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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宁儿     楚王妃txt下载     楚王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出兵权

    玉乾帝见楚飞扬已经想到灾后建设的问题,略微沉吟了片刻,随即开口道:“工部尚书、户部尚书何在?”

    “微臣在!”工部尚书梅大人与户部尚书曲炎同时站出列,两人躬身抱拳面对玉乾帝,异口同声回道。

    “楚王所提一事确实是重中之重,你们二人,一人掌管工部土木、一人掌管朝中财政,朕就将江南一代的灾后房屋安置问题交给你们,切莫让朕的百姓受了委屈。”玉乾帝目光一扫下面出列的二人,精睿地视线在曲炎的身上停顿了片刻,朗声开口命令道。

    “微臣遵旨。”二人岂敢有所怠慢,立即开口应下此事。

    “皇上!”待梅大人退回班列后,曲炎却依旧立于大殿中央,态度始终恭敬地对玉乾帝开口,面色平静肃穆,倒是叫人看不出他接下来所说是何事情。

    “何事?”幽暗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冷芒,玉乾帝的目光越过百官直达大殿门外,淡扫了眼依旧挺直跪在雨幕中的辰王,这才将视线转向曲炎,冷声问道。

    曲炎倒是不畏惧玉乾帝那隐隐带着戾气的目光,反倒是坦然往大殿上一跪,请命道:“请皇上念在辰王殿下一片孝心的份上,恩准辰王殿下前往皇陵探望元德太妃!”

    语毕,便见曲炎不断朝着玉乾帝磕头。

    随着曲炎的动作,朝中不少大臣纷纷下跪,异口同声请命,“请皇上念在辰王殿下一片孝心的份上,恩准辰王殿下前往皇陵探望元德太妃!”

    语毕,便见肃穆辉煌的大殿上响起一阵磕头声,众大臣纷纷不顾自身性命为辰王请命,此情景看上去颇为感人。

    楚飞扬端王等人则是立于大殿上,转身看着自己的身后跪倒一片,均是心向辰王的大臣,几人均是默契的没有开口,冷眼旁观着事情的发展与走向。

    “想造反吗?”却不想,玉乾帝此次竟没有龙颜大怒,只是那低沉阴冷的询问声中,却隐隐压抑着极大的怒意与杀气,深沉的眸子中更是带着煞气,让人不敢直视。

    一句冷淡清浅的问话,顿时让磕头请命的大臣纷纷闭上了口,不再敢出声惹得皇帝大怒。只是那匍匐跪地的身子却没有起来,依旧是跪在地上,等着玉乾帝松口放行。

    楚飞扬转目看向玉乾帝,只见玉乾帝看似冷静,却已是怒到了极致,那紧绷的脸庞、紧抿的薄唇、含威含怒含着杀气的眼眸,显然是对眼前这帮大臣恨之入骨。

    大殿上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硝烟味,大臣与皇帝之间的对峙让所有人均是提起了心、吊起了胆。

    “请皇上念在微臣一片孝心的份上,恩准微臣前往皇陵探望元德太妃!”而此时,大殿外竟传来辰王沉着冷然地声音,声声恳求、字字含情,让人不由得动容。加上此时辰王跪在雨中,模样狼狈却依旧心系远在皇陵的元德太妃,这份孝心,当真是让人感动。

    而辰王此时的高呼声,顿时打破了殿内的僵局,众臣见辰王开口,又是一片山呼请求之声,而玉乾帝的脸色,终究还是在这片喊叫声中阴沉了下来。

    端王看着皇帝与辰王二人,一个高坐九五宝座,一个半跪殿外雨帘中,眉头不由得轻拧了下,随即抱拳开口,“皇上,不如先让辰王进殿再议此事。毕竟辰王心系元德太妃乃是母子连心,人之天性。”

    “端王此言,便是指责朕生生阻拦了人家母子见面?”却不想,玉乾帝此时心头压抑大怒,竟连端王的面子也不给,直接将端王给堵了回去。

    而他不等端王再开口,紧接着又开口质问下面跪着的大臣们,“你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吗?”

    大殿上一时寂静如夜,众臣纷纷不敢回话……

    “微臣不敢!”曲炎岂会料到玉乾帝今日的态度竟会这般的强硬。如今朝中已有半数的大臣下跪为辰王求情,却不想竟不能让玉乾帝动摇半分,一时间曲炎额头渐渐浮现一层薄汗,对于接下来的事情竟有些失去控制的感觉。

    “臣等惶恐!”其他大臣见领头的曲炎开口,也立即跟上,所有人口中均称不敢,衣衫摩擦的窸窣之声在大殿上响起,众臣纷纷磕头行礼,无人敢在这个时候碰触皇帝的逆鳞。

    “不敢?”一声轻哼之声响起,瞬间隐匿在殿外磅礴的雨声中,玉乾帝看着自己用银子养着的大臣们,见他们竟是这般逼迫自己,心头早已是怒火丛生,面色铁青却又泛起一抹冷笑,极端的表情让人心神巨颤,不敢再挑衅皇帝天威。

    “朕看你们什么都敢!你们这是作何?威胁朕?这么多人为了一件小事下跪,看来朕真是太放纵你们了。整日里不思进取,不知为百姓多做点事实,尽是揪着芝麻绿豆的事情对朕步步紧逼!怎么,以为人多,朕就会屈服,是不是?还是说,你们觉得这西楚的天子已经易主?你们的主子已经换成他人?啊!”暴怒声顿时响起,玉乾帝猛地自龙椅上起身,一手指着大殿上跪着的大臣们大骂道。只见他此时面色极其难看,隐隐透着杀气,只是隐含精睿的眸子却是将下跪的大臣过滤了一遍,心中顿时了然。

    辰王啊辰王,你真是好样的,这些大臣均是朝中栋梁,掌管朝中最为重要的职位,若是自己此时将这些人尽数处决,只怕朝中官位定会出现漏洞,届时西楚定会朝中无人出现动荡。

    好个辰王啊,你这是想干什么?公然暴露你的实力,是想与朕叫板?

    玉乾帝双目渐渐眯起,射出的视线透着极重的杀气,却又隐晦地没有让人察觉出来,脸上的怒意随着方才的一阵大喝而渐渐隐去,换上往日的高深莫测,让所有人捉摸不透帝王的心思。

    所有人因为玉乾帝的质问声,再次低下身子,再也无人敢开口。

    “来人,将辰王带上来!”玉乾帝则在此时开口,随即缓缓落座,目光凌厉地扫视着下面跪拜一地的大臣们,心头却是隐隐泛着恨意。

    顷刻间,辰王被禁卫军带上大殿,只见他大步从殿外走进来,每走一步,脚下的红地毯上便会留下一个满是雨渍的脚印,一身尊贵的绛紫朝服早已被雨水打湿,几缕发丝贴在如玉却冷的脸庞上,身形狼狈,但神色却傲然,丝毫不见落败之感。

    只见他大步流星走到大殿中央,身体挺拔洒脱地跪下,朗声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玉乾帝看着他面色沉稳地一步步走近大殿,心头没来由地竟是升起一抹不安之感,剑眉稍稍皱了下,随即冷声开口,“辰王,朕且问你,是否是你让他们为你求情?”

    若此事当真是辰王所为,那西楚朝堂半百大臣均已为辰王所用,辰王的号召力已是超过了玉乾帝,这显然已是有夺位的嫌疑,玉乾帝岂会再容辰王?

    却只见辰王面色如常,冷硬中带着一丝倨傲,用清冷的声音回道:“皇上明察,微臣岂有这等本事号令朝中百官?只是天伦之乐乃是人之常情,众大人不过是为微臣求个情而言。”

    说到这里,辰王原本抱拳的手已是松开,只见他右手微微一翻,待再次摊开时,右手手掌中竟是平放着那枚史上绝无仅有的雀符。

    而此时辰王的脸色微微有所松动,冰冷中带着几分真情,声音亦是软了几分,显然是有退步的趋势,“皇兄,臣弟心知这些年来让皇兄操心不少,这一切都是臣弟年少不知事,昨夜与皇兄起了争执,亦是臣弟心急所致,还请皇兄原谅臣弟!如今母妃被刺客刺伤,臣弟忧心不已,恳请皇兄能够允许臣弟前往皇陵探望母妃。这雀符对于臣弟而言极为重要,但若是因为它而让影响臣弟与皇兄的兄弟之情,那臣弟心甘情愿奉上它,还请皇兄能够不计前嫌。”

    说完,辰王双手高举那枚珍贵的雀符,脸上带着一丝不舍,却又含着极大的决心,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诚意。

    曲炎听到辰王此言,又见他当真要交还雀符,面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双眼急急地看向辰王,希望辰王能够改变心意。却发现辰王神情坚定,双目中更是透着一抹倔犟的神色,更是没有注意到他的恳求的眼神。

    一时间,曲炎心乱如麻,不明白辰王到底要做什么,为何好端端的要将雀符上交?难道他不明白交出雀符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他不知交出雀符便是交出兵权,玉乾帝至此将掌控宫中与京城的所有兵力,他们想要再起事可就难了!

    而殿中心急辰王这一决定的可不仅仅曲炎一人,就连楚飞扬、端王、海沉溪等人,亦是眼带不解地看着突然转性的辰王。

    只是,虽说辰王今日来了这么一手,但想让众人相信他从此退出夺位一战,只怕是无人会相信。

    楚飞扬清明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深思,目光不由得转向辰王,却发现对方脸上当真是无欲无求,唯独留有一抹担忧之色。

    最为恼火的便是玉乾帝,昨夜辰王提出此事时,玉乾帝只当辰王故意气自己,可不想今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竟又拿此事说项,这让玉乾帝眼底隐隐冒着火光,心中却是思量着辰王的用意与诚意,渐渐打量起殿上跪着的辰王。

    “你这是何意?”面对辰王突然的服软,玉乾帝也不由得渐渐放缓了声音与态度,语气已不再如方才那般凌厉。

    但见辰王双手高举雀符,却是恭恭敬敬地朝着玉乾帝磕了一个头,随后才淡然开口,“臣弟此举乃是真心诚意,还请皇上能够成全臣弟。”

    众人因着辰王的这番话,纷纷看向辰王,只见他眼底的目光少了一分冷硬要强,多了一分淡泊洒脱,整个人一如脱胎换骨一般,让人不敢相信。

    玉乾帝眉头渐渐拢起,目光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辰王,面色沉稳带着一丝警惕,似是在考虑辰王所言的真实性。

    “你大可不必如此,朕已派太医随周驶前去皇陵,为太妃治伤,相信太妃定会无恙,你又何必在此为难朕?”半晌,玉乾帝缓缓开口,心思细腻、性子谨慎,让玉乾帝对于辰王的要求不为所动,即便今日辰王双手奉上那枚如珍如宝的雀符。

    可辰王却是面不改色,依旧冷然开口,“皇兄一番好意,臣弟心领了。可是太妃毕竟是臣弟的母妃,岂有母亲受苦,儿子却不管不问的?还请皇上恩准臣弟前往皇陵,至于这雀符,对于臣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倒不如交还给皇上,倒是用的其所。”

    说着,辰王双手高举过头顶,那枚雀符真真实实地落入所有大臣的眼中,兵权之上,辰王能够舍弃雀符,让众人心中震惊。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大臣们均是等着玉乾帝的圣裁。

    玉乾帝双手扶住龙椅扶手,十指指腹轻轻拂过手下的龙头,心思百转千回快速翻转,双目则已是放在了那枚雀符上。

    半晌后,才见他淡淡地开口,“既如此,你便去吧。”

    语毕,便见玉乾帝对身旁的余公公点了点头。

    余公公会意,悄声走下玉阶,来到辰王的面前,从辰王手中接过那枚雀符送回玉乾帝的身边。

    “微臣多谢皇上隆恩。”辰王立即叩谢皇恩。

    可玉乾帝的话还未说话,紧接着又开口说道:“既然你如此关心太妃,朕也有心整顿皇陵规矩。便让寒相与刑部尚书跟着一块去皇陵,寒爱卿负责整顿守陵军,曲爱卿定要找出凶手惩治依法。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过时不回,定有重罚。”

    却不想,辰王交出了雀符,却依旧没有让玉乾帝放下心中的戒备。只见他点名寒澈与曲长卿一路跟随辰王前往皇陵,仅仅只给出三日的时间,当真是紧迫逼人。

    可辰王的脸上却不见丝毫的不服,径自叩首谢恩,“微臣谢恩!”

    竟不想辰王如今这般好说话,任由玉乾帝摆布而不见愠色,曲炎的心一沉再沉,却也不敢在此时开口询问,只得等得散朝后跟在辰王的身后。

    “有劳寒相曲尚书了,本王回王府换身干净的衣衫,咱们便启程前往皇陵。若是二位无事,不如先请去辰王府小坐片刻。”却不想,辰王竟是不再理睬曲炎,径自有礼地对寒澈曲长卿开口。

    “如此,叨扰王爷了。”寒澈与曲长卿互视一眼,两人同时躬身抱拳开口,随着辰王一同离开皇宫前去辰王府。

    “辰王好魄力,竟是将手中唯一的一张王牌交给了皇上。不知楚王对此事有何看法?”看着几道身影踏入雨幕中,海沉溪走到楚飞扬的身边,与楚飞扬一同立于大殿外的琉璃瓦下,似笑非笑地开口。

    楚飞扬亦是勾唇一笑,黑眸中印出眼前的雨帘,清晰中却又透着朦胧之色,淡雅开口,“自然是佩服辰王的心胸。”

    “是吗?难道王爷心中没有其他的想法?退朝时皇上可是往王爷的方向特意看了一眼。与辰王的城防军想必,王爷手中的兵权可是更大啊!”海沉溪话中有话,目光始终看着前面的倾盆大雨,似是在问话,实则是在套话。对于今日辰王的举动,他的心中亦是不解,何以为了元德太妃上交雀符,这实在是不符合辰王素日的为人。

    “呵呵,彼此彼此,海王与海郡王不也是如此?本王尚能为朝廷效命,可海王却早已养在海王府中,手中却握着让人侧目的兵权,两者相较之下,海郡王认为皇上更加忌惮谁?”说完,楚飞扬不再与海沉溪闲扯,见曲凌傲踏出大殿,便与曲凌傲沿着长廊往内宫门外走去。

    楚相府。

    说也奇怪,玉乾帝应下辰王的请旨后,雨势便渐渐转小,待到傍晚时分,天空竟是放晴,天边挂上一抹七彩彩虹,煞是好看,引得众人纷纷踏出闷了许久的屋子欣赏美景。

    “奴婢参见王妃!”云千梦领着几个丫头坐在长廊下,正散心聊天,便见上官嬷嬷领着乐瑶走了过来。

    云千梦浅淡一笑,开口问道:“今儿个你怎么来了?可是表姐有事?”

    见云千梦笑了,乐瑶也跟着笑着回道:“回王妃的话,皇上派大公子陪同辰王前去皇陵探望元德太妃,公子明日便不能护送大小姐前去海王府。小姐听说夏侯公主应下了海王府的帖子,打算与公主一同前往,特派奴婢告知王妃一声。”

    听乐瑶一件件一桩桩地说得这般详细,云千梦不禁莞尔,遂点头道:“这点小事,竟也这般礼让。我记下了,明儿个让公主与表姐一同前去,你且回了表姐,莫让她着急。”

    “是,奴婢告退。”乐瑶恭敬地对云千梦福了福身,这才原路返回。

    早朝时分,辰王亲手将雀符上交玉乾帝,又为了能够见生母一眼生生在雨夜中跪了一夜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均是称赞辰王乃是当今西楚第一孝子,为了生母竟连保命的雀符也毫不犹豫地交给了玉乾帝。

    “王妃,这倒是奇了,辰王竟会将雀符交出。”慕春看着天际的那抹五彩斑斓的彩虹,有些不解地开口。

    云千梦温温一笑,却并未回答慕春的自言自语。

    皇陵虽说远离皇宫,但四周均有禁卫军守卫,加上又是皇家陵墓,百姓根本就没有胆子靠近,怎么元德太妃就受伤了?

    “怎么坐在此处发起呆来了?”一道清朗中带着微责的声音传来,不等云千梦转目看向来人,她已被人拉站了起来,头顶传来一阵心疼声,“虽说雨过天晴,可底气极重,小心着凉。”

    “元德太妃在皇陵为何会突然受伤?”云千梦抬眸看向楚飞扬,心中总觉得此事蹊跷。

    楚飞扬拉近她,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带着她慢慢在花园中散步,见她因为这件事情而皱起了眉头,抬起手轻点在她的眉间,浅笑道:“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这些事情就留给为夫去想吧。你的任务便是养好身子,其他的事情都不许想,免得伤神。”

    听他这么一说,云千梦倒是笑了出来,却也知自己心情愉快才是对宝宝最有利的,难得听话地点了点头,继续与楚飞扬在花园中缓缓走着。

    “明日让暗卫护送安儿与表姐一同前往海王府。”最近海王辰王均是向玉乾帝示好,这番举动实在让人心中不安。

    “好。”楚飞扬勾唇一笑,眉目的神情却只是专心陪着云千梦散步,似是这世上的事情再也敌不过面前此事。

    海王四十五岁寿宴,京城各世家、各官家均收到了海王府发出的请帖。

    这一日,京城所有名门望族的府门前均是停靠着马车,众人一早就准备了厚礼,在家丁的护送下成群结队地前往阳明山。

    但却有三人没有前去,一位是刚刚有喜不宜远行的楚王妃,一位是辰王,还有一位便是远在江南的容云鹤。

    今日的海王府喜气洋洋、热闹非常。

    各府的马车早已把海王府门外堵得水泄不通,饶是这样,仍旧有不少的马车朝海王府门口奔来。

    平日里接待宾客的只有一位管家,可今日却是出动了整整八位管家。

    端看这八位管家八面玲珑的手段和熟记宾客姓名、容貌、喜好、口味的本领,也足让京中各贵族大开眼见。

    几名管家已是这般厉害,可见这海王府当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

    “曲姐姐,下车吧。”夏侯安儿自是坐着辅国公府的车子,与曲妃卿一同前来的。马车停稳在海王府的门前,夏侯安儿先行下车,立于车外等着曲妃卿。

    “奴才见过曲小姐,见过夏侯公主,两位远大而来,真是辛苦了。”两人的脚刚沾地,那面已经走来一位海王府的管家,恭敬地对二人行完礼后,那管家让身后的小厮领着两府跟来的奴才下去休息,自己则迎着曲妃卿与夏侯安儿走进海王府。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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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曲妃卿与夏侯安儿随着那管家踏入海王府的大门,缺见原本候在王府门口的小厮竟是抬起手臂拦住两人身后跟着的几名丫头,曲妃卿不解,目色中带着疑惑地看向那名管家,口气微冷道:“这是何意?”

    面对曲妃卿的质问,那管家只是微微一笑,继而开口回道:“回曲小姐的话,今日宾客众多,王爷王妃生怕怠慢了各位贵客,早已为大家备下了丫头伺候,免得小姐们公子们的丫头小厮不认识海王府的路而误事,还请小姐与公主见谅。小姐与公主的丫鬟可去王府右侧的偏厅歇息,已有王府的下人们在偏厅伺候了,小姐公主不必担忧。”

    “何必如此麻烦,我们的丫头岂能让王府的人伺候,不如就跟在我们后面吧。左不过是些添茶倒水的活计,更不会在王府中乱走乱逛。”听完管家的解释,曲妃卿黛眉轻拢,不明白这海王府何时多了这么一条规矩,心头有些好笑,便拒绝道。

    那管家见曲妃卿拒绝,倒也不急不燥,接着开口,“曲小姐不必这般客气,今日是咱们王爷大寿,王妃与世子郡王并几位公子,均希望让王爷过一个舒心的寿辰,这才遣退别府的丫头小厮,独留咱们海王府的下人伺候,左不过也是这些下人熟悉海王府的规矩,用得顺手。”

    那管家好生厉害的嘴皮子,半句拒绝的话也不曾说出口,却已是堵住了曲妃卿的口。虽说曲妃卿是贵宾,可海全始终是西楚楚王,今日又是海全大寿,有谁敢在这样的日子惹得海王不悦?

    一时间,曲妃卿眉间的折痕越发的明显,沉默地与夏侯安儿交换了下眼神,目光随即转向身后立着的几名婢女身上,这几人均是梦儿专门挑给她们的侍卫,只为护她们二人周全。

    可这管家方才的一番话,当真是滴水不漏,曲妃卿尚且只是辅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自然不能命令海王府的管事。

    “既如此,你们几人便去偏厅候着吧。”曲妃卿看了眼在海王府大门右边临时搭建的偏厅,淡声交代着那几名婢女。

    “是。”几名婢女看了眼那名管事,见对方脸上端的是无懈可击的浅笑,又见曲妃卿已经下命,便只能点头称是。几人朝着曲妃卿与夏侯安儿福了福身,这才转身离去。

    “曲小姐,公主,这边请。”见曲妃卿与夏侯安儿重新转身面向海王府,管家笑着恭请二人走向里面。

    曲妃卿微点头,与夏侯安儿相携踏入海王府。

    一路上鸟语花香,四处盛开着珍贵的花朵,更有许多是阳明山上独有的名贵花种,因为海王大寿便尽数摆放在了花园中,当真是美不胜收,让人目不暇接。

    而海王府背后的青山则笼罩在一片飘渺的云雾中,一抹金色的阳光破云而来,照射在大地上,更是让人如临仙境,去而忘返。

    “曲小姐、夏侯公主请先在随意园歇息片刻,待宾客到齐了,便可开宴。”管家将二人带到随意园内,命丫头们奉上两杯热茶,这才有礼地退了出去。

    “这海王府可真是价值连城啊,那些摆放在花园前厅的花卉,可都是千金难寻的珍品。”夏侯安儿身为夏侯族的公主,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那一盆盆摆放整齐的花草,不但赏心悦目,其自身的价值也是极其吓人的。虽然已经陪同云千梦参加过一次海王府的喜宴,可不想海王府的实力竟这般雄厚,当真是让人咋舌。

    曲妃卿听她这么说到,只是弯唇笑了笑。海王府的厉害,她早领教过了,海王府不但富可敌国,就连这府邸内也是暗藏玄机。当初工部尚书家的梅小姐可是说过,海王府内的一切可都是按照五行八卦来建造的。若此事当真,她们可不能乱走乱逛,免得走进八卦阵内出不来。只是,海王府素来低调,像今日这般高调行事,着实让人诧异,不知海王心中到底打着怎样的打算?

    “倒是奇了,明明是钱世子妃下的帖子,却不见她出来见你。”两人一路在管家的引领下来到随意园,只见随意园内只有宾客不见主人。而夏侯安儿明明接下的是钱世子妃的帖子,却不见钱世子妃前来迎客,当真是有些好笑。曲妃卿双目一览园内已到的宾客,低声对夏侯安儿说道。

    “她不来,我们倒是落得清闲。”夏侯安儿一声冷哼,清亮的眸光却是看到坐在一旁的寒玉,随机压低声音对曲妃卿说道:“元德太妃在皇陵被人袭击受伤,曲大哥身为刑部尚书,陪着辰王一同前往皇陵一探究竟。这不,昨儿个夜里便动身去了皇陵,同行的还有寒相呢。”

    曲妃卿顺着夏侯安儿的实现看过去,果真在一个角落中找到寒玉的身影,随即礼貌地对寒玉笑了笑,这才想起寒澈身为左相,也被皇上派去了皇陵。

    只是,让一国左相去管这样的事情,只怕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曲姐姐早,夏侯公主早。”两人正小声说着朝中的事情,寒玉已走了过来,满面笑意地对二人打着招呼。

    “寒小姐请坐,看你一人坐在那边,想必是无聊了吧。”曲妃卿想起上次梦儿对她说得事情,始终对这位寒小姐充满了好奇,怎样的女子能把她的大哥气得发飙,倒是让曲妃卿好奇不已。尤其上一次在海王府,自己被曲景清挤兑一事,寒玉亦是站在自己这一边,更是让曲妃卿对寒玉的用意有些好奇。

    却不想,寒玉那双机灵的眸子先是环顾了四周,这才不解地问道:“曲尚书与哥哥一同前往皇陵,却是无人保护曲姐姐了。曲姐姐与夏侯公主如花一样的美人,若没有人护着,可是容易吃亏的。”

    闻言,曲妃卿与夏侯安儿同时笑了出来,只觉这寒玉一张巧嘴真是甜蜜,不但夸了她们,更能拉近两者之间的距离。

    “皇命难违啊!寒相不也是忙得分身乏术吗?再说有家丁护卫,倒也不必担心。”曲妃卿回答着寒玉的问题,却又不着痕迹地转换了话题。

    寒玉在听到曲妃卿问及自己的哥哥时,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立即转向曲妃卿,似是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些异样的情愫。

    只是观察了半天,寒玉却只发现曲妃卿问及哥哥,只不过是出于礼貌,心头不禁有些失望,脸上却是浅笑着回答:“皇上派哥哥与曲尚书前去皇陵,只怕今日是赶不回来了。”

    曲妃卿与夏侯安儿听她说得这般坦诚,两人相视一眼,双方的眼底均有些诧异。这些本是朝政大事,轮不到女子置啄,她们二人方才讨论时也是极小声的。却不想这寒玉对她们竟无半点防备之心,到底是性子太过大而化之,还是年纪尚小不懂得此事的重要,倒是有些耐人寻味。

    寒玉倒也不在意两人眼底的神色,依旧满面笑容的坐在席间欣赏着随意园内的宾客。

    “曲姐姐,海王爷的面子可真是大,今日这京城的达官贵人只怕均是齐聚一堂了吧。”随着随意园内的人越来越多,寒玉不禁诧异地开口。

    原本这随意园占地就十分的宽敞,可不想海全大寿居然邀请了这么多人,虽说请得都是大家族的公子千金,但在几乎无人缺席的情况下尽数来到海王府,顿时显得随意园内有些局促。

    听出寒玉口气中的赞叹,曲妃卿淡雅一笑,柔和的目光一览随意园内已经到来的宾客,淡淡开口,“海王身份不同,大家自然是会赏脸的。”

    海全可是三朝元老,比之辰王、端王这些皇家王爷也丝毫不逊色。更何况,海全手中还握有兵权,这些年虽深居浅出,但他的影响力却还是极大的,自然不会有人不买账。

    只是,今日海王府请来这么多的宾客,也却是出乎人的意料,这样的人数比之上一次海越之子办周岁喜宴可是多了几倍,难不成京城的贵族们都出动了?

    “倒是没有看到曲景清。”这时,已经将所有宾客环视一圈的夏侯安儿低声开口。

    只见她抬起手来,纤纤玉手瞧瞧一指吴沁沁坐着的方向,再次开口,“上一次咱们前来海王府时,曲景清与吴沁沁关系密切,看似十分要好,不想今日居然只有吴沁沁一人独坐桌边。”

    曲妃卿与寒玉一起往吴沁沁的位置看去,果真见只有吴沁沁一人端坐席间,而往日趾高气扬的曲景清确实不在随意园中。

    这时,寒玉却是收回看相吴沁沁的目光,掩嘴轻笑。

    “有何开心的事情?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典故?”曲妃卿瞧出寒玉是为曲景清的事情轻笑不已,随即开口问道。

    寒玉端起面前的青花瓷茶碗,含睿的目光扫过碗中碧绿的茶水,小声开口,“辰王昨儿个主动交出了雀符,又前往皇陵。这可是让户部尚书难过不已。曲姐姐与公主也知,曲景清长久以来的心愿便是嫁入辰王府,户部尚书的筹码亦是压在辰王的身上,却不想这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让户部尚书心灰意冷垂头丧气,听闻那曲景清更是在家中大发脾气,今儿个自是不会来海王府丢人现眼。”

    听完寒玉的解释,曲妃卿眼底微微显出诧异,一则是为曲景清的将来,一则是为寒玉的消息灵通。一个刚来京城不过半年的小丫头,竟有这样的本事能够打听到别人家围墙内院落中闺房中的事情,当真是不可小觑。

    这时,一名长相秀丽的窈窕婢女快步走入随意园,只见她抬起那双似水柔眸在宾客间淡淡地扫了一圈,在找到自己要找到人后,只见那双水眸中顿时浮上一抹喜气,立即朝着目标走去。

    “奴婢见过夏侯公主。”却不想,那婢女四下寻找的竟是夏侯安儿。只见她身姿轻盈,面带得体浅笑朝着夏侯安儿徐徐一福身,顿时引得随意园内的公侯公子纷纷转目看向夏侯安儿这边。

    但见这一方小天地中,竟是聚集天地之精华,一个倾国倾城的异族公主,一名端庄静雅的侯门千金,一位朝中新贵的大家小姐,一名美轮美奂的王府婢女,当真是赏心悦目,一时间将所有人的视线聚集了过来,再也挪不开眼。

    “有何事?”夏侯安儿不喜这么多人将视线尽数放在自己的身上,面色微微冷了下来,却是端庄有礼地询问着那名婢女。

    那美婢见夏侯安儿态度中带着一些不悦,却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随即开口用所有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开口对夏侯安儿说道:“回公主,奴婢是钱世子妃身边的婢女,钱世子妃有些体己话想与公主说道说道,这才命奴婢前来邀请公主前去后院。”

    闻言,莫说夏侯安儿的脸色完全冷然了下来,就连曲妃卿与寒玉眼底原本的笑意也消失无踪。

    曲妃卿从上至下地将面前的美婢打量了一遍,见此女当真是身材玲珑有致、面容姣好,言行举止更是带着一股如画气质,莫说这随意园的公子们会被吸引住目光,就连自己亦是多看了她两眼。

    钱世子妃派了这样一名美貌的婢女过来邀请安儿,显然便是想先引起众人的注视,让安儿无法拒绝。

    这钱世子妃到底打着怎样的主意?更何况,海王府的后院是海王府众人生活起居的住所,安儿一名尚未出阁的千金,岂能随意进入他人的住所?

    果真,那美婢的话刚说完,投注在夏侯安儿身上的目光便变得有些诡异。

    夏侯安儿平放在膝上的双手微微一紧,却是淡漠地抬起头,沉着开口回绝,“多谢世子妃盛情,只是于情于理,这海王府的后院都不是本公主应当踏足的地方,还请世子妃见谅。”

    语毕,夏侯安儿再也不看那美婢一眼,径自端起面前的茶盏品茶,神色冷肃中带着一丝不悦与怒意。

    可那美婢岂会这般容易被打发走?

    只见她听完夏侯安儿的拒绝,双眸中顿时浮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的模样倒似是被夏侯安儿欺负了一般,出口的声音更是含着几分委屈,“公主,您若是不去,世子妃定会责备奴婢办事不周的,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奴婢了。”

    说着说着,那美婢便地下了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中坠落,滴在浅粉的裙摆上,晕染出淡色的泪渍。那美婢双手无措地揉着手中的帕子,利于夏侯安儿的身侧十分地焦急,却又不敢得罪夏侯安儿。

    夏侯安儿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终于知晓那钱世子妃是没按好心的,只怪自己太过大意,竟是走错了一步,正寻思着如何打发身旁的美婢,竟感觉有道有别于他人轻浮猜忌的目光射了过来。

    微微侧目,夏侯安儿看到海沉溪一身雪青云纹锦袍大步走了过来,只见海沉溪暗沉的黑眸中闪出一道冷绝的杀气,不等那美婢行礼,众人便听得海沉溪阴沉开口,“父王大喜之日,你竟在此落泪哭泣,是故意想触父王的霉头吗?来人,拉下去,杖毙!”

    海沉溪此言一出,随意园内顿时静如子夜,无人敢在开口,亦无人敢上前劝导。

    那美婢没想到竟会在此时遇到海沉溪,又从海沉溪的口中听到‘杖毙’二字,顿时面色惨白身形一歪双腿跪在了海沉溪的面前,苦苦哀求道:“郡王饶命,奴婢只是奉世子妃命前来邀请夏侯公主,奴婢绝无其他的意图,还请郡王饶命!况且郡王方才也说今日是王爷大寿,岂能杀生?还请郡王看在奴婢贱命一条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完,那美婢再也不敢在海沉溪的面前落泪,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要命地朝海沉溪磕头求饶。

    奈何,海沉溪面对这样一张梨花带泪的娇颜却没有半点恻隐之心,只见他讥讽一笑,继而冰冷开口,“既然是一条贱命,只怕是冲撞不了父王的喜气,来人,拖下去,塞上布条,杖毙。”

    却不想,海沉溪并未有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情,大手一挥,原本立于他身后的侍卫便走上前,在那美婢的口中塞上一条帕子将挣扎不休的美婢拖了下去。

    见识到海沉溪的手段,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开口,夏侯安儿的脸色更是微微泛白,眼底微显震惊地看向海沉溪,却发现对方亦是满面冷肃地盯着她。

    只是海沉溪却极快的转身出了随意园,留下尚未从方才的事情中回过神的宾客。

    见海沉溪离开,园内顿时想起一阵窃窃私语声,众人的目光冷不丁地会在夏侯安儿的身上打量一番,随即又低头浅声交流。

    “没事,这只是意外。”曲妃卿心头微冷,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渐渐地发芽,不管方才海沉溪是出于何种缘由出手,只怕安儿均被卷入了海王世子与海郡王之间的争斗中。

    夏侯安儿心中何尝不明白这一切,只见她修眉淡拢,双手已是紧握成拳。

第三百一十八章 贺礼惊心(万更)

    “太子到!”这时,随意园外响起一道清朗的传唤声。

    听到太子到来,众人立即停止了交流,纷纷站起身恭迎着当朝太子江昊天的到来。

    曲妃卿微微抬头看了眼园内,却发现那些大家闺秀一个个眼露惊喜,每个人脸上均是摩拳擦掌的表情,心下顿时明白这些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为何今日愿意长途跋涉的前来海王府,想来均是得到今日太子会前来参加寿宴的消息,想让自己雀屏中选吧。

    看来皇上之前提及的太子选妃一事,虽还没有施行,但在这些小姐的心中已经掀起了争斗之心。

    看着那些小姐脸上兴奋的表情,曲妃卿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下暗想,那皇宫看似繁花似锦,可里面却是刀光剑影,一不小心便没了小命,倒不如嫁入平凡的人家,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来的踏实。

    曲妃卿正胡思乱想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已在海王、海郡王等人的簇拥下缓缓走了进来。

    “参见太子。”众人立即放下方才讨论的事情齐齐起身行礼,声音整齐响亮。

    “大家都起来吧。今日的寿星是海王爷,本宫与大家都是宾客,都不必拘礼。”江昊天沉声开口,脸上神色淡定,举止大气毫不怯场,无形中向众人展示了他储君的风采。

    “谢太子。”众人闻言起身,待几人坐下后,这才纷纷落座。

    众人这才得以好好观察江昊天,只见他一身明黄色锦缎长袍,胸前的四爪金龙无比尊贵显眼,头上佩戴的金冠上更是缠绕着一条四爪金龙。虽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可与海王等朝中老臣坐在一起却丝毫不见怯弱,可见平日里玉乾帝对他的教导亦是十分用心的。

    而更让众人吃惊的是,今日守护在江昊天身后的竟是禁卫军统领乌大人。

    这乌大人可是在普国庵保护容贤太妃,如今却被玉乾帝召回保护太子,可见在玉乾帝的心中是十分看中江昊天这个储君的。

    至于容家,因为容贵妃被赐死,就连容贤太妃也不被皇上看重了,莫说抽回了乌大人,就连今日的寿宴也不见任何容家的人参加。

    尽管如今江南水患,皇上命容云鹤前去赈灾,只怕也只是看重容家的家财,为国库省些银两罢了。

    盛极一时的容家落得今日这般田地,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真真是世事无常啊!当初容蓉被封贵妃时是何等的尊贵,可如今却是红颜薄命,累得整个容家也陷入低谷。

    只是,这样的感叹却只是一时的,毕竟容家与在座的各位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现在则是想着如何巴结海王与江昊天,以便为自己的将来铺路。

    “越儿,快去把睿儿抱来拜见太子。”院内一片寂静,海王率先开口,却是让海越把海睿抱来拜见江昊天,此举倒是有些奇怪。

    江昊天听完海全的话,爽朗一笑,“王爷实在是太客气了,上一次见小世子便知是人之龙凤,海王府果真是块风水宝地啊。”

    见江昊天一开口便夸赞自己的儿子,海越还未坐稳的身子立即站了起来,起身拱手道:“太子谬赞!”

    “世子快请坐!本宫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江昊天一如既往地健谈随和。

    这样的好性情,顿时引得在场的闺秀们纷纷偷偷打量着这位西楚将来的君主,那一张张原本涂满白粉的脸颊此时竟能滴出血来,只是那一双双含羞带怯的眸子中却闪现着野心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多谢太子。”海越站起身,儒雅外表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地落座,含笑的双目微扫坐在自己下首的海沉溪,眼底隐隐浮现一抹恨色。

    而海沉溪却是大方抬起似笑非笑的双目与海越对视半晌,那双冷眸中忽而浮现出一抹讥笑,似是在嘲讽海越此举。

    海全始终注视着场中众人,风雅的脸上端的是含蓄内敛的浅笑,对于两个儿子只见的争锋相对,海全心中有数,却从未在正式的场合戳破,朝中重臣的心思当真是深不可测,让所有人不敢在海王的面前妄议任何事情。

    将今日到来的宾客尽数看了一遍,海全这才收回视线,笑道:“太子当真是谬赞了,一个小孩儿岂能看出人中龙凤,老臣只盼着孩子茁壮成长,便心满意足了。左右这海王府也能够保他长大成人了,至于以后的出息,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和造化了。老臣一把老骨头,又是个行动不便的老人,实在是没有精力再为儿孙们筹谋出路了。将来的事情,端看他们个人的本事了。”

    江昊天面带微笑地听着海全的话,却并未立即接口,那双暗含精锐的眸子一扫随意园内的宾客,淡淡地开口,“唉,今日果真不见楚王与七皇叔。想着上一次小世子周岁宴时,大家在一起倒是热闹,今日竟少了他们二人,倒是觉得少了些乐趣。”

    闻言,海全爽朗一笑,紧接着开口,“楚王与辰王倒是热闹的人,只可惜楚王继母刚刚过世,而元德太妃却又身子不好,辰王孝顺自然是放心不下元德太妃的。若是今日他们二人在此,咱们这人可就齐全了。”

    江昊天半敛着眼眸听完海全的话,嘴角微微勾起,显出一抹无懈可击的弧度,淡然地开口,“王爷所言极是,本宫瞧着今日这随意园到来的宾客,竟比宫宴的宾客还要齐全,还是海王有威望啊。”

    此言一出,所有宾客纷纷变了脸色,众人均是默默地垂下了脸蛋,不敢去看江昊天那双夹带着淡淡冷芒的狭长眸子,直觉那双含威似箭的眸子中带着让人心颤的戾气,直达人的心扉,生生逼得众人低下了头,无人敢与江昊天的眼眸对视。

    见众人似有心虚地低下了头,立于江昊天身后的乌大人面色越发地肃穆冷然,那双常年严肃的眸子直直扫视着随意园内的所有宾客,心中早已有了计量。

    而此时随意园内,能够谈笑风生无惧江昊天发威的,也唯有海全一人。

    只见海全脸上始终是谦和有礼的淡笑,并未因为江昊天的故意挑衅而乱了阵脚,一手端起右手边小桌上的茶盏,一手则是掀开碗盖,轻轻刮了刮碗沿,撇去上面的沫子,这才见海全温润的声音响起,“太子说笑了,海王府宴席岂能与宫宴相提并论?只不过是朝中各位同僚赏脸,这才陪老臣过一个寿宴。其实,老臣心中亦是忐忑不安,生怕因此惹得闲言碎语。辱没了老臣不打紧,可若是因此伤了老臣与皇上的君臣情分,岂不是因小失大?老臣心中惶恐,还请太子回宫后为老臣多多美言几句啊。”

    话虽如此说,可海全的脸上除却谦和之笑,丝毫不见担忧惧怕之色,虽见他腿有顽疾,可身子腰板却挺直如松,半点没有向皇权低头的模样,落在众人的眼中,颇有忠臣耿耿的模样。

    江昊天嘴角含笑地听着海全将话说完,并未反驳海全,只那双与海全对视的双目不躲不闪,丝毫不见退缩之意,储君气势可见一斑。

    “王爷太过小心了。本宫只是这么一说,王爷不必这般小心翼翼。况且,在父皇心中,还是极其倚重王爷的,王爷何必这般菲薄?更何况,本宫瞧着世子与海郡王均是佼佼人才,将来在朝中定会有一番作为,王爷又有何可操心的?阳明山又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咱们西楚,能够得王爷这般福气的,王爷可是第一人啊。”江昊天直视海全满是温和笑意的双眼,声音中带着气度地开口,似是在夸赞海全,可话里深层的意思却让人心惊。

    主位上几人话里来话里去,如同刀光剑影、暗箭重重,压迫的随意园内众人均是小心地陪着笑意,无人敢在此时接话。

    “老臣看来,皇上是极其心疼太子的,今日竟让乌统领护送太子前来,当真是恩宠无限啊。”海全突然话锋一转,将众人的注意力转向原本静默立于江昊天身后的乌统领身上。

    只见乌统领虽鲜少开口,只是他统领宫中禁卫军,素来只护卫天子。如今竟被玉乾帝从普国庵召回,专门护送江昊天前来海王府,这里面所透露的不仅仅是皇恩浩荡的恩宠,更是对海王府的不放心吧。

    海全并未讲话说全,可众人心中却均是明镜似得,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江昊天微微侧身,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淡扫护卫在自己身后的乌统领,漂亮的唇角勾起一抹满是兴味的浅笑,并未因为听出海全的暗指而动怒,却是摆出一副储君的大度气势缓缓开口,“父皇厚爱,本宫真是感恩戴德。若非楚王与七皇叔均有事情不便前来,倒也不必累得乌大人从普国庵一路奔波回来,还未顾得上歇息便又随着本宫前来海王府。”

    三言两语,江昊天便将所有的事情推到楚飞扬与江沐辰的身上,却又提醒众人相较于乌统领的禁卫军统领身份,楚飞扬与江沐辰的身份可是非富即贵,更是让所有人明白,让两王保护意味着什么!

    这时,管家自园外疾步走了进来,只见他恭敬地朝着主位上的几人行完礼后,这才恭顺地开口禀报,“王爷,王妃与世子妃带着小公子过来了。”

    听到管家回话的内容,海越的眉头微微一皱,而海沉溪却满脸讥讽地冷笑起来,目光似有所无地瞟了面色微沉的海越一眼,眼底讥笑意味明显。

    海越岂会没有注意到海沉溪那嘲讽自己的嘴脸,心头顿时涌上一阵怒意,可碍于此时江昊天在场,今儿个又是自己父王的寿辰,若是因为他而误事,只怕海王更不会喜欢自己这个儿子了,届时便宜的还是海沉溪这个混蛋。

    思及此,海越衣袖下双手虽早已捏成拳状,可脸上神色却早已恢复如常,面带浅笑,温文尔雅。

    “快让她们进来吧,岂能让太子等候她们的道理?”只见海全的剑眉微挑,立即厉声开口。

    那管家见海王鲜少露出严厉的面孔,即可弯腰行礼,快速地退了出去。

    而海全则在管家离开后,脸上立即摆上浅笑,口气却略带责备地对江昊天开口,“妇道人家不懂事,还请太子见谅。”

    江昊天随着海全笑了笑,宽容大度道:“王爷实在是太过客气了。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不必这般在意。”

    正说着,随意园的门口走进一行人。

    海王妃依旧走在最前面,一身尊贵王妃服衬得海王妃高贵不已,加上她本就美貌出众,如今看来更是贵气显贵。

    而紧随在海王妃身后的自然是钱世子妃,她一面走一面侧脸看一眼身后被乳娘抱在怀中的小世子,眼底充斥为人母的温柔与关心。

    只是,在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主位上时,却是在一瞬间落在不远处端坐着的夏侯安儿身上。那双原本温和似慈母的美眸中瞬间浮现一抹狠决与恨意,却是一转即逝,很快从夏侯安儿的身上转了开,继续若无其事地跟在海王妃身后走向前。

    夏侯安儿自是感受到钱世子妃极其不友善的目光,只见她秀眉微蹙,心底已是明白方才那美婢的确是钱世子妃派来的,只怕今日的事情不会这般容易结束。

    “几日不见,想不到小世子的变化竟这般大,本宫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一番见礼后,江昊天双目含笑地看着被乳娘抱在怀中的小世子开口说道。

    众人的目光 此时亦是放在孩子的身上,只见这小孩儿长的白白净净、那双圆鼓鼓地大眼正好奇地四处张望着,不知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竟是举起小手指指着不远处痴痴地笑着,形象可爱可掬,十分惹人怜爱。

    那些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看到这样一名长相讨喜的小孩儿,早已是兴奋不已,纷纷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孩子的一举一动。

    钱世子妃见太子夸赞自家的孩子,脸上立即端着得体的浅笑,福身回道:“多谢太子夸赞。只是小孩儿难免淘气,还望太子莫要见怪。”

    “世子妃客气了,本宫倒是觉着小世子十分可爱。海王好福气,如今已是三世同堂,待得十几年后,可就是四世同堂,届时王爷大寿定会比今日还要热闹。”江昊天随即将视线放在海王的身上。

    “那老臣可就借太子吉言了!”海全跟着笑出声,一时间随意园内倒是其乐融融,方才的压抑冰冷瞬间被打破,众宾客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谈笑间也略微轻松些了。

    “王爷,时辰到了。”管家早已准备了一切,此时来到海全的面前提醒着。

    海全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日头已是升上了正当中,便略微点了下头,对管家开口吩咐道:“想必各位都饿了,那就开席吧。”

    婢女们鱼贯而入,手上捧着香气迷人的佳肴美酒,一盘盘小心地放在宾客们的面前。

    待所有佳肴上齐之后,海王坐在轮椅上,手举高酒杯,对众人笑道:“多谢各位今日前来海王府。”

    众人紧跟着举起手中的酒杯,齐声道:“祝海王万事如意。”

    语毕,所有人饮下杯中的酒,寿宴正式拉开帷幕。

    男女宾客分坐两旁,而留出中间的场地,以供歌舞姬伴舞助兴。

    在众人齐祝海王之后,舞姬已是进入随意园,角落中坐着的乐师们已经奏响了乐曲,舞姬们伴随着丝竹之乐翩翩起舞。

    园内的宾主则也是杯来酒去,畅所欲言,无比欢愉。

    这时,海越领着钱世子妃,两人共同捧着一尊玉观音,身后则是领着被抱在乳娘怀中的海睿走上前,双双跪在海王的面前,夫妻二人齐声道:“儿子(儿媳)祝父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夏侯安儿看着那一尊玉观音,脑中不由得想起上一次在富贵堂内海沉溪与海越夫妇起争执的事情。

    细看那玉观音通体碧绿,在阳光下半点杂质没有,想必是花了心思才寻到的珍品。莫说夏侯安儿头一次见到这般玉质通透的好玉,现场许多的官家小姐公子亦是看呆了眼。

    海王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自己的儿子与儿媳,眼中带着浅浅的笑意,忙让人接下他们手中的玉观音,温和道:“你们有心了,快起来吧。”

    随即,海王从一旁小厮手中捧着的托盘上拿过三封红包递给管家,管家快步下了台阶,将红包放入海越与钱世子妃的手中。

    “谢父王。”海越携同钱世子妃同时站了起来,只是两人还未退至席间,便听得江昊天开口的声音。

    “想必这便是海郡王之前在京城富贵堂寻得的那块美玉吧?”听之是问话,可江昊天却是用了肯定的语气。

    闻言,众人的目光顿时在海沉溪与海越的身上来回淡扫了几次。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当日海王府世子夫妇与海郡王在富贵堂发生争执的事情,今日到场的宾客均是有所耳闻,却不想竟是为了在海王面前邀功献宝,看来海王府看似平静,只怕也不太平吧。

    而江昊天对宫外的事情这般清楚,更加可以看出皇家对朝中大臣均是了如指掌,也是江昊天借着玉观音的事情给众人敲个警钟。

    被江昊天戳破海王府的家事,海全含笑的目光微闪,眼底的笑意稍稍淡了一些,却是笑着开口,“孩子们一片孝心,却不想闹出这样的笑话,让太子见笑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所有的尴尬与江昊天带来的居心叵测一笔带过,加上今日本就是海全寿辰,众人岂会紧揪着旧事不放?岂不是落海王面子?

    江昊天淡淡一笑,却是语重心长地开口,“有孝心自是好事,不过王爷,家和万事兴啊。王爷一辈子忠于西楚,功成名就后便退隐阳明山不问世事,这样的事情始终是不光彩的。本宫自是明白世子与海郡王一片孝心,可外头的百姓却不明白,岂不是白白辱没了王爷素来的美名?”

    “这是自然,你们二人可听到太子的教诲了?”海全依旧儒雅浅笑,身上不见半点不悦,反倒是看向海越与海沉溪的眼眸中多了一抹凌厉之色。

    海王妃端坐在一旁,看着自己儿子不但没有被表扬,反倒被训斥了一番,心头颇不是滋味,心中的某个念头便更加的坚定了,只见她抬起头来,目光似有若无地扫了随意园门外。

    “儿臣记下了,多谢太子教诲。”海越海沉溪同时抱拳开口,态度中颇有尊敬之意,让江昊天满意的点了点头。

    紧跟着走上前的是上一次与夏侯安儿曲妃卿见面的三名男子,他们亦是领着各自的妻子向海王祝寿,而海沉溪则是最后一个走上前的。

    只见他一个人走到海全的面前跪下,朗声道:“儿臣祝父王身体安康、寿与天齐。”

    仅仅是一句话,便让园中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而江昊天原本含笑的眼眸中则是划过一抹不悦。

    只见江昊天的双眸半眯了起来,‘寿与天齐’?想要与天同寿,岂不是与皇帝的万岁相冲突?看来这海王的野心当真是不小啊,想借着祝寿的名头公开自己的野心吗?

    江昊天轻轻地转着手中的酒杯,阳光照射在酒杯的杯身上,折射出五彩光芒,虽美却极易迷花人的眼,让人看不清花团锦簇下的真相。

    乌大人在听完海沉溪的话后,素来平展的眉也不自觉地紧皱了起来,凛冽的目光直直盯着不远处跪着的海沉溪,似是带着不易察觉的杀气。

    海王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儿子,眼底自然尽是满意之色,毕竟在这么多儿子中,唯有海沉溪一人敢在江昊天面前这般开口,为海全挣足了面子,岂能不让让海全对海沉溪疼入心中?

    脸上的笑意再次扬起,这次海王的眼中不再是温和的神色,夹杂着一丝对权利的**与野心,海王笑着开口,“快起来吧。人的寿命是有限的,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只要你们兄弟几人齐心,父王便满足了。”

    自然,这话是说给江昊天听的,虽说是婉转的说辞,却没有否定海沉溪方才的贺词,又一时让江昊天找不到发泄的口径。

    可见海王此人当真是老谋深算,说话做事均是滴水不漏,让人寻不到错处。

    “谢父王。”没有去看江昊天略微难看的脸色,海沉溪带着一抹张扬地笑容站起身。

    “王爷,还是睿儿带回后院吧。妾身怕这孩子闹腾,可别误了王爷的寿宴。”海全的话刚说完,众人便听到海王妃突然开口。

    众人闻言看向海睿,小家伙在乳娘的怀中正咯咯直笑,丝毫不见困睡之色,况且这海王妃等人刚来不久,便让人将海睿带回后院,这般行径着实让人有些不解。

    只不过,众人转念一想,海睿是海王妃的孙儿,做主母的疼爱自己的孙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便不由得笑了笑。

    “去吧。”而海王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海王妃的意见,更是让众人看到祖父对孙儿的疼惜。

    “五弟可真是会讨父王的欢心,一句话便抵过了本世子千辛万苦寻来的玉观音。”见海沉溪退回席间,海越以茶盏挡住薄唇,身子却正襟危坐,声音低沉地传入海沉溪的耳中,语气中颇有些酸气。

    “千辛万苦寻来的?呵呵,世子说这话难道不脸红吗?那玉观音是世子寻来的?本郡王怎么不知?”海沉溪面色含笑,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海越的耳中,气得海越面色微微一红。

    但想起方才众人均是亲眼看到是他献上玉观音给海王,海越一阵冷笑,继而开口,“五弟何必心里不平?你杀了我院子里的丫头,本世子还未找你算账,你说若是本世子将此事告知父王,他最心爱的儿子在他大寿之日杀生,父王会做何感想?”语毕,便见海越的眼底划过一抹阴冷笑意。

    “本郡王倒是有些好奇,若是父王知晓在自己大寿之日,世子还想着美人在怀,他会有何感想?你当真以为楚飞扬云千梦没有过来,你就可以动夏侯安儿?”海沉溪半垂的眼眸中浮现鄙视之色,似是在嘲讽海越的异想天开。

    “你……”海越一阵气结,被海沉溪点明心事,自是有些恼羞成怒,可如此多的宾客面前,他自是不能失了海王世子的风度与礼节,只能心头恼火,面上温文尔雅,半开的薄唇立即反唇相讥,“怎么,你也看上夏侯安儿了?否则刚才岂会为她出头?本世子得不到的东西,你以为凭着你海王府庶子的身份能够得到?莫要以为如今被封了郡王,便可以与本世子平起平坐!”

    “这就不劳世子操心了!本郡王只是警告世子一句,今日可是个大喜的日子,对父王而言更是极为重要的一日,若是世子为了一己之私而误了父王的大事,你认为父王会饶了你?”海沉溪面色不改,说出的话却越发的犀利。

    而海越自是明白海沉溪话中的意思,只见他面色微微泛白,目光瞬间转向海王,在确定海王神色依旧后,这才放下一颗提着的心,只此时却失了与海沉溪斗气的心情,径自坐在席间沉思。

    “启禀王爷,北齐太子与和顺公主听闻王爷大寿,派人送来了贺礼。”这时,管家快步走了进来,屈膝跪在海王的面前禀报着。

    “想不到和顺公主与北齐太子的消息这般灵通,竟能够在王爷大寿之日送来贺礼,二位可真是有心了,王爷好福气啊!”江昊天放下酒杯,面带浅笑地开口。只是那双看向海王的眼眸中,却射出丝丝冷意,口气也不若方才闲聊时的可亲。

    海王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岂会听不出江昊天话中的意思?

    西楚京城与北齐相隔甚远,而海王府广发请帖也只是近半个月的事情。

    齐靖元却能够在海王大寿之日送来贺礼,难怪江昊天会想歪,只怕此时他心中已认定海王府与北齐勾结在了一起。

    然而海全心头亦是因为齐靖元的此番举动而充满疑惑,不明白对方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只不过,今日的寿宴之后,这西楚的江山到底属于谁,还真是不好说了。

    海全心头一阵冷笑,便也懒得就此事开口解释,面带浅笑地与江昊天对视一眼,海全对管家开口,“请他们进来吧。”

    “是。”管家赶紧退下。

    “想必是公主心中惦记着父王的寿辰,又因这是公主出嫁的头一年,这才特意送来贺礼。”海王妃看着场内江昊天略微沉下的脸色与海全略有些得意的脸色,一颗心早已是悬在半空中,不由得开口进行干巴巴地解释。

    只是,她的解释却顿时引来海王带有责备的目光,另一边的江昊天则仿若没有听到她的解释,径自微冷着脸坐在席间喝着茶,面前桌上的佳肴却是半口也不曾动。

    海王妃接到海王不满的目光,又见无人接话,面上立即有些难看,讪讪一笑便不再开口,只是面色却显得有些难看。

    片刻之后,管家便领着两名带刀侍卫走了进来。

    这一现象,又惹得江昊天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头,眼角余光不禁射向立于自己身侧的乌统领,见他的佩剑早在进入海王府时,便被要求交给海王府保管。

    可齐靖元的人却明晃晃地带着佩剑踏入随意园,这场面让江昊天面色顿时难堪了起来,心头隐约升起一抹不安,让他微侧头与一旁的乌统领交换了下眼色。

    乌统领亦是察觉到这一奇怪的现象,本就警惕的眼神中更是染上肃穆之色,射向海王府众人的目光如刀如霜,似是想看穿海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原本藏在衣袖中的匕首已是划入手心中握牢,脚下的步子更是往江昊天的身边悄无声息地迈进了一步。

    奈何海全岂是轻易会被人看穿的?他的脸上始终端着温和的笑容,看到齐靖元的人更是笑地越发开心。

    “见过海王,这是我们太子命我等二人为海王送来的贺礼。”那两名侍卫也不含糊,开口便说出自己的来意。

    只见二人在见礼后从身后的包袱中抽出一轴画卷,交给了海王府的管家。

    “辛苦二位了,太子百忙之中竟还记着本王的寿辰,真是本王的荣幸。来人,看座。”海王大手一挥,已有婢女摆好了桌椅,端上美酒佳肴款待贵客。

    可那两名侍卫却面无表情地拒绝道:“多谢海王美意,只是卑职还要赶着回去,告辞了。”

    说着,两人竟不等海王开口,便转身离开。

    “北齐太子当真把西楚当作他太子府的后花园了,竟是来去自由。”见那两名侍卫竟是连正眼也不曾看自己,江昊天冷笑着开口。

    众人不敢接话,虽说这阳明山是海王所居之处,可这西楚的大江南北,有哪一块土地不是皇上的?即便齐靖元是海王的女婿,这等狂妄的行为实在是太过放肆了。

    “是老臣的疏忽,还请太子赎罪。老臣万没有想到北齐太子与和顺公主会选在今日送来贺礼,冲撞了太子,真是老臣的过错。”海全心中的诧异不比江昊天少,齐靖元素来有勇有谋,虽说双方已有联手之意,可海全始终还在观察着齐靖元,对他今日送来贺礼的行为更是心生不解,以防万一,海全在江昊天开口前立即嘱咐管家道:“将贺礼收起来吧。”

    “海王这般大的面子,不如打开卷轴让大家欣赏下北齐太子到底送来了怎样的珍品。”见海全让管家收起那画卷,江昊天突然开口,锐利的双目射向那副画卷,心中却是揣测着里面到底是珍品还是海王府与齐靖元之间通敌的情报。

    见江昊天这般小心翼翼,海全半敛的眼眸中射出一丝冷芒。不动声色地转过脸看向江昊天,从对方的眼中看出同样的寒光,海全淡然一笑,婉拒道:“只是一副画卷,只怕是和顺公主为了替老臣贺寿所绘的临时之作,怕是难入太子之目。”

    如此拒绝,只因今日齐靖元会派人送来贺礼,亦是在海全的预料之外。

    听出海全的拒绝之意,江昊天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继而开口,“王爷此言差矣。即便只是和顺公主的即兴之作,却饱含了父女之情,这可是无价之宝,又有谁敢拿此来嘲笑王爷?想必在座的公子小姐们也十分好奇吧。和顺公主至纯至孝,可是大家学习的典范,王爷何必推辞,这可是好事一桩啊。”

    江昊天丝毫不落下风,几句话便堵住了海王的口,让他找不到拒绝的借口,只能对管家微点了下头,让他当众打开画卷。

    管家唤过一名小厮,两人握着画卷的两端,在众人的面前缓缓打开齐靖元送来的画卷……

    ‘呀……’惊呼声顿时从众人口中呼出,不了解情况的宾客已是热议起这幅巨作的画功与构思。

    曲妃卿与夏侯安儿看到这幅山水画后立即相视一眼,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两人同时心惊不已,这齐靖元当真是大胆至极,竟在海王府寿宴送来这么一副大逆不道的画卷,这是想至海王府于死地还是两者已经联手?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而随意园中,脸色最为难看的,莫属江昊天了。

    这么一副看似平常的泼墨山水画,却是暗藏玄机。长约两米、宽约一米的大幅画卷中所画出的重重青山、漫漫流水,均是西楚的疆土,这怎能够让江昊天在看完这幅画后还能够保持愉悦的心情?

    方才的揣测已变成了事实,江昊天端着酒杯的手微微缩紧,泛白的骨节显示着他此时心头的怒意。

    立于他身侧的乌统领亦是猛地皱起了眉头,想不到海王竟这般大胆,短短半年就已经与北齐勾结在一起,这个祸根不除,只怕皇上寝食难安。

    海全脸上的笑意已是淡地看不出笑容了,两手的手心中更是冒出森森冷汗。自从他征战沙场至今,这种紧张的感觉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可今日却因为齐靖元的一幅画,让他再次尝到了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个齐靖元,竟在这个时候送来这幅画,就算他想告知自己把西楚的江山送给自己,可却偏偏挑了自己还未动手的时候,万一事情功亏一篑,就算杀了齐靖元也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第三百一十九章 寿宴丧事

    随意园内一片死寂,灼热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依旧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所有人均是低下头不敢开口,不知太子与海王会如何解决此事。

    看着众宾客均是沉默以对,又见自己父王已是因为齐靖元突来的一手而隐隐有发怒的迹象,海沉溪随即冷淡地开口,“管家,收起来吧。和顺公主在海王府时便最爱画这幅山水画,说父王曾跟随先祖爷踏遍这西楚的大江南北,我们做儿女的即便不能走遍西楚各地,却也要知晓祖辈们曾经的足迹,这也曾经得到父王的赞赏。想必她是想博得父王开心一笑,才千里送来这画卷的。”

    只见海沉溪淡然地坐在席间,相较于众人看到这幅画时的震惊,海沉溪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继而继续品着杯中的美酒,仿若现场气氛的改变丝毫与他无关。

    江昊天坐在席间,面色极其难看,眼底冰霜已是泛出眼帘,双目紧盯面前徐徐展开,在阳光下极其清晰的西楚山河画卷,原本端着茶盏的手指已是改成紧握,指关节处泛出白光,似是在极力压抑心头的怒意。

    对于海沉溪这毫无说服力的解释,江昊天的脸色越发冰冷,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面前的画卷。

    管家早已被这画卷内容惊得满身冷汗,又见太子这般冷冽的目光,更是不敢抬头看向主位。好不容易等到海沉溪的命令,便见管家忙不迭地卷起手中的画卷,命人送回后院,直到重新站回随意园的门口,管家这才抬起手臂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可仍旧阻止不了狂乱的心跳。

    海沉溪的开口打破了沉寂的场面,海全猛然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目光赞许地看了海沉溪一眼。随即收起脸上的诧异,浅笑重回脸上,海全端起酒杯,转目看向江昊天,对江昊天举杯,爽朗中不带半丝尴尬道:“让太子见笑了,和顺公主在海王府时便爱山水画,想来近日画功定是精进了不少,这才送来这幅画。”

    海恬待字闺中时,便是西楚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水墨画自然是不在话下。

    见海全亦是这样解释,江昊天想起此时此地,自然只能压抑着心头的怒意,脸上硬是挤出一抹大度的浅笑,做出一副君臣同乐的模样。

    只见江昊天放下手中的茶盏,换做面前放着的酒杯,紧握酒杯的手微微放松,缓缓举起与海全的酒杯在半空中相碰出,两人各怀心思的饮下了杯中的酒。

    不等海全等人再次开口,江昊天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便见一旁伺候的婢女立即为其斟满了酒。而江昊天的视线却是越过海越,直接投注在海沉溪的身上,见对方始终神色淡定地饮着手中的美酒,镇定的神色远胜一旁的海越兄弟。

    江昊天沉冷的目色微闪,继而缓缓开口,“素闻海王世子与海郡王之间不睦,间接的影响了和顺公主与海郡王之间的兄妹之情,方才一见,想不到海郡王竟这般了解和顺公主。”

    江昊天的话语并非空穴来风,方才海越夫妇向海王献上那座玉观音时,在场宾客便知海越海沉溪兄弟不睦已久。只是却不想海沉溪刚才竟会开口替海恬说情,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海越见江昊天逮着机会便发难,心头顿时不快,立即转头看向身旁的海沉溪,眼底带着浓烈的责备。若非方才海沉溪擅自开口,又岂会给江昊天为难的机会?

    海沉溪仰头饮下杯中的美酒,并未即可将酒杯搁在面前的方桌上,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玲珑精致的酒杯,把玩在手中轻转着,眼帘看似是对储君怀着恭敬而半垂着,却只有他一人知晓,那被眼皮遮挡住的目光中蓄着多少的嘲讽。

    “我们兄妹自小在一起习字,因此熟知彼此的长处。”海沉溪并未承认自己与海越之间的隔阂,亦没有违心地向众人表明兄弟之情。他素来我行我素,只是却极其聪明,对于江昊天故意为难的问题,则是选择了最为保险的回答。即使没有违背自己的原则,又能够保持自己往日的作风。

    即便是江昊天听完海沉溪的回答,亦是多看了他几眼,目光之中再无海越等人的身影。

    再观海全看向小儿子的眼神,里面更是盛满了赞许与满意,直让海越等人心生不满,只觉得今日海沉溪抢了他们所有人的风头。可海王在此,他们兄弟四人又岂敢造次?只能闷着头猛灌酒,借酒消愁罢了。

    “本宫也来了些时候了,就先回宫了,免得父皇担心。”喝完手上这一杯,江昊天放下酒杯开口。

    今日亲眼所见海王府的一切,江昊天显然还是对齐靖元的事情产生了怀疑,并未因为海氏父子的解释而释怀。

    只见江昊天面色微冷地站了起来,不想身子却往旁边歪了下。

    众人见状,一颗心顿时随着江昊天的动作提调了起来,更是吓得乌统领立即伸手扶住他,关心道:“太子小心。”

    江昊天只觉脑子有些晕眩,看着眼前的众人也渐渐模糊,原以为是方才喝了酒加上起得猛了,这才导致头晕。只见江昊天使劲摇了摇头,想让自己的头脑能够清醒些,不想这症状却越发严重,江昊天的脸色骤然黑沉了下来。

    乌统领见太子身子依旧不稳,忙扶着江昊天重新坐好,见江昊天扶额皱眉的难受模样,乌统领的脸色也渐渐难看了起来,一双浓眉瞬间皱了起来,凌厉的目光骤然射向一旁的海全等人。

    乌统领身负保护太子重任,若是太子在他护卫期间出了事情,他必定也不会逃过玉乾帝的责罚。加之乌统领本就是责任心极重之人,在看到太子仅仅只喝了几杯酒便体力不支的模样,心头立即升起疑惑。

    只见他快速地拿起被江昊天搁在桌上的酒杯,凑到鼻下细细地闻了闻,却发现里面除了酒味便再无其他可疑的气味。而方才太子亦没有食用海王府的膳食,唯一能够动手脚的便是这美酒,却不想检查了半天,酒杯与美酒均是正常的,倒是让乌统领十分不解。

    只不过,乌统领例寻谨慎的检查,却是激怒了一旁冷眼旁观的海越,但见海越抬起脸来,那双阴沉的眼眸中闪着冷笑,似是在嘲笑乌统领的小人之心。

    众人均是看出江昊天的不适,海越却在此时站起身走到江昊天的身边,伸手托住他有些往外倒去的身子,收起眼底的不悦,满面关心地对另一边的乌统领建议道:“乌统领,想必太子是醉酒了。这样贸然赶回宫中,若是途中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好向皇上交代,不如先让太子进后院休息片刻,待太子身子好些再离开也不迟啊。”

    说着,海越举起一手,对立于院门口的小厮示意,让他们前去抬来软榻送太子回海王府的客房休憩。

    “多谢世子美意,只是皇上还等着太子回去,只怕不宜久留。”海王府寿宴透着不寻常的味道,乌统领授命保护太子,岂能让太子在危险的地方歇息,态度坚决的拒绝了海越的好意。况且,方才海越与门口小厮的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流畅,那几个小厮仿若是专门立于门口等候海越的手势,这一发现,让乌统领更加笃定此地不可久留,心底对海王府众人更多了几分戒备之心,却依旧暗自责怪自己今日大意了,竟孤身一人陪伴太子踏入海王府。

    “乌大人何必这般小心翼翼?难道海王府还能够害了太子不成?”因为乌统领的拒绝,海越的脸上显出一抹冷笑,似是有些动怒。

    想来也是,海越也是看出江昊天身子不适才好心开口,却不想乌统领这般不近人情,换做是别人,心中也会不快的。

    “越儿,怎能这般对乌大人说话?”这时,海全出面调节,那双温和的眸子打量了江昊天半晌,见江昊天此时剑眉紧皱,脸上已是泛起了红光似是十分不适。

    海全也加入海越的劝说行列,好言好语地对乌统领开口,“乌统领,太子似乎真是身子不适,不如让太子先去后院厢房中歇息片刻,待太子好些再赶路也不迟。太子可是储君,海王府距离皇宫路程又较远,万一路上出现什么事情,莫说乌统领无法向皇上交代,只怕海王府也无法向皇上交代啊。王府中配有大夫,若是太子有事也可就近医治,这万一在途中发生些事情,只怕……”

    说到这里,海全闭上了嘴,只是看向江昊天的眼中却满是关怀之意。

    乌统领见海王开口挽留,自然不能驳了海全的面子,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多谢王爷美意,只是皇上命太子在宫门落锁前回去,卑职不敢有所耽搁,还请王爷见谅。”

    说着,乌统领扶起已经趴在桌上的江昊天,打算先行离开。

    海王府众人见乌统领坚决离开,便也不再出言婉拒。

    只是,恰巧此时海王府小厮抬着软榻走了进来……

    海全见状,让人推着走下主位,来到乌统领的身边,精明的眸光一扫已经昏昏欲睡的江昊天,微一皱眉开口,“还是让太子暂且休息片刻在赶路吧,耽搁不了多少时辰。太子这般模样,万一在路上吹了山风着了风寒,这才是老臣的罪过,乌大人,你说是吧?”

    乌统领正要开口拒绝,不想江昊天的身子竟往下滑去,可当着众人的面他亦不能将江昊天抗在肩头,看了眼面前的软榻,乌统领最终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扶着江昊天坐上软榻,跟在海越的身后走向后院。

    歌舞声再起响起,江昊天的离开一时让不少闺秀心中失望不已,幸而场中还有一位海郡王,倒也是引得不少小姐频频偷看。

    不一会,海越也返身回了随意园,只是在走向上座时,他的脚步却在夏侯安儿面前微微顿了下,野心勃勃的眸子定定地盯着夏侯安儿看了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这一细微的动作虽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可视线始终黏在海越身上的钱世子妃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藏在桌下的手用力地绞着帕子,恨不能把那帕子当作夏侯安儿绞碎。

    “曲姐姐,听闻楚王妃是因为有喜才不能前来海王府的?”寒玉见海王那边没有热闹可看,便收回视线,转而对曲妃卿开口。

    听她问起云千梦,曲妃卿夹菜的手微微停了下,笑着回道:“是啊,王妃有喜了,因此今儿个没能前来。”

    “那曲姐姐喜欢什么样的男儿?曲姐姐这般漂亮的人儿,值得好男儿真心相待。”却不想,寒玉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居然问出这样的问题。

    曲妃卿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怔,随即看向寒玉,却见小丫头睁着一双大眼紧盯着自己,似是在等着她的回复,一时间倒是惹得曲妃卿浅笑了起来。

    “曲姐姐,我可是认真的。”见曲妃卿取笑自己,寒玉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赶紧出声证明自己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

    曲妃卿则与夏侯安儿相视一笑,只觉寒玉当真有趣,便悄悄指着满园的氏族公子问着寒玉,“你瞧,这满园的公子哥,你可有看得入眼的?”

    寒玉顺着曲妃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些举杯畅谈的公子哥们,要么神情傲慢、要么眼露色光,寒玉顿时摇了摇头,“当真是没有能够入眼的。”

    诚实的回答让曲妃卿一笑,却没有再开口。毕竟此处人多嘴杂,尽管她们说话声极小,但难保有人存了心的想听取她们的对话,还是少说为宜。

    曲妃卿回头看向夏侯安儿,却见她面色略显凝重,眼底泛起一抹厌恶,只盯着面前的佳肴却并未动筷,心底似是有心事一般。

    手中的筷子轻轻搁在桌上,曲妃卿抬眸看了看主位的方向,却发现钱世子妃脸上掩不住地尽是一片嫉恨之色,那双喷火的美眸紧盯着身旁的海越,反观海越却专心地品酒用膳,注意力半点也未放在自己的世子妃身上,可见这对夫妻当真是貌合心离。

    秀眉轻拢了下,曲妃卿微微叹了口气,却并未开口。

    “曲姐姐是怎么了?”寒玉离得近,自然听到了曲妃卿似有若无的轻叹声,紧跟着也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地问着。

    “没什么,只是觉得今日这寿宴的气氛,着实有些凝重。”事情一重接着一重,即便曲妃卿是大家闺秀不懂朝政之事,却还是能够透过方才的几件事情看出蹊跷,心中始终有些惴惴不安,似有要事发生,只想这寿宴赶紧结束,她们也好尽快地离开。

    听到曲妃卿的回答,夏侯安儿眼神淡淡地一沉,随即抬起头来看向曲妃卿,两人视线微微接触,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担忧之色。

    “啊……”正在此时,后院中竟传来极其凄惨的叫声,歌舞声瞬间停止,随意园的众人面面相觑,均是不明白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听那凄厉的喊声,却让人毛骨悚然,尤其那些千金小姐连脸色都变了,眼底一片害怕之色。

    “出了何事?”海王面色一凝,随即沉声问着守在随意园门口的管家,沉稳的模样倒是让众宾客的心微微平稳了些,不似方才那般害怕。

    “王爷,奴才这就去看看。”管家始终守在随意园,自是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见海王对他点了下头,管家急忙出了随意园,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

    “阳明山上野兽较多,想必是后院的婢女看到了什么小动物,吓得尖叫了起来,大家不必在意,请继续用餐。”场内气氛一时凝重了起来,未缓解气氛,海王妃便笑着开口解释道。

    语毕,便见海王妃端起酒杯,与一旁的几位小姐畅谈起来。

    众人闻言,倒是有些释怀,渐渐地又恢复了酒宴的模样。

    只是半盏茶的时间不到,便见方才领命前去探听情况的管家,竟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一见到海王便重重地跪了下来,满头大汗地大喊道:“王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见管家这副模样,完全没有平日里冷静的样子,海全脸上的笑容渐渐地褪去,换上严肃的神色,沉声责备道:“有什么大事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没看到今日是本王的寿宴,竟还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见海全发怒,所有人纷纷噤声,手中的酒杯也尽数放了下来,等着管家说出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爷……王爷……小世子他……”话还没有说完,管家竟痛哭流涕了起来。

    众人看之,心头纷纷闪过不好的预感,不会是海睿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今日可是海王的寿宴,若真是出了事情,只怕……

    见管家哭了起来,海王皱起了眉头,眼中泛起不耐的光芒,声音微寒道:“快说,睿儿怎么了?他不是在后院休息吗?”

    “是啊,睿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惊慌失措的?”见管家哭得双肩颤抖,海王妃也有些坐不住了,身子顿时坐直,满面焦急地看向管家。

    而一旁的海越与钱世子妃更是面色难看了起来,虽未开口,但两人眼中担心的神色却是骗不了人的。

    “王爷……王爷……小世子他……死了……”被几人盯着,管家心头即难受又害怕,只能大着胆子断断续续说了出来。

    “你说什么?”闻言,钱世子妃瞬间从席间站了起来,面上血色如被抽干般难看,瞪向管家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院内的宾客听到这个消息,亦是被吓了一跳。方才海睿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死了?不会是这管家在开玩笑吧?海王府的小世子,身旁多少嬷嬷丫头伺候,怎么会说死就死?太不可思议了。

    对于钱世子妃的失态,这一次海全却没有开口责备。

    他虽力持镇定,可眼底依旧是泛出了担忧的神色,搭在桌上的手微微握成拳,海全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的思绪,冷目射向管家,冷声问道:“你是不是糊涂了?睿儿好端端的,怎么会死了呢?那些嬷嬷丫头是怎么照顾小世子的?”

    管家哪里敢拿这样的大事开玩笑,只能点头如蒜倒,不停地保证道:“王爷,奴才真的是亲眼所见,是……是太子他……”

    “住口!”管家的话还未说完,海王便大声喝道,阻止管家继续说下去。

    可即便这样,众人也已从管家的话中听出了蹊跷。

    尤其联想到方才海沉溪的贺词以及齐靖元送来的画卷,大家心中已是有了腹案。只怕是太子不满意那两人对海王大寿的祝福,这才想断了海王府的香火。

    难怪方才太子身子不适,或许这里面暗藏着他们不知道的秘密呢。

    院内一片寂静,虽没有人敢开口,可海全已是把所有人的表情看入眼中。

    “睿儿……”此时,海王妃与钱世子妃已是离席朝着后院奔去,两人一面小跑一面掩面哭泣,钱世子妃更是差点被脚下的裙摆绊倒,幸而一旁的丫头婆子扶着,否则早已失态于人前了。

    “父王,请父王为睿儿做主!”海越面色铁青地从席间站起身,双膝跪在海王的面前,请求海王为自己的儿子做主。

    海越这一跪,即便众人还未看到事情的真相,也已坐实了江昊天杀害海王府小世子的罪名。

    “在没有查出真相之前,切不可胡言乱语。太子乃是西楚储君,岂会做出这等小人之事?你且先起来吧。”海全按捺住极其想立即赶往后院的心情教导着海越,其深明大义的模样顿时引得众人的好感。

    海全沉吟片刻,抬眸看向随意园内所有的宾客,沉声开口,“此事非同小可,若真是事实,还请各位为我海王府做一个见证。沉溪,推本王去后院。”

第三百二十章

    海沉溪在海全的命令下,推着他走出随意园,丝毫不给旁人拒绝的机会。

    众宾客亦是满面为难,这本是海王府与皇室之间的事情,可如今海王却将他们尽数牵扯了进来,连半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他们,这可真是让人头疼。

    “各位公子、小姐,请吧。”这时,方才还痛哭流涕的管家已经是站了起来,只见他冷声对随意园内所有的宾客开口。

    既然海王已经发话,宾客们自然不能拂了海王的面子,只见众人面色难看地起身,跟在管家的身后走向后院。

    “睿儿啊……我的睿儿啊……”可还未踏入后院的拱门,所有人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声音不是钱世子妃的又是谁的呢?

    听到钱世子妃的尖叫声,让所有人心中瞬间了悟,只怕海睿当真是死了,否则钱世子妃又岂会哭得这般痛苦?

    所有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大家心中均是明白,这一次事情可真就变得复杂了。

    一个是当今太子,一个是当今海王。

    一个是西楚将来的储君,一个是功在社稷的老臣。

    这两人若是闹起来,只怕这西楚的天下也要被翻过来啊。

    而他们方才竟傻傻地跟着过来了,如今介入到这件事情中,只怕他们不跟着表态,这两方都不会放过他们。

    可是,帮了太子等于是得罪了海王,如今他们身在海王府,这样的处境实在是让人担忧。

    而帮了海王又等于是得罪了太子,只怕他们在京城中的亲人族人也逃不过玉乾帝的惩罚。

    这实在是两难的选择,众人的眉头齐齐地皱了起来。

    见海王没有开口,所有人亦是极有默契的选择了沉默,只是却把目光转向钱世子妃。

    只见方才还活泼可爱的海睿横躺在钱世子妃的怀中,后院中独留钱世子妃与海王妃的痛哭声。

    钱世子妃发钗凌乱,目光呆滞地紧紧抱着浑身是血的海睿,一身昂贵地丝绢长裙早被海睿身上的鲜血染红。只是那小小的身子早已没了呼吸,让海王府的丫头婆子纷纷红了眼圈,却不敢哭出声。

    海越的表情更是阴狠带怒,眼眶泛着红色,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是紧握成拳,若非海王在场,只怕他早已是朝江昊天挥出一拳了。

    海沉溪面色阴沉地立于海王的身后,目色肃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虽没有开口,众人却能够从他的身上感受到阴鸷之气。

    海王虽坐在轮椅上,可面色却泛着黑气,那双向来温和的眸子中,此刻却充斥着心疼难受。自己好好的孙儿没了,岂能不让他难过的?

    “到底出了何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海全一双阴冷的眸子瞬间射向立于一旁瑟瑟发抖的婢女,眼底神色如淬了毒药般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奴婢们不知。”几个侍女心惊胆战地回答着海王的话,甚至连头不敢抬一下。她们负责照看小世子,可如今却把小世子弄成这样,只怕王爷不会放过她们了。

    众人只觉院内的气温骤降,再看向海王时,他的周身充满阴霾,让所有人心头一紧,心知这一次海王是动怒了。

    “照顾不周,让小世子遭遇不测,来人,把她们带下去。”海全满目阴沉,极其低沉地开口。可所有人却能够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怒意与悲恸。

    “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啊……”几名婢女身子一软,跪在海全的面前不断地磕头求饶,可如今死的不是别人,是海王的亲孙子,他岂会放过任何人?岂会让自己的小孙子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海王已是极力地在克制自己的怒意,见这几名婢女还敢求饶,只见他眼底瞬间划过不耐,大手一挥,侍卫立即强行押着几名婢女离开了院子。

    “乌统领呢?”海王环视院内一周,却没有看到乌统领的身影,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寒声问着院内的婢女。

    经海全提醒,所有人这才发现后院没有乌统领的身影。

    片刻间,众人心头涌上无数的疑惑,不明白方才在海王府的后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海睿好端端的会没了?为何始终守在江昊天身边的乌统领却不见了?

    ‘哐当……’一声,此时厢房内传来一阵摔打声,似是瓷器被打碎。

    “啊……”紧接着,又传来一声低吼声,仔细分辨便知是江昊天的声音,听之仿若他十分的痛苦,随即又传来一阵桌椅被推到的声响。

    王府的侍卫在没有得到海王的命令前,自是不敢擅自闯入储君休息的客房,便只能手持佩剑立于厢房外。

    众人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不明白那原本为太子准备的厢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海王亲孙儿死在这为宾客准备的客院,而太子又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为何在厢房内摔打器皿?

    事态渐渐往严重发展,宾客心中均明白此事难了,那些士族公子往日虽嚣张跋扈,但看到今日的事情,一个个脸上的轻浮已是隐去,换上一抹凝重。而那些闺阁小姐更是没有见到过这样的阵仗,每张娇俏的脸颊已是泛出白光,双唇紧抿地稍稍往后退去一步,大气不敢出。

    曲妃卿、夏侯安儿立于众人之中,脸色亦是十分的沉重,只能相互搀扶着,免得站不住失态于人前。

    “回王爷,卑职等人赶来这院子时,便已不见乌统领的身影。”一名王府的侍卫走上前,语气低沉地向海全禀报此事。

    处置了那几名婢女,海全满目疼痛地看了眼海睿已无生气的小身子,如今又听侍卫禀报找不到乌统领,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怒火,声音冷硬地对海沉溪开口,“沉溪,立即派侍卫寻找乌大人!”

    “是,父王。”海沉溪对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那侍卫即刻退出了院子。

    “王爷,找到乌大人又如何?睿儿也不可能起死回生了,王爷,睿儿是海家的根啊,太子他……”海王妃瘫坐在地,紧紧地握着海睿冰凉的小手,听到海全的命令,只见海王妃立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地对海王伤心地喊道。

    一旁的钱世子妃则是用力地抱着海睿的小身体,整张脸已是埋进了孩子的小身体内,双肩剧烈地颤抖着,呜咽的哭声让人心碎,亦是让不少闺阁小姐红了眼圈。

    “王爷,此事还需要再调查,太子为何会突然发起酒疯?为何小世子会在这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透着蹊跷啊。今日王爷大寿,所有人几乎集中在随意园,是不是这客园疏于防备,一时间被贼人侵入而误伤了小世子?”一名公子沉思许久,这才缓缓开口。

    既然他们不能得罪这两方的任何一方,那就只能查明真相。

    他一开口,倒是得到大部分宾客的赞同,众人纷纷开口,希望能够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不能让小世子枉死,也不能冤枉了太子。

    ‘王爷,此事的确十分蹊跷,世子本就喝醉了,也是在大家眼前体力不支被王府的奴才抬入后院的,只怕与小世子之死没有多大的干系吧!’

    ‘小世子有乳娘、嬷嬷、丫头们伺候着,怎么突然来到这客园,实在是让人不解。更何况小世子只有周岁,又怎会认识从后院来到客园的路?’

    ‘乌统领只怕是前去捉拿贼人了,王爷王妃世子世子妃节哀,或许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为江昊天与乌统领说项,可说到底,却还是为了自己。希望海全能够顾全大局,不要因此与玉乾帝撕破了脸,届时倒霉的只怕是他们这些前来参加寿宴的宾客。

    却不想,他的话顿时引起钱世子妃的反弹。

    钱世子妃抱着海睿身形踉跄地站起身,随即松开原本捂着海睿头部的双手,让众人看清海睿满头满脸是血的模样,双目含着滔天恨意地瞪着那名开口的公子,怒道:“这还用调查吗?我儿一个一岁的孩子懂什么?你们看看他的头上,明明就是被太子摔在地上致死的,我的孩子啊,我的睿儿啊,你好可怜啊。”

    说着,钱世子妃又是一阵哭喊,场景惹人心酸。

    只是,钱世子妃的话,却将所有的罪名推到了江昊天的身上,加上方才厢房内传来江昊天摔打器皿的声音,即便众人的心中还存有太多的疑虑,却也不能再次太过袒护太子。

    曲妃卿与夏侯安儿顺着钱世子妃的话往她怀中的海睿看去,却又在瞬间别开了眼,先不说钱世子妃怀中抱着的的确是海睿。但看那孩子的后脑当真是被摔开了一道裂痕,脑中流出的不但是鲜血,更多的是脑浆,一瞬间便让人移开了眼,实在是让人不忍心再看。

    有些娇生惯养的闺秀更是受不住这样血腥的场面,一个个面色惨白,弯腰捂着唇干呕了起来。

    方才率先开口的那名公子亦是满面苍白,他们出生富家,自小锦衣玉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都是美好的事物,何时见过这样惨烈的场面?但见那名公子脸色铁青,双目瞬间便转了开去,不敢再看海睿半眼。

    “这院子,因为太子的歇脚,园内的奴才均被乌统领赶了出去,整座院子只要乌统领守着太子,各位公子小姐,你们说本世子的睿儿是被谁所杀?到底有多大的深仇大恨,非要拿一个尚未会开口说话的孩子出气?”此时,沉默良久的海越沉声开口。

    众人循声看去,海越面色凄惨,眼底一片沉痛之色,失去爱子之痛让他双目通红。

    只见他走到钱世子妃的面前,想要伸手将海睿抱过去……

    “不要……”殊不知,钱世子妃突然发起疯来,双手猛地搂紧怀中的海睿,看着那双想要抱走她儿子的双大喊大叫起来。

    众人均是吓了一跳,转目看去,只见钱世子妃步履踉跄,不断摇头满身狼狈地不断往后退去,双目中不停落下的泪来打在海睿失血惨白的小脸上。

    “不要……不要过来……”钱世子妃满面悲痛,失子之痛已是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看向海越的双目中更是充斥着数不尽的恨意。

    “来人,把世子妃带下去,为小世子准备灵堂。”海全再也看不下去,悲痛地命令一旁的婆子将钱世子妃带下去,又忙让人为海睿准备灵堂。

    钱世子妃还想挣扎,奈何她的力气怎抵得过那些嬷嬷?三两下便被夺走了怀中的海睿,自己亦是被人给硬带出了院子……

    “王爷,您可要为睿儿做主啊,太子不能因为恬儿送来一副画卷而生生断了咱们王府的根啊,这实在是太狠了……”海王妃用帕子掩着脸庞泣不成声地开口,身形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旁的嬷嬷见状,立即上前扶住她,海王妃这才勉强地站直身子。

    只是一颗颗的泪水却从她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裙摆上,望之让人心碎。

    “扶王妃回去休息。”说完此话,海全的眼圈渐渐浮上一层水雾,却又立即被他硬是逼了回去,转而又恢复了冷静的神色。

    只是,这一次的转变,却与往日不尽相同,似是带着一抹狠绝又似是带着一抹阴鸷。

    海全冷目扫过园内站着的所有宾客,脸上煞气重重,见众人均是低头不语,这才冷声命令道:“来人,进去将太子带出来,本王有话要问太子。”

    “是,王爷。”候在厢房外的侍卫得到海王的命令,立即抱拳应下,转身便进了厢房。

    厢房内的声响更大,过了半晌,才见两名侍卫押着面色涨红的江昊天走出来。

    “王爷,太子醉酒,在厢房内摔打摆件,房内一片狼藉。”说话的同时,那两名侍卫极其有经验地让开身子,让所有人看到满地狼藉的厢房。

    众人朝着厢房大开的房门看过去,只见里面的摆件一应被砸了粉碎,地上尽是瓷器碎片,就连墙壁上挂着的珍贵书画已被撕碎扔在地上,众人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目光再次转向太子,只觉今日的江昊天实在是太过异常。

    “放开本宫……”江昊天不断翻着两眼,脸色通红,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味,显然是嗜酒过度。

    只见他喊完此话,竟摆脱了那两名侍卫的挟制朝着轮椅上的海全扑去……

    “拿下太子!”海沉溪身影一闪,瞬间挡在海全的面前,面色黑沉地对一旁的侍卫下着命令。

    四五名侍卫立即扑上前,用力拽住江昊天失控的身子,硬是将突然发狂的江昊天压跪在海全的面前。

    “海全,你想造反吗?居然让本宫跪在你的面前,你这个狗贼,你不想活了?”江昊天只觉自己浑身难受,犹如置身于冰火两重天中,可意识却是极其清醒的,眼见着自己被海王府的侍卫压跪在海全的面前,江昊天猛地抬起头来,满目通红地朝着海全怒吼道。

    随之又见江昊天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奈何他被几名侍卫押着,丝毫动弹不了,只能睁着一双眼,满眼怒意地瞪着海全。

    众人见状,亦是觉得此举十分不妥,可如今江昊天理亏,海王虽未开口但脸色却阴鸷冷漠让人害怕,竟是无人上前为江昊天说情。

    “太子,你杀害我儿,竟还这般嚣张,将来若是为帝,只怕也不是百姓之福!”海越一步步逼近江昊天,半点不给江昊天开口解释的机会,径自说道,语气中的恨意清晰明了,让所有人看出了他对江昊天的怒意。

    “海越,你血口喷人,本宫何时杀了海睿?”江昊天被强迫地半跪于地,心底杀气横生。此时又听到海越的这番话,更是怒上心头,恨不能立即置办了海越。

    “是不是太子心中明白,此事本世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待找到了乌统领,我们再上金殿,让满朝文武百官为我海家做主!”海越停步在江昊天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江昊天,眼底的深处折射出一抹得意,面上却依旧沉痛难忍。

    “将太子带下去!”海越掌控着事情的发展,大手一挥让侍卫堵了江昊天的嘴,随即将他带了下去。

    “王爷,卑职等人找不到乌统领!”这时,方才接到海沉溪命令的侍卫踏进院子,低声禀报。

    “再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海全双手紧捏成拳,面色中已经没了方才的耐心,咬着牙关再次下命。

    “是。”侍卫面色一紧,不敢再有所耽搁,再次转身出了院子。

    海全转过轮椅,面色沉痛地面对所有的宾客,悲伤地开口,“各位公子小姐,海王府今日发生丧事,但事情还未弄明白,就请大家在海王府多呆几日。也算是为本王做一个见证。”

    此言一出,园中顿时发出一阵哗然之声,众人面上均是显出不满之色,更有些公子叫嚣了起来,“凭什么扣留下我等?海王府是否过于霸道了?”

    “本王只是盛情邀请各位公子小姐留下小住,一日没有找到乌大人,各位便不能离开,若大家心存怨恨,那就只能怨乌大人!”语毕,海全自己推动车轮,缓缓出了院子。

    “来人,带各位公子小姐回房歇息。”这时,管家站出来命令着。

    可这些公子小姐也是娇惯的人儿,哪里被一个管家命令过,已有好些公子转身离开海王府。

    “海王府的管家也想命令我们?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众人均是被惹火了,一个个自持身份娇贵高贵的公子小姐成群结伴地往外走去。

    却不想那管家竟朝着门口击掌三声,只见随意园的门口顿时涌进上百名的黑衣侍卫,个个手中持刀将所有的宾客围在中间。

    众人只听见管家面色肃穆地开口,“各位今日亲眼所见我们王府小世子惨遭不幸,何不等我们搭建好小世子的灵堂,为小世子上柱香?”

    “哼?上香?那也让我们诚心诚意吧!你们手中持刀持剑胁迫我们是何意?是欺我们府中地位不如海王府不成?”这时,吴沁沁冷声开口。她的身后是韩国公府与辰王府,自然不屑海王府。加上海沉溪常与江沐辰为敌,使得吴沁沁更加不喜海王府众人。

    “元夫人何必动怒?海王府岂会怠慢了各位?奴才已经命人准备了厢房,一应生活用具借以备好,只是恳请各位暂住几日,何必这般争锋相对?”管家面色不变,只是口气中却带了丝强硬。

    而他的话刚结束,便见上百名黑衣侍卫同时抽出手中的长剑,阳光下长剑折射出寒芒,让人心底瞬间升上挥之不去的寒意。

    “你个狗奴才,居然敢命令我,我们走!”吴沁沁自是相信海王府不敢将她如何,如今亮剑也不过想恐吓她们,只见她扯过一名交好的小姐,两人率先往园外走去。

    ‘噗哧……’可两人的脚步还未踏出院子,吴沁沁身边的那名小姐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啊……”一时间,园内响起阵阵尖叫惊恐之声……

    “若还有想踏出这院子,本郡王定会送他一程。”海沉溪将手中的长剑丢给黑衣侍卫,冷目一扫园内众人,继而转身离开客院。

    看着眼前的一幕,吴沁沁两眼一番,身子顿时软到在地。

    而海沉溪这杀鸡儆猴的行事方式,则立即让原本想冲出海王府的众宾客安静了下来,再无人敢触怒海沉溪。

    管家见状,立即命人押着所有人走进各自的厢房。

    曲妃卿等人看到这样的架势,心中顿时暗叫不好,只怕今日大家均是上了海王的当了,这根本就不是寿宴,而是鸿门宴。

    如今江昊天杀了海王府的小世子,而京中各大士族的公子小姐均握在海王的手中,他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海王这是想造反了啊!

    只是,用一个孩子的命换取一个造反的借口,海全可真是心狠啊。

    “曲姐姐……”夏侯安儿面色苍白地收回看向海沉溪的目光,轻呼曲妃卿。

    曲妃卿脸色同样惨白如纸,只是神色尚且镇定,心头默默地希望梦儿派给她们的侍卫能够意识到事情越发严重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相较于别的厢房的吵闹,寒玉曲妃卿以及夏侯安儿三人的厢房内,则显得安静地多。

    寒玉悄声走到窗边,轻推开窗子一条缝隙,灵活的双眸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客院中早已站满了海王府的侍卫,每人身上均是穿着铠甲、手中握着长剑立于每间厢房的门口,严防紧守宾客逃跑。

    整座客院的气氛肃穆压抑,除去宾客们的叫嚷声,园内寂静一片,一点声响也没有,让人心中透着寒意。

    寒玉抬头望天,只见方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早已被一层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使得客院更加地阴沉冰冷,隐隐透着一股杀气。

    一道警告的目光射过来,只见一名侍卫发现有宾客偷窥园内情景,立即投过来夹带杀意的视线。

    寒玉心头一紧,反手立即阖上窗子,另一手则是捂着心口,平复被突然吓到的心情,半晌才缓缓转过身,快步走到桌边坐下。

    寒玉看眼面前的二人,思及门口守着海王府的侍卫,立即压低声音,极小声却又十分冷静地分析着目前的状况,“此时这客院已经被海王的人团团围住,门外的侍卫均是身穿战甲、手持刀剑,咱们若是想硬闯出去,无疑是以卵击石。看来,咱们都掉进了海王的圈套。过寿是借口,小世子的死也是借口,让大家前来海王府,让太子离开皇宫前来海王府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说到这里,寒玉为其他二人分别斟了一杯茶,雅致的秀眉微微一蹙,神色中带着一抹难色地开口说道:“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将消息传出去。海王府地处偏僻,又在阳明山上,莫说咱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就算是有武功的男子,即便逃出了海王府,只怕也出不了阳明山。更何况,这里里外外这么多的精兵强将,咱们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逃出去的。”

    这是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尤其此处还有海王府的侍卫重重把守,想要突破他们的守卫,只怕是难上加难。

    一旦海王兵变,只怕京城将会尸横遍野,而京中的亲人为了他们的安全自然只能屈服于海王。

    好一个老奸巨猾的海王,有这些公子小姐在手,他想登上皇位的阻力便会小上许多。再加上太子杀害海睿的借口,更让他能够名正言顺地起兵造反。

    曲妃卿闻言,神色间均是泛出愤恨之色,低眉小声说道:“海全果真厉害,借着寿宴的名头,竟将京城内所有名望大族的嫡出子女掌握在手中,这等于是握住了所有士族的命脉,想将所有人硬拉入他的阵营中,将来起事亦不用担心有人敢出声反对了。”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沉默良久的夏侯安儿小声开口,只见她从衣袖中掏出一支烟火,对房中的二人解释道:“这是今早临行前,表嫂交给我的。”

    “王妃果真聪慧,竟能够防范于未然。”寒玉鲜少佩服别人,但对云千梦却是发自内心的钦佩,那样聪慧的女子世间少有,即便只是寻常的宴会,她亦能够想到这些事情。

    夏侯安儿点了点头,“表嫂的确十分聪慧。咱们待天色晚些,再找机会将信号发给表哥,只希望海王不会太早发兵,否则京城的百姓可就要遭殃了。”

    三人正商量着对策,其他厢房内却传来一阵叫嚷声……

    “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海王府厢房内传来众人的喊叫拍打声,可客房早已被海王府侍卫团团围住,就算众人喊破了嗓子,也不会传到外人的耳中。

    “吵什么吵!”此时,一声大吼传来,众人透过窗子看去,却见海全身边的第一大将袁耀领着一纵侍卫巡视路过客院,见院内十分吵杂,立即大吼出声。

    “放我们出去……我们的家奴可都在海王府门外候着,若是你们敢不敬,便是与整个京城的士族为敌!”没有了海沉溪,这些公子小姐自然不会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即便面前的是战功赫赫的袁耀亦是没有被他们看在眼中。

    “是吗?你是哪个府邸的?”只是,面对这样的威胁,袁耀脸上却是显出讥笑,更是出言问着那名公子的府邸。

    “哼,家父乃兵部尚书史周延!”那公子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得意之色,朗声说出自己父亲的名号。

    也难怪这位史公子的底气这般足,有这样的家世,父亲掌管整个兵部事宜,自然是比旁人多了几分硬起。

    “哈哈哈,好好好,你们去找找史尚书家的奴才,带过来让他们家公子认一认。”却发现袁耀并未理会史公子,亦没有被吓倒,反而是侧身对一旁的侍卫下命。

    “是,将军。”那侍卫领命而去。

    袁耀抱剑立于客院入口处,眼底含着冷笑地看着此时已经打开窗子露出面孔的世家公子小姐,心头却是一片鄙视轻藐。

    而原本吵闹的公子小姐们却是面面相觑,不明白袁耀到底想做什么?

    众人这时想起方才海沉溪刀起剑落毫不犹豫地杀了一名千金小姐,心中均是有些后怕,更怕再看一场没有较量的杀戮。

    有些胆小的小姐已是想抽身关上窗子,却突然听到袁耀一声低喝:“不许关窗,都给本将军好好地看着,否则别怪本将军不客气。”

    此言一出,园内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哭泣声,大部分闺阁小姐已是掩面哭泣了起来,只见她们身子微微颤抖、面色苍白,显然是被吓到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见方才离开的侍卫走了进来。

    夏日的午后,带着炽热,随着那侍卫的进入,众人竟是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这股子腥味混合着夏日的燥热,令人作呕。

    “史公子看清楚了,这可是你府上的奴才?”而这时,袁耀竟从那侍卫的手中抓过一束黑发,随即右手举高至胸前,将手中的东西摆在面前让众人看清楚。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袁耀的手上竟是提着一个人头,那人头的面上毫无血色,七窍中均是流出血痕,而人头被砍断的脖颈处竟还滴着鲜血……

    “啊……”莫说千金小姐受不住这样恐怖的场面,就连那些公子中亦有不少人在看到人头时晕厥了过去……

    “哼,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若还有人敢吵闹,这奴才的下场就是你们的下场。本将军手中的长剑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说着,袁耀将手中的人头狠狠地摔在地上,那人头在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在花圃才停顿下来,上面那一双死前尚未来得及闭上的惊恐大眼正直直地盯着那些公子小姐……

    ‘砰砰砰……’再也无人敢多看一眼,所有人极有默契的在一瞬间阖上了窗子,至此不敢再出声反抗。

    袁耀见威慑了这帮公子小姐,阴冷的眸子中闪过一抹讥笑,随即整顿好身上的盔甲,领着侍卫转身离开了客院……

    寒玉瞬间阖上木窗,而曲妃卿与夏侯安儿则是双双捂着菱唇说不出话来,两人面色泛白、额头均是沁出一层冷汗,显然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

    寒玉扶着她们重新坐回桌边,将茶盏递给二人压惊,只是她的面色却十分难看,注视着面前二人的眼神中带着凝重,半晌才艰难地开口,“恐怕今日随我们而来的家丁婢女,均已遭海王的毒手。”

    夜幕降临,城门已经关闭,可早上出门的各家公子小姐均没有回府。

    这让各世家的大家长们纷纷心生担忧,不明白到底出了何事,为何自家的孩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快,都在门口等着,若是小姐公子回来立即派人回来禀报。”各府的门口均是烛火通明,奴才们站了一地,均是望眼欲穿地等候着自家的小主子们。

    楚相府。

    晚膳时没有等到夏侯安儿回来,云千梦心头的不安不由得渐渐地扩散开,推开楚飞扬递过来的热汤,云千梦担忧地开口,“安儿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是在海王府出了什么事情吧?”

    尤其此次夏侯安儿是受自己鼓励才鼓起勇气前去海王府,若真是出了事情,只怕自己一辈子都被不安的。

    楚飞扬握住云千梦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兴许已经在路上了,别担心。你不是将那东西交给安儿了吗?若是真出了事情,相信她会通知咱们的。”

    可云千梦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因为楚飞扬的安慰而散去,修眉淡拢语气中含着浓浓地关怀,“我亦让乔影挑了几名暗卫保护表姐与安儿,可连她们也未传回消息,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色越发的黑沉,云千梦抚着肚子安抚着腹中的孩子,脑中却将所有的事情翻出来反复的思量琢磨,面色越来越沉重。

    楚飞扬见云千梦不吃不喝,心头焦急,正要开口宽慰她几句,却见习凛快步走到梦馨小筑门外禀报事情。

    “卑职见过王爷王妃。”来到门边,习凛禀报道:“方才已收到公主发来的紧急暗号。”

    “快说。”云千梦瞬间站起身,转身看向门边,等着习凛开口。

    “卑职收到公主的暗号后,便着手让探子靠近海王府。据探子来报,今日前去海王府的宾客全部被海王强行留在了海王府内。此时海王府已进入戒备状态,不但海王府四周被精兵保护了起来,就连阳明山山脚下亦是关卡重重,卑职派出去的探子差一点死于乱箭之下。”习凛面色肃穆,眼神带着少有的肃杀之气,顿时让楚飞扬与云千梦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楚飞扬走到云千梦的身边,搂过她的身子,深怕她动了胎气,随后沉声问着习凛,“太子呢?今日是乌统领护送太子前去的,太子可有回宫?”

    “太子亦被扣押在海王府内,至于乌统领,却是失去了踪影。此时海王府正在摆设灵堂,据说是海王世子的小公子没了。”习凛皱眉说出这些事情,心底也觉得这海王府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原本是海王的大寿,可眨眼间竟又变成了丧事,这其中定是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奈何海王府守备森严,即便是他们手中的暗卫也无法进入,只能打探着这些表面的消息。

    “看来海全是打算动手了。”仅仅是听了这些消息,楚飞扬便已看清了海全的心思。

    听楚飞扬说出口,云千梦眉头骤然皱了起来,目光带着担忧地看向他,心早就猜出了事情的经过,随即冷静地分析道:“这是个策划多年的局。先是举办孩子的满月酒,让众人知晓海王府有小世子。随后便是海睿的周岁宴,大家当时可都是见过海睿,这也为今日的事情埋下了可行性。最后是海王寿宴,设计众人,让所有人百口莫辩。皇上派出了太子,其他世家自然不能不卖海王这个面子,当然得派出家中的嫡子嫡女参加寿宴,却不想竟纷纷自动跳进了海王所设的圈套中。”

    楚飞扬听完云千梦的话,漆黑如夜的眸子瞬间划过一丝冷光,只是揽在云千梦腰身的手却紧了几分,心头却是庆幸。幸而梦儿有了身孕不宜远行,否则海全手中有了梦儿,自己定会方寸大乱。

    “王爷、王妃,各府候在海王府门外的家丁婢女,被海王府侍卫,尽数诛杀了。王妃派去保护曲小姐与公主的几名暗卫,也因寡不敌众,被杀了。”习凛低头说出最后一件事情。

    “好个海全,当真是心狠手辣得很哪!”一声冷笑自楚飞扬的唇边溢出,“他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传令下去,所有将领立即进入备战状态。所有的暗卫尽数集中在楚相府,保护王妃等人的安全。立即发暗号通知曲长卿,让他即可回来,同时你亲自去皇陵,务必保证他的安全。”

    说着,楚飞扬将云千梦揽入自己的怀中,轻吻了下她的发丝,低声叮嘱道:“梦儿,好生呆在相府中,让我放心。”

    云千梦一听楚飞扬此话,便知他定是要亲自行动,毕竟此时夏侯安儿被押在海王府,楚飞扬这般担心实属正常。

    在他怀中点了点头,云千梦轻柔地开口,“自己小心,保护好自己,我和孩子等你回来。”

    说完,云千梦退出楚飞扬的怀抱,目送他离开梦馨小筑。

    “王妃。”慕春看着桌上几乎没有动的晚膳,有些担心云千梦的身子,扶着她小心地坐下,出声劝道:“王妃,您再吃点吧。”

    云千梦此时哪里还有心情用晚膳,夏侯安儿与曲妃卿均被扣留在海王府做人质,按照海王府杀人不眨眼的方式,只怕宾客们均是活在刀口上。

    如今朝中海王已经是选择了动手,辰王只怕也是耐不住性子了,整个西楚朝廷,能够与二王相抗衡的,唯有楚飞扬一人。只怕率兵出征一事是非楚飞扬莫属了,这一桩桩的事情接踵而来,怎能不让人忧心不已?

    双手覆上小腹,云千梦看着桌上那碗温热的汤,缓缓端起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

    “乔影。”喝完手中的汤,云千梦清浅出声,目色已是恢复了冷静与平静。

    “王妃有何吩咐?”乔影身影瞬间从门口来到云千梦的面前,低首等候云千梦的命令。

    “你过来。”云千梦双目看向乔影,朝她微点头,在乔影靠近后才低声吩咐……

    此时的长街上早已是乱作一团,迟迟不见自家小主子回来,奴才们均被要求出府寻找。

    一时间,长街上人声鼎沸、烛火通明,四处都是各府的奴才成群结队地往海王府的方向前去。

    而长街两旁的所有店家看到一簇簇的火龙在自家门口经过,早已被吓破了胆,纷纷命小二关上店铺门,免得被这些有权有势的士族迁怒。

    一片叫嚷声中,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众人顿时停止了呼喊声定睛往暗夜处看去,却见楚王一身黑色锦袍骑马奔了过来。

    元府的林老太君见状,立即拨开人群站出来,挡在了长街中央,拦住了楚飞扬的去路。

    “吁。”一声清啸,楚飞扬快速地勒住缰绳,在林老太君的面前停住了下来,双目含威地俯视着面前的林老太君。

    “老身见过楚王。”林老太君临危不惧,丝毫不害怕面前的楚王,只见她沉声开口,但锐利的目光却是扫过楚飞扬经过的地方,目色随即一沉,冷声问道:“不知王爷可知海王府到底出了何事?为何各府的公子小姐到现在还未回来?”

    楚飞扬见林老太君直截了当地问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沉着的目光却不见一丝波澜,淡然回道:“此时已入宵禁,大家都会府中等待消息,相信不久后便会有消息传来。林老太君,您是辰王的外祖母,辰王掌管京城事宜,您可不能带头不遵守辰王定下的规矩啊。”

    一番话,堵住了林老太君的口,又巧妙地绕过了林老太君方才的问话。

    林老太君心中暗恼楚飞扬的态度,面上却依旧沉稳镇定,见楚飞扬方才快马加鞭地奔过来,想必定是发生了事情。

    只是,林老太君心中明白问得太过直白,楚飞扬定不会正面回答,便转了个方向问道:“老身的孙儿孙媳今日均是前往海王府,至今未归,不知贵府的夏侯公主可有回来?”

    有了林老太君领头,其余府邸的家丁们也随之往楚飞扬面前涌来,其中更有不少夫人被婢女搀扶着走过来,满面焦急地盯着楚飞扬。

    楚飞扬面色稳重、眼底冷静地一扫马下的众人,淡然地开口,“各位还是回各自府邸等候消息。莫要在外逗留,免得引起京城百姓的恐慌。”

    “楚王此话,老婆子可就听不明白了。我们府中少了人,难不成还不许我们私下找寻?即便此事闹到皇上的面前,我们亦不理亏。”林老太君见楚飞扬一副公事公办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心头顿时大怒。

    元庆舟乃是元府的嫡长孙,而吴沁沁如今又怀着她韩国公府的孩子,林老太君岂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孩子遭受不测?见看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莫说皇宫,就连海王府也不曾给个正面的回话,岂能不让林老太君焦急?

    听完林老太君的话,楚飞扬墨黑的眼瞳中划过一丝冷光,继而冷漠道:“若是府上丢了人,大可去向京兆尹报案,府衙自会派衙役帮忙寻找,老太君何必在此入夜时分扰民?万一京中百姓因此发生暴乱,韩国公府可担当的起这个责任?老太君莫要忘记,如今辰王与元德太妃皆在皇陵,俗话说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他们也是有心无力吧!”

    “楚王是看不起韩国公府?还是认为韩国公府没有这个能耐?”林老太君手中拐杖重重抵在青石路上,在一片沉寂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放在面前对峙的二人身上……

    林老太君的脸上也是泛出怒容,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出一片严肃的面色来,浑身气势凌厉让人不敢逼视。

    而马背上的楚王却是沉静如水,只是那黑瞳中跳跃的火光,却比眼前的灯笼烛火还要耀眼。

    楚飞扬平淡开口,“本王只是就事论事,辰王虽交出了雀符,可在皇上下旨之前却依旧统领着城防军,领俸办事!老太君是辰王的外祖母,想必不会做出让辰王为难的事情吧!若是老太君不服,不如随本王一同进宫面圣!”

    林老太君心头一阵气结,不想没有打听到孙儿孙媳的下落,竟被楚飞扬一阵威胁奚落,怎能让她咽下这口恶气?只见她正要上前再次与楚飞扬理论。

    可楚飞扬却是面色一沉,眼底泛出淡淡地不耐之色,不等林老太君再次发话,只见他拉紧缰绳的手猛然用力,已是骑着马绕过她的身旁,朝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第三百二十二章

    皇宫内。

    宫门早已落锁,而太子却始终没有回宫,就连护送太子前去的乌统领亦没有回来,没有一人回来禀报到底出了何事,使得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阴郁的气氛中。

    众位大臣早已被玉乾帝紧急召进了宫中,玉乾帝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眼底泛着冷光,眉间神色却是冷静地盯着下面窃窃私语地大臣们,并未因为大臣们的议论而率先显露出内心的想法。

    众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皇上的神情,见玉乾帝面色平静,不显山不露水让人捉摸不透。

    再观立于大殿上的端王曲凌傲云玄之等重臣,均是淡定沉默,神色间丝毫没有露出让人可揣摩的心思和情绪,当真是急坏了一干大臣。只见他们立于原地,却是身心焦急,急着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自己府上的嫡子嫡女直到现在还未回府。

    “楚王到。”殿外传来一声高呼,楚飞扬颀长的身影走进众人的眼帘。

    众臣的议论声均是小了不少,纷纷盯着走进来的楚飞扬,眼底所含的均是一片希冀神色,等着向来睿智冷静的楚王为他们解惑。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楚飞扬一路从大殿的门口走到最前面,目光隐含冷芒地扫过此时站在殿中的所有大臣,敏锐地发现今日大殿上少了许多大臣,看来海全当真是打算动手了。

    “快起来。”看到楚飞扬,玉乾帝终于松口说话,只是声音阴冷无比,似是含着极大的怒意。

    “楚王,太子迟迟没有回宫,护送太子前去海王府的禁卫军除去乌统领失踪外,其余人等均被诛杀在海王府门外,此事你如何看?”玉乾帝捏紧暗卫刚刚呈报上来的消息,沉稳的问话中蕴含着压抑的怒意,若非等着楚飞扬前来,只怕他早已雷霆大怒。

    众臣从玉乾帝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一颗心瞬间凉了下来,难怪自己府上的孩子直到现在还没有回府,不会是被海王给杀了吧?

    思及此,众臣脸色骤变,大殿上瞬间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楚飞扬将众人的表情尽数看在眼中,心知此时朝堂的安稳才是最重要的,便见他沉吟片刻,冷静地开口,“皇上,海王之心昭然若揭。太子与众位大人家的公子小姐此时正被海王扣留在海王府中。而被海王府侍卫诛杀的除了禁卫军,还有各府的家丁随从。海王留下宾客与太子的性命,便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奈何此时太子在他的手中,咱们行事便显得极其被动。”

    众人听到楚飞扬说自家孩子还活着时,脸上的神情终于是稍稍放松了些,可听完楚飞扬全部的话后,所有人的脸色却变得更加的难看。

    海全连太子都敢挟持,又岂会将其他人的生死看在眼中,他们若是不对海王投降,只怕那些孩子就……

    在众臣为难之际,玉乾帝亦是将他们的表情看在了心底。好个海全,竟用这样的方法逼自己,不但抓了太子让自己寸步难行,更是抓了朝中大臣的嫡子嫡女,想让他们偏向于他,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端王见朝堂上沉寂一片,无人开口,心下细细盘算了一番,这才出声问着楚飞扬,“楚王,不知海王到底是为了何事将所有人扣留在海王府中?”

    “本王只知海王府世子麟儿在寿宴上没了,海王迁怒于人,于是下命扣下所有人。”楚飞扬目光转向能够在此时保持冷静的端王,缓缓开口。

    随即但见楚飞扬垂下眼眸寻思了片刻,继而又抬起头来看向玉乾帝,朗声开口,“皇上,微臣认为此事蹊跷,海王府世子之子,身边不但有嬷嬷婢女伺候,更有侍卫保护,岂会这般容易便没了?更何况是在海王府中,众宾客岂会在海王的地盘放肆?只怕海睿之死是借口!”

    玉乾帝握有纸条的右手轻捶桌面,面上一片怒容,眼底的恨意与杀气已是遮掩不住,浑身的戾气让众臣立即心神巨颤,无人敢在此时发表意见。

    “那你说,此事该如何解决?”看着冷静立于大殿的楚飞扬,玉乾帝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却也是满口寒气地开口。

    楚飞扬岂能不明白玉乾帝的心思?将这样的难题交给自己,若是自己提出与海王一战,定会遭到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自己亦是成了所有人的公敌。

    若是提议与海王言和,更是不切实际的事情。海王既然已经准备了这一切,已不是仅仅言和便能够打发的。海全不是南寻,海全能征善战,是西楚少有的有头脑的战将,加上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他岂会放弃快要到手的胜利?

    玉乾帝算计地真是精细,不但想除掉海全,还想在这场还未开始的战役中除掉自己。

    楚飞扬半敛的眼眸中射出一束寒光,却是坚持自己的立场,坚定地开口,“皇上,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如今的局势,言和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唯有战,这一条路。”

    “不行。”果真,楚飞扬的话音还未消散在空气中,就已有大臣跳出来投了反对票。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太子此时在海王的手中,咱们若是贸然发兵,只怕太子就危险了。”这些大臣也是聪明的紧,并未说自己的儿女在海全手中,却是将江昊天抬出来当作挡箭牌。既体现了他们为储君着想的心思,又能够保住自己儿女的性命。

    “是啊,楚王,你岂能不顾太子的安危便扬言发兵呢?万一太子受到伤害,这个责任你付得起吗?”所有人把矛头转向楚飞扬,尽数口诛讨伐着楚飞扬。

    “微臣可是知晓,楚王妃因为身怀有孕,因此此次并未前去海王府。楚王不能因为事不关己,便不顾旁人的死活。更何况,太子是西楚储君,是国家的国本,岂能贸然出兵?王爷是想让西楚没有后继之人吗?”更有大臣口不择言,将所有的罪责推到楚飞扬的身上,只见众人面色愤怒、眼底神色恨不能将楚飞扬凌迟处死般,熊熊烈火顿时烧向楚飞扬,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楚飞扬却丝毫不为所动,冷目一扫大殿上情绪激动的众位大臣,楚飞扬神色一凛,冷然开口,“皇上只是询问微臣的意见,难道本王不能说出心中所想?况且,海全今日突然有此一举,各位大人认为他会同意和谈?若他同意言和,他又何必精心策划这一切?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也是微臣的肺腑之言,但决定权还是在皇上的手中,皇上若是觉得没有必要围剿海王,那微臣手中的军队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楚飞扬此言一出,大殿上顿时恢复了安静。

    众人似乎这才想起来,楚王手中握有西楚几十万大军,他们竟是冲昏了头脑与他在此对抗。

    而楚飞扬也是极其的机警,三言两语便将这个棘手的问题又抛给了玉乾帝。

    方才还吵闹不休的大臣此时才意识到,即便楚飞扬提出开战的意见,可所有的决定权还是在玉乾帝的手上。若玉乾帝若是应下开战的要求,他们为人臣者自是不能再多言,毕竟与他们失去嫡子嫡女相比,玉乾帝失去的可能就是太子,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思及此,众臣垂首立于大殿上,不敢再胡乱的出谋划策。皇上没有下决定之前,他们所说的一切均有可能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更何况,此时被扣押在海王府还有太子,即便被杀,首当其冲的也是江昊天,他们又何必在此扮演跳梁小丑让楚王看了笑话?

    “端王,你如何看此事?”玉乾帝心中气结,自己的这帮大臣可真是一群缩头乌龟,楚飞扬一提起军队,便把他们吓成这样,真是一帮不成器的,朝廷白白养活了一帮蛀虫。

    扫了眼下面站着的众臣,玉乾帝挑了端王问话,满朝文武中,今日唯有端王府没有人前去海王府,且端王为人素来中立,此时他的意见倒是可以参考参考。

    端王被点名,心头微讶,却很快释怀,沉思了片刻,端王站出列抱拳开口,“回皇上,海王能有今日一举,至少我们能够肯定,海王府已是做好了战争的准备。一如楚王方才所言,此时言和只怕已没有任何的可能,咱们与此在此讨论是战还是和,不如做好作战的准备,然后再以不变应万变。”

    端王的话,看似中立,实则已是站在了楚飞扬这一边。

    “皇上,臣附议!”第一个站出列的,则是云玄之,只见他眉宇间一片凝重,想来是深思熟虑后才下的决定。

    “皇上,臣附议!”接着,曲凌傲站出列赞同端王的话。

    “臣附议!”紧接着,韩少勉也站出了队列。

    玉乾帝双目紧盯着端王,却见他面色平静,立于大殿上的身影一如往常般挺立。玉乾帝紧握成拳的手微微松开,脸上的神色变得阴冷无比,却是立即下旨,“楚王听旨!”

    “微臣在。”楚飞扬单膝跪在,等候玉乾帝的圣旨。

    “准楚王率兵五万围剿海王府。”

    闻言,曲凌傲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五万人马?阳明山占地极广,区区五万人马能够干什么?只怕连京城郊外还捏在海沉溪手中的那几万人都对付不了,玉乾帝到底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想为难楚王?

    莫说曲凌傲会有这样的表情,就连始终冷静的端王,也在听到此圣旨后,眼中划过一丝不满。

    “微臣遵旨。”却不想,楚飞扬竟是接下了这道圣旨。

    “皇上,微臣请旨与楚王一同前往阳明山。”韩少勉却在此时出声,只见他表情肃穆,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玉乾帝看向韩少勉,又扫了眼端王,半晌,才点了点头,“准。”

    语毕,楚飞扬站起身,与韩少勉一同转身出了大殿。

    而大殿上却因为玉乾帝的这道圣旨而寂静入夜,众臣的心情一落千丈,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心窜上心口,那抹挥之不去的不安始终徘徊在心头。

    端王与曲凌傲交换了下彼此的眼神,均是担心楚飞扬等人。海王如今有这样的举动,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可皇上仅仅只拍五万大军给楚王,简直是故意刁难楚飞扬。即便楚飞扬神机妙算,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楚王奉命围剿海王的消息如疯长得绿草般,仅仅是一炷香的时间,已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的百姓均是陷入一股恐慌中。

    这与去年北齐西楚一战不同,那是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西楚的军队会尽数保护自己的百姓。

    可这一次,却是几王为了皇位之争,一个不好,只怕这整个京城都会被屠杀光。

    所有的百姓纷纷关上自家的大门,不敢看街上整装待发的军队,免得惨遭横祸。

    “王爷。”韩少勉一身盔甲坐在马背上,看着身后五万整装待发的将士,心中已知楚王在对付海王的事情上早已做好了准备。否则岂会在刚接下圣旨之时,便已有五万人马齐聚京城?

    听着侍卫向楚王禀报五万人马已到齐的声音,韩少勉诧异于楚王手下之人的办事效率,更让他吃惊的是,却发现楚飞扬竟还是那一身进宫时穿着的黑色劲装,韩少勉不解地开口,“王爷,为何还不换装出发?”

    楚飞扬面色沉重、目光沉稳,只见他调转马身看着自己身后的方向,并未立即下命令。

    观察着楚飞扬的神色,韩少勉顿时闭上了嘴,依他对楚王的了解,楚王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此次皇上仅派五万军马给楚王,摆明是在刁难楚王,只是却无人知晓楚王心中有何盘算。

    而楚飞扬却始终盯着队伍的后面,目光幽远带着常人所不及的沉着冷静,而那五万大军亦是不骄不躁立于长街上,无一人私下开口说话。

    虽没有人开口说话,但凝重的气氛以及冲天的肃杀之气却再一次让韩少勉震撼不已,也唯有楚王带出的军队,才会有这样的气魄。

    不再开口,韩少勉端坐马背与楚飞扬一同看着黑夜的深处……

    ‘哒哒哒……哒哒哒……’过了一个时辰,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楚飞扬表情依旧,韩少勉却有些好奇地睁大眼,看向趁夜骑马奔来之人。

    “吁。”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在韩少勉看清来人时,那人已是勒住缰绳停在了他与楚飞扬的面前。

    ‘咚……’马儿刚停下脚步便倒在了地上,鼻中喷出粗喘的气,想来原本是一天多的路程,曲长卿仅仅用一两个时辰奔完,即便是千里马也是吃不消的。

    只见曲长卿身子敏捷地自马背上一跃到地,立于马前向楚飞扬拱手道:“王爷。”

    几人一同看向曲长卿,只见他一身风尘仆仆,但暗夜中的双目却是炯炯有神。

    “来了。”楚飞扬对曲长卿略微点了下头,随即对韩少勉开口,“韩侍郎,这五万人马,本王就全权交给你了。”

    闻言,韩少勉面色微变,不明白楚飞扬为何下这样的决定。五万人马看似不多,却也是不少的人数,更何况是楚王手中的精兵强将,万一在他的手上损兵折将,那……

    如此一想,韩少勉出言婉拒,“王爷,这五万人马是皇上他……”

    “听本王把话说话。”楚飞扬打断韩少勉,面色凝重地开口,“海全能够突然扣押所有的宾客,这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全面发动战争的准备,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首先便是要保住京城百姓的性命。这五万人马看似不多,但用来抵挡城外海沉溪的军马也是绰绰有余了。本王会留下习凛协助你,不到万不得已,不得与海沉溪的人陷入交战中。你莫要忘记,城中还有辰王的人,咱们这次要防的可不仅仅是海全一人。”

    听完楚飞扬的分析,韩少勉只觉后背冒出一层的冷汗。

    只是转念一想之前辰王的行为,韩少勉皱眉开口,“王爷,辰王之前已将雀符交给皇上,如今京城的城防军已尽数掌握在皇上的手中。”

    “雀符?哼,那不过是一块没用的兵符而已!辰王掌管城防军这么多年,势力早已渗透到城防军的各个角落,一块可有可无的雀符岂能影响他在城防军中的威望?”暗夜中,楚飞扬眼底划过一丝寒芒,继而开口询问曲长卿,“皇陵情况如何?元德太妃当真是受伤了?”

    见楚飞扬问起,曲长卿只能摇摇头,语气中颇带遗憾地开口,“卑职刚赶到皇陵便接到习凛的暗号,便找了借口离开。”

    “辰王没有多加阻拦?”楚飞扬沉思片刻,紧接着又提问。

    “不曾。”曲长卿目光看向楚飞扬,只觉王爷话中有话,却又琢磨不透王爷为何在此时询问辰王的反应,便又加了一句,“辰王的心思,似乎尽数在元德太妃受伤一事上。”

    闻言,楚飞扬不再言语,紧抿的薄唇却是蓄势待发的力量,平视远处的黑眸中闪烁出无人能懂的睿智,只见他身姿凛然地端坐马背,身后的五万大军如同一人般安静无声,却在无形中展示出楚飞扬治军之严。

    韩少勉收回视线,脑中想着楚王方才的提点,紧握缰绳的手心不由得沁出一层冷汗。若非楚飞扬的提醒,他真是将辰王给漏掉了。如今看来,京城当真是最危险的地方,远处有海王盯着,近处还有辰王垂涎着。

    可皇上为了压制楚王,竟只派出五万人马,当真有些捉襟见肘。

    韩少勉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心中渐渐对玉乾帝的作法产生了抵触心理,猛地抬起头,对楚飞扬保证道:“下官定会好好守住京城。”

    见韩少勉想通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楚飞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你自己也保重。本王还有事情,待办完事情,再与你会合。”

    语毕,楚飞扬对习凛点了下头,只见习凛立即将自己的坐骑交给曲长卿,而楚飞扬已扬起手中的马鞭,整个人如暗夜中的魅影般冲了出去。

    而尚未歇息片刻的曲长卿来不及喘口气便如影般紧跟在楚飞扬的身后,迎着月光奔去。

    此时的海王府外,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那些惨死的侍卫家丁此时已不见尸首,徒留浓烈的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笼罩着整座阳明山。

    海王府门外直至阳明山的山脚下,已是布满了海王的军队,三步一岗严密的监视着进出阳明山的所有人。

    灯火通明的海王府内,今日能够入睡的又有几人?

    “参见世子妃!”厢房外,响起侍卫恭敬的行礼声。

    “将门打开。”钱世子妃的声音缓缓响起。

    一阵开锁的声响传来,原本幽暗的客房顿时被灯火点亮。

    坐在桌边的三人看着趾高气扬走进来的钱世子妃,尤其看到钱世子妃竟是换了一身艳丽的一群,三人心头讶异,可脸上却一片平静。

    “小世子刚刚没了,想不到世子妃竟一身艳色衣裙,当真是个疼爱孩儿的娘亲啊!”寒玉目光微闪,心头划过一个念头,嘴角不由得扬起,嘲讽着走近的钱世子妃。

    听到寒玉的奚落声,钱世子妃往前迈进的脚步稍稍一顿,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懊恼,脸上却依旧是张扬得意的笑容,扬声道:“哼,你只不过是寒澈的妹妹,无权无势也敢与本世子妃叫嚣,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不会以为你那哥哥会赶来救你吧?”

    语毕,钱世子妃目光徒然一转,那带着明显嫉恨之色的双目恶狠狠地盯着沉默冷静的夏侯安儿,脸上闪过一抹杀气,立即厉声对身后的婢女命令道:“为了你,竟折损了我一名心腹,你可真是好样的!将夏侯安儿给本世子妃带走!”

    “我看谁敢!”一声瓷器碎裂之声响彻整间厢房,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一道纤细的身影朝着钱世子妃冲过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海王兵变(万更)

    看着已经堵到面前的碎片,钱世子妃已是吓傻了眼,脑中知晓应当避开寒玉冲过来的身影,可她的身子在此时竟极其不听话,双腿发软无力,连逃跑的力气也使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玉猛然朝她冲过来……

    “保护世子妃……”一声惊呼从钱世子妃身旁的嬷嬷口中呼出……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修长的身影竟在此时从厢房外冲了进来,一手扯过径自发呆的钱世子妃,将她拉至安全的地方站好。

    只见那人一挥手,原本因为惊吓而四处逃窜的婆子婢女尽数朝寒玉涌了过来,一众奴仆夺过寒玉手中的碎片,死死地押着寒玉,不让她再作出伤害人的事情。

    “寒小姐……”曲妃卿双目冷视突然冲进来的海越,心头恼怒,可心中却更加担心寒玉的处境。

    夏侯安儿的身影更是已经奔至寒玉的身边,用力地拂开那些压制着寒玉的婆子婢女,仔细地检查着寒玉的周身,见寒玉双手手腕被那群粗鲁的婆子勒红,夏侯安儿细致的秀眉早已紧皱了起来。

    只见夏侯安儿猛地转过头去,双目含怒地瞪向立于门口的海越与钱世子妃,冷笑道:“世子与世子妃好大的架子,一进来就欺负我们几名女子,当真以为你们把持住我们众人,便可随意欺辱我们?”

    “没事吧?”曲妃卿紧跟着来到寒玉的身边,拉过寒玉的身子细细地查看着。小姐的身子是金贵的,那些婆子婢女最是面善心狠,也不知方才对寒玉用了多少力气。

    “曲姐姐、公主,我还好。”寒玉淡淡一笑,向二人投去一道异样的眼神,继而目光转向海越与钱世子妃,方才的和善眼神瞬间转为凌厉之色,冷嘲热讽道:“世子与世子妃刚刚丧子,不去守着小世子,竟跑来这客院胡闹,是不是有些主次不分?”

    钱世子妃见这三人竟能够在慌乱中即可冷静下来,三人一副伶牙俐齿的模样让钱世子妃心头暗恨,眼角余光狠狠地瞪了夏侯安儿一眼,随即将软弱无骨的身子顺势靠进海越的怀中,满脸楚楚可怜道:“世子,她们三个欺负妾身。若不是世子及时赶到,只怕妾身早已……”

    说着,钱世子妃将头埋在海越的怀中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海越的目光却是迷恋地停留在夏侯安儿动怒的娇颜上,此时耳旁响起钱世子妃的哭声,心中只觉一阵烦躁,正要开口斥责钱世子妃,却被夏侯安儿截去了话。

    “世子妃可真是会黑白颠倒、是非不分,世子妃甫一进门便叫嚷着将我带走,此时竟说我们三人欺负于你,当真是好笑。世子往日便是这般管理自己的院落吗?如今二位爱子不幸逝世,你们身为父母竟还有如此心情在此胡闹,不怕海王降罪吗?”夏侯安儿早已对海越与钱世子妃厌恶无比,此时又感受到海越的视线赤果果的投注在自己身上,更是让夏侯安儿心中恶心不已,恨不能将二人打出厢房。

    但夏侯安儿心中却十分地清楚,她已是踏入了这虎穴,想要在海王府这么多精兵强将的眼皮子底下逃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虽说此事是钱世子妃理亏,可在海王府的地盘上,她们这些宾客才是待宰的羔羊,对方又岂会当真去在意谁有理谁无理呢?

    在这样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夏侯安儿与曲妃卿寒玉首先想到的便是保全自己,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只是不知是夏侯安儿的容貌起了作用,还是她所说的话在海越的心头产生了影响,只见海越立即伸手将赖在怀中的钱世子妃退离身旁,目光万分舍不得的从夏侯安儿的身上转移开,眼底一片冷然厌弃地瞪向面前的钱世子妃,冷声质问,“不好生呆在自己的院中,你跑来这里做什么?睿儿尸骨未寒,你的衣裳倒是艳丽的很哪!身为世子妃,身为太子太傅的嫡长女,你的诗书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难道还要本世子教你怎么做吗?”

    一阵严厉的斥责,顿时让钱世子妃脸上显出诧异之色,她万万没有想到,仅凭夏侯安儿的几句话,便让海越当着所有人的面训斥她,半点面子也不给她。

    心底顿时涌上无限的委屈与愤怒,钱世子妃半低着的头微微侧向夏侯安儿的方向,那蓄满泪水的眼眸中骤然射出浓烈的恨意,只是眨眼间,便她转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海越,双手紧紧地拽着海越的衣袖,委屈地为自己辩解,“世子怎能这般冤枉妾身,妾身所做一切均是为世子着想。为了太子,妾身今日已是折损了一名丫头。方才在随意园内,郡王竟是不问青红皂白便杖杀了妾身的一名奴婢,世子,海郡王的这番作为可是不敬啊!”

    三言两语,钱世子妃聪明的将话题转移开,不但转移了海越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怒意,更是将海越专注在夏侯安儿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海沉溪的身上,一箭双雕,端的是好本事。

    果真,海越听完钱世子妃的话后,脸色骤然难看了起来。今日海沉溪的所作所为,他岂会不知?奈何今日事关重大,即便他心头恼火,但为了父王的千秋大业,他亦只有将自己的怒气藏于心中,暂时放过海沉溪。

    更何况,夏侯安儿有一句话是说对了,自己若在此胡闹,只怕会惹得父王心生不快,届时父王心中更会偏向于海沉溪,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眼底目光微闪,海越的视线放在钱世子妃的身上,见她身上衣衫的颜色着实是太过亮眼,不由得皱眉沉声道:“这里不是你能够来的地方,你且管好自己吧。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做出这等有**份之事,就别怪本世子翻脸不认人!”

    语毕,海越鼻中喷出一声冷气,随即用力甩手,甩开了钱世子妃拽紧自己衣袖的双手。

    钱世子妃颜面尽失,心口淬着一口恶气,却是不敢当着海越的面发出来,只能死死地憋着心中的怨气,尽量维持着脸上的端庄得体,带着身后的婢女对海越福了福身,浅声道:“妾身明白了。胡嬷嬷你留下,好生看着这客房。世子,妾身告退!”

    说完,便见钱世子妃立即领着所有的婆子婢女转身出了厢房……

    “公主没事吧。”海越见钱世子妃离开,这才放缓脸上的寒意,带着一丝关切地看向夏侯安儿。

    “多谢世子为安儿解围,我们乏了,还请世子离开吧。”夏侯安儿半垂着倾城的容颜,白皙细嫩的面颊上却是隐隐泛着一抹红霞,望之让人心生荡漾,一瞬间便吸引了海越全部的注意力。

    便见海越再也不想估计男女大防,脚下的步子猛地朝着夏侯安儿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夏侯安儿当真是说到做到,转身便与寒玉曲妃卿一同步入里间,再也不看海越一眼……

    “你……”看着到嘴的佳肴即将飞走,海越心头大急,正要趁胜追击,门外却传来一阵沉重急速的脚步声……

    “世子,您怎么还在这里?”袁耀一身盔甲走进厢房,丝毫不顾及这是女眷歇息的地方。

    “袁将军,你怎么来了?”见袁耀到来,海越心头恼火,却是不动声色地收起脸上垂涎的表情,满面稳重持重地问着袁耀。

    “世子,王爷有要事急召您前去书房。”袁耀隐含煞气的眸子一扫已经放下门帘的里间,却也是不表露声色地开口。

    “知道了。”稍作停顿,海越的目光再次往里间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带着袁耀转身出了厢房。

    “终于走了。”听到锁门声,寒玉极小声地开口,灵巧的身子同时走到门帘后,掀起门帘往外间看了一眼,这才真正放心回到桌边坐下。

    “真是可惜,若方才能够引得海越进来,或许咱们三人能够制服他,咱们逃出海王府兴许便有可能了,真是可惜!”夏侯安儿粉白的拳头轻砸在桌面上,面色被气得通红,心头更是一阵恼火,好歹自己方才也牺牲了色相,却不想最后跑出一个程咬金坏了事。

    曲妃卿亦是皱眉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遗憾道:“确实。若方才能够将海越一人引进内室,或许咱们还有一线希望。”

    寒玉见她们二人已是明白了自己眼神中的意思,不由得舒心一笑,“两位姐姐好聪慧,竟一瞬间便明白了玉儿的心思。”

    曲妃卿不禁浅浅一笑,继而开口,“是寒小姐聪慧提醒了我们二人。只是可惜错失了这次好机会。”

    不过想起方才寒玉的随机应变,曲妃卿不禁多看了寒玉一眼,这个临危不乱的小女孩,真真是出乎人的意料。

    寒玉听完曲妃卿的赞许,却是腼腆一笑,谦虚道:“曲姐姐当真是开起玉儿的玩笑了。方才看到钱世子妃时,我也曾想挟持她作为人质。可转念一想,若海王为了造反连自己的孙子也舍得下手,那钱世子妃便没有利用价值。咱们挟持她不过是多拉一个送死的人罢了。到后来海越的出现,才算是让我找到了最佳的人质,可惜了……”

    “人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却不想,夏侯安儿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见其他二人均是不解地看向自己,夏侯安儿淡淡一笑,招手让二人靠近,极其低声地说出自己话中的意思……

    书房内,海全召集了所有的将领谋士与海越海沉溪,众人围坐桌前,盯着桌上的西楚疆土地图,做着详细的分析和最后的确定。

    “王爷,您放心吧,下官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西楚最富有的几座城池,断了皇帝小儿的后路。”一名武将信誓旦旦地开口,今日能够掳获江昊天可真是振奋人心,只要他们海王军队能够齐心协力,定能夺得这西楚的天下。

    海沉溪目光淡淡地扫了那身材魁梧的袁将军一眼,口气平淡地说道:“袁将军,还是少说大话。如今楚飞扬和江沐辰可都还没有出手,你就这样妄自称大,小心到时候输的很惨。”

    听到海沉溪的警告,原本开心得袁将军顿时闭上了嘴。海沉溪不是旁人,他是海王最疼爱的小儿子,虽然战争还未开始他便说出让人忌讳的‘输’字,但海王是绝对不会责备这个最心疼的儿子的。

    “沉溪说得极对。咱们虽然先下手为强,但朝中还有楚飞扬和江沐辰,还不到庆功的时候。”果不其然,海全目光赞赏地看了海沉溪一眼,转目将视线放在面前的地图上,指着几座城池吩咐身边的副将,“这些都是交通最为重要的城池,掌握了它们便是掐住了玉乾帝的咽喉。玉乾帝只怕还在以为我们只会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不知这只是事情的开端。即刻发信号,告诉驻扎在这几座城池的将领,今晚就对这几座城池发起进攻,本王要打得楚飞扬一个措手不及。”

    “王爷,那京城怎么办?辰王此时可是在京城中啊,难保他不会坐收渔翁之利。”另一名将领皱眉开口,他们策划此事这么多年,可不是为了把江山拱手让给辰王。

    “阳明山就在京城的地界范围内,四处都是咱们的兵力,难道你们害怕辰王会得了这个便宜?到时候,别说玉乾帝会是瓮中之鳖,就连辰王,只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海越冷笑着分析道。

    只是,他的话刚说完,便察觉到海沉溪正用讥笑的眼神盯着他,海越心头一时恼火,却不得不压下心中这股邪火。

    “既然事情讨论的差不多,都去忙吧。溪儿,放出消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本王倒要看看,当百姓得知太子杀了本王的孙儿时,还会不会拥护他们江家做主这个江山。”积压了多年的**在这一刻瞬间迸发了出来,此时的海全已不是步步小心的海王,充斥着野心的双目中,绽放的是冷酷嗜血的光芒。

    “是。”海沉溪淡淡地回了一句。

    这一次,海王并未坐在轮椅上,而是用双腿走着与海沉溪出了书房。

    海越看着那两道同时离开的身影,目中的神色微微黯淡了一下,随即闪过一丝冷芒。

    “世子,您是王爷嫡出的长子,将来王爷夺了西楚天下,您就是太子,您可不能在海郡王的面前退让啊。”方才被海沉溪抢白的袁耀,满目阴毒地盯着海沉溪远去的背影,来到海越的身旁,极小声地提点着。

    闻言,海越垂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抬起头来看向那袁将军时,已是满眼笑意,“多谢将军提点。方才玉乾帝已让楚王率兵五万围剿阳明山,将军此次下山可要小心啊。”

    袁将军见海越出言关怀,自然是满面笑容,对海越拱手道别,随即大步出了院子。

    步出院子,海越并未立即回自己的院落,想起适才自己离开客院前夏侯安儿那倾城倾国地低眉一笑,心头不由得发酥,随即领着侍从再次走向客院。

    “呜呜呜……”刚踏进关押女眷的院落,便听到一声声低低的哭泣声,让海越眼中露出厌烦的神色。

    踏过一间间厢房,海越停步在最里面的一间厢房外,发现里面的蜡烛早已被熄灭,而与别间不同的是,夏侯安儿所居住的客房极为安静,想必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了。

    海越对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立即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戳破窗纸插进竹管,将里面的气体吹入客房中。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海越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嬷嬷打开门上的锁。

    “世子,这……”见海越向自己讨要钥匙,跟在后面的胡嬷嬷顿显为难的神色,一手捂着自己的腰间,迟迟不肯交出腰上挂着的钥匙。她的主子是世子妃,若是她将钥匙交给了世子,只怕在世子妃的面前定不能交差。只是,世子毕竟是世子,她若是执意反抗,只怕她也没命去见世子妃了。一时间,胡嬷嬷心头焦急害怕不已,额头已是沁出一层冷汗。

    “废话什么,还不快把门打开。”海越脸上显出不耐的表情,低喝着这没有一点眼力见的老货,凌厉的双目更是瞪向胡嬷嬷,手直接伸到了她的面前。

    胡嬷嬷满面的为难,可对方是海王世子,或许将来还会是太子、皇上,自己与他作对,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如此一番分析,胡嬷嬷只能解下缠在腰间的钥匙,放在海越的手中。

    只见海越握紧钥匙朝那嬷嬷挥了挥手,把她打发去看院子,自己则用那把钥匙极小声地打开门上厚重的铜锁,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随着房门的开启,一道银灰色的月光渐渐洒进漆黑的房内。借着月光,海越快速地越过外间,来到内室的门外。左手轻挑起门上的珠帘,小心翼翼地往里看去,见内室寂静无比,这才放心地踏了进去。寻着床的方位来到床前,果真看到夏侯安儿安静地躺在床上。

    内室光线幽暗,却掩盖不了夏侯安儿倾城的容貌,海越缓缓坐下身,贪婪地看着她的睡颜,手掌已是克制不住地抚上她的脸颊。

    当触及到那细腻温润的肌肤时,海越不禁舒服地叹出一口气,不愧是夏侯族的公主,肌肤如水丝滑,当真是极品。

    被他这般抚摸着,夏侯安儿竟半点没有清醒的趋势。

    看着床上熟睡的人儿,想着得到她不但能换得楚飞扬的支持,还能够珠玉在怀,海越已是有些迫不及待,双手火速地探向她的衣襟,猛地扯开夏侯安儿的衣襟,露出她身上泛着珍珠光泽的肌肤,海越双眼已是泛出幽芒,只见他迅猛地俯下身,朝夏侯安儿的红唇吻去。

    ‘咚’一声,海越的身子一软,瞬间趴在了夏侯安儿的身上。

    “这色鬼,真是不要脸。早就看出你对公主没安好心,想不到竟这般迫不及待,这才入夜便猴急地跑了过来,当真以为我们是人质便随意可欺了吗?”床边一道纤细的身影洒在床上,寒玉收起手刀,双手轻松地拎起海越的后衣领,把他从夏侯安儿的身上拉了起来,随即丢在地上。

    而此时,原本处于昏睡中的夏侯安儿却是睁开了双目。

    夏侯安儿快速地坐起身,随即低下头检查着自己的衣衫,见衣襟已被人拉开,夏侯安儿心头瞬间划过一抹屈辱,双手用力地拉拢着衣襟,黑暗中的娇颜已是一片煞白。

    “都是海越这下作的混蛋害得。公主,你没事吧。”寒玉来到床边,伸手探了探夏侯安儿的额头,担心地问着。

    夏侯安儿摇了摇头,诚实地回道:“我没事,放心吧,在没有离开这海王府前,我定不会让自己出事。海越呢?”

    “在这里。”曲妃卿纤细手指指了指被寒玉丢在地上的海越,眼底泛起厌恶之色,想起海越方才对夏侯安儿的所作所为,心中实在是气不过,紧接着便伸出脚狠狠地朝着海越踢了几脚。

    ‘撕拉……’说话间,寒玉已是拿过床上的床单,用力地一扯,只见那好端端的床单立即化为一根根的布条。

    寒玉拿在手中重新回到海越的身旁,用布条一层层把他给捆绑了起来。

    夏侯安儿与曲妃卿立即来到寒玉的身旁,二人协助寒玉一同将昏迷中的海越捆绑了起来。

    “让你欺负公主,当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诗书道义竟是读到牲口身上去了,满脑子的污秽,当真是人渣。”说着,寒玉的拳头便朝着海越的身上招呼而去。

    夏侯安儿想起方才海越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心头惊怒交加,若非她们早有防备,只怕自己的清白早被海越所玷污,思及此,夏侯安儿射向海越的眼神中明晃晃地跳跃着两簇火焰,想也不想便伸出双手,朝着海越的左右脸打去……

    三人朝着昏迷中的海越一阵拳打脚踢,这才稍稍泄去心头的怒火。

    “时候不早了,咱们应当快点出去,否则……”寒玉转头看向窗口,见客院中依旧烛火通明,不由得皱起眉头。虽说此次她们挟持了海越,可前面的路却隐晦不明,这让寒玉心头微寒,手心不由得冒出冷汗来。

    而曲妃卿与夏侯安儿也已意识到这个问题,三个弱女子如何带着一个不肯合作的海越,走出这层层关卡的海王府?

    三人正要开口重拟计划,门口已传来一阵脚步声。

    眨眼的功夫,原本漆黑的内室便被烛火照亮,海沉溪面色冷沉地走了进来。

    只见他目色阴冷,目光一扫内室,看到面前紧拽着自己衣襟、眼中包着倔犟之色的夏侯安儿,海沉溪不由得皱了下眉头,目光随即转向晕过去的海越,眉间的褶皱则更加的明显了。

    并未多言,海沉溪竟是走上前拎起海越把他丢给外面的侍卫,沉声开口,“来人,将世子带回去,交给世子妃。”

    “想不到三位小姐公主竟有这样的力气,能够打晕我海王府的世子爷,当真是小看了你们。”海沉溪冷笑一声,目光阴冷地射向寒玉和曲妃卿。

    只是,相较于曲妃卿,寒玉给他的感觉更加生疏。如果这屋内没有藏有其他人,曲妃卿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那刚才制服海越的,唯有寒玉一人。

    寒玉此人乃是寒澈的妹妹,寒澈以黑马之势夺得了文状元,又过关斩将地成为西楚左相。而其妹今日亦是大显身手,可见这对兄妹当真是藏着不少的秘密。

    “怎么,只准海王府放火,就不准我们点灯?海郡王素来与世子不合,怎么今日竟帮着他说话?”夏侯安儿面上泛起一抹冷笑,心底却因为海沉溪的注视而微微发颤。

    “公主若是耐不住寂寞,海王军的大营可是大敞着。”海沉溪再次看了夏侯安儿一眼,眼底划过一丝冷漠,随即转身走出厢房,命外面的侍卫重新锁好房门,并安排了自己的侍卫守在门口。

    海沉溪的回答让夏侯安儿的心顿时跌入谷底,面色更加苍白难看,眼中的泪珠再也止不住地滑落脸颊,无声地哭泣了起来。

    “安儿,别哭。”曲妃卿收起眼底对海王府众人的恨意,轻揽住夏侯安儿的肩头,低声安慰着她。

    寒玉面色沉重地收回视线,心中明白,海沉溪定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真是可惜,想不到海沉溪竟在此时闯进来。”曲妃卿抬起头来,看着已经恢复黑暗的内室,咬牙切齿地开口。

    “别冲动……”殊不知,这间厢房的屋顶上,竟趴着两人。

    其中一人看到里面的情景身影立即动了动,只是却被另一人给制止。

    ‘啪……’只是,两人的身子一动,脚下踩着的砖瓦竟滑下了一块,瞬间摔下了屋顶。

    “什么人?”砖瓦摔在地上的清脆响声瞬间引起四处侍卫的警惕,就连刚刚踏出院子的海沉溪也重新返了回来。

    烛火瞬间照亮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海沉溪走上前,看着掉在院子花坛中的砖瓦,海沉溪原本平静的眼底立即泛起寒意,沉声道:“弓箭手准备。”

    只见海沉溪一声令下,原本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瞬间冲了出来,上百名弓箭手高举弓箭对着房顶,只等海沉溪的命令。

    “放。”强劲有力的声音自海沉溪的口中吐出,铺天盖地的箭矢顷刻间被弓箭手射了出去,一根根银色箭头的箭头带着寒芒插进屋顶砖瓦的缝隙中,却没有听到预期的哀嚎声。

    “郡王。”第一轮的箭矢发射结束,一名侍卫上前询问海沉溪的意见。

    “看样子,这海王府还是不够牢固,竟有野猫野狗胆敢夜闯海王府。从现在起,所有人都给本郡王打起精神,日夜不间断地巡逻海王府,尤其这座院落,要更加严密监视。”屋顶没有任何的动静,海沉溪便知上面的人早已经逃走了。

    “是,郡王。”所有人异口同声答道。

    “抽出五百人,给本郡王搜山,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在海王府的地盘上撒野。”再次抬头看了屋顶一眼,海沉溪冷笑一声,转身出了院落。

    “郡王,王爷请您过去一趟。”正要返身回自己的院子,管家却走了过来,请海沉溪面见海王。

    朝管家点了点头,海沉溪面色冷淡地走向海王的书房。

    一时间,整座阳明山上火光点点,五百侍卫分作二十队,不断在山间搜寻今夜潜入海王府的刺客。

    下山的路上,曲长卿面带愧色地看着腰腹被箭矢射伤的楚飞扬,心中尽是对自己的埋怨。若非他心浮气躁,亦不会害得王爷受伤。

    “王爷,都是卑职的错。”伸手想扶住楚飞扬,曲长卿看向楚飞扬腰间的伤口,眼中充满担忧。

    楚飞扬对他摆摆手表示不用搀扶,目光平静地扫了眼满山的火光,随即松开捂着左腰侧的手,趁着月色查看着腰间的伤口,幸而只是擦伤,虽流了一点血,伤口却不严重,只消几日便能够结痂。

    “别自责,关心则乱。”曲妃卿是曲长卿的亲妹妹,虽然海越的目标是安儿,但曲妃卿与安儿在一起,难怪曲长卿会担心。

    不过,没想到海越连他楚飞扬的表妹也敢染指,当真以为有一个海王的父亲,他便真能够成大事了?

    “王爷,海王府守备森严,一路上更是设置了层层关卡,看来海王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想起方才夜探海王府所看到的一切,曲长卿皱眉开口,心中似是压着一块大石头,始终喘不过气来。看来要救出妃卿等人,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闻言,楚飞扬的神色亦是变得冷峻凝重,却没有立即开口回复曲长卿。只见他从衣袖中掏出一瓶金创药,倒出一切粉末随意地往腰间一抹,沉声开口,“此事等咱们回京后再议,先下山。只怕此时海全已经动手了。”

    说着,楚飞扬走向树林深处,牵出两匹黑色的战马,与曲长卿上了马背,寻着最崎岖难走的路下山……

    此时的京城中,却是人心惶惶。

    果不出楚飞扬的预料,海沉溪手中的那几万人,早已是虎视眈眈地盯着京城了。

    奈何,京城中尚有辰王的城防军守着,这才迫使海沉溪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可即便这样,那几万大军已是从城郊朝着京城门口靠近。午夜时分,几万人已是驻扎在京城城门口,与楚飞扬留给韩少勉的五万大军对峙着。

    城门外一片烛火通明,两军对垒,气势紧张充满杀气,两方将领均是骑在马上严阵以待。

    而城门内已是一片压抑的气氛,百姓们知道西楚将要变天了,也知海王的军队已经兵临城下,他们若此时逃出去,死的只怕会更早些,因此每家每户均是关紧了门窗。往日繁华的长街上,已是一片萧条。

    官家府邸中的贵人们,更是彻夜难眠,自家的公子小姐被扣留在海王府做人质,而家中的老爷们却是被玉乾帝扣留在宫中,一时间,所有官家焦头烂额。

    紧紧是两个时辰之内,便有四五趟八百里加急匆匆奔向皇宫。

    海沉溪的军队却没有阻止八百里加急进京,只是保持着静默,与韩少勉的人继续对峙着。

    大殿上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众臣心力交瘁,谁会想到海王的人竟然已经逼到了城门下,而楚王却只是让那五万人守住宫门口,万一海王杀心大起,这京城可就要血流成河了。

    正在众臣议论纷纷之时,外面传来接二连三的禀报声,“报。”

    不消一会,便见几名传令官先后跑进大殿,双膝跪在玉乾帝的面前开口,“禀皇上,郑州失守,被海王手下的慕容杰攻破。”

    “禀皇上,通州失守,被海王手下的白无痕攻破。”

    “禀皇上,义城失守,被海王手下的刘冥红攻破。”

    “禀皇上,……”

    “够了。”龙颜大怒,玉乾帝大手猛地拍向龙案,面色已是气得铁青,一声大喝立即让大殿变得鸦雀无声。

    众臣面色同样难看,对于方才听到的消息更是震惊不已。

    郑州、通州、义城,可是分布北面、西南面、东面,海王这是发动全面战争啊。

    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呀,为何就被海王攻破了这么多的城池,若是在这样下去,只怕西楚的大片江山都要落入海王的手中了。海王是何时准备这一切的,竟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那挡在城门口的几万大军,只怕是为了挡住援军吧。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要他们在此等死?

    “楚飞扬到底干什么吃的?朕给他五万大军不是让他看守城门的,若是他早点率军攻打阳明山,岂会让海全先发制人,一举攻破这么多的城池,他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玉乾帝大怒,身子骤然自龙椅上站起,龙目中一片震怒。

    众臣闻言均是不敢接话,纷纷低头不语,面上一片愁苦之色。

    “皇上,即便楚王攻打阳明山,他手中也仅有五万人马,又岂能分身乏术地前往通州。义城阻止海王的攻势?”这时,素来明哲保身的端王开口为楚飞扬辩解。

    众臣听之,心中亦是明白玉乾帝方才对楚王的抱怨全然是强人所难。海王出其不意攻下这些城池,已是向所有人说明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又岂是区区五万人马能够阻止的?

    可玉乾帝此时正在气头上,断是不会将端王客观的分析听入耳中,只见他手指猛地指向端王,怒道:“端王,你这是在指责朕吗?难道朕愿意看到自己的江山被海全那个老匹夫夺走?”

    “皇上,微臣只是就事论事。皇上临时下旨,能够在短时间内召集五万人马着实不易,更何况阳明山距离京城还有一段路程,即便骑马快奔也许不少时辰,更何况是这五万人马?”端王却是抛去往日的置身事外,满面肃正地开口,隐带威信的说辞让玉乾帝一时间冷静了下来。

    “皇上,微臣认为端王所言极是!阳明山距离京城甚近,楚王首先想到的便是保护皇上与京城百姓的安危,然后再调兵遣将与海全大战。况且,海全能够动手,说明阳明山定也是固若金汤,不易攻下。”此时,云玄之紧跟着端王开口,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云玄之面色隐隐带着焦急。

    “皇上莫要忘记,如今辰王还在京城中啊!”曲凌傲见玉乾帝渐渐恢复了冷静,立即抱拳走出队列朗声提醒。

    众臣听完曲凌傲的提点,脸上的神色越发地难看,一颗心早已是悬在半空中,一个海王已叫人吃不消,若再来一个辰王,那……那天下岂不要打乱?

    “楚王何在?”玉乾帝稳住心神,深吸口气,高声询问楚飞扬身在何处。

    “微臣叩见皇上。”楚飞扬一身亲王服踏进大殿,单膝跪在地上。

    “着楚王领兵二十万,剿灭叛贼海王!”玉乾帝咬牙切齿道。

    “臣遵旨。”楚飞扬双目半敛,眼底冷淡平静,沉着应下圣旨。

    西楚玉乾一十八年六月二十六日,海王兵变,玉乾帝封楚王为大将军,统领二十万大军,围剿海王。

    ------题外话------

    这几日,有不少亲亲表现出对夏侯安儿的不满。

    其实,在这里,我想为安儿抱不平一下,每个人都是拥有不一样的爱情的,在不涉及小三、二奶等问题的爱情国度里是没有对错之分的,通往爱情的道路亦是各色各样!

    但对于安儿而言,她选择了最艰难的一条路,这样的勇气对于一名封建社会的公主而言,是极其珍贵的,希望大家以宽容的心,去理解一个女孩的爱情!

第三百二十四章 雪上加霜

    “此时二十万大军均在何处?”楚飞扬大步流星踏出皇宫时,已是换上了一身戎装。

    城外韩少勉率军五万与海沉溪手中握有的军队对峙,双方虽相持不下但短时间内却还不会动武,习凛便抽空回到城中与楚飞扬会合,同时等候楚飞扬下一步命令。

    听到楚飞扬的问话,习凛心中微微盘算了一番,这才谨慎地回答:“二十万大军聚集在城郊东大营与城郊西大营处,孟涛、叶驰、杜荣辉等人已经整装待发等候王爷。”

    仔细地听着习凛的禀报,楚飞扬略微点了下头,黑暗中那双如浓墨般化不开的黑眸散发出点点亮光,只见暗夜中墨绿披风在空中划过一道飞扬的弧度,楚飞扬已在顷刻间翻身上了马背,端坐在马背上却是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皇宫,楚飞扬眼底神色微微闪动,却没有再开口,领着习凛便朝着长街奔去……

    长街上早已恢复了安静,兴许是知晓海王军已经攻下了西楚的数座城池,方才还将家丁派到长街的世家大族已是召回了所有人,命所有的奴仆守着自家的院子。

    ‘哒哒哒……哒哒哒……’寂静的青石路上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声响直直传向远处黑不见五指的暗夜中,留下令人悸动的害怕。

    “吁……”楚飞扬却在此时勒住手中的缰绳,让马儿停下了脚步。

    只见他微微侧脸看向楚相府的方向,眼底带着一抹担忧与挂怀。

    习凛紧跟着勒紧缰绳,让疾奔的马儿停了下来,随即稍稍牵动缰绳,让马儿靠近楚飞扬的坐骑,瞧出楚飞扬的视线正投向楚相府的方向,习凛低声轻唤了声,“王爷。”

    “你先回相府,将事情告知王妃,让她不必担心。”楚飞扬收回视线,低沉命令习凛。

    “是。”习凛坐在马背对楚飞扬抱拳,即可扯动缰绳转换了方向,以极快的速度往楚相府的方向奔去……

    楚飞扬见习凛离开,面色肃正,目光冷硬转向前方,手中马鞭扬起……

    “来者何人?”城门处,城防军早已严阵以待,整座城楼上烛火通明,四处可见巡逻的城防军,而城门内更是守着无数的城防军,看来即便江沐辰此时身在皇陵,城防军的消息一样十分的灵通。

    “楚飞扬。”楚飞扬俯视下面守城门的侍卫,冷声报出自己的名讳。

    “见过楚王,开门。”底下的侍卫见是楚飞扬,立即向楚飞扬行礼,随即扬声让身后的城防军打开一扇城门放楚飞扬出城。

    见城防军今日竟这般容易便放行,楚飞扬的身姿却未动分毫,目光冷幽地扫视着整座城楼,只见那城楼上人影幢幢,隐约还能够听到城防军巡逻的脚步声。

    “王爷?”那名侍卫见楚飞扬只是端坐马背并无出城的架势,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楚王心头所想,低浅出声轻喊了一声。

    “你们的消息倒是十分地灵通。”楚飞扬冷目转向那名侍卫,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威慑。

    那侍卫在楚飞扬的紧迫盯人下略微低下头来,却是铿锵有力地回道:“王爷过奖。”

    正在此时,城郊外竟响起一阵兵器相交声,楚飞扬神色一凛,身影在城防军的震惊中如鬼魅般冲出了城门……

    夜半三更,京城中却无人能眠,楚相府中亦是烛火通明,管家领着侍卫家丁死守楚相府,誓死捍卫楚相府众人。

    “王妃。”上官嬷嬷快步走进梦馨小筑,见到云千梦福了福身,赶忙开口道:“王妃,宫中方才传来旨意,说皇上封王爷为大将军,率军二十万围剿海王。”

    闻言,云千梦搭在桌上的手瞬间握了起来,一颗平静的心猛地跳动了下,却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面色沉稳道:“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王爷此时身在何处?是立即领兵出发还是先回相府?”

    楚飞扬此次可是临危受命,与蓄谋已久的海王相比可是丝毫不占优势,若是在这场战役中败下阵来,莫说楚家将被问斩,只怕西楚的百姓也会跟着遭殃。

    毕竟,放眼天下,楚飞扬战功赫赫,排兵布阵被人称颂。若是楚飞扬倒了,那朝中武将只怕再也无人能够撑起这个大局,那西楚的天下极有可能落入海王的手中。

    至于辰王,他亦有自己的打算,届时肯定不会顾及天下的黎民百姓。楚飞扬既要围剿海全,又要防备辰王,一身两用,难免不会出错。

    “卑职叩见王妃。”这时,习凛快步走到梦馨小筑的正屋门外向云千梦请安。

    “快进来,王爷此时身在何处?”云千梦大步走到门口,双目紧盯着习凛,口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焦急与担忧。

    “回王妃,海王手下四大猛将,已经在刚才过去的几个时辰内,攻下了郑州、通州、义城等十余座城池。而守在城外的几万大军已开始零星的与韩侍郎的军马发生小摩擦,并且有人放出谣言,说太子在海王寿宴期间杀害海王府小世子,说西楚皇室欺人太甚,要血债血偿,海王是逼不得已为了自保才起兵的。王爷已经离开京城,先去京城附近的军营查探情况,王爷让王妃安心。”习凛认真地向云千梦禀报着楚飞扬的留言。

    听完习凛的禀报,云千梦却是冷然一笑,眼底尽是讥讽的笑意。

    好一个海王啊,动作可真是快。

    那边刚打了胜仗,攻下了城池,这边便已放出口风打算混淆百姓的视线。

    的确,海王府小世子不过是一岁的孩儿,却死在海王大寿宴客期间。而海王又是功在社稷的大臣,手握几十万大军,皇室自然会忌讳此人。

    倒不如派人在海王大寿期间杀害小世子,让海王断子绝孙。

    天下百姓,有谁会愿意让连婴儿都不放过的人当这天下共主?海王的起兵反抗则成了清除暴君的善行。

    这样的套路,的确很俗,却极其能够勾起百姓的同情心,也让海全的叛变变得名正言顺、顺应民心。

    上官嬷嬷走近云千梦,扶着云千梦缓缓坐下,倒了一杯水让她压惊,生怕云千梦因为担心而动了胎气。

    云千梦虽坐下,心中的担忧却没有丝毫平复下来,望着屋外夜空下的烛火通明,云千梦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心头却是极快地分析着京城如今的形势。

    海沉溪手中的几万大军守在城门口,等于是堵死了所有人逃生的道路。而玉乾帝为了制止叛军引起的混乱,定会下令严禁所有城内的百姓出入京城。这样一来,京城便成了一座死城,逃生不得只能坐以待毙。

    而辰王的人却驻扎在城内,那么多的城防军若是来一个反扑,只怕无人能挡,届时京城只怕是要血流成河了。城内所有的士大夫极有可能成为辰王的筹码。

    想着之前在绿黛河河畔江沐辰对她所说的字字句句,云千梦心头一紧,若自己被辰王生擒,更会束缚住楚飞扬的手脚,到时候谁胜谁败,就更难预料了。

    “来人。”如清泉的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坚决的光芒,云千梦突然沉声开口。

    “王妃,您有何需要?”上官嬷嬷上前一步,弯腰在云千梦身侧细心地问着。

    除此之外,正屋内一片寂静,所有人心中均明白天下即将大乱,但与平常的百姓家相比,楚相府内的侍卫家丁却是井然有序地四处巡逻。

    “让习凛进来。”云千梦面色稳重,眉宇间散发着肃穆的神色,目光坚定地望向屋外。

    “王妃有何指示?”习凛听到云千梦的声音,已是一身盔甲的他踏了进来,单膝跪在云千梦的面前,等候她的命令。

    看到习凛已是全副武装,云千梦心知这一仗是非打不可了,手指轻点下桌面,只见她站起身,面色严肃地命令道:“调集楚王府楚相府内外所有的暗卫,集中起来,做好离开京城的准备。”

    “王妃……”听到云千梦的命令,习凛顿时抬起了头,眼底一片震惊。

    王爷已经让暗卫将楚王府楚相府保护的滴水不漏,可王妃为何要离开京城?万一出了事情,王爷可是鞭长莫及啊。

    “速去办理此事,告诉王爷,我会照顾好自己,也让他保护好自己。”云千梦却是没有半句解释,转过头便吩咐慕春几个丫头,“收拾细软,挑些素雅普通的衣衫带着。上官嬷嬷,劳您去准备几辆马车,越是普通越好。”

    上官嬷嬷见云千梦神情坚定,可却十分担心她的身子,便与习凛一起劝着她,“王妃,您的身子可是经不起折腾啊,还是等王爷回来再说吧。好歹咱们府内有这么多的侍卫,相信不会吃亏的。”

    闻言,云千梦却是向上官嬷嬷射过去一记冷芒,浅笑道:“咱们现在的敌人可不仅仅是海王。那皇宫中龙椅上坐着的,那赶去皇陵的,都极有可能反咬咱们一口,我们不能上战场协助王爷,却也不能拖他的后腿。不错,咱们府中侍卫的确多,但与城防军禁卫军想必可就不够瞧了,到时候咱们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快去准备吧,莫要再耽搁时间了。”

    海王突然发难,辰王必定不会坐视不理,他们的心中装着的只有这西楚的江山,岂会任由他人夺取他们觊觎已久的龙椅?

    “是。”两人同时明白了云千梦的担忧,异口同声地应下,便各自忙碌了起来。

    熬了大半夜,云千梦的神色间已经渐渐显出疲态,只是心头突然想起一事,立即出声叫住即将离开的习凛,强打起精神问道:“爷爷与外公呢?”

    “老王爷与夏侯族长已在王爷出城之前去了军营。”习凛转身,将自己知晓的情况说与云千梦,随即行完礼转身离去,出去办理云千梦交代的事情。

    “王妃,奴婢扶您进屋歇息会吧。”暮春走上前,心疼地看着云千梦苍白的脸色与满是疲惫的神态,小心地扶着云千梦往内室走去。

    云千梦却是顾不得休息,踏进内室便将西楚的地图翻了出来,摊开在桌上细细地研究着西楚地图,更是将已经海王已经攻下的几座城池仔细地看在眼中。

    “王妃,一切都准备好了。”上官嬷嬷去而复返,低声禀报方才云千梦吩咐的事情。

    习凛的身影则随后踏了进来,亦是回禀着云千梦,“王妃,所有事情均已办妥,咱们是不是立即启程?”

    “王妃……王妃……”却不想,此时洪管家却是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双膝跪在云千梦的面前,满面焦急道:“王妃,大事不好了。”

    听到洪管家的声音,云千梦重新站起身,快步踏出内室,目光放在洪管家的身上。

    却见素来冷静、办事稳妥的洪管家竟露出这样的神情,云千梦的心微微一沉,冷声问道:“出了何事?为何这般慌张?”

    “王妃,不好了,城防军在王爷出城后便关闭了城门。不但如此,城防军竟堵住了所有出城的道路,让人进不来出不去啊,咱们只怕是出不了京城了。此时长街上尽是城防军,只要看到百姓便驱赶回去,若有不服反抗的便立即将人抓住。”洪管家来不及抹去头上的冷汗,快速地说出刚刚得到的消息。

    “什么?”上官默默率先反应过来,满口震惊地问着洪管家,“洪管家,你可弄错了?辰王此时可是在皇陵,他手中没有雀符,任何人都不能调动城防军的,况且……”

    可是,话说了一半,上官默默便停住了口。

    雀符如今在皇上的手中,可此时城防军异常的变动只能说明这一切是辰王早已预谋好的,那小小的雀符只不过是辰王安抚皇帝与百官的手段。

    辰王只怕在得到海王兵变时,便已算准玉乾帝会派楚飞扬前去围剿海全,于是耐心地等着楚飞扬出城,随后立即关闭城门,这京城便尽数掌握在他的手中了。

    “王妃,现下我们该怎么办?”此时,就连冷静的上官嬷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辰王始终纠缠王妃不放的事情,楚相府中人人都是知道的。如今王爷不在城内,王妃又出不了城,万一辰王对王妃有不轨之心,只怕就危险了。

    “不必担心,嬷嬷,方才准备的东西全部藏好。既然爷爷与外公均不在京城,那咱们也可以把所有的人手集中在相府,做好最好的防备。乔影,你立即派人前去辅国公府、容府和云相府,告知老太君等人,在府内稍安勿躁,不管是辰王还是海王,他们首先要夺的是天下,还不会处置咱们,不到万不得已切切不可与城防军发生冲突,尽量降低咱们的损失。”如今之计,只能静观其变,若是硬闯,在如今的形势下,无疑就是己方吃亏。到时候没有逃出京城,只怕还会最先成为俘虏,这是最愚蠢的作法。

    “是,卑职这就去办。”语毕,便见乔影立即起身,步出梦馨小筑。

    “习凛。”吩咐完乔影,云千梦将目光转向习凛,神色中的托付与凝重让习凛心头一紧。

    “王妃。”习凛慎重地走上前,对云千梦恭敬抱拳。

    “还记得上一次暗夜离开京城,咱们前去普国庵的那条山路吗?”云千梦低声询问习凛。

    “记得。”习凛的声音坚定不移。

    闻言,云千梦眼底划过一抹赞许,随即沉声吩咐道:“城防军此时的注意力尽数集中在京城内的百姓身上,对于京城四周的山脉想必还未全部堵死。你即可动身,前去飞扬身边,定要护他周全。”

    “可是,王妃您……”习凛脸上神色却是犹豫不决,此时与城外相比,城内情况更为严峻。谁都知道辰王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却不想辰王竟这么快便动手。万一王妃被辰王掳获,后果不堪设想!届时只怕连王爷也会失了平日的冷静。

    “快去,战场上刀光剑影、暗箭难防,他所要面对的可比我这边可要危险的多,我自会想办法离开京城。”云千梦眼中射出凌厉之色,眉宇间尽是一片果断的坚定,二话不说便催促着习凛离开。

    “洪管家,立即为习凛准备马匹。”语毕,云千梦不再看习凛,将注意力转向上官嬷嬷,下命道:“嬷嬷,剩下的人分成三批,轮流守护楚相府。其余的人全部回自己房内歇息。”

    这是一场持久战,不能因为突发事件便慌了神,更不能草木皆兵的让自己的精神始终紧绷着,精力衰竭只会让对方钻了空子,反而便宜了敌人。

    “是,王妃。”所有人异口同声回道,这样的时刻,若他们还不能齐心,只怕很快便会被敌人攻破,既然形势已这般严峻,那不如做好充足的准备,誓死一战。

    “王妃,奴婢扶您回内室休息吧。”云千梦的脸色已微微发白,慕春看之心疼不已,悄声上前扶住云千梦,扶着她走进内室,伺候着云千梦躺下后,慕春却是坐在床头静静地守着云千梦。

第三百二十五章

    城郊东大营。

    “参见王爷。”早已得到楚飞扬的密令戎装整齐的大军严阵以待地立于夜幕中,等候着楚飞扬的到来。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清冷月光的照映下,众人只见一身戎装的楚飞扬领着一纵队狂奔而来,在众人的高呼声中停下骏马,冷目看着面前的十万大军。

    “末将参见王爷。”这时,从阵营中跑出一名身穿三品参将盔甲的男子,单膝跪在楚飞扬的面前,等候楚飞扬的差遣。

    收回看向将士的视线,楚飞扬转目看着面前的孟涛,沉声问道:“孟参将,此处人数可点清?”

    “回王爷,连同末将在内,京城驻北军营一共十万三千五百一十三人,此时全部在此,等候王爷检阅。”孟涛丝毫不含糊,硬朗的声音在寂静的郊外响起,带着军人的耿直与忠心。

    “很好。”楚飞扬微点头,凌厉的目光再次扫过面前黑压压一片的大军,朗声却又严肃地开口,“此次海王设计陷害太子,起兵叛变一图夺得这西楚天下。天下乱,将士们的家人亦会跟着遭殃受苦。百姓养育咱们多年,如今国难临头,已到咱们出力的时候,希望大家跟本王打一场胜仗,莫要让贼人得逞。”

    一番话,听似极其普通,却含着深情与威慑。国与家素来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没有国哪有家?同理,没有家,又哪来的国?

    这些将士的家人均是普通的老百姓,家破城亡,最先遭殃的便是黎民百姓,即便是为了自己的亲族家人,大家亦是会拿命相抵。

    只见寂静的夜空中,顿时响起震天的高呼声,“打败海王,还我家园,打败海王,还我安宁!”

    “很好,希望所有人均记住此刻心头的这抹热血,为自己的亲人血战到底。”楚飞扬一个翻身下了马背,在孟涛的引领下走进驻北的营帐内,共同研究作战计划。

    “王爷,皇上拨了二十万大军,咱们此处却只有十万人马,这人数仅仅只有一半。而海王手下的四员猛将今夜却是攻克十余座城池,咱们想要短时间内收服海王,只怕是有些难处。”几盏油灯点亮了营帐,几人走到地图模型前,孟涛指着已经落入海全手中的十余座城池,心中担忧道。

    楚飞扬一览孟涛手指扫过的城池,墨黑的眼眸中顿时射出一记极寒的冷光,薄唇微微抿紧,半晌才开口,“不必忧心此事。本王已命曲长卿前去西城郊的驻地调遣人马。只是,那十万人是用来守护京城的,咱们这十万人则用来擒拿海全。”

    说完,楚飞扬的注意力便尽数放在面前的地图上,心中算计着敌我双方的人马悬殊和对己方最有力的作战方案。

    “曲尚书?”孟涛乃楚飞扬心腹,自然与曲长卿相熟。

    可如今曲长卿身为刑部尚书却贸然接手兵部的事情,只怕这对曲长卿本人而言并不是好事。更何况,如今天下局势已是万分复杂,皇上百般忌讳王爷,这才将曲长卿调离兵部侍郎的位置。可此时王爷竟不通禀皇上便起用曲长卿,若是被有心人加以挑拨离间,届时王爷定会更加困难。

    思及此,莫说孟涛皱起了眉头,营帐内所有想到这一点的将领们纷纷是面显凝重与焦虑,均是为楚飞扬此举忧心不已。

    “不必担忧,非常时期非常对待。事有轻重缓急,难道还指望兵部那群只会纸上谈兵之人的调遣?届时咱们只怕会溃不成军,有祖父带着曲长卿,不会出事。”见孟涛关心曲长卿,楚飞扬缓缓开口,修长的手指却是沿着被攻下的城池缓缓滑动,双目中闪现出精明的目光。

    “老王爷!”没想到此事竟惊动了楚南山,孟涛顿时肃然起敬,不敢再有所疑问。楚南山功绩卓越、战功赫赫,就连楚飞扬亦是师承于楚南山,有楚南山坐镇曲长卿身边,那就可以放心了。

    楚飞扬此时的注意力却始终放在地图上,手中的炭笔在地图上圈出郑州、通州、义城等城池,随即指着这几座城池沉声开口,“海全真是精明,端的是好打算。先发制人地拿下这几座城池,掌握了西楚东南西北的运输大城,等于是断了咱们的后备储粮。若是按照朝廷对军粮的供给路线,必定是从各地抽调军粮,然后沿水路或陆路运往军营,而不管东南西北,都必定要经过这几座城池。海全最先对这几座城池下手,便是想截断咱们的后方供给,这不但是想置我军于死地,更是想要涣散我军心,想让我军不攻而溃!”

    “王爷所言极是。我们几人之前也已做过研究,若是从各地抽调粮食,必经郑州、通州、义城等地,但按照如今的局势看来,等于是将粮草送给海王军,咱们必须另辟新路。要么就是先将京城储备的粮草用作军粮,要么就是绕远路运输。可这么一来,京城百姓以及皇宫的用粮定会受到影响,届时京城百姓定会人心惶惶造成动乱。而若是绕远路,也难保海王不会想到这一点从而劫持咱们的运输大军。”叶驰双手齐齐指向地图,一手按在京城的位置上,一手则是绕着郑州、通州、义城等城池外边的地区开口,虽提及两个方案,但却均不是极好的解决办法。

    楚飞扬双目半敛,视线顺着叶驰手指的方向看去,冷静的眼眸中射出一抹寒光,随即稳重地开口,“你所说的极其正确。京中储粮不到万不得已是绝不能动用的,否则定会造成百姓动乱,反倒是中了海全的圈套。至于另一条解决方案,我们能够想到,海全定也早已想到,可行性极低。只是,海全却是漏算了一点,如今江南水患,皇上为了节省国库开销,竟是派容云鹤前去赈灾,如今容云鹤不在京中,倒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说到此处,楚飞扬脸上泛出冷意,幸而及早告知容云鹤不可前去白无痕所驻守的钦州,否则容云鹤一旦落在海全的手中,只怕容家的家财便要尽数归于海全的名下了,他们的处境可就更加困难了。

    众人听完楚飞扬的分析,心中渐渐明了……

    “报!”几名将军与楚飞扬正商讨着作战计划,帐外竟传来侍卫的声音。

    “进来。”另一名副将叶驰见楚飞扬正分析着战局,便开口让那侍卫进来。

    “报,王爷,方才传来消息,京城城防军已关闭了城门,并且堵住了京城的所有入口处,不准百姓出入京城。”侍卫立即跪在众人面前,快速将刚刚得到的消息说出来。

    “什么?”所有将领心头一紧,所有人顿时转目看向楚飞扬。

    只见楚飞扬在听到这则消息后,平静的眼眸中瞬间划过一抹浓烈的杀气,只是转瞬即逝便隐于眼底。

    “好个江沐辰,竟在这节骨眼上来了这一手。如此看来,咱们这二十万大军包括海沉溪的人均被关在了城门外。而江沐辰的手中,竟是握着京城上百万百姓的性命。”冷笑三声,楚飞扬心头已是蓄满怒意,想到梦儿被困楚相府,想到江沐辰对梦儿的垂涎,即便此时梦儿没有危险,只怕等江沐辰稳定了京中的局势便会对她下手。

    “王爷,如今咱们该如何办?是对付海王还是对付辰王?”辰王趁火打劫的行为已是向世人说明了他的野心。更是想趁着楚王与海王大战之际坐收渔翁之利,当真是卑鄙无比。

    楚飞扬右手搭上腰间的佩剑,关节处微微泛白,半晌才见他松开了手,半天才果断地开口,“派人将此消息告知韩少勉。紧盯海沉溪的人,若他们有异动,立即回来禀报。咱们按照计划进行。”

    现在还不能确定海王是否也知晓辰王的事情,若海全还不知道,事情则还好办一些。但若海全知道了此事,只怕他会趁着混乱之际对京城发动进攻,到时候自己手上这二十万大军要对付两方人马,只怕是极其吃力的。而若是从别处调遣军队,少则也要半月,待援军前来,这天下也早已易主了。

    “王爷,此事末将亲自去办。”叶驰朝楚飞扬拱手,当机立断领着侍卫踏出营帐。

    “速去速回,一切小心。”楚飞扬微点头,信任地将此事交给叶驰去办。

    这时,帐外传来一阵急速的马蹄声,随之帐帘被人再次掀起,习凛披星戴月地大步走了进来。在看到楚飞扬后,习凛立即单膝跪地行礼道:“卑职参见王爷。”

    楚飞扬剑眉一皱,看着原本应当呆在云千梦身旁的习凛,沉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王妃呢?相府情形如何?”

    “回王爷,相府暂时一切安好,王妃让卑职前来保护王爷,一切请王爷放心。”楚飞扬虽未出言责备习凛,但习凛却依旧能够感受到楚飞扬外露的压迫感,忙低下头回答着楚飞扬的问话。

    “胡闹!你既然已知辰王关闭城门,把控整个京城,怎么能够撇下王妃独自离开?”楚飞扬心头怒极了,双目紧盯着跟了他十多年的习凛,脑中不断浮现的则是云千梦的娇容。

    被楚飞扬一阵呵斥,习凛的头压得更低,却只能顶着楚飞扬的压力开口,“是王妃执意让卑职前来保护王爷,王妃本已做好离开京城的准备,不想城防军率先关闭所有城门,这才使得所有人无法出城。”

    习凛岂会不知云千梦在楚王心中的分量?可两位都是主子,且王妃有句话是说对了,相较于京城而言,战场更加凶险,王爷的处境则更加的危险。

    “王爷暂且放宽心,辰王想必还不会对城中百姓动手。他若是屠杀城中百姓,相信天下百姓定会群起而攻之。”杜荣辉上前分析道,心中却是敬佩楚王妃的胆识,却也更加钦羡楚王夫妇的感情。

    杜荣辉所说的这一切,楚飞扬岂会不知?他气恼的,不过是在危机时刻,云千梦心中半点没有为她自己着想,若是习凛呆在京城,至少能够让他安心些。可梦儿为了他的安危,竟连习凛也不肯留在身边,怎不让他担心?

    此时大敌当前,楚飞扬自是知晓轻重缓急,只见他猛地闭上双目,仰头深吸口气将所有担忧焦急的心绪尽数藏于心中后,才睁开眼眸,声音冷静道:“罢了,你且先起来吧,与乔影保持联系,随时向本王禀报王妃与相府的近况。”

    “是。”习凛沉声应下,眼底一片赤诚。

    城郊西大营。

    曲长卿率先到达城郊西大营,此时见暗夜中飞奔来几道身影,趁着银色月光看去,认出竟是楚南山与夏侯族长,曲长卿立即上前行礼,“卑职参见老王爷,见过夏侯族长。”

    将在外,没有士族贵公子的身份、没有姻亲关系的牵绊,楚南山的丰功伟绩值得所有人的尊重,让所有人只认他这名昔日威叱天下的老楚王。

    楚南山跳下马背,将手中的缰绳丢给焦大,走到弯腰行礼的曲长卿面前,伸手拍了拍曲长卿的肩膀,沉着道:“好小子,果真是你。走,咱们进营帐商量事情。”

    语毕,楚南山领着所有人快速走进营帐。

    “老楚,辰王如今突然发难,咱们被关在城外,前面有海沉溪与城防军两道阻拦,一旦城内海王军与辰王军打斗了起来,咱们这十万人想要护卫京城,只怕是……”营帐内灯火一片,让地图上的每一寸山河都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夏侯族长率先开口,说出心中地担忧。

    楚南山亦是埋头于地图中,睿智的双眸扫过西楚的大江南北,在心中谨慎地分析着战局与地势,肃穆的神情丝毫不似多年未接触过战事的老者。

    “如今三王手中均握有兵权,虽说海全与辰王先发制人取得了主动权,可三王却是相互制约相互制衡的。海全绕过京城先从西楚四角发起进攻,而辰王虽说暂时掌控了京城但短时间想必不会这么快对京城下手,只因他们二人均在等待飞扬亮出最后的底牌。若飞扬手中的势力没有尽数暴露在他们的眼前,他们定也不会轻举妄动,他们岂会让飞扬得利?”楚南山深知夏侯族长的担忧,海全挟持了太子在内的所有士族大家的嫡子嫡女,而辰王却是掌控了整个京城的百姓,两者手中均有人质,唯有楚飞扬手中任何的能够挟制这二人的事务也没有,也难怪素来疼爱楚飞扬的夏侯族长会心急如焚。

    “你们看……”楚南山手指指向地图上京城的方位,向所有人解说道:“京城乃是正中间的位置,外面是韩少勉所领的五万人马,这外围虽是海沉溪的人马,但海沉溪的外围却是咱们的人马。相较之下,咱们等于是将海沉溪夹在中间。咱们十五万人马难道还斗不倒海沉溪的五万人马?因此,等于是咱们的人马守在城外。如此一来,京城一旦发生海王与辰王的战争,他们双方实力定会有所下降。以海全与辰王的精明,定不会做出这等便宜我们的事情。只是……”

    说到这里,楚南山渐渐闭口,陷入沉思中……

    “只是什么?”夏侯族长目光尽数放在面前的地图上,此时见楚南山竟停口不往下分析,不由得抬起头来看向楚南山,眼底一片询问之色。

    “江沐辰不会对百姓动手,但他绝不会放过两个人!”楚南山眉宇间已是凝聚了沉重之色,口气中的肃穆更是让众人提起了整颗心……

    京城中……

    一纵队城防军守护着一辆马车快速地往长街的方向而去。

    马车内,蒋嬷嬷将一杯热茶递给歪在软垫上的元德太妃,轻声道:“主子,您喝杯茶吧。还有一会便能到王府了,您这段日子真是受苦了。”

    说着,蒋嬷嬷将茶盏搁在马车内的小桌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元德太妃坐正身子,再将茶盏递给元德太妃。

    元德太妃缓缓坐起身子,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之色,只见她黛眉轻拢,眉宇间夹带着一丝焦急与懊恼,低声开口,“可惜了,若非当时辰儿生怕强留曲长卿会引起楚飞扬的怀疑,也不会当机立断放那曲长卿离开。若是除掉了曲长卿,想必定能够让楚飞扬手忙脚乱一阵子,这于辰儿也是一桩好事,可惜了,唉!”

    “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是他的,即便没能除掉曲长卿也无妨的。您瞧,如今这京城还不是掌控在王爷的手中了?太妃,您就放宽心吧。”蒋嬷嬷低声宽慰着多思多虑的元德太妃,脸上一片恭敬之色。

    闻言,元德太妃微点头,遂问道:“那寒澈,可是已经暗地里解决了?”

    “是,太妃放心吧。”蒋嬷嬷立即回道。

    “这就好,寒澈乃百官之首,又是玉乾帝的人,除掉他,足可大涨我军气势!”语毕,元德太妃再次闭上双目,不再开口。

第三百二十六章 辰王逼宫(上)

    皇宫内。

    楚飞扬的离开,让众人先是松了一口气,只要有楚王在,这一场硬仗定也有赢的希望。

    可大殿上坐着的玉乾帝却依旧阴沉着脸,让众人紧接着又提起了心,所有人战战兢兢地立于大殿上,不敢妄意开口,免得遭到斥责。

    “皇上。”这时,夏吉快步走进大殿,只见他面色凝重,来到玉乾帝的面前立即跪地开口,“皇上,城防军在楚王离京后便关闭了城门,且堵住了京城的所有出入口。”

    “你说什么?”玉乾帝搭在龙椅上的双手猛然收紧,手背上已是青筋暴出,显然是压抑着极大的怒意。

    “皇上……”夏吉深知今夜连连发生反叛之事惹得龙心大怒,可眼下的事情却是事实,便只能硬着头皮把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啪!’一盏青瓷茶盏瞬间碎成无数片,玉乾帝满面怒容,阴鸷的眼眸中射出极其阴冷的光芒,吓得朝臣们纷纷下跪。

    “皇上息怒。”

    “息怒?朕要如何息怒?平日里一个个兄弟有爱,忠心不二,却不想竟是些包藏祸心的,一个个都惦记着朕的江山。好个辰王啊,京城占地这般广阔,他手中的城防军竟能够堵住所有的出入口,只怕城防军的编制早已超出朝廷规定的人数了吧。他居然还在朕的面前演戏,亲手将雀符送到朕的面前,让朕对他放松警惕,这般的险恶用心,亏得朕竟是那般的信任于他。却不想他翻脸便不认人,居然在海全兵变之时趁火打劫。而你们身为朝中大臣,朕每年几百万两银子供养着你们,你们之中居然无人察觉,真是朕的好臣子啊,平日里除了争权夺利强占民田,你们到底在干些什么?”玉乾帝龙庭大怒,更是站起身指着下面的朝臣谩骂出声。

    “皇上,微臣恳请皇上暂时躲避起来,免得被贼人所伤,一切等楚王回来再议。”夏吉额头的冷汗一滴滴落入衣襟中,却依旧冒死开口,恳求玉乾帝能够暂时躲避战乱,免得被叛军误伤了龙体。

    “躲?朕往哪里躲?城外有海全守着,城内有江沐辰,你让朕往哪里躲?如今楚飞扬亦是被关在城外,只怕他也是焦头烂额,让朕等着他来救,只怕到时候朕已成了一堆枯骨。”玉乾帝心中的怒意不降反升,充血的双目狠狠地盯着下面的臣子们,恨不能把这群废物全体拉出去砍了。

    “皇上,为今之计,咱们唯有先守住皇宫。辰王今夜此举,明显便是想趁机下手,咱们只有召集宫中所有的禁卫军,才能有机会等到楚王的援军。而且,按照皇上方才所言,辰王手中的城防军人数只怕早已扩编几十倍,禁卫军堪堪八万人,如何与他相斗?更何况,还有几千人马在普国庵保护容贤太妃,咱们更是不能与辰王硬碰硬,免得死伤更大。”这时,曲凌傲开口劝说着玉乾帝。虽然让帝王避难实在有损天家威严,可如今形势严峻,他们也是迫不得已,否则莫说这大殿上的朝臣们会血染红毯,只怕玉乾帝也是难逃一死。

    “皇上,微臣赞同曲侯爷的意见。为今之计,只有先保住咱们的力量,才能从长计议。”此时,就连素来沉默的端王也加入了说服的行列。

    “皇上,臣附议。”

    “皇上,臣附议。”

    “皇上,臣附议。”

    此二人一开头,所有人便开始哭求着玉乾帝赶紧避难。

    看着下面一群贪生怕死的朝臣,玉乾帝气的满面通红,手指狠狠地点着他们却是说不出话来。

    “皇上……皇上……不好了……”这时,殿外竟跑进一名满脸染血的小太监,只见他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却不小心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只能爬着进了大殿,匍在地上哭道:“皇上,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没看到皇上有事吗?”余公公见玉乾帝气得不轻,便出声呵斥那名小太监。

    可那小太监在被余公公呵斥后,哭声却越发的大,“皇上,辰王的军队杀进宫来了,此刻正在宫门口与禁卫军激战,禁卫军死伤无数啊,皇上……”

    “皇上……”那小太监的声音还未消散在大殿上,众人便听到余公公一声惊呼。

    而玉乾帝却是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往日高大的身躯竟是前后摇晃了数下,直到余公公用力地扶住他,这才稳住身形。

    “请皇上与各位大人尽快躲进地宫,微臣誓死守护皇上。”夏吉站起身,腰间的长剑已经出鞘。

    众人听他此言,便纷纷向玉乾帝靠拢,拥着玉乾帝往地宫的方向走去。

    却不想,玉乾帝竟是一手拂开余公公地搀扶,快速地抓起一旁的宝剑,怒道:“朕倒要看看江沐辰有什么能耐,竟敢肖想朕的江山,此等乱臣贼子不除,难消朕的心头大恨。”

    语毕,便见玉乾帝抬步便往殿外走去……

    这一举动吓坏了堂上的大臣们,只听见一阵衣衫的悉悉索索声,所有大臣在一瞬间已经跪满了整个大殿,众人齐声哭喊道:“请皇上三思,望皇上保重龙体,请皇上三思,望皇上保重龙体……”

    “皇上,宫门口流箭不长眼啊,皇上龙体岂能受到半点威胁?还请皇上立即前去地宫躲避片刻,待微臣打退辰王军队,再来接皇上。皇上身系西楚万民,岂能以身犯险?万一皇上有何闪失,微臣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说着,夏吉干脆果断地单膝跪在玉乾帝的面前,誓有玉乾帝不答应他的请求,他便不起来的架势。

    “望皇上三思啊……”一班老臣早已是痛哭流涕,不停地磕头请命,只希望玉乾帝能够改变心意。

    “来人,前去禀报太后与皇后娘娘,让她们立即前去地宫避难。留下五万人保护太后皇后,其余人均随朕前去宫门,若有人敢挡朕的路,朕立即斩杀了他!”月光下,剑身泛出冷幽光芒,寒人心血、摄人心魂,玉乾帝一身冷肃之气,再也不看满地的大臣与夏吉,径自领着身边的余公公大步跨出大殿,朝着宫门走去。

    夏吉岂敢让玉乾帝独自面对辰王大军,看着玉乾帝执意踏出大殿,夏吉早已是惊得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站起身,快步追上玉乾帝,守护在玉乾帝的身后。

    “端王爷、云相,这可如何是好啊。”一干大臣见请命也无法让玉乾帝回头,个个心头焦急却又万般无奈,只能将目光转向最前面的端王与云玄之的身上,只希望这二人能够想出一个万全的对策。

    端王站直身子,看着玉乾帝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暗夜中,继而转过目光看向曲凌傲,沉着开口,“侯爷,前去通知太后一事便交给你了。我等身为外臣,自是不便进入后宫,侯爷是太后的亲弟,倒是少了些顾虑。劳烦侯爷带领太后等人前去地宫避难,免得后宫的各位娘娘受到惊吓。”

    曲凌傲自是知晓端王的顾虑,此时见端王临危不乱的镇定模样,曲凌傲心头钦佩不已,当机立断便朝端王拱了拱手,沉声道:“王爷放心。”

    语毕,曲凌傲随即转身,大步朝着殿外走去。

    见曲凌傲当机立断不浪费半点时间,端王眼底浮现一抹赞许之色,只是见大殿上立着的众臣均是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端王心中微恼,随即义正言辞地朗声开口,“各位大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我等身为朝中大臣,拿着朝廷发放的俸禄,理应为皇上分忧。如今大难当头、大敌当前,我等岂能让皇上一人面对辰王等叛军?”

    “可是王爷,咱们一介文官,即便是随着皇上前去与辰王对阵,只怕也起不了作用啊,只不过……只不过是搭上自己的一条命而已……”一名大臣在端王的话音落地后,赶忙开口。只见他双目闪烁躲避不敢与端王凌然的视线相对,想来心中定是十分害怕。

    端王却是不恼火,只是往日平静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冷笑,随即大声说道:“你们认为虽皇上前去宫门口便会丢掉性命,而躲进地宫便可保住性命吗?若是如此,本王绝不阻拦各位大人逃生!只是,在这里,本王却把话挑明了,宫中所有禁卫军,此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保护皇上的安危,自然是没有多余的禁卫军护全各位大人的安危。且,若老天无眼让辰王破门而入,各位大人以为辰王会放过你们?即便侥幸留下你们的性命,尔等这种贪生怕死,置旧主于不顾的行径,只怕也不会得到新君的信任,更会遭受天下百姓耻笑!本王言尽于此,各位大人何去何从,本王不再过问。”

    语毕,端王不再看任何的表情,径自领着一旁的禁卫军踏出大殿,朝着方才玉乾帝消失的方向走去。

    云玄之与文携见状,也随即跟上,两人脸色镇定、神色中含着肃穆之气,虽是文人,却又带着一股凌然的杀气,望之让人胆颤。

    剩下的大臣见几名重臣均已离开,再思及端王最后的话,深觉有理,也纷纷跟上,不再多话。

    越是接近宫门口,外面的砍杀之声越发清晰,四处是手无寸铁的宫人们的求饶声,甚至能够听到鲜血喷洒在宫墙上的声音,兵器的相击声更是刺耳不已。

    出了内宫,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所有人均是皱起了眉头,看来辰王当真是大开杀戒了。

    “剩下的人,分成四队,分别前去支援四门,不得放进任何人。”夏吉谨慎地将手上不到三万的禁卫军分为四队,自己则护着玉乾帝,领着一队禁卫军朝端门的方向奔去。

    只是不等夏吉靠近端门,便见端门隐隐有被攻破的趋势,夏吉忙对身后的禁卫军命令道:“快,去取木桩,一定要顶住宫门,不可让辰王踏进皇宫一步。”

    只要守住宫门,他们只怕还有救。可若是被辰王攻破宫门,这不到八万的人马当真是抵挡不了辰王,届时辰王瓮中捉鳖,宫中无人能够幸免。

    “是!”一百人的纵队立即从总队中分离开,前去支援抵死守在宫门内的禁卫军。

    “上宫楼。”玉乾帝心头大恨,抬起脚步便踏上宫楼的台阶,丝毫不畏四处射过来的流箭而勇往之上。

    夏吉见玉乾帝早已是怒极了这才不顾自身安危上宫楼,一时间被玉乾帝此举吓得一颗心猛跳了下,随即领着身后的几名副将跟在玉乾帝的身后上了宫楼。

    端王等人远远见玉乾帝的身影上了宫楼,众人心头大急,纷纷提起长袍的衣摆奔向宫楼,直到站于玉乾帝的身后,众人这才气喘吁吁地向玉乾帝行礼,“微臣见过皇上。”

    “不必多礼。”玉乾帝的注意力早已放在宫外那数不尽的辰王军上,看着宫外黑压压站立着的辰王军,又见江沐辰一身盔甲端坐马背神态自若地指挥着军队进攻皇宫,玉乾帝只觉浑身气血倒流,早已是忍无可忍。

    端王一行人也紧跟着将目光看向宫外,借着高处往下看去,果真见辰王亲领大军进攻着端门。

    端门乃是皇宫的正门,若端门被攻破,只怕东、西、北三门也将面临被破的境地,因此禁卫军如今的任务便是死守端门,断不能让辰王攻破。

    一地流箭自宫门外射过来,夏吉顾不得龙体尊贵,一手扯过玉乾帝,以一人之力挡在玉乾帝的身前,不但遮住了辰王等人发现玉乾帝的视线,亦是保护着玉乾帝的安危。

    “下官禁卫军副统领夏吉参见辰王殿下,下官不明,为何王爷深夜会领兵进攻皇宫?难道王爷想造反不成?”趁着辰王军退下第一波进攻的空档,夏吉高声质问骑坐在马背上的辰王,出口之话字字能够置辰王于死地。

    闻声,江沐辰微微抬头,看到宫楼上站着的夏吉,冷峻的眼底泛出一抹冷笑,沉声开口,“今夜海王兵变,本王在皇陵听闻此事忧心不已,立即赶回京城,前来保护皇上。可为何夏副统领百般阻止本王进宫?难道你想置皇上于危境之中?还是说你与海全勾结,想谋害皇上?”

    江沐辰一席反问,堵得夏吉心头窝火不已,顿时怒道:“辰王,你血口喷人。本将对皇上忠心耿耿,岂会做那等背叛主子的事情?你莫要顾左右而言其他,想要避开本将的问题。”

    “是不是含血喷人,端看夏副统领是否打开宫门。”辰王紧揪着这个话题不放,试图用言语激怒夏吉,让他为自己打开宫门。

    “哼,王爷,这样的伎俩,您觉得本将会上当吗?本将忠心何许,皇上心中自有明帐,就不劳王爷操心。如今京城外有王爷的城防军,内有禁卫军,即便海王叛乱,可楚王已领兵声讨,不日将会生擒海王,王爷还是回辰王府等候好消息吧。”夏吉岂会因为江沐辰的三言两语便失了头脑,咽下被冤枉的怒意,夏吉冷静待之,半点也没有上江沐辰的当。

    “是吗?夏副统领果真是忠心的。可本王今日却偏要进宫面圣。元德太妃奉旨前往皇陵为先皇守墓,却在皇陵被人刺伤,本王倒是想要问一问皇上,为何没有确保太妃的安全?为何容贤太妃在普国庵有几千禁卫军保护,而元德太妃身旁除去一个老嬷嬷就再无他人,皇上到底置我们母子于何地?难道希望元德太妃葬身于皇陵吗?”犀利的反问,让方才还持续的零星打斗顿时安静了下来,江沐辰更是面带寒色地直视宫楼上的夏吉,鹰隼般的眼底带着浓烈的恨意与寒气。

    “皇上这么做,完全寒了我们将士的心。”这时,辰王身后的队伍中,有人出声高呼道。

    这一声立即提醒了其他人,所有人手举长矛盾牌,声讨着宫中的玉乾帝,只见辰王这边声势浩大、怒气冲天,隐有再次进攻的趋势。

    夏吉眉头一皱,虽知辰王是个难缠的人物,却不想真正与他交手,竟是这般令人头疼。

    “王爷可有调查清楚此事?皇上以示对太妃以及王爷的重视,早已命寒相以及刑部尚书同行,王爷如今这样作为,岂不是伤了皇上的心?也伤了皇上与王爷之间的兄弟之情?”夏吉脑子极快地运转着,尽量拖延时间。

    “夏吉,你是玉乾帝的人,自然是为他说话。平心而论,玉乾帝派寒澈与曲长卿随本王前去皇陵,当真是为了调查太妃受伤一事吗?他只不过是派了两个眼线盯着本王,以防本王有任何的举动。他实在是欺人太甚,本王探视自己的母妃,居然还要派人监视,他可有顾及本王与他之间的兄弟之情?”江沐辰冷笑对之,看向夏吉的眼底泛着融不化的寒气。

    “辰王,你有胆将方才的话再给朕说一遍。”却不想,玉乾帝听着江沐辰颠倒是非的话早已是雷霆大怒,只是他心中却也知,他越是动怒,对于江沐辰而言却越是有利。强压着心头的怒意,玉乾帝一手推开挡在身前的夏吉,寒声质问,射向江沐辰的眸光中透着化不开的戾气与杀气。

    一时间,对峙双方顿时安静了下来。

    尤其是辰王等人,有谁能够想到,玉乾帝竟在此时来到了宫楼上,居然还藏身在夏吉的身后,等着逮辰王言语中的漏洞。

    月光下,玉乾帝那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刺痛了江沐辰的双眼,只见他眼底微微泛起红色血丝,竟是出言讥讽道:“皇上的胆子什么变得这般小?竟躲在禁卫军副统领的身后。如此情景若是传扬了出去,天子之威只怕将会成为天下的笑柄吧。”

    说话间,辰王眼角余光冷冷地扫了一旁的宁峰,似是在暗示什么事情。

    “你狼子野心,倒是反咬朕一口。辰王,你端的是好计谋啊,竟将朕骗了过去,如今竟还想诬陷朕亏待你们母子二人,你这般的冷血无情,就不怕遭报应吗?”若是可以,玉乾帝此时恨不能生吃了辰王,手中握着的长剑更是用力地砍在城楼的砖石上,将那冰冷的石头当作辰王般泄恨。

    “哼,皇上待我们母子如何,难道还需要本王说明吗?我们母子多年来活在皇上的压迫阴影下,每一天都是提心吊胆,就怕行差踏错被人揪住了把柄而惹上杀头大罪,这一切,还不是拜皇上所赐?皇上甚至为了羞辱本王,竟强迫本王迎娶那疯妇为正妃,皇上对待本王如何?难道旁人都没有眼睛看不出来吗?”江沐辰冷笑一声,继而朗声向所有人说出自己的苦楚,半点颜面也不给玉乾帝。

    “好好好,你果真厉害啊,这么多年的恩恩怨怨,你竟以一张冷漠的面孔尽数藏在心中,挑着海全兵变之时趁火打劫。真不愧是你江沐辰啊!可你为何不曾想想,若非你母子二人对朕步步紧逼,朕何故时时刻刻防着你们?”玉乾帝怒极反笑,凌厉的目光一扫宫楼下辰王身后的大军,那紧捏成拳的左手发出阵阵骨骼清脆的响声。

    “七弟,你何必如此执着?难不成想让海全看了我们皇家的笑话?”端王此时也站到城墙边,目光冷然地看着下面的辰王,视线所触及到辰王麾下的大军,端王心头一冷,眉心处稍稍显出一抹褶痕来。

    “大皇兄还是这般的注重面子。”竟不料,端王的劝解得到的不过是辰王的冷嘲热讽。

    暗夜中,宫楼外,一抹寒光时闪时隐,带着危险藏匿于辰王的十几万大军中。

    “皇上小心……”却不想,原本守在玉乾帝身边的夏吉竟猛地朝玉乾帝扑来,将玉乾帝扑倒在地。

    端王亦是被一名禁卫军往后扯去……

    与此同时,一支利箭竟从方才玉乾帝与端王所站的方位呼啸而过,直直地cha入后方的圆柱中……

    玉乾帝恼羞成怒,站起身便要冲到前面,却被端王制止。

    只见端王小心靠近城墙往下看去,却发现辰王端坐马背,脸上泛着冷笑,仿若方才那一霎那的杀机仅仅只是一件小事。

第三百二十七章 辰王逼宫(下)

    “辰王,你想弑君篡位吗?”这一次,不等玉乾帝开口,端王已是冷声开口。

    只见端王往日脸上的平静早已被冰寒之色取代,眼底的沉稳渐渐转换成冷寒之光,射向辰王的眼眸中带着极大的怒意。

    差点被那支暗箭射中,玉乾帝岂会善罢甘休,只见他猛地推开护在身前的夏吉,正要跨步上前,却见前方的端王一手背在身后向他打着手势,示意他莫要上前。

    看着这位往日总是沉默寡言保持中立的大皇兄竟在此刻挡在自己的面前,玉乾帝狂怒的情绪瞬间冷静了下来,及时停下脚步不再上前,免得再次成为江沐辰的箭靶。

    “大皇兄说的什么话?本王何时弑君篡位了?如今海王兵变,宫中仅有八万禁卫军,如何保护皇上?本王特意前来护驾,不想竟造成大皇兄的误解!”江沐辰却是不承认自己今夜所举,声音清冷地向所有人讲述着自己的忠心。

    “哼,你以为本王还会再信你吗?方才的暗箭,若非夏副统领察觉及时,只怕本王与皇上早已被你射死,你还有何可说?如此,既然你是前来护驾,那本王便行摄政王之命,命你率领大军退离皇宫三十里外,若你做不到,那就不能怪这满朝文武百官怀疑你的用意。”端王丝毫不为江沐辰的解释所动,一条条一件件地拎清,快速地提出自己的要求,端看辰王作何反应。

    暗夜中,江沐辰在听完端王的质问后,一双清冷的眼眸顿时凝结成冰,寒芒瞬间射向宫楼上的端王,眼底带着浓重的杀气,但见江沐辰面色紧绷,薄唇紧抿,并未立即回答端王的问话。

    “微臣恳请皇上先行前去地宫避难。辰王来者不善,皇上龙体要紧,万不能被乱军所伤。微臣自当替皇上挡住辰王,还请皇上抓紧时间离开此地。”趁着辰王沉默思考的这一小会时间,端王微微侧身,用极小声的声音恳请玉乾帝。

    “可是……”玉乾帝心有不甘,眼底顿现不服的神色,他堂堂西楚天子,竟被叛贼逼得如过街老鼠般躲入地宫,这让他情何以堪。

    可端王所言所劝却是极其有理,八万禁卫军与辰王的十几万大军相比,确实显得薄弱的多。更何况,此时外宫处禁卫军满打满算不足三万人,其中有五万已经前去内宫保护太后等人,三万对抗十几万,实在是不堪一击。

    一重重分析下来,即便玉乾帝心底含着满满的不甘心,却也只能咬牙对端王点了点头,继而在中大臣的保护下朝着宫楼下走去,快步往地宫的方向奔去……

    见玉乾帝终于听了自己的劝说,目送玉乾帝等人离开,端王心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正要转头再次面对江沐辰,却发现云玄之依旧立于宫楼上,正神色凛然地注视着宫楼下的辰王大军。

    顾不得与云玄之交流,未免让辰王等人察觉到玉乾帝已经离开,端王再次对辰王开口,“七弟,回头是岸,何必执迷不悟?难道你以为你坐拥天下就能是国家太平了?海王兵变,不但是皇室的劫难,亦是国家百姓的劫难,多少父母将失去孩儿,多少孩儿将失去父母,多少百姓将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这样即便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宝座,你以为就能够得到天下百姓的拥护?”

    言语中,端王还是顾念了兄弟之情,希望能够让辰王意识到此时事态的严峻,莫要再添乱。

    江沐辰闻言却是冷然一笑,继而大义凛然道:“本王做不到大皇兄这般悲天悯人。本王只知,本王自小便与母妃在玉乾帝与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别人看着本王身为亲王定是风光无限,可其中的担惊受怕又有谁能够体会?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便将面临削爵砍头的后果,本王没有一个晚上睡过一个囫囵觉,就怕触怒龙颜惹得辰王府身陷囹圄。个中滋味,只怕大皇兄此生都不会体会到,可这种恐惧却是伴随着本王近二十年了。只消本王犯错,定会惹来皇上的责罚。而他竟想出让赐婚的把戏让本王迎娶疯妇为辰王正妃,这让本王情何以堪?将元德太妃囚禁于皇陵却并未着人好生看管皇陵安危,导致太妃身受重伤,换做大皇兄,该如何做?”

    面对端王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辰王亦是放软了语气,将自己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当着几十万的辰王军与禁卫军面前痛声说了出来,说到悲恸之处,更是隐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又见他用极其坚强的语气掩饰了过去。

    此言一出,连同夏吉在内所有站于宫楼上的人,均是感受到辰王军瞬即散发出一股凛然之气,直直地冲向皇城。

    显然,辰王这番以退为进的话语已是激起了所有辰王军的愤慨情绪。

    “王爷、相爷,看来今日辰王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了。还请王爷与相爷尽快随皇上躲进地宫,免得在战乱中受伤。”此时的夏吉,对于端王与云玄之的行为,心中钦佩不已,便出言劝着二人离开。

    端王与云玄之常年浸渍在朝堂上,自是看出江沐辰方才的手段,两人对看一眼,眼底均是升起浓浓的担忧。

    听完夏吉的劝说,云玄之走上前,与端王并肩立于宫墙后,冷然的目光一览皇城脚下黑压压一片的辰王大军,心中一片寒气。

    “王爷。”宁峰悄无声息地来到江沐辰的身边,极其小声地唤了辰王一句,似是在提醒辰王。

    而被阻拦在皇城外的辰王亦是专注着宫楼上的一切,此时见云玄之也紧跟在端王之后站了出来,江沐辰满含冰霜的眼神微闪,却是举起手示意宁峰接下的事情稍后再做,径自对宫楼上的云玄之开口,“想不到相爷也在此!”

    辰王的敏锐让云玄之微微皱了下眉头,继而淡漠开口,“王爷此举,真是用心良苦。”

    “哼,相爷何不说本王大逆不道?”江沐辰岂会听不出云玄之话中的讥讽之意,随即便矛头转向一旁偷偷布置战局的夏吉,冷笑道:“夏副统领何必多此一举,这皇宫,本王定是要进去的,你此番忙碌又能够抵挡得了几时?倒不如打开宫门让本王进宫,本王可保你不死。”

    夏吉闻言,顿时怒上心头,将布局的事情交给副将,自己一个跨步走上前,怒道:“江沐辰,你这乱臣贼子,自己谋逆也就罢了,竟还想劝说本将谋反,此等不忠不义之事,本将不屑,更不会与你为伍,你趁早死了这份心。”

    说着,夏吉立即对身边的禁卫军打眼色,那几名禁卫军接到夏吉的眼色,二话不说便上前拖下端王与云玄之,将两人强行拖下宫楼,护着二人往地宫的方向奔去……

    见夏吉死不松口,辰王抬眸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只见此时月色渐渐淡去,天际隐有泛白的趋势,辰王心知此事不宜拖久,抬起手往前一挥,便见宁锋手持长剑压着几人走到队伍的最前边。

    “夏吉,你看清楚这是谁?”嘴边泛着无边的笑意,江沐辰眼底幽芒摄人,身上更是散发着重重寒气,让人望之胆颤。

    “老爷……”

    “爹爹……”

    几道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夏吉听到熟悉的声音,脚下跨出一大步,立即俯身往宫楼下看去,却见宁锋压着自己的夫人孩子站在最前面。

    夏吉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眼中含恨地瞪向神情冰冷的辰王,咬牙切齿道:“辰王,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竟用本将的家人威胁本将。”

    “兵不厌诈。本王如此做,完全是你们所逼。夏吉,本王只要你一句话,这宫门,你开还是不开?若是打开宫门,本王立即放了你的妻小,不再为难你。若是不开,明年的今日便是你妻小的祭日。”语毕,江沐辰立即抛给宁锋一个眼色。

    只见宁锋手中的长剑瞬间割向夏小姐的脖颈,惹得夏小姐一阵放声大哭,却是不敢开口求饶。

    “统领……”与夏吉一同登上宫楼的将领们纷纷对辰王露出愤怒的眼神,却又担心夏吉会为了妻小而打开宫门。

    而此时,最为难无外乎就是夏吉,只见他双手紧握成拳,面色铁青,射向辰王的视线中已是充满了恨意。

    只是,在怒瞪完辰王后,夏吉眼中神色竟是温柔一片,缓缓转向被当作人质的妻小,随即闭上双目,半晌才睁开双眼,硬声道:“夫人,芙儿、莲儿,爹爹对不起你们了。”

    一句话,便给出了他的答案。

    闻言,辰王冰冷的眸光骤然一沉,二话不说便挥下右手。

    “啊……”

    “啊……”

    “啊……”

    三道尖叫声后,原本活着的夏夫人与夏小姐,已全部躺在了血泊里,死无全尸。

    “进攻。”而辰王却不再给任何人机会,直接下命攻门。

    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天而降,宫楼上的禁卫军瞬间死伤无数,夏吉被几名将领拖着躲到暗处,险险地躲过了辰王强势的进攻。

    辰王的军队早已是备好了战车,战车上装有巨大的木柱,朝着紧闭的宫门用力地撞击着,震天的响声震耳欲聋,庄严肃穆的朱漆宫门亦是在这样的撞击下岌岌可危。

    “统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咱们与辰王的力量太过悬殊,只怕是维持不了多久,还是想办法先送皇上出宫吧。否则宫门一破,以辰王对皇宫的了解,定会找到皇上的藏身之处的。”一名将领皱眉说出自己的意见。

    夏吉被他这顿话点醒,立即压下失去妻儿的剧痛,沉声道:“的确如此。你们赶快回去护送皇上从地宫逃往宫外,只是要小心辰王派兵埋伏在出口。我在这里顶着,能够拖一时便拖一时。”

    如今他妻儿已死,家中无人,仅剩他这一条烂命,不为皇上效忠,又能为谁守命呢?

    “统领……”几人均是震惊地看向夏吉,眼神中亦是含着深深地钦佩。

    “不要耽搁时间,快去。”夏吉却是不给他们推脱的机会,握紧手中的佩剑,瞬间冲了出去,协助宫楼上的禁卫军砍杀爬上宫楼的辰王军。

    “走!”几人见夏吉已是做出决定,当机立断地冲下城楼,朝着后宫奔去……

    凤翔宫中。

    早就听到辰王军那阵阵铁骑的踏马之声,后宫中嫔妃人人自危,均是乱了方寸。

    太后临危不乱,让瞿公公与兰姑姑将所有三品以上的后宫嫔妃以及皇子公主召集到凤翔宫中,遂又命禁卫军团团将凤翔宫保护了起来。

    凤翔宫大殿上一阵低低的哭泣声,那些从未遇到过叛军兵临城下的宫妃们,个个垂泪自哀,心中默默祈求上苍能够让皇宫安然地渡过这次的难关。

    太后看着这群往日里嚣张跋扈只会争风吃醋陷害他人的宫妃一个个早已被辰王叛军吓破了胆,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厌弃与鄙视。

    只见太后镇定地端坐在上座,目光平视前方看向幽幽黑夜中,沉稳从容的模样堪称后宫典范,也唯有经历过大起大落之事的太后方能够做到。

    “母后,不知前方战事如何了,臣妾听闻皇上竟是亲自上了宫楼,不知那乱箭会不会伤了皇上,也……”皇后紧紧将瑶公主护在怀中,温柔的眼眸中已是浮上了一层水雾,显然也是被今夜之事吓坏了,出口的话竟无一句是好话。

    只是,皇后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太后猛然一记冷光射向皇后,眼底带着浓重的责备与威胁,吓得皇后立即闭上了嘴,不敢再胡乱开口。

    而太后却并未出言训斥皇后,看着殿内已经是吓坏了的宫妃们,此时说得越多,则更加会人心惶惶,届时这帮宫妃闹腾起来,恐怕会坏事。

    正在这时,一道疾奔而来的身影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宫妃们纷纷站起身,伸长脖子看向殿外,就连方才稳重的太后亦是不由得直起了上身,双目含着希冀地望向暗夜中。

    一道后背略微驼背的身影瞬间冲进众人的眼帘中,只见瞿公公满口喘气地冲进大殿,跪在太后的面前,顾不得休息片刻便开口道:“奴才参见太后。”

    “外面情况如何?”太后快速开口询问,显然等待了这么久,太后心中也越发的不安了,就连口气也带着明显的急迫。

    瞿公公满头大汗,但听到太后地讯问后,忙不迭的开口回道:“回太后,辰王大军毫不退让,此时外面厮杀一片,那些在外宫当差的宫人死伤一片啊,夏吉大人正拼死挡住辰王地进攻……”

    “莫要废话,赶紧虽本侯离开后宫。”瞿公公正向太后禀报着外面的情况,却见曲凌傲满面严肃地踏进凤翔宫。

    只见曲凌傲冷目一扫此时聚集在凤翔宫的宫妃们,深知在自己前来时,太后已经删减掉许多宫妃。

    “凌傲,皇上如何?辰王这逆贼,竟趁火打劫!好个元德太妃,竟将本宫也骗了,这个贱人,本宫咒她不得好死!”看到自己亲弟弟前来,太后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来,随即站起身走向曲凌傲,极其低声询问。

    曲凌傲一览殿中哭丧着脸的宫妃们,深知太后此举只为了减少冲突与动乱,但听到太后在诅咒元德太妃时音量渐高,便立即极小声地开口,“微臣奉命赶来凤翔宫接太后与各宫娘娘前往地宫避难,还请太后随微臣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

    “皇上养着楚王是干什么用的?皇宫受难,楚飞扬难道不会赶来救驾?本宫乃是一国国母,岂能将这凤翔宫让给元德太妃那个贱人,岂能让皇上将金銮殿让给那贱人的儿子?本宫不走,本宫倒要看看辰王敢将本宫怎样!”却不想,太后一时气恼竟失了往日冷静的判断力,不管曲凌傲的劝解,一门心思地要留守凤翔宫。

    大殿内的宫妃们听到太后这般固执的话语,一个个早已是面如死灰。太后若是不离宫,她们自然不能离宫,届时叛军杀进宫中,她们这些宫妃不是死便是被叛军掳去,下场定是极其悲惨,一时间,凤翔宫中哭声迭起,众宫妃纷纷跪倒在太后的面前恳求太后离宫。

    “胡闹!大姐,此时不是你与元德太妃斗气之时,这么多的性命这么多的人命,岂能因为你心中的一口气而丧失?你可知,你不走,五万禁卫军便将与辰王的十几万大军相抗,到时候死的可不仅仅是这宫中的几个宫人几名宫妃,你想死,也要为那五万将士想想,否则你这一国之母倒也是不配做了。”曲凌傲看着执迷不悟的太后,顿时怒上心头,立即沉声指责太后,随即对立于太后身后的瞿公公兰姑姑命令道:“将太后带走。”

    语毕,曲凌傲不等太后反抗,便领着所有人转身大步离开……

    清晨,鸡鸣声按时响起。

    云千梦浅眠,加上整整半宿的担心,如今睡得迷迷糊糊,十分的不舒服。

    “还是让王妃多睡会吧。有什么事情,待王妃醒后再说。”帐外响起慕春极低的声音,却还是让云千梦瞬间清醒了过来。

    “慕春。”一夜没有睡好,云千梦的嗓音低哑不已。

    “王妃,奴婢吵醒您了?”一只手勾起床前的幔,慕春一张担忧的小脸印入云千梦的眼帘。

    轻轻地摇了摇头,云千梦缓缓坐起身,靠坐在床头浅声问着,“外面可有什么消息?”

    慕春看着云千梦眼底浮现的青色,一阵心疼,却又不得不回答:“王妃,昨儿个后半夜,辰王以护驾为名强行进攻皇宫,活捉了禁卫军副统领夏吉,攻占了皇宫。”

    “什么?”闻言,云千梦的身子立即直了起来,眼瞳中满是震惊,忙开口问着慕春,“那皇上与大臣们呢?后宫妃嫔呢?”

    昨夜玉乾帝召集朝臣商量应对海王一事,却迟迟没有放众人回府,若辰王逼宫,只怕会杀掉一片不服的大臣。

    “王妃且放心。方才习凛派人回禀,说是辰王得到的不过是一座空的皇宫。皇上、朝臣、太后与皇后均消失在皇宫。”今早听到这则消息的慕春,亦是吓得一身冷汗。

    “是吗?”云千梦有些劳累地重新躺会床头,闭目养神时却又分析着所有的事情。

    昨日自己猜到辰王会有所行动,却不想他会趁乱逼宫。的确,相较于海全大费周章地起兵造反,辰王若是活捉了玉乾帝,逼着他退位,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可如今没有捉到玉乾帝,辰王又打算预备怎么办?是自行登基还是先让人捉到玉乾帝等人?

    没有名正言顺的口号,即便辰王是先皇的皇子,只怕也会被世人所唾骂,儒生们的吐沫亦会淹没他。

    为云千梦端来一杯热水,让云千梦润润喉,慕春缓缓开口,“王妃,奴婢听习侍卫说,昨日辰王与夏副统领对峙时,曾提到元德太妃在皇陵受伤一事,辰王似乎显得十分气恼。”

    听她如此一说,云千梦心中的结瞬间打开。

    元德太妃,辰王的借口便是自己的母妃。

    元德太妃奉命前去皇陵,却在皇陵受伤,的确能够勾起辰王心头的怒意,以此为借口起兵则是极为正常的。

    百善孝为先,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天下百姓自是烂熟于心,辰王以此起兵,则是再合理不过了。

    只是,如此说来,这一切只怕就是辰王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了。

    更甚者,这场戏,在当初苏源设计陷害云相府入狱时便已经开始施行。而辰王却以纳自己为侧妃作为掩护,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真正的用意,进而拒绝玉乾帝的赐婚让元德太妃出面顶罪前去皇陵,最后发生了这一切的变故。

    如此一分析,云千梦的手心竟是冒出一层冷汗。

    江沐辰,当真是个阴险的阴谋家,谋算人心、算计事事,竟是一样都没有落下,只怕到现在,玉乾帝还不知自己被辰王给算计了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见云千梦轻蹙蛾眉,慕春心中始终担忧她的身子。

    毕竟,现在王妃可是怀有身孕,若是太过操劳,对王妃对胎儿都是极其不利的。

    拿过一个靠垫为云千梦垫在背后,慕春低声开口,“王妃,您早膳想吃点什么?如今您肚子里怀有小世子,可万万不能操劳过度啊。”

    听出慕春话语间的关心,云千梦微微舒展眉头,抬眸对慕春浅淡一笑,清声开口,“就用些粥品吧,让习凛时刻注意外面的动向,时刻与王爷保持联络,万万不可断了相府与王爷的联系。”

    至少,她要在第一时间内知晓楚飞扬的动向,才能判断自己下一步该往哪个方向走。否则,自己走错一步,只怕会连累地楚飞扬战败。

    “是,奴婢知道了。”朝云千梦福了福身,慕春悄声退了下去。

    云千梦却是在她走后下了床,款步走到窗边,看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心中千头万绪。

    仅仅一夜的时间,这西楚的江山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山河破碎,苦的是黎民百姓、累的是将领士兵、伤心的是失去亲人的家人,辰王海王却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他们膨胀的**,置所有人的生死于不顾,冷血至此,让人心寒。

    不知不觉间,云千梦搭在窗棱上的手缓缓收紧,却不想腹部却突然传来微微的刺痛,惊得云千梦心头一紧,立即放松自己的情绪。

    一手覆上自己的腹部,云千梦低头轻柔开口,“你也担心爹爹吧。放心,爹爹一定会凯旋的,娘亲一定会好好的护着你,让你看到爹爹的归来。”

    语毕,云千梦转身走向内室的屏风后,从里面拿出一只锦盒搁在圆桌上,继而伸手打开锦盒,只见一把火枪正安静的躺在锦盒内。

    纤细洁白的手指轻轻划过火枪的枪身,云千梦原本淡然的眸光中闪过一抹沉重……

    城郊西大营。

    “什么?辰王那兔崽子竟然逼宫?”辰王逼宫的消息传到楚南山的耳中,只见原本与各将领商讨战况的楚南山立即自坐席间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怒。

    而坐在楚南山下方的曲长卿亦是皱起了眉头,眼底深处隐隐闪现出担忧之色。

    “王爷,辰王这是趁火打劫啊。明知道如今楚王已与海王开战,他却利用这个空档率兵逼宫,狼子野心天下作证啊。”明威将军杜荣辉开口骂道,心中对江沐辰此人简直是恨之入骨。

    昨夜得到消息,辰王命城防军关闭城门,将二十万大军拒之门外,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不想,辰王后半夜便率兵逼宫,如今逼走了皇上,更是掌控了京城上百万百姓的性命。而这些百姓中,亦有他们的家人亲人,辰王此举完全就是在威胁他们,若是不投降只怕他们的亲人将会被辰王杀光。

    “将军稍安勿躁,如今咱们再动怒,辰王也已占了先机。为今之计,只能找出突破口。楚王昨夜已派人说清楚,咱们手上这十万人,是用来抵制海王且保护京城的,万万不可意气用事随意调动军马。不如静下心想一想,是否有其他的法子,能够潜回城内打开城门。”曲长卿同样着急,但却知心急无用,只有找到突破口才是最好的法子。

    听到曲长卿冷静的分析,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毕竟,曲长卿的妹妹在海王手中,辅国公府众人又在辰王手中,比之在场的其他人,最该着急的应是曲长卿,但他却冷静待之,当真让人敬佩。

    就连楚南山在听到曲长卿的分析后,亦是朝曲长卿投去赞赏的目光。

    只见楚南山沉吟片刻,继而开口,“天无绝人之路。辰王以为他命城防军掌握了京城所有的动向,却还是只抓住了表象。”

    “王爷……”几名参将纷纷站起身,满眼期望地盯着楚南山,异口同声道:“我们愿前往敌人腹地,请王爷恩准。”

    楚南山却是摇了摇头,冷静地分析道:“这是一条小路,极其崎岖难走,本王也仅仅只走过两次。且那条路十分狭窄,不适合太多人前往。此事交给本王吧。长卿,这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们几位了。”

    语毕,楚南山不等其他人的反对,径自低头研究着地图,心中却是思索着其他的事情。

    “王爷,高官大户家中均由家丁侍卫,不如让这些人前去与城防军插科打诨,或许会有效果。”曲长卿不赞成楚南山独自前往,若是楚南山出了事情,莫说楚飞扬会心痛难过,即便是自己也会寝食难安。

    况且,京中还有隐藏的力量,如今敌人的箭已经射出,他们自然也要回击,这部分隐藏的力量正好可以用在刀刃上。

    楚南山岂能听不出曲长卿的弦外之音?

    只是,楚南山却摇了摇头,银白的眉头轻皱了下,这才缓缓开口,“过早暴露自己的实力,这是最愚蠢的作法。辰王突然逼宫,用的也仅仅只是手中的城防军。咱们若是连最后的王牌都拿出来,只怕辰王会趁机一举歼灭咱们,到时候可真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语毕,楚南山拿出自己的贴身腰牌交给一旁的焦大,低声在焦大耳边交代了一番话,遂见焦大立即转身离开了营帐。

    城郊东大营。

    一夜未眠,楚飞扬遣退所有的将领,让他们下去准备接下来的战事,自己则是立于广阔的校场上,看着初升的旭日缓缓移至湛蓝的天空,心中思绪翻腾,脑海中浮现的始终是那张清丽的面容。

    过去的一夜,让西楚已经血流成河,尽管京城此时还安然无事,可暴风雨前的宁静才是最让人揪心的。

    想到被困在楚相府的云千梦,楚飞扬心如刀绞,背在身后的双手紧紧捏成拳,手背上青筋暴出,可见他是压抑着多大的怒意和担忧。

    从没有想过,一道城墙能够让他心头翻起这般大的情绪波动。也从没有过这样患得患失的情绪左右着他的思绪。

    此次事情不比去年云相府入狱,那时自己心头虽着急,却也知辅国公府和爷爷会护着梦儿。可这次,辅国公府同样面临险境,爷爷与自己一样被关在城外,而自己为了百姓却不得不按捺住心头的焦急。这样的感觉让楚飞扬英挺的眉始终紧皱着,素来潇洒不羁的模样已是印上了深深的压力。

    突然,湛蓝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银色的烟痕,引得楚飞扬全神贯注,随即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没想到竟是爷爷最先行动,只是那条路已经荒废多年,爷爷年纪已大,是否能够吃得消?

    不等楚飞扬思考完这个问题,银色的烟痕之后又划过一抹淡黄色烟痕,楚飞扬的眉头猛地一皱。

    爷爷这是……

    江南远离通州的一座农庄内。

    海王突然兵变,让原本便遭受洪水侵袭的江南三十二城池更加陷入一片杀伐之中。

    百姓流离失所、四处逃散,那些原本守城的将士们却因为多日洪水泛滥没有及时得到粮草而体力不支,最后在寡不敌众、力不如人的惨景下被海王手下四大名将白无痕攻占了通州。

    白无痕攻占通州后,却并未停下脚步,而是挥师整个江南,如今江南三十二城池,竟有半数落入了白无痕的手中。

    而容云鹤等人则因为前去别的城池发放赈灾粮食而躲过一劫,被楚飞扬派在他身旁的暗卫保护着退至远离通州的一座农庄内,躲避白无痕的追杀。

    “咱们岂能一直躲在此处?如今江南城池半数落在白无痕的手中,若是按照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只怕江南迟早是海王的。咱们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容云鹤立于农庄的院落内,仰头看着渐渐泛白的天际,心头一片沉重,十分担忧京城的境况。

    只是,如今前往京城的道路被白无痕的人尽数堵死,自己一头白发又极其的显眼,只怕刚踏出农庄,白无痕已得到消息。

    想着那些面黄肌瘦的灾民,想着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容云鹤眼底浮现一抹怒意。海全当真是被权势**蒙住了双眼,眼中心中只有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半点为百姓着想的心思也没有,这样的人若是坐上龙椅,未必是西楚之福。

    更何况,白无痕手下将领士兵虽说极其擅长带兵打仗,可却半点怜悯之心也无,只消是被他们攻占的城池,所有的驻防军均会被斩杀,所有沦陷的城池内均是一片红色血雾,四处是残肢断臂,望之让人心神巨颤,一辈子也忘不了那恐怖的场面。

    而原本紧跟在自己身后,整日里盯着自己的苏启竟在快要城破时,第一个逃离了通州,丝毫不顾及那些惨死在叛军刀下的无辜百姓,此等西楚官员,实在是西楚的耻辱。

    “可有通知肆儿?”覆上冰霜的眼眸转向立于自己身后保护他的暗卫,容云鹤低声询问道。

    按照肆儿等人的脚程,定已是到了安全的地方,想必不会受到战火的侵袭。

    “容公子放心,卑职已经发出了信号,相信肆儿已经接受到。我正与王爷联系,询问王爷,咱们接下来该往那个方向撤。”那暗卫走上前一步,将事情详细地说与容云鹤听。

    只是,容云鹤在听完暗卫的话后,却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容家一家皆在京城,我岂能不顾家人独自逃命?你且询问王爷,从这农庄可有直达京城的道路?”

    “只怕有些困难。海王兵变,从西楚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同时进攻,皆是选得西楚最为重要的城池,这些城池是官道必经之路,不但富饶而且地理位置极好。海王夺下这些城池,定会着人严防紧守,定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之人,公子何必冒这个险?”

    闻言,容云鹤面色微沉,虽知暗卫所言极对,可容府内只有陈老太君,容云鹤无论如何也不会不管不问自己的祖母。更何况,如今楚王亲率大军讨伐海王,若玉乾帝故意为难楚飞扬,自己在京城也能协助楚飞扬一二。

    “你且先问问王爷吧。我一家皆在京城,我又岂能只顾自己逃命?”过了半晌,才见容云鹤重新开口,言语中俱是坚定的口气,让人无法忽视。

    那暗卫见容云鹤神色坚定,眼底一片执拗,便知再如何劝解,容云鹤也不会听之,只能朝容云鹤微点头,从衣袖中掏出一支暗号,朝着泛白的天空发出……

    一时间,院落内宁静如夜,在等待楚飞扬回复的过程中,所有人屏息不语,只是那紧绷的脸色却泄漏了他们此时的心情。

    西楚山河战火连绵,百姓无辜遭殃,而他们的家人亦在战乱中失去了联系,又怎能让他们能够心平气和面对这样严峻的现实?

    雨后初晴,远处的天际边渐渐升起一抹火红的阳光,映照在人心却让所有人心底浮现出城破时的惨烈与血腥,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在一个个早已杀红了双眼的叛军眼里,只是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只能在极度的恐惧中等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那暗卫始终注视着天空中的冷静的眼神骤然一变,周身气息瞬间转冷,即便是容云鹤亦是察觉出他的变化。

    见那暗卫脸色比之方才更加的严肃冷峻,一股不详的感觉突然袭向容云鹤的心头,只见他极快地转过身,双目冷沉地盯着身后的暗卫,沉声问道:“王爷如何回复的?难不成事情又有变数?”

    闻言,那暗卫神色一暗,却还是将实情告知容云鹤,“辰王昨日后半夜竟率军逼宫,如今京城已尽数掌控在辰王的手中。王爷的二十万大军被城防军挡在京城之外,如今王爷面对海王与辰王这两个劲敌,只怕这场仗难打了。”

    听完暗卫的禀报,容云鹤面色瞬间泛白,一个箭步跨向暗卫,双手握住那暗卫的肩头,带着急切地口吻问道:“那王妃呢?难不成王妃已经落入辰王的手中?”

    暗卫见容云鹤这样反射性的问话,心中一紧,顿时敛下眼目,却是实话实说,“王妃此时尚在京城楚相府中,辰王暂且还未对城中的士族下手。而此时辰王霸占了皇宫,这于王爷领军却是一个不小的阻力。”

    暗卫话中有话,这样客观的分析,让容云鹤心头一震……

第三百二十九章

    那暗卫见容云鹤在听完自己的话后,竟是半晌也不曾开口,仅是紧皱眉头立于院落中,心底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是,端看容云鹤神色肃穆带着严谨之色,便知他此时定是在考量极为重要的事情。

    暗卫也不催促容云鹤立即下定决心,只是安静地守在他的身旁,以防有人行刺。毕竟,苏启与广威将军在通州破城时便失去了踪影,如今他们在明,苏启等人在暗,自然是要万分小心。

    “你身上,可有携带西楚地图。”容云鹤沉思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心思沉重让他出口的话音也带着一抹凝重,如这清晨的雾珠般透着沁心的凉意。

    “有。公子是想熟悉西楚地形再定夺行程?”那暗卫极其灵敏,容云鹤的话刚说出口,他便已了解了容云鹤的心思。

    闻言,容云鹤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却不得不佩服楚飞扬手下之人皆是可堪大用之人。

    慎重地点了点头,容云鹤与那暗卫一同踏进屋子。只见那暗卫极其快速地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羊皮地图摊在八仙桌上,两人同时低头看向地图上的山脉城池。

    与此同时,那暗卫亦耐心地对容云鹤讲述已经被海王攻下的城池,将官道山路水路等一应详尽地分析了一遍。

    “容公子请看,海王如今攻占了通州、郑州、义城等东南西北四座城池,连带着这四座城池周边的城池也被攻下无数,这已经形成了一个包围圈。”说着,暗卫有力的手指以那四座城池为顶点,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四方形,继而继续说道:“海王控制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交通要道,不管是圈内还是圈外,皆可掌握主动权,也因此可在官道上阻拦王爷援军的到来以及粮草的供给。”

    “若是走小道呢?”听着暗卫详细的解释分析,容云鹤眉头微皱,目光已是转向用蓝线标明的羊肠小道或者山间小路上。只是不等那暗卫开口,容云鹤的眼底便已浮现出一抹不满与否定。

    暗卫瞧出容云鹤神色间的转变,面色也紧跟着严肃了起来,继而开口,“小道自是可以走,可一来这些小道均是没有修葺的,路面窄地面凹凸不平不说,相较于官道却已是绕出了极大的圈子,这对于行军打仗时间便是一切而言,这一般是不会被将领们所采用的。二来,想来海王定也是已经想到了这一层,只怕这些小道上,定也是埋伏重重,粮草援军能不能到达目的地,恐怕要二说了。”

    一通分析下来,容云鹤抬眸看向那暗卫,心底微微诧异,脸上却平静淡然道:“你倒是成你家王爷的说客了。”

    暗卫自是明白容云鹤话里话外的意思,但他心中却也知容云鹤并无恶意,脸上的神色依旧肃穆凛然,视线始终放在地图上,淡淡地开口,“容公子心中也知,辰王心中最计较的一为皇位、二为咱们王妃。如今辰王逼宫,京城内尽数是辰王的城防军,最不安全的地方,便是楚相府。王爷离京前,曾将所有暗卫集中起来保护王妃,可王妃心中却放不下辅国公府、云相府与容府,生生将暗卫分了几拨去保护这三个府邸……”

    “你说什么?”闻言,容云鹤心神巨惊,从未想过云千梦在此时还能想着容府,心底不禁划过一丝暖流,却又有些气她不懂保护自己。毕竟,与容府相比,云千梦的处境更加艰难,辰王断是不可能放过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的。

    只见容云鹤的脸色渐渐被抽白,素来充满寡淡目光的眼底也急速地聚集焦急之色,骤然低下头来,双目带着急迫地细细查看着桌上的地图,修长白皙的手指在自己此时所处的方位轻敲着,遂又滑向周边的城池,沉稳的气势之下隐藏的是不易察觉的睿智与精明的心思。

    只瞅着容云鹤的手指在几个并不显眼相对安全的城池上多点了几下,随即抬起头来看向暗卫,这才重新开口,“王爷身边有你这样的人,当真让容某钦羡不已。方才你话中的意思,我已明白,虽说辰王逼走了皇上,可在天下百姓与百官心中,此时这西楚的皇帝依旧是玉乾帝。百官依旧是听命于玉乾帝。苏启又因圣旨而远离京城逃过一劫,又与忠于皇上的广威将军在一块,想必定会趁机为难王爷。若是他这个漕运使趁机拖延粮草运输的时间,即便王爷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届时定是连累了整个楚王军吃败仗。我容家别的没有,银子粮食倒是足矣充足。且西楚各地均有我容家的钱庄与米铺,想要周转大军的军粮,倒是可以先用容家的,不但放心且能够节省时间。”

    暗卫不想容云鹤竟是这般爽快,立即朝着容云鹤抱拳,朗声道:“多谢容公子鼎力相助。今日一事,是卑职多嘴了,还望容公子莫要见怪。”

    容云鹤却是举起一手制止暗卫自责的话语,带着一丝怅然道:“并非是因为你方才的话才让我下定此决心的。容家自很久以前,便已与王妃、与楚王联系在一起。这样的时刻,若咱们不团结一致拼得一个前程,只怕将来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你且告诉王爷,我暂时哪也不去,江南调粮一时便交给我吧。顺便替我通知肆儿,让他尽快赶去北方,督促梅、左二人。”

    话并未说明,只点到为止,但容云鹤却相信暗卫能够听明白。

    暗卫心头一紧,遂对容云鹤点了下头,便转身步出正屋……

    皇宫中。

    两军交战,兵戎相见,硝烟四起,殿堂楼阁内外尽是尸体,金碧辉煌的皇宫已是血流成河,四处是宫女太监逃窜的身影,尖叫大喊求饶声不绝于耳,人间惨象尽数展现在人们的眼前。

    激战过后,辰王军歼灭禁卫军两万六千多人,己方损伤不到八千人,实力悬殊让人咋舌。只怕无人能知,平日里只会严守城门的城防军,竟隐藏着这样的实力。

    “王爷,除去禁卫军副统领夏吉被我们生擒,其余人等尽数被歼灭。”宁锋手持长剑走到辰王的身边,禀报着战况。

    而一旁早有侍卫押着夏吉走上前,两名侍卫死压住夏吉的肩头,想让夏吉对辰王行跪拜大礼。

    不想夏吉骨头极硬,不但直射向辰王的眼中带着冷漠与讥讽,双腿更是站立地笔直,任由两名侍卫怎样按压他,却始终不肯屈膝跪下。

    “好一个硬骨头,到了这个时候,竟还不肯屈服本王。”辰王一身盔甲上早已沾染了无数的鲜血,杀红了眼的他即便此时已经尽数掌握了皇宫,眼底的杀气与身上的戾气依旧浓烈萦绕在眼底周身,望之让人心生胆颤,不敢再直视这样一名犹如从地狱中走出的勾魂者。

    可偏偏夏吉却也是杀红了眼,加之江沐辰杀了他全家,使得夏吉心中对江沐辰恨之入骨,自然是不惧辰王的威压,双目瞪大地射向江沐辰,恨不得将辰王扒皮抽筋。

    见辰王到了此刻竟还奢望自己跪拜于他,夏吉顿时仰天大笑三声,随即冷寒下一张沾满血迹的脸,朝着辰王怒道:“乱臣贼子,竟还望向本将跪拜于你,你自己想当叛贼,却少把本将拖下水!你于皇上不忠、于百姓尚无半点怜悯之心,将本将一家赶尽杀绝,还妄想本将下跪求饶,辰王,你死了这份心吧!本将誓死也不会跪你这等卑鄙无耻的小人!本将不屑于你说话,呸!”

    一通淋漓尽致的谩骂,顿时让夏吉舒缓了心中的积怨,脸上浮现大快人心的表情。

    但宁峰等人听完夏吉的话后,手心均是不由得冒出冷汗,一道道冷光射向面前势单力薄的夏吉,想以此压制住夏吉的张狂。

    却不想,夏吉如今孤家寡人一个,自是什么都不怕,照单全收四周射过来的凶狠目光,径自笑得嚣张洒脱。

    宁峰立即闪身来到夏吉的身后,右脚猛地朝着夏吉笔挺的腿弯处踢去……

    ‘咚……’众人只听见一声极其清脆的触地之声,夏吉竟已是单膝跪在了辰王的面前。

    见辰王等人欺人太甚,夏吉忍着膝盖上的剧痛扭头瞪了宁峰一眼,随即转头怒视辰王,即便是跪着,可他的身上却依旧是不卑不亢的气势,只见夏吉仰高头颅张口便骂道:“尔等想逼本将就范,即便本将跪了你又如何?本将心中不服,本将绝不会认你这叛王为君主!辰王,你死了这份心吧!你我之间不共戴天!”

    江沐辰却是不言不语任由夏吉骂个够,只见他立于金銮殿外,目光远视前方,看着自己的将士们还在浴血奋战之中,江沐辰猛地收回视线转向一脸不屈不服的夏吉,带着一身冰寒气息地上前一步,寒声道:“你倒是忠心于玉乾帝,放心,本王会让你死得其所的!”

    “哼,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本将!”夏吉早已看透生死,岂会怕了辰王话语中的生生死死、砍砍杀杀?

    “现在就杀了你?哼,本王会让你死得有价值!待本王整顿好这皇宫,本王会亲自操刀将你的人头砍落祭旗!”一声冷哼,辰王便挥手让侍卫将夏吉拖了下去。

    而辰王却是转身,抬眸看着面前庄严肃穆的金殿,一步一步踏上台阶,踩着染血的红毯走向金殿。

    红毯的两旁早已站立着与辰王出生入死的将领们,众人恭迎辰王一步步走进金殿,一步步迎向那至高无上的九龙宝座。

    辰王每踏出一步,靴子底部便会沁出丝丝鲜血来,而他面色冷肃带着还未褪去的杀气,混合着与生俱来的贵气,在众人的注目中踏进金殿,那双鹰隼般的冷眸瞬间射向十丈之外的九龙宝座。

    为了这一天,他走了整整二十四年,其中的艰辛无人能知。

    为了这一把九龙宝座,他付出了太多,甚至是错失了云千梦这样绝无仅有的女子。

    只不过,只要他坐上那把九龙宝座,这西楚的天下便尽数掌握在他的手中,即便云千梦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再放开她。即便他与云千梦之间隔着一个楚飞扬,他也会先将楚飞扬挫骨扬灰,将云千梦抢回来。

    思及此,冷凝地眼眸中划过一抹坚定,江沐辰走向玉阶的脚步缓缓加快,眨眼间便已立在龙案前。

    只见他目光沉静地盯着下面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渐渐地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锋第一个跪倒在辰王的面前,高呼圣上之名。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其余人见辰王身边第一侍卫已经开口,立即紧跟着宁锋下跪行跪拜大礼,高呼之声直冲云霄。

    “传朕的命,昭告天下,先帝玉乾帝不幸染病暴毙,将皇位传于辰王,从今日开始,改元德夕!”冰冷的声音自江沐辰的口中吐出,而他眉宇间的坚定更如千年玄冰无法融化。

    可听到‘德夕’二字的宁锋,表情却是一怔,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一颗心顿时咯噔一下。

    楚王妃闺名云千梦,‘梦’字乃一个‘夕’加两个‘木’。而‘德’与‘得’同音。皇上竟是定年号为‘德夕’,这是不是说明王爷打算对楚王妃动手?

    因为江沐辰所说的年号,宁锋背后竟沁出一层冷汗,皇上若是夺人之妻,只怕将来会受尽世人的诟病,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叩首,拜见德夕帝。

    “禀。”只是,原本在宫内搜查玉乾帝等人下落的侍卫匆匆跑进大殿,双膝跪下禀报,“皇上,卑职们已将皇宫搜查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先帝、太后皇后等人的行踪。此时已将先帝的其余妃嫔聚集在凤翔宫中,等候皇上发落。”

    “哼,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他以为逃离了皇宫,朕就拿他没有办法了?传朕的旨意,遇到玉乾帝、太后皇后三人,格杀勿论。”冷哼一声,江沐辰已发出第二道圣旨。

    “皇上,其余的大臣呢?咱们此次歼灭的禁卫军不足半数,想必其余的禁卫军定是随着先帝逃了出去。”消失的可不仅仅只有那三人,还有朝中不少重臣,这些人在朝野有着举足轻重的分量。

    一如端王,他虽鲜少参与政派之争,对于朝政之事也没有多大的野心,但此人却深受百姓的爱戴。

    一如文家的文携,文家名满天下,西楚儒生大多是出自文家,若是文家在外散播留言,于皇上地位的巩固却是极大的不利。

    皇上此番仓促登基,天下儒生定会有所怀疑,到时候文章桥段流出,定会有损龙威。

    但若是有端王等人的共同作证,相信这样的流言定会被很快地压制下去,皇上的龙椅才能坐得顺畅。

    更何况,那五万人的禁卫军竟在一夜之间随着帝后消失无踪,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着实让人放不下心来。

    江沐辰显然也已想到了这一层,只见他敛目沉吟半晌,冷声道:“其余人等只得生擒,待朕见过他们后再下定论。先帝的妃嫔以及身边伺候的宫女,尽数赐一碗红花汤,全部打入冷宫,有不服者就地正法。至于禁卫军定是会贴身保护玉乾帝等人,若是被我军遇到,格杀勿论,不可放过一个!”

    “吾皇英明、吾皇万岁。”众人再次高呼。

    “皇上,京城的百姓应如何处置?如今楚王是二十五万人马和海沉溪的几万人马依旧驻扎在城外,以一敌二对咱们而言实在是不利。”宁锋始终担忧城外的那几十万大军会把矛头转向京城。

    尽管王爷手中如今握有一百二十万大军,可这些兵力却是分布在西楚的东南西北,短时间内想要聚集起来,实则是极其困难的事情。

    江沐辰平静地听着宁锋的分析,任由下面的武将们各抒己见,心头则已有了一个腹案。

    “皇上,这城门是绝对不能打开的。微臣早已统计过京城内的存粮,足够京城百姓生活一年有余。”此时,曲炎满面笑容地走上前,禀报着自己手上所掌握的数据。

    闻言,江沐辰冷淡地点了点头,却又下命道:“军粮物资是重中之重,切记不可出任何的纰漏。海全楚飞扬均是极其狡猾之人,在战场上亦是无所不用其极,想要击败他们,首先便是防备他们有所行动。”

    “微臣明白,请皇上放心。”曲炎弯腰立于大殿上,踩着脚下的泊泊鲜血,心中却是万分得意。

    “如今京城百姓尽数掌握在我们手中,楚飞扬断不可能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攻城。宁锋,传令下去,所有世家大族、官家王府,均派人紧盯,严禁任何人出入自家府邸,违令者斩。同时带着劝进书前去,若他们不肯签名,就将全族老小尽数关入大牢,直到他们签名为止。”江沐辰当机立断下命。

    遂见江沐辰坐到龙椅上,抽出一张空白的圣旨,执起龙案上的毛笔,在圣旨上挥洒笔墨,最后从龙案上拿出玉玺,在圣旨的左下角盖上了大印。

    江沐辰将墨迹还未干透的圣旨交给宁锋,继而起身郎朗开口,“此番诏书,一则向天下百姓交代玉乾帝已暴毙而亡,由辰王继位。二则,楚王海王叛变,成为西楚叛贼,朕将携西楚百姓擒贼擒王。望各位爱卿与朕同心协力,共同保卫西楚天下。”

    “吾皇英明,臣等愿陪同皇上死战到底。”事实到底如何,已不是殿上众人所能关心的问题。他们的心中脑海中早已是幻想出自己即将到来的青云直上,高官厚禄、美女环伺,已让他们心中的**无限放大膨胀,迫不及待地向江沐辰表明忠心,以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

    宁锋手捧江沐辰所书写的圣旨,定睛一看,心中不禁诧异,不知从何时起,王爷竟能把玉乾帝的笔迹模仿地如出一辙惟妙惟肖,即便是再有经验的学士,只怕也辨别不出这字迹的真伪。难怪王爷一踏进大殿便直冲龙椅而去,原来王爷早已做好了准备。

    如此一想,宁锋不由得心潮澎湃,有了这道以假乱真的圣旨,所有的局势将会逆转,楚王海王将成为逆贼遭到天下百姓的唾骂,而王爷,哦,不对,是皇上则能够名正言顺的登基。

    与此同时,又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掉玉乾帝,即便将来对方起兵声讨,只怕也无人能信。

    “现如今,叛王楚飞扬与海全始终对京城皇宫虎视眈眈,还不是咱们庆功的时候,各位爱卿切勿因为现下的胜利而忘形。希望各位爱卿始终记得咱们君臣曾经走过的艰苦岁月,待朕的江山稳定、四海升平之时,朕定会重重奖赏各位爱卿。”江沐辰此言,既是安抚人心,亦是提醒大殿内的众人。此时京城的门外还有两头猛虎紧盯着,切切不可因为眼前的胜仗而得意忘形,否则莫说将来封王拜相,只怕连性命也会不保。

    “臣等谨记皇上训斥。”方才还为胜利沾沾自喜的众人,因为辰王的话纷纷变了脸色,心中的姿态瞬间摆正,异口同声地高呼。

    “皇宫中密道极多,宁锋,你亲自领着人一条条给朕检查一遍。那些其余人则随朕出宫。”却不想,江沐辰既然自行登基称帝,为何舍弃华丽的皇宫,却急着出宫呢。

    唯有跟随江沐辰多年的宁锋明白,现在皇宫虽然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但始终没有找到玉乾帝等人逃生的那条密道,以防万一,皇上是不会在皇宫久留的。更何况,宫外的情形也不见乐观,楚王妃被关在城内,楚王定会有所行动,皇上自然要防范于未然。

    只是,想到皇上见到楚王妃时便会失去往日的冷静自若,宁峰心头却又浮上一层深重的担忧。

    抬头看向已经走下玉阶对群臣交代事情的德夕帝,宁峰只能恭送着江沐辰离开,自己则领着侍卫前往后宫。

第三百三十章

    辰王府中。

    元德太妃已回到了辰王府中,此时正斜躺在软榻上歇息。

    对于这一日一夜间京城发生的一切事情,元德太妃均是冷漠以待,丝毫没有因为外面百姓的受苦受难而心存不忍,径自闭目躺在软榻上静静地养神。

    蒋嬷嬷守在外间,细心地为元德太妃准备着茶点,这些日子太妃在皇陵真是受苦了。

    虽说是配合王爷的计划,可皇陵中整日只能吃些青菜萝卜,莫说是太妃,就算是普通人,只怕也吃不消吧。

    蒋嬷嬷小心地将瓷盅中盛着的燕窝粥舀到碗中,打算放凉后给元德太妃端进去。

    “来人。”元德太妃浅眠过后,出声轻唤蒋嬷嬷,自己则已从软榻上坐起身,目色清冷地看着内室的一切。

    “太妃,奴婢在。”赶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蒋嬷嬷快步走进内室,搀扶起元德太妃走到圆桌前,等候元德太妃的吩咐。

    “宫里可有消息传来?王爷是否已经抓到玉乾帝了?”冷然的眼眸中尽是一片得意,元德太妃此时心情十分痛快,憋屈了这么多年,昨夜终于一雪前耻,怎能不让她身心愉悦?

    只是,却不想在节骨眼上让玉乾帝逃了,否则此时辰儿早已登上大宝,何必如此的大费周章?

    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元德太妃,蒋嬷嬷低声回答着,“回太妃,还未抓到玉乾帝。王爷此时还在宫中,亲自带人搜查。”

    元德太妃接过茶盏,微冷的目光一扫冒着热气的茶水,眼底却是划过一抹恨意,继而问道:“太后呢?”

    玉乾帝是辰王的事情,元德太妃最为关注的显然是太后。两人斗了大半辈子,先是太后压着她整整十八年,如今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太后落魄的样子了。

    蒋嬷嬷岂会不明白元德太妃的心思?这么多年对太后卑躬屈膝,元德太妃早已是满腹怒意,如今有了翻盘的机会,自然是恨不得立即看到对方跪倒在她的面前。

    “太后、皇后与玉乾帝一同消失了,连同昨夜在皇宫的大臣也没了踪影。太妃且放心,如今京城皇宫已尽数在王爷的手中,相信王爷定会揪出他们的。”蒋嬷嬷走到元德太妃的身后,轻柔地替她捏着肩头,为她消除疲劳。

    可听完此言,元德太妃心头却是闪过一丝懊恼。

    原本辰儿趁乱逼宫是绝佳的机会,只消从玉乾帝手中拿过退位的诏书,辰儿登上皇位则就变成名正言顺的事情。

    可不想竟生出这么许多的枝节来,这么多人居然凭空消失在皇宫,难道这些年玉乾帝为了防备辰儿,命人重新修建了地宫密道?

    更何况,登基一事宜早不宜迟,城外有海王的人虎视眈眈,又有楚王的二十万人马欲闯进来,若不尽早让辰儿登上皇位,只怕会夜长梦多啊。

    元德太妃目光微转,低头轻抿了一口清茶,开口问道:“城中所有的出入口均已掌控在辰儿的手中了?”

    “是,王爷早已命城防军把控了所有的出入口,即便是一只蚊子,也是飞不出去的,太妃请放宽心。且方才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王爷即将告知天下,玉乾帝暴毙而亡,留下圣旨让辰王继位。王爷已经改元德夕,并下旨捉拿海王楚王两叛贼,以正国法。”蒋嬷嬷有些捉摸不透元德太妃的心思,却是照实回答。

    可元德太妃却在听完蒋嬷嬷的禀报后,一双雅致的秀眉顿时轻蹙了起来,眼底渐渐浮上一抹杀气,正要开口,外面却传来一道请安声。

    “奴才参见太妃娘娘。”这时,太妃院外响起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

    元德太妃于蒋嬷嬷均已听出这是辰王府管家的声音,只见蒋嬷嬷心头有些不解地看向垂帘外,似是在思索此时管家前来太妃院的用意,难不成宫中又有消息传来?

    元德太妃眼底亦是藏着浅淡的疑惑,只见她隐下心中方才想起的事情,冷冽的目光淡扫蒋嬷嬷一眼,示意她出去看看出了何事。

    蒋嬷嬷会意,朝着元德太妃恭敬地福了福身,将手中端着的瓷碗搁在小桌上,这才折身掀帘走了出去。

    蒋嬷嬷走出正屋,见管家恭敬地立于院门口,便立即走上前,低声开口,“太妃正在歇息,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吧。”

    “如今老身想见太妃一面,想不到竟比登天还难啊!”却不想,一道苍老却满含威信的身影缓缓走进蒋嬷嬷的眼帘。

    “奴婢见过老太君!”蒋嬷嬷心头微微一惊,没想到太妃刚刚回到辰王府,林老太君便找上门来,尤其此时见林老太君满面冷峻的模样,想必定是有要事与太妃商量。

    如今真是德夕帝夺取天下最为重要的时刻,断断不能让皇上与元家发生不愉快,免得届时元家抽身事外。

    思及此,蒋嬷嬷立即放低身段,恭敬地对林老太君福了福身。只是,蒋嬷嬷眉目间的坦然与不卑不亢却丝毫没有动摇,并未因为林老太君的盛气凌人而跟着摆出自己的身份。

    见蒋嬷嬷这般识趣,林老太君脸上的寒意稍稍缓解了些,只口气依旧带着一些怒意,精明的双目往正屋的方向扫了一眼,随即沉声问着蒋嬷嬷,“听闻太妃在皇陵受了重伤,老身这个做母亲自然是要来看望的,不知太妃的伤势如何?”

    语毕,便见林老太君领着身边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越过一旁的蒋嬷嬷,径自往院内走去。

    蒋嬷嬷自是不好拦下元德太妃的母亲,只能快步走到林老太君的身旁,引着二人踏进正屋,自己则快速走进内室禀报。

    “太妃,老太君来了,还有……”蒋嬷嬷走进内室,却见元德太妃已经起身,只是身上的衣衫还未换上宫装,胸口的位置尤能看到一抹淡淡地血渍。

    见元德太妃面色微微发白,蒋嬷嬷立即走上前,小心地扶住她的身子,关切道:“太妃可是身子不适?”

    元德太妃却是摇了摇头,隔着门帘射向外屋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冷忙,同时抬手示意蒋嬷嬷开口,随即命令道:“既然母亲来了,那就请她进来吧。”

    说着,元德太妃端庄地落座在圆桌旁,一手端起桌上的瓷碗,轻轻搅动里面的燕窝粥,等着林老太君的进来。

    安静的内室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拐杖点地声,随着门帘被掀起,林老太君一身雍容华贵地踏进内室,见元德太妃神色淡漠地端坐在内室,林老太君敛下心头的怒意,微微福身朗声道:“老身见过太妃。”

    而紧跟在林老太君身旁的中年美妇亦是跟着行礼,“见过太妃。”

    见自己的母亲竟将元府的大夫人带了过来,元德太妃放下手中的瓷碗,淡笑道:“母亲与弟妹怎么来了?都坐吧。”

    说着,元德太妃指着自己面前的两张圆凳示意林老太君与元夫人坐下,不等二人开口,紧接着又说道:“本宫刚刚回王府,还没有来得及前去元府看望母亲。京中这一两日发生这许多的变化,不知母亲可有受到惊吓?”

    “多谢太妃关怀,府里一切安好!如今王爷即将顺遂先帝遗旨登上大宝,咱们元氏一门也算是苦尽甘来,娘娘也应当保重身体,日后母仪天下好辅助皇上啊。”林老太君淡淡地观察着元德太妃的神色,见她今日有些寡淡,林老太君便多了一个心思,并未立即说出自己的来意。

    只是,坐在林老太君身旁的元夫人却是有些坐不住了,脸上眼中均是挂着极浓的担忧,奈何此时此景没有她说话的田地,她也只能心中干着急。

    元德太妃并未立即回答林老太君的恭维,只是用眼神示意蒋嬷嬷为二人斟茶,随即才缓缓说道:“母亲的教诲,本宫记在心中。母亲也请放心,只消皇上的皇位坐得稳,元家自然会屹立不倒。”

    殊不知,元德太妃的这段保证,却惹得林老太君眉头紧皱,脸上一片惨淡之色,连连叹息三声,与方才在院中的气势截然相反。

    “太妃美意,只怕元家无福消受!”半晌,才见林老太君面色为难地开口。

    元德太妃轻刮碗沿的手微微一顿,半垂的眼底浮现一抹冷光,口气却是带着一丝诚恳之意,“母亲此言何意?难不成母亲以为本宫与皇上是过河拆桥之人?竟这般信不过本宫母子二人?”

    林老太君不想元德太妃竟这般装糊涂,自己已经将话挑明到这个程度,她竟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一时间,林老太君心头微怒,面上却依旧挂着浓重的担忧,“太妃心中也知,海王大寿宴请京城所有世家大族的嫡子嫡女,却不想这是一场鸿门宴。前去的嫡子嫡女尽数被扣留在海王府。就连庆舟与沁沁如今在成了人质!更何况,沁沁腹中怀着的可是元家的嫡孙,怎能不让老身担忧?”

    元德太妃见自己母亲与元夫人担忧不已的神色,眉头微皱了下,却是冷硬反问,“母亲的意思是,让皇上在此刻派兵前去阳明山将庆舟与沁沁二人救出来?母亲可知阳明山是海王的老巢,那里精兵环伺,就连禁卫军乌统领如今也失去了踪迹,我们又如何能冒险?更何况,这城外还有楚飞扬的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您认为现在是营救庆舟的好时机吗?”

    “难不成你让老身眼睁睁地看着海全那逆贼杀了老身的嫡孙吗?为了辅佐皇上登上皇位,难道就要牺牲我元家的子孙?”林老太君一扫脸上的愁苦,凌然地直射向元德太妃,眼底含着极重的怒意。

    而元德太妃亦是毫不示弱地回视林老太君,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上均是渐渐浮上狰狞地冷漠之色,让内室的气氛一时间降入冰点。

    “有牺牲,才有成全。哥哥正值壮年,还可再生许多的子嗣!可这西楚的皇位却永远只有一张,皇上已经与那皇位失之交臂过一次,这一次,本宫绝不允许任何人再阻拦皇上的脚步。”半晌,元德太妃脸上浮出一抹讥笑,随即一字一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将心中地意思说了出来。

    口气之强硬,态度之张狂,让林老太君心头大怒,声音随之微扬道:“这么说,你是不打算理会庆舟与沁沁的死活了?”

    “母亲何必如此,本宫何尝愿意看到自己的侄儿受苦?只是,江山社稷与个人生死,自然是前者为重,还请母亲分清才是。”元德太妃丝毫不让步。

    元家的确是江沐辰坚强的后盾,将来江沐辰登基为帝,元家也将是辅国之臣。

    只是,外戚的身份加上此等功勋,可以预见将来元家即将势力庞大,元德太妃固然是元家的女儿,却决不允许有人牵绊住自己儿子的前程脚步,更不会允许有人威胁自己的儿子。

    因此,从现在起,她既要借助元家的势力,却也要压制元家,不能看其坐大,免得将来难以应对。

    “太妃可真是心系西楚江山啊!可太妃别忘了,这京中还有位楚王妃,皇上的心思可是很难琢磨的,难不成这楚王妃便会坏了事。相信与楚王妃相比,庆舟的事情只怕是不堪一提了吧。”林老太君的双眼也是毒辣的,江沐辰这一年多的所作所为早已被她看透,若非今日元德太妃执意不肯帮忙,她又岂会说出这样的事情?

    “母亲好手段,竟来威胁本宫了!”元德太妃双目半眯,眼中射出点点寒光,压迫地一旁的元夫人早已低下了头,唯有林老太君始终与元德太妃对视。

    “不过,多谢母亲的提醒,本宫自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来人,送老太君与元夫人出府。”却不想,元德太妃压根不吃这一套,随即便命蒋嬷嬷将二人请了出去,丝毫不给二人再次辩解的机会。

    只是,林老太君与元夫人方离开太妃院,元德太妃的脸色便冷寒了下来,随即站起身,吩咐道:“替本宫更衣,准备马车前去楚相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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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妃介绍:
云府千金胆小懦弱,金銮殿上的一场退婚,让她撞柱身亡…… 再次睁眸,眼底怯懦褪去,寒光乍现,让人望而生畏,缓步踏进血迹斑斑的大殿,清冷微寒的嗓音缓缓响起“那就随了辰王的愿!” 人人都道是,云府千金历经坎坷性情大变,殊不知,这同一具身体内住着的是不同的灵魂…… 陌生的环境、各怀鬼胎的众人、阴谋不断的家事、纷争连起的政事,通通状似无意的袭向养在深闺的她…… 奈何,她已不是以前的软柿子,轻笑间却已是掀起了血雨腥风…… 本文女强+宅斗+宫斗,总之不离一个‘斗’! 斗斗斗,拿出小怪兽斗倒奥特曼的精神,打倒一切敌人!楚王妃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楚王妃,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楚王妃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