数禀报给东羽公主。
但见那东羽公主细细地听着,手指轻捧着茶盏想了片刻,才出声问道:“可有楚王妃等人的消息?”
闻言,那侍卫的脸上闪过一抹难色,只能诚实地回道:“回公主,还未查到楚王妃的下落,楚王将她藏得极好。如今海王与德夕帝也无人知晓楚王妃藏身的地方。”
“既如此,尽量满足他的要求。还有……”说着,东羽公主招手让那侍卫靠近,在侍卫附耳过来时才低声说出自己的计划……
西楚山谷中。
“王妃,容公子终于有消息了。王爷也命人送了信件过来。”清晨,乔影手持竹筒走进内室,立即将手中的竹筒交给云千梦。
云千梦刚起床,顾不得梳妆便急急地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纸条仔细地阅读起来。
“王妃……”慕春将薄衫披在云千梦的肩头,见云千梦盯着纸条看了几遍,脸色却平静无比,慕春心中不禁有些担忧,遂想出声问道。
云千梦则是放下纸条,原本紧绷着的脸却在抬起时恢复如常,眼底的紧张渐渐化去,融合成了一抹放心。
“幸而他早有防备,否则着了苏启的道,只怕有口也说不清了。”语毕,云千梦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边,见外边的天色依旧蒙着一层灰色,雾蒙蒙的一片水汽中带着沁心的凉意,让人心情舒畅却又含着一丝寒气。
云千梦拆开另一支竹筒,取出楚飞扬送来的信件反复看了几遍,秀眉不由得淡淡拢起,心底有些为受伤的曲长卿担忧。
心中思量着容云鹤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情,将如今西楚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云千梦返身回到桌边,素手摊开桌上的地图,纤细的手指划过一重重的山脉、一座座城池,心中的计划随即渐渐成型,这才唤过乔影,与之一起分析现下的形势。
“辰王已在京城称帝,他自是不会看着西楚江山落入海王的手中,更不喜见得王爷为玉乾帝重新夺回江山。想必这几日便会出京征战。”云千梦用炭笔在地图上圈出京城的位置,详尽地与乔影分析着,“韩少勉将京城的城门把持住,辰王军自是不可能从城门出入。”
说着,云千梦双目镇定地看向乔影。
乔影领会了云千梦话中的意思,语带惊喜道:“王妃的意思是?”
见乔影反应过来,云千梦嘴角含笑地点了点头,继而接着开口,“辰王大军与海王军一样,均是分散在西楚四处。此次辰王出城定不会带太多的兵力。方才云鹤信中还提到一事,北方已赶制出二十支火枪,虽不能大规模使用,但小范围内,却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王妃……”这一次,乔影已不仅仅是声音透着喜色,就连眼底也渐渐沾染上了笑意,“若是能够生擒辰王,这于王爷而言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云千梦却没有乔影的欢喜,楚飞扬心中提及叛徒一事,如此算来,如今楚飞扬面临的不仅仅是海王辰王这两个对手。一如他战前的分析,西楚内乱,周边列国定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如今东羽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辰王出征,防备定是极其的严密。若是想单凭二十支火枪定乾坤,未免太不自量力。且此次行动并不适合派出大量的暗卫,否则暴露了山谷的存在,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云千梦断不会做出让楚飞扬担忧的事情来。
云千梦只不过是想拖住辰王的步伐,稍稍打乱辰王行军的步骤,同时测试火枪真正的威力。
“我们离京之时,曾留下不少暗卫保护辅国公府、容府、云相府,你设法与他们取得联系,密切注意京城的动向,确定辰王会从哪一条路出城。”炭笔再次勾出京城通往外面的所有道路,云千梦极小声地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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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夜半三更,京城通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通道均被疏通,每条道路上均有上千人身骑战马在月色的掩护下快速地奔出京城,朝着西楚的四面飞驰而去。
往南面的道路上,身穿盔甲的将士一路穿过茂密的丛林,银色的月光在树叶的遮掩下零零散散的落在赶路的夜行人身上,隐射出路人脸上那肃穆的表情与眼底忽明忽暗的煞气……
寂静的只剩蝉声的树林中徒留马蹄踏过土地的铮铮踏地声,隐秘在四处的野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杀气,纷纷躲在暗处不敢现身,唯有时不时低低地低吼几声表达心头的不甘。
“皇上,这路上似乎有些不太平。”月色隐去、旭阳初上,一路竟是平安地出了京城的地界,宁峰回头看了眼依旧被树荫笼罩在昏暗中的丛林,心头萦绕着一股不详的预感。
“哼,他们还不敢在京城的地界下手。”江沐辰自是个十分敏锐的人,宁峰能感知到的事情,他岂会不知?
一路上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这一行人,江沐辰心中自然有数。
曲长卿在前往朝城的路上遭到东羽大军的埋伏,导致上百人的队伍最后仅剩曲长卿一人活着。这便说明,如今各方早已是草木皆兵,所有的动作都逃不过众人的眼睛,而如今比得则是谁的速度更快。
而此处距离京城极近,贸然动手袭击自己只怕会打草惊蛇,因此他们才能够顺利的通过那片树林。
只怕接下来的路途,不会如昨夜那般平静了。
宁峰见德夕帝眼底一片了然之色,便知江沐辰在离开京城前便已洞悉了各方的心思,思索了片刻才出声,“再行半日便到了前方的驿站,皇上辛苦了一夜,则可休息一番。卑职也可再增加些人手保护皇上。只是,如今却是委屈了皇上……”
宁峰侧目看了眼江沐辰身上普通将士的盔甲,心底一片难受。
见宁峰已是按照事先安排的准备好了一切,江沐辰面色冷峻地点了下头,马鞭再次chou在马身,坐下的马儿瞬间飞奔了起来……
“所有人休息半个时辰,补给完路上所需的粮食和水立即上路。”一路顺利到达驿站,江沐辰与所有将士一同下马踏进驿站,低声吩咐完宁峰便领着身后跟随的几名参将踏入驿站。
“其余三面出城的人可有受到袭击?”趁着补给的一小会时间,江沐辰出声问着一名参将。
“回皇上,一切均与咱们一样暂时没有受到袭击。想必海王楚王均在探测哪支队伍中藏着真正的皇上,才没有贸然下手。”那名参将立即将自己手中掌握的消息告知江沐辰。从昨夜出城到现在,尚未接到其他三面发出的信号,便说明大家暂时均是安全的。
听完此话,江沐辰却是陷入沉默中,楚飞扬与海全倒是有耐心,他们二人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便定是置对手于死地的角色。
“立即出发!”既然楚飞扬与海全尚在观望的状态,那自己自然是要在那二人回神之前到达南方。
只见江沐辰当机立断地站起身,领着所有人快步走出驿站,再次踏上征途……
五日后,江沐辰领着众人立于平原往下看去,整座通州尽数落在他的眼底,只见他的眸光如天上的乌云般透着阴沉之气……
“皇上,咱们傍晚时分便能够到达军营。此时江南大部分落入白无痕的手中,咱们还是先行回到军营再从长计议。”宁峰见德夕帝的双目紧盯着远处的通州城,心知如今海王掌控着江南地区大部分城池,已是惹怒了皇上。未免德夕帝怒上心头做出过激行径,宁峰只能尽力规劝。
江沐辰冷目盯着远处守备严密的通州城,眼底一抹寒光闪过,双手却是轻扯缰绳,调转了马头,正要领兵往军营的方向奔去,却突然听到一道响彻天际的声响传来……
‘砰……’
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护在江沐辰身旁的一名侍卫应声坠落马背,竟是半点挣扎也没有便没了呼吸。
众人低头望去,见那侍卫胸口开花,泊泊鲜血正从他的胸口流出……
见坚实牢固的盔甲竟也抵挡不了这不明物体的袭击,德夕帝的队伍中顿时响起一阵骚乱,众人纷纷拔出腰间佩剑誓要保护皇帝,却又不明白这暗器是何处发出,一个个抬头往四处的树上望去,试图找出贼人的藏身之处……
‘砰砰砰……’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倒下的侍卫也越来越多,四处的硝烟味也随着枪声的响起而弥漫在四周,淡黄色的硫磺顿时迷住了众人的双目,让人找不到杀手确切的藏身处。
“莫要慌张,尽速往军营奔去……”江沐辰却在最初的诧异之后冷静下来,只见他挥鞭骑马往军营奔去之时,竟还回头往通州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弥漫的浓郁杀气中充斥着化不开的血气……
得了江沐辰的命令,众人立即收起心底的慌乱,一面护在江沐辰身侧,一面奋力逃离此处。
只是刚说完,一道枪声便划空而来,直接擦着江沐辰的肩头而过……
“保护皇上!”见江沐辰受伤,众将大惊,瞬间将江沐辰团团围住,再也不敢有半丝的掉以轻心。
宁峰则是眼明手快地指挥几百名弓箭手摆开阵势挡在江沐辰的身后,挡住了敌人的偷袭……
‘嗖嗖嗖……’一时间,枪声箭声纷纷破空而来!
奈何,箭矢只是射在树干上,而弓箭手却是倒下一批又一批……
‘轰隆……’天空传来一声巨响,天上的乌云瞬间聚拢在一起,瓢泼大雨如一碗水般从天空中倾倒下来,眨眼间便淋湿了所有人的衣衫……
“撤!”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在倾盆大雨中响起,树林中剑拔弩张的气势瞬间消失……
“停!”宁峰隐身在弓箭手身后,见对方停止了攻击,立即现身,双目紧盯着面前静谧的树林,见大雨洗刷了方才硝烟弥漫的树林,让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宁峰眼底若有所思,这才询问身旁侍卫的伤亡情况。
“五百人,伤了九十三人,死了二百六十八人。”一名侍卫上前,将已经统计好的伤亡人数报与宁峰,随即蹲下身查看中枪倒地侍卫的伤口,皱眉开口,“宁大人,这是什么武器?为何下官不曾见过?又是何人敢在此处动手?”
闻言,宁峰眉头一皱,继而上前查看死者伤口,见只消是伤及重要部位的侍卫均是毙命,便知这武器的厉害。
“先撤回军营,再着人过来收尸。”宁峰低头看那些被雨水冲洗过的尸体下均流出鲜红的鲜血,心头更加警惕。而此处不宜久留,宁峰也终于明白皇上在离去前为何转头看向通州。难怪这一路上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原来海全的人早已候在此处,打算给皇上重击,置皇上于死地。
只是,让宁峰不解的是,为何那些杀手见天空下雨便收了手?
“快,传军医!”一纵队将领护着江沐辰冒着大雨奔向辰王军营,还未靠近军营大门已有将领朝着门外放哨的士兵吼道。
一时间,辰王军营中一阵兵荒马乱,所有军医均是召集到主将的营帐内,轮番为江沐辰把脉看伤。
奈何所有军医均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所有人纷纷傻眼,不知该如何医治,立于营帐内讨论了半天也不曾研究出一个方案。
“皇上如何了?”宁峰一身雨渍踏入营帐内,尚来不及擦拭下身上直往下流的雨水便出声询问江沐辰的情况。
“朕没事!”却不想,不等那群军医开口,江沐辰已是从内帐走了出来。
只见他只着黄色绸缎里衣,只是左肩上却印出一块血渍,在一片金黄色的布料上极其的显眼,而他是右手则是按住伤处,让众人看不清伤势如何。
“可抓到那些杀手了?”江沐辰冷眼看向宁峰,遂出声问道,丝毫不在意肩头的伤口。
宁峰深知自家主子的脾性,只能快速地将当时的情况陈述了一遍,又将自己的推断细细地说了出来,最后才劝道:“皇上,您还是快让军医诊断吧,万一对方用毒……”
却不想江沐辰竟是抬手制止宁峰开口,随即冷静道:“你方才也说地上被雨水冲散开的血迹均是鲜红色,那便说明对方并未用毒。朕肩上只是擦伤,不必太过在意。”
语毕,江沐辰唤过一旁的军医,让其为自己止血,同时自己的注意力则是放在面前的军务上。
在详细听完近段时日江南诸城的情况后,江沐辰复又开口,“虽说此次实在江南出事,可楚飞扬一向刁钻,难保这不是他的诡计。更何况,如今东羽也频频与楚王军为难,难保这不是他自保的手段。只是,也难保这不是海全故弄玄虚的阴谋,让朕以为这是楚飞扬的诡计。咱们以静制动,所有人不得外传朕此次被袭击的事情。”
众将心中明白江沐辰话中意思,均不敢再多言,唯有点头称是。
第三百四十九章
“什么?皇上受伤了?”德夕帝军营中,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内,一名身穿随侍男装的俊俏男子在听完曲炎的话后,那双滚圆的大眼中顿时睁大,眼底不由得浮现诧异担忧的目光,更是有些不自禁地低呼出声,灵动的双眸不禁往营帐外看去,心思早已飘到了江沐辰的身上。
“嘘!你给我小声点,这里可是军营,皇上受伤一事本就极其机密,你竟还敢大呼小叫,万一被人发现此处藏着你,咱们全家不用活了。”曲炎见那俊俏男子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眉头猛然一皱,继而将不断往营帐门口靠近的俊俏男子拉回自己的身边,带着一丝低吼地怒道:“你给我好生在此处待着,哪儿也不许去!别忘了,你可是女儿身,若是被皇上发现我将你藏在军营中,就连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那俊俏男子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不甘心地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曲炎身上,撅嘴抱怨道:“这可是爹爹您的主意。您说会想方设法让皇上纳我为妃,可如今皇上竟被人埋伏受了伤,难道您想让我一直待在这军营中?”
女子一张俏脸煞是好看,若是脱去身上的男装,俏生生的便是一名闺秀,更是让曲炎将赌注压在她身上的曲景清。
曲炎作为户部尚书,受命早几日前来南方军营,调派粮草以供军队使用。他审视夺度揣测德夕帝的心思,猜出德夕帝既然将自己派往南方军营,那自然已经决定将主战场放在江南地区,便利用职务之便,偷偷将曲景清从京城带来京城,以便能够近距离地接近德夕帝。
奈何德夕帝前来江南的路上竟发生了偷袭的事情,因此只能将曲景清的事情压后再议,免得惹怒江沐辰,让曲炎的打算扑空。
曲炎看着面现不满之色的曲景清,心头亦是一阵焦急,却只能劝道:“如今太妃被楚王捉住,皇上身边没有女子的体贴。本是想在适当的时候让你前去伺候皇上,可如今皇上正在气头上,你岂能去触这个霉头?你且再多等些时日吧,只消不被人发觉你藏在此处,爹爹自然能够让你得偿所愿。只是,你自个也要争气,若是能够在平定叛王之事与皇上同甘共苦,将来你的位分定不会太低,莫要辜负为父的这一番打算啊。”
曲景清听之,也知自己父亲此次为她的确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况且此事要么一击必中,要么便是满盘皆输,在没有绝对的把握时,他们的确不易轻举妄动。
“楚王捉了太妃,皇上大可捉住辅国公府之人与楚王谈条件,可他心中始终对云千梦存了念想,只怕……”曲景清心中始终不服,论样貌论才情甚至论身家清白,她自认不比云千梦差,但江沐辰的心中始终念着云千梦,让曲景清心口咽不下这口气。
加之曲炎这些年与辅国公府的关系,以及云千梦多次为辅国公府出头双方之间恶化的关系,让曲景清对辅国公府与云千梦简直是恨之入骨。
闻言,曲炎扫了曲景清一眼,眸光却是暗晦不明,只出声嘱咐曲景清好生休养便举步离开营帐。
“事情办的如何?”曲炎走到人烟较少的地方,这才出声询问身后的男子。
“大人,他们在皇上离京后便立即动手,却不想,辅国公府外有皇上派的城防军守着,而暗处更有藏着不少暗卫。据回来的人禀报,这一波暗卫并不是皇上派去的人。”那男子抬眸四下扫了几遍,这才凑近曲炎,将前不久收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听之,曲炎脸色骤然一沉,眼底浮现浓重的杀气,口气阴鸷道:“既然不是皇上的人,那定是云千梦的人!这个贱人,专门与我们为敌,若是她落在我的手中,定让她生不如死。派出去的人可查出她的下落了?”
那男子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遗憾道:“还不曾找到。”
“继续找,定要在皇上之前找到云千梦,绝不能让皇上见到活着的云千梦!”曲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命令道,脸上的表情已是扭曲变形,眼中射出的杀气带着浓烈的恨意。
“是!”那男子不敢再多言,只能低头低声应下。
海王西北军营中。
齐靖元整装待发立于营帐前,目光挑衅地扫了眼跟出营帐的众人,傲然道:“怎么,海王对本宫不放心?”
海全领着袁耀踏出营帐,见齐靖元早已召集北齐军队打算撤出朝城,一时间心头翻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目光放在齐靖元的身上,面色沉稳道:“太子这些日子协助本王夺得不少城池,怎会在此时想到前往京城?”
齐靖元转目射向海全,似笑非笑的神色惹人生怒,可碍于齐靖元的身份地位,袁耀等人却只能忍了下来。
齐靖元将所有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心头冷笑,继而反问道:“那么王爷希望本宫待在何处?难不成王爷希望本宫始终与你待在朝城?那也得世子能堪大任啊!王爷神机妙算,算准楚王会将朝城作为主战场,这才亲自上阵。却漏算了江沐辰,他如今可已到了江南。而西楚京城如今尚在江沐辰的手中,仅凭海沉溪手上的五万人马,只怕是杯水车薪。加上还有个不省事的海越,你认为他们能够和睦相处?”
海全见齐靖元这般轻视海越,心中涌上一阵不悦,脸上却面沉如水,不露半丝破绽,口气镇定道:“太子莫要忘记,当初你我的约定。北齐只是出兵协助本王行事,而不是让太子肆意在西楚窜动。万一太子受了伤,本王可无法向陵孝帝交代。更何况,太子既然知晓楚飞扬将朝城作为主战场,本王自然更需要太子的一臂之力,太子又岂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说到底,海全在接受齐靖元帮助的同时,亦是在防着齐靖元。
让齐靖元在眼皮子底下行事,总比放任齐靖元在西楚作乱好些。更何况,海全亦是防备着齐靖元再与楚飞扬江沐辰接触,免得节外生枝。
“这么说来,海王是想限制本宫的行动?奈何,本宫素来我行我素惯了,还真不服他人的管制!海王若是觉得你我的合作就此打住,本宫自然不畏与你为敌,只是这其中的后果如何,王爷可要想清楚。”齐靖元仰头狂笑不已,出口的话却不带丝毫交情,心狠毒辣变化无常的性情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海全沉静的瞳孔深处划过一抹暗藏的杀气,却在眨眼间消散在黑沉沉地眼瞳中,不留半丝痕迹,只见他走上前语重心长道:“太子若执意离开,本王自是不会多加阻拦。只是如今西楚硝烟四起,太子手下虽有十万人马,可与百万大军相比却不足为惧。更何况,太子也知此次前来西楚乃是与本王协作,岂能半途而废?难不成,太子心中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
语毕,海全紧盯住齐靖元,似是想看透齐靖元心中的打算。
齐靖元却只是勾唇一笑,冰冷无笑意的眼底一片寒霜,只见他朝着海全走去,直到两人之间仅隔一步之遥,这才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开口,“王爷如今最在意的除了江沐辰与楚飞扬外,还有玉乾帝。而本宫之所以答应协助王爷,十之**也与玉乾帝有关!这其中的关联,想必王爷心中有数吧!”
海全不曾想齐靖元竟在此时说出他出兵的真正缘由,心中一阵恼怒,垂在身侧的右手不由得搭上腰间的佩剑,却只是握紧剑鞘而并未把剑,思虑过三,这才见海全缓缓松开剑鞘,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齐靖元却是冷眼旁观海全所有的反应,嘴角的冷笑则是越发深重……
“这么说来,太子已经有些眉目了?”半晌,才见海全低声询问,双目竟是一眨也不眨地直视面前的齐靖元。
“这是王爷的地盘,王爷都不曾找到,本宫又有何本事能够在王爷之前寻到他?只不过如今王爷几十万大军守在朝城,想来朝城早已是固若金汤坚不可摧,本宫这十万人马岂不显得多余,倒不如做些其他的事情,也不枉本宫西楚一行。”收起脸上的冷笑,齐靖元转身,与海全并肩立于所有将士面前,低沉冷肃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海全却还处于犹豫之中,似是在考虑齐靖元话中的真实度……
齐靖元亦不再言语,只立于原地神色沉稳地让人察觉不出半点情绪波动,与老奸巨猾的海王相比更是不输半点阵势。
“既然太子去意已决,本王自然不会强留!只是,还请太子多待几日,本王派人通知越儿,让他协同太子一同行事。”海全思虑几番,下定决心道,却还是对齐靖元存了怀疑,将海越派在齐靖元的身旁监视其的一举一动。
齐靖元却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淡漠道:“既如此,就遂了王爷的意思吧!有世子相陪,本宫这一路上自然不会无聊的。”
语毕,便见齐靖元领着侍卫转身踏回营帐……
第三百五十章
楚王军西北大营。
“王爷,方才得到消息,北齐太子领着自己的十万人马离开了朝城。”习凛掀开营帐走了进来,单膝跪在楚飞扬的面前,将刚刚得到的消息禀报给帐内的众人。
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习凛,眼中均是浮现出一抹诧异与深思。
“王爷,难道是海王与齐靖元之间发生了争执?若此时北齐撤兵,对我们而言可是好事。”几名将领回过神来,脸上不由得浮上一层喜色。若真如他们所设想的这般,那自是好事一桩。
海王辰王手中均是握着上百万的军队,王爷手中兵马人数虽也十分壮观,可真正投入到战争中的却只不到总人数的二分之一,实力悬殊这般大,饶是王爷运筹幄也难免捉襟见肘。
加上北齐与东羽如今见西楚内乱也按耐不住蠢蠢欲动,更是让人心头焦急。
现下听到这样的消息,自然让不少将领心头一喜,连日来紧皱的眉头也不禁纷纷松懈了几分。
只有一旁的端王与曲凌傲神色依旧地看着楚飞扬,两人心中似是还存着其他的担忧,并未如他人一般露出放松的表情。
楚飞扬则与楚南山交换了下眼神,目光并未与端王曲凌傲想接触,随即面色不改地开口吩咐道:“北齐的事情,本王自会看着办。接下来的事情,就按照方才的布局去做。都去忙吧。”
话已至此,明显是不愿多谈齐靖元的事情,更不愿让他人过分插手北齐的事情。
众将见楚飞扬心如明镜,也知楚飞扬行事稳重,便不由得放下了心,纷纷转身出了营帐。
端王与曲凌傲互看一眼,心知楚飞扬决定的事情素来不会改变,他们即便是强留下来,也不会从楚王的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也只能跟着众将步出营帐。
“此事你如何看?”见孙子遣走所有人,楚南山走上前,靠近楚飞扬沉声问着他的打算。
楚飞扬却是勾唇一笑,眼底一片了然的光芒,缓缓开口,“能让他前来西楚,自然只有一件事情。若是为了我自己,大可不必与玉乾帝计较。可如今,他竟把梦儿当作挡箭牌,我自是不会再冷眼旁观。”
楚飞扬声音虽清浅,语气却极其坚毅,脸上虽含着笑意,却泛着寒芒,让人心生寒意。
楚南山闻言,目光自方才布局的地图上转向自己的孙子,见楚飞扬已是下定决心,楚南山心中不免微叹口气,却并未出言阻止,只是担心云千梦如今的处境,“那梦儿该怎么办?更何况,她如今还怀着孩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
楚南山脑子转得极快,越是想到后果,越是后怕,只不过丹书铁券一事是他一手造成的,楚南山自是不敢当面指责楚飞扬,只能缩了缩脖子,眼底却始终含着一丝担忧。
楚飞扬岂会不知楚南山的心思,见爷爷这般小心翼翼,楚飞扬心知楚南山还在为丹书铁券一事内疚。
只见楚飞扬微摇了摇头,冷静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对楚南山的心疼,继而开口道:“近日我会书信传给梦儿,让她早做打算。有暗卫在她身边,加上梦儿素来小心谨慎,应当不容易……”
说到此处,楚飞扬眉头猛然一皱,似是想到其他的事情。
只见他眼底冷静淡去,一抹凌厉之色覆于眼中,直射向一旁的习凛,忙出声问道:“曲长卿可有传回东羽的消息?”
习凛正要禀报此事,听到楚飞扬问起,立马开口回道:“曲尚书正暗中侦查是何人投敌卖国,如今已经锁定了两方人马。”
语毕,习凛靠近楚飞扬与楚南山,低声在二人的耳边报出那两方人马的名字……
闻言,楚飞扬与楚南山眼神同时一沉,楚南山率先冷笑出声,“果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看来斩草不除根,真是会春风吹又生啊。”
楚飞扬满面冰霜,心底却早已有了计量,寒声道:“凭他们也配?”
语毕,便见楚飞扬立即坐回桌后,拿过宣纸,快速地写着信件……
“王爷,海王军突然向咱们军营投放箭矢……”不等楚飞扬将信件写完,便见一名侍卫快速冲了进来,跪在楚飞扬的面前禀报道。
“通知孟涛领五千兵马上阵应战。”楚飞扬却是连脸也不曾抬一下,直接对那侍卫下了命令,手中握着的毛笔更是不曾停歇片刻,一气呵成地写完了家书,将宣纸折叠好塞入信封中交给习凛。
随即拿起桌上的佩剑,留下楚南山坐镇,自己领着那侍卫踏出营帐……
只见楚王军的大营外,围着几千上前来挑衅的海王军,所有人身骑战马,神情藐视地盯着楚王军的大营,更有甚者出言不逊辱骂玉乾帝以及江昊天等人,形容十分嚣张狂妄。
而楚王治军之严,竟无人敢在楚飞扬发令之前出言与之对骂,唯有孟涛领着五千人与之对峙,形势一度严峻,双方剑拔弩张,均是等着对方再次射出第一支箭。
看到楚飞扬领着侍卫登上塔楼,方才海王军中出言不逊的将士也纷纷闭上了嘴,虽然隔得远,但楚飞扬往日的威名以及如今的气势,均让他们心中担着一丝微颤,明白楚王不是那般好对付的。
‘搜……’一支箭矢却在双方对峙之时从远处山坡上射来,正中海王军领头的一名将领。
‘啊……’那将领惨呼一声,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被那支长箭穿透,鲜血顺着盔甲低落黄土中,疼得那将领满头大汗,却不愿在楚王军的面前失了气势。
“什么人?竟敢暗中放箭,真真是小人所为!我等素闻楚王往日也是光明磊落的汉子,却不想竟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真是让我们失望!众位楚王军可看清楚你们王爷的德性了?你们认为跟着这样的人,百姓会服吗?难怪楚王会替玉乾帝出头,原来你们竟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玉乾帝太子残杀我们小世子,楚王竟在两军对阵之时对我军将领暗下杀手,这等小人行径,我等当真唾弃!”见自家的将领受伤,海王军中的将士立即沸腾了起来,纷纷指责楚飞扬的卑鄙行径与小人作为,一个个拔出腰间的佩剑,恨不能将立于塔楼上的楚飞扬杀之剐之。
见海王军竟这般颠倒黑白,楚王军人人心头大怒,可在没有接到楚飞扬命令之前,众人却是强忍着心头的怒意。
楚飞扬立于高出,却是将下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他并未理会下面海王军的叫嚣,目光远眺望向那凸起的山坡上。
只见一名女子手持长弓坐在马背上,此时正抬头往自己所在的方位看过来,那英气的脸上则是在注意到楚飞扬的目光后,扬起一抹高傲的冷笑,更是大胆地朝楚飞扬挥了挥手中的长弓。
“王爷,那是……”护在楚飞扬身后的习凛亦是看出此事的蹊跷,军营之中除了军妓鲜少有女子出入,虽说那女子穿着西楚服饰,但瞧那女子的长相比之西楚女子的柔美却更加英气一些,显然是异族。
“看来,有人等不及想挑起海王军与楚王军的矛盾了。”楚飞扬眼底闪过冷芒,寒声说道。
语毕,便见楚飞扬在眨眼间夺过身旁侍卫手中的弓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那山坡上的女子射出一箭……
“公主小心!”原本守在女子身旁的侍卫眼看着那支蕴含强劲力道的箭矢直直地射过来,立即扑身上前,压下了女子挺直的上半身,两人一同躲过了那支箭矢。
‘噗……’可女子身后的侍卫却没有这般幸运,主子躲过一劫,那侍卫却硬生生地承接下了楚飞扬射出的那一箭,只见他口喷鲜血,双目来不及闭上便已跌落在马背……
女子回头看着自己侍卫的死相,眼底不但没有半点哀悼之意,反而多添了一抹欣赏之色,随即转头看向塔楼上面色冷峻的楚飞扬,女子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光芒,低喃冷笑道:“楚飞扬,本宫记下了,有你求着本宫的时候。走……”
语毕,那女子立即领着身后的侍卫奔离山坡,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海王军亦是注意到塔楼上的状况,见楚飞扬竟是对他们不理不睬,顿时不满楚飞扬的态度,纷纷嚷了起来,“楚王这是何意?难不成自己做的事情还不敢承认?大丈夫这般胆小懦弱,为我等所不齿!”
“习凛!”楚飞扬却是对身旁的习凛低声下命。
习凛领会,立即对下面的楚王军作出暗示,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箭矢朝着喋喋不休的海王军射去,楚王军大营前瞬间变成鲜血的海洋,所有海王军被这箭雨弄得措手不及,纷纷倒在血地中……
“王爷!”见海王军死伤过半,更有不少藏在后面的海王军往后逃离,习凛侧脸征求楚飞扬的意见。
“尽数诛杀,不留活口!”楚飞扬却是坚定地下命,脸上一片冰霜,不带半丝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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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是!”主帅已下令,习凛则立即应下,同时对大营外等候楚飞扬命令的孟涛微点了下头,向他传达了楚飞扬下达的命令。
孟涛接到习凛的回复,一瞬间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尖指向天际,中气十足地朝着前方已经溃败不堪地海王军吼道:“冲啊!”
“冲啊……”孟涛身后的五千将士动作整齐地拔出腰间长剑,众人动作一致地策马朝着骚乱不已的海王军冲去,气势如虹,对面的海王军竟半点抵挡的能力也没有。
只见那五千将士快马加鞭往四周散去,顿时形成一道网,将四处逃窜的海王军尽数网罗在这张网中,而冲在前面的轻骑则早已举刀冲进了敌人的队伍中,奋勇地杀敌了!
“这孟涛,既然将敌人围住,何必这般费事上阵杀敌?直接放箭射杀岂不更好?也可免得我军将士有所伤亡。”看着下面砍杀声一片,耳旁又响起楚王军营中的击鼓声,习凛不由得摇头暗叹。
闻言,楚飞扬脸上的冰霜稍稍缓解,双目却是紧盯着下面的战况,见孟涛已经控制了战局,楚飞扬脸色微霁,这才开口,“这帮盗贼这般嚣张,竟在本王的军营前放肆,孟涛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气,若不杀出些气势让西楚心存他想的各路贼人收收心,只怕人人都以为本王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谩骂揉捏的!更何况,这几日大家早已盼着能够上战场一展身手,倒不如趁着此次机会让大家试试身手,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事。”
见楚飞扬将下面的海王军称为‘盗贼’,习凛神色骤然一紧,眼底寒光乍现,再也不敢胡乱开口,双目紧盯着下面杂乱无章的军队,再见那领头的几人在受到围攻之后满口污秽谩骂,丝毫没有半点正规军的样子,习凛心头顿时领会。
而此时那些被围困的盗贼看着冲锋陷阵的楚王军,早已是吓傻了眼,一些胆小怕事的盗贼早已是勒住缰绳,手中马鞭拼命抽着马背,企图能够逃离这死亡之地。
可楚王军却是杀出了气势,众将士齐心合力、行动一致,全权听从此次主将孟涛的指挥,只是半柱香的时间,便已经诛杀了三分之二前来挑衅的盗贼。
侥幸活下的盗贼见楚王军这般厉害,早已是吓破了胆,见那些面色冷峻、身上萦绕浓烈杀气的楚王军还在举剑杀敌,那些盗贼面色惨白,一个个忙不迭地爬下马背,跪在楚王军的面前求饶。
可孟涛方才得了楚飞扬格杀勿论的命令,岂会因为这些盗贼的讨饶?
但见孟涛手中的长剑挥下的速度更快更猛,不等那些盗贼将求饶的话说完,已是将所有盗贼诛杀。
大获全胜的楚王军却并未因此骄傲自满,看着满地的尸首,孟涛持剑的手垂下,冷然出声下命,“天黑前处理干净现场。尸首尽数埋在后山,马匹尽数归于军中。”
“是!”无人提出异议,所有人异口同声应下,随即便见方才上阵杀敌的五千将士开始清理战场,孟涛则轻扯缰绳,调转马头,快速地奔回大营内。
“王爷,敌人尽数伏诛!”待孟涛回到主帅的营帐时,楚飞扬与楚南山已经端坐在里面处理公务。
“可看出什么?”下笔的动作不见丝毫犹豫,楚飞扬一面看着各方快马加鞭送来的军务,一面沉声问着孟涛。
孟涛沉思片刻,继而肯定且自信地开口,“回王爷,那些人并非海王军。以卑职方才的观察以及与他们交手的情况看来,只怕是临时拼凑的杂牌军。不但毫无纪律可言,就连作战的方式以及格斗的刀法剑术看来,倒像是一些纠集起来的盗匪。”
见孟涛得出这样的结论,楚飞扬半敛的黑眸中浮现一丝赞赏,楚南山亦是不由得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习凛闻言,却是惊叹孟涛这几年间的成长,只是思及王爷平日对手下将领的培养,也知孟涛能有今日的成就,多半是楚飞扬的提点。
“你说的不错!”楚飞扬将回复好的折子阖上,抬眸赞赏地看了孟涛一眼,继而冷静地开口,“那些人的确是有心之人纠集起来捣乱的西楚盗匪。海全心思缜密、行事低调,即便是叛乱一事,海全亦是极其低调的进行着。这样的人,岂会在两军对阵之时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些假冒的海王军这般嚣张无礼、行事又毫无章法可言,海全只怕也是看不上,免得这些人拖累了海王军的名声。”
“只是,不知是何人这般大胆,居然敢纠集西楚的盗匪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对那人有何好处?”这是让孟涛不解的地方,原本他心中怀疑辰王。
只是辰王那样高傲冷峻的人,岂会看上那些盗贼?这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惹得世人嘲笑辰王胸怀野心却毫无才能,竟还要依靠那些盗贼起家。
既然不是辰王与海王,难不成是玉乾帝?相较于辰王,只怕玉乾帝更瞧不上那些企图颠覆西楚江山的盗贼,玉乾帝心中只怕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岂会与那些人共谋?
想来想去,孟涛心思不免有些混乱了,不禁抬眼看向自己向来敬重的楚王。
楚飞扬黑瞳深处却是划过一抹寒光,手中的毛笔早已搁下,修长隐含力道的手指轻点桌面,缓缓开口,“东羽的人可是盯着咱们不放。纠集盗匪来我军营闹事,若是我们没有识破他们的计谋,只怕与海王之间的矛盾会愈加深刻。若是被我们识破,死的也不过是我西楚的百姓,于东羽可是没有半点损失。”
稍微顿了顿,楚飞扬紧接着又开口,“只不过,那些盗匪既然选择与东羽联手,那就等同叛国,本王岂会容下他们?即便他们今日被我军的阵势吓到,可一旦放虎归山,终究是后患无穷!况且,这一招杀鸡儆猴之后,本王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与东羽联手。这几日,你盯着外面,若有风吹草动立即来禀报本王。”
说着,楚飞扬便对孟涛下着命令。
“是,王爷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语毕,孟涛整顿好身上的盔甲,带着一身浓郁的血腥味踏出营帐。
“那山坡上的女子如何解释?”楚南山待孟涛离开后,这才开口询问楚飞扬。方才楚南山虽并未出现在阵前,却不代表他耳目不灵。
营帐内的二人却听见一声极其不屑的冷哼声,随即便见楚飞扬面若寒霜、眼露寒芒,带着一抹杀气开口,“自然是东羽之人。能得那么多人护着,又能够在我西楚大地这般放肆的,看来是东羽那位好战的公主。这一切,定是出自她之手。”
闻言,楚南山与习凛同时皱起眉头,楚南山半敛下眼帘沉思片刻,始终有些不解道:“她何必这般大费周章?况且,东羽军本就与我楚王军不合,何必暗中再做这样的手脚?她射向盗贼的那一箭,难不成想与我们休战?”
见楚南山点出事情最重要的部分,楚飞扬脸上倒是不见半点焦急之色。
脑中回想起方才山坡上的众人,楚飞扬眼底的寒芒更甚,半晌才开口,“东羽趁西楚内乱行动,野心昭然若揭。今日此举,只怕是那位公主想告诉我们,东羽也有与西楚一较高下的实力。但见她这么短的时间内,躲过这么多人的视线从东面来到西北,又能够纠集那么多各自为王的贼匪,便可见这位公主不是泛泛之辈。加上如今又有人叛国通敌协助东羽进攻西楚,东羽自然是如虎添翼。只不过,西楚三王手中的军马总和超过四百万,而三王的目标均是那九龙宝座,在自己没有得到那宝座之前,辰王海王岂会让外人来分一杯羹?届时三王若是联手,东羽只怕会溃败而逃。与其如此,倒不如借由今日的事情拉拢我或者海王。强强联手,总比东羽以一敌三要轻松些。”
“只不过,你诛杀所有盗贼却是明确地拒绝了东羽的邀请。至于被利用的海王,只怕更不会搭上东羽这艘贼船。”听完楚飞扬的分析,楚南山老谋深算的眸子中折射出一丝浅笑,稍稍停顿了片刻,这才开口,“若是放那些盗贼回去,定会四处作乱,可怜的还是百姓啊。”
“事情并非这么简单。既然东羽有人带路,此前又处处与我们为敌,那他们定是知晓我的软肋在何处!如今齐靖元已经打算动手,梦儿自然不能再待在山谷中。我杀了那些盗贼,也是希望梦儿在路上少些危险。”提及心底唯一的牵绊,饶是楚飞扬在面对千军万马时心硬如石,此刻心底也是柔化成一汪春水,所打所算,满满的均是为深藏心中的那人所设想。
只是,楚飞扬脑中那抹倩影还未消散,便见楚南山正以促狭的眼神盯着自己,楚飞扬顿时摆正脸色,出声询问习凛,“让你探查的事情,如今可有眉目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有毒
见楚飞扬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公务上,习凛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即严整表情,认真地回答:“我们派去的人跟踪到皇陵,却失去了那人的踪影,仿若人间蒸发了。”
听完习凛的回复,楚飞扬与楚南山相视一眼,两人却没有再开口,均是陷入深思中。
“看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半晌,楚南山才缓缓开口。但见楚南山口气清淡,神色却隐隐含着肃穆之色,听之轻松、实则早已将此事放在心上。
楚飞扬亦是随着楚南山的话稍稍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他若能活着,对我们而言,或许是一件好事。”
闻言,楚南山顿时看向楚飞扬,眼底若有所思,仿若在思索楚飞扬今日的布局与方才的话……
“你可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楚南山抬起头来,目光抖擞地望着楚飞扬。
“虽不能确定,不过只怕也差不多了。”楚飞扬嘴角含笑,淡淡开口。
西楚京郊海沉溪营中。
“齐靖元,你这是何意思?你答应父王找出玉乾帝的藏身之处,此刻为何死赖在京郊军营不见任何行动?难不成你有其他的打算?”海越怒瞪着坦然坐在营帐中的齐靖元,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齐靖元看眼同坐营帐内的海沉溪,目光又淡扫气急败坏的海越,眼底不由得划过一抹讥笑,却懒得与海越这等没有头脑之人争执。
“你什么意思?”海越岂会不明白齐靖元眼神中的轻藐,心头怒火更旺。
“玉乾帝藏身何处,世子只怕有的是手段知晓吧!”齐靖元冷哼一声,狭长的眸子转向齐靖元,眼底隐隐闪着精明之光,似是一切掌握在手中般胸有成竹。
被齐靖元一阵抢白,海越心头一紧,眼底脸上愤色顿时消失无影,目色肃穆地转向齐靖元,带着一丝警惕地反问,“你这是何意?”
语毕,海越的目光骤然转向一旁的海沉溪,但见海沉溪一如往常那般脸上露出不屑之笑,海越眉头微皱,继而将注意力放在齐靖元身上,紧逼着齐靖元开口。
“哼,本宫话中的意思,难道世子会不知?本宫既然应下海全协助你们,自然会一诺到底。只不过,世子也要拿出点诚意才能让本宫觉得此次出兵是值得的吧!”端起手边的茶盏,齐靖元轻抿一口,嘴角似笑非笑勾勒出一抹弧度,望进茶水中的目光却是冰冷嗜血。
而海越却在听完齐靖元的话后,目光不停地在海沉溪与齐靖元的身上周转,一时间陷入沉思中……
海沉溪冷眼旁观帐内的二人,心头一片冷笑,将方才呈报上来的密函细细阅览一遍后收于衣袖中,继而站起身踏出营帐。
“齐靖元,你我各取所需!”海越心中岂会不明白齐靖元的目的?见海沉溪离开营帐, 立即开口低声警告齐靖元。
闻言,齐靖元挑眉,眼底一片冷艳光芒,而藏于那片妖异光芒中的竟是对海越的极度不屑,但见他勾唇冷笑,冷然开口,“看来世子手段了得!”
“哼,手段了得又如何?父王还不是更加疼爱海沉溪。许他五万兵马,更是让他带兵在此守着城门,将来父王战胜,海沉溪只需勒令城防军开门迎接父王进城称帝,一切功劳均会揽在海沉溪的身上。如本世子这般东奔西讨流血流汗共打天下的,反倒是被他的光芒所掩盖!你纵有十万人马在手又如何?海沉溪五万人马,海王府内又暗藏精兵强将,四处又潜伏着韩少勉的人马,你一旦有所行动,其余人马只怕均会反扑而来,唯有你我联手,才有胜算!”海越冷哼一声,将目前的情况尽数说出,听其口吻,终究是心底不甘。
“如此说来,世子是想另辟途径,好让海王刮目相看?”齐靖元搁下手中的茶盏,脸上表情并未发生任何改变,只是语气中的轻视却隐隐暗讽海越的痴心妄想。
海越看清楚齐靖元此时的表情,垂在身侧的双手顿时紧握成全,只是此次却是忍下这样的白眼,依旧沉声说道:“是又如何?海沉溪深受父王疼爱,从来懒于揣测父王的心思。可本世子却不同。本世子唯有时刻琢磨父王的所思所想,才有机会与海沉溪一较高低。如今父王心中最希望的是什么,没有人比本世子更清楚了。太子素来足智多谋,心中定也有数,不如你我联手,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而此刻,齐靖元的脸上却只是冷笑连连……
十月十五日,云千梦收到楚飞扬命人送回山谷的家书,细细阅读后紧紧地捏在手心中,心头亦是担忧不已。
“王妃,您可一定要放宽心,王爷定能够打胜仗的。”慕春见云千梦立于木窗前静默不语,而她的双手更是珍惜地握着王爷送回来的家书,让慕春心中心疼不已。
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尽管她们身在山谷中,可王爷却时不时让人送消息进来,让她们了解外面的情况。
可这三个月来,王妃是如何渡过的,慕春是尽数看在眼中。
看着挺着肚子却还在担心战况的云千梦,慕春走上前,将手臂上搭着的披风披在云千梦的肩头。
“我没事,你下去吧。”云千梦拉了拉披风,挡住窗外刮进内室的冷风,对慕春轻声吩咐。
“奴婢正在泡制安胎茶,待凉了再端过来服侍王妃饮用。”慕春见云千梦如此,只能朝云千梦福了福身,安静地退了出去。
云千梦再次低头看着书信,上面的字体相较于第一封信件时的工整已是潦草了许多,可见楚飞扬是多么的忙碌。
这么长时间过去,尽管楚飞扬已经从辰王海王手中夺回不少城池,可敌众我寡,楚飞扬以一敌二,实在是让人心疼不已。
如今三王呈现鼎立状况,各占西楚三分之一的城池,想要击败辰王海王,只怕还需要不短的时间。
辰王早已趁着这段时间在京城称帝,打着平乱的旗号亲率八十万大军与楚王海王争夺西楚疆土。
海王起兵的口号已转变为清君侧,而这个‘君’指的是在百姓眼中已驾崩的玉乾帝,所要清理的自然是江沐辰与楚飞扬。
至于楚飞扬手中的一百四十万大军,却仅仅只动用了五十万。
一则不能过早暴露自己全部的实力。二则西楚除去辰王海王这两个敌人,东、南、北三面接洽东羽、南寻、北齐三国,对这三国不得不防,因此必须留下大部分的兵力镇守边关,以防三国趁机大规模地侵略西楚。
尽管与齐靖元达成了协议,可毕竟齐靖元不是北齐的皇帝,若是陵孝帝下命进攻西楚,只怕以齐靖元一人的力量是无法抵挡的。更何况,齐靖元身为北齐太子,岂会不希望自己将来的疆土能够比之前的更加辽阔?
尤其这段时间,东羽更是兵分两路,一路留在西楚东面与曲长卿率领的楚王军纠缠,一路则由东羽的公主亲自率领不断与楚飞扬在朝城交战。
如此算下来,总揽大局的楚飞扬自是最辛苦劳心劳力的。
纤细的手指轻抚书信上熟悉却透着倦意的字体,云千梦半敛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浓浓的思念。
“王妃,皇后娘娘有请。”慕春重返内室,来到云千梦的身边,低声提醒着。
闻言,云千梦小心地叠好手中的书信贴身收好,这才转身领着慕春踏出木屋,果真见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小怡立于门外等候着。
见云千梦踏出木屋,小怡冷睨守在门外不让她进入的乔影,面带讪笑地走上前,对云千梦福了福身,“奴婢见过楚王妃,皇后娘娘请王妃前去坐一坐。”
云千梦淡扫面前的小怡一眼,瞬间便看出她对自己的敌意,心中隐隐然有些疑惑,却是不动声色地浅笑道:“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本妃自然是要前去。”
说着,云千梦越过小怡,独独领着自己的两个丫头往帝后居住的屋子走去。
小怡见云千梦竟没有让自己起身,心头顿时涌上怒意。
径自站直身子,小怡冷目看了半晌云千梦的背影,这才迈开腿跟上前。
来到帝后的屋子前,候在外面的公公却是拦住了乔影的脚步,只放慕春跟着云千梦踏入木屋。
“臣妇参见太后、皇后。”踏进屋内,不想太后竟赫然坐在正中间,云千梦在慕春地搀扶下缓缓朝二人行礼。
“快起来吧,赐坐。”皇后见云千梦身子不方便,立即温婉出声,一旁的小宫女见状快速搬来凳子给云千梦。
“谢皇后娘娘。”云千梦挨着凳沿而坐,随即便半垂着螓首坐在太后与皇后面前,沉默的表现显然是告知二人她今日没有闲聊的心情。
只是,云千梦眼角余光却瞥见方才领路的小怡亦是跟着走进屋子,在她向太后皇后行礼时,小怡已是安静地立于皇后的身后,半点没有避开的意思。
轻抿的粉唇微微绽出一抹冷笑,云千梦顿时明白小怡的用意,难怪她这般沉得住气。
“王妃又瘦了,可是担心楚王了?”皇后打量了云千梦一番,轻叹口气,带着一丝感伤道:“若非出现辰王海王这两个叛贼,你们夫妇也不至于分开这么久。”
一般女子有孕后均会丰腴不少,可此时正值战乱之际,楚飞扬又整日奔赴在战场上,因此云千梦除了肚子大了些,其他地方却丝毫不见丰满,反倒是比以往更加消瘦了些。
云千梦半垂着眼帘,眼底神色平静,只是在听到皇后的话后,心中却是冷笑一声。
为了让楚家更加卖力地为皇家夺回江山,皇后看似关心的话语中却含着极浓的挑拨意味。
是啊,自己与楚飞扬分居两地的确是辰王海王直接造成的。可归根究底,却还是玉乾帝没有处理好这些事情。皇后此时竟将所有的过错怪罪在旁人的身上,难道皇室就没有半点错误?
目光触及脚下踩着的羊毛彩绘地毯,云千梦总是挂在嘴边的笑意渐渐冷凝了,即便是避难,皇后等人却依旧过着极其奢华的日子,心中丝毫没有为正在受难的百姓着想半分,当真是让人心寒。
而此时江南灾民的一切用度,以及楚王军的所有开销,可均是容家一力承担。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玉乾帝依旧能够仅凭一本奏折判定容家有二心,这样的举动、这样的小人之心,实在是让人不齿。
“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召臣妇过来有何要事?”云千梦抬起头来,并未就辰王海王的事情发表任何的意见,反倒是问着皇后找自己前来的用意,瞬间避开了双方交谈的敏感话题。
双方人马住在这山谷中也已有三个多月,可除了第一次在山谷的入口处碰面之外,其余时间都是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
云千梦自是不会天真的以为皇后当真是体恤自己,这才命人请她过来的,否则方才皇后也不会说出那番话了。
皇后没想到云千梦竟会直截了当问出原因,加上云千梦那双冷静如黑玉的眸子正直直地望着她,竟让皇后心中没来由地一紧,只觉这楚王妃当真是不可小觑,仅仅是一个眼神便能够让人心慌意乱。
捏着帕子的手微微一紧,皇后心头暗恨云千梦太过聪慧,面上却又故作轻松地对上座的太后开口,“母后,楚王妃可真是冰雪聪明,竟猜到母后与臣妾有要事找她。”
太后亦是将两人的神情尽数看入眼中,对于皇后看似不明显实则丢人的退缩行为,太后心头冷笑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隐带锐气的云千梦,笑道:“梦儿,你是哀家的外甥女,与哀家是嫡亲的亲人,哀家有话便直说了。”
太后心中明白,与其与云千梦迂回地兜圈子讲话,倒不如直接明了地说出她们的目的,否则凭着云千梦的心思与伶俐地嘴皮子,定会将问题绕到不相干的事情上。
云千梦见太后那双隐含威严的眸子紧盯着自己,粉嫩的菱唇微微翘起,勾勒出一抹极其雅致的浅笑,丝毫不畏惧地清浅出声,“太后请说。”
见云千梦态度尚可,太后眼底浮现出一丝满意之色,缓缓开口,“此事呢,哀家在军营时已经问过楚南山,他也是承认了。哀家就问你,先祖帝是不是留下丹书铁券给楚家?而这丹书铁券就在你的手上?”
经过三个多月的暗查,太后与玉乾帝直接将目标摆在云千梦的身上。
楚家素来看中这个媳妇,楚南山自是不会亏待了云千梦这个孙媳。
原本他们住进山谷便是想用云千梦威胁楚飞扬楚南山等人,让这二人忠心为玉乾帝卖命。只是素来爱妻心切的楚飞扬竟也放心让云千梦与他们在山谷中相处三个多月,这个举动实在是让人怀疑。
唯一能够解释通的,那便是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南山与楚飞扬将丹书铁券交给云千梦,却又利用人心的盲点让云千梦安然地呆在山谷中,让玉乾帝以为云千梦身上没有藏着任何的东西。
这对祖孙,可真是谋算人心的高手啊,竟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累得禁卫军暗中勘察了三个多月,这才找出了蛛丝马迹。
语毕,太后眼眸中的浅笑瞬间隐去,眼底深处渗透出精睿之光,紧盯着下首的云千梦,仔细地观察着云千梦的表情与神态。
云千梦却是极其认真地听着太后的话,脸上始终端着端庄的浅笑。
只是在太后说完后,云千梦的眼中却浮现出一抹迷惑不解的目光,精致的眉头微微蹙起,云千梦浅浅开口,“回太后,臣妇并不知此事。况且,丹书铁券是何等大事,先祖帝为何不将其摆放在皇室祠堂内?反而交给爷爷呢?这一定是误传,还请太后与皇后莫要相信这等流言蜚语。”
太后始终注视着云千梦的表情,想从云千梦的表情中找出一点蛛丝马迹。奈何云千梦早已洞悉了太后的想法,脸上的表情可谓是滴水不漏,让人察觉不出有任何的不妥。
“王妃何必否定?这可是老王爷亲口承认的,趁着海王辰王均不知晓此事之前,王妃还是快将丹书铁券交出来吧。否则王妃将丹书铁券弄丢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坏了皇上的千秋大业,楚家可就是千古罪人了。王妃素来稳重知书达理,这样浅显的道理不会不懂吧!”皇后见云千梦在自己与太后的面前做戏,心头暗恼,加上方才对自己的无礼,更加让皇后的语气带着一丝尖锐的咄咄逼人,恨不能就此将楚家满门定罪。
云千梦却是不恼不气,面上挂着一抹浅笑,神情却万般认真严肃地回话,“臣妇记得,上一次太后与皇上前去军营时,皇后娘娘可是先行来到山谷。娘娘并未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爷爷点头承认此事,怎么现如今却说得这般笃定?难不成娘娘有千里眼顺风耳?况且,此事兹事体大,又岂是我们妇人能够妄意评论决定的?臣妇如今只是一个孕妇,爷爷与王爷自然不会对臣妇说这等严重的事情。况且,爷爷与王爷忠君爱国,又岂会私藏了先祖帝的丹书铁券?还请太后与皇后娘娘莫要冤枉了我楚家。楚家虽是仰仗着皇上才有今日的风光,可爷爷随着先祖爷南征北讨,又协助先祖爷安定江山,最后还力排万难拥护皇上登基称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后娘娘若是记不得,但臣妾相信西楚的百姓是记得的,皇后娘娘杀了我楚家满门,难道还能杀了这全天下的百姓不成?公道自在人心,我楚家对皇上对西楚皇室如何,天下百姓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难道还需要臣妾再举例说明?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素来温婉和气母仪天下,岂能出口打杀之词?岂不是破坏了娘娘素日维持的形象?更何况,这没有证据的事情,皇后娘娘岂能信口雌黄,冤枉了我楚家,寒了楚王军的心,只怕于皇上的千秋大业没有任何的好处吧!”
云千梦语速不缓不急,声音不卑不吭,眼底神色凛然不屈,出口的话却是点明如今的事实真相,却又适时提醒太后皇后现今皇室的处境,让她们莫要以为楚家非得拥护玉乾帝不可。
只是估计到太后与皇后的情绪,云千梦说完便立即站起身,脸上表情已换成凄哀之色,朝着太后缓缓下跪,哀声道:“太后、皇后,楚家往日对皇上如何历历在目,这才使得皇上放心将领兵大权交由楚家,还请太后皇后莫要猜忌我楚家,君臣同心,才能战无不克啊!”
太后与皇后被云千梦这番话呛得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一句‘忠君爱国’已是堵住了她们的嘴,若他们此时否定楚家的忠心,那无疑就是在云千梦的面前表明皇室连同楚家也怀疑了,届时楚飞扬心生叛意,皇室想要夺回江山可就无望了。
一时间,太后与皇后的脸上青白交替难看极了,两人均是抿紧双唇、双目暗瞪着云千梦。
云千梦早已料到太后与皇后听完自己的话后会有何反应。
可既然对方已经连同楚家也这般怀疑不放心,若自己当真将丹书铁券交出来,将来平定了海王辰王之后,玉乾帝定会以私藏丹书铁券的罪名将楚家满门定罪。
云千梦自然不能给玉乾帝这个机会,不但不能给,还要趁势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再也无法开这个口。
略显笨重的身子直直地跪在地上,云千梦面带倔犟,眼中尽是一片不屈之色。让人看之心疼不已,不由得便想为楚家抱屈。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还不赶紧扶你们家王妃起身?你有了身子就该多加注意,岂能猛起猛跪,若是出了差池,本宫可没法向楚王交代。你又何必为难本宫与皇后?”心中清楚云千梦只是在做戏,可太后却知,云千梦敢这么做,今日一事定会传入楚飞扬的耳中。若因为今日的事情让楚飞扬懈怠了平叛一事,那西楚的大好江山可就要落入那两个贼人的手中了。
太后略含不悦的目光瞬间射向立于云千梦身后的慕春,示意她扶起云千梦。
只是太后心中始终不忿,尤其被当日懦弱的小辈逼迫如此,太后始终不愿屈服,尽管口出关爱之词,可末了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怪罪于云千梦。
可慕春却深知自家主子的性子,云千梦没有开口之前,慕春自是不会听从他人的命令。
不但如此,慕春亦是跟着云千梦跪了下来,满脸恳求地朝太后磕了三个头,这才低头回道:“太后,我家王妃定是有话要说,还请太后娘娘与皇后娘娘能够听完王妃的话。”
太后心头一阵气结,转着佛珠的手猛然拍向茶几,怒道:“哀家的话都是耳旁风吗?让你们起来也这般困难?还是说哀家的懿旨现在不管用了?”
一屋子的宫女听完太后的话纷纷下跪不语,就连皇后亦是赶紧放下手中的茶盏跪了下来,只是瞥向云千梦的眼角余光却是透着一抹恨意。
倒是跟着皇后一同下跪的小怡神色依旧,只不错那半低着的脸上,那双太过灵活的双眸中却闪着掩藏不住的震惊,只怕是被方才‘丹书铁券’四字给惊吓住了。
“太后息怒,臣妇也是迫不得已。太后与爷爷的对话,臣妇没有亲耳听到,自然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丹书铁券是何等的大事,若非太后今日提起,臣妇丝毫不知竟还有这样的事情。还请太后体恤楚家满门此时浴血奋战在战场上,莫要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传言而伤了君臣之间的感情。更何况,若真有此事,这也是前朝的事情,臣妇一个妇道人家岂能妄加断言?还请太后恕罪。”云千梦却是丝毫不畏太后的怒意,抬起头来镇定地望向太后,口齿清晰地说出这番话来。
太后被云千梦气得心神颤抖,双手紧紧地拽着那串碧玺佛珠,咬牙切齿道:“楚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威胁哀家。你口口声声说不知丹书铁券一事,可这话在哀家听来,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若楚王妃当真是问心无愧,应该不介意哀家命人搜身搜房吧。”
语毕,只听见太后手中的佛珠发出一串清脆的响声,太后已是抬臂示意兰姑姑等人上前搜云千梦的身,更见瞿公公领着小太监往外走去,显然是要前去搜查云千梦的住处。
“我看谁敢!”云千梦猛地支起上半身,挺直腰背朝着想上前的宫女太监大喝一声,眉宇间尽是凌厉之色,身上无形中散出威严之气,莫说宫女太监吓得停住了脚步,就连太后亦是被云千梦此时的表情怔住。
“云千梦,你想造反吗?”只是,太后却极快的回过神来,眼眸含怒地射向云千梦,口气已是极差,似是要立即处罚云千梦。
云千梦的肚子却在此时稍稍刺痛了下,这让云千梦明白,自己身怀有孕,若是大动肝火定会损伤自己腹中的胎儿,双手轻轻抚上微微凸起的肚子,云千梦深吸口气冷静地开口,“太后息怒。此时皇上与王爷同心同力,只为平定海王辰王,太后又何必再生事端?后院失火,这对前朝也是极大的影响,若是因此而耽搁了战事,即便是太后,也无法负起这个责任吧。”
太后面色铁青,只听见‘撕拉’一声,原本握在太后手中的佛珠竟硬生生被她扯断,八十八颗佛珠瞬间滚落在地,洒落在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屋内除去佛珠滚落在地的声响,便再无它响,所有人屏息不敢出声,室内一片剑拔弩张的架势,而云千梦却是无畏地与面含怒意的太后相视良久,丝毫不见其面上眼中浮现畏惧之色,倒是太后眼底的神色越发阴沉凶猛。
“怎么,本宫连这点权利也没有?宫妃若是言语失德,本宫尚有严惩之权,更何况涉及到国家大事,本宫岂能任由你胡言乱语几句便松了口,否则本宫将来还如何训斥后宫妃嫔以及内命妇?”手中佛珠散落,太后双手紧紧地握住座椅扶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段话。
语毕,不等云千梦开口,太后再次对身旁的兰姑姑命令道:“还不赶紧搜身?将楚王妃与这婢女好好地搜查一番,让小瞿子带人去搜屋!”
“太后,您可听说过‘官逼民反’这句话?”此次,云千梦却是不再阻拦,只是脸上却浮现一抹嗤笑,用极其淡然地口气问着太后。
“你……”太后一时气急,保养得宜的手指指着云千梦,却说不出话来。
“太后,皇上来了。”立于门口的瞿公公突然小跑了进来,半跪在太后的面前提醒道。
“母后,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动怒了?宫女太监竟跪了一地,怎么皇后和楚王妃也跪着?”只是瞿公公的话音还未落地,玉乾帝的声音已经由远至近地传了进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云千梦,玉乾帝眼中闪过了然的光芒,却装作不明事由地问着太后。
太后听着玉乾帝明知故问的问话,心头划过一抹冷笑,正要开口,玉乾帝却已再次开口。
“楚王妃身怀有孕,可是楚王的心头宝,还是起来吧,莫要跪坏了身子。皇后也起来吧。来人,将地上的佛珠拾起来,莫要让主子们滑倒了。”玉乾帝命令着屋内的宫女太监收拾洒落在地的佛珠,这才走上前与太后并排而坐。
太后心知玉乾帝只是在云千梦的面前扮演好人,心中更是不快,面色微沉着没有搭理玉乾帝。
“太后、皇上、皇后,臣妇身子不适,先告退了。”云千梦在慕春地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淡然地开口。
玉乾帝看向云千梦,见她大腹便便,则体恤地点了点头,“既如此,你回去歇息吧。”
“臣妇告退。”云千梦半敛着眉眼,没有再看太后难看的脸色,一步一步极小心地走出屋子。
“皇上为何放走那个贱人?”太后心头大怒,看着云千梦远去的身影,眼底尽是恨意。
而这股邪气更是牵连到了玉乾帝的身上,太后十分不满意玉乾帝放走云千梦。
方才云千梦抗旨不遵,是扳倒云千梦极好的机会,可玉乾帝却突然出现,搅乱了一切的计划。
玉乾帝接过余公公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见屋内只有三人的心腹奴才,这才低声开口,“楚飞扬放心让云千梦呆在山谷中,定是有所防范。母后若当众动了云千梦一根毛发,只怕楚飞扬那边定会不依不饶,届时他若与辰王海王联手,咱们可就没有胜算了。”
顿了顿,玉乾帝扫了眼太后越发不善的表情,继而宽慰道:“母后一心为朕着想,这才宁愿得罪楚家,也想为朕找出那丹书铁券的下落,朕岂会不明白母后的一片慈母之心?只是,楚王妃住在山谷三个多月来,说话行事滴水不漏,朕几次想派人暗探楚王妃均是无果,想来她身边定是有人保护。想要明着扳倒她,只怕没有这么容易……”
语毕,玉乾帝将茶盏搁于茶几上,目若寒光地转向太后,却没有再开口。
太后细想着玉乾帝的话,顿时了悟,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了些,“还是皇上高瞻远瞩。”
慕春与乔影搀扶着云千梦回到木屋内,却见云千梦面色微微发白,似是身子不适,两人顿时焦急万分。
让云千梦斜躺在软榻上,慕春半蹲在云千梦身旁,为云千梦盖上一层薄薄地毛毯,关心地问着,“王妃,您可是身子不适?这可如何是好?定是被太后气得。”
说着说着,慕春的眼圈已是隐隐泛红,心头为云千梦的身子担忧不已。此时不比往日,若是让太后知晓王妃身子的状况,定会趁机谋害王妃。
云千梦伸出手,指腹轻轻抹去慕春眼角的泪珠,浅笑道:“放心,我没事,只是方才动了气,休息会就好了。”
“王妃,您喝口安胎茶吧,这是奴婢按照聂大夫之前给的方子泡制的,这会茶温热可口,您为了腹中的孩子,多少喝点吧。”看着云千梦微微发白的脸色,慕春心如刀割,起身倒了一杯安胎茶给云千梦。
云千梦目光怔怔地盯着桌上那盛放安胎茶的茶壶,脑中则浮现出玉乾帝方才适时的出现,又一反常态地没有为难自己。
云千梦心头顿时警惕了起来,目色凌厉地盯着慕春手中的茶盏,坚定地摇了摇头推开了茶盏,指着窗台上养着的那盆仙人掌轻声道:“你将这安胎茶倒入盆栽中。”
慕春听话地起身,端着那杯安胎茶来到窗边,将手中的安胎茶倒入盆栽中。
殊不知,那仙人掌刚沾到安胎茶,便立即萎缩枯死了,且看不出任何的症状,让人只觉是缺水枯死的。
“王妃!”慕春满眼震惊地转过身,额头上早已是沁满了冷汗,手中的茶盏早已失手掉在地上,碎成一片片的碎片,“王妃,奴婢不知……这……不是有暗卫吗?为何这安胎茶中会被人下毒?”
赶紧回到云千梦的身边,慕春无话可说,若这杯安胎茶被王妃喝了,后果不堪设想。
而原本守在门外的乔影听到屋内的动静快步走了进来,看到那盆突然枯死的仙人掌,眼底划过震惊与怒意,双目顿时转向云千梦,见她安然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云千梦淡漠地看着那盆枯死的仙人掌,嘴边慢慢扬起一抹冷笑,半眯着双目缓缓道:“他们可真是心狠,为了保住江山,连无辜的生命也能够算计牺牲。”
太后等人心中明白,这世上想抓住自己这个楚王妃的人可是极多,海王辰王无一例外。若是制造意外,然后转嫁在此二人身上,楚飞扬痛失爱妻,定会疯狂报复,太后等人只需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这样歹毒的心思,竟连自己腹中的孩子也不放过,自己又岂能再饶了他们?
云千梦的目光落在乔影的身上,示意她上前。
乔影会意快步走到云千梦的面前,半跪在软榻前,轻声问着,“王妃有何吩咐?”
“玉乾帝等人显然已经猜到东西在本妃的身上,此地已极其不安全,你立即传本妃的命令,所有人准备撤离此处。还有一事,你亲自去办。”云千梦对乔影招了招手,让乔影附耳过来,自己则是极小声地在乔影耳边吩咐了一句。
“王妃放心,卑职定会办好此事。慕春,你好生照看王妃,我去去就来。”乔影慎重地对云千梦保证道,随即起身离开了木屋。
“立即将咱们日常穿的衣衫收拾好,待天色一黑,咱们便动身离开。”慕春擦干眼中的泪珠,认真地点了点头,手脚极其麻利地收拾起包袱。
夜色降临,山谷的冷夜极其阴寒,谷中的山风猛烈地拍打着窗棱,发出一阵阵近似野兽的嘶鸣,听之让人心生胆颤不敢出门。
第三百五十三章 玉乾之死
幽深的山谷中,一名女子鬼鬼祟祟地快速钻进山涧小道中,趁着夜色已深迅速朝着夜空中放出一道极其浅淡的烟火。
只是,放出一道之后,女子还未来得及射出第二道,身子猛地往后一转,警惕却低沉出声问道:“什么人?”
可是,回复女子的却只是山涧阴风与无边的暗夜,除此之外并未看到半个人影。
女子却并未因为而放松警惕,双手衣袖中同时滑下两把匕首防身,脚下的步子渐渐往她方才上山的路原路返回,双目双耳紧盯紧听着四周的情况,每走一步均是小心万分,似是对周围的环境变化十分在意。
“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可是四周除去风声却再无它响,女子心头的异样却是有增无减,暗夜中双眉紧锁,眼底骤然放出嗜血冷光,朝着寂静无声的山谷吼道。
可回答她的依旧是飒飒山风,女子猛地抬眼看向夜空,见方才那道烟火已经随风飘散,这才又朝空中射出第二道不同色的烟火……
正在这时,一道黑影猛地朝着女子冲过去,垂在身侧的右手上则是紧握一把长剑,森森寒光在银灰色的月光下显得阴寒渗人。
“你是……”女子方举起手中的匕首,却发现自己咽喉已被来人割断,身子猛地往后倒去,鲜血顿时喷涌而出,女子双目圆睁瞪向夜幕,只来得及看到第二道烟火消散无踪……
西楚京郊海沉溪大营中。
“世子,小怡传来消息了。”一名侍卫快速走进营帐,对海越禀报此事。
“当真?”身在海沉溪的大营中,海越整日无事可做,正愁怎样与小怡联系,不想小怡竟在这时传来消息,整个人不由得自座位上站起身,双目紧盯着进来禀报此事的侍卫。
“回世子,此事确为事实。只是……”那侍卫朝营帐内看了一圈,见营帐内虽没有旁人,但隔墙有耳,且此时又在海郡王的大营内,自然要更加小心谨慎。
海越见他似乎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禀报,对那侍卫微点头,示意他上前细说。
“世子,事情是这样的……”侍卫会意,立即上前凑近海越,将事情小声地说了出来。
耐心听完侍卫的禀报,海越眼底的兴奋渐渐地消散,眼中露出一抹沉思的神色,缓缓坐回座椅上深思了起来。
“世子,现在咱们该如何办?”那侍卫见海越眼底的高兴散去大半,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自家主子所想,便低声开口询问。
“齐靖元带来的十万人马,现在何处?”而这时,海越却突然转换了话题,问起齐靖元的事情来。但见海越此时脸上泛着冷冷笑意,似是在打着其他的主意。
“北齐太子的人马并不在京郊,而是在距离京郊四十里的平原驻扎了下来,他只带了两万人马在此。”那侍卫心算了下如今军营中属于齐靖元的人数,这才谨慎地回答海越。
闻言,海越神色更加深沉,脑中急速运转着各方如今的关系,尤其对海沉溪齐靖元二人更加的注意。
海沉溪手上暂时只有五万人马,但齐靖元却领着十万人跟随自己来到京郊,父王为了保护海沉溪不受齐靖元的伤害,定是与齐靖元暗中谈妥不得带过量兵马接近海沉溪。
只是,如今这般好的机会,自己手上兵马不足,齐靖元又仅有两万人马,只怕无法应付大批禁卫军,届时海沉溪前来支援,恐怕功劳又属于海沉溪。
思及此,海越剑眉猛地皱起,心思反转,不断思索最好的方案……
“世子,还请快下结论啊。卑职怕时间一长,那边则会生出变故!”一盏茶时间匆匆而过,见海越尚未下定决心,侍卫心头焦急,不禁出声提醒海越。
但见海越眼神骤然一暗,眼底散出坚定光芒,随即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侍卫,干脆果断地吩咐道:“将齐靖元请过来,就说本世子有要事相商。”
“世子有何要事,竟越过本郡王与北齐太子相商?”却不想,海沉溪居然不经通报便带着侍卫闯了进来。
只见他一身盔甲,脸上眼底皆是讥笑之色,射向海越的表情中带着明显的不屑轻藐之意。此时更是手握佩剑大步跨进营帐,不等海越客气几句便径自坐下,全然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
海越心头大恼,脸色已是被海沉溪此番行为气得通红,不等海沉溪端起桌上的茶盏润喉,海越猛地站起身,一手握拳抵在桌面,一手狠狠地指着海沉溪怒道:“海沉溪,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擅自闯入本世子的营帐。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父王?你想造反吗?”
“这是本郡王的军营,本郡王当然有资格进来检查。世子身份尊贵,本郡王更要亲自检查才能放心,否则我又怎么向父王交差?”海沉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烛光下他眼波流转带着一丝奇异的光芒,只见他轻挑眉梢清流目光射向一旁面色涨红的海越,冷笑道:“方才听闻世子请齐靖元过来,不知是何事让世子这般焦急,迫不及待地想与齐靖元协商?”
“跟你无关,既然你已经检查完本世子的营帐,还不赶紧滚出去。”海越强忍下心头的怒气,咬牙切齿地开口,只是射向海沉溪的目光中却带着无法抹灭的恨意。
听完海越赶人的话语,海沉溪将手中的茶盏猛地丢在桌上,脸上冷笑瞬即撤去换上无边寒意,满目杀气地开口,“哼,跟本郡王无关?只要是这军营中的一人一事,均与本郡王有关!若是连累了本郡王的军队,莫怪本郡王翻脸不认人!”
“你……”海越气急,举步便要冲向海沉溪……
“好热闹,世子与郡王竟这般好兴致在此玩摔角。”这时,齐靖元竟是自顾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精明的双眸一扫营帐内剑拔弩张的气势,便知海越与海沉溪定是一言不合即将打斗起来。齐靖元眼底神色微闪,却又极其快速地覆上一层冷笑,丝毫不畏地走了进来。
“太子倒是耳聪目明,本郡王营帐内的事情倒是一件也逃不过太子的双眼。”海沉溪冷哼一声,继而出言讽刺齐靖元。
而这一次,齐靖元的目光却是落在海越的身上,那一片唯见冷芒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却落入海越的眼中。
海越心思一动,继而收起满身的怒火,遂而恢复了往日的如沐春风,缓缓开口,“是本世子请太子过来的。”
说着,海越见海沉溪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又见齐靖元此时竟是走向自己,无声地与自己立于同一战线,心知时间宝贵拖延不得,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方才传来急报,已经得知玉乾帝藏身之处,本世子将亲自率兵前去捉拿玉乾帝。”
海越语毕,营帐内一片寂静,海沉溪与齐靖元均是沉默不语,两人神色依旧却各自的心中却显然打着各种主意,海越目光将二人神情看在眼底,眉头渐渐皱起。
“世子请本宫来,便是为了此事?”半晌,才见齐靖元开口。只听齐靖元语气清淡,仿若是在询问吃饭般,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世子难道想赤手空拳前去捉拿玉乾帝?”却不想,往日频频与海越为难的海沉溪,竟在此时反问海越,语气中竟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关心。
见两人竟是这样的反应,海越心底有丝失望闪过,随即将目光首先定在齐靖元的身上,淡笑道:“本世子用意如何,太子聪明绝顶岂会不知?”
说着,海越仗着与齐靖元距离较近的优势,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沉声说了一句,“本世子只不过希望太子投桃报李而已。你我各取所需,自是皆大欢喜。”
语毕,海越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海沉溪的身上。
只见对于海越与齐靖元的窃窃私语,海沉溪竟是丝毫不感兴趣,只顾喝着茶盏中的清茶,神情淡定沉稳,大将之风显而易见。
“五弟放心,本世子不会让五弟动用一兵一卒。”似是害怕海沉溪会抢了功劳般,海越忙不迭的便想与海沉溪划清界限。
“哦?不动用本郡王的一兵一卒?就凭世子手上几千人马?若是世子出了意外,本郡王岂能不担上责任?世子好算计,竟想让本郡王担上这样的罪名。”海沉溪面沉如水,情绪极其平静,口气却隐隐带着危险,一语道破海越的心思。
海越脸色微变,却并非因为海沉溪当面点破他心中所想,而是海沉溪方才的话中竟含着不肯放行的口气,这让海越心情越发糟糕,有些沉不住气地嚷道:“放心,此事与你无关!你只消遵循父王的命令收好韩少勉的军队便可。其他的事情,本世子会见机行事的!太子,你的答复呢?”
语毕,海越不再理会海沉溪,不给海沉溪反驳的机会,直接出言问着齐靖元。
齐靖元勾唇一笑,眼角余光自海沉溪的脸上扫向海越,突然笑道:“本宫自然是乐见其成。来人,传本宫的命,所有人立即整队。”
“是,太子!”一旁的侍卫早已做好准备,此时得到齐靖元的命令,立即大步跨出营帐。
海沉溪见海越立功心切,心中不禁冷笑,随即起身走到海越身旁,狭长目光一扫齐靖元,冷声对海越说道:“一切皆是世子心甘情愿,可怨不得本郡王。”
语毕,海沉溪大步跨出营帐,不再理会二人。
“郡王,难道就放任世子与齐靖元离开?他们二人若是联手,对我们而言可不是好事。若是让世子率先捉到玉乾帝,只怕王爷……”跟随在海沉溪身边的侍卫心中焦急,郡王明明也掌握了玉乾帝的行踪,为何不与世子一争长短?
“于本郡王有何干系?”却不想,海沉溪竟是丢下这句话便返回自己的营帐……
那侍卫立于黑夜中,想起海沉溪与海王妃母子的新仇旧恨,便慢慢露出了然的神色,看来郡王心中还是以母仇为重啊……
西楚山谷中。
却不想,到了下半夜,云千梦居住的木屋竟然燃起了熊熊大火,而这大火被狂风一吹竟一发不可收拾,待所有人扑下火势,木屋只剩残垣断壁,更不用说睡在里面的云千梦,只怕早已被大火烧成了灰烬。
火势太大,太后等人均不敢太过靠近木屋,只是走出自己的屋子远远地望着那大火将整间木屋吞噬干净,这才不慌不忙地命张岚领着禁卫军扑火。
玉乾帝见太后面色略显苍白,伸手扶住太后,“母后受惊了,朕送母后回屋。”
太后收回视线,微微点了点头,与玉乾帝一同转身进了屋子,却有些不放心地开口,“让人仔细地清理那木屋,定要找到丹书铁券……”
只是,太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见皇后与德妃二人疾步走了进来。
只见皇后与德妃均是眼带慌张、面色惨淡,来到玉乾帝的面前竟连礼也没有行,便见皇后慌忙开口,“皇上,不好了,方才张岚来报,说是元德太妃不见了。”
“什么?”太后满面震惊地站起身,心头划过一抹寒意,还未等她回过神来,原本清理现场的张岚却是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见到玉乾帝,张岚立即单膝跪地快速地禀报着,“皇上,不好了,海越与齐靖元竟带着兵马冲进山谷了。”
“你说什么?”这回,玉乾帝刚端在手上的茶盏被他失手打落在地,微烫的茶水溅落在龙袍的衣摆上,却丝毫没有引起玉乾帝的注意。
只见他早已失态地站起身,看向张岚的双目中满是诧异,显然是对张岚带来的这个消息感到无比的震惊。
“皇上,咱们还是赶紧撤退吧。齐靖元和海越马上就要冲进山谷了,咱们的五万人马可是抵挡不了多久啊。”张岚已是满脑门的冷汗,岂会料到齐靖元和海越竟会寻到这山谷中来?
张岚心中亦是十分的后悔,早知如此,当初就应当力劝皇上呆在军营中,至少有楚王在,皇上定是安全的。
可如今,原本驻扎在京城外的二十万人马早已随着楚王出征,唯有韩少勉始终领着五万人马与海沉溪对峙。
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杀出重围找到韩少勉,这才有一线生机啊。否则皇上等人若被海王抓获,只怕……
“海全好狠的心啊,囚禁了太子,竟还对皇上步步紧逼,不放我们半点生路!”德妃脸上一片凄惨,美眸中滑下一串串的泪珠,想起太子如今生死未明,想到自己被围困山谷,德妃一时间心如死灰,面上一片灰白之色。
“怎么会这么突然?这山谷这般隐秘,他们怎么会找到?”皇后只觉自己此时已是一头雾水,怀中紧紧抱着瑶公主,可她的身子却瑟瑟发抖,尤其在看到玉乾帝变得铁青的脸色后,皇后的心口竟没来由地涌上一股绝望。
“山谷唯一的出口早已被齐靖元等人封死,皇上、太后还是赶紧上马车吧。微臣已经往京郊方向发出暗号告知韩侍郎,禁卫军会护着圣上冲出山谷,只要冲出这个包围圈朝京城的方向而去,相信韩侍郎定会保护皇上的。”外面的砍杀之声越发的明显,张岚一抹头上的冷汗,命宫女太监扶着几位主子登上马车,自己亲自驾车。
马车在几万禁卫军的保护下,朝着已被齐靖元等人包围的山谷口冲去。
“哼,终于出来了。”始终骑在马上候在山谷口的齐靖元看到几万禁卫军护着几辆马车朝着外面疾奔而来,齐靖元嗤笑出声,右手缓缓搭在剑柄上,似有长剑出鞘的架势。
“太子,离开朝城前父王曾交代,活捉玉乾帝等人,这样便可戳穿辰王的谎言,对咱们才是最有利的。”海越亦是骑在马背上,垂于身侧的长剑上滴落着点点鲜血,看来海越已是砍杀了不少禁卫军,其狠绝的模样一改往日海王世子温文尔雅的形象,让众人重新认识了这位世子爷。
而尝到掌握他人生杀大权的海越,眼底更是呈现出一抹兴奋的神色,眼中的目光早已转变为居高临下的傲然,连带着对身旁的齐靖元也渐渐起了指使之心。
齐靖元听完海越的嘱咐,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嘲讽,极其狂妄地开口,“那是海全对你的吩咐,本宫行事,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世子若觉得没法向海王交代,那就在一旁看着。”
语毕,齐靖元双脚立即猛敲马腹,坐下的战马如离弦的箭瞬间飞奔了出去,在暗夜中如一道魅影,只让人来得及看到他一闪而过的虚影……
海越心头大急,心知齐靖元定是为了容贵妃报仇,这才主动要求与自己前来捉拿玉乾帝,可如今看齐靖元的架势,只怕不是捉拿这般简单吧。
“快,上前保护太子,莫要让人伤了太子,不要让他接近马车。”海越立即下命,听似是关心齐靖元的话语,实际上却是指挥自己的人将齐靖元隔离开,不让齐靖元有违背自己命令的举动发生。
殊不知齐靖元早有防备,海越的话刚说完,上万的人马竟将海越团团围住,让他不能动弹半分。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难道不知道面前站着的是谁吗?”海越的贴身侍卫手持长剑挡在自家主子的面前,朝着围住他们的北齐军队怒喝。
“我们自然知道面前的是海王世子。只是,我们只听从太子的命令,还请世子稍安勿躁,在此静心等待,太子定会给世子一个交代。若是世子不合作,那就休怪本将手中的剑了。”领头的北齐将领一声冷笑,已是抽出手中的长剑,挡在海越等人的面前,不让他们通过自己的包围圈。
“放肆,我们世子爷可是你们太子的大舅子,你们竟这般无礼,来人,给我将他们尽数拿下。”侍卫心头大怒,除去海郡王外,谁敢在世子面前这般放肆?更何况,这可是西楚,齐靖元竟丝毫不将世子看在眼中,着实可恶。
话音还未消散在山风中,侍卫坐下的马儿已是朝着那名将领奔去,手中高举的长剑在月夜下显得森冷阴寒,让人心中畏惧。
海越并未阻止自己的侍卫,他怒极反笑,早已在这几个月中受够了齐靖元的嚣张,若非父王此时还需要齐靖元的支援,自己早已处置了这个嚣张跋扈的齐靖元。
况且,今日一事本就是齐靖元先挑起,那就怪不得他了。
冷笑地任由自己的侍卫冲上前,海越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远处的齐靖元,心中有了其他的计量……
而齐靖元手下的将领亦是不含糊,暗示手下的人看紧海越等人,自己则是举剑迎向那名侍卫……
张岚见齐靖元竟只领着几千的人马冲过来,心头顿时大怒,忙对身旁的禁卫军大喝,“准备应站,小心保护皇上。”
语毕,便见张岚手中的长鞭猛地抽动马身,马车前的四匹战马受痛,瞬间冲了出去……
齐靖元见张岚这般垂死的挣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长剑落下的速度更快、力道更狠,银色的月光下只见剑起剑落,一柱柱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扑洒在黄色的土地上,将黄土染成了鲜红色。
“皇上,怎么办?怎么办啊?为何还没有援军前来?咱们这次是不是逃不出去了?”马车内,皇后紧紧地抱着瑶公主,将瑶公主的头压在自己的怀中,不让瑶公主听到外面凄惨的哀嚎声以及肢体断裂的骨骼声。
“妇道人家,胡说什么?”玉乾帝面色森寒、眼露凶光,尽管没有看到外面的状况,但从打斗的声音便可猜出,场面定是十分的惨烈,只希望此次齐靖元等人只是匆忙赶来,没有带太多的人马,否则仅凭禁卫军五万人马,只怕是难以招架齐靖元。
思及此,玉乾帝心中无比后悔当初为了防止楚飞扬心生叛乱之意将云千梦掌控在手中,而不顾楚飞扬的挽留前来山谷中。若自己呆在军营中,有几十万大军保护着,齐靖元等人岂有可趁之机?
无数的懊恼不断地涌上心头,让玉乾帝的面色变得更加难看,紧捏成拳的手背上青筋暴出,显然玉乾帝此时是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不绝于耳的砍杀声、兵戎相交声、骨头断裂声源源不断地传入马车内,太后皇后等人的脸上均是惨白如纸,玉乾帝则是隐忍着心头冲天的怒意而闭上了双目。
“啊……父皇……母后……”却不想,正在此时,原本狂奔着的马车突然猛烈地颠簸了下,原本被皇后抱在怀中的瑶公主竟跌出了皇后的怀中,整个身子因为惯性竟滚出了马车外。
恐惧之中,瑶公主大声呼喊着玉乾帝与皇后,小脸上尽是绝望与泪水,两只小手用力地朝车内够着,可还不等皇后回过神来,瑶公主的身子已是跌落在地,成为马蹄下的亡魂。
“瑶儿……”皇后满眼惊惧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跌落在地,被马蹄践踏地血肉模糊,一声大吼后,竟是翻着白眼晕厥了过去。
一夜打斗,硝烟弥漫,战火四起……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齐靖元已是变成了一个血人,盔甲上、脸上、鬓发上,甚至是睫毛上,均是沾染了洗刷不掉的鲜血,冲鼻的血腥味在整座山谷中弥漫着,如一座死城般死寂无声,让人心生恐惧。
‘噗哧’一声,一道血柱喷上半空中,齐靖元满目充血地砍下了张岚的头颅,至此之外,整座山谷中再无其他声响。
玉乾帝缓缓睁开双眼,一颗心早已从昨夜的忐忑变为死寂。
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一整夜,没有半个援军到来,看来他这个皇帝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众叛亲离的滋味,他终于是体会到了。
“母后,你和皇后德妃喝了它吧。”玉乾帝从衣袖中掏出一只瓷瓶,满面冷静地放在太后的手中。
“皇上……”太后满面泪水,任谁也不会想到事情会发展成今日这般境地。
颤抖着右手接过那装着毒药的瓷瓶,太后却用左手拉住玉乾帝,哽咽道:“皇上,你……”
玉乾帝苦笑一声,却是掰开太后的手,平静地开口,“即便是死,朕也要死得有尊严,母后,皇后德妃就拜托您了。”
语毕,玉乾帝掀开车帘走出马车。
“我不喝,我不喝,我又不是皇后,凭什么让我为皇上殉葬?”此时的德妃已是神志不清,看着太后将手中的瓷瓶举到她的面前,德妃猛地起身想要冲出马车。
却不想,太后眼明手快,一手捉住德妃的手腕,不等德妃挣扎便将瓷瓶中的毒药灌进了她的口中。
见德妃咽下毒药,太后再也不看她,再次回头看向昏厥中的皇后,面带杀气地将毒药倒入皇后的口中。
看着德妃与皇后接连吐出鲜血,太后神色凛然,正襟危坐在马车内,仰头喝光最后的毒药……
‘哐当’一声,一柄长剑被齐靖元丢在玉乾帝的面前。
“本宫给你一次机会,看你有没有本事躲过本宫的攻击。”齐靖元端坐马背,面色冷寒、浑身是血,犹如地狱走出来的阎王般让人心生惧意。
“避开了又如何?难不成你会放了朕?”玉乾帝挺直腰背,冷声问着齐靖元。
“放了你?本宫没有好生之德,你既然落在本宫的手中,本宫自然会让你知道死亡的滋味。”却不想,齐靖元在听完玉乾帝的问话后竟是仰头大笑起来,随后含着极大怒意低吼道。
听完齐靖元的答复,玉乾帝执起脚边的长剑,却是冷笑一声,随即张口怒骂道:“乱臣贼子,全是一群乱臣贼子。你们以为杀了朕,这天下就是你们的了吗?就算你们坐上了皇位,你们也不过是一群窃贼。朕会睁大眼看着,看看你们能有什么好下场。”
说完,玉乾帝竟是将剑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手上一个用力,明黄色的龙袍上立即被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哐当’一声,长剑掉落在地,玉乾帝的身子直直地往后倒去……
“哼,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他了。来人,将他的头悬挂在京城的城墙上,本宫倒要看看江沐辰如何去圆他自己说得谎言。”一声冷哼,齐靖元长剑挥落,玉乾帝的人头与身子便已分开。齐靖元冷木盯着滚落在马蹄下的人头,从心中冷哼一声,随即收起长剑,骑着战马往山谷口而去。
刚来到山谷口,便见海越被反手绑着压跪在地上。
海越见齐靖元回来,顿时扬起脸怒瞪向齐靖元,骂道:“齐靖元,你什么意思?既然你已经杀了玉乾帝报了仇,为何还命人绑着本世子?你不想活了吗?你别忘了,你与本世子的关系,若没有本世子带路,你岂会替容蓉报仇?你别忘了,我父王手中上百万军队,想要踏平北齐,轻而易举!”
看着四周躺着的尽是自己的人,海越心如刀割,恨不能冲上前将齐靖元撕成碎片。
闻言,齐靖元微微垂下眼帘,在马背上俯视着挣扎不休的海越,手中的长剑在一瞬间出鞘入鞘,唯一改变的是海越的头上头盔,竟被齐靖元手中的剑打落在地。
一时间,海越面若木鸡,而齐靖元却是满面讥讽道:“你连海沉溪一半的本事也没有,居然还妄想利用本宫为你卖命谋得这天下至尊的宝座,海越,你自己有几斤几两难道还不清楚吗?你以为海沉溪没有看出你那点小心思?奈何你一心一意想在海全面前邀功,居然这么放心与本宫合作,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了!不过,你且放心,本宫暂时不会杀你,留着你与海全谈判,可是大有益处。来人,将这头盔送去给海王,好好看住海王世子,莫要让他逃走。”
语毕,一阵尘土飞扬,齐靖元已是骑着自己的坐骑绝尘而去……
“王妃,咱们现在去哪里?”在暗卫的保护下,马车疾奔了整整一晚,慕春倒了一杯热水给云千梦,同时替她将滑下来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生怕云千梦受风着凉。
云千梦双手捧着温热的白开水,缓缓喝了一小口,身子有些疲倦地斜靠在车内壁上,淡淡地开口,“北方。”
“王妃怎不去找王爷?这天下,只有王爷能够保护王妃。况且,即便不去找王爷,王妃还可以前去洛城。奴婢听乔影说,洛城守备坚固,辰王海王均拿夏侯族没有办法。”慕春闹不明白,为何自家主子不去找王爷,反而是要去什么北方,这万一路途中出现意外,自己如何向王爷交代?
云千梦将手中的茶盏交给慕春,淡雅地一笑,轻声说道:“行军打仗岂能带着孕妇?我过去只会是累赘。如今天下三分,处处是陷阱、时时有危险,战场上更是险象环生,我岂能让飞扬分心?至于洛城,你以为辰王海王不会想到这一点?只怕在前去洛城的路上,早已是埋伏了兵马,等着咱们自投罗网。而北方却不同,王爷有五十万人马守在北方,且如今辰王将主战场集中在江南,王爷将主战场集中在西面,东面又有东羽作乱,相比之下倒是北方较为平静。”
乔影心中亦是担忧不已,虽然她昨夜在山谷中杀了小怡,可小怡却想天空中连发两道烟火,这让乔影十分不安,遂而顺着慕春的话建议道:“王妃,咱们即便不去洛城,这一路上只怕也不会太平。卑职认为,咱们不如兵分两路,由卑职再次假装王妃,这样……”
听完乔影的话,云千梦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拖着疲惫的身子缓缓开口,“不行,咱们人数有限,岂能分开行动?更何况,我岂能让你再次冒险?”
“卑职担心王妃安危。更何况那小怡……”乔影再次尝试全服云千梦。
云千梦见乔影眉宇间始终萦绕着一丝不解,便知她定是想不明白自己昨日的吩咐,不由得浅笑开口,“此事,我已与王爷达成共识。即便此次王爷替玉乾帝平定了两王、征服了东羽,只怕皇上对楚家也是起了杀心。届时,不管逃到哪里,都不会有楚家的立足之地。”
与其等着被杀,那他们自然只能自救。玉乾帝已是尽失人心,倒不如另立明君让百姓过上平定安康的日子。
语毕,云千梦不再开口,奔波了整整一夜,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而言,实在是有些吃不消,双手轻扶着凸起的腹部,感受到腹中胎儿的存在感,云千梦这才暂时松了一口气。
却不知,马车之后,竟悄悄跟着几名轻功了得的高人……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大地上,城防军换班,却突然见城楼上不知何时挂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所有人均是心头一紧,每个人脸色煞白,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
“快,将头给我取下来。”被江沐辰安排留守京城的宣武将军定睛看去,只觉那人头极其眼熟,心头瞬间涌上不好的预感,立即出声让部下上前将人头赶紧取下来,免得被城外的韩少勉等人知晓了趁机闹事。
“将军,这……”城防军侍卫将人头取下来送到宣武将军的面前,却已是认出这人头是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宣武将军亦是认出了这是玉乾帝的人头,眼中满是震惊的神色,不明白到底是何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到底是何人竟敢干出这样的事情?若是被韩少勉的人看到,咱们辰王军岂不是要背上弑君的罪名?”一名参将愤慨出声,眼底一片不甘的怒意。
“将军,皇上命我等留守京城,可如今却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情,保不成是敌人的奸计。皇上如今率军在外征战,这件事情咱们若是处理不好,只怕会引起许多的流言蜚语啊。”宣武将军身旁的副将看了眼面前死不瞑目的人头,眼底划过复杂的神色,却是冷静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将军……”这时,一名侍卫匆忙从城楼下跑上来,来到宣武将军的身旁,在他耳旁低语了几句话。
宣武将军听完侍卫的禀报,脸色骤变,目光再次转向眼前面色青白的人头,眉头渐渐地紧皱起来。
半晌,寂静的城楼上才响起宣武将军的命令声,“先将这人头收起来,派人前去军营将此事禀报皇上。”
“是。”副将沉声回道,领着几名侍卫下了城楼。
唯有宣武将军留在城楼上,看着已经在城外驻扎了三个多月的韩少勉等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宣武将军留在城楼上,看着已经在城外驻扎了三个多月的韩少勉等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来人!”一声命令,宣武将军身旁的参将立即上前。
“将军,有何命令?”参将顺着宣武将军的目光往城墙外看去,只见远处的韩少勉军与海沉溪军正严阵对峙,这让参将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立即调三万城防军前来城楼,以防韩少勉与海沉溪趁机偷袭。”宣武将军压力重重,韩少勉与海沉溪手中的军马加起来有十万人,还有那行事不安常理出牌的齐靖元协助,若这三方联手,自己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将军,您这是?”见宣武将军眉间神色越发凝重,参将一颗心猛地一跳,双眉一皱眼底神色也渐渐染上严肃,不由得凑近宣武将军低声询问,“将军是否担心韩少勉与海沉溪联手攻城?只是楚王与海王素来不和……”
“世上的事情难以预料。”不等参将将话说完,宣武将军便出声反驳,“谁会想到玉乾帝竟会死得这般狼狈?你速去调派兵力,同时派人沿路搜索,找出玉乾帝藏身的地方!”
语毕,宣武将军领着身后的侍卫往前迈步,检查城楼上的防备……
西楚京郊。
韩少勉暂领的军营中早已是吵翻了天,众臣接收到玉乾帝之前所发出的信号,均是吵闹着让韩少勉领兵前去救驾。
奈何到了这个时候,韩少勉竟是按兵不动,只听命于楚飞扬的军令谨守京城,惹得朝臣们愤怒不已,恨不能冲出营帐与领兵在外的韩少勉对峙。
“云相,你是楚王的岳丈,楚王为何不让韩少勉前去营救皇上?楚王的心中到底打着怎样的打算?想必云相心中十分清楚吧!”能够跟着玉乾帝逃出皇宫京城的,自然是玉乾帝的心腹,看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众臣心中焦急,对拦着不让离去的韩少勉更是怒不可赦,如今更是迁怒于云玄之。
云玄之稳重地端坐在一旁,此时见有人挑事,将所有的事情推到他的头上,云玄之半敛着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冷芒,继而抬起双目看向营帐内的朝中官员,见此时挑事的是常与苏启交好的朝臣,云玄之冷淡道:“本相虽是文官,但却也知‘兵行险招’这句话。万一这只不过是敌人诱敌的手段,我们此番前去岂不是中了敌人的奸计?牵一发而动全身,韩侍郎此时调动兵马,万一海沉溪趁虚而入,不但我们危险,只怕还会连累京城的百姓。更何况,你们难道没有看到,不是韩侍郎不愿派兵前去营救皇上,而是海沉溪拦着不让我们行动。”
语毕,云玄之恢复成方才的沉默,不再多费口舌与众臣争执。
众臣闻言,纷纷陷入沉思中,目光不由得转向营帐外……
从昨晚半夜开始,海沉溪突然率兵前来,竟是一改往日两军井水不犯河水的规律,将韩少勉手下的五万人马堵在大营内。
韩少勉得此消息,立即骑马上阵,留下一万兵力保护朝中大臣,自己则是率兵奔出大营,与海沉溪对峙到此时。
两军兵戎相向,只是不管是出来防御的韩少勉,还是前来挑事的海沉溪,两人均没有下命拼杀。
两名少年将军端坐马背,四目相向,均从对方眼底看出浓重的杀气,两人手中握着的长剑皆是摆出了厮杀的姿势,却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大人!”这时,一名侍卫从营内匆匆骑马奔向韩少勉,在韩少勉的耳旁低语了几句。
只见韩少勉脸上冷肃之色依旧,但眼底却划过震惊之光,饶是韩少勉少年老成,此时却再也无法以往日的冷静掩盖眼底抹杀不去的诧异。
“此事当真?”心头一紧,握着剑柄的手猛地缩紧,韩少勉的目光虽盯着不远处的海沉溪,但心思显然是被方才听到的那件事情所牵引。
“是,千真万确!大人,咱们如今该怎么办?”侍卫见韩少勉眼底目光闪烁,也跟着紧张担忧起来,如今皇上被奸人所杀,整个皇族几乎是屠杀干净,这让他们失去了保护主子的意义。如今更是不知该继续与海沉溪对峙还是应当撤兵。
“你回军营将此事告知云相等人,本官在此会会海郡王。”只是,与那满腹心事的侍卫相比,韩少勉却极快的冷静下来,低声吩咐那侍卫回营,自己的注意力则再次放在海沉溪的身上。
“是,大人。”侍卫牵动缰绳,调转了方向冲进大营内。
“海沉溪,这就是你将我们堵在大营内的目的?”韩少勉虽是武状元出身,却也是极其敏锐聪明之人,只消稍稍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便看出了事情的重点。
海沉溪则是欣赏着韩少勉眼底一连串的转变,突然勾唇一笑,绚烂的目光中折射出极深的算计,听完韩少勉的质问,海沉溪缓缓开口,“韩侍郎话中是何意思?本郡王不懂!”
闻言,韩少勉双目半眯了起来,细细打量着始终沉着的海沉溪,见对方态度倨傲,而海沉溪身后的大军虽也是长剑出鞘,但更多的却是做好了防御的准备。
韩少勉心头猛然间惊醒,全然明白了海沉溪昨夜为何有此行动。
心头一阵暗恼,韩少勉脸上寒霜一片,握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手背青筋暴出,心头更是懊恼不已。
“驾!”一声轻喝,韩少勉坐下铁骑已是朝着前方的海沉溪冲了过去……
海沉溪见韩少勉少有得露出了怒容,心知韩少勉定是想明白了昨夜之事,眼底不禁浮上一抹冷笑,抬起一手阻止身后士兵射箭,自己则已是迎向韩少勉……
‘噹……’两军对阵的空地上,两名少年将军举剑想挥,激出一串绚丽的火花……
“海沉溪,皇上是你们所杀!你昨夜前来,只不过是想堵住我们,不让我等前去营救皇上!乱臣贼子,你们居然这般心狠手辣!”韩少勉自小习武,一招一式皆是精髓,即便没有驰骋沙场杀敌的经验,却也是应对自如,面对海沉溪依旧不落下风。
海沉溪却早已得到沙场磨练,一招一式均是精华,又自小接受海全的指导,武艺自然不在话下,与韩少勉你攻我守,一时间两人相持不下,堪堪只打得个平手。
“既然你已知本郡王并非真心与你开战,你又何必这般冲动?”眼见韩少勉手中长剑朝着自己劈头砍下,海沉溪快速举剑挡在头顶,凭全力挡住韩少勉倾尽全力的一箭,左手同时牵动缰绳猛地往后退去,直到退至三丈之外,这才冷笑开口,“本郡王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收兵!”
语毕,不等韩少勉出兵追击,便见海沉溪率部快速地往后退去……
“大人,云相请您立即回营!”韩少勉心头大怒,正要举剑追击,方才那名去而复返的侍卫竟快速策马奔到他身旁低声道:“云相说,海沉溪敢如此行事,定是一早便有防备,请您莫要追击,小心中计。”
闻言,韩少勉不得不咽下心头怒意,冷目盯着已经跑远的海沉溪,这才不甘地收起手中的长剑,领兵退回大营。
“韩侍郎,方才传来的消息可是真的?为何皇上会突然遭到毒手?楚王到底是如何保护皇上的?你手中五万人马,之前京郊西营的十万人马难道还救不出皇上?”一踏进营帐,朝臣便将韩少勉团团围住,所有人眼底均是不可置信的眼神,显然是被玉乾帝死亡的消息给吓住了。
韩少勉剑眉微皱,却是极快的冷静下来,目光越过众臣看向立于后面的云玄之,见对方眼底亦是含着抹不去的疑惑,韩少勉这才开口,“各位大人莫要忘记,本宫手中有五万人马,海沉溪手中亦有五万人马。京郊西营有十万人马,可齐靖元的手中也有十万人马。此事来得这般蹊跷,等我们反应过来,海沉溪已经率兵将我们团团围住。若是硬拼,城内的辰王军只怕会趁火打劫!只是,却没有想到海王的目标竟是皇上!”
说着,韩少勉脸上不由得浮现一抹沉痛之色。
“皇上……微臣没用……未能保护皇上到最后……”众臣不由得对着皇宫的方向跪拜了下来,痛声哭泣、悲痛不已!
一时间,帐内哭声一片,群龙无首下显得杂乱无章……
韩少勉见云玄之磕完三个头后便站起了身,便举步走到云玄之身旁,低声询问,“云相,您认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云玄之侧身,双目冷静地打量着满脸刚毅的韩少勉,见韩少勉在遭遇如此大事之后竟还能冷静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云玄之不禁暗自点头,这才说出自己的见解,“一切如旧,若咱们因此乱了阵脚,便中了海沉溪的诡计!在百姓心中,辰王登基之时便认为玉乾帝暴毙,此时咱们若是将事情闹大,反倒会失了民心。倒不如将事情捂住,待到大获全胜那日再揭开事情真相。”
只是,话虽如此,云玄之心中不免怀疑,以楚飞扬的手段和能力,岂会这般轻易让玉乾帝丢了性命?此事只怕与云千梦楚飞扬均脱不了干系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郡王,方才世子的贴身侍卫赶了回来,此时正在营帐内等着您。//海沉溪刚退下阵来,副将已迎出大营来到海沉溪的身旁,低声禀报大营内的事情。
闻言,海沉溪眉梢微挑,眼底划过一丝兴味的光芒,将缰绳交给身后的侍卫,冷笑出声问道:“他不在世子身边保护着,怎么跑回来了?齐靖元呢?”
那副将脸色略显得难看,想起方才见到那侍卫的场景,心头微微一紧,便立即回答着海沉溪的问题,“只他一人回来了。回来时满身是血,蓬头垢面仿若经历了一番大战。且卑职仔细观察他的神情,眼中俱是焦急之色。他本嚷着要出营找郡王,被卑职拦住了。”
“是吗?看来世子是遇到麻烦事了,否则岂会派人前来本郡王的军营?走,咱们去会会他。”语毕,海沉溪领着副将大步走向主帅营帐。
“卑职参见郡王!”听到脚步声,原本按耐着性子坐在营帐内的侍卫立即起身,快步来到营帐口,抱拳向走进来的海沉溪行礼。
海沉溪却是一步也不曾停歇便从那侍卫身旁走过,仅用眼角余光扫了那侍卫一眼。发现那侍卫一身血污,脸上更是沾染了不少尘土,而出发前穿在身上的崭新发亮的盔甲早已是血迹斑斑,显得十分狼狈。
而那侍卫此时虽是面色平静地向他行礼,只是眼底的担忧焦灼却显而易见,看来齐靖元没有少为难海越那个眼高于顶的海王世子啊!
思及此,海沉溪心情顿时大好,脸上的冰霜更是有融化的迹象,右手扬起身后的披风,海沉溪沉稳落座在主帅的座位上,这才开口,“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世子和太子呢?你们此次出征,可有寻到玉乾帝的下落?”
听到海沉溪的询问,那侍卫脸上顿时泛出凄苦之色,眼底瞬间浮上一抹恨意,立即单膝朝着海沉溪跪下,回禀道:“回郡王,此次出征,由世子带路领着北齐太子前往山谷,将准备逃走的玉乾帝堵在了谷内,来了个瓮中捉鳖!可不想,那北齐太子背信弃义,杀掉玉乾帝之后,竟活捉了世子作为人质。咱们带去的几千人与齐靖元的人殊死搏斗,却寡不敌众,除去被活捉的世子,唯有卑职一人逃了出来,还请郡王立即发兵前去营救世子。*.再晚,齐靖元撤回北齐大营内,咱们想再救出世子可就更加困难了!”
那侍卫满面焦色,口气中携带了许多的恳求之意,只是垂在身侧的两手却是紧紧地握成了拳,仿若对于此时哀求海沉溪的举动十分的不甘。
只是,对于这时一心想救出海越的侍卫而言,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下意识的动作。
海沉溪目光微转,将那侍卫的小动作尽数收于眼底,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远的冷笑,却并未开口给出明确的答复。
那侍卫见海沉溪如今拿乔托大,心头一阵怒火。若非海郡王的军营距离那山谷最近,他又何必跑来世子的死对头军营中求救?
只是,想起海越身边只有几千士兵护卫,而海沉溪却又五万人马傍身,侍卫心中更是不甘。同样是儿子,世子更是嫡长子,王爷竟是偏疼海郡王,否则世子岂会被齐靖元那样狡猾的人捉住,简直是奇耻大辱。
奈何,如今营救世子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即便是海沉溪为难于他,亦是只能打破牙齿和血吞。
心中暗暗下了决心,那侍卫见海沉溪迟迟不肯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心中更加忐忑不安,继而又开口求情,“郡王,齐靖元这么做完全是打了王爷一巴掌,您若是不救出世子,不但王爷面上无光,更会让楚王辰王等人觉得海王军内部不和,让有心之人趁机散布不利于海王军的谣言,您……”
“所以呢?本郡王就该去营救世子?”却不想,那侍卫分析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海沉溪打断。
听出海沉溪漫不经心语气中透露出的冷漠,那侍卫心头一凛,猛地抬头看向悠哉坐在前方的海沉溪,只见对方此时的表情十分愉悦,正端起桌上的茶盏品茶吃着点心,丝毫没有为海越被捉一事所影响。
侍卫内心焦灼,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此番行为。明知海郡王与世子是死敌,自己却还抱着一线希望前来搬救兵,可如今看来,对于世子被捉一事,海郡王只怕是抱有乐见其成的态度。
只是,如今已经跪在了海郡王的面前,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他出兵救人!
那侍卫将心一横,脸上显出有别于方才彷徨不安的坚毅,硬气道:“郡王,你与世子乃是亲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若是世子出了事,想必您也不好向王爷交代吧!况且,如今正是王爷打天下的关键时机,岂能自乱阵脚让楚王辰王坐收渔翁之利?还请郡王三思,莫要因为往日的私人恩怨,而误了王爷的千秋大业啊!”
见那侍卫的口气越发的硬气,海沉溪身旁的副将眉头微微一皱,只觉世子身旁的人当真是有勇无谋,以为几句威胁的话便能让郡王改变心意?实在是太过小看郡王的能力了。
海沉溪却是面色不改,只是眼中却是覆上一抹讥笑,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点心,海沉溪淡淡地开口,“若海越只会一味扯父王的后腿,倒不如让他被捉,免得将来做出更多让人为难的事情。况且,此事本就是海越一意孤行,本郡王多次劝诫海越三思而后行,他却贪慕功劳执意与齐靖元结伴前去捉拿玉乾帝。此事即便是闹到父王的面前,本郡王也无半点错处。如今,前有守城的城防军,后有韩少勉的军队,齐靖元的十万人马又是露出一副虎视眈眈的模样,本郡王寸步难行,更是不能踏错一步。你竟让本郡王为了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世子而白白牺牲将士们的性命,本郡王倒是有些怀疑你的用意。难保这一切不是海越的诡计,想让本郡王踏入你们的圈套中。”
一段轻描淡写的分析,却气得那侍卫满面涨红。
但见那侍卫猛地站起身,不顾尊卑地指着海沉溪怒道:“你含血喷人!若非此处距离山谷最近,我岂会冒死前来报信?若是知晓郡王没有半点骨肉亲情,卑职即便是陪着世子战死战场,也断不会前来求援!郡王好狠的心,竟置自己手足于生死不顾,你以为王爷会放过你吗?”
“父王如何处事,本郡王没有权利过问!但你口出狂言,不尊本郡王,以下犯上又搅乱军心!来人,拖下去军法处斩!”丝毫不为那侍卫的怒言所动,海沉溪慢慢收住了脸上的讥笑,面上冰霜一片,沉声开口命令守在营帐外的士兵,随即便埋头于军务之中,再也不理会那名被气得跳脚却无计可施的侍卫。
看着冲进营帐将自己捆绑起来的两名士兵,那侍卫面红脖子粗地朝海沉溪大吼大叫,此时他已明白海沉溪非办他不可的心思,也知想让海沉溪救出海越已是不可能,他便少了顾忌,竟是放开嗓门朝海沉溪大骂道:“海沉溪,你岂能随意处置我?我是世子身边的贴身侍卫,你岂有这个资格?你不但没有半点兄弟手足之情,更是在误国!你以为你将世子推入险境,将来那皇位便会是你的吗?你别做梦了……”
只是,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士兵用布堵住了嘴,最终被人拖了出去。
不消一会,便有士兵手上端着一个人头走进营帐内复命,“郡王,那人已被军法处置。”
“连同尸身一同丢到山里喂狼。”海沉溪却是连头也不曾抬一下,直接冷声下命。
“是。”士兵低声应下,随即快速地退出营帐。
副将闻着充斥营帐的血腥味,眉头微微一皱,见海沉溪全然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由得担心道:“郡王,此事……”
天已大亮,世子彻夜未归,齐靖元大军更是销声匿迹,足可说明世子处境危险。而郡王却斩杀了前来报信请求援助的侍卫,若是王爷知晓了此事,只怕会怪罪郡王,于父子二人的感情毫无益处。
海沉溪将批完的折子丢在一旁,半敛的双眸却射出一抹寒光,听完副将带有关切的吞吐之词,不禁冷笑道:“即便海越被活捉又如何?他好大喜功在先,不听本郡王劝阻在后,如今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任何人!难道他连累了几千将士还不够,还想将本郡王手中的五万人马折进去?况且,即便我们想动,韩少勉等人也不见得会让我们如意!齐靖元仅带两万人马前去捉拿玉乾帝,一则是对他自己的作战手法十分自信,二则恐怕是留下八万人马看死本郡王,让我们不能在第一时间前去营救海越。可这个蠢货却以为自己占了先机,却不想黄狼捕蝉黄雀在后,如今被人当场捉住,真是活该。我又何必为他愚蠢的行为负责?齐靖元既然做了这事,自然会派人前去与父王谈判,我们又何必急着出头?”
副将见海沉溪分析地十分有理,不由得也跟着点了点头。
而海沉溪却似乎并未有办公的心思,只见他将手中的毛笔往桌上一丢站起身,举步迈出营帐,竟朝着另一座不起眼的营帐走去……
第三百五十六章 断手
“齐靖元,你这个小人,还不赶紧放了我!你以为你捉了我就能逃回北齐?我父王定不会放过你的!”被蒙住双眼绑住手脚押在马车内的海越,尽管此时十分狼狈,却依旧扯着嗓子对同坐一车的齐靖元嚷道,满身的嚣张之气丝毫没有半点收敛。
齐靖元用剑柄挑开马车的车帘看了眼外面的景色,见此时阳光甚好,又因为杀了玉乾帝,心情骤然大好,竟是任由海越大喊大叫并未制止,更是饶有兴趣地将海越当作老鼠般逗弄道:“你以为楚飞扬江沐辰是吃素的?他们会看着海全派兵前来营救你?还是说,你指望你的侍卫能够为你找来援军?”
果真,齐靖元的话一出口,海越方才嚣张的气焰瞬间湮灭,只见海越脸色骤然惨白,双唇不由得轻抿了片刻,似是在考虑齐靖元话中的真假度。
见海越态度转变,齐靖元不由得勾唇冷笑,眼底划过一抹讥讽,遂而出手撤下蒙住海越双眼的黑布,双目阴冷地盯着表情懵住的海越,讥笑道:“海越,本宫早已说过,你连海沉溪一半的本事都没有,那就少在本宫面前装聪明。你手中的几千人马岂能敌过本宫那两万身经百战的铁骑?若非本宫故意命人放走你的侍卫,你以为凭你的能耐,能够从本宫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真是天真妄想,痴人做梦!”
蒙住双眼的黑布突然被扯下,一抹白光顿时射向海越还未熟悉日光的双眼,只见他努力地眨了几次眼,直到双目适应了白光,这才满眼震惊地发现此时已是白日,再看向坐在车内的齐靖元,脸上俱是诧异之色,半晌才喃喃开口,“齐靖元,你居然耍我!”
只是,海越心头更加焦急的却是自己派去搬救兵的侍卫,至今尚未领兵前来救自己。
“哼,耍你?”却不想,得到的却是齐靖元的冷哼,一抹轻视鄙睨的目光扫向面色苍白的海越,齐靖元冷笑道:“凭你也配?本宫只是想看看你的人到底有多蠢?不过,你的侍卫当真没有辜负本宫的期望,他竟是前去海沉溪的大营求救,哈哈……”
语毕,便见齐靖元狂妄地大笑起来……
而得到此消息的海越,脸色却越发的难看,当时自己被海沉溪的人死死看住,自是没有逃跑的机会。只能找机会让自己的贴身侍卫逃离山谷,期望他能够搬回援兵救出自己。.
却不想,侍卫竟是前往海沉溪的地盘求救……
思及此,海越的脸色由白转黑,眼底渐渐涌上一股怒意与嫉恨。
“不知当海全知晓他的两个儿子没有半点兄弟之情时,会是怎样的表情?”齐靖元满脸噙笑,眼底盛满看好戏的表情,上身缓缓前倾凑近海越苍白如纸的脸,低笑道:“本宫不妨告诉你,海沉溪已经将你的人军法处置了。啧啧啧,海越啊海越,你这条命只怕是要死在海沉溪的手中了!”
海越却是满面不信的表情,尤其在发现齐靖元满面兴味的表情后,海越心头一沉,反倒比方才沉稳了些许,只见他面色凝重沉声道:“齐靖元,你少在本世子面前挑拨离间!我们兄弟纵然往日不合,却不会在生死大事上含糊。”
“哦?是吗?以海沉溪对你的恨意,你以为他会出兵救你?还是你以为他会看在海全的面子上冰释前嫌?海越,你别忘了,西楚的皇位可只有一个,除掉了你,海全剩下的几个儿子中,唯有海沉溪可堪大任,你认为海全将来会挑选谁继承大统?”齐靖元心情甚好,一整日竟没有动怒发火,此时更是好心情的拔出随身携带的佩剑,擦拭着上面已经干涸的血迹。
海越被反绑在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脸上的冷静已渐渐转变为怒意,双目死死地盯着神情悠哉的齐靖元,突然怒极反笑,朝着齐靖元骂道:“齐靖元,你这小人,你以为我会听了你的谗言?此次我海家受你蒙骗,定不会放过你!你以为我还会再上你的当?”
面对海越的指责,齐靖元却只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只见他伸出左手,将原本面对他坐在地上的海越反了过去。
“齐靖元,你想做什么?”海越只觉左手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之意,心头大急,心知定是不好,不由得回头怒瞪向齐靖元,出口的声音中却是隐含着一丝害怕。
“干什么?你们海家对一个弱女子尚且不留余力的栽赃陷害,更是将她折磨致死,本宫如今只是讨些利钱。海越,要怪就去怪海沉溪,若非他不肯出兵救你,你岂会落得如此下场?”齐靖元收起脸上的笑意,满面寒芒恨意,持剑的右手已是用上了三分的力道。
海越只觉左手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楚,紧接着,一道热流从被割破的手腕处顺着左手五指快速地流了下来……
肌肤上的痛楚让海越猛地惊醒,开始挣扎着想脱离齐靖元的魔掌,脑子极快速地运转着,出声转移齐靖元的注意力,“齐靖元,冤有头债有主,本世子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齐靖元见海越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眼中浮现轻藐之色,手中的长剑再次对准那只受伤的左手,冷声道:“不明白没关系,你只需记住你海家欠本宫一条人命!而今,本宫前来索命,你海家必要付出全家的性命方能解本宫心头的怒意!不过,你也不必害怕,本宫暂且会留你一条狗命。”
“等等……等等……”手腕上的痛楚加重,海越满头冷汗,眼底的惊恐越发明显,看向齐靖元的双目中已渐渐浮现畏惧之色,忙不迭的大喊出声,为齐靖元出谋划策,“齐靖元,你我本没有利害冲突,容贵妃的事情皆是海恬一意孤行造成的。你要找人报仇,大可让海恬以命抵命,何必伤及无辜?更何况,你也知在我父王心中,最重要的便是海沉溪,你不如留着我换海沉溪……啊……”
海越的建议尚未说完,便见他一头栽在马车的木板上,全身痛苦地蜷缩了起来。
而他被反绑在背后的左手却已被齐靖元毫不留情的砍下,此时左手的手腕处正源源不断地流出鲜血,整个马车内瞬间便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齐靖元……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你断我手掌……我定不会……饶了你……”海越蜷缩着的身子微微抽搐,却抬起涨红的脸朝齐靖元放着狠话,满眼满脸均是对齐靖元的恨意。
齐靖元却是站直了身子,长剑的剑尖插着海越那只被砍下来的左手,冷血地阴沉出声,“凭你?也配?不过,你的法子极好!本宫自会派人将你的断掌送到海全的面前,将世子的提议告诉海全!不过,相信海沉溪对你的提议也会十分感兴趣,看到你如此狼狈的模样,想必会让海沉溪心花怒放吧!”
语毕,齐靖元不再理会满眼阴沉的海越,径自踏出血流满地的马车……
“来人,将世子的左手用锦盒装好,再派人送去朝城交到海全的手上。同时派人前去海沉溪的军营,将世子的提议告诉他。”持剑的手微微用力一挥,原本插在剑尖的断掌被抛向一旁侍卫手中,齐靖元冷声下着命令,眼底的一片寒光中隐隐带着嗜血的兴奋。
“是,太子。”那侍卫接住海越的左手装入布袋中,随即领着几名士兵下去准备。
一路往北的路途中,几辆马车快速地奔驰在车道上……
“王妃,这两日,卑职总觉得有人在后面跟踪咱们。”乔影本就是习武之人,敏感度自是在常人之上。虽然从山谷逃出一路上皆是平安宁静,可往往越是安静,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慕春与迎夏听完乔影的提醒,均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王妃,奴婢觉得乔影的话极有道理。如今天下大乱,按理这路上即便没有叛军追杀,也定多有劫匪盗匪。可咱们这一路走来竟是半点事情也不曾遇到,实在是让人心中不安。”慕春挑开车帘探出头往后看去,却只看到护卫马车的暗卫,除此之外整条车道上再无半个人影,着实让人心中不安。
云千梦右手探进左手衣袖中,里面放着楚飞扬这段时日送回来的书信,想起最后一封信件上所提到的内容,云千梦眼底目光微闪,又见几个丫头皆是有所触动,这才缓缓开口,“东羽的事情,想必你们皆已知晓一些。”
马车内其他三人见云千梦有话要说,均立即坐好洗耳恭听。
“东羽能够在此时对西楚发动攻击,不仅仅是看准西楚此时正逢内乱,政权不稳定,利于外族插手。更是因为,西楚内有人通敌叛国,充当东羽的军师。有了这两条极有利的条件,东羽自然不会谨守原先的国土,定会趁机攻打西楚,扩充疆土。”轻轻地靠在软枕上,云千梦双手护着腹部,面色平静、口气冷静地将近日外界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与三个丫头听。
第三百五十七章 试探
“王妃的意思是,此次跟踪我们的则是东羽之人?”乔影最先反应过来,只见她眼底神色凝重,在云千梦稍作停顿之时才小声提问。
闻言,云千梦转目看向乔影,眼底有着淡淡的赞许,微点了下头又紧接着往下分析,“辰王海王这么久没有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处,而咱们在山谷出事之前离开,且玉乾帝的死不管是对于海王还是辰王而言,均是极大的震撼,想必他们此时还未察觉到咱们所在的具体方位。而东羽进犯西楚这几个月以来,却频频与咱们楚王军为难,想来东羽定已是将目光盯在本妃的身上,想擒住本妃以控制整个楚王军。”
听着云千梦细致的分析,三个丫头纷纷皱起秀眉,乔影的脸上已隐隐浮现与敌人厮杀之色,而慕春与迎夏的眼中更是盛满对云千梦的保护之情。
“王妃,那咱们该如何办?万一咱们被东羽之人活捉,只怕……”慕春的目光转向云千梦微凸的腹部,这里面可是王爷的骨肉,万一王妃被捉,后果不堪设想。
“乔影,咱们如今到了什么地界?今晚将在何处歇脚?”云千梦先是给了慕春一个宽慰的浅笑,继而将注意力放在乔影的身上,柔和的表情中糅合了女子少有的冷静与睿智。
看着这样的云千梦,乔影浮躁不安的心顿时安静了下来,想着跟随王妃的这些日子中,王妃总能利用自身的条件化险为夷,一股依赖感与崇敬之意顿时充斥在乔影的胸间。
只见乔影隐去脸上的杀气,一手挑开车帘仔细地看了看外面的地形,这才坐正身子禀报道:“回王妃,咱们如今已经出了京城的地界。以咱们现如今马车前进的速度,至少也要大半月才能够到达北方的边境。幸而容家客栈遍布西楚各地,按照咱们事先的安排,只要咱们能够在天黑前进城,均能够找到歇脚的地方。”
乔影将目前的情况一一禀报给云千梦,随后等着云千梦的吩咐。
云千梦眉头轻蹙,脸色渐渐凝重,车内的三人见她陷入沉思中,纷纷保持沉默。
“不必进城,现在西楚国情复杂,四处均有海王辰王的人,更是冒出许多盗匪,咱们贸然进城,极有可能踏入敌人的陷阱中。”半晌,才见云千梦缓缓开口,淡然地分析道。
“王妃,卑职有一想法,还请王妃考虑考虑。”见云千梦拒绝进程,乔影心中明白云千梦的顾虑,只是她的心中却有自己的想法,便清声说道:“咱们何不利用城中的外敌来对付跟踪之人?”
听之,云千梦脸上染上一抹浅笑,却并未点头认同乔影的计谋,只小声说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只是万一那两方人马早已结盟,咱们岂不是中了计?”
说到此处,云千梦稍稍停歇,素手轻挑车帘,双目往车外望去,只见外面的道路上竟无半个行人,情形着实诡异,让人不得不防。
“国家动荡不安,流匪盗匪定会趁机作乱,可咱们这一路走来竟无半个人行,只怕早有人清理了此处,等着咱们自投罗网呢!”敛去脸上的浅笑,云千梦面上浮上一层冰冷寒气,心思却早已快速翻腾了起来,脑子极快地思索着整件事情。
“王妃,卑职立即前去通知暗卫前来保护……”乔影听之,心头大急,如今情况特殊,王妃身怀六甲岂能经得起折腾?万一王妃出了意外,自己万死不得谢罪啊。
语毕,便见乔影立即站起身,遂而转身便要步出马车……
“乔影,稍安勿躁。”云千梦却猛地叫住乔影,让她重新坐回车内,自己则是慢慢思索着对策,“王爷前些日子的信件中曾提到,东羽公主曾纠集西楚的盗匪作乱,如今看来确有此事。盛世太平,自然有军队压制这些盗匪。可一旦遭遇乱世,没了军队的管制,盗匪定会四处作乱,且大都手段残忍。况且,出了京城的地界,便是三不管的地带,咱们唯有更加小心才行。若此时将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召集起来暴露在敌人的眼中,于我们并无益处……”
似是在自我分析,又似是在向三个丫头说明眼下的情况,云千梦眼帘半敛,菱唇轻启,脸上神情越发严肃,遂见云千梦招手让乔影靠近,小声在乔影耳边交代着事情。
“王妃放心,卑职定会办好此事。”事关重大,乔影自是明白轻重缓急,向云千梦保证之后便转身出了马车。
目送乔影离开,云千梦渐渐放缓脸上的表情,神色悠然地闭目斜靠在马车内休养,并未再开口多说半个字。
夜幕降临,车队并未进入临近的城镇休养,而是选择了一处别院,几辆马车以极快地速度来到别院外,慕春与迎夏则小心地扶着云千梦走出马车。
“王妃,这是?”迎夏是容云鹤送来的丫头,自然不知道曲若离的嫁妆中多有别院田庄。
只见迎夏一面扶着云千梦走下马车,一面抬头看着屹立在面前的高门大户,眼底带着深深的震撼。
云千梦浅笑着看了迎夏一眼,随即领着两个丫头踏入许久不曾来过的别院。
一旁的慕春则出声解释着,“这是曲夫人当年留给王妃的嫁妆。”
当三人踏上台阶来到大门外时,里面竟有人已将大门打开,看着从门内走出来的乔影,云千梦稍稍点了点头,脚下的步子却并未因此停下,反倒是继续往内走去……
从大门走向正屋的一路上不见任何奴才,可见正值战乱,原本留着看守别院的奴仆均已逃离此处逃命去了。
“王妃,奴婢去厨房,用咱们带过来的食材做些吃食,您暂歇在此歇息会吧。”见云千梦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迎夏让一名暗卫领着自己前往厨房。
慕春则是手脚麻利地将带过来的被褥暂时铺在一张软榻上,让云千梦暂且将就着休息会。
“乔影,一切照旧。”看着没有人气的别院,云千梦心头紧绷的一根弦稍稍松了些,再次出声嘱咐乔影。
“王妃放心,一切均已准备妥当。”语毕,乔影手持佩剑踏出正屋守在外面。
别院内重新归于宁静,云千梦稍稍用了些晚膳,便和衣躺在软榻上歇下了。
月色阑珊、夜色独好,曲家别院一片宁静,清冷的月光将别院的每一个角落照地清晰可见,万物皆已进入休眠守状态,唯有门外的乔影却是精神抖擞地看守着正屋。
当第二日第一声鸡鸣传来时,云千梦便已起身,一夜思索当今时局,直到快天亮才勉强闭了会眼,云千梦脸上的倦意不减反增。
“王妃,一切如您所预测,直到此刻为止倒是十分的太平。”听到开门声,乔影活动了下站了一夜的身子,随即走上前向云千梦禀报昨夜的情况。
云千梦微点头,嘴角浮上一抹浅笑,温和道:“一会上车便好好歇息吧,昨夜辛苦了。接下来的日子,才要真正小心。”
“是,卑职遵命。”
楚王军西北大营中。
“王爷,北方有人前来。”习凛快步走进营帐内,见楚飞扬与众将正在商量战事,便立即跪地禀报。
“大家先下去用午膳吧,有事本王自会通知你们。”楚飞扬听到‘北方’二字,将接下来的事情交代清楚,便打发众将出去,自己转身看向习凛,沉声道:“起来回话吧。是何人从北方前来?”
说话间,楚飞扬英挺的剑眉微挑,眉心却浮现一抹担忧,想起昨日接到八百里加急的文函,知晓了山谷中发生的种种,楚飞扬的一颗心便时刻悬着,极其担忧云千梦此时的处境。如今听到‘北方’二字,问话中更是带着急迫的语气,双目紧盯着习凛不放。
“下官参见王爷!”正说着,营帐外传来一道稳重的男声,随即帐帘被掀开,梅叶满身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见到楚飞扬便单膝跪地行礼。
“快起来。”楚飞扬见是梅叶,眼底的焦色顿时隐去,继而换上欢迎的眼神,亲自上前虚扶起梅叶,笑道:“怎么突然到本王的军营来了?如今火枪的炼制如何了?”
梅叶见楚飞扬心思始终放在大事上,便也不敢含糊,立即回道:“下官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火枪一事。先前制造了二十把火枪,下官遵循王爷之命,尽数送去给王妃。可当时王妃却下命,以后产出的火枪尽数送与王爷处。下官便将近几个月赶制的一百把火枪运了过来,还请王爷检阅。”
语毕,便见梅叶双手击掌,十几名士兵抬着几只木盒走了进来。
待木盒被轻放在地上,梅叶才走到木盒前,将几只木盒一一打开,让楚飞扬查检点阅枪支的数量。
只是,刚回头,却发现楚飞扬眉间褶皱越发明显,眼底则带着浓浓的不赞同与一丝隐而不易察觉的怒意,“你竟当真将东西全部送到了我面前?”
梅叶只觉面前站立之人气势压人,脚下步子不由得往后倒退几步,心头不禁打起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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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只见楚飞扬眼神凛冽,周身气势逼人,莫说梅叶心神俱颤,就连一旁的习凛亦是紧张了起来。
“王爷,王妃当初的确是这么下命的。”低下头,不敢与楚飞扬逼人的目光相对,梅叶只能陈述事实。
习凛立于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见梅叶的身子已经快退出营帐外,正要开口替梅叶解围,却见楚飞扬猛地闭上了双目,半晌才又缓缓睁开双眼。
“既如此,那就先将这批火枪装点入库。莫要忘记,这些火枪与火药均要存放在干燥的营帐内,切记不可与水源接触。”对于云千梦之前的殷殷叮嘱,楚飞扬自然是牢记于心。又见梅叶一身尘土,自是知晓将火枪从北方运过来万分不易,更不会当真发火。只是想起云千梦的举动有些气恼而已,自己身边几十万大军,相较于梦儿的处境自是安全许多,可那丫头竟将这些保命的武器尽数运到了战场,怎能不让自己担忧?
“是,卑职这就去办。”见楚飞扬神色转为冷静,习凛立即唤进侍卫,将几大木箱的火枪搬运出了营帐。
“如今北方情况如何?这一路上可有遇到危险?”楚飞扬招手让梅叶坐下,这才关切的问道。
梅叶神情严肃,面对楚飞扬时总是面带尊敬之意,回答问题时更是习惯性地要起身,幸而楚飞扬抬手示意他坐下,这才免去了一套繁琐礼节,“回王爷,相较于南方与东方,北方倒是平静的多,不似南方与东方的多灾多难。这一路上,虽也遇到战事,幸而沿途有楚王军的照料,倒也是安全抵达。”
闻言,楚飞扬略微点了点头,继而又问道:“路上盗匪可多?”
梅叶低头回想了片刻,这才严谨地回答:“甚少,仅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百姓,在迫于生存的压力下打劫的,那些真正的盗匪却是少见。”
听完梅叶实地带回来的消息,楚飞扬面色渐渐凝聚起一股杀气,薄唇紧抿,陷入沉思中……
德夕帝军营中。
刚从战场上退下来,江沐辰领着自己的臣下正在营帐内商讨接下来的战况。
这几个月大大小小的战役打下来,各方将领士兵均已是露出了疲态。
虽说自己的手中掌握着上百万的军队,楚飞扬出动的只有五十万军队。
可楚飞扬足智多谋,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往往能够出人意料反败为胜,时常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使得许多将领接连吃了不少的败仗,自己手中的人数也在极具的减少中。
况且,除去楚飞扬还有一个海全在争夺西楚城池,更是让江沐辰陷入一片繁忙之中,往往分身乏术连休息也顾不上。
“皇上,京城传来八百里加急。”此时,传令官从外面匆匆跑进来,见到江沐辰,立即跪在地上禀报道:“皇上,京城八百里加急。”
宁锋快步走上前,从传令官手中接过文函返回江沐辰身旁,恭敬地递给江沐辰。
江沐辰举手,暂停讨论,拿过文函打开细看了一遍,英挺的眉瞬间皱了起来,只是薄唇却紧抿着,并未立即开口。
“皇上,可是京城出了事情?”曲炎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德夕帝面色有些不善,便见曲炎小心地揣测着圣意轻声问着。
江沐辰却早已合上了文函,右手紧捏着文函,不让人窥视到里面半点消息。只不过,此时他面色极为冷峻,似是发生了大事。
原本正在热烈讨论战况的众人见皇帝面色不好,也纷纷停了下来,营帐内一时间寂静如夜,气氛压抑地让人不敢呼吸。
“昨日清晨,宣武将军在城楼上发现了玉乾帝的首级。想来定是有人趁夜悬挂在城楼上的。”江沐辰见营帐内一片安静,目光一扫帐内的所有将士,沉声说出文函中的内容。
众人听之,纷纷变色,均是不明白玉乾帝消踪匿迹三个多月,怎么好端端的被人将首级悬挂在城楼上?而又是什么人竟有这样的本事,竟躲过德夕帝手下精睿地城防军,将人头悬挂在城楼上?
所有的问题纷纷涌上众人的脑中,却没有人敢在此时出声。毕竟,不管玉乾帝是死是活,仅凭让敌人将他的首级悬挂在城楼上这一点,便足以说明城防军的失误。
“城防军还探听到,前日夜间,距离京城一百里外一处隐秘的山谷中发现了极大的打斗声,待我们的人赶过去时,满山谷均是禁卫军的尸首。”江沐辰声音极冷地再次说出这则消息。
闻言,所有将领谋士表情顿时一怔,若说玉乾帝已死的消息已经让他们十分的吃惊,那么这第二个消息则更让他们震惊。
营帐内的所有人均是跟随江沐辰多年的心腹,对于江沐辰的计划自然是十分清晰,因此所有人的脸色均是十分难看。
距离京城一百里,这明明就在京城的范围内,可城防军却从不知晓有这一山谷,甚至并不知道有这样一条逃生的道路。若非昨夜的打斗声极大,想必也不会引起城防军的注意。
如此一想,所有人的额头后背均是沁出一层冷汗,这是他们的失职呀,若是他们早知有这么一条线路,只怕早已擒住了玉乾帝等人将之秘密处决,也不会引起这么多的事端。
宁锋立于江沐辰的身后,亦是低着头,满面均是惭愧之色。他是德夕帝最信任的侍卫,许多的事情均是通过他去执行统筹,可这一次他竟犯了这样的错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宁锋走上前,双膝跪在地上,面色严肃认真地开口说着,“皇上,一切都是卑职的疏忽,请皇上军法处置卑职。”
“请皇上处罚臣等。”其余人见宁锋下跪请罪,也立即跪了下来,异口同声道。
江沐辰紧握着手中的文函,脸上眼中一片阴郁之色,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江沐辰强压下心头不断翻腾的怒意,冷然开口,“这定是楚飞扬将玉乾帝等人藏在了山谷中。楚飞扬啊楚飞扬,你果真是诡计多端,竟将人藏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城防军并未在山谷中发现太妃,想必太妃此时定还在楚飞扬的手上。”
语毕,江沐辰握着文函的手猛然砸向面前的八仙桌上,发出极大一声声响,吓得帐内所有人集体噤声。
只是众人却不知,让江沐辰更加气恼的竟是另外一件事情。
“报……”这时,从外面跑进一名士兵,只见他满面漆黑、身上的盔甲已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战灰,就连抱拳行礼的双手指甲缝中亦全是黑色的灰尘。
只见他面色沉痛、眼中蓄满紧张之色,对江沐辰禀报道:“皇上,我们第三次进攻又被白无痕给打退了下来,白无痕更是斩杀了我们的一名参将。”
“白无痕……”听完士兵的禀报,江沐辰双目猛地眯了起来,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来。
白无痕是海全手下四大猛将之一。
海全最先发起战争,自然是夺得了西楚最有利、地理位置最好的几座大城池,更是命他手下的四大猛将镇守东南西北四处最重要的义城、通州、朝城以及郑州四座城池。
自己亲自带兵攻打的是靠近西南面的通州,通州最是接近京城,亦是元家为城防军输送物资军粮的重要途径。若是不尽快拿下通州,让海全断了城防军的粮草,只怕会引起军心的动摇。
“皇上,咱们已经在通州耗了这么长的时间,与楚王海王为敌,二十万人马已是折损了七八万。虽说咱们将白无痕围困在通州,也歼灭了白无痕手中近十万人马,可这样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作法,实在是让人心痛。若不尽速拿下通州,只怕军中的人心也会涣散。皇上,既然咱们白日进攻不奏效,不如就换做晚上,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宁锋低头思索了片刻,对江沐辰说出自己的意见和看法。
毕竟,在一个战场耗时过长,军中将士定会认为将领无能,尤其此次又是皇上亲自率军攻打通州,若不能旗开得胜,极其容易造成军中士气低落从而影响了整体的作战气势。
“皇上,微臣认为宁侍卫所言极是。白无痕是海王一手带起来的将领,他的作战手法极得海王赏识。海王能把这么重要的城池交给白无痕,自是十分相信他的本领。且此人极其擅长守住已有的城池,曾经在与外族的战役中坚守城池半年,最后竟是取得了胜利。对于这样有丰富作战经验的将领,咱们唯有另辟新路,否则极难取胜。”宁锋的开口,立即得到江沐辰身边第一谋士的赞同。
江沐辰平息着心头的怒意,冷面听取各方的意见,半晌缓缓出声,“都起来吧。此次玉乾帝的事情,朕也有疏忽。京城在朕的手中这么多年,居然不知还藏着这么一个山谷,倒是让楚飞扬等人钻了空子。你们也无需自责,都起来商量正事要紧。”
“谢皇上。”众人心头不禁松了一口气,这才自地上站起身。
“传朕旨意,先让将士们退下来,今日休战让大家好好休息。”江沐辰的心中已有了法子。
第三百五十九章
“是。”众人得命,宁锋亲自出去传江沐辰的旨意。
而其余人等则是围在江沐辰身旁商讨对付白无痕的计谋。
待宁锋重回营帐内,只见江沐辰单独留下曲炎,听他禀报户部银两的走向。
“皇上……”将手中整理好的折子递给江沐辰后,曲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吞吐吐地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
江沐辰浅浅地扫了眼立于面前的曲炎,见他一副想说又似乎不敢说的模样,凭着江沐辰的精明,又岂会看不穿曲炎的小伎俩?江沐辰一面翻看着手中的折子,一面开口问着曲炎,“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宁锋站回江沐辰的身后,静默地观察着曲炎。
只见曲炎虽是恭敬地立于皇上的面前,脸上亦是端着小心翼翼的神色,只是那闪烁其词的双目却显示此人内心并不如他表现地这般忠心护主。
虽说曲炎投靠了皇上,可他并不像自己是从小跟在皇上身边的,这份忠心自然是不可能与自己相同。加上曲炎几次三番想将曲景清塞进辰王府,均被皇上给挡了回来,难保此人心头不会生出暗恨。因此一切还是要小心为上。
思及此,宁峰注视着曲炎的目光中,已是多了一份谨慎小心与审视之光。
“是。”见江沐辰终于开口询问,曲炎半敛的眼中闪过一抹欣喜,面上却是沉吟片刻这才缓缓开口,“皇上,微臣认为,不管是何人将玉乾帝的首级挂在城墙上,此人的目的定是想要抹黑皇上。虽说皇上已经登基,可京中那些大家世族却未必真心归附,而海全的手中还握着这些世族的嫡子嫡女,皇上若不趁早拉拢他们,只怕将来还会生出不少的变故啊。更何况,皇上当初顾念与这些士族往日的情分并未大开杀戒。一如辅国公府,即便谷老太君没有在劝进表上签名盖印,您依旧没有追究降罪。只是,您的这番仁德在他们眼中,只怕是做戏。唯有真正与他们捆绑在一起,有了共同的利益,这些利字当头的士族才会真正地站在您的身后。”
曲炎的分析句句为江沐辰考虑,半点也不曾提到自身的利益,加上脸上的表情真挚,倒是让人觉得他对江沐辰是十分忠心的。
就连原本防着他的宁锋,在听完曲炎的分析后,眼中亦是浮现一丝认同之色。
此事早已在皇上登基时,便有不少大臣谋士提出,奈何皇上心中依旧只有楚王妃一人,执意不肯将那些大家世族的小姐纳入后宫,大臣们也是无计可施。
更何况,如今天下三分,皇上要收买的人心可不仅仅是被软禁在京城中的大家世族,那些随着皇上打下江山的大臣谋士亦是需要拉拢的对象。没有从中得到好处,那些人定会认为即便是跟着辰王打下江山,只怕也不会得到重用。久而久之,这人心便涣散了。
只是,曲炎方才的分析中却独独点出辅国公府,这让宁峰有些小心地转目看了江沐辰一眼,心底有些捉不准皇上如今心中所想。只是,对于曲炎的用意,宁峰却是极其清楚的。
此时的曲炎既想对皇上表现他的忠心,又想不着痕迹地抹黑辅国公府,让辅国公府成为那出头的鸟,不得不说,实在是难为曲炎的用心了。
只不过,这一切的决定,还是端看皇上心中如何考虑。
如此一想,宁峰心头暗暗一紧,脑中不由得浮现一抹清莲芙蓉般圣洁的娇颜来,却是更加注意江沐辰在听完此番话后的表情。
江沐辰已是看穿了曲炎的心思,不动声色地任由曲炎将话说完,面色平静地反问道:“那么,曲尚书认为朕应该如何做才能真正地收服那些大家世族的心呢?想必曲尚书心中早已有了极好的法子吧。”
轻而易举地,江沐辰绕过辅国公府,直接询问曲炎有何妙计。
果真,曲炎见德夕帝将自己的规劝听进了心中,心头不由得一喜,却还是按捺住心中的这抹得意,表情仍旧满是忠诚地说道:“皇上,依臣之见,还是尽快充裕后宫,让皇室与各大世家有所牵连,这样才是上上之策啊。这样一来,咱们即可不费一兵一卒收服这些士族,又可让西楚上下看到民心归向,再者还可充裕皇上的后宫,一举三得岂不省事?且自从上次皇上遭埋伏受伤后,伤口便没有得到妥善的调养,身边又没有贴心的妃嫔伺候,微臣实在担心皇上的龙体,还请皇上能够明白微臣这番心思啊!”
语毕,曲炎识趣的不再开口,心知以德夕帝的性子,说得越多反倒容易引起皇上的猜忌。
一旦皇上决定充裕后宫、广纳美人,那自然是不可能厚此薄彼,既要收服京中的大家世族,亦要安抚这些跟随他的将领功臣,届时定会有他曲炎一份功劳在内,景清入宫成妃也更会容易些。
江沐辰听完曲炎的忠言逆耳之词,却把玩着手中那份没有公开的文函,眼底冰霜一片,不见丝毫温度。
曲炎满心期盼,此时却得不到德夕帝的回应,心头不免有些发怵,不由得偷偷抬头看了宁锋一眼,却发现宁锋面色平静,可眼底却含着一丝担忧。
这让曲炎心中原本的笃定渐渐变为忐忑,不明白德夕帝到底在想写什么。
“你倒是忠心。”半晌,江沐辰缓缓吐出这句话。
曲炎听之,脸上立即浮现一抹讨好的笑容,正要开口谢恩,江沐辰却又紧接着开口,“只是,你做事却依旧欠考虑。这军营中有军医又有太医,有他们照看朕的身子,难道还会出了岔子?你可见过哪国皇帝御驾亲征,身旁还带着妃嫔的?你让只会取悦君王的妃嫔同行,当真是为了朕的龙体着想?况且,在明知海全手中掌控的全是嫡子嫡女的情况下,你却让朕迎娶那些庶女进宫,你是想让全天下嘲笑朕没有本事,需要依靠庶女来稳固自己的江山?还是想让海全楚飞扬等人耻笑朕急着登基坐稳皇位,连后宫女子的身份也可以毫不顾忌?曲炎,你莫要忘记,你是户部尚书。你既不是太妃,也不是大内总管,朕后宫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操心,也不需要你指手画脚。还是说,你这户部尚书已经做腻了,想换大内总管做做?是不是想让朕下旨成全你的这番苦心?”
岂料江沐辰不动声色的回击下带着极其冷峻的犀利,被江沐辰一阵发问,曲炎面色惨白、双唇瑟瑟发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上冷汗滑落脸颊滴入衣襟中,双目紧盯着地面不敢直视江沐辰,战战兢兢地求饶,“微臣该死,微臣不该随便揣摩圣意,微臣不该自作主张。请皇上责罚。”
见曲炎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江沐辰眼底划过一丝嫌弃,冷声下旨,“自己出去领军棍十下,小惩大诫,若有下次,朕定不会饶了你。”
责罚已下,曲炎心中再不甘,也不敢再多言,随即磕头谢恩道:“谢皇上,微臣领旨。”
语毕,曲炎起身退出营帐,不一会,便有行刑的声响传入营帐内。
听着军棍打在肉身的声响,江沐辰却是双眉紧皱,再次打开手中的文函,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只是,越是往下细读,江沐辰脸上的神色就变得越发的冷峻,浑身包裹在一层冰冷气息之中。引得一旁的宁锋心中一阵紧张,不明白那文涵中还有何讯息,竟能让皇上改变如此之多。
“皇上,不知还有何难事让皇上这般愁眉不展?”宁锋低声开口询问,目光却是规矩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并未自作聪明地偷看江沐辰手中的文函。
“梦……咳咳……”江沐辰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极其凝重肃穆,而思绪则依旧停留在文函中的内容中,刚一开口便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改口道:“有人发现,有一纵人马趁夜从山谷中逃了出来。若朕的猜测没有错,那定是楚王妃的马车。”
语毕,便见江沐辰方才面对曲炎时的满面冰霜早已破冰,两道黑浓的剑眉早已拧起,冰冷嗜血的眼眸中隐藏着极深的担忧与兴奋,就连方才出口说出‘楚王妃’三字时的语气,亦是带着些微的颤抖。
宁锋听之,心头大震,双膝立即跪下,恳请道:“皇上,楚王妃只是一个女子,您可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整片江山啊。咱们如今正与楚王海王进行交战状态,西楚四面的战争也已拉开序幕,咱们已没有更多的人手去捉拿楚王妃。更何况,皇上新君登基,德行极为重要,岂能为了一个女子而让天下人……”
江沐辰岂会料到自己的一番话竟引来宁锋这么大的反应,心头压抑的怒火瞬间爆发了出来,不等宁峰将规劝的话说完,便见江沐辰一手猛地拍向桌面,一手指着宁锋怒道:“朕何时说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整片江山了?宁锋,你是不是认为自己跟着朕这么多年,朕就不敢杀你了?”
宁锋低头听着德夕帝的怒骂,面上皆是惊惧之色,只是眼底神情却坚定如一,不畏皇权开口规劝着江沐辰,“皇上,微臣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微臣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的心思,微臣还是略知一二的。可不管皇上心中多么喜欢楚王妃,现如今她始终是楚王的妻子。您若是对她做了什么,天下百姓定会认为皇上是为了楚王妃,这才向天下宣称楚王为叛贼的。皇上,您的一世英名,可不能坏在一个女子的手上啊。”
宁锋越说越激动,心中亦是决定绝不能让皇上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
当初太后为了在辰王身边安插眼线,让西靖帝给辰王指婚,赐婚辰王与云相府千金云千梦。
辰王好不容易让玉乾帝收回了西靖帝的圣旨,解除了他与云千梦的婚约,怎能在事后又反悔?更何况,云千梦如今已是楚王正妃,若是与皇上之间传出闲言碎语,这对还未坐稳龙椅的德夕帝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够了。”一声含着怒意的低吼自江沐辰的口中呼出,只见他猛地站起身,手指着宁锋怒道:“如何坐稳这江山,还不需要你来教朕。你只需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便可,朕的事情,你无需指手画脚。”
“皇上……”听完江沐辰的话,宁锋震惊地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却见江沐辰举起手让他闭嘴。
江沐辰闭上双目,用力地深吸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半晌才对宁锋开口,“宁锋,朕心中明白,你所做的一切,均是为了朕好。只是,朕提起云千梦的事情,也并非完全是为了她。宣武将军已命人前去那山谷查探,并未发现太妃的踪迹,且整座山谷中,唯有一处的房子是被尽数烧毁的,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事情,只怕只有逃出山谷的人才知晓。而偏偏这时候发现一辆逃走的马车,若朕的猜测没错,云千梦定是带着太妃一同离开的。太妃为了朕吃了这么多的苦,你以为朕不担心吗?”
“皇上……是微臣错怪了皇上啊……”宁锋没想到这里面竟还有这些的事情,一时间脸上红白相交,只觉自己误会了皇上,竟将皇上想成那种贪图女色的男子,心中对德夕帝亦是越发的愧疚了。
“你且起来吧。”江沐辰自是明白宁锋的忠心耿耿,方才盛怒的口气也渐渐缓和了下来,轻声让宁锋起身。
“皇上……谁在外面?”宁锋正要开口说起元德太妃的事情,神色却突然一凛,迅速转身朝着帐外走去,手中长剑已出鞘,猛地挑开营帐的帐帘,却看到曲炎捂着臀部龇牙咧嘴地立于营帐外。
“曲大人,行刑已经结束了?”宁锋冷目盯着曲炎,对于此人则没有半点好感。明明是曲家人,但为了与曲凌傲争夺辅国公府侯爷的位置而投靠皇上,这种背叛祖宗之人,最是让宁锋反感厌恶。
宁锋的突然出现,让曲炎吓了一大跳,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曲炎忍住身上的疼痛,讨好地问着宁峰,“宁侍卫,微臣已经受完刑,正要向皇上禀报呢。”
见曲炎一脸扭曲的笑意,宁锋的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厌恶,语气冰冷道:“我自会告知皇上,曲大人受了伤,还是回自己的营帐歇息吧。莫要再呆在这里,否则我手上的剑可是不认人的。”
“是是是,微臣知道了。”曲炎却仿若看不到宁锋对他的冷淡,依旧是笑得灿烂,随即才扶着自己的腰背一瘸一拐地离开。
宁锋盯着曲炎的背影,直至他走远,才放心地收起长剑重回营帐。
“外面出了何事?”此时的江沐辰已是放下了云千梦的事情,再次立于帐内悬挂着的羊皮地图前,研究着作战的方案。
“曲尚书的十军棍已经行刑结束。”简明扼要地提了下曲炎,宁锋并未多说外面的事情。
见德夕帝此时正专心地研究着地图,宁锋想了片刻,还是低声开口道:“皇上,曲炎一心一意想将曲景清送入宫中为妃,皇上为何总是推脱?曲尚书今日那番话虽带有私心,但仔细细想,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当初玉乾帝不也是为了维持朝中势力的平衡,从而拉拢各大士族,更是将容蓉那种商贾之家的女子纳入后宫为妃。皇上何不趁机拉拢京中权贵,也能让跟随皇上出生入死的将领们更加忠心于皇上?也免得曲炎总是惦记着宫妃的位置。”
“朕现在没有纳妃的心情。江山破碎,二王作乱,太妃又捏在楚飞扬的手中,朕岂能在这种时候纳妃?如此一来,天下百姓只怕均会认为朕是个只顾自己贪图享乐的昏君,竟连自己母妃的生死也不管不问,只怕是适得其反。”江沐辰摇了摇头,半点犹豫也没有便出言拒绝了宁峰的建议。只是那双紧盯着地图的双目中,却似乎幻化出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让人挥之不去,久久驻在心间……
宁峰见德夕帝心意已决,也知多说无益,便换了话题,不再就纳妃一事紧揪着不放,“微臣不明白,十下军棍并不重,皇上既然无心纳妃,何不严惩曲尚书,让他再也不敢打这样的主意?”
“曲炎的小心思虽说多了些,但他这个户部尚书却是当的不错。这几个月我军后放存储的军粮充足,账册上银两也十分的丰厚,足见他有理财的本事。朕既然已经明确回绝了他的要求,掐断了曲景清入宫的希望,若是再下狠手将他打的半死不活,只怕将来曲炎也未必会真心替朕管理户部。如今西楚天下三分,就连朝中的官员也是一分为三。朕手下的谋士中虽也有精通理财之人,可唯有曲炎是最为清楚国库银两以及朝中一系列规矩的,此时正是用人之际,朕也不愿在这样的事情上与自己的臣子之间产生太大的隔阂。今日那十大军棍,就当是让曲炎长个记性,免得他总是惦记着不属于他的东西。”说到此处时,江沐辰已是拿起方才曲炎呈上来的户部折子细看了起来,只见折子里面银两走向清楚明白,各项费用均是罗列在其中,让人一目了然,只见江沐辰挑剔的双目中也浮上一抹赞赏之色。
“皇上英明。”见德夕帝在看完曲炎的账册折子后眼露满意之色,宁峰立即符合着开口。
只是,江沐辰的眉头却始终紧锁,眉间依旧萦绕着一抹担忧之色。
宁峰望之,心头隐隐知晓皇帝为何烦恼,心中合计片刻,这才低声开口询问道“皇上,既然如今已经有了楚王妃的踪迹,不如让微臣前去营救太妃?”
江沐辰游走在地图山脉上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转身看向宁锋,眼底却是一片冰霜……
“爹,你这是怎么了?”曲炎刚回到营帐内,便见儒生打扮的曲景清迎了上来。
见曲炎满头大汗、脸上隐隐透着一抹痛苦之色,曲景清忙不迭地在椅子上加了一个软垫,这才小心地扶着曲炎坐下,一双美眸中透着浓浓地不解,语带焦急地问道:“爹,您这是怎么了?为何去了一趟皇上的营帐,竟是负伤而回?”
“哎呦,我的腰啊……”不小心碰到了坚硬的椅子,曲炎一声大叫,一张脸顿时痛苦地皱成了一团,口中不停地吸着冷气,好半晌才平静了下来。
看着面前女扮男装的曲景清,曲炎身上的痛还未退去,心中的痛却又浮了上来。若不是想让景清入宫为妃,他又岂会让女儿跟着自己前来军营吃苦?可如今几个月过去了,皇上的心思竟是扑在战事上,半点男女之情也不曾表露。自己方才刚开了个头,便被警告了一顿板子,实在是让人心中焦急。
想起方才在营帐外听到的一切,曲炎重重地叹了口气,这才开口,“还不是为了规劝皇上纳妃一事,竟触怒了皇上,罚了我十军棍。原本以为皇上与楚王势不两立,皇上对云千梦也就没有了那样的心思。可是啊,唉,景清啊,爹明日就送你回京城外的别院。你一个大家小姐岂能总是窝在这满是男子的军营中?若是你的身份被人发现,不但你一生的清誉可就全毁了,只怕咱们一家都要被皇上问罪。你是没有看到皇上方才的脸色,十足地想吃人的模样啊!”
言尽于此,曲炎脸上已是浮现一层灰败之色,显然是对曲景清入宫为妃的事情死了心。还不如趁着如今尚未有人发现景清之前将她送走,再为她相看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曲景清听着曲炎的规劝,精致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讥讽,“爹爹,女儿此生非皇上不嫁。况且当初的辰王已经登基为德夕帝,女儿盼了这么久,难不成您想让女儿将后宫的位置腾出来让给别人?女儿不管皇上对云千梦那个贱人是怎样的心思,但他江沐辰是我看中的男人,我定不会让别的女子霸占了他。爹爹,你且好好的歇息吧,女儿自有主张。”
语毕,曲景清便领着自己身后的小书童跑出了营帐,曲炎想要开口叫住她,可刚一站起身,背后的疼痛便让他说不出半个字来。
第三百六十章
“小……公子,咱们还是赶紧回营帐吧,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糟糕了!”跟着曲景清跑出营帐的小书童看着原本攻城的德夕大军渐渐回营,又见自家小姐立于树下痴望着皇上所住的营帐,心中焦急万分,忙不迭地走上前挡在曲景清的面前,苦口婆心地劝着。
‘啪!’却不想,曲景清此时正是怒火烧心中,见不仅自己的父亲显露放弃将她送入宫中的念头,就连这小婢女也敢拦住自己青云直上的道路,不由分说便举起右手打向那书童的脸颊。
同时,只见曲景清修长白皙的手指着书童委屈的脸庞低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也捧高踩地,见你家小姐做不成宫中的娘娘,你也跟着瞧不起我了,是不是?”
小书童捂着自己发疼发烫的脸颊,低垂的双眸紧紧包着眼中的泪水,贝齿轻咬着红唇,满面委屈地立于曲景清的面前,害怕地为自己小声地辩解道:“公子息怒,奴婢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皇上之前下命,命所有攻城的将士回营休战一日,眼看着营区的人越来越多,万一被人瞧出了公子的真实身份,定会有损公子的清誉呀。更何况,咱们老爷今日被皇上杖责,万一公子再出事,只怕更会惹怒皇上。”
小书童将心中的担忧一一道来,分析地头头是道,倒是让曲景清脸上原本的怒意渐渐散去了些。
只见曲景清再次抬头往远处被侍卫层层保护起来的营帐,眼底闪过一抹不甘,雪白贝齿轻咬着粉唇,心中却是下定了决心。
拽过面前的小书童,曲景清在她的耳边低声交代着事情……
夜幕降临,十月深秋已是渐渐与初冬接轨,清凉的晚风中带着丝丝寒气,即便是身处南方,亦能够感受到季节的变化。
此时的军营中,则早已升起了篝火,众将士围坐篝火谈天说地,欢声笑语一时间传遍整座军营。
尽管现下还没有将白无痕拿下,可是能够在战乱中享受这一刻的宁静安祥,将士们均是满心喜欢,众人不由得聊起自己家中的妻儿,脸上均是浮现一抹深深地思念。
“皇上……”不知从何时起,江沐辰领着宁峰等人来到校场上,立于高处看着下面欢愉的场面,一名执勤的士兵见状,立即下跪行礼,“参见皇上!”
一时间,校场上的高谈大笑声瞬间隐去,所有人均是扭头看向江沐辰,见果真是德夕帝亲临此处,不约而同地起身行大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沐辰见众将士神情尚好,并未因为之前的挫折而显出挫败的表情,冷酷的眼神中划过一抹浅笑与赞赏,沉声道:“大家辛苦了,今日暂休一日,大可尽情放松。来人,传朕指令,今晚军中将士每人赏一碗酒助兴!”
跟在江沐辰身后的将领们见皇上下命,可负责此事的曲炎却在白日被皇上责令杖责,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由谁接下这差事。
“是,卑职这就去办!”宁峰见众人犹豫不决不敢随意上前领旨,只能站出来,恭敬地回答江沐辰的圣旨。遂见宁峰转身低声对立于自己身后的几名侍卫吩咐着此事。
“谢皇上赏赐!”士兵中顿时发出一阵震天的谢恩声,气势直逼云霄,直破天破,气势在一瞬间高涨。
仅仅是一盏茶的时间,则见方才被宁峰派去执行任务的侍卫领着伙房的伙夫,推着十几辆板车来到校场。
“给朕也来一碗。”江沐辰见将士们情绪高涨,素日严谨冰冷的脸上也隐隐可见破冰的迹象,不由分说便对宁峰吩咐道。
“是。”见德夕帝神情坚定,宁峰快步走下台阶,拿过一只大瓷碗,率先为江沐辰盛满一碗香气扑鼻的酒水,继而转身回到江沐辰身边,将手中端着的海碗恭敬地递到江沐辰的面前,“皇上。”
江沐辰微点头,伸手接过海碗,从而高举手中的海碗,朗声道:“朕敬各位将士一杯,愿我西楚将士能够再杀叛贼平定内乱,换百姓一个清平的西楚!”
语毕,江沐辰率先仰头喝干碗中的美酒。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将士双手捧住海碗,高举过头顶高呼万岁,继而动作整齐地喝掉了碗中的酒。
一时间,校场上酒香扑鼻醉人,可经过此举,德夕大军的气势却是空前高涨,所有将士面现忠勇之色,实在是可喜可贺。
江沐辰将碗交给侍卫,将校场留给将士们,自己则带着宁峰返回营帐。
“皇上英明,今日这一休战,不但让大家得到了休整,更能激起将士们保家卫国的爱国之心。”看着不远处的操场上尽是一片谈论欢笑声,宁锋放下帐帘返回江沐辰的身边低声说道。
“让外面的侍卫全部下去休息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也回营帐休息吧。”江沐辰脱下身上的披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许是方才刚饮下一大碗的酒,只见他剑眉微微皱起似是十分疲倦。
宁锋岂会看不出真正困扰皇上的事情?见皇上似是还在困扰着楚王妃的事情,可宁峰到嘴边的劝阻之语却又咽进了肚中,恭敬地回了声,“是。”随即悄声离开了营帐。
只是,宁锋离去却没有回自己的营帐休息,而是趁着这段时间,将各营检查了一遍,随后又带着侍卫来到站岗的地方看着不远处的通州城。
只见通州城楼上烛火通明,即便是隔着极远的距离,依旧能够看到重重叠叠的人影穿梭在城楼上,看来白无痕对于防备一刻也不曾松懈过。
江沐辰只觉此时身心疲惫,谋划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如愿将玉乾帝赶下了皇位,自己登基为帝。
可他的心中却没有半丝喜悦之感。只觉这皇位如一把枷锁将他牢牢地困住,让他连自己最本真的心思也不能坦然地面对。
原本他登基时最应该站在他身旁的两个女子,却双双缺席。母妃被云千梦把持在手中,自己却无力救出。而对于云千梦的感情,却也在她一而再地拒绝他后,渐渐转化成了深情。
多么可笑的深情,居然出现在素来以冷酷著称的他身上。
可他却抑制不了对她的感情,她本应就是他的王妃、他的皇后,如今却成了天下人皆知的楚王妃,这怎能不让他懊悔?
看着楚飞扬与云千梦在一起鹣鲽情深的模样,江沐辰心头犹如烧着一把怒火,恨不能取代楚飞扬站在云千梦的身边,这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只怕比当皇帝还要让人向往吧。
营帐内的烛火肆意跳动着,却让江沐辰心烦意乱,抬起手臂挡在眼皮上,遮去那让人心神不宁的明亮,江沐辰将自己丢进无尽地深渊中……
这时,帐帘被人掀起,一股寒气顺着被掀起的一角侵袭了进来,让江沐辰的眉头再次紧拧,却并未睁开双目,声音略带着不悦地开口,“不是让你下去休息吗?怎么又进来了?”
只是,回答他的却不是宁锋的声音,一阵属于女子的馨香扑鼻而来,温热酥软地双臂突然环上江沐辰的脖子,耳旁传来女子温柔甜腻地讨好声,“皇上,是臣女。”
江沐辰猛地张开双目,却见曲景清竟是一丝不挂地靠在自己的怀中,那双涂满丹蔻地手正试图解开他身上的盔甲……
心头大怒,江沐辰瞬间站起身,毫不留情地推开曲景清,怒道:“谁让你进来的?军营中怎会有女子出入?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话音还未落地,江沐辰已拔出腰间的佩剑,冰冷剑尖直指面色骤然惨白的曲景清。
“皇上……皇上……臣女是因为爱慕皇上……这才不远万里从京城前来看望皇上……又听闻皇上前段时日遭人暗算受了伤……臣女心中担忧不已这才趁着外面没人偷偷溜了进来……皇上开恩啊,皇上……”曲景清哪里会料到江沐辰在美色面前竟还能坐怀不乱,加上从小养在深闺从未遇到过这样的阵仗,早已被快要刺到身上的冷剑吓傻了眼,忙不迭地捡起地上的披风裹住自己裸露的身子,瑟瑟发抖地跪在江沐辰的面前求饶。
“好个曲炎,朕念及他忠心耿耿今日没有重罚,没想到他竟变本加厉,将自己的女儿偷偷带进了军营企图迷乱于朕,他到底有何居心?难不成朕在你们的心中是荒淫无度的昏君?”说话间,长剑已是架在曲景清的脖子上。
方才眉宇间的疲倦早已被凛冽的杀气所取代,江沐辰身姿挺拔如松,整个人笼罩在散不去的怒意之中,瞪向曲景清的目光更是冰冷凌厉,带着无情的冷酷。
曲景清已是泪流满面,原以为自己的出现会惹得圣上的垂怜,可谁知江沐辰竟是这样冷酷无情,不但斥责自己,此时更是拔剑相向。只是,她所做的这一切,莫不是为了他啊!
想她京中闺秀,世家大家小姐,平日里均是养在高台楼阁,由奴仆服侍着,何时受过这样的苦?可如今为了江沐辰,她是什么罪都受了。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这水患不断的江南,整日委屈地待在营帐内,只为能够让江沐辰接受她。
可如今的情景,却让曲景清悲从中来,满腔的委屈无处发泄,只能流泪满面地爬到江沐辰的脚边,紧紧抱着江沐辰的右腿大声哭道:“皇上饶命啊,臣女只是一心想侍奉皇上,并未有其他的心思啊……这一切,都是臣女自己所为,与父亲无关,还请皇上莫要怪罪臣女的父亲。皇上,臣女对您一片真心,您为何就是看不到呢?那云千梦已经嫁入楚王府,将来皇上活捉了楚王,楚氏一门也会被定为乱臣贼子,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云千梦岂能逃过一死?皇上,您还是看看臣女吧,您定会发现臣女比云千梦好上千倍万倍的,皇上……”
“滚!”殊不知,曲景清不提云千梦还好,却偏偏提到了她,惹得江沐辰龙颜大怒,抬起左脚便朝着曲景清的肩头用力地踹了一脚,手中的长剑更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朝曲景清的脖子砍去……
宁锋巡查完军营折回营帐,却突然听到营帐内传来德夕帝的怒吼声,与此同时还伴随着女子的哭泣声与求饶声。
宁锋心头一紧,急忙留下侍卫守在营帐外,自己冲了进去,却见德夕帝手中的长剑已经快要砍到曲景清。
而此时的曲景清一身狼狈、面色惨白脸颊满是泪水,却是愣愣地盯着照着她劈下来的长剑发愣,显然已经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傻了。
“皇上息怒!”宁锋见事情严重了,顾不得君臣之礼,只能上前抱住江沐辰的腰身,将江沐辰拉理曲景清周身,随即双膝跪地请罪,“皇上息怒,一切都是卑职没有看管好部下,让曲景清偷溜了进来,还请皇上责罚卑职。”
语毕,宁峰皱眉看向只顾着哭泣的曲景清,心中十分不明,这军中重地,此处又是天子的营帐,这曲景清是何时溜进来的?又是如何溜进来的?而自己身为德夕帝的贴身侍卫,竟在自己任职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万一曲景清是敌人派来的刺客,只怕此时皇上早已深陷险境。
如此一想,宁峰往日冷静的脸上一片惨白,额头隐隐浮现冷汗,射向曲景清的目光更是带着责备与杀气。
‘哐当’一声,江沐辰丢开手上的长剑,满面怒容神色阴鸷地盯着不远处捂脸哭泣的曲景清,怒道:“朕真是没有想到,这江山还未稳固,朕身边的人就已经想着与朕攀上关系,一个个急着将女儿塞到朕的身边。好啊,你们可真是有本事,在战乱之际竟还想着争权夺利,想着让自己的女儿在后宫中站稳脚跟。朕今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朕此生非一人不娶,你们全都给朕死了这份心吧。”
曲景清听完江沐辰的话,心头顿时一凉,哭泣声瞬间停歇,猛地抬起头望向面色铁青的江沐辰,见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带丝毫的情感,一时间悲从中来,竟是想也不想就开口,“皇上……云千梦她已经嫁为人妇,您怎能夺人之……”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曲景清已是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闭上了嘴,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中不敢看江沐辰杀人的眼神。
“来人,将这个女人给朕丢进红帐中,既然你这么喜欢男人,那朕就成全你。”可这一次,江沐辰却没有对曲景清动手,而是唤进帐外守卫的侍卫,让他们将曲景清丢入红帐中。
曲景清听到‘红帐’二字,整个人瞬间如被抽光了力气瘫软在地动弹不了。
红帐,那可是关押军妓的地方,里面的女子有罪臣之女,也有犯罪的女囚犯,可德夕帝却仅仅因为自己闯入营帐中,竟狠心将她丢进红帐中,让她成为最下等的军妓。
“皇上,饶命啊皇上……”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哭嚷声,显然是曲炎得到了消息赶了过来。
只见曲炎不顾身上的疼痛,一路爬着进了营帐。见江沐辰满面阴鸷地盯着他,曲炎立即朝江沐辰不断地磕头求饶,“皇上,一切都是微臣教女不严,还请皇上饶了小女吧,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啊,皇上……”
江沐辰听完曲炎的话,竟是狂笑了起来,冷寒着笑声中带着凌然的杀气,让营帐内所有人纷纷闭上了嘴不敢再造次。
“曲炎,你以为朕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朕今日已是看在你往日忠心的份上对你网开一面,只想着小惩大诫,能够让你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可到了晚上,竟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朕若是不严惩曲景清,只怕以后还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情。如今二王叛乱,朕御驾亲征便是为了振奋我西楚将士的士气,随军作战这么长时间,朕与将士吃住相同,便是为了起到表率。若是让将士们知晓今夜之事,认为朕是贪图享乐的昏君,寒了将士们的心,你们曲家负得起这个责任吗?都是死人吗?还不赶紧将曲景清丢进红帐,难不成想要朕亲自动手?”江沐辰已是懒得再看曲炎,朝着方才赶紧来的两名侍卫吼道。
那两名侍卫立即上前,一人一边架起曲景清的身子将她带出营帐。
可曲景清此时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是挣脱了两人的挟制跑到江沐辰的面前跪下,痛苦流泪道:“皇上,臣女知错了,求皇上开恩啊。皇上,臣女是清清白白的大家千金,父亲跟着皇上打江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就饶了臣女这一回吧,臣女此生定会吃斋念佛不会再有奢念,臣女再也不敢妄议那些有得没的,还请皇上看在臣女是曲家女的份上,原谅臣女这一回吧……”
说完,曲景清便开始不断地磕头求饶,额头重重地磕再冰冷的地上,不一会便见她的额头红肿一片,隐隐有血丝渗出……
曲炎见状,亦是爬到曲景清身旁,跟着她一同磕头,“皇上,微臣自跟随皇上起便忠心耿耿,如今小女犯错,微臣不求皇上能够饶了她,但求皇上看在微臣忠心的份上,不要将她丢到红帐中。微臣在此起誓,立即将小女送往普国庵,让她在庵中渡过残生。只求皇上从轻发落小女啊……”
宁锋见这对父女这般逼迫皇上,心知曲景清这一次是在劫难逃了。
今日白天曲炎那一席话已让皇上心生不悦,但顾及曲炎也算忠心,皇上没有重罚。
可谁知晚上竟发生曲景清的事情,这不但是在挑战皇权,更是在挑战皇上的耐性。
果真如宁锋预料的,江沐辰已是面似锅底、眼露寒光,极其不耐烦地朝侍卫挥了挥手。
两名侍卫见状立即上前,强行将曲景清拖出营帐。
“景清……女儿啊……”曲炎立即回身,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景清被快速地拖出营帐,整个人立即瘫软在地。
“曲炎,这是朕最后的警告,你若再自作聪明,朕定不会轻饶。即刻起,这户部尚书你也不用做了,降一级,重新做回你的户部侍郎吧。”江沐辰冷目射向曲炎,冷言冷语说出这番话后,便让宁锋将曲炎拉了出去。
曲炎痛失女儿同时又被降级,脸色难看之际,心头瞬间涌上无限的恨意。
只见他立即招手唤过自己的两名心腹,在其耳边交代了几句话,便见那两名心腹趁夜偷偷溜出了德夕大营……
“请皇上责罚卑职。”宁锋重回营帐,跪在江沐辰面前等待惩罚。
若非他布置欠妥,岂会让曲景清钻了空子?若此次踏进营帐的不是曲景清而是敌人,后果不堪设想。即便是事后想起此事,宁锋亦是惊得满身冷汗,终究是难辞其咎啊。
江沐辰恼火地一脚踢开地上的长剑,紧捏的拳头砸在桌角,眼中一片阴鸷,望之让人生畏。
“你派人偷偷前去跟踪那辆马车,确定里面是楚王妃和太妃,立即将她们全部给朕带回来。”江沐辰却是突然开口,冷硬的目光随即射向宁锋,阴沉道:“若是楚王妃受到半丝伤害,你提头来见。”
宁锋心头一紧,却知皇上言出必行的性子,且经过曲景清一事后,只怕更加坚定了皇上得到楚王妃的心思,只能对江沐辰点头称是,不敢再出言反驳。
“召集原先王府中的几位谋士,朕有事情吩咐他们。”见宁峰断了想对云千梦不利的念头,江沐辰收起眼底的戾气,只是面色却依旧难看,转身坐回桌后,只见江沐辰的眼底尽是一片复杂的目光。
闻言,宁峰知晓曲炎这个户部侍郎只怕此时都没有出头之日了。皇上此时召集谋士,想来是有让他们接手户部的事情。
今夜的事情一出,曲炎恐怕早已对皇上心生恨意,再让这样的人掌管户部,迟早有一天会出纰漏。倒不如趁曲炎动手之前布局,将曲炎从权利中心剔除出去,免得留着他坏了整盘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